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农家有点乐》 作者:秦妈一块砖 内容简介: 有人心存大爱,全力付出;有人迎风而上,鱼跃龙门。 1奇葩田溪村 田溪村是个简单直白的地方,就像它的名字,有田有溪有村民。 田是山坡上的梯田,人均不到八分,种植着密密麻麻的高梁和小麦,所以高梁饭和小麦粑粑是田溪村民的主食。 村子外是一条名为竹林溪的小河沟,为什么叫这名,因为小河的两边全是竹子,粗大的楠竹,细长的水竹……整整十里,山风一起,哗哗作响,竹影摇曳。 说来也奇怪,在西南这一片的乡下,用竹艺编个箩筐斗笠贴补家用,那是再平常不过了,可偏偏到了田溪村,往上数三代都没有一个会操弄竹子的手艺人,这是为什么呢? 原因很简单,十里竹林不让砍,老一辈的田溪村人有个说法,这片竹林是田溪村的福脉所在,万万动不得,据说还有好几个版本的碰了竹子出怪事的乡间传说。 “福脉,你们信吗?都快穷得没裤儿穿了!”说话的是站在河边的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小伙。 小伙子叫马小丁,今年21岁,古铜色的皮肤,五官清秀,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烁着调皮的光茫,黄军裤,解放鞋,头发乌黑浓密,满满的年轻活力。 马小丁光着膀子熟练的爬上一棵楠竹树,从背后摸出一把砍柴刀,唰唰两刀,砍下了紧挨着楠竹的一节水竹来。 “接着,”马小丁将这节水竹扔到树下,树底下站着七,八个十来岁的少年。 “小丁哥,赶紧下来吧,要是村长看到了,明天不让你参加杀猪宴,刨猪汤可就吃不成了,”一个混身都是泥的少年嚷道。 “我才不怕村长,刨猪汤我也不稀罕,”马小丁话很硬,可还是咽了一下口水,快速的滑了下来。 这句话半真半假,不怕村长是真,不稀罕刨猪汤是假,马小丁算算日子,该有小半个月没沾着荤腥儿,家里的灶头上倒是还熏着两块腊肉,可那是准备过年待客用的,只能过过眼瘾。 一群大小顽童吵闹着往村里走去,田溪村人其实不少,上百户的人家,房子倒也不破旧,一栋接一栋的小楼像模像样的洒落在几道山梁上,乍一看,你还以为是个富裕的地方。 可刚才马小丁那句“穷得都快没有裤儿穿”,那真不是假话,说起这个大山坳里的田溪村,那可真是一箩筐一箩筐的龙门阵。 这个好几百人的村子人均收入去年居然是不到三千元。 要知道这可是2018年年尾了,2月咱们的平昌冬奥会开了,泱泱大国,实力超凡;4月,“珠海一号”02组卫星成功发射升空,科技强盛,国富民强……说不完的华夏风流,道不尽的盛世华章。 可就在这山清水秀的田溪村,还有二十岁的大小伙子惦记着自己灶头的两块腊肉。 是田溪村人懒惰不勤快吗?不,这里的老少爷们基本上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面朝黄土背朝天!那是交通不便,信息不发达吗?就在村外不到五里地,柏油马路早已修通了不知多少年,村里别的电器没有,一家一个电视机还是有的。 那是为什么穷呢?说来话长,田溪村地处丘陵地带,说起来,冬天不冷,夏天不热,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可由于早些年乱砍乱伐,造成了水土流失严重,土地贫瘠,加上这个地方山陵起伏,许多坡田日照不足,所以种什么都产量不高,想从土里刨食只有勉强混个温饱了。 有人会说了,种田不行,那咱们搞养殖,要不外出打工,条条大路可脱贫。 先说说这养殖,早些年政府也提出来过,也帮扶过,小鸡小羊的送了不少,可最终都是不成气候,好的嘛,养到过年饱了一回口福,差的嘛,粮食贴进去不少,几场瘟症,鸭死鸡飞。 为什么不派技术员,派专家指导?乡政府派了,可没顶用,不是专家技术员不给力,而是田溪村人听不进去。 说到这里,就要提一个乡间俚语“犟拐拐”,这个词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人脾气犟,不听劝,一村的犟拐拐。 田溪村人有两大爱好,一个是村外的宝贝――福脉竹林;另一个就是脸面,那一栋栋农家小楼,就是田溪村人认为的脸面,可以吃糠咽菜,可以破衣烂裤,但是房子必须要修,哪怕死后没棺材,也必须要立起那栋小楼。 不知道从哪一代起,田溪村人有了这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怪习俗,各家各户穷几代人之力,都要修上一幢石头小楼。 这样一群把面子看得比山重的乡民,哪里听得进去几个小年轻的啰嗦,把脸一拉: 谁说我们穷?看看我家三层楼,哪个要你们扶,田溪村人不糊涂。 咽着高梁饭,喝着白菜汤的田溪村民楞是气跑了好几波扶贫工作组,气得乡长拍桌子大骂: “鱼鳅猫,你这个村长是怎么管的,管出这么一帮不知好歹的玩意儿。” 鱼鳅猫真名余正常,今年四十六,是田溪村的村长,中等身材,有些发福,皮肤黝黑,一脸的胡茬,食指和中指被烟熏得又黑又黄,一看就是个老烟民,当过兵,虽然已经退伍二十多年,但他的背梁总是挺得很直。 之所以有这么个外号,是因为他特别善长逮泥鳅黄鳝,跟个山林野猫似的。 被乡长大骂,余正常也不着急,一手顺过桌上的玉溪烟,美美的点上一根,吞云吐雾,气定神闲的样子差点没把乡长嘴气歪了。 “我说乡长,你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们田溪村那是有福之地,现在是时机未到,只待时运一起……”余正常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大啪啦。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乡长无可奈何的感叹了一句。 余正常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没错,我早前就想说了,咱这乡政府当初修办公楼就是主梁没正,所以乡长你被困住了……” “滚!”乡长咆哮如雷。 余正常也干脆,拍拍屁股转身就走,临出门前转头说了一句:“明天,我家丫头要回村,我杀猪,乡长来吃刨猪汤不?” 乡长摇摇头:“明天我要去市里开会。” “哟!莫不是要高升了?”余正常皮了一句。 “升个大头鬼,市里有个精准扶贫的会议,我去看看,能不能请个高人,治一治你们田溪村!” 2余马旧恩怨 余正常呵呵一笑,消失在门口,只是转身以后,嬉皮笑脸的表情消失了,满满都是苦涩。 算一算,余正常做村长也有十年了,田溪村贫苦依旧,不是余正常这个村长不尽责,而是许多事,他也有心无力。 就拿外出打工这件事来说,田溪村老的就不说了,年轻人也有好几十个,可这几年外出打工挣钱的就一个,余正常的女儿余秀兰,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去年毕业,据说在一家大公司上班,每月给老余家寄不少钱,这半年来,村里许多年轻人都有所意动,偷偷来找余正常问余秀兰电话的,不在少数。 想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叹,电话号码给了不少人,可没见一个后生仔出村的,余正常心里明白,都是因为老马家那两匹犟马。 田溪村余马都是大姓,余正常口中的犟马是前任村长马耀宗一家。 自从十年前自己竞选村长成功后,马耀宗一家就跟余正常杠上了。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你都别想打工!”田溪村东头一栋红瓦小楼,马扬名高声大气的对正在细细研磨水竹的马小丁吼道。 马扬名是余正常口中两匹犟马中的另一匹,前任村长马耀宗的儿子,马小丁他爹。 马扬名跟余正常同岁,两人还一起念过两年小学,以前两人感情还算不错,余正常逮到鱼鳅黄鳝,马扬名上山采到蘑菇木耳什么的,都会互相叫一声,喝上一碗包谷酒,打上两把川牌。 现在两家却是少有来往,倒是马小丁和余秀兰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家人为什么感情日渐淡薄?说到底还是这村长职位惹的祸! 当初竞选村长,马耀宗是一门心思扶儿子上位,余正常受够了马家保守自闭的做事方法,毅然站出来竞争。 当时余正常和马扬名两人年富力强,在田溪村也都颇有人望,双方难分伯仲,最终余正常因为有过当兵的经历,被乡里提拔上来,打那以后,老马家就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作派了。 说回老马家两父子争执,马小丁不屑的一撇嘴,继续细磨水竹,他从小调皮捣蛋,上山撵兔,下河摸鱼,身高窜的飞快,现在马小丁比老爹马扬名高出一头,虽说瘦了一点,但是有把子力气,用句俗话来形容,叫做瘦是瘦,有肌肉。 对老马同志的狠话,文的武的都不虚火的马小丁,那是左耳进,右耳出,搭不搭理全看心情。 马扬名见儿子这个死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正想飞起一脚,突然看到马小丁手里的水竹,一下楞住了,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这,这是哪来的?” 马小丁潇洒的把水竹在手上绕了一圈: “咱村哪有这水竹,您老人家比我清楚吧?” “你这个混球,我揍死你,”马扬名就是一巴掌呼过去,他信奉的可是黄荆棍下出好人。 马小丁尽管一身腱子肉,可老爹揍他,不能还手啊!不过身手敏捷的他跑还是没问题的,一个矮身躲过老爹的大手掌,一溜烟儿的颠了。 “你给我回来,你把那东西留下,”马扬名又急又气,偏偏还不敢大声嚷嚷。 “算啦!砍根竹子而已,没有人会注意的,”一个苍老有劲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声音的主人走了出来,正是犟马之一马耀宗,这是一匹老马了,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只小小的眼睛有点浑浊。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马耀宗他的手,有小薄扇那么大,每一根指头都粗得好像弯不过来了,皮肤皱巴巴的,跟块老树皮似的。 “老汉儿……”马扬名刚开口,就被马耀宗用眼神制止了说话,老马家门口的小路尽头,余正常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老马叔,”余正常一走近就赶紧打招呼,顺手又把烟摸了出来。 马耀宗摆了摆手,从门角拿出一个旱烟袋,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啥事儿?”马扬名倒是不讲礼,直接连烟带盒一把薅过来。 “给我留一根,”余正常也不生气。 烟雾缭绕中,余正常说出了来意,两件事,一是叫马扬名帮忙杀猪,二是让马耀宗主持分猪肉。 这次村里要杀两头猪,一头是余正常私人的,另一个则是公家的,是村里的小姑娘轮流打猪草喂大的。 余正常和村干部决定,公家的杀了分给村民拿走,私人的宰了吃刨猪汤,为田溪村唯一的大学生回村接风洗尘,连吃带拿,算得上是田溪村今年最得劲的事了。 村里杀猪匠好几个,可余正常今年有事想跟马扬名商量,一琢磨,就厚着脸皮上老马家了。 马扬名杀猪技术一般,主要是练习的机会少,田溪村平均一户一年也就养一头猪,也是的,人都勉强吃饱,哪来的东西喂猪,最可怜的就是村里各家的小妹儿了,为了打两把猪草,有的都走出一,二十里地了。 杀猪分肉这是好事,马耀宗痛快的答应了,送走了余正常,老马头又闷着脑袋抽起了旱烟。 “老汉儿,鱼鳅猫人挺不错的,这两年地里收成不好,全靠他上乡里要政策,要救济,这才让大家有个过年猪儿杀,”马扬名微微一叹。 “这是他当村长应该干的,”马耀宗淡淡的说了一句。 “嗯,”马扬名见老爹不爱听这事,也就收声闭嘴了。 “对了,让你去问二妹换亲的事,你问的怎么样了?”马耀宗突然开口道。 “爸,接一下背兜,今天装满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两匹老马的交谈。 门前石板路尽头,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背着一大背筐猪草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二妹,不是让你别打猪草了吗?那猪明天就要杀了,”马小丁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接过小姑娘背上的竹筐,往自己肩上一扛,两人不知道说了些啥,嘻嘻哈哈的往另一条路上走去。 “二妹今年又考了全年级第一,我想让她多读几年,说不定我们老马家也出个大学生,”马扬名有些心虚的望了父亲一眼。 “命中只有八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马家就没有那个命!”马耀宗的旱烟熄了,摸出包火柴划拉了几根都没点着。 “噢,对了,这是二妹给你买的打火机,”马扬名献宝似的从兜里摸出个一次性打火机递了过去。 3马小丁做笛 马耀宗接过来,轻轻一按,火苗立马冒了出来,好用的很。 黄黄的火光照在马耀宗苍老的脸上,显得越发的凄苦了。 火是燃起来了,但马耀宗却没心思抽烟了,抬头望了望刚刚消失在路边那两个年轻的身影,心里莫名的一阵烦燥,冲着门边的一个石锁就是一脚,石锁骨碌碌滚出去老远。 这个石锁是用坚硬的大青石做的,不下一百斤,老马头不简单啊! “您总说,成龙要上天,成蛇就钻草,可成龙成蛇都要长个三分长才看得清楚,二妹的事,我不同意,”马扬名看着滚出去好远的石锁,咬紧牙关说道。 从小,马扬名挨的揍比马小丁多多了,老马头揍人手劲那叫一个重,马扬名生活在父亲的淫威下,从来不敢违逆老父的意思。 前几天,马耀宗要马扬名去坡上刘家商量一下两家换亲的事,马小丁的年龄虽然才二十四,但在乡下却是可以顶门立户了。 出不起彩礼的老马家,就琢磨换亲了,这在偏远的山区很常见。 刘家的闺女马扬名倒是没意见,就是他家的儿子已经快三十了,马扬名心里一万个不乐意。 原本这种大事,一家之主马耀宗既然正式提出来,那已经是拿定主意,不容违逆了。 可马扬名想到二妹昨天给自己的成绩单,满满的好几个一百分,还有省下来的生活费买的小礼物,真是个懂事又聪明的女孩啊,马扬名决定,哪怕被老爹打一顿,也要为女儿争取一下。 马耀宗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马扬名,儿子的个性他很清楚,老实巴交,一点不随他,今天能直接否决自己的话,倒是挺出人意料的。 马耀宗沉默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递给马扬名。 马扬名楞了一下,接过去一看,一张医院的缴费通知,妻子陈香菊前两天小肚子痛,去镇卫生院看病还没回来,今早马耀宗上镇里买东西,顺便看了一下陈香菊。 医生告诉马耀宗,陈香菊是子宫囊肿,问题不大,不过要尽快手术切除,手术费让先交一万。 另一张是马二妹的学费,马小杨明年读高一了,得住校,学杂费,生活费,加起来也要好几千。 一分钱难到英雄汉,何况只是两个普通农民,马扬名一下子蔫了,家里的存款他知道,这些年靠着一家人省吃俭用,存了万把块钱,妻子的医药费是没问题,可女儿的学费就没着落了。 “学费我,我……”去借两个字,马扬名始终说不出来,好面子的田溪村人对于借钱,真是觉得很丢人。 马耀宗倒没有为难儿子,拍拍马扬名肩膀说道: “明天先把家里的钱都取出来,给香菊送去,不够的话,把猪卖了,至于其他……” 马耀宗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 “过完年再说吧!” 已经是腊月初二了,还有二十多天就过年了,田溪村虽然贫困,但是过年总还是要热闹一下的。 杀年猪,无疑是最让人期待的了!三头肥猪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命运,悠闲的在猪圈里哼哼唧唧,根本不在意猪圈外站满的村民。 田溪村依山伴水,地方很大,村子中间有块平整的院坝,平时村里开个会什么的,都是在这里,杀猪聚餐当然也不例外。 一大早,就来了上百号人,有的垒灶,有的搬桌椅,更多的一脸兴奋的小孩子。 马小丁也在其中,他的力气大,要帮忙抬猪摁猪,小马有些心不在焉,抬第二条猪的时候脚底打滑了一下,还好他腰力好,及时稳住了。 “小马儿,早饭是没吃饭吗?脚杆啷个打起散散来了哟!” “废话,今天哪个憨包才吃早饭,都等到中午一起整,” “两条大肥猪,甩开肚儿整!” …… 一起抬猪的几个叔子伯爷东一句,西一句的调笑起马小丁来。 这群人里,马小丁的辈分最小,只有低着头任人调侃。 很快三条猪被一一抬上长凳,在刺耳的尖叫声中,放血烫毛,开膛破肚,很快就在马扬名和另一个杀猪匠的快刀下,变成一块一块的条子肉。 猪养得不错,三指厚的膘,田溪村杀猪有个小习俗,杀猪匠会把猪脖下的一条“葡萄肉”(就是猪淋巴)直接生嚼了,然后灌上一杯白酒。 心忧老婆陈香菊的病情,马扬名没心情嚼生肉,准备叫马小丁代劳,四下一打望,没有看到人。 此刻的马小丁早已跑到村口的石板路边,有些期待有些紧张的爬上路边的杨槐树上。 这是一棵有些年月的老杨槐了,枝茂叶茂,分枝甚多,马小丁从腰后摸出折腾一天的那根水竹,准确的说,已经是一枝竹笛了。 这是马小丁的小秘密,他在学校的时候上过几学期的兴趣班,别的没学会,唯有笛子,学会了好几首。 初一的时候,余秀兰跟马小丁还是一个班,两人经常一起上学放学,余秀兰经常缠着马小丁要他教自己吹笛子。 只可惜,当时马小丁就只有老师发的一枝笛子,余秀兰嫌上面有马小丁的口水,不愿意用,马小丁就带着余秀兰去竹林溪砍竹子,准备找老师帮忙做一枝,不料被人发现,两人都受到了各家大人的重罚。 后来,马小丁就留级了,再也没赶上余秀兰的脚步,只有远远的看着余秀兰一路优秀的考上了大学。 余秀兰上大学时,村里各家各户都出钱出力,马小丁傻傻的逮了两只漂亮的长尾鹊鸟送给余秀兰,好看是好看,可余秀兰没法带走,只有遗憾放飞。 临分别时,大约是看马小丁垂头丧气,余秀兰大方的说道: “以后送我礼物记得聪明点,嗯……” 余秀兰眼珠一转,附到马小丁耳边低语道: “想办法做根竹笛吧!就用竹林溪的灯蕊竹。” 耳旁传来的热气,还有少女身上的清香,让马小丁人生第一次失眠了。 再后来,闲在田溪村的马小丁有空就上镇里,去找教自己吹笛的小学老师,学会了制笛技术。 4乡宴九大碗 坐在杨槐树上的马小丁,一直等到妹妹马小杨来叫他吃饭,也没看到那个期待的身影出现,垂头丧气的滑下树杈,跟着叽叽喳喳的马小杨往院坝走去。 院坝里早已经人声鼎沸,笑声震天了。 几十张新旧不一的桌子上摆着九只大碗,烧白,扣肉,夹沙肉……都是油汪汪的硬菜,满院坝的肉香,满院坝伸长脖子的田溪村民。 平时最调皮的细娃子都老老实实的坐在大人身边,咽着口水眼巴巴的等着村长余正常发话开席。 余正常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村口,闺女余秀兰说好的回来吃中饭,可席面都上齐了,还是不见人影,电话也打不通。 今天弄这么大的动静,余正常是另有打算,他跟女儿电话里商量好了,等村民们吃好喝好以后,由余秀兰出面宣传一下大城市的生活,希望能让村里的年轻人心思活络起来,年后能多些人外出打工。 田溪村要想聚齐一次人可不容易,要知道,田溪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好几十里地,还都是山坡丘陵,深山老林的,一家一户的去劝说,没有十天半月走不完一轮。 看来只有等明年了,时也,命也,余正常只能心中暗叹。 “那啥,废话不多说了,老少爷们,敞开肚儿吃!”余正常大手一挥,宣布乡间‘九大碗’正式开席。 余正常和马扬名坐的一桌,一坐下,就被要求当庄划拳,心里有牵挂的余正常拳风不顺,一轮庄下来,被狠狠的灌了几大碗白酒。 席间有人提及前几天下雨,村外的盘山路有好几处滑坡,虽说车还是能过,不过通车难度更大了。 “啷个不早说?下午就组织一下人去清一下路,”余正常这两天忙着杀猪办席,还真不知道这事。 “我才懒得去,我又没车要过,”说塌方的村民一撇嘴。 不光是他没车,整个田溪村就余正常和坡上刘家各有一辆摩托车。 “等乡里通知我们才去嘛,要点补助,” “难道是秀兰买车了?” ……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到底还是没好处不想动。 “吃肉知道来,做点事就叽歪,酒别喝了,下午各家各户都给我派人清路,不派人等会儿分猪肉也没份儿!”余正常有点生气的吼道。 毕竟余正常还是一村之长,一发火,多少还是能镇得住场面的,气氛有些僵,马扬名赶紧打了个圆场: “几锄头,几铲铲的事情,吃了晌午就去,该哪个的庄了,划起走……” 院坝东南角的几张桌子,坐的是一群村里的小姑娘,不过都是十几个人拼在一起的,马小扬所在的那桌人最多,挤了十六,七个。 都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这乡下吃涨饭的丫头们那也不惶多让,一个个捧着粗瓷大碗,筷子飞舞,菜肉横飞,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就是猛吃。 马小杨有些遗憾的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扣肉盘子,肥而不腻的扣肉是马小扬的最爱了,一份扣肉就八片,可惜没抢到。 不是马小杨手慢,她是出了名的心灵手巧,在学校吃了一个月的素,原本就指着这顿开开荤,可周围的小姐妹都是红眉毛绿眼睛的,马小杨没忍心下手去抢。 满心期待的大餐变成了油汤泡饭,马小杨苦笑了一下,大口大口刨起饭来。 说起来,这几头大肥猪马小扬功劳也不小,猪草打了不知道多少背筐,到头来,吃的舒舒服服的却是那些背着手,叼着烟,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叔叔伯伯们。 说实话,马小杨随着文化渐高,她是真心有些不喜欢田溪村,不是因为穷,是因为这里的人都不承认穷。 就拿那个坡上的刘家老大来说,骑个破摩托车,一天到晚洋歪歪的,还老是喜欢找马小扬说话,是个瓜兮兮的宝器。 马小杨不知道他得意什么鬼,不就是一辆125摩托车吗?虽然老马家也不富裕,但这不妨碍小姑娘从书上,从电视上感受到外面世界的变化。 整个田溪村,除了勤快肯干的哥哥马小丁,马小杨最喜欢的就是余秀兰了,不光是余秀兰长的好看,更重要的是,马小扬觉得,自己的话,自己的思想,只有她才能听的明白,搞得清楚。 不是说余秀兰姐姐今天会回来吗?上次她可是答应给自己带学习资料……马小杨想的有些出神,突然发现碗里多了两块香喷喷的扣肉,周围的小姐妹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肯定是哥哥,马小杨笑眯眯的转头一看,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最不想看见的人――刘家老大。 这个刘家老大本名刘东强,其实长的还算周周正正,快三十的人了,其实没有多大的坏毛病,就是性格有点宝戳戳的。 “你干嘛?”马小杨有些恼怒的把碗往桌上一放,这两块扣肉明显是刘东强放自己碗里的,简直是莫名其妙。 “干净的,我用碗装过来的,”刘东强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碗说道。 “哪个要你给我夹肉?”马小杨柳眉一竖,别看年纪小,也有几分泼辣气势了。 “我看你没吃到起,我,我……”刘东强居然结巴起来,要知道这货出了名的皮厚嘴碎。 “神经,你去一边去,”马小杨有些心慌,姑娘小是小,心思敏捷着呢!她已经察觉到了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马小杨有心把碗扣到这个刘东强头上,又不忍心浪费粮食,一抖手,把碗里的扣肉夹给了旁边的小丫头。 对于刘东强这种厚脸皮来说,马小杨稍微软弱一点,他就得瑟上了。 “等下我把分我家的猪肉给你家提过去,”刘东强嘻皮笑脸的说道。 “你再胡说八道,我叫我哥了,”马小杨恼怒的嚷道。 “你哥以后那就是我大舅哥,咱们就快成一亲人了,”看来刘东强知道了老马家要和他老刘家换亲的事,所以才表现得这么古怪。 “我大你个铲铲!” 马小丁像条恶狼一样冒了出来,飞起一脚蹬翻了刘东强。 5绝不会同意 “我让你瞎掰,我让你胡说……”马小丁压在刘东强身上,左右开弓,一顿老拳。 早听妹妹说这家伙这一阵儿老是不阴不阳的骚扰她,马小丁早想找机会修理修理刘东强了,一直没有籍口,今天可算逮着机会了。 别看刘东强人高马大,论打架,他不是马小丁的对手,压根还不起手。 刘东强抱着头一阵鬼哭狼嚎:“我没有乱讲,我爷爷说了,你们家要跟我家换亲,用我三妹换你二妹,哎呦,是真的,别打了。” 马小杨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她知道,这个场合,刘东强不敢胡说,这件事估计是真的,换亲,这在田溪村,并不稀奇。 “哥,别打了,别打了,”马小杨拼命拉着马小丁。 马小丁骂骂咧咧的站起来,看着妹妹苍白的脸颊,心疼的说道:“放心吧,小妹,哥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拿你换亲,走,找咱爸去!” 东南角的小骚乱并没有引起余正常他们的注意,余正常跟马扬名正在劝阻北角另一帮打的更厉害的村民。 今天的乡宴喝的是自制的高梁酒,这可比村民们平时喝的包谷酒好喝多了,可度数高,酒劲也大,几下就上头。 这喝酒的人一多,事就多,北角坐的是一帮老娘们儿,按说一群女的吃个饭应该是高高兴兴,笑笑和和的,可田溪村的婆娘们一个个那都是彪悍的主,栽秧打谷,春种秋收,都是跟自家男人一样的干活,也学会了自家男人的一样坏毛病――喝酒。 今天这样的宴席,能顶半边天的妇女能不整两口?这喝着喝着,出了点小状况,其中有一桌的一碗粉蒸肉,被慌慌张张端菜的村民给整到旁边的桌上了。 就这样,少了粉蒸肉的一桌左等右等,九大碗只吃到了八大碗,多了一碗粉蒸肉的那桌,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十大碗通通干掉。 偏巧那位端错菜的村民的老婆,又坐在多出一碗的那张桌子上,就这样,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端错菜,最终两桌妇女趁着酒劲儿,从开始的你一言我一语,接着泼口大骂,到最后发展成两桌大混战。 虽说妇女同志们武力值稍低,可架不住人多声音大,这一闹将起来,那真是气势惊人,乌泱乌泱的。 别看余正常余大村长刚刚一句话震住一桌大老爷们儿,可在这群发酒疯的妇女面前,他有劲使不出了,刚拉开两个,就被浇了一头丸子汤,裤子还差点被扯下来了。 在弄清楚事情起因是一碗粉蒸肉后,余正常铁青着脸咆哮了一句: “丢死仙人板板了!” 转身就走了,马扬名可没敢进战场,眼见余正常灰头土脸败下阵来,嘿嘿一笑,背着双手也走了。 好端端的一场乡宴就这么被搅和得一团糟,就如同田溪村的日子,看起来像模像样,可人人心里都憋着一团火,一丁点小事就能点燃。 大家都知道这团火,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熄灭这团火,多年来的陈旧生活,也许已经让田溪村人习惯了醉酒,习惯了吵闹,习惯了换亲。 不过总有人不习惯陈旧,马小丁兄妹气冲冲的满院坝找父亲马扬名,有人说看见去竹林溪了。 两人正准备往竹林溪走,被爷爷马耀宗叫住了。 “二妹去帮忙收桌子,丁娃子跟着我等下分肉,”马耀宗四平八稳的站在两扇猪肉片子旁,对于院坝中的乱相视若无睹。 马小丁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子事,张了张嘴正想说话,看到马小杨已经怯生生的去收拾桌面了,只得一撇嘴,站到了爷爷边上。 年轻人性子急,有话憋不住,马小丁没站两分钟,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公,我还年轻,我不想让妹妹去换亲,我……”马小丁顿了一下,斩钉截铁般的继续说道: “自己找得到媳妇儿。” “轮不到你当家作主,”马耀宗的回答在马小丁的意料之中。 上学的时候,马小丁隐约记得有篇课文说到过旧社会有三座大山压在劳动人民的头上,他觉得,阿公马耀宗就是压在自己头上的大山,不,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压在田溪村头上的一座大山。 既然是山,那就连孙悟空都被压得服服贴贴,何况马小丁呢? 我真该好好读书的,那三座大山是怎么被推翻的,怎么就想不起了呢?马小丁仰望蓝天,竭力回忆着上学时的片段。 可惜马小丁悲哀的发现,关于学校的回忆,记得清晰的,就只有一个秀丽的身影,其他的,尤其是课本知识,彻底还给老师了。 “反正我是不会同意,敢逼我,我就……”马小丁鼓足勇气,准备坚定自己的态度。 “唰”的一道寒光闪过,马耀宗拎着一把杀猪刀,一挥手将挂在那里的半扇猪肉的后腿斩了下来,用根稻草一系,冷漠的说道: “给刘东强家送去!” 这一刀斩得十分利落,猪腿里面的大骨切口齐齐整整,马耀宗的臂力不容小觑。 马小丁望着血淋淋的猪腿,一咬牙: “我不去!” “你敢!”马耀宗的声音冰冷,田溪村人心浮动,在他看来,就是余正常这两年管的太松了,村民们失去了敬畏之心,没有了规规矩矩生活的样子。 “我说啥也不去,”马小丁浑劲儿也上来了,大声嚷道。 话音未落,脚上就挨了一下,刚刚还揍人的马小丁被马耀宗狠狠一脚踢了个绊算。 站在原地等揍可不是马小丁的风格,小伙子两脚抹油,颠了,至于分猪肉,让老马头自己弄去。 “哥,你去哪儿?”马小杨眼见哥哥挨揍跑掉,有些焦虑的喊道。 “没事,我逛一圈,你的事包在我身上,”马小丁边跑边嚷道。 其实马小丁哪有心思闲逛,只不过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回头望望依旧喧闹的院坝,马小丁突然觉得特别没意思,自己的人生真要在这样一个地方渡过吗? 不,我要出去,我要离开这里,马小丁从未像现在这样肯定,以前也许也想过外出打工,但那基本是为了想见余秀兰,而这一次,是为了自己。 6万企帮万村 就在田溪村外的盘山公路边,胡希铭艰难的活动了一下身体,也在想该怎么离开这里。 他的奥迪Q7一半已经悬在公路外了,半小时前遇上了山体滑体,事发突然,一向冷静的他也慌了神,猛打方向盘,油门当踩车,这些新手司机该犯的错他都犯了,连续撞击了几下山体,终于在奥迪快要滑向公路外侧的悬崖时,胡希铭踩住了刹车。 车撞得很厉害,玻璃全碎了,车头也变形了,更麻烦的是车身现在悬在公路外,山风很大,摇摇欲坠。 田溪村地处渝西山脉中,地势很高,村外的这条盘山路一边是山坡密林,一边却是悬崖峭壁。 胡希铭头被撞伤了,流了不血,晕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好不容易醒了过来,立刻意识到了这危险的处境,竭力的调整呼吸,保持清醒,想办法离开车子。 胡希铭今年二十九岁,是田溪村所在的津港市餐饮协会的会长,全国十强餐饮集团两江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这两年饮食行业的风云人物。 不过再多的头衔也解决不了胡希铭目前的困镜,他被安全带牢牢的束缚在座位上,摁了无数次开关,打不开,挣不脱,身边也没有刀具割断安全带,更要命的是,胡希铭觉得眼前越发模糊,四肢渐渐无力,他知道,这是人失血过多的征兆,如果没有人及时发现这里的情况,他的小命很可能就要交待在这里。 可这是偏远的山区,已经这么久了,别说人车了,连只鸟雀都没见到。 胡希铭看了看一旁的手机,早已黑屏关机了,算是祸不单行,自己为什么会独自开车到这个地方呢?胡希铭心中既愤怒又后悔。 事情还要往前推四个小时,就在田溪村人等待九大碗开席时,在离田溪村三百公里的津港市,一家五星大酒店的Vip包房,一桌极具奢侈的盛宴也正式开始。 津港市原本就是国内的一线大城市,近几年凭依独特新潮的美食美景,成为了火爆的网红城市,旅游,餐饮,酒店……一大批行业得以迅猛发展,这其中又以新派川菜为代表的餐饮业最是引人瞩目。 有流量,有底蕴,津港市的餐饮业赚得盆满杯满,餐饮协会的地位越发的重要,协会会长一职不再只是一个名誉上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权力位置了,制定行业标准,规范业界制度……总之,津港市的餐饮巨头们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位置。 两年前,年仅27岁的海归胡希铭回国继续了家族企业――两江餐饮集团,在家族的扶持下,以黑马之姿问鼎津港市餐饮协会会长一职。 去年又迎娶了高中同学,名模孙雅娜,生下一对双胞胎,不到三十年就登上了人生的高峰,成为了生活的赢家。 这样的聚餐原本是餐饮协会的巨头们的日常活动,可随着上次聚会,副会长吕养正提出提前改组餐饮协会,气氛就变的有些微妙了。 吕养正是餐饮业的资深人物了,这次聚会的五星酒店就是他名下的产业,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什么改组协会,分明就是冲着会长一职去的。 原本就对年轻的胡希铭任会长不服气,今年市里出台了一个叫做“万企帮万村”的扶贫计划,吕养正从侧面了解到,这个计划政府是下了大决心推动的,宣传力度,相关扶持政策都是前所未有的大。 吕养正凭借多年商场打拼的经验,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一个成功洗白自己,宣传自已的好机会。 吕养正名下的几家公司这几年负面新闻不断,在信息化透明的今天,一件小事往往都能造成股价动荡,集团不稳,为了挽回声誉,吕养正没少在公关上下功夫,请水军,开晚会……钱没少花,但效果很一般,如果自己能主导餐饮协会,去参与这次政府全力支持的扶贫活动中,那绝对是事半功倍。 可想要吸引到上级和媒体的注意力,自已的身份还是差点,副会长六,七个,都是身家丰厚的大老板,实力不相伯仲,于是乎,吕养正盯上了会长这个独一份的职务。 可是餐饮协会四年一选,胡希铭这两年当会长公私兼顾,干得是有声有色,于法于理,都轮不到他吕养正。 年近五十的吕养正街头混混出身,眼见明的不行,就动起了歪脑筋,私底下找人调查起胡希铭的私生活来,这一查,还真给他查出点东西来,于是主动安排了今天这场鸿门宴。 “老吕呀,今天的龙虾有点小啊,” “别整这酸不拉几的红酒了,我车上有茅台,服务员,换白酒杯,” …… 同样是宴席,五星酒店包房的这一桌,随便一个菜都比九大碗贵几倍。 胡希铭轻声跟旁边的另一位副会长,讨论着近期准备召开的一次扩大会议,由全体餐饮协会会员讨论一下如何利用行业自身特点,参与到这次“万企帮万村”的扶贫行动。 吕养正冷眼旁观,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扶贫嘛,不就是捐点东西捐点钱吗?费那个脑筋干啥? 胡希铭是个三观很正的人,奉行的原则是“做人做事都要认真负责”,不过这次扶贫他却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慈善这一块,不管是他还是他的集团,都一直有在做,但这次扶贫胡希铭却认为和以往捐款捐物不一样。 首先领导提出了“精准扶贫”的理念和期望,其次市政府提出的“万企帮万村”这个具体要求,都说明国家的这次扶贫行动,必须要深入基层,下到贫困村落,去了解实际情况,去了解百姓的真实需求,真真正正的授人以渔。 胡希铭能力没的说,可他毕竟是富二代出身,对基层村庄了解不多,胡希铭相信,整个协会的上层其实都不会了解太多,就算有些老板出身农村或者来自底层,那也无济于事,毕竟他们这帮人,脱离贫困,脱离乡村很久很久了。 7猜猜什么鱼 几番思考,胡希铭决定召开一次津港市餐饮协会全体成员参加的会议,群策群力,把这次扶贫做好。 在这之前,胡希铭希望能去一些贫困山区,实际了解一下情况,并且他不希望走官方渠道,想亲身掌握一些情况,有一些感受。 胡希铭聊是聊,眼角却是时不时观察一下饭局中的各位大咖,吕养正不屑的表情自然落入了他的眼中。 对于副会长吕养正,胡希铭也是不太喜欢,倒不是因为“同行是冤家”,这句话是老话了,现今社会,讲究的整合资源,做强做大,讲究的是众筹,抱团儿。 之所以不喜欢吕养正,是看不上这个人的做事手法,不择手段,毫无底限。 吕养正也知道胡希铭看不上自己,不过他不在乎,他也看不上胡希铭这种自诩社会精英的富二代,吕养正认为,既然是生意人,那就应该在商言商,好好赚钱,整天把什么社会责任,行业风范挂在嘴边的胡希铭就是吃饱了撑的。 尽管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但在场面上,两人还是满脸微笑,你叫我一声前辈,我尊你一声会长,都戴着厚厚的面具,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吕董,你今天不是说有道特别的大菜要请大家品鉴吗?这茅台可快没了,该上了吧?”有人笑道。 “这不是等咱们会长嘴巴闲下来吗?”吕养正嘿嘿一笑。 “看来是我光顾着聊天,耽误了大家品尝美食,抱歉抱歉,我自罚一杯,”胡希铭酒量很好,一杯白酒差不多二两,他一口下去,面不红耳不赤。 “好酒量!” “会长威武!” “会长海量!” …… 众人纷纷叫好,气氛一下热闹起来,胡希铭苦笑着摆摆手,刚才他起话题说了一下“万企帮万村”这个事,大家都表现得兴致缺缺,没几个接话,这一提喝酒,众人立马活跃起来。 胡希铭喝完酒,放下酒杯望向吕养正,他有些期待吕养正会弄出一道什么技惊四座的美食,要知道,在座的各位那都是美食界的行家里手,其中不乏一些特级厨师,专栏美食家,什么天上飞的,海里游的,通通进过这些人的嘴巴里。 敢特意让这帮人试菜品鉴,没点绝活大招,那只能是丢面子。 吕养正脸上颇有几分得色,一挥手喊道: “经理,给我上‘一统江湖’” “一统江湖?好霸气的名字,不过吕董你这道菜不会是做的河鱼吧?”胡希铭淡淡的说道。 “没错,正是一道烹河鲜,”吕养正点头道。 桌边的众人立刻低语起来,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在普通人眼中,河鲜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什么江团,秋刀鱼,河豚,那都是平常吃不到的好东西。 可津港市紧邻长江,胡希铭他们这群人,那是从小吃着各种珍稀鱼类长大的,清蒸、水煮、酸菜、泡椒,什么吃法都吃遍了。 你要是点山珍海味,说不定还能搏个稀罕的名头,可要说吃河鲜,你就是用河豚熬汤,估计也只会得个还行的评价,无它,吃得太多了不稀奇而已。 吕养正嘴角自信的说道: “我的这道一统江湖,肯定是大家没吃过的河鲜。” “你开什么玩笑?还有我没吃过的河鱼?”胡希铭感到奇怪了,他名下就有两家以烹调河鲜出名的餐厅,对河鱼,胡希铭是下过功夫研究的。 “那咱们打个赌?”吕养正浮起一丝狡黠的笑容。 “赌什么?吕董不会跟我赌会长的位置吧?”胡希铭半开玩笑的说道。 “胡会长玩笑了,会长一职,事关重大,岂可儿戏,”吕养正其实巴心不得这么赌一把,可惜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餐饮协会虽说是个民间组织,但它也有自己的章程和规矩。 “别扯了,赶紧把你的一统江湖端上来吧!”有人在边上嚷嚷。 很快,四名身着旗袍的服务员端来了一只特制的超大青花瓷碗。 碗中红油飘香,红色的干辣椒段,黑色的花椒颗粒,再加上青翠欲滴的香葱段,等等,这分明就是一道“水煮鱼”呀! “切,老吕,你弄个江湖菜就叫一统江湖呀,你这是逗乐吧!”说话的也是一位名叫于永明的副会长,国家特级调味师。 吕养正也不想卖关子收众人白眼了,直接一指青花瓷碗:“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夸的出海口,就稳得起面子,你们吃一筷子才发话。” 于永明率先站起来夹了一块鱼片:“我就不信了!” 雪白的鱼片入口即化,确实美味,很快于永明皱起了眉头。 “味道如何?”有人问道。 “绝了,此味只应天上有,只不过?”于永明面露不解。 “只不过吃不出来是什么鱼吧?”吕养正心中大爽,让你们一群暴发户跟我来劲,我一耳光拍晕你们。 很快,在场的人除了胡希铭,都一一尝试了这道神秘的料理,反应都一样,既惊讶于这道水煮鱼的美味,又吃不出是什么河鱼所制作的。 胡希铭缓缓站起来,准备试一试这道“一统江湖”,吕养正唰唰的摆了三只装满白酒的杯子: “胡会长,你要是吃不出来,那就要自罚三杯哟!” 刚才吃鱼的人吃不出是什么鱼,都自罚了一杯,吕养正这是费尽心思灌胡希铭酒吗? 摆在胡希铭面前酒杯挺深,一杯不下二两,三杯就是六两了,这可是茅台,没点酒量,当场就能钻了桌子脚。 胡希铭有些骑虎难下,他酒量是不错,但要是这三杯茅台下肚,估计也差不多了。 “三杯就三杯,”胡希铭果断举起筷子,心道醉就醉吧,面子不能丢。 鱼片绝对的顶级水准,嫩滑细腻,调味也完美,麻辣鲜香。 不过是什么鱼?确实让胡希铭犹豫了,这个鱼片有古怪,仿佛是综合了所有淡水鱼的口感,鲤鱼的Q弹爽口,鲩鱼的汁多味美,鲶鱼的肥美细腻,甚至是河豚的极限鲜甜,都能从这片鱼肉中吃出来。 联想到“一统江湖”这道菜名,难道说这是一道人造复合鱼片? 早就听说吕养正手下有一名善长调味的厨师长,这个菜会不会是用各种河鱼组和在一起,利用刀功和调味做成的鱼片,名为一道菜,实则百条鱼。 8胡会长遇险 “怎么样?胡会长,是不是你没吃过的新品种?这三杯酒,看来你是要喝了,”吕养正笑的眼睛都眯了。 “华而不实的杂鱼片而已,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其实都吃出来了,只是给你吕董面子,装作不知道而已,”胡希铭知道自己这几句话会得罪吕养正,会破坏这场饭局的气氛,但他还是想一吐而快。 这几年餐饮赚钱太容量了,大家都被暴涨的财富弄点有些膨胀和骄奢了,天天都想着怎么玩好,怎么吃好。 就像这道“一统江湖”,其实是用了上百种的鱼脸肉,用特殊的手法重新拼凑成这碗美味的鱼片,不说原材料的昂贵,就说制作这道菜的时间,那就需要三天三夜。 参加这次饭局之前,胡希铭就在群里发了信息,希望借这次饭局商讨一下餐饮协会怎样配合这次“万企帮万村”的扶贫行动,希望大家能提供一些,各自了解的周边贫困村落情况。 谁知道从进门开始,大家聊的还是生意经,还是美食美女话题,一个个都当作没看到那条信息,胡希铭心中憋屈,实在不想继续这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饭局了。 胡希铭指着面前的一盘开味咸菜,大声说道: “各位,我也给这盘菜取个名字,叫做不忘初心,” 说完,把吕养正放的三杯白酒,一一喝掉。 “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不再搭理满脸胀得通红的吕养正,胡希铭潇洒的起身走了。 走出酒店,小风一吹,酒劲上来了,胡希铭坐在车上晃晃头,拿出打电话,准备叫个代驾。 “叮咚”一声,有彩信到了,这几年微信QQ大行其道,短信彩信除了广告就是官方信息了。 胡希铭随手点开了这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一下子就楞住了,只觉得全身热血直充脑顶。 彩信是几张照片,照片内容是胡希铭的妻子孙雅娜跟一个男人的不雅照。 胡希铭怎么也想不到,妻子会出轨,两人是自由恋爱,自己也不是忙事业冷落家庭的人,可这几张照片上的人分明就是妻子孙雅娜。 难道是合成的?一定是这祥,对于妻子孙雅娜,胡希铭还是自认了解的,虽说有些傲娇的公主病,但对自己那绝对是真爱的。 胡希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照片转发给了孙雅娜,他希望听到妻子的解释。 电话很快响起来了,孙雅娜打来的,胡希铭右手缓缓的滑向通话键,他多希望等一下妻子会大发雷霆,会骂自己神经病,会责问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照片,然后两人一起报警,揪出发彩信的人。 然而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妻子颤抖着问胡希铭在哪?照片的事她想要当面解释。 胡希铭果断挂掉了电话,也许她有一万种理由,但只要照片是真的,胡希铭就无法接受。 今天原本就憋屈的胡希铭彻底的暴发了,心中的怒火雄雄燃烧,在酒精的刺激下,他驾驶着自己的奥迪车飞奔而去,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酒驾。 酒店包房里的盛宴,没有因为胡希铭的离开冷场,依旧酒酣耳热,吕养正站在窗口,望着奥拓驶出停车场,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酒精,果然会让人失去理智啊! 不过吕养正今天不准备保持理智,转身大笑道:“该谁当庄了?” 胡希铭疯狂的开着车,不知闯了多少红灯,漫无目的的猛踩油门,他依稀记得上了高速,下了高速,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已经在一个偏远山区的悬崖边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胡希铭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他艰难的摇着头,试图保持清醒,因为他知道,这一睡过去就很可能醒不过来,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自己承诺过市领导,这次扶贫挑起大梁…… 就在胡希铭眼皮快要搭拉下来时,他看到了一个山精,一个漂亮的不像样子的山精。 山精飞快的冲了过来,胡希铭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别吃我!” 头一歪,晕了过去。 “山精?各位老铁,大家可以看到,这是一个车祸现场,我马上准备开始施救,为我的好心点赞吧!关注来一波……”被胡希铭当成山精的女孩举着长长的自拍杆,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显然是在做直播。 “难怪会认为我是山精?”余秀兰捋捋头发,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 没错了,这个穿着一身迷彩服的娇俏女孩就是田溪村里许多人翘首以盼的大学生余秀兰,直播网名是蕙质兰心。 余秀兰已经大学毕业半年了,不过她读的其实也只是一所普通的二本,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远没有村里人想的那样万丈光茫。 人总是要生活,余秀兰悲哀的发现,自己努力,费尽千辛万苦拿的毕业证当不了饭吃,反而是父母生养的漂亮脸蛋派上了用场,在一个直播小平台做起了主播,唱唱歌,跳跳舞,勉强过的下去。 要说余秀兰的相貌身材,那还是妥妥的美女一枚,可在直播界,那是美女如云,各有绝招。 余秀兰舞不够热辣,歌唱的也不够专业,直播间的热度一直上不去。 这次回乡,余秀兰灵机一动,来了个全程直播步行回村,你别说,背着大包,一身迷彩的慧质兰心还吸别了不少关注,只是返村时间大大延长了,至于老爸口中的九大碗席面,那对一心保持身材的余秀兰毫无吸引力。 余秀兰皱着眉头看着这个一身酒气的男人,真想转身就走,她是最讨厌醉酒的人了,身后不远处的田溪村就有大把爱酗酒的人,从小到大,余秀兰见多了两囗子都喝得醉醺醺的大打出手,也算是田溪一大特色。 余秀兰还是没有走,见死不救她做不出来,当务之急是先把人弄出车子,连拉带拽弄不开安全带,反而车子叽嘎一声晃了晃,吓的余秀兰连忙退了出来。 怎么办?回村叫人一来一回起码半小时,奥迪车一副随时可能栽下山的样子。 危急时刻,一阵悠扬的竹笛声在不远处响起。 9余秀兰回村 余秀兰眼睛一亮,飞快的向笛声跑去。 山坳里的一棵老槐树上,被阿公踢跑的马小丁悠闲的吹着笛子,他是个乐天派,再大的烦恼忧愁,一阵山风就能吹散。 “马小丁,赶紧过来!” 一声清脆的呼喊打断了笛声,马小丁一骨碌跳下树,喜出望外冲了出去。 用随身的柴刀割断了安全带,力大如牛的马小丁顺利的把胡希铭拖了出来。 “这人谁啊?秀兰你没事吧?”马小丁有些紧张的问道。 他误以为余秀兰是搭这个车回村的,擦掉脸上的血迹,胡希铭的颜值也是爆表一类的。 “没大没小,叫秀兰姐,”余秀兰比马小丁大两个月,不过说话做事,成熟几个档次。 余秀兰有些担忧的看着躺在路边的胡希铭,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马小丁也不争执,在他心目中,余秀兰说的都对。 “赶紧报警吧!这家伙是不是快不行了,”马小丁摸了摸胡希铭的脉搏,还在跳。 “嗯,”余秀兰摸出手机,没信号,这山区里就是这样,信号时弱时强,时有时无。 这下傻眼了,余秀兰来回窜了几趟,刚刚还能直播的手机,死活没有信号。 “糟糕了,”摸了一会儿脉的马小丁收起戏谑的笑容,急切的说道。 “怎么了?”余秀兰无奈的收起手机。 “脉搏变弱,心律不齐,真的快不行,”马小丁没乱盖,阿公马耀宗以前就是赤脚医生,他跟着学了两年。 “现在只有两条路,背他下山看能不能遇上辆车子送他去医院……” “不行,山脚下的茄子溪山洪发了,路被冲断了,没看见路上一个车都没有吗?”余秀兰否决了马小丁的第一个建议,徒步下山,快也要一个半小时。 “那就只有回村,看我阿公有没有办法了?” 余秀兰一咬牙:“回村。” 事实证明马小丁的医术连个半吊子都算不上,马耀宗摸了一把胡希铭的脉,淡淡的说了句: “没事,睡一觉就行了。” “他流了很多血,”余秀兰解释道。 “血不是止住了吗?”马耀宗转身离开。 “这?”余秀兰一时语塞。 “那他为啥不醒?”马小丁在门边伸出半拉脑袋。 “喝醉了!”马耀宗没好气的说道。 “呃!”马小丁不好意思了。 “秀兰姐,”马小杨惊喜的走了进来。 “二妹,哇,长这么高了,”余秀兰笑眯眯的说道,她跟马小丁一样,对田溪村的人,有好感的不多。 这不多的人里面,父亲余正常不在,小时候余秀兰很崇拜父亲,当过兵,会干活,做事风风火火,可自打当上这破村长以后,就变得前怕狼,后怕虎,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很快余正常就到马家来了,听说女儿带了个满头血的男的回村,把余正常急坏了,一番打量,发现余秀兰全身无恙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余正常轻声问道,女儿这身打扮他看着别扭。 余秀兰粗粗的解释了一下,就让余正常带人去拖悬崖边的车子了。 “这都什么事?”余正常叹了一声,指望着女儿回村当榜样,没想到灰头土脸的带了个麻烦回来,还指不定村里人会嚼什么舌头呢? 宿醉后都是头痛欲裂,撞伤了头的胡希铭更是如此,睁开眼睛,艰难的四下看了看,一间干净简朴的石屋,床上的被子散发着一种清新的皂角香。 应该是个乡下农舍,看来自己是被人救了,没被吃掉就好,胡希铭苦笑着坐了起来。 昨天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不过胸中的怒火却消散了,也难怪,在生死面前,其它的都是小事儿。 这会是那个山精少女的房间吗?不像,胡希铭翻身下床,活动了一下身体,头还是昏沉沉的,不过更难受的是肚子,昨天中午光喝酒了,看看窗外,朝阳初升,应该是过了一整天了。 “你醒了,”马小丁裹着件军大衣走了进来,昨晚他的房间被子让给了胡希铭,自己裹着大衣在阿公屋里对付了一宿。 老人家嘛,一晚上咳嗽,起夜,折腾个没完,马小丁根本没睡好。 “锅里专门给你熬了粥,加了黄精的,补气血,”马小丁打了个呵欠,一头倒在自己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是他救了我吗?胡希铭有点懵,正想着组织一下语言表示感谢,床上马小丁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了。 真是个单纯的人,胡希铭哑然失笑,向外屋走去,找寻马小丁口中的黄精粥了。 看得出来,这是一座经过岁月洗礼的老房子了,白色的墙早已发黄发黑,屈指可数的几件摆设,等一下,胡希铭被墙角的一个坛子吸引到了。 这应该是一个泡咸菜的坛子,不同于普通人家的泡菜坛子上细下粗的笨拙造型,这个坛子造型上下一般粗,坛壁上有些古朴的花纹,满满的沧桑感。 豪门出身的胡希铭很快就认定,这是个古董,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应该是民间私窖制作的,值个万把块钱。 不过现在的胡希铭对淘宝没兴趣,他更需要一碗热腾腾的粥饭。 厨房更显破旧,柴火灶上面吊着两块黑不溜秋的老腊肉,一口大得有些夸张的铁锅煮着什么东西。 凑近一看,胡希铭顿时无语了,乱七八糟的杂草散发着浓浓的草腥味,倒是有些红薯块在里面,不过连皮都没削,这能吃吗? 肚子不合适宜的咕咕叫了起来,胡希铭眼角抽抽,算啦,也许是自己不认识的野菜,先填饱肚子再说。 胡希铭从案板上拿了一个粗瓷大碗,拎着大锅勺准备试试农家野菜粥。 “你干啥子?”马小杨背着一捆柴走了进来,喊住了准备舀粥的胡希铭。 “肚子有点饿,他说熬了黄精粥,”胡希铭指了指马小丁的房间。 马小杨“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比她还高的柴禾摇摇晃晃,看着吓人。 胡希铭赶紧上去扶住柴禾,马小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打开墙角的电饭煲: “粥在这儿。” 胡希铭楞了楞,一指大铁锅:“那这是?” “喂猪的猪食!哈哈哈!” 10二百万现金 一大碗香甜的黄精粥下了肚,胡希铭彻底回魂了,端着第二碗粥边喝边再次打量起屋子来。 仔细一看,就看出不一样的地方来了,屋子虽然破旧,但特别的整齐,老物件都是一尘不染,应该都是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功劳。 小姑娘穿着一套洗的有些发白的校服,里面的毛衣倒是新的,款式也挺新潮,从胡希铭见到她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 干净利落的把猪食舀到桶里,咚咚咚的提到外面的猪圈里,接着扫地抹屋劈柴,忙的不易乐呼。 胡希铭还想聊几句,问问昨天的事,别人根本停不下来。 摇头笑了笑,胡希铭端着碗站到了院子里,这是一个山峦叠伏的村落,冬日的村落有些冷清,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 “对了,你的车,余叔他们拖回来了,已经给乡里打过电话了,不过茄子溪发山洪,路冲坏了,村里的人去抢修了,说是下午能修好,”马小丁不知道为什么刚睡一会儿就起来了,手里捧着个烤红薯,站在胡希铭身后,吃的呲牙咧嘴。 “车在哪里?”胡希铭淡淡的问道。 “就在村口,阿公交代你醒了就带你过去,差点忘了,”马小丁加快速度,几下啃完了红薯。 胡希铭眼睛眨了眨,微微点了一下头。 他的心里有些沉重,提到车,胡希铭想起来,自己的后备箱还放着一个旅行袋,里面有二百万的现金。 有句古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个地方虽然山清水秀,但肯定是个贫困的地方,二百万啊!可以红了多少人的眼。 在商场拼搏了几年,看见很多见利忘义的人,如果这里的村民发现这笔钱,很难说救命恩人不变成要命歹徒,毕竟胡希铭只是一个与外界断了联系的陌生人。 “对了,我的手机呢?”胡希铭决定稳住情绪,先与外界联系上。 “手机?我没看见,是不是在余秀兰那里?”马小丁一脸茫然。 “余秀兰?”胡希铭想起那个山精女孩。 “就是昨天救你的人,”马小杨抱着一捆柴禾插了句嘴。 “噢,”胡希铭也几口喝完了粥,他心里隐约有些后悔,妻子出轨的事就算是真的,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犯不着用自己的命开玩笑。 喝得那么多酒,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居然还活着,胡希铭想想都后怕,他算是彻底冷静下来了。 “咦,这个新毛衣是余秀兰送你的吗?”身后传来马小丁的惊呼声。 “是啊,好看吗?”马小杨笑眯了眼。 “轻点声,还不遮好,阿公看到了非让你还回去不可,”马小丁这叫一个羡慕呀,昨天自己还送了个笛子给余秀兰,也不见她回赠个礼物。 这傻小子不知道,妹妹身上的毛衣就是余秀兰回赠的礼物了,她根本没有特意给马小杨带毛衣,只是收了笛子不好意思,所以拿了一件自己新买的毛衣给马小杨,好在余秀兰个子娇小,而马小杨却是长的高高的,衣服正合适。 说曹操曹操到,马家兄妹正聊余秀兰,路口,余秀兰的身影就出现了。 胡希铭仔细观看了一下自己的救命女侠,很漂亮的一个女孩。 今天余秀兰精心打扮过,贴了睫毛描了眉,抹了口红擦了粉,红色的羽绒服,蓝色的牛仔裤,黑色的长靴显得高挑了许多,把马小丁的眼睛都看直了。 可惜这种村花打扮吸引不到胡希铭的眼光,他甚至觉得,还不如昨天一身迷彩,不施脂粉来得让人惊艳。 “你好,我叫胡希铭,非常感谢你昨天救了我,”胡希铭风度翩翩的先说话。 余秀兰有些失望,这个男人的眼中真的就只有感激之色,自己的精心打扮没能让别人荡起一丝涟漪。 在大城市做了许久的直播,算是见了许多世面与男人,余秀兰明白,拥有奥迪Q7和土豪金苹果手机的男人那肯定是个有来历的人,倒不是余秀兰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希望留个好印象,说不准以后自己的直播间就会有人刷个火箭什么的。 “我叫余秀兰,就在津港市打工,你也是津港市的吧?我看你车牌是津A的,”余秀兰落落大方的说道。 “是的,对了,我的名片……”胡希铭摸了摸身上,尴尬的发现空空如也,钱包没有,名片夹也不见了。 “不用,不用,萍水相逢而已,”余秀兰从身上摸出一部金色的手机: “对了,你的手机,不过昨天山顶的基站坏了,手机没信号,别说上网,连电话都打不了,不过你要打电话,我可以带你去村支部,座机能用。” “谢谢,”胡希铭接过手机,确实没信号,电还充满了,应该是余秀兰帮忙冲的。 “走吧,去看看他的车,谢来谢去,就会用嘴说啊!”马小丁酸溜溜的嚷道。 “欠揍啊!乱说什么?”余秀兰柳眉一竖。 别看马小丁高余秀兰整一个头,被余秀兰一瞪,立马怂了,嘟嘟囔囔往外走去。 呆头呆脑的样子惹来了余秀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笑完转头问马小杨: “二妹,你去吗?那可几十万的好车哟!平时很少见。” 马小杨摇摇头:“不去,我要把后山的红薯收了。” “等下让你哥去,瞧你把你哥惯的,都变成了大懒虫,”余秀兰不满的说道。 “我哥才不是大懒虫,”马小杨不满的叫道。 得,余秀兰的热脸贴了冷屁股。 “不去算啦,田溪村就是你们这种傻妞太多了,胡先生,走吧,”余秀兰吼完马小杨,带着胡希铭往村口走去。 田溪村的村口是一条柏油马路,黑色的奥迪车门大开,几个小孩在里面爬上爬下。 胡希铭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后排座上没有装钱的旅行袋,这笔钱是胡希铭准备给员工发的年终奖金,为了更有震撼效果,更能鼓舞士气,所以特意从银行取了现金,这也是很多企业在年终的通用做法。 很快,胡希铭就看完后备箱和车厢,二百万现金,不见了。 11路遇刘延芹 二百万对胡希铭来说,不算什么事,可这是年终公司员工的福利,年关将近,要从银行取大数额的现金,都需要提前几天预约。 公司年会后天就要进行了,取钱是来不及了。 胡希铭还是决定问一问: “对了,你们拖车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色的旅行袋?” 正在奥迪车前面往下拽小孩的马小丁摇摇头:“没有噢,我跟老余叔一起拖的,没有看见什么旅行袋?” 胡希铭紧紧盯着马小丁的脸,坦率真诚,不似作伪。 余秀兰眨眨眼,她心思聪慧:“车上有东西?” 胡希铭想了想,点点头,没开口说话。 余秀兰皱起眉头,转身故作凶恶的冲几个顽皮小子吼道:“你们有没有拿车里的东西?” “我们什么也没拿,”几个小孩齐齐摇头。 余秀兰转身对胡希铭说道:“是什么东西呢?重要吗?” “是个黑色的旅行袋,里面……”胡希铭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算啦,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许是我记错了。” 说完,上车试了一下,车居然打着了,油也有,看来等山下路一修好,就可以离开了。 胡希铭之所以没说实话,还是心有余悸,俗话说:财帛动人心,在这偏僻山区村落,自己带这么一大笔钱,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经历了生死危机,重新捡回一条命的胡希铭现在只想先回到市里,回到公司。 “咦,有把吉他?”余秀兰帮忙关后备厢的时候惊喜的叫道。 胡希铭苦涩的笑了笑,这是他的小爱好,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弹过了,今年他准备在公司的年会上表演个节目,是由他弹吉他,妻子孙雅娜唱歌。 想起孙雅娜,胡希铭的心隐隐一痛,随即又被怒火覆盖了,你给我等着!胡希铭咬牙切齿的想。 “胡大哥,你怎么了?”马小丁有些诧异的问道。 “是呀,脸色这么难看?”余秀兰也关切的问道。 “噢,没事,头有点昏,”胡希铭轻轻的答道。 “先回去吧,”马小丁打了个呵欠。 “叔叔,你会弹这琴吗?能不能给我们弹个歌呀?”有个小姑娘在旁边怯生生的问道,洋气的吉他牢牢的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个,我试一下吧,也不知道坏了没有,”胡希铭挠挠头,走向吉他,这把吉他并没有在盒子里,大约是被一路颠簸,盒子被震开了,还真不知道出没出没问题。 拨了几下琴弦,试了试音色,让人意外,一点问题没有。 胡希铭帅气的靠在自己的奥迪车上,一首英文名典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从他指间流出: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行驶在昏黑的荒漠公路上 ol d y hair 凉风吹过我的头发 ……” 让胡希铭惊讶的是余秀兰居然跟着自己的吉他声,轻轻的哼唱起来,并且是流畅的英文。 马小丁静静的看着黑色豪车前的胡余二人,突然觉得腰后的竹笛份外的硌人,心情莫名的有些失落,尽管他知道这两人只是素不相识的两人。 一曲弹唱完毕,在小朋友的嘈杂声中,胡希铭关好车门。 过了一会儿,三人有些沉默的往回走,有村民传回消息,山下的路损毁的比想象中的严重,今晚可能都搞不好。 冬天的山里,寒意深重,余秀兰“阿嚏”一声,有些着凉了。 胡希铭眨眨眼睛,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微笑着递过去说道:“别感冒哟,声音哑了可当不了主播。” 弹完琴,胡希铭和余秀兰互相恭维了几句,知道了余秀兰是个平台小主播。 余秀兰其实很想说句不用,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谢谢!” 披上了羽绒服的余秀兰话多了起来,开始给胡希铭讲起了田溪村的风土趣事。 马小丁默默的跟在两人后面,其实他刚才也想脱外套给余秀兰的,可是自己身上这件军大衣,还是老爹马扬名的,虽然干净,但是很破旧了,补丁都一撂了。 “你们为什么不出去打工挣钱呢?要知道,现在各行各业都是极缺劳动力的,”余秀兰讲到了田溪村的窘迫,胡希铭站在田溪河边,好奇的问道。 “你问他?”余秀兰没好气的一指马小丁。 马小丁撇撇嘴:“我又不是村长,我哪里知道?”言下之意也有道理,田溪村的穷困,村长作为领头人,那是要担负起主要责任的。 “哎呀,你个小马驹子敢跟我打马虎眼了?”余秀兰生气的就去抓马小丁的耳朵,她是基本拿他当弟弟看的。 马小丁逃窜功夫早就炉火纯青,一猫腰躲开魔爪,在竹林里窜了起来,余秀兰追在后面,不依不饶的非要挠他。 马小丁没跑两步,一头撞上一个胖胖的女孩。 “哎呀妈呀,”胖妞儿一头倒在地上,不过反应很快,一骨碌就翻身起来了。 “是你?马小丁!”胖妞儿咬牙切齿的吼道。 “刘延芹?好久不见了,瘦了呀!”余秀兰倒是抢先说话了。 胖妞儿叫刘延芹,正是昨天被马小丁揍的刘东强的妹妹,也是马小丁的换亲对相。 刘延芹和马小丁同岁,她没有留级,一直和余秀兰同班到高中毕业,不过成绩不好,在家务农。 其实刘延芹并不算胖,应该说是体态丰满那一款的,五官也算乖巧,就是脸上有很多雀斑土印,打扮土气一些。 说起来刘延芹在田溪村也是媒婆经常上门的主儿,好几家大小伙子惦记着紧的大姑娘,不过老刘家从来没松过口,一来是她哥刘东强是个老大难,流里流气谁也相不中,家里指望用刘延芹的彩礼解决刘东强的婚事,二来刘延芹毕竟念完了高中,有些心气,看不上村里的人。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刘延芹就耽搁了下来,刘延芹跟余秀兰一样,今年也是才二十一岁,可这在乡下,已经有人嚼舌根,说这么一个大姑娘,还不放人户,是不是有问题之类的。 刘延芹没余秀兰那么多想法,从读书起就想去外面闯,刘延芹她只想找个勤劳踏实的人嫁了。 这次刘马两家商量换亲,虽说刘延芹知道马小杨肯定不会嫁给他哥,但刘延芹却起了别样心思。 12村里的公约 田溪村好小伙不多,马小丁算是头一个,人长得精神,还踏实肯干,不像村里大多数人,得过且过就不说了,还抽烟喝酒,一身臭毛病。 刘延芹的想法也简单,她就是看上马小丁了,换亲的事,刘延芹琢磨着成不了,她想着趁这次两家谈这个事的时间,多往马家走动,多干活,不管最后成不成,自己先趁机到马家把印象打好了。 换亲成了当然最好,万一不成功,自己也可以单独嫁到马家,大不了彩礼减半。 谁知道还没等刘延芹开始她的表演,马小丁因为换亲的事儿,把她哥哥刘东强揍了,刘延芹可听说了,马小丁说了,就算是打一辈子光棍儿,也不会换亲。 这话传到刘延芹耳朵里,姑娘心里不乐意了,哦!你就这么瞧不上我,这么不乐意这门亲事? 刘延芹不服气了,她可比刘东强有脾气多了,今早一番打扮,决定找马小丁理论一下,凭什么打人?凭什么瞧不起人? 坦白讲,马小丁说这话,并没有瞧不起刘延芹的意思,他只是单纯的心痛妹子,对于刘延芹,马小丁压根没动过心思! “对不起,”马小丁倒也坦率,撞了人老实倒歉。 “对不起就算了?你凭什么打我哥?”刘延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直入正题。 “他该打,敢纠缠二妹,我打的轻了!”马小丁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你凶他更恶。 “我哥混蛋你打就打了,你为什么说死也不换亲?你,你凭啥看不上我?”刘延芹脸虽然很红,但还是要问个明白。 这个问题把马小丁弄懵逼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呀?他也是昨天才听说换亲的事。 话没讲几句,可马小丁,包括余秀兰和胡希铭都听出刘延芹话里的意思了。 “换亲?”胡希铭低语了一句,感到不可思议。 余秀兰笑嘻嘻的看着马小丁,她不担心,现在是什么社会了,谁还敢强娶强嫁不成? 马小丁嘴角抽抽,看了一眼余秀兰,气急败坏的大声嚷道:“你简直莫名其妙,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呀?自由恋爱,现在是自由恋爱的社会。” 老实讲,刘延芹算是个能持家理事的女人,模样也还凑合,可人家马小丁心里有人了,算是自作多情了。 “延芹,好久不见,这是怎么了?”余秀兰见场面尴尬,出言调解了。 刘延芹这才注意到了余秀兰和胡希铭,姑娘一下害羞,丢下一句“没事”转身跑了。 “你们这里还有换亲?”胡希铭还是觉得太搞扯了。 “这个?”余秀兰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田溪村,包括这片丘陵山区,许多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依然存在,依然发生。 比如换亲,比如一天只吃两餐,一个月见不到一回肉…… 胡希铭皱着眉头听着余秀兰给他讲着这片山区的贫困,这个村子的压抑。 “为什么不出去打工?”胡希铭问出了很多人问过的问题。 “你问他?”余秀兰没好气的一指马小丁。 刚才还火冒三丈的马小丁,这会儿已经心平气和了,小伙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阿公说村里各家各户以前签过一个什么公约,守土有责,丁男留家,贫贱不移……” 胡希铭一阵无语,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束缚人心,束缚发展的破风俗,这个老山区里,有什么好守的嘛?再说了,外出打工而已,又不是一去不回头,说句难听的话,不但不影响传宗接代,有钱了反而能让家族兴旺。 “你们就那么听话?”胡希铭狡猾的一笑。 “哎!”马小丁和余秀兰齐齐叹气。 “后山的祠堂里真有这么一本各家老祖宗签字盖手印的契约,外来的人不盖这个,也不能在田溪落户……”余秀兰幽幽的说道。 “就没年轻人偷偷溜出去?”胡希铭奇道,他可是看到田溪村各家楼顶的“锅盖”――电视接收器。 有信号有电视,再加上山下小镇的繁华,花花世界动人心啊!老年人还好说,年轻人有几个能耐得住贫穷寂寞呀? “都是他阿公当村长的时候,管的太严了,各家各户必须遵守公约,说是老祖宗签了字,我们做子孙的不听就是忤逆不孝,就要赶出田溪村,”余秀兰气呼呼的说道。 “难道没人反抗?”胡希铭越发对这个村子感到好奇了。 “没人打的过我阿公,”马小丁频有些得意的一掌拍向旁边的楠竹,大约是想展示一下什么家传的武学。 “停手,你疯了,”余秀兰惊呼道。 马小丁也像想起什么来,赶紧收掌而立。 两人互相吐了一下舌头,福脉竹林可是马小丁和余秀兰的伤心地,两人小时候大肆破坏了一次,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胖揍,尤其是余秀兰,她第一次看到父亲余正常那么冰冷的脸色,直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胡希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嘻嘻哈哈的两个年轻人往村里走去,想到不见踪影的旅行袋,心情沉甸甸的。 马小丁心情可不沉,跟余秀兰的一点小默契让他心情飞扬。 胡希铭先跟余秀兰去村支部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电话先打给他的秘书,然后给父母打了一个。 胡希铭只是交待了一句自己有事外出了,并未提及山区遇险被困的事。 无论是负责胡希铭生活,工作的秘书,还是他的父母,都没有对一天一夜没见到人的胡希铭,产生什么疑问,也许是胡希铭平时过于稳重踏实了,大家都对他很放心,两个电话打完,胡希铭心情有些复杂的抽了根烟。 要不要给妻子孙雅娜打个电话,胡希铭犹豫不决。 “其实你丢东西吧?很重要吗?”马小丁不知从哪找到个生红薯,削干净了外皮,边啃边说道。 这里的人应该都是良善之辈吧?能克守祖宗规矩的村落不应该是坏人,胡希铭觉得实话实说。 “没错,我车上有个黑色的旅行袋不见了,里面装了二百万!” “多少?” “二百万!” 13话不投机了 听到这个数字,马小丁和余秀兰都震惊了。 “等等,我想一想,”马小丁喃喃的说道。 胡希铭饶有兴趣的看着马小丁,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呀!学历应该不高,但别有一番涵养,什么事都有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劲儿,虽说有些大大咧咧,可这股子呆萌劲放到城里,指不定多少女人喜欢呢!胡希铭哑然失笑,我这都在想些什么鬼呀? “胡大哥,你确定包在车上吗?我可记得你昨天酩酊大醉的样子,”余秀兰慎重的问道。 胡希铭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我肯定。” 马小丁打了个响指:“村里人捡到的话,肯定会交到村长那里,所以你的包肯定还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找。” 说完,竟是丢下胡希铭,啪啪啪的跑了出去。 胡希铭有些错愕,自己还是小看了二百万的威力吗? 余秀兰看到胡希铭的样子,心里有些别扭,她知道胡希铭可能不相信马小丁的话,认为钱被村民捡走了,又或者认为马小丁是着急去找钱。 当然,马小丁也可以说是着急去找钱,但是余秀兰相信,马小丁找到钱肯定会马上还给胡希铭,而不是像胡希铭心里想的那样,据为已有。 “你放心,只要钱确实掉在这个地方,肯定会找回来的,”余秀兰淡淡的说道。 她从小在田溪村长大,她很了解这个地方,尽管这个村子一贫如洗,尽管村民们爱酗酒吵闹,但田溪村有它的底限,这个村落,从来没听说过谁家丢过东西,没听说过谁田里少颗庄稼。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也是田溪村和外面不一样的地方,饥寒不一定会起盗心,陈旧的习俗,不一定都是坏的,这也是余秀兰从未想过留在大城市再不回田溪村的原因。 “你对你的村子信心很足呀?” “生我养我的地方,我自是信心满满,” “人心亦变,你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 这就有些话不投机的意思了,胡希铭是有些心焦自己说出了二百万的事情,让自己接下来的一晚,充满了变数,而余秀兰则是不喜欢别人看不起田溪村。 俗话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余秀兰自己虽然也不喜欢田溪村的一些人和事,她却受不了外人置疑田溪村。 就像前文提到过田溪村人气跑扶贫组,气跑养殖专家一样,贫穷的田溪村人,心中总是有股傲气,虽然不知道傲从何来! “你先去小马驹家里等着吧,我也去看看,”余秀兰说完也走了,把个商会主席胡希铭丢在原地发呆。 我说什么了?哪来的这么敏感的自尊心,胡希铭哭笑不得。 胡希铭跟田溪村的两个年轻人这一分开,直到繁星满天,也没有再见到,连马耀宗和马扬名也不见踪影。 晚上,马小杨煮的焖锅饭,炒了个酸豆角,一碗不知道什么干菜熬的汤,胡希铭原本没有什么胃口,看着对面小姑娘吃的那么起劲儿,也忍不住端起碗刨起饭来。 饭菜其人意料的好吃,焖锅饭有点像胡希铭吃过的广式煲仔饭,只不过这只是一锅单纯的白米饭,米粒弹牙,饭香浓郁,尤其是那几块锅巴,还有那锅干菜汤,咸香适中,好喝极了。 “就凭这锅焖饭,开个农家乐,生意肯定好,”胡希铭美美的打了个饱嗝。 马小杨一吐舌头:“阿公不会同意的。” 胡希铭奇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切,我念初三了,”马小杨做了个鬼脸,开始收拾起桌子来。 胡希铭也帮忙洗碗擦桌子,动作非常熟练,他在外留学时,从不问家里要钱,靠的是奖学金和洗盘子。 谁知道三天不摸手艺生,上来就手一滑摔碎了一个粗瓷大碗,望着马小丁嘟起的嘴巴,胡希铭只好灰溜溜的走开。 弄完饭后残局,马小杨开始做起作业来,胡希铭有些无聊,就想上去露一手,指导指导马小杨的功课,不过马小杨执笔如水银泄地,作业写的行云流水,压根没抬头看胡希铭。 得,堂堂餐饮协会会长,感觉除了吃饭,派不上用场了。 胡希铭无奈的走到屋外,欣赏起夜幕下的田溪村来。 没有想象中的星空山影,今晚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除了远远的几盏灯光,就是时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吠。 电视也没信号,手机也没信号,这让习惯了忙碌,习惯了耍手机的胡希铭有些纠结了,还好手机里有两款单机游戏,随意的玩了一会儿,有些困意了。 “困了你就去睡吧,我爸他们说了,今晚搞通宵也要把路通了,至于我哥,不知道上哪去了?”马小杨作业应该是做完了,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洗脸水过来了。 胡希铭有些喜欢这家人了,首先马小丁马小杨两兄妹,都没有山区孩子那种木讷和害羞劲儿,怎么形容呢?灵气逼人嘛有些过了,但是真有股子特别的狡灵劲儿,招人亲近,其次这家人很爱干净,屋子家具虽然破旧,但擦的一尘不染,洗脸的毛巾也是干干净净,带点淡淡的皂角味。 并且整个屋子有丝丝淡雅的香味,似兰非兰,似花非花,这让胡希铭自己都觉得好笑,他居然觉得这个地方有股子高雅劲儿。 这样的一家人为什么会贫困至此,胡希铭刚刚已经知道,自己的这顿白米饭,还是下午余秀兰提过来的。 作为富豪的胡希铭甚至觉得有些荒诞,什么时代了,家里居然没有米了。 其实是胡希铭来的不巧,白米饭老马家还是吃的起的,只不过今天为了多凑一些马小杨母亲的医药费,老马家把家里的粮食和牲畜都卖了。 就在马小丁他们带胡希铭去看车的时候,能干的马小杨已经按照阿公马耀宗的吩咐,处理好了家里值钱的东西。 胡希铭可不知道这些,玩了一会儿游戏,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总算瞌睡来了,洗好脸脚,他就去马小丁的床上睡了。 睡了没多久,胡希铭被一阵磨刀声惊醒了。 14差点当曹操 胡希铭一个抖灵从床上翻身下来,这两天他的心就没有安稳下来过,在商场上经历了太多尔虞我诈,胡希铭对人性使终有着浓浓的戒备心。 这基本就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好在院坝中点亮了一只呼呼燃烧的火把。 胡希铭除了在电视上,这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火把。 透过摇摆不定的火光,可以看到马小丁家的院坝中站了不少人,都在各自忙碌着。 胡希铭仔细看了看,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忙碌的人分成了三拨,其中一拨是那位村长领头,正在用树皮还是什么,搓成一圈长绳;另一拨人则拿着许多木棒在一个木桶里搅拌,一股浓浓的桐油味飘进胡希铭的鼻子,这是在制作火把,要烧什么东西吗? 最让胡希铭心惊胆颤的还是蹲在地上磨刀的马小丁,这是一把泛着寒光的镰刀,旁边摆着一把磨好的厚背柴刀。 刀再奇怪锋利都不足以让胡希铭害怕,他毕竟是做餐饮的,让胡希铭心惊的,是马小丁的脸色。 此刻的马小丁的脸色异常冰冷,看的出来应该是非常生气,脸上也不知道涂抹了什么,黑不溜秋的,两只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仿佛有杀气溢出。 粗长的麻绳,锋利的刀具,还有沉默的村民,胡希铭越看越害怕,他拼命在心中告诫自己:冷静,我一定要冷静。 胡希铭决定逃走,离开老马家,他记得这家是有个后门的,就在厨房那里。 胡希铭三两下套好衣服,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刚走到后门口,身后响起马小杨的声音: “咦?胡大哥,你醒了?你要去哪儿?” 糟了,居然有人监视我的举动!一瞬间胡希铭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无数可怕的场景涌入脑中。 我该怎么办?要不挟持住这个小姑娘?胡希铭脑子一热,转身就准备冲过去。 这一转身,胡希铭一下就楞住了,厨房里已经多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余秀兰。 余秀兰冲胡希铭笑了笑,掀开灶上的锅盖说道: “二妹,水已经开了,把苦丁茶和老姜丢进去吧!” 胡希铭这才注意到,马小杨站的地方是灶头,灶里柴火雄雄,小姑娘是在烧开水。 余秀兰冲着屋外又喊了一声:“胡老板已经醒了,不用悄悄咪咪的了,三更半夜,一句话不让说,像做贼一样。” 院子里随即响起了人声:“二妹,茶还没有好吗?” “马上来了,等不及喝冷水嘛!” “寒冬腊月的,挖了一天泥巴石头,喝冷水怎么遭得住哟!” “哟,你个老山猪还讲究起来了,” “哈哈哈!” 笑声不断响起,看着余秀兰那张明媚的脸,胡希铭知道自己肯定误会了什么。 胡希铭很快就知道了深更半夜的,马小丁和田溪村村民们在做什么了。 说起来,还是帮他胡希铭的忙,他的黑色旅行袋找到一半了。 这个找到一半不是说袋子一分为二了,而是袋子已经发现踪迹了,但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到。 胡希铭装着巨款的旅行袋,就失落在他车子差点坠崖的地方,袋子从车里弹出,阴差阳错的挂在悬崖半山腰上了。 马小丁听说胡希铭旅行袋掉了以后,就仔细的沿着他车到过的地方找了一遍,总算是看到挂在半山腰上的旅行袋了,可这个地方地势险要,马小丁尝试了一下,根本下不去。 不巧的是,由于山洪暴发,悬崖下面已经形成了一条湍急的小河沟,装着二百万的旅行袋是挂在一棵老树上,袋子很沉,树枝压的很弯,要不及时弄上来,万一掉进小河沟里,这黑灯瞎火的,顺着河沟一冲,那就真不知道上哪儿找。 马小丁正抓耳挠腮之际,余秀兰也气呼呼的找来了,气归气,事儿还得办,可余秀兰又有什么办法呢? 焦急的人变成了两个,刚好这个时候,遇到了清路障回来的余正常一行人。 余秀兰将事情一说,望着悬崖下的旅行袋,余正常大手一挥,必须连夜帮人把袋子弄上来,指不定多少人等着这钱发工资呢? 余秀兰没听明白胡希铭的话,她以为这是胡希铭公司员工的工资呢,其实这只是胡希铭预备的年终奖金而已。 至于怎么弄上来,还是马耀宗想到了,赶紧搓条粗麻绳,把人套上往山崖下一送,把包拎上来。 于是一行人来到马家,开始搓绳磨刀,得知胡希铭已经睡下了,余正常还特意嘱咐大家别说话,免得吵醒别人。 马小丁毕竟人年轻,心道我们一大帮人是在帮他胡希铭找东西,他呼呼大睡也就罢了,这我们还得陪小心,不让说话,憋屈的马小丁自然没有好脸色了,至于什么杀气,那只是胡希铭紧张下的错觉罢了。 众人寒冬深夜做事,马耀宗吩咐马二妹煮点热姜茶给大家驱驱寒,压根没有胡希铭想的什么监视他。 看着满院的村民,点亮一支又一支的火把,胡希铭心中羞愧难当,自己竟是差点当了一回曹操,还准备挟持马二妹,得亏余秀兰刚巧进来,不然今晚还真是要丢人丢大发了。 必须做点什么,胡希铭觉得干站在门口太尴尬了。 看着村民在制作火把,胡希铭来了兴趣: “我帮你们做这个吧!” 这做火把也很简单,就是用缠着布条木棒往桐油桶里搅拌几下,拿出来点燃就行了。 “你们怎么不用电筒,现在强光手电几百块一只,便宜的很,”话没说几句,胡希铭知道不对了,几百块对自己只是两把麻将的输赢,可这个地方也许是一家人的生活费。 胡希铭正在想袋子找回来,要拿多少给田溪村民时,又看到了余秀兰,姑娘刚才的一声胡老板已经提醒胡希铭,他已经得罪了余秀兰,人家已经不叫胡大哥,想要拉开了距离了。 听着满院的乡间俚语,看着笑呵呵的喝着姜茶的田溪村民,胡希铭觉得,也许自己不用把外面那一套利益至上的行为准则,放到这个偏远山村来。 15找回旅行袋 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天,胡希铭知道了许多事,田溪村的村民们还是很喜欢摆龙门阵的。 尤其是村长余正常,这是个很善于调节气氛的人,用胡希铭的眼光来看,他的情商恐怕不在自己集团的公关部经理之下。 正是余正常的插科打混,荤素笑话,才让这十几个村民这么晚干活没有抱怨,要知道,山里的冬夜那也是寒气逼人,周身冰凉。 胡希铭还发现正在搓绳的一位老大爷,臂力惊人,手脚麻利,怪不得有句话叫高手在民间。 看到这两个人的表现,胡希铭越发对田溪村的贫穷感到困惑了。 这样的人和地方,不说发家致富,但凡用点心思,也不致于带个贫困村的帽子呀! 胡希铭觉得别的先不说,就拿他面前制作火把的桐油来说,这就是一个挣钱的项目呀! 刚才他问过了,这桶桐油就是田溪村人自己从后山弄的,据说后山有好大几片桐树林。 胡希铭知道桐油非常耐高温和腐蚀,它的防水性好也很好,现在很多行业都用到桐油,建筑、油漆、新印刷农用机械、电子工业对桐油需求都非常大。 加之这几年我国工农业、渔业的发展,桐油的价格一直稳中有升。 怪不得国家提出“精准扶贫”的概念,就田溪村而言,你让村民按普通扶贫策略来走,养点什么鸡羊兔牛,根本是浪费精力。 胡希铭决定,等此间事了,过完年他就把餐饮协会的扶贫项目考察放到这里。 准备的差不多了,马小丁递给胡希铭一碗姜茶: “喝一碗,山崖那边风更大。” “胡老板最好别去了,黑灯瞎火路又滑,掉下山可就不好了,”余正常大声的说道。 “就怕别人不放心!”余秀兰不阴不阳的插了句。 “哪能不放心呀!秀兰妹子说笑了,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二百万只是个区区小数,嗯……” 胡希铭正准备说点必有重谢之类的话,被搓绳的马耀宗打断了: “绳子弄好了你们去吧,路已经通了,拿到包就连夜下山吧,不要回来了。” 说完起身径直回屋了,“呼”的一股寒风吹过院坝,一只火把被直接吹灭了,光线一下暗淡下来了,气氛有些僵硬了。 胡希铭无奈的苦笑一声,自己没有说错话吧?怎么感觉这个村的人性格阴晴不定,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呢? 胡希铭把姜茶喝了,调整了一下情绪,把碗递给马小丁,微笑道: “小丁,有没有想过出去上班呢?你现在年轻,正是学本事的时候,可以来我公司学厨师,要不了两年就能月薪过万,到时候找个城里的女朋友……” 马小丁眼中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 老马家的院坝突然安静下来,田溪村的人表情各异的看着胡希铭,弄得胡希铭心里直发毛,这又怎么了嘛? 老实讲,自回国以来,顶着两江餐饮集团董事长的头衔,顶着津港市餐饮协会会长的光环,走到哪里,胡希铭都是众人讨好的对象,尤其是下到一些乡镇谈投资,谈扶贫,那更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说句难听的话,他胡希铭愿意跟你一个乡下小伙谈谈人生,那真是很给你面子,换个人家,那都得把胡希铭当神仙一样供起来。 这倒好,当事人马小丁就瞪了十秒眼睛,周围的人仿佛胡希铭是个人贩子要拐人一样,一个个奇奇怪怪的。 要是早两天,以胡希铭的身份和个性,也是个有傲气的人,犯不着热脸贴冷屁股,可这两天胡希铭经历了生死艰难,心态放平了很多,直接掏了张名片寄给余秀兰: “听说你也在津港,有事给我打电话吧!” 大约是感受到了胡希铭的这份真诚的善意,余秀兰接过名片说了句好的。 余正常叹了口气,又点了一只火把,“走吧!赶紧弄完,然后各回各家。” 胡希铭把奥迪车停在山崖边,麻绳一头系在车尾,一头系在马小丁的腰上。 上百米的山崖,看的胡希铭脸色发白: “那什么,等天亮通知消防队来吧!太危险了,不行,小丁你不能下去。” 山崖这里,确实如马小丁所说,山风很大,半山腰树枝上的黑色旅行袋晃晃悠悠,真是随时会掉下来。 “放心,这片山崖,我爬过,胡大哥,我帮你找回包,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马小丁突然开口道。 “你说,”提点条件倒在胡希铭意料之中。 马小丁声音有些激动:“胡大哥,如果有一天,田溪村想要脱贫,想要致富,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胡希铭点头正色道:“一言为定!” 余正常就在不远处,马小丁和胡希铭的对话他听的很清楚,一阵山风吹过,他摸出一支烟,悄悄点上,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 马小丁果然身手敏捷,很快下到半山腰抓住了黑色旅行袋,二百万人民币二十几公斤,马小丁一抖手,将旅行袋背上肩,大声叫道:“好了,往上拉。” 一切都很顺利,当马小丁顺利的爬上公路,胡希铭长松一口气,那山崖太吓人了,临时编织的绳子一直让胡希铭的心悬吊吊的。 打开袋子,一扎扎的人民币让人眼晕,胡希铭其实想过拿上二十万给马小丁他们,可当他抬起头,看到火光下田溪村民的脸,看到马小丁和余秀兰那清澈的眼神,胡希铭合上了旅行袋,心中安慰了自己一句,来日方长。 “那么就此别过了,”余秀兰挥挥手,笑颜如花。 “胡大哥,有缘再见,”马小丁一脸傻笑。 “下山的时候小心一点,当心打滑,”余正常关切的嘱咐。 胡希铭心中颇多感概,尽管这个村子有些莫名其妙,尽管田溪村人有些古古怪怪,但那火光下的一张张笑脸,是那样的真诚暖心,这两天的经历,让胡希铭狂乱的心平静了下来,有了新的生活感悟。 “对了,小丁,我有个礼物送你,”胡希铭猜想这句话一出口,古怪的田溪村人又该变脸了。 16老马头用计 果然,马小丁一群人笑容不再。 还真是一群自尊心超强的人,胡希铭依然笑着递出了自己的礼物,一只进口的狼眼手电。 “只是一只几十块钱手电筒而已,我希望后面的路,你们能走的更轻松,更光明,”胡希铭诚恳的说道。 马小丁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一按电门,一道超乎众人想象的强光冲天而起,众人一片惊呼。 余秀兰眨了眨眼睛,这样的手电可不是什么十几块的便宜货,不过她不准备说穿,但愿这只手电能照亮田溪村的黑暗,驱散田溪村村民内心的迷茫。 奥迪车稳稳的启动,往山下驶去,胡希铭心里明白,回去以后,很有可能会是一地鸡毛的生活,但他相信,自己又有了新的动力,可以处理的很好。 田溪村,我们会再见面的,胡希铭望着后视镜里的点点火光,微笑着说道。 余正常望着逐渐变暗的车尾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小的插曲,能改变田溪村百年的固执吗?他觉得很难! “叹啥子气嘛?老汉儿,大过年的,开心点!”余秀兰在一旁挽上了余正常的胳膊。 “没大没小的,松手!” “我不,小时候我骑过马马肩的,现在挽一下怎么了?” …… 在一道亮的刺眼的强光带领下,余正常带着他的田溪村民,打道回府了。 “哥,阿公叫你来起来帮忙,”马小丁一大早就被马小杨叫起来了。 “这是要去打鱼吗?这寒冬腊月的水可凉呀,鱼也不肥,阿公,你是不是馋心慌了?”马小丁看到院子的马扬名正在整理渔网,竹林溪里是有鱼,但谁家也不会冬天去捕呀? “你妈明天动手术,我寻思着能不能捕到乌鱼,明早熬点乌鱼汤送去,对伤口愈合有好处,”马耀宗叹了口气,这样的天气,想要捕到乌鱼,希望渺茫。 马小丁大吃一惊:“妈不是说回姥姥家吗?怎么要动手术?哪家医院?我们赶紧去呀!” 马小杨听到了也慌忙跑到院子里,眼泪汪汪的望着阿公。 “是个小手术,你们老汉儿已经去医院照顾了,不用慌,二妹喂好猪跟鸡,丁娃子跟我捕鱼去,”马耀宗吩咐道。 马小丁点点头,扛起渔网,拎着水桶就往竹林溪走去。 “哥,午饭我给你送去,弄不到乌鱼不要回来,”马小杨焦虑的喊道。 “放心,肯定弄得到,”马小丁坚定的回答。 地处西南的田溪村尽管冬天不结冰,但是依旧河水刺骨的冷。 马小丁家捕鱼的网是甩网,对技术和气力有很大的要求,平时马小丁他们也很少甩网抓鱼,竹林溪毕竟是条小河,除了夏天涨水,平时也就十来米,河里都是些杂鱼虾米。 马小丁心忧母亲,前几网都没甩开,一无所获。 马耀宗生气的说道:“让开,平时怎么教你的,事到临头需静心,发力需猛收自如,心烦意乱能项什么用?” “那是我妈,我当然急了,”马小丁不满的顶了一句。 “说了没甚大事,”马耀宗一抖手,渔网彻底舒展开来,一个巨大的圆网沉入河中。 平静的河面泛起阵阵涟漪,马耀宗用粗壮的大手缓缓拉回渔网,一无所获,鱼并不会因为人的心情而落网。 连着十几网一无所获,马小丁决定换地方,往上游竹林尽头走一走,马耀宗没有去,他准备去联系人把家里的过年猪卖了,这一阵价格还行,二妹的学费只有靠这个了。 “别乱动竹林,”马耀宗忍不住交待一声。 “晓得了,”马小丁转头笑了笑,一口大白牙,他知道阿公不会骗自己,母亲的病应该不重,当务之急就是抓到乌鱼熬汤。 “这小子,”马耀宗笑骂道,帅气的孙儿让马耀宗还是很满意,尤其是不像儿子马扬名那么木讷,没看到昨天才一天,就跟城里的大老板称兄道弟了吗? 想到这里,马耀宗脸色一沉,他需要去找余正常敲敲警钟了,提醒一下他遵守田溪村的公约,管理好村民,不要起不该有的心思。 马耀宗回到家里,二妹马小杨不在,倒是碰到了刘延芹,刘延芹提了一只腊野兔,说是给他老人家下酒的,马耀宗欣然笑纳。 在得知马小丁在竹林溪捕鱼时,刘延芹咚咚咚的跑出去了。 望着刘延芹圆鼓鼓的背影,马耀宗露出满意狡猾的笑容。 这次换亲,马耀宗另有打算,他是准备做个无本买卖。 这次换亲是假,打刘延芹主意是真,村里的姑娘适合孙子马小丁的非刘延芹莫属了,但是如果直接上门提亲,那老刘家肯定狮子大开口,彩礼少不了,这事铁定难办。 别看马耀宗平时严厉呆板,实则人精着呢,一番思量,老马头决定使出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先是假意提出换亲,这样一来,一方面引动刘家兄妹嫁娶的心思,另一方面刘家就不会阻止刘延芹和马小丁的交往,否则,无论是找人说媒还是马小丁自己去接触刘延芹,都会被刘家指责。 当然刘东强一个快三十的光棍,马耀宗怎么也不可能把十五岁的孙女给他,所以这事他一直没出面,只是在村里放出风声,然后派儿子去谈,为后面的反悔打下基础,只要他一家之主没开口,前面随你们怎么谈,到头来老马头大手一挥,通通不作数。 当然,做这些事的真实目的,是要引动刘延芹的春心,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青春不多情,这个村里的人马耀宗了如指掌,老头儿算定,只要换亲的事刘延芹知道后,那肯定就是芳心乱蹦,红鸾星动。 因为马耀宗对自己孙子的人品和相貌,那是十分自信满意的,他知道刘延芹一旦知道结婚对象是马小丁,肯定一万个愿意,绝对不管不顾的生扑,到最后,哪怕马耀宗取消换亲,他估计刘延芹也收不住心了,搞不好就是木已成舟了,要知道,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纱。 17马小丁捕鱼 到时候,什么彩礼不彩礼,弄不好老刘家还要倒贴嫁妆,至于马小杨配刘东强,作梦去吧!想到这里,马耀宗哈哈大笑,三十六计没白学呀! 这个计策是有些卑劣,对于一贫如洗的马家来说,也是无奈之举。 这两年马小丁已经长大成人,心思越来越活跃,眼看着两匹老马就要镇不住这小马驹了,必须要想办法让马小丁安下心呆在村里,那结婚成家无疑是最佳选择。 出不起彩礼又不想换亲,马耀宗才利于少女恨嫁的心,想出这空手套白狼的计策,只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婚姻爱情也容不下算计狡诈。 马小丁可不知道阿公为他的婚事布下狡计,他这会儿正兴高彩烈的甩着渔网。 倒不是捕着鱼了,而是余秀兰找他来了,倩生生的站在旁边看马小丁表演。 马小丁收腹扭腰,右手发力,搭在肩上的渔网顺势飞出,完美的展开,罩入水中。 “哇,小马驹子,你这也太帅了,可惜没信号,不然我来场直播,肯定很多人点赞……”余秀兰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也不怕把鱼惊走了。 马小丁一脸傻笑,都已经忘了收网,脑海中嗡嗡响,只记得余秀兰夸自己好帅这句,其实以前余秀兰也老夸他,马小丁除了学习不好,其它方面,确实挺值得人夸。 “来,来,我先用手机拍个视频,到时候往QQ视频上一发,说不定就火了,摆好姿势,笑一笑,” 平时灵敏的像猴子的马小丁,这会儿脸红耳赤跟个木头人一样任余秀兰摆布。 “秀兰你身上香是香,可那是香水味,没有以前好闻,”马小丁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你小子胡思乱想些什么?叫秀兰姐,”余秀兰佯装生气的敲了敲马小丁的头。 这大半年来,余秀兰每天在直播间和人聊天,已经见过许多撩妹的套路了,对于男人的反应,她也清楚的很,马小丁这个样子,余秀兰不用想都知道他喜欢自己。 可余秀兰喜不喜欢马小丁呢?答案是喜欢,不过却是姐姐喜欢弟弟那种,所以余秀兰坚持要让马小丁叫自己秀兰姐,也是希望提醒马小丁这是一份姐弟之情。 “你们俩在干嘛?”刘延芹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 “延芹妹子,你怎么来了?”余秀兰笑道。 “我来的不是时候呗?”刘延芹也是个泼辣直爽的妹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马小丁不满的说道,多好的气氛,杀出个程咬金。 “村里都知道我们两家换亲,你,你年后就是我刘延芹的男人,我当然要管着你,”刘延芹寸步不让,高声嚷道,马耀宗要是听到这几句,那真是要笑咧了嘴。 一听换亲两字,马小丁顿时火冒三丈: “换个屁亲,一群脑残,”脑残这词还是余秀兰教的,马小丁觉得很适合刘家一屋子人。 “延芹,你也读到高中了,难道不觉得换亲很可笑吗?”余秀兰也开口说道。 “哪里可笑,村里又不是没有,别人过得好好的,又没有强迫谁!”刘延芹有些底气不足。 “马小杨才十五,别说荒唐不荒唐,法律上也是不允许的,”余秀兰有些惋惜的看着老同学,几年不见,刘延芹的思想就僵化成这样,还是要带她们出去见见世面呀! 说起来,田溪村也不算太偏僻,从村里走三,四十分钟就有一条通往乡里的柏油马路,每天会有两趟客车路过这里,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云盘乡,云盘乡逢一,三,五,赶集,是个繁华热闹的乡场,再往前一个小时,就是云阳县城,上高速两小时就到了津港市。 余秀兰感叹,四,五个小时车程,田溪村真不能算太偏僻,可这里的人心已经慢慢偏僻了,连读过高中的刘延芹都觉得换亲不奇怪,必须要让更多的田溪村人走出去。 想到这里,余秀兰却是心中黯然,转念一想,外面的世界确实繁华,可是竞争也激烈,自己都没站稳脚跟,这些村民出去端盘子,搬砖头就一定能幸福吗?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刘延芹嫁人耕田难道就一定不幸福? 余秀兰这一年来,经历了许多艰辛努力不成功,尔虞我诈皆失败,心态上出现了问题。 余秀兰苦笑了一声,算啦!不想那么多了,自己回村,最重要的还是调整状态,至于田溪村的是,那是村长老爹该操心的。 “我知道,那不谈换亲,就我俩处对象行不?”刘延芹直勾勾的盯着马小丁。 余秀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说农村女孩怕羞,这个刘延芹刚还说她思想守旧,这追起男人来,比城里妹子还放得开。 “不可能,”马小丁眼角抽抽干脆拒绝。 对刘延芹,他倒不讨厌,一个村这么多年,也算有所了解,之所以拒绝得这么干脆,当然是余秀兰在旁边的缘故。 “好,这件事没完,”刘延芹风一样的来,风一样的走了,哪里像找人谈恋爱,更像是逼婚。 刘延芹一走,余秀兰和马小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余秀兰边笑边说:“看不出来,你个小马驹还走上桃花运了,话说回来,刘延芹其实不错,你就不考虑一下?” “你觉得我该考虑吗?”马小丁收住笑声,转身拉网,他感觉这网会有所收获。 余秀兰楞了一下,也收起了笑声: “我的意见重要吗?” “当然,咱俩不是好朋友吗?”马小丁转头淡定的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余秀兰觉得这匹小马驹比自己想象得要聪明。 “我觉得你不该考虑,也不用考虑,你才二十来岁,该考虑的是如何创业,如何脱贫,你真甘心留在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吗?”余秀兰想跟马小丁说说真心话,灌点心灵鸡汤。 “过完年我就去城里,我要帮二妹挣够大学学费,”马小丁用力拉着渔网,随着渔网浮出水面,一条黑色的乌鱼活蹦乱跳的在里面挣扎。 18秀兰的计划 “好样的,小马驹子,准备去哪儿?要不就跟我去津港,市里面毕竟机会更大,并且我想做点事,需要你的帮忙,”余秀兰喜出望外的说道。 说句自私的话,让田溪村脱贫,对一个在大城市苦苦挣扎的女孩子而言,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并且就算有这心,她余秀兰也没有那个力。 这次回田溪村,除了想念家人回家团年以外,余正常所指望的让女儿现身说法,带动村里人外出打工这件事,余秀兰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她还没有带上一大帮人外出打工挣钱的能力。 但是余秀兰却有带两三个人一起创业的想法,在直播平台做了这么久,余秀兰累了烦了,她毕竟是个大学生,辛辛苦苦念了四年,不说学以致用,但至少不该一直去吃直播这碗青春饭吧。 存了一点钱的余秀兰想着自己做点事,既然创业,那就必须招兵买马了,回田溪村弄几个年轻人一起做事,无疑是一举两得的事。 余秀兰也没想带多少人走,她那点钱也弄不了多大的摊子,这次她只想带一,两个人出去,这其中,踏实肯干的马小丁是首要人选,然后就是老同学刘延芹。 可是现在马小丁和刘延芹却闹了这么一出,看情况只有二选一了,余秀兰当然倾向马小丁了,毕竟马小丁从小到大都很听余秀兰的话。 马小丁在田溪村生活的越来越憋屈,终于下决心外出打工,在这竹林溪畔,向余秀兰袒露了心声。 “那你阿公那里怎么办?”余秀兰是知道老马头的倔强顽固。 “过年的时候先跟他商量,同意当然好,不同意就溜,”马小丁的渔网已经拉上岸,手忙脚乱的摁起乌鱼来。 乌鱼又滑劲又大,不过上了岸,终是要臣服在马小丁的大手中。 对马小丁的话,余秀兰翘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大呼小叫的用手机拍摄起野生大乌鱼来。 大约是上天,被这对年轻的乡村男女的活力所打动,接下来的捕鱼收获格外的好,半天弄了七,八斤野鱼。 这可是真正的野生鱼哟,余秀兰决定中午要去马小丁家蹭饭,顺便跟马小丁谈谈她的创业计划,余秀兰希望能让马小丁放下心中芥蒂,同意刘延芹一共外出,田溪村的人,余秀兰看得上的,就那么几个。 “我先回去跟我爸说一声,你让二妹多煮点饭,我去你家吃午饭,”余秀兰哼着小曲欢快的离开了。 马小丁望着那娇俏的背影,一腔愁思都化作一声叹息,两人默契依旧,目标一致,但余秀兰坚持让他叫秀兰姐的意思,马小丁很明白,两人隔得很近,但又好像离得很远。 田溪村从来都不缺叹息声,马耀宗望着也在自家厨房忙碌余秀兰,也是一声叹息。 别说田溪村,就是这附近十里八村,论品貌性格,那余秀兰也是数一数二,要是能娶进老马家,马耀宗敢断定,马小丁就再无外出的心思。 可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看看一贫如洗的屋子,马耀宗心情十分复杂。 他固执守旧,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心思,不管是后山祠堂的祖训,还是他心中的大秘密,都清楚的告诉他,这个心思活泛的姑娘,不但不会成为合格的孙媳妇儿,还很有可能是搅动山村平静的大乌鱼。 “以后没事不要到我家来,一个大姑娘,注意点影响,”马耀宗咬牙说出一番挺伤人的话。 “知道了,老爷子,给您点锅烟我就走,今年都不来了,”余秀兰的反应出乎马耀宗意料,不但没有又气又羞的走掉,还笑眯眯的凑上来点烟。 伸手不打笑脸人,马耀宗木然的任由余秀兰帮他点了一袋旱烟,然后余秀兰大大的打了一个饱隔,施施然的颠了。 老马头算是遇上对手了,看到阿公吃憋,马小丁和马小杨费了很大劲才忍住了笑。 山路上,余秀兰笑的像个小狐狸,马家老爷子算是个会操弄人心的主儿,不过余秀兰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几句讽刺的话就想刺激到她,没可能。 要知道,余秀兰这大半年在直播间遇到许许多多低素质的人,污言秽语的有,泼口大骂的有,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的处变不惊,余秀兰的脸皮早就被生活磨练的如城墙一般厚。 只是可惜没能跟马小丁计划好后面外出的事,不过时间还有,你们家的小马驹子,姑奶奶牵定了,余秀兰帅气的一摔头发。 余秀兰之所以不跟马耀宗致气,更多的原因是希望马小丁能说服他,毕竟偷偷溜跑在田溪村是违背那个破祖训的。 而马小丁在余秀兰明年的创业计划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余秀兰要做的事业,也跟她现在的职业有关,她想要做的短视频营销,靠流量挣钱。 短视频营销也算是内容营销的一种,主要是拍摄或者剪辑一些短视频,借助什么抖音呀,QQ视频这些平台,选择目标受众人群,并向他们传播有价值的内容,去吸引用户了解品牌产品和服务,最终形成交易。 做短视频营销,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目标受众人群和创造有价值的内容,而高质量的原创短视频是最容易成功的。 其实短视频看似简单,但是想要成功运作一个短视频营销号,其中学问大着呢!远比在直播平台呆了半年的余秀兰想的复杂。 当然,现在的余秀兰可不知道,她觉得就是找几个好看的人,写点段子,哗哗一拍一传,就ok了。 马小丁就是她设定的演员人选,而刘延芹则是充当剧务后勤人员。 估计马小丁做梦也想不到,田溪村花余秀兰,居然是要准备让他当网红,准备捧他当明星。 年轻人的梦想总是激情满满,信心十足,乡村出来的大学生余秀兰也是如此,她觉得自己一肚子的桥段,只要开拍,肯定会火爆,能成功。 然而生活,事业,不光是有信心和想法就能成功的。 19胡希铭放手 就在余秀兰信心满满的准备带领小伙伴,进军津港市的时候,胡希铭彻底对自己的婚姻丧失了信心。 胡希铭已经回津港市三天了,孙雅娜一直避而不见。 在他失踪两天两夜的时间,妻子孙雅娜不但没有急着找自己的老公,反而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开始准备离婚的财产争夺了。 律师告诉孙雅娜,如果离婚,整个财产争夺她希望很渺茫,孙雅娜终于还是拨通了胡希铭电话,约在一家酒店大堂的休息区见面。 “我要的不多,市中区的那套房子和两间门面,”孙雅娜极力躲避着胡希铭的眼神。 就胡希铭的财产而言,这个要求的确不过份,甚至可以说挺卑微了。 但孙雅娜没办法,当初胡希铭的家庭根本不同意她嫁入胡家,是孙雅娜一咬牙,签下了婚前财产公证,两人才顺利结婚。 这几年,为了补偿孙雅娜,胡希铭买了很多奢侈品给她,就在年前,还特意去看了一套别墅,准备买给孙雅娜,也是天意,谁知道,开发商的有个资质有问题,房子没买成,孙雅娜嫁到胡家,除了一堆包包首饰,手里并没有太多的财产。 孙雅娜接到胡希铭的电话,如坠十八层地狱,其实照片的事情,孙雅娜比胡希铭先知道,惶恐不安的她,想找机会跟胡希铭说这件事,但是一直鼓不起勇气,她很清楚丈夫胡希铭的个性,道德上是有洁癖的,绝对接受不了这件事。 加上发来不雅照的人并没有提条件,孙雅娜一度以为是以前的男友恶心自己的,所以一来二去,这个事情孙雅娜心存侥幸的收声了。 其实不雅照是孙雅娜在和胡希铭结婚前拍的,做模特的她有过一段极其荒唐的时光,不过在和胡希铭结婚后,孙雅娜再也没有乱来过,安安心心的做起了胡太太。 孙雅娜后悔当初为了嫁入豪门,在胡希铭面前伪装得太清纯,纸终究包不住火,她要为婚前的荒唐付出代价了。 孙雅娜想过好好跟胡希铭谈谈,跟他说清楚这是以前的事,请求胡希铭的原谅,可她害怕另一件事情被胡希铭知道,那就是双胞胎儿子不是胡希铭亲生的,这件事爆光,那孙雅娜将彻彻底底坠入黑暗。 所以孙雅娜一番思量,决定趁跟胡希铭还没有彻底撕破脸,趁胡希铭还没有怀疑儿子时,多少捞到一些好处。 她知道市中区的房子门面是胡希铭私人买的,转让手续简单,所以才提出这个看似卑微的要求。 胡希铭坐在孙雅娜的对面,沉默不语,他俩坐的酒店大堂是他求婚的地方,物是人非的感觉让人无限感伤。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了,过去的荒唐我不乞求你原谅,但请看在孩子的份上……”眼见胡希铭态度不明,孙雅娜咬牙继续恳求道。 听到孩子二字,胡希铭眼角抽抽,拿起孙雅娜放在桌上的离婚协议,冷冷的扫了一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吐出四个字:“好自为之。” 丢出一份文件,转身离开,孙雅娜惊疑的拿起一看,亲子鉴定书,孙雅娜一下子瘫倒在地。 三天,胡希铭可以做很多事,可以让孙雅娜一无所有,身坏名裂,尽管心在滴血,可最终胡希铭放下了愤怒,选择了宽恕。 走出了大堂,冷咧的寒风袭人,胡希铭紧了紧衣领,坐上了自己的车里,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婚姻不是人生的全部。 两江集团的年会上,马小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回的二百万,顺利的发放到员工手上,胡希铭望着一张张神彩飞扬的脸,有些恍惚,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而不是田溪村那种压抑的气氛。 说起来胡希铭到田溪村接触的村民并不多,就余马两家而已,也没有人在胡希铭面前叫过穷,马小丁甚至一天到晚还笑嘻嘻的,但胡希铭还是感受到了那种苦中作乐的无奈。 胡希铭觉得这个田溪村不简单,它跟胡希铭以前听说过的一些贫困乡村不一样,胡希铭不明白的是,他明明看到了田溪村人眼神深处的一丝火苗,这火苗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对贫困生活的厌恶,但是为何不让火苗燃起来呢? “胡董?” 身边秘书的轻呼打断了胡希铭的走神,到胡希铭讲话了。 “各位家人,大家现在好!”胡希铭的声音铿锵有力。 “好!”台下的应声如山呼海啸。 本来胡希铭手上有一篇秘书准备的发言稿,内容花团锦簇,文字激情昂扬,但是当胡希铭站到台上,他却不想照本宣科了,他突然想先背一背两江集团的企业文化。 “我们的愿景是……” 台下的两江集团员工先是一楞,然后下意识的高喊道: “两江中国,世界餐饮!” “我们的使命是……” “专注,品质,第一!” “我们的精神是……” “有信仰,做大事,有胸怀,做巨人,讲正气,树品格!” “我们的承诺是……” “信守承诺,绝对执行,责任担当,超越目标,开放包容,兼容并蓄,诚信做人,成果感恩!” …… 胡希铭很满意这效果,两江集团的企业文化做的很好,上千人的背诵行云流水,激情飞扬。 背诵完毕,胡希铭哈哈一笑,开始念起手中的文稿来。 台下,胡希铭的秘书长吁一口气,秘书叫罗涛,是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小伙子,看着董事长脸上的笑容,他知道他们家董事长遭遇了婚变,并且罗涛知之甚详,那份让人愤怒的亲子鉴定书就是罗涛亲自去拿出来的。 胡希铭这两天一直脸色阴沉,罗涛曾劝他先放弃工作,出去旅游散心,因为接下来,很有可能会有媒体开始跟进胡希铭的离婚事件,毕竟胡希铭是津港市的青年企业家,知名富豪,老百姓可是对这些新闻非常感兴趣,已经有消息灵敏的记者电话打给罗涛,希望采访胡希铭。 想到那些缠人的记者,罗涛一阵头痛。 20竹林遇竹鼠 胡希铭潇洒的念完稿子,在如雷鸣般的掌声中走下了台,他嘴角浮起一丝自信的笑容。 田溪村,他决定了这次“万企帮万村”,两江集团的定点扶贫就是它了,年后就亲自去一趟,也许感情婚姻自己没有处理好,但是挣钱,胡希铭认为几百人的田溪村应该是不在话下。 田溪村可不知道天上即将掉馅饼儿,这会儿村长余正常很头痛,全村人视若珍宝的竹林出怪事了。 余正常跟几位村干部脸色铁青的站在一处竹林边,这几丛竹子与别的地方的竹子大不一样,十来米的粗壮竹身上,布满像龟甲一般的节片,凹凸有致,坚硬粗糙,与其它灵秀、俊逸的竹相比,少了份柔弱飘逸,多了些刚强与坚毅。 这是目前我国非常稀有珍贵的竹子品种龟甲竹,田溪村人这么宝贝这十里竹林,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它。 就在今天一早,有村民告诉余正常,他特意保护的龟甲笋被人刨了,这还得了,余正常立刻带上村干部前往竹林查看。 竹子发笋一般是在立春以后,田溪村地处西南,冬季不是很冷,所以竹笋比别的地方早个把月。 采笋这个事情,田溪村是允许的,但不包括这几丛龟甲竹,这玩意本就矫情,很少出笋,算算日子,余正常也有些年生没有见龟甲竹出笋了。 前些天,好不容易冒出棵龟甲笋,余正常专门弄了围篱把它围起来,还特意用广播通知村民不要眼瞎乱刨了,没想到一转眼就被刨了,这简直是挑战余正常的威信,挑战田溪村人的底限。 “谁干的?查出来我让他在祠堂跪三天三夜,”余正常咆哮如雷。 “村长,这个应该不是人干的,”说话的是治保主任马增久,今年三十五,长的是五大三粗,是马小丁的远房堂叔。 “对的,这好像是什么东西啃的?” 几名村干部围在半截笋子前,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田溪村的村干部总共五人,治保主任马增久,妇女主任杜谷兰,副主任何平立,文书兼会计余姚。 村长余正常其实应该叫村支书,但是村委会主任没人竞选,所以一直是由余正常兼任的,加上村里人都习惯了叫村长,所以也没人去纠结这个称呼。 说起来,这倒是很符合12月28日起施行的《中国共产党农村基层组织工作条例》等中央文件提到的全面推行村党组织书记、村委会主任“一肩挑”。 田溪村别的政策执行的不好,这条倒是挺有预见性。 言归正传,听到众人的话,余正常也冷静下来,仔细一看,可不是吗?留在地面的竹笋上面,啃咬的痕迹非常明显,应该是竹鼠之类的小动物。 这下也不好乱发脾气了,不过这该怎么办?余正常倒也不是没办法! 以前也出现过竹鼠啃竹林的事,田溪村人对付野生小动物那是一套一套的,装夹子,挖陷阱,很快逮到了竹林捣乱的坏分子,进了田溪村人的五脏庙。 治保主任马增久笑嘻嘻的说道:“村长,这事交给我,装狗牙套我最在行,只要耗叽叽敢来,我保准逮了给你下酒。” “嗯!多装几个,给我布下天罗地网,这玩意儿祸害起竹子来可了不得,”余正常心痛的看了眼只剩半截的龟甲筝,背着手离开了。 “要是竹鼠那可老美味了,”马增久嘿嘿一笑,摩拳擦掌的回家整家伙事儿去了。 马增久可没吹牛,田溪村背靠深山老林,野兔,野鸡不少,擅长制作捕措陷阱的马增久每年要弄不少野兔孝敬马耀宗,没错,不是送给余正常,而是他的族叔马耀宗。 马耀宗在田溪村威望比余正常要高,一来马家人多,马耀宗的辈分高,二来马耀宗是个赤脚郎中,虽说没证,可是医术确实有一套,村里人有个头痛脑热,都是向马耀宗那里讨两副草药,小毛病基本药到病除,马耀宗也不怎么收钱,一来二去,田溪村的家家户户,都欠着马耀宗的人情。 再有一点别人都不知道,马增久这个治保主任知道,他的这个族叔那是个懂武术的练家子,小时候马增久亲眼见过,马耀宗一掌拍断过碗口粗的小树,马增久还曾缠着马耀宗教自己打拳。 马耀宗也没有拒绝,利利索索的教了马增久两年,两年后就不再教拳了,还特别叮嘱,马家拳术,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 马增久倒是挺满意田溪村的生活,他老婆能干,田里活家里活一人全包,马增久挂着个治保主任的职务,基本也是个闲差,他每天上山撵兔,下河摸鱼,过的还挺自在。 狗牙套是种常见的活套陷阱,只要猎物踩到套子,就会被当空吊起,越挣扎套得越紧,就像被猎狗死死咬住一样。 马增久忙活了大半天,在龟甲竹周围布下了二,三十个狗牙套,静待哪位调皮的小动物上套了。 第二天一早,准备收获野味的马增久傻眼了,又有一棵龟甲竹被啃了好大一块,看来这个田间野物品味很高,那么多竹子不啃,专啃高档货。 至于狗牙套,压根没一个触发的,这就有点挠头了,马增久是个有经验的家伙,他的狗牙套绝不是随意乱摆的,都是算准了路线,东西南北中皆有之,可事实胜于雄辩,套中空空如也不假呀! 得知马增久的陷阱计划失败,余正常脸一沉:“就知道你个马大个子不靠谱,算了,我自己来。” “伯爷,你有什么高招呀?”文书余姚是余正常的亲侄女,笑眯眯的问道,长的还凑合,就是皮肤黑,去年刚嫁人。 “我去搬救兵,”余正常神秘的一笑。 很快,余正常的救兵到了,两条撵山犬,这是他从别的村借来的。 一顿好吃好喝,余正常就把撵山犬放到竹林里了,果然,撵山犬一到竹林里就兴奋异常,嗷嗷叫着来回嗅着。 狗是好狗,灵水撵山犬,可狗拿耗子,这不是多管闲事吗?很快余正常发现这招行不通! 21找不到真凶 撵山犬这里闻闻,那里刨刨,动静挺大,兔子倒是窜出来两只,可兔子明显不啃竹子呀,真凶看来很沉得住气,任凭你猛犬狂吠,我在洞中稳如泰山。 折腾了几个小时,两条撵山犬吐着舌头趴在那里,累得够呛,余正常挠头了,这难道还得长期驻守? 寒冬腊月的,白天还好办,夜里就难受了。 再冷也得熬呀,余正常披上大衣,借来马小丁的狼眼手电,带着两条撵山犬守在了龟甲竹边上。 一夜无动静,第二天龟甲竹倒是没问题了,可是余正常,还有两条撵山犬都冻坏了,啾啾啾的打着喷嚏,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人倒是可以轮换,可狗是别人村的,不能天天帮你田溪村守竹林呀! 板着脸送走了撵山犬,余正常再生一计,启用本村军团。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村里家里有猫的,赶紧送到村委会……” 马小丁和余秀兰目瞪口呆的听着广播里的声音。 “你说,这竹林到底有什么好?我爸这是疯了吗?”余秀兰简直哭笑不得。 马小丁若有所思的说道:“余叔这是下了必杀令,非得尽快抓到刨竹子的野物。” 两人互望一眼,迷惑不解,这种热闹,余秀兰和马小丁自然去竹林看了,狗牙套安的很好,一晚没凑效不奇怪,只要多隔几天,肯定会抓住竹鼠。 可余正常一副一天也等不了的样子,让小马小余两位年轻人十分困惑,为了这片竹林,两人小时候都挨过打,竹林到底有什么好,让余正常宁愿闹大笑话也要抓住竹鼠。 什么福脉之类的,马小丁和余秀兰压根不信,就算龟甲竹很名贵,但余正常等一众老村民,是因为保护珍稀植物这个原因这么紧张?马小丁死也不信。 “这片竹子有秘密?”马小丁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也觉得有古怪,”余秀兰表示赞同。 “难道下面有宝藏?”马小丁的脑洞够开的。 “噗嗤!”余秀兰没忍住笑了出来。 马小丁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要是真有宝藏,田溪村人估计早就发财了,也用不着为了一碗肉大打出手了。 “大过年的,得赶紧帮余叔解决这事,天天往河边跑,冻坏了可咋办?”马小丁担忧的说道。 余秀兰眼珠一转:“有办法,跟我走。” 马小丁跟着余秀兰到了她家,这还是马小丁第一次进到余秀兰的房间,没有想象中的异香扑鼻,粉红翠绿,反而被子未叠,衣服乱扔,桌子上,床角边,到处是揉成一团的纸团。 余秀兰倩脸一红,平时在外面,她还是很注意房间卫生的,回到老家,每天老妈都会帮她收拾,她就懒散了一些。 昨晚为了写点段子,弄得房间乱糟糟,以为老妈会收拾,没想到老妈不见踪影。 “妈,妈,”余秀兰尖着嗓子叫了几声,无人应答。 “你先出去,我收拾一下,”余秀兰一叉腰,大手一挥。 马小丁咧嘴一笑,自己去客厅找水喝了。 “就知道傻笑,”余秀兰笑骂一句,收掇起屋子来。 马小丁坐在客厅自己灌了一碗凉白开,四下打量起来。 余正常的家也是一幢两层小楼,是村里唯一的一幢砖混结构的楼房,还是当初余正常的退伍费修建的。 房子去年才粉刷过,显得很整洁干净,客厅的墙上挂了几副十字绣,都是出自余秀兰母亲之手。 马小丁正有些无聊的时候,余秀兰的母亲背着一背筐青菜回来了。 “咦,小马你怎么来了?”余秀兰的母亲赵梅是个典型的田溪村妇女,泼辣能干,风风火火,年轻时也是十里八村的一枝花,余秀兰就是很好的继续了母亲的基因。 因为余马两家关系有些僵硬,所以来往不多,赵梅心道这小子莫不是打起我家秀兰的主意吧? 马小丁人是不错,不过在赵梅眼里,说破天也是个乡下穷小子,自己的女儿余秀兰堂堂大学生,貌美肤白,可不能让癞蛤蟆叼了去。 赵梅柳眉一竖,脸色一黑,正想呵斥马小丁几勿,余秀兰出来解围了。 “走,拿上把柴刀,去竹林,”余秀兰背着个双肩包出来了。 “拿刀去竹林干什么?”赵梅赶紧问道。 “帮我爸抓耗子呀,”余秀兰嘻嘻一笑。 “你能帮什么忙?别乱跑,帮我把青菜摘一摘,唉,你跑什么?慢点,河边滑……”赵梅对女儿,也是无可奈何的。 另一边,余正常雄赳赳,气昂昂,带着十几二十个拎着家猫的田溪村民直奔竹林,一声令下: “放猫!” 一瞬间,花猫,黑猫,黄猫……齐齐从主人手中滑落到地上,蔚为壮观。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余正常傻眼了,他也是急过了头,猫可不是狗,一个口哨跟着人跑,猫抓老鼠肯定是高手,可它不会按着人类的节奏来,哪怕你是养它很久的铲屎官。 众猫落地,便各玩各的,有认识路的,一溜烟儿往自家屋子奔去的,有打个呵欠直接躺倒在主人脚边的,更有甚者,难得的社交场面,开始互相追逐嘻闹起来。 余正常渴望的群猫齐心捕鼠图压根没出现,不是猫猫们不给力,这群猫可不是城里的宠物小猫咪,它们本就是乡下人家养来捕老鼠护粮仓的,之所以没有进入状态,一是被主人一路颠簸,拎到了陌生环境,多数都是猫心慌乱,还没回过神来,二是这是大白天,猫儿们逮鼠,还是夜晚居多。 很快就有村民想通这事告诉了余正常,这下余正常又犯难了,难不成又得在这挨一夜的冻? 余大村长小眼乱扫,准备抓个壮丁在这熬夜,带领群猫守住龟田竹。 可惜借猫容易借人难,余正常的眼神扫到哪个村民,哪个村民要不就是家中有事,要不就是身体有恙,看来余村长的眼睛自带诅咒啊! “一帮没心没肺的玩意儿,”余村长发怒,众村民瞬间作鸟兽散。 “村长,看好我家大黄,” “村长,我家细咪晚上必须吃鱼,” …… 嘻嘻哈哈的叮嘱声中,余正常回了一字: “滚!” 22安上了监控 “爸,”“余叔,” 正当余正常唉声叹气之时,余秀兰和马小丁出现了。 “小马驹子,太好了,老余叔交给你个任务……”余正常喜出望外,准备征用马小丁这个壮丁了。 “爸,用不着派人守着,”余秀兰笑颜如花,打断了余正常的话。 “我不怕冷,余叔你回去吧,今晚我来守,”马小丁倒也知道余正常要他干啥,直爽的答应了。 余秀兰啪的一巴掌拍在马小丁头上: “这么冷的天,你逞什么能?闭嘴,听我的!” 马小丁摸摸头,对余正常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余正常皱了皱眉,女儿跟马小丁之间的亲昵被他看在眼里,心里不大舒服。 “这些猫儿都是村里的家猫,丢不了,我们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是不是竹鼠啃的竹子,万一不是,弄这么一群猫不是招笑吗?”余秀兰指出事情的关键。 “除了竹鼠,别的野物也不吃竹子呀!”余正常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吃竹子。 “还有熊猫,唉呀!”马小丁又挨一下,他说的是废话,要是熊猫的话,周围肯定有脚印。 “就你话多,做事吧!”余秀兰白了马小丁一眼。 “做什么事?”余正常好奇的看着余秀兰从背包里拿出一些小物件来。 “给村长大人你装一只千里眼,”余秀兰笑道。 “是摄像头,这山里能行吗?”余正常认出了这些小物件,有摄像头,有数据线。 “这是我花大价钱买的隐形摄像头,充一次电,可以使用七十二小时,” 余秀兰晃晃手中的智能手机,继续说道: “现在网络信号已经恢复了,只要安好摄像头,我们就可以在家边喝茶边实时监控这里的一举一动了。” “这玩意儿好使吗?晚上黑灯瞎火的,能不能看清楚?”余正常兴奋的摸着小巧玲珑的摄像头。 “肯定没问题,这个是带夜视红外线,花了我上千大洋,”余秀兰其实心里也没底。 这次回村之前,余秀兰花光了所有积蓄,买了许多拍摄录音设备,准备好好学习研究,为年后进军新媒体的计划打下基础。 很快马小丁就挑了棵粗壮的楠竹,将红外线摄像头绑在了一处枝桠间,余正常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儿在手机上一阵拨弄,屏幕上出现了龟田竹周围清晰的画面。 直到回到家,余正常还拿着女儿的手机爱不释手: “啧啧,现在的科技,了不得。” 余秀兰没好气的拿回手机:“知道科技进步还不赶紧跟上时代,瞧瞧村里,别说智能手机了,老年机都没几部,说出去别人都不相信。” 余正常当然知道女儿说的什么,沉默了许久,轻叹一句:“有时候,信守承诺要比智能手机重要。” 余秀兰不满的嚷道:“我就不明白了,现在什么年代了,你们还守着什么田溪村约,别人守旧也就算了,爸你作为村长,作为一个党员,为什么不敢和老些老封建……” 余秀兰的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余正常一阵剧烈咳嗽,余秀兰赶紧去倒水拿药,昨晚余正常吹了一夜冷风,到底还是感冒了。 喝了水吃了药,余正常不再咳嗽了,刚摸出一只烟,被余秀兰大眼一瞪,讪讪的放了回去。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呀?”余秀兰帮父亲拍了拍后背。 又是一阵沉默,余正常轻轻说了句: “不关你们年轻人的事,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吧!” 余秀兰撇撇嘴,心道爱说不说,本姑娘才不想理这些糟心事。 “那什么,爸你既然不同意小丁来咱家看监控,那这监控可就你自己看着了,我去写段子了,”余秀兰打个呵欠,懒懒的回屋了。 余正常紧紧的盯着手机画面,画面中,已经没几只猫了,竹林又潮又冷,没了新鲜感的猫咪们东一只,西一只,慢慢消失在画面中。 “哎,哎,三虎子你别走啊,给我坚守岗位,”余正常盯着手机嚷嚷道,他口中的三虎子是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花猫,正是他家养的,是一只膘肥体壮的捕鼠能手,老马家一只耗子没有,三虎子居功至伟。 没看多久,余正常的眼睛受不了了,这可咋办,离天黑都还有好几个小时,余正常犯难了,找马小丁上家来看,那是绝不可能的,在每个父亲眼里,靠近自家女儿的男性都是不怀好意。 吃晚饭的时候,望着双眼泪流不停的余正常,余秀兰掩嘴一笑: “爸,我说让小丁来守你不干,现在遭罪了吧?” 余正常一拍桌子:“他马家的人休想上我们家来。” 余秀兰心道马小丁刚刚已经来过了,还差点进了自己房间,想到马小丁,余秀兰一阵好笑,这小子你说他傻吧,他好像啥都明白,说他聪明吧,他又像个楞头青。 余秀兰知道余正常担心什么,笑着对父亲说道: “爸,你放心吧!我跟马小丁啥也没有,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回答余正常很满意,点点头露出捉狭的笑容: “那咱家秀兰喜欢什么类型呢?” 余秀兰大大方方的答道:“事业成功,有责心,风趣,个子嘛,1米75以上,不能胖也不能瘦……” 听着余秀兰的择偶观,余正常喃喃说道: “闺女,你这,你这……” 余大村长一时也无言以对。 吃完晚饭,余正常的眼睛实在受不了了,交给妻子赵梅看了一会儿,赵梅很快也不干了。 余秀兰建议可以不用死盯着监控,一来今晚不一定会来偷啃竹子,盯着看一晚上也不一定有收获,二来这个监控有录像,有什么事情可以看回放。 村长夫妇从善如流,果断采取了这个建议,把手机交回给余秀兰,看电视的看电视,看文件的看文件,这两样还不是伤眼睛,看来还是监控太无聊。 余秀兰瞄了一眼画面,夜色下,画面很清楚,大约是感受到村长大人的命令,捕鼠能手三虎子正踱着优雅的猫步,在龟甲竹附近溜达着,不远处,还有两只休息好了的猫猫,瞪大了绿幽幽的眼珠,四处张望。 23奇特的山鼠 余秀兰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聊,关了监控画面,玩起了小游戏。 就在余秀兰关掉画面没多久,竹林里的群猫突然齐齐起身,向着竹林深处发出了低吼。 冬夜繁星点点,一轮新月初上枝头,竹影摇曳中,一只奇怪的动物出现在群猫面前。 这是一只毛有三色,形似老鼠的动物,背部是褐灰色,头是栗黑色,而腹部是灰白色,前腿短而后腿粗,本地人叫做山地鼠。 不过这只山地鼠可比平时村民们见到的大多了,体长约有二十几公分,一根又短又粗的尾巴拖在身后,一双小鼠眼闪烁着贪婪,残忍的光茫。 这山地鼠早些年在乡野很常见,这些年却是很稀罕的野物了,这只膘肥体重的山地鼠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溜到了田溪村的宝贝竹林,这货是个杂食动物,喜食地瓜,竹笋,看来啃食龟甲竹笋的原凶正是它了。 这只胆大妄为的山地鼠大摇大摆的又爬向了龟甲竹,视田溪村的群猫如无物,要说山地鼠的个性,那确实凶残好斗,可自古以来,猫是鼠类的天敌,除了动画片《黑猫警长》里的食猫鼠,还没听说哪种鼠类敢在这么一群大猫面前嚣张跋扈。 余村长家的大黄猫三虎子不乐意了,心道你个臭老鼠是不是把我们哥几个当成了城里的宠物猫了,我可是正宗的田园野猫,捕鼠能手。 三虎子一声喵呜,率先扑了上去,准备一口咬断这个臭山鼠的喉咙。 三虎子动作敏捷,几下就跳到了山地鼠面前,正要张口,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三虎子顿时晕头转向,一头栽倒,山地鼠得意的摇摇尾巴,看来臭气就是它放的,这一下惊得群猫大怒,纷纷扑将上去。 怪事发生了,看起来圆滚滚的山地鼠动作异常灵活,一边连蹦带跳躲避着群猫的扑击,一边时不时放出臭气,熏得群猫双脚发软,一只又一只的倒在地下。 这分明就是动画片《黑猫警长》里的食猫鼠桥段,只不过这只山地鼠明显对倒了一地大猫没兴趣,它盯上的,是珍稀植物龟甲竹。 余正常一夜没睡安稳,天刚亮就去敲女儿的房门,要看监控。 年轻人瞌睡大,余秀兰不满的拿出了手机,打开了监控画面,父女顿时惊呆了,画面里一片狼籍,田溪村群猫倒地,许多还是四脚朝天,龟甲竹又被啃了一棵。 “这,这怕是老鼠成精了?”赵梅哆哆嗦嗦的看着回放。 “哇,这片子我一放,肯定火,”余秀兰眉飞色舞。 “真是出怪事了,”余正常愁眉苦脸。 很快,村干部也知道这事了,议论纷纷,有说赶紧报警,让专家来处理,有说来个水淹竹林,弄台抽水机往竹林灌水。 “哈,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食猫鼠,”马小丁也看到了监控回放。 “别胡扯,什么食猫鼠,那是动画人物,”余秀兰收起手机,闭目沉思起来。 “还是报警吧,”文书余姚嚷道。 “不行,” “报什么警,” 一老一少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少的是余秀兰,老的是马耀宗。 “为什么报警不行?”余姚奇道。 “报警怎么说?警察同志,麻烦你们到我们村里抓老鼠?”余秀兰一翻白眼。 她是心里有小算盘,这种稀奇古怪的事网友们最喜欢看了,她巴望多拍几个晚上才好,她连题目都想好了,现实版猫鼠大战之猫军崩溃,田园犬再战神秘怪鼠……余秀兰决定等一下就叫老爹再去借撵山犬,拍出个系列来。 至于撵山犬能不能降服山鼠,龟甲竹会不会再遭损失,都不在余秀兰的考虑中,她希望山鼠越厉害越好。 马耀宗不让报警,难道他有什么办法? “老叔,您老见识广,这种怪老鼠你见过吗?”治保主任马增久递上一只烟。 “这玩意儿三十年前出现过一只,估计是从那里出来的,”马耀宗叹道。 “那里?” 除了余正常,大家都不太明白。 余正常脸色微变,咬牙道:“老支书,先把这个祸害除了再说。” “一物克一物,我知道怎么收拾它,你们等着吧!”马耀宗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转身离开。 有意思了,余秀兰和马小丁互望一眼,屁颠屁颠的追了出去。 “老支书说的那里是不是……”副主任何平立一向话少,站到余正常身旁低声问道。 余正常拉长了脸,摆摆手,示意何平立别说了,两人背着手,一前一后离开了村委会。 留下余姚几个面面相觑。 马耀宗径直回了家,翻箱倒柜了好一阵,找出了个竹笼,对跟在后面的马小丁吩咐道: “去把我晒的两朵猴头菇取来。” “阿公,你这是要去逮那山鼠吗?那家伙狗牙套一个都不踩,狡猾着呢?这笼子怕是没用啊?秀兰姐,别用手机照我,我这浑身不自在,”马小丁苦着脸对举着手机一路拍个不停的余秀兰说道。 “你得习惯镜头,这才是一个手机,以后还会有很多摄像头对着你,”余秀兰吐吐舌头,调皮的说道。 “啊?为什么有摄像头对着我,我又不是明星,”马小丁不解的问道。 “问题那么多干啥?快去拿猴头菇,阿公都等急了,”余秀兰为了跟拍,直接拍上了马耀宗的马屁。 马耀宗无可奈何的看着孙子被余秀兰指挥得服服帖帖,心中长叹,在他看来,涂脂抹粉的余秀兰压根就不是过日子的人,哪有刘家丫头腰圆屁股大,一看就是居家生儿子的好女孩。 老马头要是知道余秀兰不但不会居家过日子,还要拐他孙子进城,估计是无论如何不让余秀兰跟着的。 老马家的屋顶上,晒着一簸箕的野生菌,这还是上半年马小杨采回来晒干的,这两天有点潮,马小杨又拿出来晒晒太阳,这是小丫头挣学习用具的来源。 这些野生菌中,有两朵圆圆的,晒得泛黄的蘑菇,是真真值钱的好东西,号称菌中之王的――猴头菇。 24山鼠的克星 野生的猴头菇除了味道鲜美外,药用价值极高,是温养肠胃的好东西。 可野生猴头菇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好不容易马小杨采到了,马耀宗看样子是准备用来当诱饵了。 “那只怪老鼠还挺吃的,龟甲笋,猴头菇,专挑极品,”余秀兰吧唧吧唧嘴,她是吃过猴头菇,知道味道的。 马耀宗也不多说,拎着笼子往后门往山上走去。 “咦!阿公你上山干嘛?不是去竹林吗?”马小丁也跟余秀兰一样,以为猴头菇是为山地鼠准备的,看样子不是呀! “快,赶紧跟上你阿公,”余秀兰眼睛一转,兴奋的说道,看来还有精彩等着她去拍。 马耀宗大步流星,马小丁和余秀兰跟的气喘吁吁。 这一走,居然走了一个多小时,马小丁倒是气定神闲,余秀兰累得够呛,好在平时这丫头也喜欢跑步,总算跟得上。 马耀宗来到了一片密林边上,仔细的查找着什么。 这片林子树多叶茂,地上落叶铺了厚厚的一层,一看就是人迹罕见。 马耀宗大约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痕迹,将手中的笼子放到了地上,笼子中,两朵猴头菇散发着独有的清香。 “都躲起来吧!”马耀宗转身说道。 三人远远的躲在了一棵大树下面,马小丁忍不住问道: “阿公,我们这是要逮什么呢?您不会准备抓条蛇去对付山鼠吧?” 余秀兰轻轻踢了一脚马小丁:“你二啊?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蛇?再说了,蛇也不会吃猴头菇呀?” “也是也是,”马小丁一脸傻笑。 马耀宗看到孙子这个傻样,嘴里一阵苦涩,这可怎么得了啊? 空气中突然飘来一阵淡雅如兰的香气。 “哇,这是什么花开了,太好闻了,”余秀兰鼻子抽抽,女孩对香气总是特别喜欢。 “我去给你摘,”马小丁就要蹦出去,被马耀宗一掌摁住。 “别动,正主儿就要出现了,惊了一次就不好抓了,”马耀宗低声说道。 余秀兰瞪大眼睛:“马老爷子,到底你要抓什么呀?”边说边打开手机录像功能。 “草上飞,”马耀宗轻轻说了一句。 “草上飞?”余秀兰和马小丁互望一眼,两人从小在田溪村长大,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草上飞。 “嘘,”马耀宗有些恼怒两人的声音。 余秀兰悄然一笑,捂住嘴巴,举着手机,四下查看起来。 很快,前面密林的草丛飞快的晃动,一只漂亮的狸猫一样的动物探出了脑袋。 这只狸猫一身乳黄色的皮毛。耳后有2条黑褐色色颈纹,肩部到尾部也有几条颜色较暗的背纹,四只猫足呈深棕褐色,拖着一条长长的花纹尾巴。 那股醉人的香气便是从这只狸猫身上传来,哪怕三人离猫儿十来米远,也能清楚的闻到香味。 余秀兰心想这次回村真是太有收获了,前有神秘臭山鼠,后有香喷喷的小狸猫,田溪村看来生态环境相当不错呀! 这只自带香气的狸猫就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麝香猫,又名七间狸或者箭猫,已经被列入濒危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里了,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偏僻的山林出现一只。 麝香猫看来平时没遇到过什么人类陷阱,又或者是对猴头菇爱到了极致,居然直直的就窜进笼子里,抱起猴头菇就啃,直到马耀宗关上笼子也不理不睬。 “阿公,这家伙你为什么叫它草上飞呀?看起来傻乎乎的呀!”马小丁问题真多。 “晚上你就知道了,”马耀宗呵呵一笑。 “麝香猫抓臭山鼠,太有意思了,咱们村这么多有意思的动物,完全可以搞一个生态旅游嘛,”余秀兰越看麝香猫越喜欢,就想接过来提着。 马耀宗闻言脸色剧变,一声怒哼,居然加快步伐,径直甩掉马小丁两个,消失在田野间。 余秀兰当然明白马耀宗为什么生气,一耸肩叹道:“我们田溪村还真是神秘兮兮的,不让大家出去就够奇葩了,这倒好,说开发开发村子也发脾气,活该一辈子受穷。” 马小丁尴尬了,自己的爷爷虽说是古怪了一些,可田溪村历来如此,村后的祠堂立着村规族训,马耀宗只算能是循守传统,绝不是什么坏人。 村里有什么事情,还得靠他老人家,这个山鼠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明。 看着马小丁憋屈的样子,余秀兰哈哈一笑: “小丁啊小丁,你还说跟你阿公对抗,说他一句坏话你就受不了,唉,年后你敢出村?我看悬!” “那不一样?” “你别解释,反正出不出村是你的事,” …… 两人沿着冬日的乡间山路,吵吵闹闹的往前走着。 夜幕降临,田溪村村委会,一大帮人盯着部小小的手机,期待麝香猫能赶走臭山鼠,保护福脉竹林。 手机里的监控画面依旧清晰,龟甲竹又有一颗笋子露头了,就在笋子旁边,饱食猴头菇的麝香猫没有离开笼门大开的笼子,静静的趴在笼子里,时不时的抬头张望一番。 “这个麝香猫不会坚守自盗吧?等下它饿了,直接啃了笋子当宵夜,我们就傻眼了,”马小丁担忧的说道。 “动动脑子,你什么时候见过猫吃笋子?”余秀兰已经通过百度查过麝香猫的资料了,这货还是以老鼠,昆虫为主食,至于为什么爱吃猴头菇,这资料上倒没有,只有马耀宗才知道答案,不过余秀兰估计,他老人家是不会告诉自己这个叛逆的。 守的时间一长,众人又不耐烦了,余正常拿了副川牌,跟马耀宗,何平立三人打起牌来。 刚打了一把,有动静了,麝香猫站了起来,跳出笼子,在龟甲竹周围溜达起来。 “那个臭老鼠不会害怕不出来了吧?”余姚也是大感有趣。 余秀兰看着灵气十足的麝香猫,不由得感概道:“我们田溪村就是个天地灵秀的地方。” 臭山鼠没有如余姚所想怂了,依旧大模大样的出现在龟甲笋旁,在它看来,村里那么多大猫都奈它不何,这个个头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猫,根本不在话下。 25喝点小酒吧 麝香猫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臭山鼠这么大的老鼠,心里没底,只是喵喵的叫着,不敢上前。 这下臭山鼠更不在意了,缓慢坚定的迈向龟甲笋。 麝香猫毕竟是个猫科动物,天性让它绝不能容忍老鼠在自己面前嚣张,哪怕这个老鼠看起来个太大,一抖胡子,扑将上去。 臭山鼠故技重施,尾巴一甩,臭气喷出,这一次,麝香猫只是晃了晃头,也是一股浓香溢出,猫眼立刻清明了,喵呜一声大叫,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昨天被熏晕的田溪村众猫出现了,一个个甩尾磨爪,不怀好意的围了上来。 大约是臭气被麝香猫的香气中和了,猫咪们头不晃,脚不软,臭山鼠的绝招失灵了。 不过这家伙身手敏捷,连蹦带跳,想往洞里跑去,余秀兰算是知道为什么马耀宗管麝香猫叫“草上飞”了。 臭山鼠算快的了,但麝香猫更快,身影如电,真像草上飞一样,飞快的堵在了臭山鼠的逃跑路线上,臭山鼠终于慌了,奈何此时,猫军压境,等待它的,只能是悲催结局。 看到群猫发威,田溪村众人笑成一团,虽然余秀兰和马小丁这些年轻人并不理解,为什么对竹林这么爱惜?但不妨碍他们也对竹林有感情,毕竟青翠一片的景色,谁能不喜欢呢? “小丁,你觉不觉得咱们村挺神秘的?” 走出村委员,马小丁送余秀兰回家,余正常他们几个,还要打几把川牌,冬日的田溪村,闲的让人心慌。 马小丁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总觉得我阿公,你老爹,他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会是什么事呢?”余秀兰皱起眉头。 “这我哪里知道?我脑子笨,你又不是不知道,”马小丁无奈的说道。 “白长这么大的个子,”余秀兰埋怨了一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很快,余秀兰就到家了,两人聊得都有些意犹未尽。 余秀兰大手一挥:“要不进屋喝点?” 马小丁一楞:“你妈门都不会让我进。” 余秀兰嘴角浮起笑容:“她坡上打麻将了,不到十二点不会回来,我爸也一样。” “这,不太好吧?”马小丁有些犹豫。 幸福来的太突然,深夜与余秀兰喝点小酒,畅聊人生,这是马小丁梦寐以求的场景。 “要在津港,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走,大老爷们,怕个锤子,”余秀兰也有豪爽江湖的一面。 马小丁豪气顿生:“喝就喝,大不了被余叔余婶骂一顿。” 酒是现成的,秋天泡的广柑酒,醇香可口,下酒菜却犯难了,余秀兰俏脸一仰,指着梁上的腊肉: “上。” “别别,弄点花生米算了,”马小丁赶紧摆手。 “让你取你就取,”余秀兰柳眉一竖。 “好啊余秀兰,我就知道你打我男人注意,你居然让他娶你,”一个泼辣的声音响起,接着刘延芹推门而入,气势汹汹。 “哈哈……”余秀兰马上就明白刘延芹话里的意思了,笑了个肚子疼。 马小丁脸都绿了,心道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呀?得罪这么个母夜叉,每次和秀兰刚有点气氛,这货就冒出来。 很快刘延芹就知道自己又出丑了,为表歉意,她决定下厨为余秀兰和马小丁做下酒菜。 刘延芹可不是马小丁,不好意思下手,不一会功夫,蒸了一盘腊肉,蒸了一只腊猪耳,又炸了花生米,煮了骨头萝卜汤,要不是马小丁拦着,这个刘延芹都要去抓鸡了。 “你是上别人家吃年夜饭啦,弄这么多,哪吃得完,”马小丁一脸纠结。 “没事,我还没吃晚饭,能吃完,对了,蒸点米饭,空着肚子喝酒不好,”刘延芹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我们叫你喝酒了吗?”马小丁都要气得跳脚了。 “我跟秀兰老同学见面,还没好好喝顿酒呢,你有事先走呗!”刘延芹大大咧咧的说道。 “小丁,延芹说的对,正好我有事要跟她说,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们三个先团个年,”余秀兰笑呵呵的开始倒酒。 冬季天黑的早,其实看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就像余秀兰所说,有的大城市里,八点钟夜生活都还没开始,三个田溪村优秀的年轻人,开始了人生的畅聊。 马小丁心里有些憋屈,有些担忧,喝了好几杯酒,还是放不开,一桌香喷喷的腊肉,竟是一筷子未动。 余秀兰不乐意了:“咋的?我家腊肉有毒啊?” “不是,我是怕……”马小丁赶紧解释。 “怕个屁,不就是两块腊肉吗?余村长不是小气的人,”刘延芹可不客气,小酒喝着,大肉吃着。 余秀兰夹了一筷子猪耳朵给马小丁,叹息道: “小丁,男人要大气一点,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人担心吃点喝点挨骂的?你明年跟我出去转一转就明白了……” “出去转?出去哪里?”刘延芹咽下嘴里的肉,感觉今晚的酒不好喝了。 余秀兰放下酒杯,正色道: “延芹,我也不瞒你,年后我想带几个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出去创业,开公司,拍视频。” “开公司?拍视频?”刘延芹蹬大了双眼。 余秀兰点点头:“是的,其实这在外面都已经算是平常事了,就只有我们村的人才会吃惊,有时候我都觉得,我们田溪村的时光停留在了八十年代……” 余秀兰稍作停留,继续说道: “现在的年轻人,哪个没有智能手机,哪个不刷抖音,哪个不玩王者荣耀,当然我不是说我们应该去玩这些,我的意思是科技时代正飞速发展,我们不能困守在山区里,不能困守在祠堂里……” 余秀兰借着酒劲,狠狠的给两位老同学上了一课,讲时代变迁,讲人生哲理,充分发挥了大学锻炼的演讲水平,誓要说服刘延芹外出创业。 看着满脸通红的刘延芹,余秀兰满意的坐了下来,她相信,自己刚才的一番话肯定说动了刘延芹。 “噢,对了延芹,今晚你到我家有什么事吗?” “有啊,想让你年后带我出去打工,” “呃!” 26公共的祠堂 三人都有些醉意了。 余秀兰小脸浮起两朵红云,大声嚷道:“现在我宣布,你俩都是我旗下的艺人了,田溪村的美好未来,我余秀兰一肩挑了。” “骑谁?秀兰你太开放了,”刘延芹夹起盘中最后一块腊肉,塞进嘴里。 “呸,”余秀兰晃晃悠悠的走到刘延芹背后,搂着刘延芹圆润的肩膀: “我发觉刘延芹你挺有幽默细胞的,对了,打小你作文就不错,以后你就是本公司的艺术总监了。” “煎?腊肉再煎吗?我马上去,”刘延芹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假装的,要不是马小丁拦着,余秀兰家的腊肉又得少一块。 余秀兰大气的一挥手:“小马驹子,你让她煎,告诉你,延芹,只要你跟我进城,用不了两月,你看见腊肉都得掉头走,走,我跟你一起取腊肉。” “只要你不跟我抢马小丁,我就跟你干了,” …… 完了完了,广柑酒好喝易上头,余秀兰和刘延芹毕竟不是老酒鬼,哪里知道这酒的厉害,彻底喝大发了,一把推开马小丁,两人在厨房折腾上了。 “秀兰,是你在家吗?” “刘延芹,让你到村长家借块腊肉,半天不回来,” 门外,赵梅和几个妇女嘻闹着往家走来,今天牌局顺,她大杀三方,几个老娘们儿输了钱,嚷着要喝赵梅家的广柑酒,赵梅欣然同意,喝酒,打牌,这就是冬日田溪村的主旋律,无论男女。 一帮娘子军推门一看,大吃一惊,醉薰薰的余秀兰和刘延芹坐在灶台边,呼呼大睡,憨态可掬。 “这两丫头,倒真是田溪村的种儿,” “给她俩弄床上去,我们开始喝,” …… 屋后的小路上,马小丁跌跌撞撞,还好他酒量不错,没有喝趴下,要是被这帮妇女堵屋里,那非得被扒了裤子丢河里不可,田溪村女人的彪悍有目共睹。 “糟了,桌上是三副碗筷,”马小丁猛然想起,酒醒了大半,可这会儿也不敢回去了呀,算了,天塌下来,也等我睡醒了再说吧,实在是太困了。 第二天是大年二十九,各家开始拾掇年夜饭了,今年老马家最冷清,由于陈香菊手术没出院,马扬名去镇医院陪床去了,马耀宗一大早送完猪也急匆匆赶去送钱了,就留马小丁和马小杨两兄妹。 两人也没心情做吃的,中午下了两碗面条对付了一顿,看看天气,难的冬日暖阳,马小杨就弄了个凳子到院子写作业,马小丁坐在石碾子上想着昨晚的事,他估摸着赵梅肯定上门问罪。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赵梅跟余正常拉长着脸走进了马家院子,余秀兰在后面蹦蹦跳跳,还给马小丁做了个鬼脸。 “我问你,昨晚送秀兰回家,你都干啥了?”赵梅尖声问道,好好的大学生女儿居然喝得一塌糊涂,把余正常两口子气坏了。 “我没干啥呀?送秀兰到家我就回家了,小妹可以作证,我八点十分准时到的家,”马小丁镇定的说道。 “是呀,婶子,我还特意看了一下钟,”马小杨撒谎功夫不到家,声音有些抖。 “是吗?”赵梅狐疑的望了马家兄妹一眼。 “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回家看到桌上有三副碗筷吗?还都用过,”赵梅突然问道。 “三副碗筷,不是秀兰说要做点宵夜等你们回去吃吗?至于为什么用过?那我怎么知道啊?”马小丁回答的滴水不漏。 “那是喝多了,我自己两个都用了,大过年的,妈,你这是干嘛?”余秀兰边撒娇边给马小丁翘了个大拇指,演技不错,昨晚敲定了创意总监,今天男演员也让未来的新媒体大咖余秀兰很满意。 “现在你们相信我的话了吧,一大早就去问刘延芹,问完了还不信,无不无聊,”余秀兰心里偷着一乐。 今天一大早,她就收到马小丁的纸条了,这样的纸条刘延芹也收到了,三人早早就对好口供,统一了口径,这才从容应对了赵梅的追问。 “你爸他们呢?”余正常问道,得知去镇上医院后,就提出让马小丁兄妹去他家过年,不过马小丁婉拒了,倒不是客气,而是马耀宗早就安排了,两兄妹上治保主任马增久家过年吃年夜饭。 望着消失的余正常一家,马小丁冲着妹妹马小杨竖起了拇指: “二妹,你说的兵贵神速果然没错。” 原来昨晚马小丁回家唉声叹气被妹妹看到,马小杨仔细一问,就知道要糟,余马两家本就不对付,你还深夜跑去余家喝酒,要是说你马小丁意图不轨,还真不好辩驳。 在马小杨的建议下,想出了一招死不认帐的主意,不得不说,老马家的人用点小无赖伎俩确实有一套。 原本马小丁因为太困了,想睡醒再去找刘延芹和余秀兰统一口径,但天不亮,马小杨就拽了他起来,一句兵贵神速,催促马小丁带着纸条出门,这才轻松过关。 送走兴师问罪的余秀兰一家,马小丁兄妹关好门,空着手往堂哥马增久家走去。 说起来两家也是很亲的亲戚了,逢年过节都互不送礼,不光是他们两家,在这个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山村,各家各户除了娶媳妇儿嫁闺女,其他时候,哪怕是满十的大寿,那也是不用送礼的,都是啪嗒啪嗒,直接去上一家人,大吃一顿,不过田溪村因为贫困,办酒席的人家也少。 马增久家在村子的另一头,跟马小丁家隔村相望,得走上好一阵,其中就要路过刻着田溪村公约的祠堂。 田溪村的祠堂也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别的地方的祠堂都是一家一姓,什么孔家祠堂,李家祠堂…… 而田溪村的祠堂供着四家十姓,余马刘何四家的祖宗牌位都在当中的主祠堂屋中,还有偏房供了田溪村的一些小门小户。 最让人奇怪的是,一般祠堂都会有族谱,而田溪村的公共祠堂里,没有这个东西,四家也好,十姓也罢,都不上族谱。 27去到堂哥家 余秀兰曾经问过父亲余正常,既然不入族谱,那要祠堂做啥,一旦遇到个天灾人祸把祠堂毁掉了,那么多的牌牌名字,谁记的住? 余正常沉默许久,说了句:“记不住就忘掉,毁掉了就轻松了。” 再问,余正常都什么也不说了。 马小丁兄妹很快也走到了这个公共祠堂,抬眼望去,一片古老幽深的建筑在山林间若隐若现。 冬日有些薄薄的山雾,祠堂的墙上,路上,长满了青苔,只有门口那块石碑,被人擦得干干净净。 马小丁默默的站在一人高的石碑前,田溪村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模模糊糊的,唯有石碑上的字迹清清楚楚: 守土有责,丁男留家,贫贱不移,富贵不出,凡入田溪者,当修身养性,弃凡尘欲望,不惹世俗纷争,如违此约,先祖魂灵永世难安,子孙后代孽债缠身。 “什么玩意儿?”马小丁很想啐上一口,正是这块石碑,锁住了田溪村的时光,锁住了田溪村的人心。 “哥,走吧!”马小杨拉了拉咬牙切齿的马小丁。 “二妹,你脑子好,你说说,为什么这块碑有这么大的威力,到底是谁写的?”马小丁被妹妹拉着,一步一步离开冷清的祠堂。 马小杨边拉边说道:“哥,愤怒无济于事,凡事有因必有果……” 马小丁楞了楞:“别给说这些云里雾里的,正面回答。” 马小杨无奈的说道:“正面回答什么嘛?我才多大,这些事我哪里知道?” 马小丁露出狡猾的笑容:“你那书包里为什么会有津港市的地理日志,还有好几本乡村民俗杂志。” 轮到马小杨发楞了,这个哥哥也让人头大,时而傻呼呼的像个楞头青,时而又精明的像个私家侦探。 “好吧,我确实是在查一些关于我们村的历史和说法,我跟你一样,总觉得我们田溪村有什么秘密,只有解开它,才能知道阿公他们那一代人为什么这么执拗!” 马小丁头点得像个蚂蚱:“对,对,那你查得怎么样了?” 马小杨手一摊:“一无所获。” 马小丁顿时无语。 两兄妹很快忘了烦人的祠堂石碑,因为马增久家今年的年夜饭相当丰盛。 再穷的地方也有过得好的人家,治保主任马增久的小家,无疑是田溪村日子过得最红火的了。 马增久人虽然长的五大三粗,但心思活泛着呢,村里人采的山货,抓的野兔什么的,都是由他统一收购,然后卖到城里。 他给村民的价比镇上赶集那些收山货的要高一些,村民一看这还省了车费,少费力气,于是都交给马增久去处理。 马增久之所以出高价,肯定也不是学做好事,那是他也卖出了高价,马增久的东西从来不给那些二道贩子,他都是直接往津港市里送。 马增久清楚,不同的东西在不同的地方是两个价,一包晒干的山菌,在津港市的大酒楼能比乡上的集场高出3,4倍。 这么些年下来,马增久就靠赚这些差价,挣了不少,马增久这个人没啥别的爱好,就喜欢嘴上抓挠,吃点喝点,常年在市里晃悠,他也没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吃喝嫖赌一样不沾,挣的钱也时不时买点好酒给叔公马耀宗,请村委会的干部打打牙祭,算是个乐天知命的快活人。 不过用余大村长的话来说,那叫没心没肺,他曾经一度希望马增久站出来领着大伙做点事,没想到马增久一咧嘴: “废那劲干啥?有钱就好?我看不一定,你看那城里有钱人,日子过的老糟心了,什么小三,什么网瘾,我的个老天,田溪村这样,我看挺好。” 歪道理一套一套,你还别说,余正常还有点接不上话。 就前一阵儿,乡里给田溪村配了几台智能手机,要求加微信群,方便联系工作,村干部们都乐呵呵的接受了,就马增久拍拍自己的老年机,又出歪理了: “手机可以通话就行了,没见城里人拿着智能机着了迷,走路玩手机,吃饭玩手机,人与人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屏幕,所以我不要,我喜欢低碳环保的生活。” 余正常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说服马增久,其实这些都是社会经济高速发展带来的弊端,任何事不能因噎废食,当然唯物,唯心这些个话题可不是余正常能长篇大辩的。 此时此刻,我们的环保人士马增久正哼着小曲,炸着小鱼,满厨房的油香。 马小丁流着哈喇子在旁边偷嘴,马小杨正想去灶台烧火,堂屋里想起堂嫂谢火珠的大嗓门: “二妹,别烧火了,来教你弟弟做下作业,我都要被数学题整崩了。” “要得,”马小杨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当老师去了。 “这鱼就得这么炸才好吃,”马小丁边说边往嘴里塞了一条,烫得直吐舌头。 这鱼还是前两天马小丁到竹林溪捕的,除去那条大乌鱼做汤送到镇上,都被马增久拎走了。 “好吃吧,那天我拎鱼你小子还不乐意,就你家那种做法,清汤寡水的,白瞎了这好鱼,”马增久得意的说道。 马小丁家做鱼,那就是捞两块酸菜大锅一煮,汤很好喝,不过没啥子油水。 “就这炸鱼,城里十几块钱一斤,”马增久炸鱼的火候控制的很好,外酥里嫩。 “那堂哥你去城里开个炸鱼摊,我给你捞鱼,赚了钱一人一半,”马小丁笑嘻嘻的说道。 马增久抬头看了一眼马小丁,摇头笑道: “你小子,不怕挨阿公揍啊,敢撺掇我出村打工?” 马小丁答道:“我是打不过阿公,堂哥你这么好的身手,不用怕他。” 马增久哑然失笑:“你个小马驹子,我这点三脚猫功夫那也是阿公教的,他老人家厉害着呢!” 马小丁不服的说道:“拳怕少壮……” 马增久抓起一条炸鱼塞进马小丁嘴里: “打住啊!你小子也不怕天打五雷轰,我郑重提醒你,阿公是长辈,无论如何,不能跟老人家硬扛,顶嘴都不行。” 28村委会被盗 马增久停了一停,认真说道:“要是你小子敢惹阿公生气,我先揍你一顿。” “行啦,知道你是孝子贤孙,知道你厉害,抽空我俩过两招,”马小丁才不怕这个外表看起来凶猛的堂哥,他知道,这是个心思细腻的好人。 “对了,你跟刘延芹咋样了,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马增久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马小丁顿时像屁股中箭一样蹦了起来: “堂哥,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马增久摇头笑道:“知道你惦记余家丫头,可是她真的不适合你……” “为什么?是因为我们家穷?”马小丁嘴里有些苦涩,堂哥马增久算是马小丁很服气的一个人,他都这样说,看来自己跟余秀兰确实不般配。 “田溪村,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吗?也就这两年,风调雨顺,大家的日子才好过了一点,”马增久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弟啊!你只知道田溪村的石碑公约,你不知道的是,这样的破规定还有一条,余马两姓不通婚!” “什么?堂哥,你不是开玩笑吧!”马小丁如遭雷劈。 “回去问问阿公吧!”马增久拍了拍马小丁的肩膀,显然他不是开玩笑。 堂哥家的团年饭,马小丁或者酩酊大醉,还不让人马增久送,也不让马小杨扶,一个人跌跌撞撞往家走,马小杨打着手电,不停的在后面提醒着哥哥看路。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还不通婚,又不是什么豪门大族,破规矩一大堆,笑死人了,二妹,你说,是不是笑死人了?……” 清冷的夜里,马小丁不停着抱怨着,嘲笑着。 马小杨又生气又心痛,生气的是她跟马小丁一样,无法理解这奇葩的田溪村,心痛的是自己还小,无力改变什么,也无法帮到哥哥。 两兄妹摇摇晃晃的走了一段,马小丁停了下来,又到了公共祠堂,又到了高高的石碑前。 马小丁酒劲上涌,望着石碑气不打一处来,嚷道:“我要砸了这石碑,我要砸了它。” 劝了一路,马小杨也烦了,随口答道:“行,行,你砸吧!谁?” 马小杨好像看到祠堂里有人影,举着手电筒就追过去了,乡下丫头胆都大。 人影跑的极快,电筒光都追不上,马小杨又照了一下祠堂,漆黑的大门锁得很好。 “奇怪?”马小杨嘀咕了一句,刚一转身,就听到咣当一声,接着当当当,巨响连起。 “天啦!”马小杨的电筒光柱里,马小丁举着一把大铁锤,上下舞动,拼命砸着公约石碑。 “你哪来的铁锤?赶紧住手,”马小杨又急又气,冲了过去,拉着马小丁就跑,留下一块砸得坑坑洼洼的石碑。 两兄妹刚刚跑出祠堂面前的小路,一个黑影从田野里站了起来,夜色很黑,看不清楚脸面。 黑影轻咳了两声,慢慢的走到石碑前,捡起铁锤,迅速的消失在田野间。 石碑被砸的事在大年初一就被人发现,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引起村干部们的重视,因为田溪村发生了另一件更严重的事,年前乡里拨的一笔扶贫款不见了,准确的说,是被盗了。 每个地方都有值得骄傲的地方,而田溪村的几百口子人最自豪的是,村里几十年了,没发生过一起偷抢事件,就算满山散养的鸡鸭,也没听说谁家嚷嚷丢失过。 当然这与田溪村地处偏僻,极少有外人进来有关,但最起码说明村子里没有品性恶劣的人,没有内贼。 这笔一万五千元的扶贫款,是乡里发给田溪村的五保户,还有孤寡老人的,余正常跟村干部一商量,准备不直接发钱,联系了一批米面粮油,发物资,谁知道年前一场大雨,路冲坏了,虽说勉强修好,但别人粮油店不愿意送了,这事就耽搁下来了。 这钱是由文书兼会计余姚锁在村委会的办公室抽屉里的,只有几个村干部知道,今早余姚到村委会拿点文件,发现门被人撬了,办公室一片狼籍,装钱的抽屉也被打开了,一万五千块钱不翼而飞。 余正常和治保主任马增久看了现场,一无所获,通知了派出所,两个小时后,派出所来人了,拍了照,录了几个人的口供,也没有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出警的同志表示只有先立个案,抽空再来查了。 这大过年的,别人警察同志也不容易,余正常也不好多说什么,目送警车离开。 几位村干部坐在村委会唉声叹气,新年伊始,出现这么个事情,它说明,田溪村最自豪的纯朴风气,从今天起,告一段落了,贫穷,终是把人心推向了黑暗的深渊。 另一边,祠堂那里人开始多起来,扶贫款的事毕竟大家不知道,只有少数人知道村委会丢东西了,警察一走,少数围观的村民也散了,大家都还是要过自己的日子。 大家都聚集到祠堂这边,大年初一,除了给各家先人的坟头烧香放炮,祠堂这边,正午十二点,也是要开门敬香放炮的,穷是穷,对祖先的敬意是一样的。 祠堂门口,许多拎着香烛鞭炮的村民都在窃窃思语,石碑被砸,所有人都很生气,但就跟村委会被盗一样,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田溪村的村民,对这种事,真是没什么经验。 人群中,马小丁的脸色有些苍白,早在昨天,在与妹妹严肃的讨论中,就决定了隐瞒这件事,马小丁原本是准备站出来承认的,可马小杨的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勇气。 “你还想不想跟秀兰姐出去?” 是啊,一旦承认,挨骂挨罚马小丁都认了,可是这事肯定会影响接下来的外出计划。 阿公马耀宗的态度难明,固执的他说不定就是一顿暴揍,要知道,每次他一有空,就会到这石碑打扫卫生,整理青苔,石碑这么光鲜,全是马耀宗的功劳。 好在马耀宗人还在山外,想到阿公那粗大的手掌,马小丁的屁股就隐隐作痛。 马小杨告诉哥哥,那天晚上周围绝对没人看见,事情已经过了一天两夜,只要守口如瓶,谁也查不到真相。 29山鼠的来历 “小丁,脸这么白,难道石碑你砸的?”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余秀兰一脸坏笑的出现在马小丁身后。 “你怎么知道?”马小丁瞪大了眼睛。 余秀兰的眼睛瞪的更大:“我了个去,你,你……” 马小杨一脸无语的捂着额头。 三人你望着我的呆脸,我瞅着你的傻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周围的村民纷纷往这边看。 “都收了,别笑了,”马小杨人最小,情绪控制却做的最好,率先止住了笑声。 这次的祠堂祭拜由于马耀宗不在,余正常也不出现,最后由何家的一位长辈念了几句祭文,就打开了祠堂,让大家进去烧香烧纸。 马小丁兄妹也匆匆的去烧了几柱香,放了一串鞭炮,就准备回家了,下午母亲陈香菊就要回来了,父亲马扬名让马小丁杀只鸡,熬点鸡汤给陈香菊补身体。 这个年一家人没能聚在一起,多少有些遗憾,好在最让人担心的陈香菊的手术很顺利,马小丁兄妹松了一大口气。 让人意外的是,余秀兰并没有跟过来刨根问底,简直不符合她好奇宝宝的性格。 回到厨房的马小杨却犯了难,除了盐罐里还有半罐盐,别的啥也没有了,油跟米都见了底,唉,马小杨长叹一声,母亲陈香菊的手术,让马家的日子一下变得艰难万分。 有时候马小杨弄不明白,自家的日子为什么这么难,阿公是个有本事的人,哥哥和父亲也很勤快,母亲持家也很节约,可老马家的日子却一天比一天难过。 不光是老马家,许多普通家庭都是这样,平时日子虽然紧巴巴的,只要不遇到大灾大病,都能过的下去,可是家人中有人生病出事,生活就会变得苦涩。 “二妹,你烧水吧,我去杀鸡,”马小丁抓好了鸡,进到厨房拿刀。 看到妹妹黯然的样子,再看看空空如也的厨房,马小丁一下明白了,赶紧安慰道: “没事,我去商店先赊点。” “哥!”马小杨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马小丁笑笑:“别说了,哥明白,你放心吧!我们家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说完转身出门,身后传来马小杨的叮嘱: “顺便去坡上刨点姜,有葱的话也扯一把。” 马小丁要去的商店在村口路边,是副主任何平立两口子开的,也就是卖点油盐酱醋,啤酒饮料。 走到半道,碰到余秀兰了,拎着一桶调合油还有一袋米,看到马小丁,喜出望外的嚷道: “快点过来接住,都是给你家的,哎呀,几年没干力气活,累死我了……” 这两样都是给马小丁准备的,前天余秀兰就到过一趟马家,听马小杨抱怨过,知道陈香菊要回来,余秀兰烧完香就直奔小商店,拎点生活物资,准备给未来的员工马小杨来个贴心慰问。 谁知道,东西老沉了,平时都负责送货的何平立又不在,余秀兰只有苦着脸自己提了,山路曲折,把个不知名主播余秀兰累够呛,好在马小杨及时出现,正好,东西直接丢给他。 马小杨正苦于不知道怎么开口赊账的时候,余秀兰这个雪中送炭着实有些感动他,马小杨决定,从这一刻起,自己就安心当个小弟,跟着余秀兰创业去,不再有非份之想。 “对了,油和米的钱……”马小丁是想说等阿公回来给你。 “在你的工资里扣,你已经是姐公司的人了,”余秀兰潇洒的捊捊头发。 马小丁也不纠结这个事情,两人相视一笑,往老马家走去。 余秀兰搬了个板凳,做在厨房门口,门里是马小杨淘米洗菜,门外是马小丁杀鸡扒毛,暖暖的阳光照在田溪村村花的脸上,温暖,安逸。 余秀兰突然想到城里那无处不在的压力,想到那夜不能寐的失眠夜晚,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不过要等自己挣个千儿八百万再说。 小小的温馨打动不了余秀兰向往富裕的心,她决定找点话说,冲淡这冬日的慵懒。 “对了,小丁,我告诉你一件事,”余秀兰正色道。 “你说,是要告诉我,你男朋友的事吗?放心吧,我受得了,”不知道是不是放下对余秀兰的感情,马小丁现在对着余秀兰坦然很多,都开起玩笑来了。 “滚犊子,”余秀兰俏脸一红,心中暗想:这小马驹子还真是颜值在线,就刚才那坏坏的表情,连她有些失神。 “还记得破坏竹子的那只山鼠吗?” “记得,怎么了?食猫鼠嘛!”马小丁左手鸡,右手刀,手起刀落,鸡血稳稳的滴入碗中。 “我这几天在网上查了很久,发现这只山鼠居然查不到,很有可能是个新品种,你阿公不是说以前见过吗?你想办法问问!”余秀兰大声说道。 “秀兰姐,你查得不仔细吧,我可是知道非洲的莫桑比克就有一种硕鼠,可以长到两尺长,3-4公斤重,正是吃猫鼠的原型,”马小杨在厨房插话道。 “是吗?”余秀兰不好意思的说道,迅速掏出手机查阅起来。 很快,余秀兰就查到了马小杨口中的莫桑比克硕鼠,可是图片上的硕鼠完本不像那只山地鼠,也不会放臭气。 不过关于莫桑比克硕鼠的形成,倒是引起余秀兰的注意。 原来这种硕鼠是因为当地有许多有色金属矿藏,地质结构复杂,长期生活在地下的老鼠体内摄入的微量元素远比其它动物多,其中一些便因此摄入导致变异的微量元素,并形成各种各样古怪的老鼠品种,这就是莫桑比克的硕鼠的来源。 “变异?”余秀兰陷入了思考,会不会田溪村竹林下有什么辐射源,这有点可怕了。 马小丁看着发呆的余秀兰,心道这女人的好奇心可真重,就算新物种又怎样,就那么一只,还进了三虎子它们肚里,想保护已经来不及了。 “哥,你鸡杀好了没有,我这里的水开了,” “好了,舀两瓢出来。” 30几位侦探家 余秀兰转念又一想,这个辐射源的想法应该不对,田溪村山清水秀人长寿,从来没听说过谁生过什么怪病,矿藏一说就更子虚乌有了,余秀兰听老爹余正常讲过一件事。 很多年前就有矿井勘测队来过田溪村,那个年代国家为了找石油找矿藏,派了很多这样的队伍到各地勘探。 当时余正常还小,听勘探队的人说,这个地方风水倒是极好,不过石油矿藏,那是没有一丁点呀! 也不是什么大事,余秀兰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晃晃脑袋,打趣起马小丁来,笑嘻嘻的说道: “我说小马驹子,你为什么要砸石碑呢?是要向封建除旧的思想表示宣战吗?” “你小点声,万一我阿公回来听到了,非扒了我的皮,”马小丁心虚的望了望门前的小路,还好,空无一人。 “现在知道怕啦?我看那个石碑被你砸的坑坑洼洼,下手真狠,”余秀兰一撇嘴。 “我那不是喝醉了嘛!咱忘了这事成不?”马小丁无奈的答道。 “休想,说实话,这村里最值得保护的,就是这块石碑,多有古韵呀!要是我们村能开发,这可是一大景观……”余秀兰噼里啪啦说个没完。 “开发?等你赚了钱回来当村长,我看就能开发了,”马小丁才不怕余秀兰威胁。 “你这个想法有道理!”余秀兰眉开眼笑。 “对了,哥,说到砸石碑,我想到一件事,”马小杨面色严肃的打断了余秀兰和马小丁的叽歪。 “什么事?”马小丁转头问道。 “那天晚上,你砸石碑的铁锤呢?”马小杨脸色有些白。 “今天去没看到啊,被谁捡走了吗?”马小丁说道。 “不会,石碑被砸成那样,谁都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药,不会去占这个便宜,”马小杨分析的有道理。 “不错,不光是今天,就算是昨天,以田溪村人的性格,只会第一时间通知村委会,铁锤如果在,也会交到村委会。” “那会上哪去了?”马小丁不解了。 “只有一个答案,你那晚砸完石碑丢下铁锤,随后就有人捡走了,还记得我追的个黑影吗?”马小杨轻轻的说道。 “这么说来,有人看见小马驹砸石碑了?”余秀兰觉得事情透着一丝古怪,喃喃说道: “有意思,深夜祠堂,黑影铁锤,扶贫款被盗,这分明就是个悬疑片嘛,我要录下来,嗯,先去录石碑现场。” 说着就兴匆匆的冲了出去。 “哥,你说一个人深夜带着铁锤去祠堂,是想干什么呢?”马小杨年纪不大,心思缜密,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完全是当侦探的料。 这样一个女孩,你想把她弄去换亲,简直是笑死人了。 “干什么?肯定跟我一样,砸石碑,甚至是砸祠堂,”马小丁不傻,听出了妹妹的意思。 “没错,祠堂那边也没种什么菜,这么晚了去那里,妥妥的是准备搞破坏,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村里面呢?”马小杨皱眉道。 “我觉得应该说,我砸石碑,可以说是年轻酒醉,一时冲动,”马小丁倒会给自己贴标签: “而二妹你见到的黑影,却是处心积虑准备毁坏祠堂的坏蛋,必须要把他揪出来。” 马小杨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告诉村里也没用,无凭无据,别人还以为是咱们推脱责任的小计策。” “那怎么办?总不能装作不知道吧!”马小丁盯着妹妹。 马小杨哭笑不得:“你是哥哥呀,你问我?我一个小女生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马小丁面无表情的说道:“鸡腿归你。” 马小杨还是摇头:“我就多看了几本侦探小说,真不知……” “两只都归你,”马小丁咬牙继续开条件。 马小杨笑得真奸诈:“我觉得这事我们告诉阿公,让他伤脑筋去。” “呃,什么破主意,那我铁定挨揍,”马小丁不满意。 马小杨跳起来嚷道:“破主意?第一,我们说的事阿公会相信,第二,阿公比我们聪明,他会有办法,最后,就是你挨揍的事,你怕什么?你是老马家的独苗男丁,阿公不会下重手的。” “分析得有道理,鸡腿归你,”马小丁心服口服。 “对了,叫你刨的老姜跟葱呢?”马小杨想起正事了,这鸡都快下锅了,少了老姜,味道差很多。 “我给忘了,马上去,”马小丁飞奔而出。 老马家后面的丘陵有块梯田,马扬名种了一些姜,夏天收了一些泡咸菜,还留了一些老姜做种。 姜田的边上,还种了一些四季葱,稀稀拉拉的够自家吃。 马小丁一路狂奔来到田边,立马拉长了脸,老姜不知道被谁刨了几块,留下几个大坑,葱也被揪了不少。 见了鬼了,好面子的田溪村刚丢了扶贫款,这又有人小偷小摸起来,真是让马小丁生气。 这些姜葱,甚至青菜,田溪村人有需要时,也会互相摘点,但无一例外都会给主人家说一声,踏点青,收点菜,这在乡下不算什么,不管是先说再摘,还是先摘再说,关键就是你都得知会别人一声。 郁闷归郁闷,家里的鸡还等着作料呢,马小丁弄了点姜葱,气呼呼的回家了。 鸡汤熬得满屋飘香时,陈香菊,马耀宗,马扬名回来了。 “妈,”马小杨眼泪汪汪的冲了出去,短短几天,小姑娘经历了许多事,心里慌着呢。 “爸,阿公,不是说下午才回来吗?怎么到这么早,”马小丁赶紧烧水给长辈们洗个热水脸。 “原本计划你妈出院再去乡上买点东西,下午才回来,你妈说估计家里没米没油了,担心你俩,所以叫我昨晚就去把东西买好了,今早就直接回家了,”马扬名放下背上的背兜,从里面慢慢的往外拿东西,有米有面,还有一大块三馅肉。 “村里出事了,”马小丁边烧火边说道,偷偷瞅了一眼阿公马耀宗。 马耀宗拿出自己的旱烟袋,默默的抽着,烟雾在他周围慢慢散开,一张老脸若隐若现。 31马家的午饭 “我们进村的时候听何平立说了,这田溪村,被他余正常管成啥样了,都开始出偷抢砸了,下一步,就该出人命了,”马扬名有些幸灾乐祸。 “我去瞅瞅,”马耀宗起身向外走去。 “吃完饭再去呗,人家派出所都没办法,您还能比警察厉害呀?”马扬名劝阻到。 “对呀,阿公,饭马上就好了,”马小丁也劝道。 “你们吃吧,不用管我,”马耀宗头也不回。 “这大过年的,操那心干啥?儿子,先给我盛碗汤,我尝尝咸淡,你拿个大碗呀!”马扬名早就闻着鸡汤香了。 “儿子,你跟刘延芹谈的怎么样了?”陈香菊进到厨房,笑着问道。 马小丁虽说熄了对余秀兰的心思,但也不可能刘延芹有什么想法,听到老妈的话,一翻白眼: “火烧不旺,你们谁来。” 饭菜刚摆好,马耀宗就回来了,一家人好好的吃了个午饭。 散养的土鸡炖得火候十足,汤鲜味美。 马小丁挟起一个鸡腿,满脸堆笑的放到阿公马耀宗碗中:“阿公,您老人家辛苦了,给您拜年了。” 马耀宗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孙子,慢悠悠的说道:“拜年,是用嘴巴拜吗?” 马小丁楞了一下,旁边妹妹马小杨起身拉着马小丁,扑通跪下: “给阿公拜年,祝您老人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往年这项活动马家都是除夕进行的,今年过年三个长辈都不在,不过初一拜年也正常。 马小丁兄妹规规矩矩磕了一圈头,坐回桌子吃饭,马耀宗从兜里摸出二百块钱,递给了两兄妹。 这可有点稀奇了,往年也给红包,不过都是马小丁十元,马小杨五元,这一下子暴涨这么多,还是家庭最困难的时候。 老实讲,马耀宗是个重男轻女的老辈人,对马小杨基本是个爱搭不理,没想到在这新年第一天,居然先来了个男女平等。 马小杨也有点不适应,怯生生的把钱递给陈香菊,陈香菊看了一眼马耀宗,笑道:“二妹,收着吧,回来的时候,我们路过你学校了,看到你们学校外墙贴的那些奖状照片了,我的乖乖哟,二妹一个人就有七张,真给老马家长脸。” “拿点酒,我们喝点,”马扬名笑呵呵的说道。 “哪有酒?要不我去买!”马小丁嚷道。 “背兜里有,我买了两瓶,”陈香菊起身拿酒去了。 “哥,你还抢鸡腿,你是不是忘了……” “我,我给妈夹的,” …… 这一顿吃的全家尽开笑颜,这是不是预示着老马家今年会迎来不一样的一年呢? 吃完了午饭,陈香菊上楼休息,马耀宗背着手又出去了,马扬名也说去坡上打牌,又留下马小丁兄妹搞卫生。 马小杨心情最好,不让哥哥帮忙,一个人洗碗收筷,抹桌子擦灶台,没多大功夫,就利落的搞好了。 干点什么吧?马小杨决定来个大扫除,哼着小曲开始整理屋子。 马小丁兜里揣着一百块钱,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把余秀兰提来的米钱和油钱给了。 余秀兰一再说不用给她钱,为了照顾马小丁的面子,更是声称是提前付给马小丁的工资,可问题的关键是,马小丁虽然决定外出打工,可他并没有决定跟余秀兰一起创业。 这中间最主要的问题是,马小丁决得余秀兰的创业计划他根本不懂,什么新媒体,什么网红明星,马小丁知道是知道,但总感觉太陌生,自己一个农家小子,离这些事太遥远了。 不过自己非要去还钱,会不会又显得矫情呢?反正闲着没事,马小丁蹲在门口胡思乱想。 “哥,快来,”屋后的杂物房,传来了马小杨的惊呼声。 “什么事?”马小丁回过神,飞快的跑了过去。 老马家的杂物房是一间单独的石屋,在正屋的后面,平时都是堆的一些农具。 “哥,你还记得那晚砸石碑的锤子吗?”马小杨站在门口,脸色古怪。 “当然了,是石匠用的开山锤,难道?”马小丁知道妹妹不会乱叫乱问,惊疑的问道。 马小杨点了点头,让开了门口。 果然如马小丁所猜想,一把锈迹斑斑的开山锤静静的躺在屋子的角落里,原本这屋很黑,就一个小窗,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恰好照在锤子上。 这种开山锤不常见,一头宽宽的,像把钝斧,一头圆圆的,黑亮榔头,是当地石匠用来开巨石的。 田溪村石匠倒是有几个,父亲马扬名也干过一段石匠,但是他并没有这样一把锤子。 “这是那晚那把锤子吗?”马小杨问道。 马小丁上前提起来,挥舞了几下: “八九不离十!” “为什么会在这里?”马小杨眉头深锁,她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再聪慧,也想不通这离奇的事情。 “我去找阿公吧!事情有些复杂了,”马小丁叹了口气,该面对的总是躲不掉。 望着哥哥消失的身影,马小杨也叹息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但愿一切平安。” 马耀宗没有去祠堂,也没有去村委员,而是一个人走到了竹林溪,背在身后的大手上握着一枝枯树枝。 空旷的竹林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马耀宗走到了龟甲竹那里,一切安好。 幕的,这位马小丁口中大山一样的老人眯起了眼睛,慢慢的走到一排楠竹后面,手中的枯枝在地上划拉了几下,一股臭气袭来,一堆恶心的排泄物被人用竹林埋在地下。 这肯定不是什么野猫野狗,这是人拉的,因为被枯树划开的浅坑里,有两张纸巾。 会是什么人这么讨人厌呢?田溪村毛病很多,可村里人都挺爱干净,不会在外乱拉,尤其是这片被视作福脉的竹林,不过也说不准,万一是谁路过憋不住呢? 马耀宗丢掉棍子,飞快的往村委会走去。 丢了扶贫款的田溪村村干部们,都在村委会愁眉苦脸的聊天,大家也没了走亲访友的心思,也没了打牌聊天的兴致。 这么大一笔钱丢了,责任谁来付,接下来该怎么办?这都需要有人想出办法来。 32一张通缉令 “叔公,”治保主任马增久蹲在门口抽烟,一眼就看到马耀宗。 马耀宗阴沉着脸走进了村委会办公室,直接开口问道: “村里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扶贫款丢了的事,马耀宗并不知道,余正常并没有对外宣布,几位村干部也都闭上了嘴巴,因为这件事,警察要求暂时保密。 先前看热闹的村民只知道有警察来过田溪村,并不知道是因何而来,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扶贫款的事,还以为是查砸石碑呢。 “有啊……”马增久站起来,正准备说丢钱的事,想想这事还是余正常说合适。 余正常对马增久点点头,示意他说话。 马增久头摇的像拨浪鼓,这事他不能开口。 “我来说吧,”副主任何平立站起来说道。 何平立小心翼翼的说道:“老马叔,村里有笔扶贫款被偷了,就在昨晚……” “你这个治保主任兼民兵队长是怎么干的?”听完马增久的描述,马耀宗呯的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首先就是训了一顿马增久。 训的也对,财物的安全,你马增久作为治保主任肯定失职了,毕竟安保问题是属于马增久管,这也是他不开口的原因,知道要挨骂。 “叔公,你也知道我们村,以前哪里发生过这事,所以就大意了,要让我查到谁干的,我打断他双腿,”马增久咆哮道。 “滚一边去,”马耀宗一脚踢得马增久呲牙咧嘴。 “钱放哪的?”马耀宗问道。 “就是这个抽屉,被人撬开了,”余姚懊恼的说道,这事她难逃责任,这钱她作为会计,应该随身带走。 马耀宗围着办公桌转了一圈,又在村委会周围看了看。 余姚可不喜欢黑着脸的马耀宗,嘟囔了一句:“装模作样,别人警察都说没什么线索,脚印指纹都提取不了。” 余正常瞪了一眼余姚:“闭嘴。” “阿公,我有事跟你说,”马小丁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这一通好找。 马耀宗皱眉说道:“慌慌张张干什么?我是怎么教你的?” “阿公,我……”马小丁见这么多村干部,又有些犹豫了。 “有事回家说,先办正事,”马耀宗大手一摆,打断了马小丁的话。 “久娃子,马上召集民兵,村里有事了,”马耀宗沉着的吩咐道,看来这一会儿时间,老头儿已经心中有底了,马小杨估计就是隔代遗传了这份侦探气质。 余正常眼睛一亮,赶紧插话道:“直接广播吧!” “不行,有电话的打电话,没有的让他们互相知会一声,”马耀宗果断拒绝了余正常的建议。 “这是为什么?”余正常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的问马耀宗: “马叔,您这动静是不想打草惊蛇,您知道谁偷了扶贫款?万一小偷就是民兵里的人呢?这完全有可能,就这帮一天到晚吃了没事干的……” “蠢货,现在你还没看出来,村里有外人进来了吗?还怀疑村里的人,简直是猪脑子,”马耀宗骂道。 “外人?不会吧!” “没有吧,我家小卖部就在村口,我那口子都在那里,没见过外人啊!” “我这一天天在村里到处转悠,也没碰见过陌生人啊!” 几个村干部纷纷表示疑惑。 “我这么说当然有我的道理,就在竹林里,就有外来人拉的屎,擦屁股的纸是城里人用的餐巾纸,这个人偷偷跑到我们村里,为什么没人看到他?肯定是夜晚故意潜进来的,这个人鬼鬼祟祟潜伏在村里,扶贫款又被盗,两者之间会没有联系吗?”马耀宗的分析很有道理。 “等等,”余正常突然睁大了眼睛,转身跑到办公室拿出一张纸,颤抖着说道: “难道是他?” 马耀宗眉头一皱,不知道为什么,老马头就是不喜欢慌慌张张的人。 这是一张协查通告和通缉令,是派出所的同志走的时候给余正常的,说是有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有可能流窜到津港乡镇地区了。 余正常心忧扶贫款,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随手扔到桌上了,压根就没有把两者联系起来。 马小丁接过来一看,通缉令上是的照片一个清秀阴霾的年轻人,名字叫符水生,大四学生,因女友提出分手,一怒之下,捅了女友七刀,女友当场死亡,符水生随即潜逃,在这过程中,丧心病狂的符水生又连续杀害无辜路人三人,已经变成了公安部督办的案件。 就在年前,在田溪村所在的乡镇隔壁镇,有人举报说是看见了相似的这么一个人,当地派出所组织了大批人手搜捕,却没有抓到人,附近乡镇派出所都接到了协查通报,奈何时值年节,各地警力都缺,没有确实的证据,也不好组织搜山之类的大行动。 通缉令一摆出来,事情就越发严重了,中国人讲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么条毒蛇潜进村里,这么多的老弱妇孺,想想后背都发凉。 “报警,必须赶紧报警,”余正常有些慌神,长年安稳的日子,已经让这个退伍兵出身的村长,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报警很快,手机一掏就行了,可电话那头一听,开口就会问有什么证据,或者有什么人看到,这下余正常犯难了,总不能说就因为村里的一个老头看到了一泡新鲜的屎,就断定通缉犯进村了,这也太搞扯了。 要知道,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谁不想过个好年,人家警察也是人呀,镇派出所开车到田溪村,起码也是两个多钟呀! 余正常吱吱呜呜说不出个所以然,马小丁接过电话,从容的把村里石碑被砸到竹林排泄物旁的纸巾,还有自家土里被盗的姜葱,总之一切可疑的,先一古脑套在可疑人物头上,仔细的告诉了电话那头。 虽然还是有些牵强,好在这个事,派出所也很重视,答应马上派人过来调查。 接下来怎么办?坐等派出所的人来?不行,这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必须要主动出击。 33可怕的来客 “小丁,你刚才说我们家姜葱怎么了?”马耀宗沉声道。 马小丁把今早自家田土里的异常说了一遍。 “这个人会不会在我家附近?”马小丁紧张起来。 “不会,你看这个人的行动轨迹,应该是想从我们村窜到后面的深山老林去,惊弓之鸟,不会久停,”马耀宗肯定的说道。 “那这个人现在会在哪里呢?可惜那两条撵山犬不在,”马小丁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偷姜葱呢?”余姚不解的问道。 “拿姜葱说明这个人要弄吃的,可做什么吃的要放姜葱呢?”马增久总算像点治保主任了。 “熬鸡汤?”马小丁迟疑的说道。 “不会吧,不是说惊弓之鸟吗?还能悠闲的熬鸡汤?”余姚下意识的望向马耀宗。 马耀宗略一沉思:“倒是老头我陷入了误区,我只是以常人的思维去推断,如果真是通缉令上的人,这种魔鬼,岂能用常人的心思揣测。” “魔鬼”二字一出,村委会的办公室空气都为之一滞,田溪村地广人稀,山高林密,藏个把人简直太容易了。 “必须尽快查清楚!”余正常恢复了平静,毕竟他当过兵,毕竟这田溪村的一草一木他也熟悉的很。 可具体怎么查?已经有民兵聚集到村委会了,说是民兵,其实就是村里的青壮年,至于军事训练,那是三五年才走一次的形式主义。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和狗急跳墙,不能大张旗鼓的搜人,众人心情焦虑又无招可用。 “我有个建议,”马小丁来灵感了,继续说道: “咱们现在假设这个通缉犯偷了鸡,我们村的鸡都不会跑远,平时都在各家附近啄食,赶紧打电话通知各家把自家的鸡召回去,看看谁家少了鸡,那通缉犯就有可能在附近,然后……” “然后我就带人在那一边蹲着,我们来个潜伏战,我就不行,论地盘熟,一个外来户能比得上咱们民兵连,”马增久叫嚣道,他习过几年武,有点小兴奋。 余正常挠挠头,觉得这个办法哪不对,不过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下令,开始拨打各家电话,民兵连准备家伙事儿。 于是乎,村委会又热闹上了。 “喂,老姨,把你家鸡都数一数,” “什么?在外面不好数,你吆喝一下,都唤回来。” “喂,媳妇儿,咱家鸡都在吗?不是,我不是要给咱爹送两只,哎,我就是送两又怎么了?” …… 这一通电话,手机打个不停,乌喧喧的场面,让人真是揪心。 不过好在各家各户都有通讯工具,田溪村的大妈大婶对召唤自家小鸡都还有一套,很快结果出来了。 一共有四家报称家里的鸡不见了,其中就有老马家,马扬名有个老年机,接到电话,知道事情严重的他,亲自回家查看,数了数,不见了跑山鸡一只。 另外三家一家在村北边,一家在村南边,还有就是坡上的刘家。 一番合计,马增久带两人去村北,马耀宗带两人去村南,何平立和马小丁去坡上刘家,余正常去外村借撵山犬。 “我跟堂哥一组吧,”马小丁苦着脸说道。 去坡上刘家,当然是马耀宗的主意,理由很充分,马家的人都习过武,虽说只是去各家看一眼,但万一遇上了,必须能顶得上。 马小丁的反对自然是无效的,田溪村的大军就此兵分几路,开始惊险的搜人行动。 望着颇有几分兴奋的几组背影,余姚对妇女主任杜谷兰说道:“其实,用广播把这事宣传一下最好,还怕打草惊蛇,我觉得应该敲山震虎,吓走那个坏人才是正确的,都不知道这些男人们在想什么?” 杜谷兰苦笑道:“还不是闲的,等警察来处理才是正确的。” 余姚说道:“都不知道是不是有外人进村,搞得紧张兮兮,马家老头说的村里人不用餐巾纸就是个笑话,” 说着压低声音笑道:“我家早就是用白色的卷纸了。” 杜谷兰讶然:“你干嘛不早说?” 余姚哼了一声:“那马老头说的一套又一套的,装个大尾巴狼,还以为自己是村支书呢?在这发号施令,出丑了活该!” “你呀你!”杜谷兰无奈的指了指余姚。 “杜姐,让男人们去转转山也好,中午祭了祖,不找点事给他们做,晚上又醉酒,我们家那口子,一喝酒就折腾我,烦死了,”余姚掩嘴偷笑。 “怪不得我办公室的套子少了许多,是不是你拿的?” …… 两个女人笑成一团,桌上的那张通缉令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余姚不屑的瞄了一眼,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还通缉犯,田溪村除了扶贫工作组,谁能呆上两天呢! 村南村北的两家走个四,五十分钟就到了,都证明是误会,一家数错了,一家的鸡掉沟里了。 而坡上刘家,则难走多了,前一阵下了雨,山路失滑,何平立不小心还摔了一跤,快五十的人了,腰给闪了。 “小丁,你去看一眼得了,刘家坡我们本地人走着都累,外面人更不会随意上去,哎呦,我的腰,我的赶紧回去擦药酒,”何平立摔得不轻。 “说不定是刘家小妹想见小丁才故意说鸡不见了,”一起同行的民兵调笑道。 马小丁一阵无语,这才几天怎么村里人都知道这破事了。 他当然不知道有阿公马耀宗暗中的推波助澜,又有当事人刘延芹的火热出击,村里人已经把他跟刘延芹看成一对了,至于换亲,就刘东强那样,大家选择了忽略性遗忘。 “好吧,何叔,你们回吧,我自己去,”马小丁心想我远远的看一眼刘家就回,决不跟刘延芹那疯丫头碰面。 刘家坡是一道斜斜的山梁,以前倒是散落着七,八家人,近些年,都陆续搬到山下村子里了,毕竟山下用水方便,也更热闹。 只有刘延芹一家,不知道为什么,固执的住在山坡顶上。 刘家的几间大瓦房,座落在一片桃树林边,今天就刘延芹一个人在家。 34延芹遇危险 “咕咕咕,”刘延芹正在院坝上喂鸡,她家喂了八只鸡,都是养熟了的,一唤就出来,今天无论她怎么呼唤,院子里就剩了六只。 刘延芹围着一匹碎花围裙,头发梳了个马尾搭在脑后,她长的并不难看,只是有些婴儿肥,还有能吃能睡,腰身粗了些。 午后的阳光撒在少女健康的身体上,一张红扑扑的脸蛋满是青春活力。 “你好,这是你家的鸡吗?”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刘延芹身后响起。 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拎着只花母鸡站在桃林边,头发有点乱,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背着个大背包,正是通缉令上的符水生。 符水生已经潜伏在田溪村两三天了,如果是别的村,估计早就被人发现了,因为乡下地方都养狗,但是田溪村吧,治安良好,狗养得很少,并且符水生发现这个地方地质很特别,没什么湿气,土壤很干燥,使得这个地方的冬夜不像别的地方那么难熬,所以他就躲在桃林里,不着急离开了。 符水生当初也是一时冲动杀了女友,至于后来的案子,则是绝望下的罪恶。 惶恐不安的符水生已经筋皮力尽了,背包里的生活物质也用光了,昨天偷了刘家的两只鸡,半夜杀了一只,生火烤了个半熟,勉强塞进肚里。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桃林边的这家人符水生不敢多打歪主意,他看到这家的老头劈柴极快,臂力极强,还有一个不停叽叽歪歪的高个子。 符水生身上的羽绒服很保暖,不过饿极了,现在就想喝口热水,吃口热乎饭,他琢磨着这山区应该不知道通缉令的事,就想冒险假装迷路的大学生去这家混顿饭吃。 符水生还特意找了个小水潭,洗干净了脸,整理好装束,走到桃林边却刚好看到劈柴的老头,还有那个高个子,带着两位老人走亲戚,留下了那个村姑。 刘延芹心情很复杂,不愿意出门,余秀兰的话让她纠结了两天了,她可没想过出去打工,因为她的父亲也是马耀宗闭关锁村的坚定支持者,认为田溪村日子不错,不许儿子女儿胡思乱想。 可马小丁那个冤家好像铁了心要跟余秀兰出去,自己要不跟着,这门婚事,铁定黄,每个人都有为感情执着的时候,刘延芹左右为难,年夜饭都吃得不安生。 “是我家的,咦,怎么死了?”刘延芹皱眉说道,花母鸡搭拉着脑袋,明显死翘翘了。 “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弄死的,我赔给你,”符水生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无害,他刚刚在水潭边看到自己的样子,满脸的凶残与绝望。 刘延芹这才打量了一下符水生,疑惑的问道:“你是什么人?大过年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符水生慢慢的走向刘延芹:“我跟几名驴友在徒步登山的走散了,我手机没电了,你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吗?” 必须先消除隐患,拿到村姑的手机,符水生一步一步靠近了。 “驴友?”刘延芹忽然想起刚才的电话,为什么村长会让自家看看鸡少了没有,一听说少了,就说马上会有人到自己家来,肯定出什么问题了。 “你给我站那儿,”刘延芹突然大声喝道,足下一挑,脚边的砍柴刀打着旋儿飞到刘延芹手中,这一招挑刀记,干净利落。 持刀在手的刘延芹气势十足,一下让符水生楞在当场,这个傻呼呼的村姑居然警觉性这么高,两人相隔不到五米,符水生楞是不敢上前一步。 “我不是坏人,我有学生证,”符水生仔细的观察刘延芹,如果是单纯怀疑自已,就把戏演下去,如果是认出自己,那就下狠手杀掉她,符水生包里有把电击枪,是他在网上买的,已经用过两次。 “学生证,你拿出来我看一下,”刘延芹放松了警惕。 符水生蒙混过关了,他的学生证是真的,他也确定了这个村姑不知道自己是通缉犯的事。 接下来符水生用一百块钱买下了死鸡,请刘延芹帮忙炖一下,说是自己几天没吃饭了,乡下女人毕竟单纯,点头同意,收了钱就开始放血扒毛,还倒了一大蛊白糖开水给符水生。 符水生长松一口气,坐在门边一边喝着开水,一边四下打量。 这是一处单门独户,只有一条路通到这家门前,视野非常的好,被追捕了大半个月的符水生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他甚至色眯眯的看着蹲在院边扒鸡毛的刘延芹,真是穷心未退,色心又起,肚子都还空着,开始为下半身考虑了。 刘延芹背对着符水生,长年的劳作让她有一个浑圆的臀部,刘延芹老觉得有眼光盯着自己,几次回过头符水生只是一脸微笑的点点头。 符水生不着急,他听到刘延芹的家人要吃过晚饭才回来,他有的是时间。 刘延芹杀鸡很麻利,很快,一只白条鸡就弄好了,刘延芹拎着鸡进厨房开始剁块了。 符水生想起背包里还有偷的姜葱,赶紧拿出来,递给刘延芹: “把这个加上,味道好一点。” 刘延芹点头接过姜葱,转头继续剁鸡,不过脸色都白了起来,她已经确定这个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原本刘延芹就心生怀疑了,刚才符水生借了刘延芹的手机,假意打了两个电话后就随手放自己口袋了。 现在看见这个姜葱刘延芹就确定了,姜是普通的姜,可葱却很说明有问题。 符水生递过来的葱刘延芹认识,是一种红头葱,这种葱田溪村只有马小丁家在种,这个人既然在马小丁家摘了姜葱,为什么不去马家求助呢?这个时间,马家肯定有人,还偏偏跑到坡上说自己迷路。 刚才还提刀发威的刘延芹,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符水生拿背包里的葱时,掉出来个黑乎乎的东西。 符水生捡的很快,可刘延芹还是看见了,那是一把枪,其实只是一把电击枪,可刘延芹不知道呀! 35陷入危险中 “你的手为什么在发抖?”符水生的声音冷的像冰。 无法控制慌张情绪的刘延芹更无法控制肢体语言。 “你在害怕?难道你认识我?”符水生露出残忍的笑容,数次的轻松杀戳,让他的心已经漆黑如墨,他很喜欢杀人前猫抓耗子的感觉。 “我认识你妈了个巴子!” 不知道是不是符水生略带得意的语气刺激到了,刘延芹突然激发出乡下丫头的彪悍气质了,手中菜刀一挥,心道你个小眼镜,把你刘家姑奶奶当面团了,这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刘延芹好像忘了电击枪的事,不过符水生很快提醒了她。 这是一只名为“泰瑟”高档电击枪,它是发射带电的飞镖,最大射程达到了7米,在国内属于违禁物品,也不知道符水生怎么弄到手的,就是靠这玩意儿,犯下了后面几宗案子。 符水生平举泰瑟枪,轻轻说道:“我并不想伤害你,吃完鸡汤我就走,我保证……” 证字刚出口,就见一把菜刀当头飞来,符水生还是小看了刘延芹的彪悍。 符水生猛一偏头,菜刀划脸而过,划出一道血痕,望着当的一声扎进门板里的菜刀,符水生脸都绿了。 “我弄死你,”符水生恶从心中起,一扣扳机,嗖嗖两声,两枚电飞镖准确的扎中了刘延芹。 刘延芹身体一阵颤抖,被电到在地。 符水生擦擦脸上的血迹,就要扑向刘延芹,肚子咕咕的叫了几声,骂骂咧咧收回电飞镖,找了根绳子,把刘延芹捆了起来。 “等下再收拾你,”符水生还是决定先填饱肚子。 鸡汤已经熬好了,符水生舀了一大碗,狼吐虎咽起来。 太好吃了,符水生把一只鸡啃了个干干净净,打了个饱嗝,望向地上的刘延芹。 刘延芹已经清醒过来,满脸惊恐,抖个不停。 “你知不知道,老子是正宗的大学生,你这样的村姑,放在以前,我都不会多看一眼,”符水生摸摸脸上的刀痕,无比愤怒,他决心要彻底摧毁这个村姑的人生,就像他现在的人生一样,只剩下悔恨和黑暗。 符水生又从包中摸出一把尖刀,学着电视上的情节,刀尖慢慢的从刘延芹的脸上移到胸口上,鼓鼓囊囊的胸部让符水生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算了,别整那些有的没的,爽了再说。 就在符水生向刘延芹伸出魔爪时,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延芹,你在吗?我是秀兰。” 门外小路上,余秀兰和马小丁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就在刚才,无聊的余秀兰准备到坡上找刘延芹玩,正好碰到了马小丁,于是两人结伴前来。 “别说话!” 锋利的尖刀放到了刘延芹的脖子上。 刘延芹已经吓懵了,木然的躺在地上,刚才丢菜刀,似乎把她的勇气也丢出去了。 “延芹,门开着,应该在家呀!不会喝醉了吧!”余秀兰笑眯眯的说道。 “你进去帮我看一眼,我懒得进去了,”马小丁不想看到刘家人,尤其是刘东强。 “好吧,好像没人,” “有人吧,门都没锁,” “坡上就他们一家人,锁不锁有什么关系?” 余秀兰哼着小曲,走进堂屋,就是一声尖叫:“啊!延芹你怎么了?” 堂屋的地上,刘延芹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一块毛巾,满脸泪水,余秀兰慌忙冲上去解绳子。 马小丁听到尖叫,心中一紧,也飞快的冲了进来,堂屋的大门后,符水文握着电击枪,露出了凶残的笑容。 马小丁冲到了余秀兰身边,大惊失色,一把扯掉刘延芹口中的毛巾,刘延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小心后面。” 符水生翘起嘴角,对着马小丁扣动了扳机。 听到刘延芹的喊声,马小丁头也不回,一个前滚翻,刚好躲过电飞镖,余秀兰就倒霉了,刚好被一只电飞镖射中,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种泰瑟枪只能发射一次,再想发射,要把电飞镖收回去,符水生有些慌,拔出尖刀扑向余秀兰,他知道自己力气不大,可能打不过翻滚的那小子,只有控制人质才能占据主动。 马小丁出了名的反应敏捷,动作快,直接抄起凳子砸向符水生,接着扑了过去,只要符水生让一下或者犹豫,马小丁就要抢在他前面,护住两个女生。 可惜符水生也是个狠人,不躲不让,硬挨了一凳子,抢在马小丁前面把刀放在了余秀兰的脖子上。 “给我让开,不然我割断她喉咙,”符水生疯狂的吼道。 就差一米,马小丁无奈的停了下来,事情的主动权掌握在了符水生手上。 “你是谁?为什么要伤害延芹?”马小丁故意问道,他当然认出了符水生是谁?不过现在显然装不认识的好。 “少他妈废话,这女的莫名其妙的用菜刀砍我,我是自卫,” “那看来是误会,你把刀放下,有什么事好好说,” “说你M,你退后,” 符水文想逼马小丁退后,他好重装电击枪。 马小丁心念急转,肠子都悔青了,房门大开着,呼喊无人应,分明是有什么问题吗?自己都因为对刘延芹心有隔阂,让余秀兰陷入险境。 “这样,我退后自己绑住双脚,你把刀放低点,别伤人,”马小丁开口说道。 “好,你先绑,别给我耍花招,老子身上人命不只一条了,”既然已经撕破脸,符水生也不再顾忌了。 马小丁很快绑住了双脚,站到了屋子角落。 “你个蠢货,”符水生丢下余秀兰,很快重新装好了电击枪。 “哪个是你的妞,是这个漂亮的吧,兄弟,我奉劝你一句,漂亮女人不能要啊!她们都是贱货,”符水生面容有些扭曲。 他想到了自己亲手捅死的女朋友,那也是个如花般的女人!自己为了她付出了一切,她最终却跟了富二代。 “你知道吗?最让我生气的是什么?”符水生大约觉得一枪在手,又是偏远山区,自己暂时很安全,憋了一肚子的话,想找人吐吐槽。 36危险结束了 “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符水生吼道。 “是那个女生挨了我一刀后,我问她后不后悔?她说不后悔,她居然说不后悔,她说这就是生活,于是我又给了她一刀,又一刀……” 符水生有些陷入回忆中,激动的全身发抖。 机会来了,马小丁可不管那么多,双脚一发力,挣脱了绳子,扑向符水生。 之所以提出绑绳子,不是马小丁慌了神,而是他有个小花招,看似绑得牢靠的死结,其实是个花套,一挣就脱开。 马小丁等的就是符水生走神这一下,如猛虎般扑将过去,两人相隔不到五米,只需两,三秒钟就能撞到他。 可惜扣动扳机只需要一秒,符水生的自控能力还是很强,他的目光使终挂着马小丁,因为他清楚,这个农村小子才是自己的危胁。 巨大的电流涌入马小丁的身体,难以忍受的刺痛让他眼前一黑。 泰瑟枪又叫“电休克枪”,可以瞬间释放160毫安的电力,令人浑身肌肉痉挛,缩成一团。 马小丁知道自己不能倒,这一倒下三人的小命就要交待在这儿,他也知道电击枪的威力,所以扑过来的时候就计划好了,万一符水生开枪,自己就要利用前扑的那一下,撞翻符水生。 果然,符水生一抬手,马小丁就跃了起来,虽然在空中挨了电击,但飞在空中的身体,惯性不减,直直的撞在符水生身上。 肌肉结实的马小丁,全力冲撞的这一下,直接把符水生撞晕了过去,尖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马小丁也昏了过去。 就这样,四个人躺在了刘家的堂屋里,余秀兰,马小丁,符水生全都昏迷不醒,刘延芹倒是清醒的,不过全身都绑着,余秀兰还没来得及解开。 刘延芹心中大急,拼命的扭来扭去,又不敢大声减叫,她怕先吵醒了符水生。 时间一秒更比一秒煎熬,刘延芹大冬天折腾了一身汗,然而并没什么鸟用,绳子绑得很结实。 刘延芹只有小声的叫着:“小丁,秀兰,醒一醒啊!” 边叫边用腿踢余秀兰,可惜,上天总是很残酷,符水生的手指动了动,他先缓过劲来,这一下撞得着实不轻,肋下剧痛无比,应该是肋骨断了。 符水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这一辈子到这里就结束了,肋骨一断,再也没办法逃亡了。 “你们三个给我陪葬吧!”符水生脸色苍白,像只恶鬼。 刘延芹也知道完了,拼命的大叫: “来人啊,救命啊!” 声音很大,歇斯底里,可惜偏僻的山里,谁能救人? 符水生捡起尖刀,缓缓走向马小丁,他恨死了这个农村小子,多少警察都没抓住自己,今天居然栽在这个小山村。 一阵猛烈咳嗽,符水生擦擦嘴角的血,高举尖刀: “妈的,给我去死!” 刀尖带着摄人心魄的冷茫,扎向地下的马小丁。 “啊!”刘延芹惊恐的闭上了眼睛。 “咚,”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又是尖刀咣当掉到地上,刚刚的程序符水生又走了一遍。 这回是左手断了,符水生倒在地上,听到左手的骨头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回我还能醒吗?符水生觉得很难,因为他看到后面被他电晕那个美女,双目喷火的抓起了一根粗大的扁担。 “秀兰,别打了,赶紧通知你爸,通缉犯抓到了,”马小丁也缓过劲来,翻身艰难坐起。 余秀兰狠狠的敲了两扁担,刘延芹的尖叫还是起了作用,把余秀兰给吵醒了,关键时刻,再一次撞翻了符水生。 电话一通,那头肯定是人仰马翻,田溪村的这个新年,注定是风云跌宕,惊险刺激。 “喂,起来了,”余秀兰走过去,踢了踢闭着眼睛,浑身发抖的刘延芹。 “啊,别杀我,我还没嫁人,我还没给小丁生儿子……”刘延芹对爱情的执念很深呀。 马小丁一捂脸,觉得情路艰辛。 “醒醒,没人阻拦你生儿子,”余秀兰又好气又好笑。 “啊!”刘延芹总算睁开眼睛了,看见是余秀兰,知道危险过去了,立马嚎啕大哭: “吓死我了,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呀?” 余秀兰摇摇头,帮刘延芹把绳子解开,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算了,都过去了,好在有惊无险。” “嗯,今晚上你家喝酒压惊,把腊猪蹄炖了,补补气,对了,小丁没事吧?”刘延芹收住眼泪,想起她生儿子的对象了。 “小丁,你没事吧?”余秀兰关切的转头问道。 “那什么?你们,你们最好……”马小丁的脸色很古怪,吱哎呜呜说不出话。 “我们怎么了?”刘延芹活动了一下手脚,哪里凉凉的。 “等一下村里就会来人了,你们最好换一下裤子,”马小丁红着脸说道。 刘延芹跟余秀兰低头一看,我的天啊!裤裆全湿了,怪不得刘延芹觉得凉,倒是两个女人怕得尿了裤了,而是两人都被电击了,丧失意识,小便失禁了。 “啊!”两声震耳欲聋的尖叫,余秀兰和刘延芹飞奔而去。 我也是受害者呀!马小丁捂着耳朵,哭笑不得,因为两个女人从他身边过时,一人踢了他一脚。 这一次,田溪村的大部队来的很快,民兵们把符水生弄得担架上抬走了,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惩。 这一下,田溪村的怪事都平静了,丢姜葱,丢小鸡,石碑被砸,丢扶贫款,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只是这一切,都真的是符水生干的吗?这只有等警察的审讯了。 “我就说嘛,我们田溪村的人怎么可能干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嘛?我们村的人心还是很好的,”余正常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是后面才回村的,出去借的撵山犬还没有用上,人就已经抓到了。 “对了,扶贫款没搜到吗?”余正常关切的马增久。 马增久摇摇头:“那个杀人犯一直昏迷不醒,他的包我们检查过了,只有几千块钱,后面派出所的同志拿走了,说是要定性后才能返还给我们。” 37砸石碑的人 “你们有没有去他躲过的地方找找?”余正常问道。 “那倒没有,今天跑了一天了,脚杆儿都跑细了,”马增久有气无力的答道。 “这事拖不得,正好有狗,我先去找一圈,”余正常长叹一声,起身走了。 田溪村的大年初一就这样,在一片哀声叹气中结束了。 余秀兰是叹气声最多的一个人,多惊险的场面,多刺激的事情,这要是能录下来往平台上一放,铁定火。 都说干一行爱一行,余秀兰从被逼无奈进入直播间,到现在一遇到什么事首先就是想到拍视频,充分说明了新媒体的吸引力。 说起来,余秀兰年前特意下单买了一套摄影设备,虽说不是什么项尖的器材,但也让她的荷包彻底扁了,可惜的是,春节期间物流停运,设备没能到手。 余秀兰挺后悔的,早知道村里有这么多刺激的事,就该早下单,上次马小丁半夜下悬崖取包,余秀兰用手机全程拍了,可效果太差了,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多好的素材没法用。 大年初二,气温骤降,余秀兰决定不起床,缩在被窝里百无聊赖的刷着某音。 “大元宝来了,”赵梅端着一碗汤圆进屋来了,西南一片的乡下,初一到初三,早上都吃汤圆,乡下的汤圆包的又大又多馅,为讨喜庆,都叫大元宝。 “妈,我这减肥呢,不吃不吃,糖太多了,”余秀兰昨天吃了一个,太腻了。 “你都要瘦成啥样了,减什么肥?今天是豆沙馅,你小时候最爱吃了,我跟你说,女人太瘦了,以后生孩子费劲……”赵梅絮絮叨叨,她就是身体不太好,只生了余秀兰一个,田溪村的人家,像赵梅这个年龄的,最少都是生了两个。 “行了行了,我吃,”余秀兰受不了赵梅的啰嗦,只想尽快吃完,让老妈出去。 “妈,你养猪呢?这么大六个,我吃完不得撑死?” “呸呸,老大初几的,不许乱说话,你不是要开公司创业吗?我特意给你弄个六六大顺,招财进宝……”又是一串爱的啰嗦。 余秀兰真是没精神跟赵梅斗嘴,乡下妇女别的不行,劝人那是一套一套的,吃吧! 好不容易吃完六六大顺,余秀兰摸着凸起的肚子,心道这碗热量,我起码得跳一个小时的绳。 “丫头,中午想吃啥,给你蒸个烧白嘛,再把猪脚杆炖一根,小时候你……” “打住打住,我可不是小时候的黄毛丫头了,你女儿现在可是大美女了,谁见过大美女吃的满嘴流油呀?”余秀兰惊恐的拒绝了午餐的菜谱。 “那出去走个人户嘛!你二叔家今天吃鱼,从镇上买的大花鲢,喊我们去吃晌午饭,”赵梅的心中,就是一天三顿饭得安排好。 “妈,中午的事中午再说,你让我再睡会儿,”余秀兰假装打个呵欠。 尽管余秀兰知道老妈都是一片好心,但这些吃啊喝啊,余秀兰是真提不起精神。 老妈出去后,余秀兰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睡是睡不着了,外面寒风潇潇,又不想出去,只有掏出手机,信号还不太好了,刷个视频卡的要命。 余秀兰气恼的倒在床上,只有看看这两天拍的视频,第一个就是昨天上午从马家出来,拍的祠堂门口石碑被砸,没什么稀奇的,又划到下一个视频。 这个视频也是祠堂门口,不过是早上拍的,视频里人很多,马小丁兄妹正在那里窃窃私语,视频突然一阵模糊,接着出现了远处的几个人。 余秀兰想起来了,是自己调了一下焦距,余秀兰的手机是个高档货,自带高清摄影功像,昨天天气很好,镜头里的效果非常好,人的表情都拍得清清楚楚。 余秀兰还没有仔细看过这些随手拍的视频,今天无聊,慢慢一看,还真看出一点异常了。 马小丁兄妹俩低语的时候,不远处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人一直盯着他们兄妹,盯着看倒也不奇怪,关键是最后转头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尽管只有两,三秒钟,但被余秀兰的无心拍摄保留了下来。 当时在祠堂门口,大家都在讨论石碑被砸,余秀兰联想到后来马小杨提到的砸石碑之前遇到的黑影,那么这个表情是不是能说明什么点什么呢? 至于村干部认定的石碑是通缉犯符水生砸的说法,余秀兰不屑一顾,这根本就是村干部们对砸石碑的事没有头绪,借机安在了符水生头上而已。 稍微动一动脑子都能想到,符水生又没有发疯,砸你个乡下石碑干啥? 余秀兰昨天之所以沉默,那是因为这个说法对马小丁有利,至于石碑到底被谁砸的?余秀兰其实并不是很关心,她对那块石碑谈不上什么感情,也没什么恶感,她从来不认为石碑上刻的字能束缚自己。 余秀兰再次看了看视频,点了暂停,那张脸上的表情很生动,除了幸灾乐祸,余秀兰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 余秀兰冷笑一声:“怪不得侦探电视剧里那些真凶,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路人甲,原来生活中真的是这样,何平立主任,你还真让人意外呀!” 视频里幸灾乐祸那张脸的主人,居然是田溪村副主任何平立,这个出了名的老好人。 田溪村唯一的商店就是何平立老婆开的,春节期间,也是小店生意最好的时候,今年进的鞭炮,早早的销售一空,小赚了一笔。 何平立这个人,平时不多言不多语,跟乡里也没多大联系,除了隔一段时间去进点货,他和大多数田溪村男人一样,抽烟喝酒打牌,他结婚迟,老婆是后山村的寡妇,带了个七岁的儿子,嫁给他以后,又生了一个儿子,都在乡里读小学,日子过得不盐不淡。 这样一个人,横看竖看也不是个冲动暴躁的人,余秀兰实在想不出他砸石碑的原因。 想不出就别想,余秀兰翻身起来,准备去找马小丁和刘延芹,外出的事,还需合计合计。 38倔强的小马 马小丁这会儿正在受马耀宗惩治,在雨中蹲马步,并且昨晚的晚餐和今天的早餐,两顿都没吃了。 昨天的事马耀宗很生气,认为马小丁丢了老马家的人,马家虽然是个偏僻山区的穷困人家,其实祖上是有些来历的,据说曾经是位王爷的侍卫总管。 马小杨曾经问过阿公有没有这么回事,喝了点小酒的马耀宗有些自得的点点头,回了句:“差不多!” 再往下问,却是什么也不说了,就像这山区的冬日,雾蒙蒙,雨蒙蒙。 马耀宗从小教马小丁习武,打熬筋骨,没想到轻易被个通缉犯拿住了,还是靠余家丫头出手,才捡回条小命,马耀宗认为马小丁肯定是心思都在余秀兰身上,所以才这么狼狈,在昨晚郑重警告马小丁,不许再跟余秀兰来往,还正式告诉了祖上有余马不通婚的规矩,哎,马耀宗是没见到高科技的电击枪的威力呀! 马小丁这一阵本就憋屈,余秀兰正式拒绝了自己,刘延芹死命纠缠,包括被电击枪放倒,一件件事情都显得那么乱七八糟,小马驹子尥蹶子了,跟阿公大吵一架。 结果就变成了这样,一大早蹲马步,本来马耀宗也没说让马小丁在院子蹲,是这小子发脾气,故意去淋雨,两顿饭也是他自己不吃的。 冬雨似刀,冰寒入骨,马小丁虽然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但是没一会儿功夫,已经冻得面色发青,嘴唇发紫了。 急得马小杨团团转,举着雨伞在马小丁旁边嚷嚷: “哥,你发什么神经?身体是自己的,万一淋坏了,你别忘了,” 马小杨压低声音: “年后你跟秀兰姐外出的事。” 马小丁不为所动,双拳抱于腰间,马步蹲的稳当。 赵梅也有些着急:“你个倔小子,你跟阿公置什么气?你赶紧给我进来,这大过年的,生病了啥办?” 马小丁干脆眼一闭,来个固执已见,把妹妹气的转身进屋了。 马扬名端着杯浓茶,一直没有说话,看见马小杨进屋,开口吩咐道: “给你哥烧点姜汤吧!” “爸,你也不管管,”马小杨气呼呼的说道。 “你阿公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心吧!你哥从小打熬的身体,没那么容易伤风感冒。” 说着,端着浓茶上了二楼,二楼的一间大屋子里,马耀宗闭着眼睛躺在一张竹椅上,摇椅很是破旧,铺了一张泛黄的毯子,不时发出一声叽嘎的声响。 “老汉儿,”马扬名把浓茶递给了马耀宗,老汉儿这个称呼,就是在田溪村,年轻一辈也不怎么使用了。 马耀宗称开了眼睛,接过浓茶,咕噜咕噜几口喝了,轻轻笑道: “小马驹比你这个当爸的强,有股子悟性……” 说着冷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 “要不是你太废物,我也不用这么逼小马驹。” 马扬名满脸堆笑:“是,是,都是我废物。” 马耀宗动了一下,想翻身起来,不知道扭到哪里了,眉头紧锁了一下。 马扬名有些慌张,赶紧大力搀扶着老爷子起来,要知道,马耀宗是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习武之人,虽然年纪大了,可多少年轻人挨不了他一脚。 “到底老了,年轻时候练的太狠,落下了一身毛病,一到下雨天,就全身酸痛,唉!”难得马耀宗露出老态。 “那您还把小丁往狠了练?”马扬名不满的念了一句,毕竟是亲儿子,还是个孝顺懂事的亲儿子,能不心疼吗? 马耀宗走到窗边,看着满身雨水的马小丁,苦笑道:“狠练?就这?你是不知道当年你爷爷怎么练我的?要不是其他三家的后人都已经不像样子了,” 顿了一顿,冷冷的继续说道: “这样的练法,我要让小马驹子天天练!” “爸,竹林的事,靠谱吗?”马扬名犹豫了一下,问了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住口!”马耀宗声音严厉的喝道,正想骂点什么,一阵鞭炮声响起,刺耳刺心。 田溪村过春节只在大年三十和春节,今天是大年初二,这么一大早就放鞭炮,只有一件事,谁家有人过世了。 “是何老九吗?”马耀宗轻轻叹息了一声。 “后湾响的炮仗,应该是九叔,前几天我去看了一眼,已经说不出话了,”马扬名也跟着长叹一声。 “又少一个老家伙,再坚持坚持呀,”马耀宗放下茶杯,下楼去了。 “阿公,”马小杨可怜兮兮的在楼梯口守着马耀宗,她也知道那鞭炮声意味着什么,要不了多久,过世的人家里就会来人请求帮忙,而马耀宗和马扬名都是肯定会去的。 要是不在马耀宗和马扬名出门之前,搞定哥哥的倔脾气,指不定马小丁和蹲多久呢? 看着马小杨焦急的样子,马耀宗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得,你俩来个兄妹情深的表演,我这个老家伙成了彻底的坏蛋。 “好吧,我去把这小子弄进来,”马耀宗说着直奔厨房。 马小杨大喜过望,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等一下,马家妹子的脸突然绿了,绿中发白,她看到阿公马耀宗直接从菜板上把菜刀拎在了手里。 天啊,马小杨一个绊算,吓得差点一头栽倒,惊声尖叫:“哥,快跑!妈,快来!” 可怜的马家二妹,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细雨绵绵,马小丁已经在雨中蹲了一个小时的马步了,两腿颤抖,脸色发白,额头上也不知道是汗还是雨,总之大颗水珠往下滴,看样子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二妹,你干什么?”马耀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马小杨。 “阿公,我,我……”马小杨一时语塞。 “我砍根柴火当拐棍,后湾路不好走,小丁,还蹲不?”马耀宗拍拍马小杨的头,顺口问了一句马小丁。 马小丁艰难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说不蹲了,还是不回去。 听到阿公的话,马小杨不好意思的松了双手,站起来刚准备松一口气,就看见马耀宗一挥手,明亮的菜刀当头飞向马小丁。 39尴尬的风俗 “啊!” “妈呀!” 两声尖叫,同时吓跪两人,屋子里的马小杨,小路上的余秀兰。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看起来已经疲惫不堪的马小丁,猛的站直身体,微微一侧身,一记鞭腿准确的踢在菜刀把上,没错,就只有一个菜刀把,马耀宗甩出去的,就只有一个长长的木把,刀身牢牢的捏在手里。 马耀宗慢慢的走向马小丁,也拍了拍他的头,轻声说了句:“你没让阿公失望。” 马小丁擦擦脸上的雨水,大叫一声:“妹子,弄点吃的给我,饿死我了。” 望着捧着一大碗面条,狼吞虎咽的马小丁,余秀兰好奇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阿公是在教你武功?” “嗯,嗯,”马小丁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扒拉面条。 余秀兰越发好奇了,转头问马小杨:“你们家不会是什么隐世高人吧?就像那些小说里说的,一家子的厉害人物。” 马丁杨一阵咳嗽,苦笑道:“我反正是个苦命的农村丫头,就一把子蛮力。” 看来要知道答案,还得在马小丁身上找,两个女生齐齐望向马小丁。 这两位的瞪眼神功,马小丁就招架不住,很快就坦白从宽了。 早上蹲马步,真的是惩罚,也是马耀宗在教马小丁功夫,不过说起来也没余秀兰想的那么神奇。 老马家确实祖上传下来两套拳术,从小马小丁也都在练,不过都是些强身健体的套路,马小丁天姿聪慧,拳练得不错,但是一直达不到马耀宗说的那种能突然自身极限的地步。 据马耀宗所说,马家的这套拳术是由长拳演变过来的,练得高明处,可以大大提升人的反应和爆发力,马小丁这次被电击枪击倒,马耀宗认为大不应该,他觉得马小丁就算避不开电击枪,也应该能在电击枪击到身上时,扛个几秒钟,咬牙打倒符水生。 先不管老爷子明不明白电击机的威力,总之,马耀宗觉得马小丁的武白学了,两人大吵一架。 今天早上,一夜未睡的马小丁一直在想阿公的话,也不是没道理,要是自己反应再快一点,就不会有那惊险的一幕了。 于是厚着脸皮又去找了阿公马耀宗,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提高自己的反应力,马耀宗的回答是,有。 “只有经常在体力耗尽的时候,咬牙对攻击做出反应,形成肌肉记忆,才能不断提升反应力,如果是在恶劣的环境中,效果还能提升,”马小丁把马耀宗的办法说了一遍。 “所以你才会发神经的在雨中蹲马步,消耗体力,练什么反应力?”余秀兰惊讶的问道。 “是的,这样的发神经以后还会很多,以前练功太随心所欲了,我必须刻苦练起来,再有下次,绝不能再让你湿了裤裆,”马小丁认真的说道。 马小丁其实没别的意思,没保护好余秀兰,让她被电击失禁,很让马小丁内疚,只是,别人一个大姑娘家,这事你能挂嘴边吗? “什么湿了裤裆?”马小杨不解的问道。 “马,小,丁,这件事你给忘了它,再敢提一句,我就宰了你,把你一刀两断,大卸八块,千刀万剐……”余秀兰俏脸飞红,咬牙切齿的发出誓言。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马小丁总算聪明一次,知道转移话题了。 余秀兰恨恨的瞪了马小丁一眼,嚷道: “本来想给你看点有意思的东西,现在本姑娘心情不好,不给你看了。” 气氛尴尬了,马小丁赶紧给妹妹递了个眼色。 “给我看呗!”马小杨心领神会。 余秀兰刚掏出手机来,院坝边上走来两个年轻人,是刚才马扬名口中刚刚有老人过世的后湾何家的人,应该是来请马家帮忙料理老人后事的。 现在虽说乡下也有丧事一条龙了,但红白喜事锁碎的事情多,还是要靠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一起来帮帮忙。 余秀兰眉头一皱,揣起手机拉着马小杨就往楼上去了,倒不是余秀兰不想去帮忙,而是田溪村的白事有个让人挺尴尬的风俗。 这个风俗就是哪家有人去世了,要请邻居亲友帮忙,就要主人家派人去别人家请,这也正常,关键是去到要请的那家人的屋里的时候,你得磕一圈转转头,那意思就是见人就拜,不管男女老幼,都得给人磕上一个头,以示诚心请人。 田溪村人管这叫“磕狗头”,意思是这种磕头不值钱,对面哪怕是个辈分比你低的人,你也得磕上一个。 对于余秀兰这种年轻女孩来讲,一个年龄比自己大的人扑通给你磕上一个头,那真是无比尴尬,所以田溪村的年轻女孩们遇到这种事,都会自动躲开一下。 过了一会儿,两匹老马都跟着何家的人离开了,雨越发的密集了,这种天时,做什么事都会倍感吃力。 马小丁晃悠悠的上来了,三人呆在马小杨的屋子里有些沉闷,田溪村的生活就是这样,总有些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风俗也好,人的性格也罢,老是与山外的世界,有些格格不入的样子。 “对了,秀兰姐,不是说有东西给我们看吗?”马小杨打破了沉闷。 看完了余秀兰播放的画面,马家兄妹也看到了何平立那古怪的笑容,可好像说明了什么事,又好像什么也说明不了。 “其实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扶贫款被盗,石碑被砸,都不是那个通缉犯所为,小丁,你想想,那家伙穷途陌落的疯狂样子,他会去偷钱?更别提砸什么石碑了,”余秀兰说道。 “照秀兰你这么说,何主任极有可能是那把铁锤的主人,他就是我跟二妹那晚见到的黑影?只是,他带着铁锤去祠堂干嘛?砸石碑?砸祠堂?”马小丁不解的说道。 “那个黑影会是何主任吗?砸石碑跟祠堂?这没道理啊?何主任他脑子抽风了?”马小杨也疑惑不解,一脑袋问号。 “你准备干啥子?”马小丁问余秀兰。 40二妹的推理 余秀兰当然不是因为无聊才来找马小丁谈这些的。 “我们也不是侦探,光靠分析可分析不出什么,我想如果过两天派出所通知村里,扶贫款不是那个通缉犯偷的,村里又会乱成一团……”余秀兰叹息道,她的话有些词不达意,还是有些心乱,自己的父亲毕竟是一把手,扶贫款找不回来,那是要担责任的。 “砸石碑还算有个线索,可扶贫款咱们可是一点头绪没有呀?”马小丁有些烦恼,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 马小杨和余秀兰也陷入了思考,长久单纯的乡村生活忽然搀杂进了抽丝剥茧的解密,三个年轻男女有些无奈,但还是准备努力想想招,做些有意义的思考,总比聚在一起唉声叹气的强! 过了一会儿,马小杨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大约是心有顾忌。 余秀兰赶紧鼓励道:“没关系,有什么想法,大胆的说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马小丁插了一句。 “还知道这个,你小子行啊!”余秀兰很欣慰,举个白生生的手掌晃了晃,想为两人的默契击个掌。 “你要抽烟?我这也没烟啦!话说余秀兰,你现在居然学会抽烟了,这可不好,”马小丁这脑回路时灵时呆呀! “我这是要抽烟?”余秀兰不可思议的看看自己微张的五指,又看看呆瓜马小丁。 “你们能不能别乱带节奏,说正题好吗?”马小杨这个学霸也不是乱盖的,词汇量也相当丰富。 “好的好的,” “妹子你说!” 余秀兰和马小丁不好意思的一抬手。 马小杨小手一背,站起来说道: “其实扶贫款的事,没有那么复杂,就像秀兰姐说的,我们假设推理一下,何平立是因为小店周转不灵……” “等一等,这不对,”余秀兰摇头说道。 “啊?我都还没有开始说,哪就不对了?”马小杨一头雾水。 “姿势不对,二妹,这么精彩的时候,你看你背着双手,像个老干部,一点范儿都没有,人家大侦探讲话都是相当有派,我教你你几个pose……”余秀兰又成功的把节奏带歪,这个大村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要帮他老爹。 看到马小丁一脸憋笑,马小杨一脸大便不畅的表情,余秀兰的楞了楞,吐了吐舌头,不再秀pose,乖乖坐回床边,静待马小杨发言。 余秀兰心里也觉得诧异,这次回村,她其实心事重重,忧心明年的发展,忧心父亲越来越不作为…… 但是每次一跟马小丁兄妹在一起,余秀兰总是忍不住想耍宝,这大概就是自己在从小培养起来的感情面前,就会彻底放松;又或许这才是自己真正的性格,爱耍宝的逗比?这绝不符合本姑娘的人格设定,余秀兰悲哀的想到。 马小杨可不知道余秀兰心情复杂,认真的继续分析起来: “我之所以说扶贫款的事不复杂,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村里的几个干部,换句话说,偷取扶贫款的人就在他们当中,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外来人员作案的可能,” 马小杨还是换了个有活力的姿势,毕竟,青春少女都有爱美之心,被人说成老干部,谁会乐意。 “我们继续往下大胆假设,何平立因为经济困难,动了偷取扶贫款的心,于是深夜潜入村委会,轻而易举的拿到扶贫款,伪造了一个粗暴的现场,转而又去到祠堂……” 马小杨停了下来,露出后怕的脸色: “要想让大家的视线从扶贫款上转移,那就必须做一件更吸引人目光的事。” “砸石碑也没多大事啊!”马小丁轻声说道。 “他不是要砸石碑,而是要砸开祠堂门,烧掉祠堂,”余秀兰惊讶的叫道。 “没错,我依稀记得,我追黑影的时候,祠堂的墙边靠了几捆青杠柴,初一早上去的时候,柴禾不见了,我当时没多想,现在静下来一琢磨,事情很不简单,甚至我怀疑,何平立是知道有外人潜进咱们村,才决定偷钱烧祠堂。” “这不可能吧?”余秀兰迟疑的说道,要是这样,这个何平立就太坏了。 马小杨淡定的说道:“我这么说有两个理由,一是你们也知道,我们村进出的大路只有一条,其他的山路小道除了本村人,根本不会有人走……” 余秀兰猛的话起来说道:“何平立的商店就在村口,任何进出的人都要从他门前过,他是有可能看到那个通缉犯进村的,只不过当时他应该不认识通缉犯,等等,协查通报和通缉令早就送来了,只是我爸不在意,扔在了办公室,但何平立是有可能看到过的,我的天啦!我还是不敢相信,你的第二条理由呢?” 余秀兰只觉得手心有些冒汗,后背发凉,本质上余秀兰还是个纯朴的田溪村大妞,她想象不出,田溪村会有人的心,黑暗如斯! 马小杨转向哥哥马小丁,沉声说道: “第二条就要问我哥了,那天你跟何平立一起去刘家坡,他偏生把腰闪了,要人扶他回去,这也太凑巧了,田溪村的人走惯了溜滑的山路,什么时候听说过走路闪腰的?哥,你跟他在一起,现在好好想想,他当时的一言一行。” 马小丁也被妹妹的言论震惊了,喃喃说道: “没什么不对呀?那地是有青苔,容易滑倒。” “偷钱是因为穷我能理解,放任通缉犯进村,我难以相信,这都只是咱们三个胡琢磨的,找哪儿找证据呢?”余秀兰紧张的问道。 “我的书包坏了,”马小杨忽然望着墙壁说道。 “哎呀,你个丫头片子学坏了,知道要好处了,”余秀兰顺着马小杨的眼光一看,墙上挂着一个帆布书包,确实已经破旧不堪了。 哎,这么聪明的丫头,要是搁城里好一点的人家,恐怕谁家都会当宝一样供着,余秀兰心中叹息,笑着一拍胸脯: “这事包在姐身上,全套学习用具,我赞助了!” 41扶贫款的下落 马小丁十分尴尬,自己口口声声心疼妹子,却什么也帮不了她,反而是马小杨经常帮自己这个哥哥解决问题。 马小丁知道,要不是为了自己,马小杨是不会费这么多心思考虑这事的。 坦白讲,这一点马小丁没猜错,就如同余秀兰心中只想着年后创业一样,马小杨的心里也只有学习。 别看是余秀兰临时提意分析扶贫款的事,马小杨之所以说的头头是道,那是因为她这两天一直费尽心思想过这些事。 马小杨是希望通过帮助余秀兰,让哥哥跟她走得近一些。 闲话少叙,顺便搞定了学习用具的马小杨继续开始她的神奇断案: “要找证据很难,但也不是全无头绪,俗话说伤筋动骨100天,何平立如果真是腰伤了,这阴雨绵绵,必然下床都难,后湾他的本家伯爷死了,他肯定会去的,只要他出现在葬礼,哼,那我们的推理就有八成的正确性了。” “他会不会想到有人注意他的腰伤呢?”马小丁担忧的问道。 余秀兰摇摇头:“不会,他估计做梦也想不到,咱们田溪村会有二妹这样神探,对了,二妹,你到底多大了?” “十六呀,怎么了?”马小杨笑道。 “十六岁,就这推理,条理清晰,思路明确,我给你跪了,”余秀兰服了。 “你读的什么学校,难道是刑警专业?”余秀兰开玩笑道,马小杨的推理八九不离十,至于后面,交给老爸他们去处理吧!放下心头大事,余秀兰心情恢复了明媚。 “丧礼出现我们又该怎么做呢?”马小丁可不像余秀兰,做事半调子,有妹妹这军师相助,那就把事情做完美。 “我们这样,这样……”马小杨拉过两个白吃多年干饭的哥哥姐姐,一番耳语,三人露出奸诈的笑容。 马小丁跟余秀兰兴匆匆的出门了,马小杨呵呵一笑,打开了一个柜子,拿出本书看了起来,柜子里的书赫然有《福尔摩斯探案集》,《三国演义》……一本又一本的各类小说堆满了箱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马小杨的爱好就是看小说,还记得阿公马耀宗为孙子婚事用上诡计,老马头算是文武都有一套,马小丁继承了家传武学,而马小杨大约就是隔代遗传了老马头的狡猾因子,这个小姑娘,远不像人前表现得那么楚楚可怜。 后湾的何家,灵堂已经布置起来了,马扬名跟余正常正指挥人拉雨篷,道士正在扎纸幡,一切都井然有序。 余秀兰一眼就看到撑着腰站在院子边发烟的何平立,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何叔,”余秀兰大大方方的打了个招呼。 “哦,秀兰,你也来了,”何平立热情的点头回应。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会儿,余秀兰突然问道: “何叔,最近家里是不是经济有困难呀?” 何平立楞了楞:“没有啊!我家的日子在田溪村算不错了,年前进的鞭炮也赚了不少……” 余秀兰似笑非笑的望着滔滔不绝解释的何平立,心道:我就那么随口一问,有必要解释这么多?简直是欲盖弥彰,看来马小杨的判断是正确的。 何平立大概也觉得说的多了,急忙转了个话题: “对了,秀兰,有没有男朋友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爸可有些着急呀!” 要说这何平立也很狡猾,他知道女孩谈这些一定会害羞,一定会乱了心思。 奈何余大主播这半年遇到过太多各种追问隐私的人,早就修炼的百毒不侵。 余秀兰继续抛出问题:“对了,何叔,你前两天不是扭伤了腰吗?恢复这么快吗?” “啊,弄了点药酒擦,效果很好,差不多了,”何平立有些慌神。 “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余秀兰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大侄女,你什么意思?”何平立声音冷了下来。 “我在看小说,这是小说的台词,”余秀兰挥了挥手中的智能手机。 “何叔,你说扶贫款会是谁偷的呢?”余秀兰切入正题。 “不是那个通缉犯吗?”何平立声音有点颤抖。 “我爸说应该是村里的人,”余秀兰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继续说道: “我爸说这两天没人出村,那笔钱肯定还在村子里,他等雨停了就带民兵到各家搜一搜。” “这不合法吧?”何平立急急的说道。 “是呀,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所以他才没有行动,”余秀兰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她执行的正是马小杨建议的“打草惊蛇”计划。 这一番的谈话就是要让嫌疑人心慌意乱,露出破绽。 余秀兰挺满意自己的演技,挥挥手,离开了何家。 “你脸色有点白,怎么,不舒服吗?腰伤才好,你回去吧,这里人够了,”余正常见女儿走了,有点好奇两人聊这么久,本想过来问问,没想到看到何平立脸色苍白,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呢! 马小杨的推理没有错,扶贫款正是何平立偷的,他也看到了符水生进村,还打了个招呼,只不过他当时天太黑,没有看清楚样子,符水生自称迷路的大学生,何平立给他指了指路,也没有多想就关门睡觉了。 躺在床上的何平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他遇上事了,因为时不时的到镇上进货,何平立认识了一些镇上做买卖的人,前一阵,去进年货,被几个做买卖的老板叫住了,开始说是要过年了,请他一起吃个饭喝顿酒,何平立心想反正别人请客,吃就吃呗。 害怕喝醉误了正事,还特意少喝了,饭后原本要走的何平立却停下了脚步,因为一起吃饭的几个老板开台打起了川牌。 这种川渝乡下的消遭方式在田溪村是大行其道,何平立更是从小耳读目染,算是十分喜爱和精通。 何平立有点文化,擅于计算,在村里玩川牌,十打九赢,不过村民之间玩的小,打个五毛一块,赢也赢不了多少,总是让何平立有种心欠欠的感觉。 42追回扶贫款 眼见一帮醉醺醺的家伙打的那叫一个臭啊,何平立心痒难当,终于忍不住坐了上去。 常言道,十赌九诈,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帮人早不请晚不请,偏偏等你进货的时候请你吃饭。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自诩川牌高手的何平立一输到底,进货的钱全进了别人的荷包。 不过好在都是熟人,有人借钱给何平立进货,有人请他去按摩,总之让何平立觉得,只是跟一帮朋友玩玩,手气不好而已,有赌不为输嘛。 就这样拿完年货的何平立又在镇上打了一夜的牌,欠下了两万多的赌债。 何平立傻眼了,他家里其实负担也重,两个小孩都在读书,老人身体也不好,小店根本赚不了几个钱,两万多的赌债又必须在过完大年给人送去,山一样巨大的压力压向何平立。 何平立原本没有想过偷扶贫款,可就在深夜见到符水生以后,他突然冒出个想法,有外人到过村里,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出什么事都会怀疑到外人身上呢?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何平立起身喝水,听到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赶紧打开灯出门察看,只看到一个瘦弱的背影仓惶往坡上跑去,按说何平立应该立即通知村民,但何平立只是眨了眨眼,又关上了门。 这应该就是刚才那个什么迷路大学生,看这鬼鬼祟祟的样子,莫非真是什么小偷?何平立认定,背黑锅的人有了。 这位被赌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村干部,终于伸出了黑手,趁着夜色潜入村委会,盗走扶贫款,伪造现场。 偷到扶贫款,回家的时候,路过了马家,做贼心虚的何平立对马耀宗这个老狐狸,心存忌惮,害怕马耀宗参与到调查扶贫款失窃一事来,就想搞件什么事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马耀宗对祠堂,对石碑,那是最为看重的,何平立恶向胆边生,决定砸了石碑,烧了祠堂,让田溪村乱起来。 何平立摸到马家杂物间,偷走开山锤,还顺走了一只鸡,这个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何平立只好先回家,藏好村里的扶贫款,杀了马家的跑山鸡,忐忑不安的熬了一天。 时值春节假期,村委会并没有人去,自然没人发现扶贫款不见一事。 大年30这天晚上,何平立还是想要砸石碑,烧祠堂,一个人拎着铁锤,扛了柴火,溜到祠堂,不料却巧遇马家兄妹夜归,何平立慌忙藏到草丛里,却把开山锤丢在了石碑旁边。 躲在草丛里的何平立意外的发现,马小丁醉酒砸了石碑,等马家兄妹一走,何平立又琢磨上了,这个马小丁石碑砸的好,自己不用烧祠堂把事闹太大了。 马耀宗到时候一查砸石碑的事,居然孙子马小丁砸的,必然头大如斗,不好处理,没有心思顾别的事了。 一切都如何平立所想,更妙的是两件事都隔了一天才被发现,这使得查出真相的机率又小了许多,看到警察也没有办法,何平立暗自窃喜,谁料意外还是发生了。 马耀宗发现有外人入村,引出了通缉协查令,何平立这才想起那晚见到的大学生,分明就是通缉令上的人。 何平立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出这件事,因为扶贫款被盗已经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外来人身上,加上自己没有仔细盘问可疑人员,害怕会承责职,所以干脆放任这条毒蛇在村里游荡。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何平立心中更希望通缉犯跑掉,当然,被当场击毙最完美,他依稀记得,通缉犯是往刘家坡上去的,偏偏又被安排去刘家查看。 何平立当然不想跟这么凶残的杀人犯碰面,找了个扭腰伤的借口,回家发呆去了。 如何平立所想,通缉犯符水生昏迷不醒,据说人会直接送到案发地的公安局。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只是何平立万万没想到,自己在祠堂边的嘲讽笑容被余秀兰录了下来,十六岁的马小杨根据这笑容,抽丝剥茧的还原了扶贫案被盗的真相,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何平立心中有鬼,听了余秀兰一番打草惊蛇的话,立刻想着要尽快把藏在家中的扶贫款转移走。 匆匆的离开了后湾,何平立回到家中,找出那一万五千元扶贫款,用旧报纸一包,决定坐车去镇里,还赌债也好,存银行也罢,把这个烫手山芋般的扶贫款,尽快处理掉。 雨还是那么绵长,不理老婆的询问,何平立一头扎进了雨中,高一脚矮一脚的往村口走去,他看看手表,还有十分钟,班车就该路过田溪村了。 刚走到村口,何平立就呆立当场,余正常父女举着雨伞,马耀宗和马小丁戴着斗笠披着蓑衣,都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冷冷的看着何平立。 何平立下意识的转身想往回走,马增久带着几个民兵出现在路边,脸沉如水,田溪村的人尽管穷,但是都信奉一个理念,要穷得有骨气,不能干让人戳脊梁骨的事。 何平立瘫倒在地,嚎啕大哭,不知道是后悔镇上赌钱,还是痛恨自己太蠢。 雨渐渐停了,余正常挥挥手,马增久带着民兵上前,搜出那叠报纸包着的扶货款,钱交到了余正常的手上,余正常沉默了许久,长叹一声: “叫派出所来人吧!” 马增久跟民兵带着何平立去村委会了。 “回吧!” 雨虽然停了,道路却是泥泞不堪。 “老支书,田溪村我没有管好,我对不起乡亲们的信任,”余正常自责的说道。 自从女儿上大学以后,余正常放下了心头大事,同时也放下了当初的雄心壮志,嘴里虽然还是嚷着脱贫致富,可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了。 马耀宗倒没有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淡淡说了句: “人心浮动,田溪村该变一变了。” 站在马耀宗身后的马小丁,余秀兰眼睛一亮,咦,难道说田溪村第一顽固也要转变思想,石碑被砸,真的把马耀宗砸清醒了? 43马耀宗发难 仅仅一天,马小丁和余秀兰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马耀宗说的改变,不是两人期待的破旧迎新,更而是一副更加让人喘不上气的枷锁。 处理好后湾何家的丧事,马耀宗在村委会召集了一次老村民的聚会,为什么说是老村民聚会呢?因为参加的人都是田溪村各家各户的老人,年龄起步都是60了。 在大城市里,年轻一辈能安心听家里老人话的,不是没有,很少,城里多数家庭里的老人已经沦为保姆,带孙子,做家务,渐渐丧失了话语权。 但是在田溪村这个民风古朴的地方,老一辈的村民仍然当家作主,牢牢掌握着对子女的话语权。 “你阿公要干什么?”余秀兰站在村委会不远处的小路边,不解的问道。 马小丁忧心忡忡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除了村支书余正常,别的几位年轻的村干部都被撵了出来。 “这场面就像是封建残余势力大反扑一样,我好想进去拍视频呀!”余秀兰不知道的是,这场聚会所针对的目标,正是她自己。 村委会的办公室里,气氛更是诡异,老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脸色古怪,余正常拳头紧握,双目喷火的盯着办公桌上。 桌子上有个VCD一体播放器,不大的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热舞视频,视频的女主角就是不知名女主播余秀兰,穿着露脐的牛仔裤,紧身的T恤衫,扭动着青春的腰肢,还有几份打印的文件,是要求平台退款的申诉书。 如果余秀兰在这里,就会认出来,这是前一段时间她直播时,有个观众打赏了数额巨大的礼物,事后私聊余秀兰才知道这是一个未成年人用大人的手机刷的,这家人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无知的小孩偷偷的记住了大人的支付密码,把家里的积蓄一刷而光。 余秀兰知道这件事后,当即主动联系到了打赏礼物那孩子的家长,告知了他们申请退款的办法,并联系了直播平台说明情况。 这种事在直播界,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余秀兰算是处理的及时得体了。 桌子的东西是马扬名拿来的,他这次在镇上照顾妻子陈香菊,收到了一个奇怪的盒子,盒子里装的就是一部VCD一体播放机和几份文件,上面写着马耀宗亲启。 回到家中,两匹老马观看了盒子里的东西,当然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看法,这些视频文件在马耀宗他们看来,就是余秀兰在外从事不要脸的勾当骗人钱财。 不过马家父子商量了许久,还是决定年后交给余正常自己处理,一来这是余家的家事,二来余秀兰毕竟是个姑娘家,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一时走错路,不要一棒子打死,所以就收好盒子不再声张,就连马小丁兄妹也不知道这事。 何平立的事情,让马耀宗怒火中烧,他认为田溪村堕落了,前有余秀兰在外丢人现眼骗人钱财,后有何平立歹毒心思偷钱欲烧祠堂,而这一切,整天打牌喝酒的余正常要付主要责任,必须要让余正常好好清醒清醒,到祠堂面壁认错,当然,村支书什么的,他也不配当下去了。 余正常也是怒火中烧,女儿在外面做错了事,他该教育的一定会教育,可你马家这样的做法是要毁了别人的一生,作为父亲,余正常如何能不生气,他知道马家一直对自己不满意,凭良心说,余正常自问一直处事公正,对马耀宗从来都是恭恭敬敬,今天这件事,马家办得太不地道了。 以这样公开的方式宣扬这件事,那也意味着余马两家,将要彻底的撕破脸皮,而余秀兰和马小丁的外出创业之路,也变得更加艰难叵测。 “老马叔,我们家秀兰我自会管教,”余正常强忍着愤怒,啪的一声合上播放器。 马耀宗面无表情的说道:“原本这只是你余家的事,我不该摆到这种场合来说,可是何平立的事你也没有责任吗?扶贫款为什么不及时发放,藏着捂着你想干什么?” “我是准备买东西发给大家,已经联系了镇上粮油店,几个村干部都知道,”余正常竭力平息情绪。 马耀宗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今天恐怕不是让余家丢脸那么简单了,必须沉着应对。 “笑话,谁家过年不盼着有两钱花,你倒好,过完年发物资,这不是吃饱了撑着吗?”马耀宗咄咄逼人。 余正常一咬牙说道:“前两年倒是直接发了钱,可拿了钱转身就去赌钱的人少吗?输了钱,一家人喝稀饭过年的,在座的恐怕也有吧!再说发物资是村委员同意了的,也上报给乡里了。” 一众老家伙不乐意,七嘴八舌的嚷起来了: “姓余的,你说谁赌钱?” “你们老余家出了丢人的事……” “扶贫款年前不发年后发,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 余正常望着这一张张口沫横飞的脸,内心一片冰凉,这就是自己不作为的下场,没有人真正把自己看在眼里,一旦涉及到利益,人人都变得能说会道。 “够了,扶贫款买物资的事合理合不到你们胡说八道,”余正常霍然起身。 “那好,买物资的事既然是上级批准,那就不再多说,我再问你,买物资的事是谁负责的?以前扶贫款又是谁组织发放的?”马耀宗有备而来,不慌不忙的问道。 “是……”余正常一时语塞,这些事都是副主任何平立在办的,这也是很正常的,但是现在何平立出事了,那么有些事情就说不清楚了,而余正常起码也有个识人不明,驭下不严的责任。 别看马耀宗已经十年不做官了,但是看问题,切要害,还是刀刀要人难堪呀! “老马叔,你说这些到底是为什么?直说吧,我余正常也是堂堂五尺汉子,该有的担待我认了,”余正常心知马耀宗以有心算无心,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肯定是有的放矢。 “能有什么目的,让大家看清楚你的能力,让大家看看你的家风呗!”马扬名推门进来,不阴不阳的说道。 44彪悍的妇女 “不就是换届选举又到了吗?你们马家犯得着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吗?”余正常终于按捺不住怒火了,马家这是赤果果的对人不对事了。 “什么叫卑劣手段?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你女儿做下丑事……”马扬名针锋相对。 “你说谁做丑事?”余正常气得混身发抖。 “爸,怎么了?”余秀兰看到村委会闹得厉害,心里好奇,也跑过来了。 余秀兰今天稍微打扮了一下,化了个淡妆,邋里邋遢在家呆了这么多天,女孩子收拾一下很正常。 可是余正常看到余秀兰脸上口红,眼影,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记耳光甩在了余秀兰的脸上。 这一巴掌把满屋的老头子们都惊着了,要说余秀兰,那真是田溪村公主一样的存在,嘴巴甜,人好看的余秀兰从小到大,在村里就没受过委屈。 “爸,你干嘛?”余秀兰完全傻眼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她,这不是幻觉。 “你说,你在外面干的什么工作?”余正常咆哮道。 “直播,我是正规平台的直播,”余秀兰有些心慌。 “直播,我让你播!让你播!”余正常把桌上的文件一张一张砸向余秀兰。 “这,这是平台,不是,这是那个小孩……”余秀兰捡起来一看,一时也解释不太清楚。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余正常啊余正常,我看你是脑袋不正常,咱家闺女是什么样的人,你当爹的不清楚?还有你们这些老家伙才是吃饱了撑的……”赵梅急匆匆的冲进会议室,一见女儿委屈的样子,立即气急败坏的骂了起来。 大约还嫌不够热闹,不知道谁把楼上打牌的赵梅叫下来了,要说这帮老娘们儿牌瘾也大,楼下吵那么厉害,只当没听见,还是听说余秀兰还挨打了,这下慌忙下来救场。 “哎呀,谁欺负秀兰?给我站出来,” “是不是你个老不羞?” “马老头,别人怕你,我刘老太婆可不鸟你,” …… 一帮妇女扑将进来,有搂着余秀兰心疼的,有泼口大骂自家老头的,就连马耀宗想劝阻两句,都差点被啐了一脸口水,真是一物降一降,倔老头被泼妇们镇住,总之场面一下就失控了。 “够了,”余秀兰大声吼道。 “啪,”播放器也被马小丁砸在地上。 “我余秀兰行的正做的端,从来没有丢过田溪村的脸,”余秀兰俏脸虽红,眼神却异常坚定,看了一眼摔得稀碎的VCD播放器,继续大声说道: “丢田溪村脸的是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吧,现在谁看视频还会用VcD播放器,一部智能手机就可以搞定,可人家为什么要用这个老掉牙的东西呢?因为怕你们搞不懂智能手机,” “为一碗扣肉大打出手,为一万五千块钱如临大敌,为个村长的职位勾心斗角,丢脸的,是你们!” 余秀兰大声吼完了,转身飞奔而去,这一具具腐朽的身体,陈旧的面孔,让她忍不住恶心想吐。 余正常冷冷的看了一眼马耀宗,也大步离开了。 无聊的聚会最终变成闹剧收场,村委会只留下来马耀宗和马扬名,还有一个泼口大骂马耀宗的老太婆,那是刘家在村里辈份最高的太奶,马耀宗还得管她叫一声刘姨。 眼见人都走光了,刘家太奶收起那副浑不吝的样子,唉了一声:“耀宗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弄这一出?余家都已经退出当年的协议了,你何苦逼迫这么凶?难道还想逼走余家人?” 马耀宗望着一地的狼藉,淡淡说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凡事都不能看表面,自从他余家退出当年的协议,余正常这几年变成什么鬼样子了?女儿上了大学以后,就认为彻底放下担子了,不煎熬他一下,他要真废了。” 刘家太奶摇摇头:“我老了,听不懂你的意思,总之,不能委屈了秀兰这孩子,那些下作手段,绝不能用。” 马扬名苦笑道:“刘奶奶,我们正是为了余秀兰那丫头,才弄这一出……” 刘家太奶挥挥手,示意马扬名不要说了,她是年龄真大了,好不容易出来走一走,却遇上这事,余马有什么恩怨她才不想理,她也是和那些妇女一样,看不得余秀兰受委屈而已。 “你送刘奶奶回屋吧!”马耀宗吩咐马扬名。 “行,对了,老汉儿,看出点什么没有?”马扬名边问边扶着刘家太奶往外走去。 马耀宗眯起了眼睛,一句话没说。 竹林溪畔,余秀兰拿出手机,照了照小脸,五指印清晰可见。 “对不起,我替我阿公给你道歉,”马小丁心中很是纠结,他是万万没想到阿公马耀宗说的改变,是要父亲重夺村支书一位。 “算啦,是他们没弄明白,”余秀兰神色暗淡。 说到底,还是自己去做直播惹的祸,你说让一群对自己万分期待的乡亲,突然知道她余秀兰,是个在外面靠唱歌跳舞骗钱的,别人怎么会不失望,尤其是一直引女儿为傲的余正常。 这样一帮山里的村民,你让他们彻底明白什么是新兴行业,让他们弄清楚主播也是正当职业,确实勉为其难了,就像那个退钱事件,真是不好解释。 “不行,我要去好好问问我爸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马小丁看到余秀兰的样子,心如刀割。 “别费口舌了,说不动他们的,在你阿公他们看来,穷也要有骨气,饿死也不能弯腰,这才是田溪村人,这才是有面子,” 余秀兰讽刺的笑了笑:“可是我爸去要扶贫款就不是弯腰了吗?面子?现在这个社会,只有堂堂正正的挣到钱,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那才是面子,只有田溪村不再去要救济,那才是站直了腰。” “说的太好了,我要把这话全部告诉我阿公!”马小丁说完就一溜烟儿往家跑了。 余秀兰摸摸自己的脸,突然生起气来,别人误会本小姐就算了,亲生老爸还误会,不但误会,还出手打人,这简直是没天理了。 我绝不能放过余村长!余大小姐气势汹汹的也回家了。 45没人教你乖 “事出有因?”马小丁一脸纠结的望着老爹跟阿公。 回家之前,马小丁将刚才与余秀兰的精彩对话回忆了一遍,并认认真真的转换成自己的语言,还在路边演示了几遍,表情,动作,语气,反复揣摩,然后信心十足的找阿公老爸理论。 在马小丁看来,余秀兰说的太正确了,说到他心窝里去了,当然,他也作好了跟顽固思想做艰难斗争的准备,小马驹誓要为余秀兰讨个公道。 谁知道,一拳打在棉花上,阿公马耀宗听完马小丁的长篇大论,既不生气,也不脸红,只是摇头笑笑,而老爸马扬名拍拍马小丁的肩膀: “儿子,事出所因,任何事不能看表面。” “那你们到是说个清楚明白呀,我都24了,不是小孩子了,”马小丁哭笑不得。 马扬名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马耀宗,老马头轻咳了两声,有些疲惫的挥挥手。 “吃完晚饭跟我去趟余家,你就明白了,”马扬名说道。 “搞什么鬼,神秘兮兮的,”马小丁郁闷的说道。 从阿公的房间出来,马小丁心里憋屈,想了想,决定去找妹妹马小杨,让这位小神探分析分析。 马小杨正在做饭,今天的菜是清椒炒腊肉,马小丁心欠欠的两块腊肉都被取下来,洗干净煮了。 “哇,咱家不过了吗?居然全煮了,”马小丁很快忘了正事,伸手就捞了一块腊肉片子塞进嘴里。 满嘴爆油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对马小丁来讲,什么跑山鸡,什么野生菌,远没有晶莹剔透的大肉片子来的过瘾。 “有完没完!”马小杨终于忍不住嚷道,这马小丁一会儿功夫,已经塞进去了六,七片了。 马小丁满意的擦擦嘴:“舒服,要是每天都能吃上这么一顿腊肉干饭,我就是在村里呆一辈子又怎么样?” “出息!”马小杨白了一眼哥哥。 “对了,你给分析分析,”马小丁一古脑儿的把中午村委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妹妹。 “多此一举,”马小杨也是一句话,专心致志的切腊肉。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我是笨了点,但是我们好歹是一家人,就不能直接告诉我,非得藏着掖着,”马小丁气急败坏的嚷道。 “哥,”马小杨放下菜刀,捡起一片腊肉放进口中,细嚼慢咽,大约是在思考怎么跟马小丁解释。 过了一会儿,马小杨开口说道: “刚刚你在楼上跟阿公他们闹,我听到了你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对吧?” 马小丁一楞:“对啊,我今年都24了。” 马小杨语重心长的说道:“既然不是小孩子了,那就凡事要学会思考,要动脑筋,阿公和我都觉得,你是很聪明的,只是懒得动脑筋,出了这个家门,没有人会教你乖,你必须学会冷静分析事情,这是个考验IQ的社会。” “呃,您老人家贵庚?”马小丁由求解迷受成了上教育课,心中更加郁闷。 “关键是你要赢得秀兰姐的芳心,呆头呆脑绝对没戏,”马小杨不在意哥哥的调侃。 “我知道,秀兰喜欢心思细腻,有魄力有担当的男人,只是为了爱情而彻底改变自己,那样得到的感情,能叫爱情吗?”马小丁苦涩的说道。 就像马小杨所说,马小丁是个聪明人,只是懒得动脑筋,这番有些拗口却又挺有内涵的话让马小杨竖起了大拇指。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谁让你喜欢人家呢?要爱情,就不能坚持自我,尤其是哥你这样的穷屌丝,”马小杨继续切肉了。 “话不投机,”马小丁坐到灶边,准备弄两个红薯烤着吃。 拨开柴灶里的柴灰,马小丁埋了两个红薯进去,又把柴灰拨回来盖好,等下做好饭,炒好菜,灶灰里的红薯也焖好了。 坐在灶边的马小丁喃喃自语道: “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想,二妹切这么多腊肉显然不是光自家吃,那么多出来的腊肉是给谁准备的呢?老爸晚上叫我跟他出去一趟,那么这个腊肉估计就是带去当下酒菜的,是为了村委会的事向余家倒歉?可这么大的事,一顿酒二斤肉就能解决?这中间有什么我没分析的呢?唉,可惜当时不在现场,事后追问的信息总是有些欠缺……” 分析来分析去,还是不明所以,就在马小丁脑袋快分析成浆糊时,头上挨了马小杨一下: “哥,能不能别费劲了,刚才都告诉你多此一举了,只需要晚上跟着爸去一趟不就啥都清楚了吗?我再送你一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马小杨长吁一声,锈了二十来年的脑袋,一时半会磨不灵光。 这边马小丁被妹妹嘲笑,另一边余正常的日子也难过,余秀兰很快将那个申诉退钱的事说清楚了,至于热舞直播,直接掏出手机让余大村长看看以往的直播视频,还有现在铺天盖地的直播界。 “爸,我承认那样的热舞是不符合村里人老旧的思想,可你看看外面的世界,这已经是平常至极的,直播也是正当职业,再说,我就知道你们受不了这个,回来之前我就辞职了,”余秀兰有些黯然神伤。 “辞了好,辞了好!”余正常有些愧疚的说道。 赵梅一拍桌子,跳起来叫道:“你懂个屁,你没听女儿说现在外面大学生一抓一大把,找个工作有多难,做直播当明星怎么了,我看挺好,咱女儿人漂亮歌也唱的好,天生就是当明星的料,别怕,妈支持你,秀兰,年后你出去继续播,就当明星,就挣钱,气死那些老古董。” 余正常闻言大怒,也想拍拍桌子,镇住老婆,奈何今天错打女儿,心中有愧,提不起气势,只好收起怒气,悻悻说道:“人言可畏,女儿还要嫁人的,那个直播,肚脐眼都露在外面,绝不能再做了,对了,女儿,你这大学四年,又在外打工大半年,就没有什么合适的男生?” 女儿的婚事绝对是余家第一大事,赵梅也成功的被这个话题转移了注意力。 46深夜聊隐情 “对,对,你这老大不小了,要是城里没合适的,我托人给你在镇上问一问,”赵梅急切的说道。 余秀兰瞬间无语,余正常这节奏带得好啊,本来想兴师问罪的,这下好,自己眼看要变成被盘问者了。 其实余秀兰在大学勤工俭学的时候,也谈过一个男朋友,当然家里她肯定没告诉,那是同一所大学的师哥,两人都在一家餐厅当服务员,不同的是,余秀兰是为了挣钱,他只是好玩,他是个家境优越的独生子。 两人相识相知,幸福的相恋一年多,男生提出了同居,余秀兰不同意,她毕竟是田溪村出来的传统女孩,就这样,产生裂痕,继尔争吵,直到男生毕业,两人正式分手。 这是藏在余秀兰内心深处的秘密伤痛,她知道也许错过了一段美好的感情,甚至姻缘,因为那的确是个优秀的男孩。 余秀兰并不后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余秀兰认为只有坚守底线,才能够赢得幸福,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 望着满脸急切的父母,余秀兰突然想开个玩笑:“男朋友,没有,喜欢的人有一个!” 余正常和赵梅疑惑的互望一眼,忽然睁大了眼睛,赵梅颤颤巍巍的说: “不会是马小丁吧?” “当然……不是!”余秀兰一晃手机屏保,笑道: “我喜欢的是刘德华。” “死丫头,刘德华,我也喜欢,太帅了,”赵梅看着屏保感慨道。 “吓我一跳!”余正常松了一口气。 哪怕是如此偏僻乡村的中年夫妻,也知道刘德华是大明星,天王的魅力可见一般。 “丫头,你记住一条,田溪村余马两姓不通婚,这个规矩,十年之内不会变,”余正常正色说道。 “爸,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缘故,你告诉我呗!”余秀兰撒娇道。 “不要什么事情都刨根问底,有句话叫好奇心杀死猫,今天爸打你是不对,给你正式道歉,年后你好好出去工作,做什么都行,别丢余家的脸,”余正常颇有些无奈,田溪村的神秘,才是束缚这个村子向前的关键。 “连好奇心会杀死猫这样新潮的词都出来了,老爸,你还真让我意外,好吧!不问就不问,你们放心吧,马小丁,不是我的菜,我只是把他当弟弟,”余秀兰不想为难老爸,今天中午村委会,他已经够为难的了。 赵梅不解的说道:“当弟弟?女儿你傻啦!他马家就没一个好东西,一屋子的老狐狸,还有你爸也是,我嫁给他这么多年,就见他对马家忍气吞声,也不知道在怕啥?” “不是怕他马家,而是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置那些闲气,当然,这次秀兰的事我绝不会就这样算了,他马家今晚要不来说个清楚明白,后果自负!”余正常阴阴的说道。 “哇,爸,你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个大反派,”余秀兰惊讶的嚷道。 “怎么说话的?爸这是替你出头,”余正常不满的说道。 “你这意思今晚马家会来解释中午的事?”余秀兰好奇的说道。 “他们敢不来,”余正常脸色更深。 “好重的阴谋味道呀,要是他们来了,我必须全程参与,”余秀兰不等余正常答话,捂着脸嚎道: “今天这巴掌可不轻,差点毁容了,我好可怜啊!” 余正常笑道:“好吧,不过,爸也不敢肯定他们会来,等等看吧!” “我去给你煮个鸡蛋滚一滚,这个挨千刀的,”赵梅起身狠狠踢了余正常一脚,煮鸡去了。 “不是在聊你有没有对象的事吗?怎么扯来扯去,又给你糊弄过去了,”余正常是觉得哪里不对。 余秀兰抿嘴一笑,带节奏,那可是主播的基本功呀! 夜深人静,余家堂屋,大桌上摆着好酒好肉,余家父女和马家父子隔桌相望,年轻的男女虽然板着脸,但眼中却是笑意盈盈! 马扬名和余正常都是面无表情,四平八稳的端坐长凳之上。 “怎么的?提着肉,拎着酒,这是上我家赔罪来了?”余正常率先发问。 “呵呵,弟妹呢?”马扬名反问道。 “我妈打牌去了,”余秀兰抢先说道,赵梅这牌瘾也大。 “要不是你个鱼鳅猫犯浑打了秀兰丫头,这顿酒得你请,肉得从你家灶头上割,”马扬名不满的说道。 “胡说八道,你老马家做事卑鄙,拿些乱七八糟的事坏我们家秀兰的名声,还要我请喝酒,你疯了吧?”余正常生气的说道。 “马叔,我给你倒酒,”余秀兰笑眯眯的拿起酒瓶倒了两杯酒。 姑娘心里高兴,只要马家来了,说明白天的事另有隐情,尽管想不通,但余秀兰知道,这就说明余马两家至少不会反目成仇,要说田溪村人为啥都喜欢余秀兰,一大帮娘子军为啥大闹村委会,就是因为这姑娘大气,心地善良。 白天的事,换了别家丫头,早就恨死你马家,哪里会静下心给你倒酒,听你说话,毕竟,毁坏一个姑娘家的声誉,那可是天大的事。 “倒酒着什么急?指不定这老小子说个什么歪理,到时候酒就白倒了,”余正常不满的说道。 “鱼鳅猫啊,鱼鳅猫,你这榆木脑袋是真生锈了,”马扬名一抬手,美美的喝了一个。 “好好说话,”余正常起身直接把酒瓶拿走,不说清楚谁有心思喝酒。 “怪不得,你阿公事先交待不告诉他,看看这急脾气,”马扬名转头对马小丁说道。 马小丁可不敢乱搭话,他只希望老爸有个合理的解释,别让余家记恨。 “余正常,我的余村长,你眼睛就盯着眼前的事,就不能望远一点?”马扬名也不着急,不损够绝不开口说真相。 “谁像你们一家山狐狸,我这个人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直来直去,”余正常想想还是松开酒瓶,看马扬名这样,白天的事,还真是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马扬名示意余秀兰倒酒,轻轻的说道: “你们就没有想想这些视频和文件是谁送来的吗?” 47复杂的盒子 “这个不是你们家弄出来的?”余正常迟疑了一下。 “我们家像是会弄这么,这么?”马扬名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词。 “高科技,”马小丁眼睛一亮,赶紧递词。 “对对,我们家能整这么高科技的东西吗?”马扬名又是小酒一杯下肚。 “你家二丫头,那可是中考状元,”余正常不满的说道。 “呸,别把我家宝贝丫头扯进来,”马扬名放下酒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由道来。 这件事情马家确实要想的深远一些,马耀宗拿到盒子,看到里面的内容,当即勃然大怒,他是看不惯余正常,但是对余秀兰,他跟村里别的人一样,打心眼里喜欢,视频的热舞,文件的欺诈马耀宗根本不信。 马耀宗这个人,远不像平常看到的,一个固执的乡下老头,从前文中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善于心计,大大狡猾的老狐狸,所以弄清楚了盒子里的内容,马耀宗并没有着急忙慌的找余正常,反而是找了个地方抽上两袋烟,慎重考虑了一下。 这一细琢磨,马耀宗就有些担忧了,这件事情恐怕很复杂,首先这个盒子是谁送来的,他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说只是想借他马耀宗的手,去打击余秀兰,那么可以说明,余秀兰这丫头在外得罪人了,有人要整治她。 可事情有这么简单吗?马耀宗认为事情绝对不简单,他认为这件事不可能只是外面的人整治余秀兰,很有可能是田溪村内部的人对余秀兰起了伤害的念头,至少,有田溪村内部的人参与了进来。 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盒子里的东西直接交给了马耀宗,就能说明很多东西了,这说明这件事背后的人很熟悉田溪村,甚至熟悉到清楚他马耀宗对余家不满,居心险恶的递上一把刀子,真真细思极恐呀! 可要说是村里人在操弄这事,又有些说不通,一来余秀兰在田溪村,绝对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马耀宗是真想不出谁这么狠毒;二来这个热舞视频和申诉文件,那就不是田溪村这些乡民弄得出来的,这肯定是这半年在余秀兰附近密切关注她的人,才能收集到这些东西。 “你这半年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余正常脸色非常难看,整件事情经马扬名一分析,确实让人后背冒汗。 余秀兰摇摇头,满脸自嘲地说道: “爸,我这性子你还不知道,别人踩了我脚,我都是先说没关系的人,怎么会得罪别人呢?” 马小丁开口说道:“那会不会是你抢了别的主播的资源,有人怀恨在心。” 余秀兰一楞:“这个倒真不好,看直播的人各个房间乱窜,今天捧这个,明天喜欢那个,也是不奇怪的事。” 余正常眉头一皱:“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个什么主播绝不能再做了。” 余秀兰苦笑:“知道了,我这不已经悬崖勒马了吗?我不是说了,已经辞职了呀!” “那这事怎么办?要不要报警?”有困难找警察叔叔这句话,余正常倒是记得真真的。 “报警怎么说?有人要害丫头?没证据呀,单凭有人送了点黑材料,还有我们这似是而非的推论,镇上的派出所能处理得了?”马扬名摇摇头。 是行不大通,余正常焦虑的围着屋子转了起来,这仿佛烧脑悬疑片一样的剧情,让个普通村支书余正常完全不知如何着手。 突然余正常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身问道: “对了,你跟马叔白天弄这么一出,又是为啥呀?” 这回余正常主动倒酒了。 马扬名满意的端起酒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呗!” 原来马耀宗几番思量,定下一计,并且决定先不告诉浑浑噩噩的余正常。 因为整件事看似简单,实则暗藏凶险,盒子背后的人物目的难明,田溪村里又潜伏着包藏祸心的家伙,偏僻的小山村,竟然有种黑云临城的压迫感,一个应对不当,就有可能出什么大事。 尤其是马耀宗看到副主任何平立因为赌博,偷扶贫款,任由通缉犯进村,田溪村人心不古,他决定抖擞精神,好好演上一出戏。 这件事现在能调查的点不多,只能是先静观其变,马耀宗选择的切入点是什么呢?那就是盒子背后的神秘人看错了余马两家的恩怨。 这十年来,马家跟余家在多数村民看来,的确是互相顶牛,怨气渐深,但这其中确是有外人不知道的原因在里面,两家互相之间的态度,只能说半真半假。 虽然现在马耀宗不能确定神秘人的真实目的,但他可以肯定一点,这个视频还有资料一旦由马耀宗捅出来,余马两家肯定会加深怨恨,矛盾重重。 那么既然神秘人想看到余马两家成仇,那么就按他的意愿走,马耀宗召集村中老人,公开视频,发难余正常。 所以才发生了中午那一幕,包括后来刘太奶率一众妇女入场捣乱撒泼,也是马耀宗暗中安排的。 不过被蒙在鼓里的余正常暴怒之下,抽了余秀兰一耳光,倒出乎马耀宗意外,也让马耀宗心生愧疚,加上马小丁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这才让马耀宗松了口风,让马扬名带着马小丁深夜去到余家,好好解释沟通,免得余秀兰受更多的委屈,田溪村的公主,那是真让人上心的。 “可这样闹一场,演一场,又起个什么用呢?一个弄不好,满村都是难听的闲话,”余正常疑惑的问道。 “小丁,你跟秀兰出去走走,有些话,不方便你们听,”马扬名的话让两个年轻人纠心。 “又来这一套,究竟有什么事?非得背着我们?”马小丁一蹦三尺高,就差没掀桌子了。 余秀兰也是愤怒不已:“两位老同志,我要提醒你们,世界是你们的,世界也是我们的,但是终归世界会是我们的……” 这种神秘做派,把余秀兰和马小丁气得牙痒痒。 但是没办法,秘密在别人肚子里,你不出去,我就不说,喝着酒,吃着肉的两个中年人那绝对的能稳一整夜。 48自己动脑筋 “我受不了了,这次出去,不呆个十年八年,我决不回这鬼地方了,”余家屋外的路边,余秀兰边走边嚷。 “小点声,我跟我老爸今晚过来可是要保密的,”马小丁气归气,正事还是要办好。 余秀兰也不是个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吐吐舌头,收声站好,仰望夜空。 “你说我们到底是不是田溪村的人?”没一会儿,余秀兰就忍不住吐槽了。 “你是不是我不知道,反正我应该是,”马小丁开玩笑的说道。 “滚,啊,我发现你小子越来越放肆了!我可是你未来的老板,当心我扣你工资,”余秀兰一挥拳头。 马小丁笑笑不再说话,尽管答应了余秀兰一起去创业,但他冥冥中总感觉自己这次外出,不一定跟着余秀兰,自从放下对余秀兰的感情,马小丁就能很坦然的分析余秀兰和跟她有关的事。 马小丁觉得,余秀兰是外表成熟稳重,其实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这样的性格真能做生意,当老板?虽说马小丁不是很了解余秀兰说的什么新媒体运营,但是马小丁知道,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立足,需要狡诈如狐,凶猛似虎的强力手段。 余秀兰她在田溪村众星拱月,可出了田溪村就举步维艰,在外半年就工作不下去了,得罪了什么人也不知道,这样的性格,做个贤妻良母还行,办公司!少了一份女强人的气质。 “你想知道什么嘛?”看着余秀兰气呼呼的样子,马小丁无奈的问道。 “我想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些什么?我也想知道你们家白天为什么那么对我?我还想知道到底谁要害我?总之,我什么都想知道,”余秀兰赌气的说道。 “其实我已经猜到一些了,”马小丁悄悄的说道。 “那你还不赶紧说,”余秀兰不满的踢了马小丁一脚。 马小丁纹丝不动,余秀兰倒是哎呀一声,好像踢到柱子一样。 马小丁一边帮余秀兰揉脚一边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阿公之所以召集这帮老头开会宣扬这件事,是因为他认为要害你的人就在这群老家伙当中,” 余秀兰大吃一惊:“什么?不可能,村里的老人我对他们都是很恭敬的呀!” 马小丁苦笑道:“你先听我说完,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何平立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为了偷点钱,居然任凭通缉犯进村,为了你我不知道的什么利益,背后捅你一刀,并不是不可能!” 余秀兰叹息道:“说到底,还是封闭的太久,封出些变态心理来,对了,小丁,你说的这个我们不知道的利益,会是什么呢?” 马小丁摇摇头:“这个暂时想不到,我们就大胆假设一下,村里的四姓他们都在共同守护着什么秘密,所以宁愿挨穷也尽量少跟外面接触,而这个秘密,只有村里上了年纪的人才知道,并且很有可能……” 马小丁望着余家紧闭的房门,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 “并且很有可能,约定这个秘密在我爸跟你爸这一代结束,不让我们再背负什么使命之类的。” “嗯,相当有道理,”余秀兰听的两眼放光,其实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余秀兰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是如果有什么大家都知道的事,而自己不知道,那么作为田溪村最受欢迎的人,余秀兰会觉得很受伤。 现在马小丁这个分析听起来很接近真相,余秀兰心情好多了。 “唉,继续往下说呀,你阿公为什么要开会,嗯,批判我!”余秀兰脚感觉好多了,抽来回走了两步,没问题了。 马小丁站了起来,颇有些无语,心想自己在妹妹那里不动脑筋,有问题就开口问,这倒好,余秀兰在自己这里也是一样,根本不自己想,问就对了,真是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既然嫌疑在这些开会的人里面,那就演一出戏给藏在田溪村的坏蛋看一看,我阿公抛砖引玉,逼迫你爸,接着我爸进场,升级矛盾,我阿公冷眼旁观,最好,妇女们也入场,搅乱局面,让那个人觉得目的达到,心下一得意,就会露出破绽……” “对,就像我无意拍到何平立得意暗笑的照片一样,心神一松,脸上就会有所表露,而你阿公这个老狐狸,就可以偷偷确认内奸,”余秀兰总算自己动脑子了。 “内奸?”马小丁觉得词有点不妥。 “就是内奸,伙同外人陷害田溪村最可爱最美丽的姑娘,简直是没人性,”余秀兰斩钉截铁地说道。 “虽然有了防备,但是你还是要注意安全,我们还弄不清楚背后的人到底为什么要害你?这两天你别乱跑,我会暗中保护你的,”马小丁认真的说道。 余秀兰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丁,你觉不觉得这像一部豪门恩怨大剧,一帮人绞尽脑汁,争权夺利,真是可笑啊!咱们这里明明是个有名的贫困村,难道心思不应该放在脱贫致富上面吗?” 马小丁也笑了笑:“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你,至于脱贫致富,我觉得,只要田溪村的人摆脱身上的枷锁,摆脱那些莫名其妙的束缚,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余秀兰洒脱的一把搂过马小丁:“说的没错,在这之前,你可一定要保护好你秀兰姐哈!真没看出来,你个小马驹子还是个文武双全的主儿,要不我考虑考虑你做我男朋友呗!” 马小丁懒洋洋的拨开魔爪:“算了吧,余马不通婚,这可是规矩,存在即是合理,秀兰姐,我算是无福消受您老人家了。” 马小丁面对余秀兰的贴身诱惑,面不红,心不跳,看来是真的放下这段感情了。 余秀兰哈哈一笑:“你小子这就移情别恋了所,莫不是那天在坡上心疼刘延芹,产生了感情吧!我得去恭喜延芹!” 马小丁嘴角抽抽:“你信不信我把你热舞的视频,卖给村里的全体男光棍,” 这一招够狠的,奈何余秀兰已经在直播平台修炼的百毒不侵了,一把拽住马小丁: “卖呗!咱俩一人一半,对了,我还有更性感的哟,便宜点卖给你。” 马小丁吓的差点一头栽倒,嘴里憋出三个字: “我服了!” 49计划的缺点 夜已经很深了,马小丁和余秀兰聊的瞌睡都出来了,还没见马扬名出来。 “走,进屋去,都这么晚了,什么龙门阵能摆这么久?”余秀兰呆的不耐烦了! 两人推门一看,顿时傻眼了,桌上摆着三只空酒瓶,马扬名和余正常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双双干到桌子下面去了。 “有这么好喝吗?这才多大一会功夫,一人一斤半白酒下去了,”余秀兰无奈的说道。 马小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帮余秀兰把余正常弄上床去,自己背着老爸马扬名往家走去。 繁星满天,道路清晰可见,马小丁背着老爸,心情很是沉重。 酗酒,是田溪村男人们的致命伤,穷困无聊的日子,大概只有酒精的麻醉才能填补大家内心的空虚,可长年的醉酒,对人的精神身体,都损害很大。 还有一个隐形的危害,那就是意志力的消磨,像余正常,马扬名这一批田溪村的中年人,他们也不想过贫困的曰子,也嚷嚷着脱贫致富,有时候他们说的是头头是道,计划的也是很有道理,可就是不能长久的坚持。 有个词形容的很贴切,有决心,没恒心,说的热血沸腾,计划的头头是道,可要不了两天,尤其是老白干一喝一醉,一切就会回到原点。 马小丁心里清楚,自己的家庭要改变,田溪村要改变,只有靠自己这一批人了,可村里面像自己和余秀兰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呢? 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地方贫困不可怕,可怕的是甘于贫困。 马小丁把老爸往背上抬了一下,喝醉的马扬名总是往下滑,看的出来,能分析出这个事情背后的复杂因素,设计出应付危机的基本办法,两匹老马甚是得意,一个派儿子孙子前去余家通报,一个则借机喝了个酩酊大醉。 马小丁长叹一声,村委会聚集嫌疑人,借余秀兰出糗的事大闹一场,冷眼旁观,查找可疑的人,这样的做法算是目前能想到的,很巧妙的办法了,不知道阿公有没有查到什么?但是这个神操作肯定会有个很大的负作用,那就是对年轻人外出打工积极性的打击很大。 余家辛辛苦苦的推出余秀兰这个模板偶像,希望借着她的成功,带动村里年轻人的心思,现在好了,直接成了反面教材了。 马小丁不用想都知道村里人会说些什么,尤其是那些不思进取的懒人,更是有籍口了:你看余秀兰出去变成啥样了,钱没挣着人反而堕落。 原本已经活泛起来的年轻一辈,直接被一盆冷水敲个透心凉。 这些事情,马小丁也只有感慨一下,并没有什么改变人心的好办法,俗话说个人清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马小丁现阶段只会想走自己的路。 这个春节注定是个多事的节日,大年初六,乡长带着两个乡干部到田溪村了。 闫肖锋乡长是本乡人,今年已经五十多了,这几年乡里的许多工作都上去了,就是脱贫这一块,总是强差人意。 最麻烦的就是这个田溪村,别的村好歹都上了一些项目,成与不成别人总归在努力嘛,就这个田溪村,上一个项目废一个项目,楞是把每年的扶贫款,稳稳的收入囊中。 “鱼鳅猫,你看看,这山,这水,还有村后的溶洞,村前的竹林,美不胜收呀,你们田溪人简直就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呐!”闫乡长叉着腰,站在竹林西边,感慨道。 “十里八村都这个样,有啥稀奇的,嘿嘿!”余正常陪笑道。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这次市里来人考察,你给我接待好了,要是搞砸了,我撤你的职!”闫乡长吼道。 “考察,谁来考察?我们这里有啥考察的?”余正常觉得稀奇了。 闰乡长正色道:“上次我去市里参加上级组织的‘万企帮万村’精准扶贫活动,在会上我谈了一下我们乡的情况,市里的领导们很重视,为我们介绍了好几家大企业,希望能结成对子,精准帮扶到村里,精准到各家各户。” 余正常挠挠头:“这是好事啊!不过我们村没什么好开发的,多给捐点钱多好。” 闫乡长大怒:“你少给我整这些哩啷郎个隆,你余正常不要脸,我闫肖锋还要脸呢!” 闫肖锋来回踱了两圈,平息了一下心情,严肃的说道:“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接到市里的通知,有餐饮协会的大企业看上你们田溪村,愿意跟你们村结成对子,全力帮扶你们,过完大年,就会派人过来了解情况……” 闫乡长很是兴奋,他认为这是个极好的机会,说到搞活经济,说到挣钱,那还得是人家这些大企业,所以接到消息,不顾春节假期未过,直接带人驱车到了田溪村,就想着叮嘱好余正常配合好工作,再看看有什么需要乡里配合的。 看着既不兴奋,又不激动的余正常,闫乡长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本来镇上年前就打算派个扶贫工作组进驻田溪村的,刚好这个万企帮万村的活动出来了,所以镇上就想着要不先看看人家企业的人是怎么说的,因为这个活动,很多企业都表示支持,积极性很高。 扶贫这个工作,任重道远,长久以来,都是政府在做这个工作,艰难而繁琐,这次民企大规模的参与进来,肯定会带来很多新的东西,新的气象。 津港市这些年经济突飞猛进,民企中涌现了很多能人,他们有担当,有实力,也愿意承担社会责任,这一次的脱贫攻坚战,有这样的生力军加入,必能收获满满,脱贫致富,可谓机不可失啊! “老余,眼看我也到退休年龄了,你们村都成了我的心病了……”闫乡长知道这个余正常也是个犟拐拐,让他真心配合工作,还得是打打感情牌。 好说歹说,得到了余正常诚恳的表态,闫肖锋午饭也没吃,又开车去往下一个村子。 望着颠簸的小车,想到闫乡长花白的头发,余正常眼眶有些湿润,只是这一次,田溪村能一统人心,齐力脱贫吗? 50渐变田溪村 余正常一个人慢慢的走回村委会,一路上,挺多村民跟他打招呼,笑脸相迎。 就在前天,预订好的米,油都拉到村里了,余正常亲自组织的分发,还把发票贴到了最显眼的地方,一万五千块扶贫款购置的物质,迅速的分发到了五保户,困难户手中。 可是仅仅过了两天,五保户邓福建就到村委会报案,分给他的两袋门,一桶油都不见了,还有些人家地里的菜,屋后的柴火,值钱不值钱的,都在嚷嚷不见了。 何平立偷了扶贫款,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纷纷扰扰的糟心事缠上了田溪村,余正常一开始还以为又有外人潜入了田溪村,亲自带着撵山犬满山梁的搜人。 真相很快就出来了,当天晚上,治保主任马增久就查出来邓福建的粮油是被村北马扬声拿走了,今年马扬声被取消了贫困户的帽子,这次分东西没他,马扬声不服气,闹了两次没用,就干脆直接把邓福建的粮油提走了,还有这几天丢柴的,丢菜的,其实都是村里人干的。 以前去别家弄点菜,拿点柴,都会给主人家说一声,现在可倒好,直接拿走,招呼都不打一声,整个田溪村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氛围中。 马扬声是马增久的远房堂叔,今年也快六十了,膝下无儿无女,和老伴相依为命,靠着几分田土,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以前一直是定的贫困户,拿着救济金,可是今年马扬声的老婆钟慧萍年初的时候在村外被车撞了,别人赔了八万块钱。 钟慧萍在医院住了二十来天,花了两万多块钱,心疼坏了,就出院了,就这样,马扬声家还剩了五万块,村委会认定不符合贫困户标准,粮油自然没他的份。 马增久想把马扬声带到村委会去,没成功,赃物也拿不走,马扬名以死相逼,毕竟沾亲带故,也不好下重手,只有回秉余正常,让村支书出面追究了。 “你这是偷,你这是犯罪,”余正常在马扬声家大声咆哮。 马扬名自然不服:“这就该是我家的,你们不调查清楚,他邓福建的钱比我多,好几千呢!就藏在柜子里,这是他喝了酒亲口对刘寡妇说的。” 这什么乱七八糟,余正常一阵牙痛,怎么又冒出个刘寡妇,余正常感觉一觉醒来,自己好像不认识田溪村了。 “老辈子,”马增久说话了。 这种称呼是乡下独有的叫法,乡下地方,亲戚众多,对一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老人,都统称老辈子。 当然,马增久是知道按理他该叫马扬声一句族叔或者堂叔的,不过看到马扬声财迷的样子,他觉得丢了马家人的脸,所以随意叫了声老辈子。 马增久慢悠悠的说道:“你家不算贫困户,那是村委会的决定,你别忘了,你那八万块钱还是我给你拿回来的,婶子治病花了两万,这大半年陆续又花了点,但最少还有五万,这一年收入五万,比余书记都挣得多。” 这个余书记还是早上乡长过来指来的,村里人有叫村长的,有叫村支书的,乡长发话了,党的领导高于一切,统一叫余书记,免得帮扶企业的人来了,看到乱糟糟的,引人笑话。 “这个钱怎么能算进收入里呢,这是我老婆用命换的,”马扬声叫苦不已。 余正常有些生气了:“不管钱怎么来的,就算他邓福建有几千块钱,总之你家钱比他多,他比你困难,这粮油你就得给我退回去,私自拿别人的东西,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马扬声嚷道:“我没有私拿,我拿的时候邓福建看到了。” 余正常哭笑不得:“那你这就可算明抢了,罪加一等。” “这本来就是我的,什么偷啊抢啊!是你们工作不到位……”马扬名油盐不进啊! “你给我住口,”余正常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怒道: “是不是听不进去,再叽歪我把你绑了送派出所。” “送谁派出所,送谁派出所,余书记,你是不是欺负我们老两口,这田溪村,你余家还一手遮不了天,还有你马增久,你是不是马家的,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帮着外人欺负你叔……”一个高高瘦瘦的老妇女从屋外进来,张口就是长篇大道理,正是马扬名的老婆钟慧萍。 余正常有些惊讶的看着钟慧萍,这个老女人平时挺老实的呀,今天这番话,夹枪带棒,挑拨离间,相当有水平呀! 余正常也是气乐了,端了根凳子往马扬声夫妻面前一坐: “嘿,我就不信了,这天你们还能浑得过去,这粮油,我最后问你们一句,还是不还。” 余正常虽然面带笑容,可那绝对的冷笑,声音也冷了下来,余书记生气了。 马扬名显然是感受到了这种愤怒,没敢正面顶撞余正常了,只是怯怯的看了一眼老婆钟慧萍。 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女人,面上居然没有一丝怯色,大声说道: “刚刚余书记你可是说过,谁困难粮油归谁……” 余正常心里隐约觉得不对,但还是点头说道:“没错,我是说过。” “那很好,”钟慧萍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往余正常面前一拍: “村委会不就是觉得我们家还有五万块钱吗?我现在告诉你,这钱没了,这粮油,它就该是我家的了。” 余正常楞了一下,接过纸张一看,是一张借据,是钟慧萍的大伯盖房子问她借了五万的借条。 “你钱借出去了?”余正常有点懵逼。 “就算钱借出去了,它也是你的钱,这事为什么不早说?”马增久本来想帮帮腔,可眼见钟慧萍和马扬名脸色不对,语调就低了下来。 “我大伯他死了,年前盖房子从房梁上摔下来,撞到头,昨天在医院去的,我刚刚从镇上回来的,”钟慧萍脸沉如水。 按乡下规矩,人死债消。 “从法律上来讲,他的子女继承财产,也就有义务承担债务,你大伯的房子修好了没有,”余正常也不知道说这个有没有用。 51偷鱼小分队 “孤寡老人一个,原先说的就是钱借给他,以后我大伯死了房子归我们,这下房子没盖好,人也没了,”钟慧萍的话让余正常跟马增久都彻底无语了。 两人带着民兵转身离开了,别人五万块钱都打了水漂,再纠结这点粮油就没意思了,反正那扶贫款还有一部分,挤点出来给邓福建就行了。 “这叫个什么事?”马增久在路上念叨着。 接下来余正常跟马增久去东家警告别拿菜,西家提醒别偷柴,一堆狗皮倒灶的破事让余正常疲惫不堪。 “余书记,要不你回去休息吧,修路的事还要靠你组织呢!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你就交给我吧,谁敢在村里胡整,我揍扁了他!”马增久气势汹汹的说道。 “行吧,初八再开个会,看有没有合适的副主任人选,”余正常倒不担心马增久乱打人,他知道,这小子有分寸着呢! 马增久点点头,带着两个民兵目送余正常离开。 两个民兵都不是田溪村四姓家族的人,一个叫魏力,一个叫杨伟杰,都是三十来岁的青壮年,都是跟马增久一起长大的铁杆兄弟。 魏力是个五官粗矿,粗胳膊粗腿的家伙,而杨伟杰恰恰相反,白白胖胖,一看就是个不干活的主儿。 田溪村不像很多贫困的山村,稍微年轻一点的都外出打工了,这里的年轻人都留在村里,勤快的种田干活,懒散的打牌喝酒,也算个西洋景。 说起来也稀奇,这么个勉强混个温饱的山村,打光棍的并不多,村里的适龄男青年,村里村外的,总能混到个媳妇儿,当然这很大程度得益于西南这个地方婚嫁不收彩礼的风俗。 杨伟杰见余正常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嘿嘿一笑:“久哥,怎么弄?继续爬坡上坎查案子?” 马增久一撇嘴:“屁大点事,乡里乡亲弄点菜,忘记打个招呼而已,我们余书记现在是杯弓蛇影,慌了神了。” “打两把?”魏力看似老实,川牌,麻将,扑克,哪样都会。 “没钱,” “兜里一分钱没有,” 马增久和杨伟杰无奈的叹道。 “要不去捞点鱼,中午上我家炸鱼吃,年前我去榨了十斤菜油,是我精心挑选的好菜籽榨的,炸鱼绝对香,”魏力鬼主意不少。 “这主意好,可这么冷的天,竹林溪可不好捞鱼呀!”马增久皱眉说道。 “要不去后山秀峰村的水库弄点,”杨伟杰提议到。 “那水库被柳天棒承包了,有人守着的,”马增久摇头说道。 “这大过年的,柳天棒肯定没在坝上呆着,就他四叔,一个蔫巴老头,估计自己在屋里喝酒,我们弄两套撒网过去,撒两网就走,老头看到了他也撵不上,”杨伟杰笑道。 “行,我去把小丁家的那副撒网借出来,他家网子大,说不定一网就够吃了,”马增久说干就干,带着狐朋狗友直奔马小丁家。 马小丁正在看手机,正用余秀兰的智能机刷着新闻,余秀兰又跑到马家来了,这会儿在楼上跟马小杨讲作业,尽管马耀宗拉长了脸,奈何余秀兰早已修炼到视外人如无物的境界,管你脸黑脸长,只要不出声撵我,我就当你是空气,该干嘛就干嘛。 陈香菊倒是笑成一朵菊花,尽管村里人不会有人相信余秀兰跟马小丁有戏,但这不妨碍陈香菊做做梦,自家儿子长的一表人材的,凭什么就没戏,至于马耀宗他们口中的余马不通婚,陈香菊更是不屑一顾,虽说不敢正面顶撞马耀宗,可余秀兰送上门来,表达一下热情没问题吧! 于是乎,炒得香喷喷的南瓜子,烤得嘎嘣脆的红薯条,甜丝丝的金银花茶,一样又一样的往马小杨的房间送。 送着送着,陈香菊就没了心思了,她算是明白儿子是真配不上人家,余秀兰好歹在大城市里生活了四,五年,又在平台直播了许久,本身就长的漂亮,气质打扮一跟上,完全就是时尚明星范儿,再看看自家儿子,黄军裤解放鞋,活脱脱的农民样子,还是个八十年的农民。 陈香菊走过马小丁的身边,忽然重重的敲了一下儿子的头:“你就不能拾掇拾掇,年纪轻轻,怎么一点不爱好?” 马小丁被敲得莫名其妙,我这悲催的家庭地位呀!还能不能愉快的生活了。 “小丁,伯娘也在啊!”马蹭久快步留星的走进院子里。 陈香菊点了一下头,自顾自的进屋了,马增久不是外人,不用客气招呼。 “把你家的甩网借我,”马增久开门见山。 “前两天下了雨,今天这么冷,哪里搞到鱼啊,堂哥,别费力气了,”马小丁不解的说道。 “你知道个屁,赶紧的!”马增久心道我还能不知道河里没鱼。 马小丁剑眉一挑:“你要去秀峰水库?” 马增久惊讶的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马小丁犹豫了一下:“堂哥,姓柳的可不好惹,那水库年前捞过一次鱼,没多少鱼了。” 马增久不以为然:“他柳天棒还没在放在我眼里,你把网给我,等着吃鱼就行了。” 马小丁摇头拒绝:“不行,阿公说过,姓柳的身上有真功夫,加上心狠手辣,叮嘱过没事没招惹他。” 马增久无奈,只好实话实说:“柳天棒不在坝上,我叫魏力先去打探了,他要在我掉头就走,要不在我们甩两网就赶紧回。” 好说歹说,马小丁同意借网了,不料又被余秀兰看到了,死活要跟去拍视频,这一下,马小丁也只好跟着一起去了。 就这样,田溪村的偷鱼小分队一路疾行,直奔隔壁秀峰村的秀峰水库。 秀峰村也是个贫困村,不过它与田溪村不同的是,多了个大型水库,这个水库还是六十年代周围几个村合力修建的。 到了九十年代,秀峰村出了一个恶人柳春播,也就是马增久口中的柳天棒。 天棒一词在西南社会上的叫法,比喻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 52秀峰村水库 柳春播今年三十七,也是从小爱好武术,九岁那年他家里把送到全国著名的塔沟武校,一直混到十八岁才回了秀峰村。 打小就性格阴狠的柳春播功夫在身,更是让人害怕,在这十里八乡,都知柳春播的大名,几次因为打架斗殴被拘留判刑,然而出狱后,依旧我行我素,得了个柳天棒的外号。 十年前,他执意用很低的价格承包水库,和村干部起了冲突,一人打倒了六个人,再次被判一年有期徒刑,这次在狱中,他认识了一位房地产大老板,出狱后,跟着大老板混了两年,抖起来了。 前几年回村,拎着好酒好烟到各个村干部家送礼拉关系,彻底一改以前浑不吝的样子,合理的价格拿下水库,修建养猪场,俨然一副要带领乡民致富的大老板样子。 柳天棒的外号也没人喊了,大伙儿都尊一声柳老板。 秀峰跟田溪一个靠山,一个伴水,以前是难兄难弟,这些年,在柳春播的影响下,秀峰村的人开始陆续外出打工,日子好过了不少。 马增久一行人翻山越岭,走到了秀峰水库。 冬日的水库很是冷清,余秀兰望着有些浑浊的水面,感叹道:“我记得前些年这水库的水质很好呀!现在怎么这个样儿了?” 马增久他们显然也很久没到这里了,都有些诧异水库的变化,说起来,早年间修秀峰水库,田溪村也是出了大力的,水库没有承包给私人的时候,每年打鱼,都会通知田溪村的人来分上一份。 捞不捞鱼,几个田溪村青年倒有些犹豫了,水面浑浊不说,还有股子异味,马增久他们平时吃的都是稻田鱼,野生鱼,这样的肥水鱼,还真有些瞧不上了。 “要不算了?这水能有什么好鱼?”马小丁提议道。 马增久几个犹豫了一下,都点头表示同意了。 “是那个养猪场弄的吗?这肯定不符合环保要求,”余秀兰一指水库尽头,几排蓝色彩钢房子很是刺眼。 “走,去瞧瞧,国家三令五申要保护青山绿水,他们秀峰村不是瞎搞吗?”马增久身为村干部,当然知道一些国家政策。 “对,污染太严重,必须举报,”余秀兰义愤填膺。 五个人找个地方把甩网藏好,沿着大坝快步向养猪场走去。 水库大坝已经铺成水泥路了,一直通到秀峰村外的大路,据说这条造价不菲的水泥路就是柳春播找人投资修建的。 大坝的尽头有间砖房,是平时照看水库的人休息用的。 青砖红瓦的房子频有几分气派,宽大的墙上贴了许多红纸。 余秀兰几人走进一看,嚯,都是分红的告示,仔细一看,还真不是一笔小钱,这个养猪场秀峰村出场地是换成了股份的,村民们或多或少都分了钱的。 “养了多少猪,分这么多?”马增久眼红了。 “是啊,这个猪场没听说有多出名呀!” “我的乖乖……” 田溪村的几个人是真没想到,一山之隔的秀峰村凭借这么个养猪场,已经把小日子的档次提上去了。 看着红纸上历年来的分红数字,马小丁他们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秀峰村的人会放任这个水库污染渐重。 羡慕归羡慕,可该调查的还是要调查,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过年的原因,大坝上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五个人越往养猪场走,水面的气味越重,还有二十米左右的时候,一阵疯狂的狗叫声响起,两条膘肥体壮的狼狗从厂里冲了出来,红口白牙,狗眼闪烁着寒光。 余秀兰吓得花容失色,嗖的一下跳到马小丁背上,小马同志顾不上一背的柔软,恶犬已经当头扑了上来。 牛犊子一样大小的狼狗,换成普通乡民,早已吓哆嗦了,可马小丁跟马增久几个人那是什么人,上山敢擒龙,下海要抓龙的主儿,一个比一个胆肥,区区两条狼狗,那是不放在眼里。 马增久一声狞笑,沉腰吸气,一记正蹬,把其中一条狼狗喘得倒飞而去。 马小丁心中恼怒,这样的猛犬为什么不拴好绳子,加上背上余秀兰瑟瑟发抖,出手更快更重,一个闪身让开扑咬,啪的一记冲拳正中狗头,一声狗吠,当场被砸翻在地,四腿一抽,当场死翘翘。 “汪汪汪,”养猪场里又是一阵狂吠,看来养了不少狗。 “先撤吧!”马增久见事情不妙,立马喊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马小丁背着余秀兰一阵小跑,窜入小路。 魏力眼珠一转,一把拎起死狗,跟在马增久后面撒开脚丫子追马小丁去了。 过了一会儿,并没有猛犬追出来,养猪场里狗是还有十几条,不过都是关在笼子里,放在外面的,看来就是两条狼狗。 狗叫声渐渐平息,一个人影从养猪场里探出个脑袋,脸色苍白的四下张望了半天,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脸色慢慢恢复了血色,骂骂咧咧的踢了一脚狗笼: “瞎叫唤个什么劲,吓得我一哆嗦,” 说的望了一眼裤裆,有些后怕的说道: “还以为柳老板回来了,这么一吓,也不知道还好使不?” 说话间,一个披头散发,打扮得异常妖艳的女人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小声笑道: “城里的大老板来了,柳天棒陪他到镇上走关系去了,要回来也得下半夜,瞧把你吓得,胆小鬼!” 早先出来的人影是个挺帅气的小伙子,确定不是柳天棒回来了,嘻皮笑脸的说道: “胆小?我要是胆小敢爬到你身上吗?走走,帮我检查一下,看看还好使不!” 男的一脸猥琐的搂着妖艳女人走进了臭哄哄的养猪场,至于两只狼狗只剩一只在路边发抖的状况,压根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马小丁他们一路狂奔,在一处已经看不到水库的山坡边停了下来。 “你们跑的真快,”余秀兰也缓过劲来,从马小丁的背上跳了下来。 “毕竟是做贼心虚呀!”余秀兰哈哈一笑。 “这话真难听,谁是贼?那水库的鱼送我也不要,”马小丁不满的说到。 53再上秀峰村 “就是,我们站得正,行得端,等等,魏力你提的什么?”马增久看到了跑在最后的魏力手里的大狼狗。 魏力呵呵一笑:“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回,俗话说,狗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 杨伟杰也是眉飞色舞:“这货起码能杀三,四十斤肉,没白来。” 马增久大手一挥:“走起!” “咦,我回去了,一群臭男人,吃死你们,”余秀兰气呼呼的骂道。 她是爱狗人士,不过她也知道,要阻止马增久他们吃狗肉,简直就是虎口扒牙,没见这三个家伙,口水都要留下来了吗? “马,小,丁,”余秀兰幽幽的说道,看这小子好像也准备跟着去,治不了别人,还治不了你个小马驹。 “别用那种眼神瞪我,我不吃狗肉,不过这狗皮不错,我想给阿公弄张狗皮褥子,”马小丁有点异想天开呀。 “你傻呀!这玩意儿能见光吗?吃完了连骨头都得埋掉,”马增久没好气的说道。 “也是,”马小丁摇头叹息,一群人嘻嘻哈哈往回走,全然忘了什么东西不见了。 回到田溪村,众人分道扬镳,民兵三人组直奔马增久家,准备他们的香肉大宴,余秀兰跟马小丁先去马家,她的包还在马家的。 回到马家,天色已近傍晚,村里冒起渺渺炊烟,各家各户开始做晚饭了。 余秀兰拿起包,准备回家时,看到陈香菊正用竹筛挑豆子,突然想起来了,这帮就想着吃狗肉的家伙把甩网还留在了坝上,赶紧告诉了马小丁。 马小丁一拍脑袋:“哎呀我去,又得爬山了,没事,我吃了晚饭就去拿回来,藏网那地方你也看到了,没人会发现的,走吧!我送你回家。” 远远的看到余秀兰进了屋,马小丁才慢悠悠的回家等着吃晚饭了。 吃晚饭的时候,马小丁跟阿公说了下午准备弄鱼,却发现秀峰水库污染严重的事。 马耀宗想了一下说道: “别多管闲事了,自己村里还一堆事呢!” 晚上的菜是青豆炖骨头,可惜骨头上没肉,吃了一会儿,看到马小丁拿袋子装骨头,马小杨好奇的笑道: “哥,你这是要干嘛?秀兰家可没有养狗噢!” 马小丁不好意思了:“别胡说八道,我们家的网落在坡上了,那地方有狗,我带上骨头以防不测。” 马小杨担心的说道:“那哥你千万小心点,我可听说,那柳天棒恶的很。” 听到柳天棒三个字,马耀宗皱了皱眉头,对马小丁说道:“你去趟余家,让余正常给你拿包狗不理。” “有肉包我不如自己吃,放心吧,两三条狗我不怕,”马小丁咧嘴一笑。 马扬名噗嗤笑了一声:“你阿公说的不是电视上的狗不理包子。” 马小丁奇道:“那是什么?” 马扬名答道:“那是一种香料包,老余家的秘密配方,戴在身上,狗闻到了就会不停的打喷嚏,嗅觉失灵。” 马小丁点点头,田溪村的人家,有点稀奇古怪的东西,很正常。 吃完了饭,天色已暗,带上胡希铭送的狼牙手电,马小丁上余家要狗不理去。 香包要的很顺利,不过多了条尾巴,余秀兰不知怎么说服了余正常,居然同意她跟着马小丁去拿网。 “这黑灯瞎火的,你去干啥?我一个人很快就回来了,多了起码慢一半,”马小丁不解的问道。 余秀兰又换上了那套迷彩服,柔顺的披肩发也扎了个马尾,黑白分明的眼睛堪比夜空繁星。 “少废话,姐有事办,前面带路,说起走夜路,你忘了?小学的时候你怕鬼,每次放学晚了都是我牵着,你才敢过青杠林,”余秀兰哈哈一乐。 马小丁心里暗暗发笑,调皮捣蛋的他怎么可能怕什么鬼,青杠林他一个人敢睁大眼睛来回溜达一晚上,那只是找个籍口亲近女孩子们的鬼主意而已。 想到这里,马小丁心中微微一叹,小时候的这招也就是对心地善良的余秀兰管用,别的女孩要不是就一翻白眼:“滚,”要不就是大声嘲笑:“胆子鬼!”只有余秀兰,认认真真牵着自己,哼着小曲,飞快的冲过青杠林。 等到初中,换了学校,两人就不用经过青杠林,马小丁也就再没机会牵余秀兰的手了。 “其实害怕的是我,”余秀兰也想起那段童年时光。 “我知道,你满手都是汗,”马小丁微微一笑。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余秀兰轻咳两声,拿出一个布包:“你要的狗不理包子!” “不是说是香包吗?”马小丁接过来,布包非但不香,反而刺鼻辛辣。 “你还真以为是香喷喷的包子呀!” 两人相视一笑,快步起程,按余秀兰的要求去叫马增久他们,马小丁说这事不用他们了,甩网自己扛得到,可余秀兰坚持要去,说是这事原本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不能便宜他们。 不过马增久三个并没有如愿一同前往,三个家伙在马增久喝得正起劲儿,已经一人半斤白酒下了肚,马增久倒是承认一起去,可走路打偏偏的样子让马小丁和余秀兰直摇头。 还是只有马小丁和余秀兰上路,明亮的电灯筒光带着田溪村最优秀的男女再上秀峰水库。 快到水库的时候,余秀兰让马小丁关了手电,摸黑前往,这就奇了怪了。 “有什么事吗?我就说你跟着来没那么简单,”马小丁问道。 余秀兰望着灯火明亮的秀峰水库那边,轻轻说道:“我怀疑这个养猪场有古怪。” 马小丁想了想说道:“你是说那水库里的水味道不正常吗?” 余秀兰点头说道:“对的,对的,你也闻到了吧,那不是简单的猪屎味,是一种奇怪的工业废水味,这样的鱼库根本养不了鱼……” 马小丁若有所思的接道:“没错,可我们看到的墙上贴的红纸是大丰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捕捞水库鱼的重量是三万两千斤。” “这说明什么呢?”余秀兰眨眨眼。 “你就为这非要来一趟?”马小丁无言,还真是个好奇心重的女人。 54神秘养猪场 “你不觉得我有当侦探的潜质吗?”余秀兰傲娇的说道。 “那我们要接下来怎么干呢?这位有潜质的侦探?”马小丁无奈的说道。 “再去看看那张红纸,”余秀兰显然是有计划的。 “要不明天白天光明正大的来吧,深更半夜被人发现,说不清楚,”马小丁自己倒不怕,在这片山区,他是十分熟悉地形的,关键怕余秀兰受到伤害。 “少废话,白天人多狗多的,什么也看不到,开路,”余秀兰正在兴头上,谁也阻止不了她当侦探的心。 马小丁无奈的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溜到了坝上。 跟白天一样,臭哄哄的水库依旧安静。 几张红纸写满了各种数字和签名,今晚的月色明亮,不动手电也看得清楚。 “红纸上的签名都不假,这说明秀峰村的人确实拿到了这些钱,”马小丁轻声说道。 余秀兰不屑的指着2017年那张红纸说道:“前几年我不敢说,就这水质,今年能打几万斤鱼,简直是不可思议,这水里的鱼绝对一股媒油味。” 马小丁想了想说道:“这事也不算奇怪,也许是姓柳的自掏腰包补贴村民的呢?毕竟养猪场污染大,算是封口费吧!” 余秀兰再次望向养猪场说道:“封口费不假,但是一个养猪场拿这么多钱出来堵村民的嘴,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我要去养猪场里面看看。” “这些事我们就别管了吧?”马小丁有些头疼了,这个水库的事分明不简单,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以后咱们搞新媒体,靠的就是好奇心,靠的就是对新闻的敏感性,你放心,这香包绝对管用,走你,”余秀兰一马当先,直奔养猪场。 两人刚走到养猪附近,“滴滴”几声喇叭响,几道车前灯的光柱射了过来,三辆汽车沿着水泥路过来了,余秀兰和马小丁赶紧躲到了墙角。 领头的是一辆越野车丰田霸道,跟着一辆大货车和一辆皮卡车。 养猪场的狗叫了起来,门口的路灯亮起了七,八盏,一时之间,仿如白昼。 丰田霸道上跳下来四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脸上有两道明显刀疤的,就是绰号柳天棒的柳春播。 柳春播眉宇之间有了明显的醉意,今天大老板在席间狠夸了柳春播,说他弄的这个基地不错,好几年了,产出稳定,没有引起任何方面的注意。 柳春播也提到了水库污染的问题,这次大老板过来,带了一批去污剂整治水质,这个秀峰水库,他很重视,希望再安稳弄几年。 “老板,你看这水,必须要整治了,捞上来的鱼都怪模怪样的,我都叫让人埋了,”柳春播转头恭敬的说道。 他口中的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子,脸上没有多少肉,短短的花白胡子却特别精神,一对深陷的眼睛特别阴沉,看人一眼,有种让毒蛇咬了一口般的犀利。 大老板穿着一身名贵的中山装,披了一件银灰的貂皮大衣,眯着眼睛望了一眼水面,点点头说道: “天棒,你办的很好!别舍不得这些小钱,水的事情放心,这批去污剂都是进口的,明天都给它撒进去,味道和颜色就正常了。” 两人正说话,养猪场的门里跑出来一男一女,正是白天光顾着偷情的男女。 男的是柳春播的表弟兼司机石大澍,女的是柳春播的情妇吴珏,柳春播自已也会开车,不过因为喜欢喝酒,应酬又多,所以就叫表弟石大澍来开车。 至于情妇,柳春播好几个,这个吴钰是镇上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因为有几分姿色,柳春播就花了点钱养起来,一晃也有大半年了。 既然都是玩玩,吴钰也没有真心跟柳春播的意思,一来二去,又和嘴巴能说会道的石大澎勾搭上了,趁柳春播今天外出,两人支开守水塘的两个老头,尽情的幽会起来。 大约是偷欢过度,天黑以后,石大澎和吴钰居然睡着了,直到柳春播一行人回来,才被喇叭声吵醒。 “大澎你怎么在这里,六叔和老班头呢?”柳春播有些意外,吴钰今天说不舒服,没去镇上陪客,说是留在前面村里柳春播的家里休息一天。 而石大澎说是家里有客,走不开,因为是自家表弟,所以柳春播也没要他跟着,现在双双出现在这里,惹人生疑。 别看石大澎和吴钰一个是柳春播的亲表弟,一个算是枕边人,都算是关系很密切了,实则养猪场里面的秘密,这两个人都不知道。 听到表哥柳春播的疑问,吴钰并不心慌,撒娇的说道: “守水库的老班头生病了,你六叔送他回村了,给我打电话,说是联系不上你,叫我找人替他们一下,这大过年的,我上哪儿找人,只有自己来了,可到了晚上我一个人害怕,想起你表弟在村里……” “行了行了,大澎,你先送吴钰回去,我这有正事,”柳春播不耐烦的说道。 “好的,表哥,”石大澎一脸的憨厚老实。 “我去撒泡尿,表弟你等一下,”吴钰笑嘻嘻的说道。 “我也尿急,”石大澎跟着吴钰往墙那头的厕所走进。 “天棒,这两人不会知道什么吧?”干瘦的大老板望着两人的背影说道。 “不会,厂里的工人都放假了,地下仓库的门只有我有钥匙,再说,” 柳春播压低了声音: “你交待安装的隐形摄像头二十四小时开着呢,等下我查查,什么都清楚了。” 大老板点点头:“监控的事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这能确保你掌控全局,走,看看货去,你们俩,守好门口,任何人不许进来。” 大老板身后,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点头站到了门口。 “咦,这狗怎么这么蔫呢?”大老板进了养猪场,开口问道。 门后的狗笼里,十几条狗都有气无力地趴在笼中。 “估计是一天没喂了,守水库的两个老头不是病了吗?”柳春播解释道。 “嗯,等下赶紧喂一喂,狗比人管用,”大老板吩咐道。 “好的!”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向着养猪场深处走去。 55山村起大雾 阴暗的厕所角落,吴钰正拿着手机收买她口中生病的老班头,守水库的两个老头有个是柳春播的六叔,不方便骗走,于是吴钰用一百块钱收买了另一个孤寡老头班远方,让他装病,然后让柳春播的六叔带去村里看病。 为了偷个情,这个吴钰也算用心良苦,在承诺再给一百后,老班头答应装病装到底,绝不露馅。 吴钰松了一口气,狠狠瞪了旁边的石大澎一眼: “都是你,折腾起来没完,老娘差点给你害了,要是姓柳的知道了这事,不死也脱层皮。” 石大澎腆着笑使劲点头:“放心,今晚应该糊弄过去了。” 吴钰往外看了一眼,好奇的说道: “这都是什么人呐?” 石大澎低声说道:“是我表哥背后的大老板,老有钱了,给我表哥送钱,全是一皮箱一皮箱的。” 吴钰听完更好奇了,她跟了柳春播半年,坝上虽然来的很少,但基本转遍了,猪养了几十头,都是这帮人自己吃的,鱼就更别提了,压根吃不了,但是年前分钱的时候吴钰可看的真真的,百元大钞一扎一扎的发。 吴钰问过柳春播,哪里赚的这么多钱,到底是在做什么项目,被柳春播一阵臭骂,乖乖收了声。 跟石大澎好上了以后,问过几次石大澎这个养猪场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没想到石大澎也是一问三不知,白跟了柳春播几年,每月就领点死工资。 “看样子,表哥今晚不回去了,早知道就去他家了,”石大澎感叹道,刚刚他确实也被吓坏了。 听到石大澎的话,吴钰一声媚笑:“现在去也不迟,看你够不够胆?” 石大澎慌忙摇头:“今天够了,腰不行了。” 吴钰嘲讽道:“还跟我吹什么虎背熊腰,我看你是个豆腐腰。” 聊了一会儿,两人离开了厕所,准备回秀峰村了。 厕所对面的草丛里,余秀兰低骂一句:“呸,一对狗男女,”她可是听见了,这个吴钰是柳春播的女人。 “小点声,对面那几个下货的,还有越野车面前的两个黑西装,脚步有力,呼吸沉稳,都是练过几手的人,今晚要千万小心了,”马小丁很是担忧。 感受到了马小丁的不安,余秀兰乖巧的拍拍他的肩,示意撤退,今晚的这些人,明显不是好惹的,也绝非良善之辈。 马小丁和余秀兰很顺利的退了出去,溜到藏甩网的地方,扛起大网,打道回府。 余秀兰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养猪场,可惜自己的摄影设备买的太迟,要不然肯定就能拍点东西,方便明天去镇上举报。 不料第二天余秀兰一觉睡到中午,吃完午饭,余秀兰慌忙跑去马小丁家,想叫他一起去镇上反映情况,发现马小丁居然不在。 “二妹,你哥呢?”余秀兰大声问道。 正在切红薯办猪食的马小杨答道:“天亮后就被叫堂哥马增久叫走了,说是民兵集合有大事。” “民兵?大事?”余秀兰奇了怪了,老爸余正常都在家好好的,会是什么事? 余秀兰正琢磨,马小杨凑过来低声说道: “是派出所来人,要村里的民兵帮下忙,说是秀峰水库有人淹死了,一男一女。” “什么?”余秀兰惊呼出声。 “你也觉得后怕吧?昨晚你和我哥是不是去了水库?”马小杨突然说道。 余秀兰下意识的点点头,解释道: “我们去拿掉在那里的渔网,什么事也没遇到啊?” “真的?”马小杨也就是随意问问,余秀兰和马小丁,都是她信任的人。 余秀兰从马家出来,有些心神不定,秀峰水库淹死人?会是昨晚那对狗男女吗?明明看到他俩离开了呀!昨晚回家已经快十二点了,还被爸妈一阵训斥。 余秀兰慢慢的走着,看看手机,刚到十二点半。 算起来从昨晚离开,到早上出事,这中间只隔了短短六,七个小时,水库那里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余秀兰决定要去凑热闹,独自一人往秀峰水库跑去。 从田溪村到秀峰水库有两条路,一条走大路,出村口,沿着柏油马路走两个多钟就到了,还有一条翻过山梁,穿过一个小树林就到了,只需要不到一小时。 今天上午山雾一直很大,都中午了还不见散去,能见度只有二,三十米,田溪村仿佛罩上了一层白色的幕布,朴素的披在了村庄每一个村落,不得不说雾中的田溪村就是大自然中的一幅佳作。 山雾中时有人声传来,只见其声,不见其人,这种感觉甚为奇妙,也让人产生创作的欲望。 余秀兰之所以没叫老爸陪她去镇上举报,反而来找马小丁,是希望他陪自己爬到田溪村最高的山上,来场云雾罩乡村的直播。 不过现在秀峰水库的事更吸引余秀兰,她果断放弃直播,抄小路直奔水库,走的异常果决的余秀兰,似乎忘了前几天夜里,马家父子郑重提醒过她,村里不太安全,外出要小心。 雾越发的浓了,很快余秀兰就来到了那片小树林,穿过去就是秀峰水库了。 此刻的余秀兰头发上有些水珠雾气,清冽的水气扑面而来,能见度已经不超过十米了,这是今年最大的雾了。 余秀兰是从小在这一片长大的女孩,浓雾天气也算经历得多了,就在她想一头扎进树林里的时候,咔嚓一声脆响,树林里有人? “谁啊?是田溪村的吗?”余秀兰大声喊道。 树林里没人回答,十分安静,可刚才那声脆响分明是有人踩到地上树枝的声音,为什么不怀疑动物呢?因为动物不可能只发出一声,有人一喊,应该噼噼啪啪一阵乱跑乱响。 这一下余秀兰犹豫了,她胆子说大也大,不怕黑不怕鬼,说小也小,怕恶犬怕长虫。 余秀兰从身后摸出防身法宝,防狼喷雾和防狼报警器,她可不是傻大胆,敢一人上山,肯定是有点准备的。 余秀兰打开防狼报警器,戴到了脖子上,这种报警器只要轻轻一按,就会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余秀兰又打开了防狼喷雾的盖子,再次出声:“林子里有没人呀?有人应一声。” 还是安静异常,余秀兰心一横,冲了进去。 她似乎忘记了一件事,耳朵里插着耳塞,歌曲放的呜呜的。 自古就有遇事逢林莫入的习惯,这位艺不高人却胆大的村花却一头冲进了浓雾弥漫的小树林。 56迷雾罩乡间 这片树林其实不长,满打满算不过二,三十米,走的快半分钟就出去,出去了就是平整的石板路和水库大坝。 余秀兰刚走进树林十来米,她的身后,一个粗壮的灰衣人从一棵树后冲了出来。 可以看到,灰衣人的手中,捏着一张湿漉漉的毛巾,迅速靠近余秀兰身后,一抬手,就往余秀兰的嘴上捂去。 眼看就要得逞,灰衣人的脸上浮起一丝复杂的表情,手有点发抖。 呼的一声,是一个身穿绿色军大衣的人从树后冲出,直接撞向了灰衣人。 灰衣人猝不及防,直接被后面冲出来的人撞翻在地,一声惨叫,翻身就跑,军大衣站在原地,对余秀兰说了一声: “余家丫头,你的心可真大,你……” 军大衣发现,余秀兰压根没发现身后的异常,也没有听到自己的招呼,脚步不停,径直走了。 军大衣满脸错愕,呆立了一会,脸色慢慢阴沉下来,一掌拍到旁边的小树上,咔嚓一声,小树当场断作两截,雾气形成的露珠打湿了军大衣的头发。 花白的头发下,马耀宗眼中寒意四射,冷冷的说道: “马扬声,你要是敢丢马家的脸,我绝不放过你。” 军大衣正是倔强老头马耀宗,而他口中的马扬声显然就是刚刚跑掉的灰衣人。 大坝上雾薄了很多,望着余秀兰蹦蹦跳跳冲上大坝的背影,马耀宗一阵无语,这丫头是吓傻了还是耳朵不好使。 两者都不是,是因为余秀兰耳中戴着耳塞,音量调得满满的,正听嗨歌呢,她可不知道,小树林发生了惊魂的一幕,这货总以为,她在田溪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压根不会有危险。 大坝上,人很多,新年里发生命案,警方很重视,派出所正在维护现场,等待市局的人前来调查,两具尸体已经装袋,停放在水库边上,秀峰村来了有上百号人,有人正情绪激动的往里冲。 余秀兰很快找到了田溪村的民兵,十几个水性很好的民兵和村民,正在水里拉网排查,马小丁和马增久都在其中,看样子水库里还有人。 余秀兰没了听歌的心情,拔下了耳塞,收好防狼物品,迅速的走到了水边,有个年轻的警察走了过来: “唉,女同志,麻烦你退到外面去。” “噢,我是负责帮我们村的民兵看衣服的,”余秀兰眼尖,一指脚边的一大堆衣服。 “警察同志,她确实是我们村的!”马小丁看到了余秀兰,在水中大喊道。 “那千万小心别掉水里,”年轻警察交待一声,转身离开了。 “哎,对了,警察同志,这里的水质……”余秀兰忽然发现,一夜之间,水质变好了许多,已经没了刺鼻的味道,看起来也清澈的许多。 “水怎么了?”年轻警察转了回来,小声的问道,他有些惊讶余秀兰的气质外貌,还真是山沟沟里飞出金凤凰。 余秀兰正准备说这里的水质昨天很差,一道阴霾的眼神望向自已,大坝上,柳春播双肩环抱,死死的盯住了余秀兰。 哎呀,我难道还怕你个乡下恶霸的眼神杀,余秀兰正想继续检举,水中传来了惊呼声: “捞到了,” “尸体找到了,” 又是一具尸体找到了,这回是个老者,衣衫完整,死去多时。 大坝上,柳春播和几个派出所的同志赶到水边,柳春播看了一眼,有些悲伤的说道: “是我六叔。” “失踪的四人已经找到三个了,还有一个班远方,”一个领导模样的人眉头紧锁。 “要不让捞人的村民先上来吧!这么冷,弄了一早上了,”旁边有警察说道。 领导点头表示同意。 “喂,马增久你们先上来休息一下,注意保暖,千万别生病了,”喊话的警察显然认识马增久。 一群壮小伙噼里啪啦扑腾上岸,等他们穿好衣服,这十几个田溪村的民兵虽说身体都很好,可这毕竟是大冬天的,一个个嘴皮发乌,混身发抖。 余秀兰见状也没了举报的心情,急匆匆的给年轻的警察说道: “能不能叫秀峰村的人烧点开水或者弄点姜汤。” 年轻警察想了想:“好吧!我去找他们村长,对了,我叫魏自亮。” “魏警官好!麻烦你快点吧!”余秀兰礼貌的说道。 按说这是帮秀峰村的忙,烧点热茶热水是应该的,而且也方便,不说养猪场,最近的几户秀峰村的人家,也才十分钟的路程。 可过了一会儿,警察魏自亮拉长着脸,拎了一箱矿泉水过来,余秀兰一问,居然是秀峰村的人不愿意。 余秀兰仔细一打听,原来早上派出所接到报案,秀峰水库水面浮着一男一女,还有两个守水库的老头也失踪了。 如此大案,派出所迅速派人赶赴现场,到了现场,肯定要先捞尸体,派出所的人找到秀峰村的人,希望他们派人帮忙,不料秀峰村的干部一个不在,村里的民兵开价高价,捞一男一女,需要两万现金,如果还要继续捞人,另外再加钱五万。 这么冷的天下水,给点钱是应该的,但七万就过份了,而且就现场痕迹来看,两个老头很可能也掉到水库了,肯定需要人捞一下,这一前一后,秀峰村开价这么高,惹恼了派出所的领导。 可这秀峰水库,水深不说,大坝水闸又是开着的,水流涌动,危险异常,基层派出所的同志,这次出警过来的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同志,就一个年轻的魏自亮,还不会游泳,一时就僵住了。 有熟悉这一片的民警提出,他认识田溪村的民兵队长马增久,那是个不错的干部,让他带人来帮帮忙。 电话一打,马增久自然一口答应,压根没提钱,召集田溪村的民兵,直接就到水库捞人了。 可这样一来,秀峰村的人不高兴了,虽然当着派出所的面,不敢乱骂乱嚷,但你让他们的村民帮忙烧火,那自然不乐意了。 “感谢各位的帮忙,这样,你们先回去,吃了午饭再辛苦来一趟,马增久,你来一下,”很快有派出所的人过来了。 57马耀宗生气 叫走马增久的是这次派出所的带队领导,指导员孙晓波。 孙小波有些为难的说道:“小马,你们这么过来帮忙,按说应该给你们多拿点钱,可我们基层经费有限……” 说着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马增久: “只能给你和兄弟们一人拿一百,别嫌少。” 马增久呵呵一笑:“领导,这钱是你私人掏的吧!我们说啥也不会要的,你们大过年的来帮乡里破案,我们出点力就收钱,那成啥人了,田溪村人穷志不穷。” 孙指导员一楞,赶紧说道:“钱我可以报销,赶紧收下,你不要,你的兄弟们不能白辛苦呀!” 马增久哈哈一笑:“公家的便宜更不能占,兄弟们,赶紧回去吃饭,下午继续,有冷的赶紧跑起来。” “要得,” “我绝对最先到,” “马小丁,你背我,” …… 田溪村的年轻人如潮水般的涌上大坝,在欢笑与叹息声中,打闹着离去。 孙小波感概道:“说田溪村奇葩,脱贫很难,我看不一定,多好的一群后生仔啊!” “领导,下面怎么办?还有快中午,午饭?”有警察问道。 “先问问秀峰村的人,昨晚有什么异常,还有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尽可能查清楚,至于午饭,我想想办法,”孙小波皱眉看着渐渐散去的秀峰村村民,摇了摇头。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柳春播很少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大坝上抽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回田溪村的路上,余秀兰和马小丁拖在了后面,无论余秀兰如何叫苦连天,马小丁都坚决不同意背她,小马同志的脸皮薄,还没修炼到余秀兰那种视众人如无物的境界。 “对了,小丁,你有没有发现,水质变了,”余秀兰气恼的拍开马小丁递过来的竹棍。 马小丁也是一番好意,害怕余秀兰确实走不动,想用这根竹棍拖着她走。 余秀兰要马小丁背,玩笑成份占多数,女孩子耍耍花枪而已,累是有点累,不过还是能坚持。 “我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当然知道,”马小丁也觉得奇怪。 “我估计是撒了大量的化学用品,强行中和了水质,对了,昨晚的货车,肯定就是装的这些东西,对了,你们来的时候,看见那些车了吗?”余秀兰轻轻地说道。 马小丁摇摇头:“皮卡和大货车都不见了,就越野车停在养猪场的车库里,那车库没关门,我看见了。” 余秀兰若有所思地说道:“那辆九米的大货车装了满满一车货,靠昨晚见到那几个人是不可能卸下车,然后倒进水库的,肯定还有很多人昨晚在水库,这里面的事越来越复杂了。” “人家派出所不正查吗?你就少操点心吧!”看着余秀兰兴奋的样子,马小丁很无奈。 前面有民兵问马增久为什么不收钱,拿来改善一下伙食也好。 马增久叹息道:“今天这事算是积点阴德吧,四条人命,收了钱我是睡不着。” “我睡得着,”有人犟劲儿上来了。 “好,等下专门给你要上一百,” “以后上茅房,背后凉飕飕的,你心头别虚哈,” “那算了吧,” 余秀兰好奇的问道:“小丁,你们捞死人不害怕吗?” 马小丁摇摇头:“阿公说,平身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堂哥就是死要面子,一千多呢?干啥不要?” 余秀兰纠结的说道:“你小子怎么变财迷了,人家久哥说的多好。” “咦?”马小丁看到路边一棵断掉的小树,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这里正是小树林余秀兰遇险的地方,当然她并不知道。 断树边上,有个清晰的人倒在地上的印记,雾已经散了,路边的草丛,有人跑出一条明显的痕迹。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瞎跑呀?”马小丁想起来了,余秀兰是一个人走山路来的。 “也许你们想多了,我不信,田溪村有人要害本姑娘,”余秀兰有些盲目自信了。 “再说,本姑娘有防狼神器,”余秀兰掏出防狼喷雾作势欲喷。 马小丁闪电般的出手一拍一抓,余秀兰吃痛松手,防狼喷雾被马小丁抓走。 “你看,对付你很容易,别彪乎乎的,这个地方有些奇怪,”马小丁再次看了看树的断裂处,心中有些疑惑,这分明马家祖传的拍碑手造成的,而有这功力的,就只有阿公马耀宗了。 回到家中,匆匆的吃了饭,田溪村的民兵又去了秀峰水库,捞出来了最后一具尸体。 柳春播私人掏了一万块钱给田溪村的民兵们,这一次,马增久没有客气,收了下来。 马小丁注意观察了柳春播,两人视线相交时,都赶紧挪开了眼神,马小丁不想引起柳春播怀疑,不想对视这好理解,可为什么柳春播也不想看到马小丁呢? 乡间的山雾虽然消失的干干净净,可人心里的迷雾,依旧迷迷茫茫,看不清楚。 秀峰水库的事,轮不到马小丁跟余秀兰操心,人家已经在治理水质了,至于四条人命,余秀兰觉得,自己知道的那对男女有关系对案情帮助不大,如果警察来问,自己就提一提,没问,那就当作不知道。 那个柳春播的眼神,很让人害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交给警方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马小丁开口问马耀宗:“阿公,秀峰水库大坝后面的小树林,有棵树被拦腰拍断了,那是您干的吗?” 马耀宗拽了句文:“食不言,寝不语。” 马小丁笑道:“我们家又不是什么读书人,学什么孔夫子做派。” 马耀宗的回答是一筷子头敲在马小丁头上,势大力沉,马小丁没有躲开,痛得哇哇叫。 吃完饭,天已经黑下来了,马耀宗坐在门口抽旱烟,苍老的脸在一点红红的火光里忽明忽暗。 “阿公,秀峰水库……”马小丁还想找马耀宗分析分析,又被一烟袋敲跑了。 “你怎么不讲道理?胡乱打人呢?”马小丁气急败坏的吼道。 “我怎么交待你的?暗中看好余家丫头,你倒好,一听水库死人,跑得飞快,这热闹,有那么好看吗?这死人,有那么稀奇吗?”马耀宗沉声说道。 58袭击的真相 马耀宗的语气十分严厉,马小方小心翼翼的问道: “阿公,秀兰好好的,没有出事呀?” “等出事就迟了,”马耀宗一声冷笑。 爷孙俩正谈着,一个胖胖的少年跳了过来,急急的嚷道:“阿公,走了,他走了。” 少年混身脏兮兮的,流着两条大鼻涕,眼神有些呆滞,看起来智商有些问题。 这个少年叫马强,父母双亡,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今年跟马小杨同岁,不过由于天生智障,智力只有七,八岁,是个可怜的孩子。 马强虽然姓马,但却不是马耀宗的本家,马强的爷爷奶奶都是没文化的农民,除了给马强一口吃的,教育关爱什么的,根本不懂。 马耀宗跟马强的爷爷奶奶关系不错,这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马耀宗抓两副草药给送去。 说起来也奇怪,马强在村里基本不跟任何人说话,就连余秀兰这个大村花逗他,也是不搭理,偏偏对从小爱灌他苦药的马耀宗,言听计从,经常跟着马耀宗上山采药。 马耀宗听到马强的话,脸色立马变得难看,拿出手帕帮马强擦掉鼻涕: “强娃子,你办得好,先回去吧!” “哦,”马强点点头正要离开,被马小丁拉住了。 马小丁跑到屋里,拿了一把糖塞到马强兜里,这是余秀兰给马小杨的。 “谢谢,”马强居然有礼貌的说了一句。 “哎呀,强娃子你可以啊,晓得说谢谢了,”马小丁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不过说完谢谢,马强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阿公,你要去哪儿?”马小丁发现马耀宗正快步往外走去。 “小丁,你跟我一起办点事,”马耀宗淡淡的说道。 “噢,”马小丁快步跟上。 田溪村出村的大路是只有一条,但是出村的方式却有很多,例如在村尾的竹林溪边就有一艘过河船。 木制的过河船有些年头了,它是靠拉动横在溪河上的棕绳来自助过河的,河的对面,是一片原始森林,穿出原始森林,就到了别的县城。 这一段的竹林溪水深河宽,已经算是一条小河了,拉绳过河大约需要十几分钟。 马扬名跟老婆钟慧萍一脸慌张的拽着绳子,木船在河面缓缓游动,一圈一圈的涟漪打破了水面的平静。 钟慧萍不时回头看一看田溪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在村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喝酒,打牌比男人马扬声还生猛,性格懦弱的马扬名根本管不住钟慧萍,两口子把四十来岁,把个日子过成了一团浆糊。 马扬声看着钟慧萍手里的一个保鲜盒,紧张的问道: “这样做能行吗?万一露馅了,柳天棒可不惹!” 钟慧萍就是一脚踢在马扬声腿上,不料没站稳,扑通一声栽倒在船上,小船一阵晃悠,吓得两人贴着船身,不敢乱动。 钟慧萍气恼地骂道:“要不是你个废物弄不到余家丫头的血液?血液什么来着?” 马扬声赶忙答话:“血液样本。” 钟慧萍点头继续说道:“对,要不是你弄不到这个血液样本,老娘犯得着抽自己的血充数吗?今天起大雾,余家丫头又自己去水库,你说多好的机会,你犹犹豫豫不敢下手,最后还被人发现,简直是错失良机呀!” “能怪我吗?我怎么知道刚好堂叔在那里,要不是跑得快,就要被认出来了,那才叫麻烦呢!”马扬声站了起来,抓起绳子,继续拉船过河。 “你说姓柳的要余家丫头的血干什么用呢?会不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施个什么蛊,让余丫头喜欢上他,现在换了你的血,要是你中招了,那不扯蛋了吗?”马扬声电影看不少啊。 “呸,你电影看昏头了,不过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事,还真让我琢磨出一些门道来,”钟慧萍得意的说道。 “说来听听,”马扬名有些怀疑老婆的智商。 “我问你,余秀兰她妈赵梅,娘家是哪儿的?”钟慧萍说道。 “镇上做小生意的呀,余正常当过兵,也有几分人才,要不赵梅也不会嫁进田溪村,”马扬名还是了解田溪村的。 以前他们这一批人,大家都不富裕,所以嫁到田溪村的外村姑娘也不少,可这些年,外面经济腾飞,田溪村固步自封,已经很少有外村的人嫁进来了,年轻一辈的光棍越来越多,要不也不会还有换亲的说法了。 “我听说,柳天棒十几岁就在镇上混,说不定就认识赵梅,”钟慧萍邪恶地一笑。 马扬名一脸不解:“这哪跟哪儿,柳春播认识赵梅跟今天这事有什么关系吗?” 钟慧萍洋洋得意的说道:“柳春播要弄余家丫头的血,是去验DNA,他是在怀疑余秀兰是他的种,姓柳的和赵梅早些年间绝对有一腿……” 马扬声摇头:“不可能,那余秀兰跟她爹长得那么像,妥妥的老余家的种,再说,赵梅比柳春播大了有七,八岁吧!你这比我那还不靠谱。” “那你说是为什么?” “不知道,” …… 其实这两人心里都发慌,需要靠喋喋不休的八卦来缓解压力。 大约是在余秀兰回村前几天,马扬名和钟慧萍因为嘴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双双跑去秀峰水库偷钓鱼,鱼没钓着,人还给逮着了。 柳春播亲自处理,直言罚款两万,前文提到过,马扬声家本就是贫困户,唯一一点存款借出去鸡飞蛋打,收不回来,哪里有钱交罚款。 柳春播连吓带哄以后,要求马扬声夫妻帮他帮一件事,等余秀兰回村,想办法抽余秀兰一针管血,柳春播承诺,只要事变好,罚款不用交,还倒给两千块钱。 这对惶恐的夫妻只有答应了下来,柳春播交给马扬声一套针管和保鲜箱,还给了他一瓶迷药,让他找机会迷晕余秀兰,直接抽血。 余秀兰回村以后,马扬声一直没机会下手,今年春节期间,田溪村发生了很多事,余秀兰经常都呆在马家,这让马扬声没法动手。 老马家的人都知道,马耀宗那是个狐狸性子,虎豹身手,绝逼不能招惹的老祖宗。 59水库的真相 马扬声一直在余秀兰附近伺机而动,他本身就是个前怕狼后怕虎的个性,一直到今天中午,终于等到机会了。 谁知道就要得手之时,马耀宗横空撞出,吓得马扬声连滚带爬,溜回了家。 最可笑的是马扬声还以为马耀宗没看见自已,不过马耀宗确实看得不真切,于是暗中安排马强在马扬声家守着,让他看到什么异常就赶紧报信。 马扬声和钟慧萍已经拽着绳子过了河,马耀宗爷孙仍不见踪影。 “一会儿我提着盒子去见柳天棒,你躲在后面,”马扬名看着黑压压的森林,多了个心眼。 “那你小心点,”钟慧萍递上保鲜盒。 森林边,身材高大的柳春播环抱双手,稳稳得站在树下,看到马扬声过来,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事实上,柳春播要余秀兰的血液样本,既不是钟慧萍说的认女儿,也不是马扬声说的要制作什么蛊,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受人所托,这事原本柳春播是准备等余秀兰过完春节回城的时候,亲自去办,凑巧钟慧萍,马扬声偷鱼被抓,他就把这事推给了这两口子。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马扬声想的那么多事,交了盒子,柳春播打开看了看,扔给他两千块钱,警告他别乱说后,就一头扎进了树林,他要赶紧回秀峰水库,死了四个人,必须要好好应对,让派出所尽快结案,要是让警察发现养猪场的秘密,那就完了。 今天死的四个人,事实上全是意外,就在大坝上贴满分红消息的那间屋子的房顶上,种了几盆仙人掌,安装了好几个监控摄像头,都是高清带夜视功能的,吴钰她们出事的全过程,全被拍了下来。 原来吴钰和石大澎离开没多久,两人又悄悄的溜了回来,原来石大澎不愿意跟吴钰回屋以后,这个吴钰心里烦燥,这么长一段时间,吴钰钱没有挣到,两个男人也没一个能跟她真心过日子,吴钰决定,要探探柳春播的秘密。 这一回头,把吴钰和石大澎看呆了,走的时候养猪场门口就几个人,回来一看,上百号人在忙碌着,有的正在从货车上往下搬像化肥一样的袋子,有的在往养猪场边上的一个池子倒袋子里的东西,池子里有几台抽水泵,正哗哗的往水库灌池子里的水。 “这是在整治水库的水吗?这得花多少去污剂和改善的药水呀?”吴钰惊讶的说道。 她判断的没错,水库的水污染日益严重,柳春播背后的大老板,这次就是过来帮他把水质弄好一点。 “这些人都是秀峰村的人?为什么大家从来没提过到坝上干活的事,看他们的动作都很熟练,这都是干了不止一回两回了呀!”石大澎睁大眼睛,仔细辨认着养猪场门口的人。 吴钰和石大澎趴在大坝的一处背风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希望能多看出点名堂来,这两个人哪里是耐得住性子的人,没过一会儿,又冷又无聊的两人越挨越紧,你摸我一下,我摸你一下,一来二去,还出了兴致,就地啃上了。 两人也不怕冷了,正准备整点实事的时候,两个喝得醉醺醺的老头出现了,正是守水库的柳春播六叔和老班头。 六叔一脚踩到了石大澎的腰上,踩的这小子一声惨叫,柳家六叔仔细一看,勃然大怒,这对狗男女,简直太像话,立马拉住两人要拉他们去见柳春播。 抓扯之中,三人你推我攘,一不小心滚下大坝,全部掉入水库里,老班头见状,慌忙冲下去救人,就这样,人没救起来,四个人连呼救声都没喊出来一声,齐齐殒命水中。 时值半夜三更,水库太大了,大坝这边又黑,上百人的治污现场竟没有一人发现出事了,也难怪这些村民专心致志的干活,这个活路干完了一人五百,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说出去。 深夜整治水库,秀峰村的这些人已经干了几回了,尽管不懂这是为什么,但是大家都三缄其口,一来柳春播凶名在外,二来整个秀峰其实已经结成了一个利益团体。 卸好车,灌完水,一大帮人坐着货车拿着钞票正要离开之时,发现了浮在水面的吴钰和石大澎,这两位被水库充氧机的电线缠住,没有沉下去。 面对死状诡异的两人,精疲力尽的秀峰村人全部懵逼了,在柳春播的安排下,赶紧各回各家。 在观看了监控录像后,柳春播又气又急,这件事这么多人看到,必须要报警处理,但是又不能让警察看到监控录像,因为录像里有许多不能被发现的场景。 无奈之下,拆掉了监控,报了警,柳春播知道,村民帮忙卸货,倾倒去污剂的事肯定会被查出来,这件事柳春播并不怕,他可以编个借口,就说养猪污染严重,害怕被罚,所以偷偷整治污水,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是柳春播担心,东查西查,最终会把养猪场里面的秘密给暴露出来。 柳春播回到水库,正准备驾车镇上,他已经电话通知了要血液样本的人,就在镇上的金沙酒店交易。 这个业务是大老板介绍的一个朋友交办的,据说是什么研究所的人,开价二十万,柳春播心道不赚白不赚,就随口答应了,不过柳春播也够抠搜的,接单二十万,就给马扬声两千。 说到马扬声,有惊无险的挣了2000大洋,叫上老婆钟慧萍,拉着绳子又回了田溪村。 钟慧萍很是感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好不容易有了五万,眨个眼睛就打水漂了,但愿这两千块钱别招惹什么麻烦。” 马扬名也点头:“我俩就是穷命,以后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再不乱折腾。” 没一会儿两人就到家了,三层小楼的堂屋,灯大亮着。 “叫你关好灯,又给我忘了,电费不要钱呐?”钟慧萍怒气冲冲的吼道。 “我记得我关了的呀!”马扬声委屈的说道。 两人吵吵闹闹的往屋里走去。 60马耀宗发威 陈旧的木门叽嘎一声打开了,钟慧萍和马扬声一进门就楞住了。 马耀宗端坐在桌边,叭嗒叭嗒的抽着旱烟,马小丁在他身后坐的笔直,一脸好奇。 “他叔你来了,”钟慧萍竭力调整僵硬的表情。 “叔,我给你倒水,”马扬声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必了,”马耀宗缓缓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马扬声,眼神之森冷,完全不似乡下老农。 “可还记得我马家祖训,”马耀宗一步一步走向马扬声,脚步声啪啪作响。 马小丁还是第一次看见阿公这样严厉的一面,平时马耀宗虽然经常打骂他,但是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溺爱,所以马小丁根本不害怕。 马小丁不知道的是,田溪村几十年来遵守村规,民风纯朴,离不开马耀宗的强势管理,自从马耀宗退下村长一职,修身养性,安心帮村民治病,已经很少动怒了。 马扬声哪里受得了这种压迫感,心知白天自己意图袭击余秀兰的事败露了,吓得扑通一声跪倒: “叔啊,都是我糊涂,都是我昏了头,慧萍,赶紧把钱交出来,赶紧给叔认错。” 钟慧萍也吓坏了,赶紧把兜里的钱摸出来,往桌上一丢,然后跪在马扬声旁边,马耀宗只是冷哼了一声,马扬声直接把他们夫妻两人的龌龊事全盘吐出。 迷晕,抽血,马小丁听的脸都绿了,他这下才明白为什么阿公会对自己发脾气,为什么不想听自己说水库的事,原来余秀兰竟然差点出这么大的事,万一柳春播别有用心,或者那针头不干净之类的,后果不堪设想。 “柳春播,是为了他爷爷的事?不能够啊!”马耀宗背着双手,踱了几圈,看来秀峰和田溪两村,也有恩怨纠结,不过马耀宗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肯定也猜不到柳春播只是收钱替人办事而已。 “就干了这事,那录像的事不是你干的?”马耀宗正色道。 “录像?”马扬声和钟慧萍一脸茫然。 马耀宗这才想起来,那天参会的都是各家老人,这俩辈分不够,身份也不行,压根没参加那天组织的聚会。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让人意外的是,这么八卦劲爆的新闻,参会的老人,后面闹场的妇女,统统闭口不谈,只当没见过这事,这也说明余秀兰真是好人缘。 “自己把钱交到村委会,去祠堂跪一天,两人都去,”马耀宗冷哼一笑,起身离开,马小丁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好的,好的,谢谢叔,快送送叔,”马扬声瘫坐在地上。 “叔个屁叔,走远了,瞧你那点出息,这家伙,都没审你,你自个儿全招了,猪头啊你!”钟慧萍回头望着消失在路边的那对爷孙,恨不得咬马扬声一口。 “这算不错了,老婆,这个年过得我是心惊胆颤,人也稀里糊涂,现在想想,这事确实不是人干的,”马扬声可怜兮兮的说道。 钟慧萍沉默了一下,叹息道:“幸好没酿成什么大错,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吧,穷就穷点,心安就好!” 这个贫困倒霉的夫妻,被马耀宗的气势一压,居然来了个良心发现,幡然悔悟了。 “对了,马耀宗这个老家伙,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呀,刚刚那眼神,跟个老虎似的,吓死人了,”钟慧萍心有余悸地说道。 “轻点声,当心被听见,咱俩结婚晚,你才嫁到田溪十来年,很多事情不知道,咱家这位族叔,年轻时候在这周围,那是出了名的厉害角色,”马扬声爬起来,关上门轻轻说道: “他手上沾过人命!” “什么?”钟慧萍脸唰的一下白了,赶紧捂住嘴。 马扬声嘿嘿一笑:“放心吧!我们村不会包庇杀人犯,法院判了,他是正当防卫。” “我打死你个王八蛋,我是真后悔嫁进田溪村,一村子的怪相,”钟慧萍气得大骂。 “我还后悔娶你呢,不下蛋的老母鸡,”马扬声嘟囔了一句。 钟慧萍脸色大变:“当初我可是告诉过你,我是没法生养,现在后悔,迟了。” 马扬声也自知刚刚那话不对,低头道歉:“我那是气话,对不起,我混蛋,饿了吧,我给你下面条。” “我要吃鸡蛋面,”钟慧萍跳了起来,她这才反映过来,自己被吓得一直跪着。 “咱家哪有鸡蛋?”马扬声无奈的说道。 “后湾何家的鸡窝就在院子里,你去摸摸,”钟慧萍眼珠一转。 “啊?我们不是说不干坏事吗?”马扬声说归说,人已经往外走了,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两口子醒悟了差不多十分钟,馋嘴毛病一犯,就忘记刚才的话了。 马小丁跟在马耀宗后面,喋喋不休: “阿公,我们要报警吗?那个柳春播想要干什么?还有这两个……”马小丁厌恶的看了一眼马扬声的家,以前碍于礼貌,他也是叫声老辈子,没有想到居然为钱干出昧良心的事。 “每遇大事需静心,丁娃子,打起精神来,田溪村今年不平静啊!”马耀宗收起了冷酷的表情,长吁短叹起来。 “阿公,你怎么了?”马小丁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马耀宗显然没有想跟马小丁畅聊的意思,径直去到了余正常的家。 新老两任田溪村书记,呆在余正常家的卧室里不知道摆什么龙门阵,马小丁一个人在堂屋看电视,没有见到余秀兰,她今天走累了,早早的睡觉了。 电视里放的是一部抗日神剧,平时最喜欢看这类片子的马小丁,今晚却没什么心思。 他想把今天的事捋一捊,却毫无头绪,加上今天运动量也大,一大早就下水捞人,不知不觉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马小丁做了个奇怪的梦,依旧是个大雾弥漫的天气,马小丁看到余秀兰一个人在前面飞快的走着,红衣如火,黑发飘飘,马小丁拼命的叫她,余秀兰仿佛听不到一样,走进了一个溶洞里。 这个溶洞马小丁认识,就在竹林溪上游,里面很大很宽,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石柱,小时候马小丁经常去玩。 61金沙镇交易 余秀兰伴着许多浓雾进到了溶洞,马小丁跟了进去,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人了,就在他惶恐不安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左手,马小丁高兴地转过头去,看见的却是刘延芹那胖乎乎的脸。 “我才是你的真命天女,我才是你命中注定的新娘……”一句又一句让马小丁惊悚的话从刘延芹嘴里说出来。 更可怕的是,说着说着,刘延芹嘟着血红的嘴,亲了过来。 “啊,”马小丁一个激灵,猛的醒了过来。 “你做梦了?”对面还真有一张脸,不过不是刘延芹,余秀兰穿着粉色的睡衣,端着个水杯,饶有兴趣地盯着马小丁。 马小丁点点头,苦笑了一下,不过他可不准备把梦里的事告诉余秀兰。 余秀兰忽然神秘的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梦见刘延芹了。” 马小丁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余秀兰一撇嘴:“你刚才在梦里喊了她的名字,哼,我吃醋了,你小子移情别恋可真快。” 说完,也不等马小丁说话,一甩头发,睡觉去了。 马小丁不以为然的打了个呵欠,自从放下对余秀兰的执念,他已经可以从容应对余秀兰的捉弄了,甚至是有点喜欢上这种姐弟一样的感觉。 马耀宗跟余正常的谈话总算结束了,余正常亲自把马耀宗送出门去。 回家的路上,爷孙俩都没有说话,马小丁在回想那个奇怪的梦,他是个心大的人,很少做梦,为什么会梦到溶洞呢?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没去过竹林溪上游的那个溶洞了,印象中那是个溶洞群,里面岔路极多,阴森可怕,有的地方全是水,无法通行。 马小丁又想起柳春播了,虽然不知道这个王八蛋为什么要害余秀兰?也不知道阿公他们计划什么?但是马小丁决定,要去当面锣对面鼓得问一问柳春播,他不喜欢像马耀宗他们,神神叨叨,磨磨唧唧,他不相信,余秀兰这么好的女孩,会有让人想害她。 还是在山村呆太久,有点傻和天真,马小丁不知道,不用说别的,单单从外貌来讲,有时候美貌也是一种“罪过”。 此时此刻,马小丁心里念叨的人~柳春播,正在驱车前往金沙镇唯一的三星级酒店,金沙大酒店。 田溪秀峰所在的华溪乡隶属于津港重镇~金沙。 金沙镇,津港市津北区辖镇,处在津北区西南部,由于阳光照射长江江畔沙粒呈现金色得名,至于为什么会呈金色,那是因为沙里含有沙金,解放前,据说这个地方是著名的淘金地,改革开放后,紧临长江的金沙镇被改造成了深水港,河边的沙滩就被江水淹没。 金沙镇作为万里长江上游的国家级第一深水良港,更是津北区西南的经济、文化、商贸中心和交通枢纽,幅员面积241平方千米,总人口近10万余人。 等柳春播开着丰田霸道到达金沙大酒店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按照约定,委托人在酒店十三楼的1301等他。 观光电梯缓缓上升,金沙镇的全貌尽收眼底,尽管前面介绍金沙镇说的挺牛气,可这毕竟只是一个商业小镇,深夜的金沙街道已经空荡荡,没有什么人了,夜生活还是不属于小地方。 1301就在电梯口,柳春播敲了敲门,他记得上次是跟个自称什么考古专家的老头谈的,当时柳春播也没细看,因为是大老板介绍的,再说,柳春播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也没有多想。 他一直以为,这是有钱人的什么怪癖,尤其是在大坝上看到余秀兰本人时,柳春播更加认为自己想法是正确,这是个很漂亮清纯的女孩,值得一些男人的疯狂对待。 不得不说,这又是个自作聪明,自动脑补的家伙。 门一打开,柳春播皱了皱眉,居然有四,五个人,尤其是其中两个身材高大,神情彪悍,跟他大老板身边的保镖一样。 “东西带来了?”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头兴奋的走了过来,正是上次接头的考古专家。 柳春播晃了晃手中的箱子。 考古专家伸手抓住了箱子,不过却没有拉过去,柳春播轻轻说道:“钱呢?” 考古专家挥了挥手,屋子里有人打开了一个小皮箱,崭新的钞票叠得整整齐齐。 柳春播松开手,走向小皮箱,那人却呼的一下盖上了箱子。 “你们想赖帐?”柳春播觉得气氛有点诡异,刚才在门口没有看到,走进来才看到,屋子的一个墙角,有个直径一米左右的铁笼,铁条的间距极细,一张厚厚的黑布盖住了大部分的笼子,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 身后传来考古专家的声音:“一手钱一手货而已,我需要验一验货。” “应该的,验吧!” 柳春播坐了下来,继续说道: “怎么验,难不成还要去趟医院?” “用不着,我们有更直接的办法!伊利娜,”考古专家说道。 房间里四男一女,柳春播这才注意到,这个女人是个蓝眼睛,高鼻梁的外国妞。 伊利娜也不说话,径直走到笼子前,拉开了黑布,柳春播脸色一变,随即眼神变得奇怪起来。 笼子也是一条奇怪的蛇,一条长着鸡冠的蛇,柳春播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柳春播认识这条怪蛇。 三年前田溪村发生了一件大事,有考察旅游项目的人进到村里,说是要住七天好好看一下,结果不到两天就被蛇咬了,咬人的蛇正是这条接近两米的鸡冠蛇。 幸亏项目组的人有个随队医生,恰巧带了血清和麻醉枪,治好了被咬的人,并且用麻醉枪打晕这条蛇,这事一出,旅游开发的事自然是泡汤了,因为蛇有剧毒,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谁敢来开发。 有鸡冠的蛇,这也太稀罕了,周围的人都去看热闹,柳春播也去看了一眼,两米多长的怪蛇,印象很深刻,后来据说是被市里动物园的人带走了。 等等,柳春播好像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按着箱子的那人,这个脸上有颗大黑痣的人,不正是三年前的那个随队医生吗? 62神秘三人组 这个神色阴沉,脸颊消瘦的大黑痣之所以让柳春播印象深刻,三年后也能认出来,是因为大黑痣拔出麻醉枪准确击中飞速游走的鸡冠蛇只花了两秒钟,这份冷静和反应力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医生能做的。 考古专家,三年前的怪蛇,田溪村女孩的血,不像医生的医生,这些事有什么关联呢?柳春播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但他至少明白,自己先前对此事的理解,过于简单了。 考古专家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针管,挥手让一个手下从房间里又提了个笼子,笼子里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 考古专家接下来做的事,让柳春播这样滚刀肉也毛骨悚然,只见这位专家将二十万买来的血滴了几滴在几片玻璃片上,递给了伊利娜,然后就全部淋到了猴子身上,接着把猴子丢进了蛇笼,鸡冠蛇蛇信一吐,一口就咬住猴子,然后慢慢的吞了起来。 考古专家摇了摇头,拉过黑布,盖上笼子。 伊利娜则是拿着玻璃片进到了里屋。 考古专家走到了柳春播旁边坐了下来,接过大黑痣递来的一瓶酒精,唰唰的喷在手上,不慌不忙的搓手消毒。 气氛有些压抑,柳春播望着箱子,开口问道:“钱可以给我了吧?” 考古专家摇摇头:“柳先生,这钱你恐怕拿不走了。” 柳春播猛地站了起来:“你们想反悔?” 考古专家摆摆手:“稍安勿燥,柳先生,虽然还在做检测,但我基本可以肯定,这个血液样本不是来自余秀兰。” “不~可~能,”柳春播的声音多少显得底气不足。 毕竟他不是亲眼所见,再加上回想起交易时马扬声眼神闪烁的样子,柳春播知道自己可能被骗了,要丢人了,甚至可能会有麻烦。 果然,大约十分钟,伊利娜就从里屋出来了,轻蔑地看了一眼柳春播: “boss,血型不一样。” 柳春播气得牙痒痒,赶紧表态:“给我两天时间,我亲自去办。” 考古专家笑了笑,示意大黑痣把小皮箱拿过来,放到了柳春播面前。 柳春播楞了楞:“这是什么意思?” 考古专家打开箱开,轻轻说道:“柳先生,刚才给你开了个玩笑,因为临时有事,天一亮我们就要离开了,这一次虽然合作不愉快,但是来日方长,这二十万算是订金,很快我们就会再来的,到时候,还需要柳先生大力支持。” 还有这种好事,柳春播也不矫情,接过皮箱:“这次的事万分抱歉,以后有事叫我,绝对给你办巴实了。” “哈哈,柳先生果然是豪爽之人,伊利娜,拿点酒来,我要跟柳先生喝一杯,”考古专家轻笑道。 伊利娜转身拿了一瓶红酒和几个酒杯,熟练的开瓶倒酒。 红酒在透明的杯子里散发着迷人的酒香,色泽清澈不混浊,绝对的高档酒。 考古专家率先举杯,伊利娜和大黑痣看来地位不低,也各端了一杯。 柳春播有些犹豫,第二次见面就送二十万给自己,这事怎么看都透着古怪,谁知道酒里有什么东西?这种场景电视剧里很多,杀人灭口的常用桥段。 看出柳春播的犹豫,考古专家哈哈一笑:“柳先生放心,严格意义上来讲,我是你的大客户,养猪场里的东西,多半是我在使用。” 柳春播眼睛一亮,这就可以放心,端起酒杯,恭敬的说道:“敢问您贵姓?” 考古专家摆手道:“柳先生,姓名这个东西,只是一个代号,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对你没有恶意,而且我们现在做的事,跟你做的事,毫无关联,你不用多想。” 柳春播原本想离开了,可考古专家好像还来了兴致,东一句西一句的聊个没完。 考古专家端着酒杯走到窗前,这里刚好可以看到金沙镇前几年才修好的滨江大道,大道边上的一个垃圾桶,有人正在认真的翻找瓶子。 轻轻品了一口红酒,考古专家说道: “多么美好的夜晚,多么香醇的红酒,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拥有大把钞票的基础上,看看那个捡垃圾的,夜晚对他来说,是如此的漫长与寒冷。” 柳春播不知道这老头为什么突然这么感概,他哪有心情陪这么一帮神秘兮兮的人,喝这酸不拉几的红酒,宵夜嘛!还是撸点串,喝点啤酒更美,不过别人刚给了自己二十万,必须得给面子。 “您说得太好了,我干一个,”柳春播咕咚一口,干掉了伊利娜才给他倒的半杯红酒,柳春播心道这洋妞不行,连酒满敬人的规矩都不懂。 伊利娜嘴角抽抽,冷漠的说道: “这是法国波尔多的欧颂红酒,价值8500欧元,你这口三千人民币没有了。” “咳咳,”柳春播一阵咳嗽,这些年他虽然挣了点钱,但骨子里还是个喜欢吃杀猪菜,喝老白干的老派人。 考古专家转头看到有些狼狈的柳春播,哈哈一笑:“柳先生,你是个有意思的人。” 柳春播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考古专家看了看表说道:“离天亮还早,柳先生,你跟我说说田溪村,说说这金沙镇吧,随便说点什么!” 柳春播心道我跟你一个干巴老头聊个屁呀,你叫旁边的洋妞跟我聊还差不多。 想归想,刚收了人家二十万,柳春播也不好拒绝这么个小要求。 柳春播想了想说道:“田溪村怎么说呢?有五个还是六个村民小组,一村的穷鬼,还倔得要死,个个饭都快吃不起了,还在那里端着臭架子,我是真看不上田溪村的人,不过我也不轻易招惹他们,这村里有几个老家伙挺厉害的,尤其是那个马耀宗……” 柳春播原以为这些废话别人不想听,没想到这三个神秘人物还听的津津有味,大黑痣时不时的插句嘴,考古专家也不停的点头,尤其是伊利娜都坐到了旁边,一股从来没有闻过的香水味,直冲柳春播的脑门,不知不觉中,柳春播睡着了。 63余正常请客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把柳春播惊醒了,糟了,还是中招了,柳春播下意识地蹦了起来,全身上下一阵乱摸,还好,身上零件都很整齐。 柳春播看看四周,自己仍在那间1301豪华套房里,只是房间里空无一人,什么铁笼,什么红酒,统统消失不见了,冬日的阳光撒满了整个房间,要不是茶几上那个黑色小皮箱还在,柳春播都会怀疑自己做了一个梦。 等等,小皮箱!柳春播瞪大了眼睛,赶紧上前打开一看,二十万还在,柳春播松了一口气。 去TM的,只要钱在,老子管你是什么人?柳春播伸了个懒腰,“咚咚,”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打开门一看,是房间服务,柳春播拎着小皮箱,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路过前台时,前台经理叫住了他: “先生,您的朋友早上走的时候,说是等您离开的时候就办退房手续,现在手续我们已经办好了,这是发票,麻烦您签个字。” 柳春播心道我拿个破发票有什么用,这帮人我连个电话都没有,还朋友,朋友个鬼呀! 柳春播接过发票,随手签了名字离开了金沙大酒店。 酒店的停车场就在门口,很方便,柳春播上车点火,正准备回村时,电话响了,是大老板的。 柳春播赶紧把手里的发票一丢,接通电话: “喂,老板?” “天棒,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哪件?” “你傻呀,当然是水库死人的事,还有别的事吗?” “警察明天还得上村里走访,不过没问题,因为他们四个确实是自己淹死的,” “嗯,你小心一点,多花点钱把那四个人早点埋了,夜长梦多,正月里死人,太不吉利了,去找个道士弄一弄,别影响咱们的正事!” “好的,我知道了,” 柳春播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老板,你介绍的人我昨天帮他们办的事办砸了,不过他们还是给了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天棒,那帮人的事少搀合,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当然也别得罪,那钱你留着吧,最近事多,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多。” 结束了通话,柳春播一踩油门,回他的养猪场去了。 今天田溪村也挺热闹,余正常请客喝大酒。 请客的对象正是昨晚柳春播聊天时提到村民小组的组长,不过他说错了,田溪村总共有六个村民小组,组长和副组长共计十二人,加上马耀宗跟马扬名,加上帮厨的,总共要开三桌酒席,原本还叫了马小丁,可惜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对于一穷二白的田溪村而言,担任村民组长基本上就是挂个虚名,平时也没有什么事务。 今天准备了不少硬菜,都是余正常一大早上乡里买的,光凉菜就有好几样,凉拌猪头肉,香酥板鸭,卤鸡爪子,五香豆干,热菜更是巴实,莲藕炖猪蹄,魔芋烧鸭子,小鸡炖山菌,滑肉汤,粉蒸肉…… 简直比年前的杀猪宴还要丰盛。 “余书记,你不会是要高升了吧?” “我的天呐,这简直是大出血啊!” “这是金沙老窖酒呀!乖乖,四十一瓶呢!” …… 菜还没上齐,气氛就热烈起来了,不管手下们怎么笑闹,余正常就是不说话,把个关子卖得十足。 余秀兰在厨房帮了一下忙,烟熏火燎的受不了了,直接跑出来了,转了一圈,没看到马小丁,颠颠的跑到马扬名身旁问道: “马叔,小马驹子呢?” 马扬名正在研究金沙老窖,转头说道: “没看到啊,按说这种吃饭的场合,这小子跑的比谁都快,今天怪了?” 余秀兰也是这样认为的,美食对马小丁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今天中午这么多好吃的,这小子却不见人。 走到门口伸长了脖子望了望,依旧踪影全无,余秀兰隐约有些担心,离约定外出打工创业的日子已经很近了,可惜这一段时间风波不断,村里村外,纷纷扰扰。 中午十二点半,酒席正始开始,今天唯一让田溪村人不满意的是,酒是好酒,但是一桌居然只给一瓶酒,这对嗜酒如命的田溪村人来说,简直是过不了瘾。 有那想法多的,还弯腰到桌子底下去找,有的想开两句玩笑,看着余正常严肃的表情,没敢说出来。 再看看端坐在上位的马耀宗,也是面无表情,一帮子准备大吃大喝的组长们,心里难免嘀咕:这莫不是要设一个鸿门宴?可就咱们这几张料,凑一块儿也抵不了人家项羽一个胳膊呀!犯不上这么大场面。 难道是要各家出人出力?这还是他余正常一句话的事!难道是出钱?这可真没有。 就在众位组长思绪万千之时,余正常站了起来,马扬名也站了起来,两人开始拧开瓶盖,给各自桌上的人倒起酒来,有人想接过这活来,这不是这两位干的事呀!可都被拒绝了。 这下大家心里更忐忑了。 总算余正常把酒安排好了,他端起酒杯沉声道: “今天田溪村的组长,副组长都来齐了,在座的就算是田溪村的中流砥柱了,今天这顿酒两件事,一是请大家做个见证,我余正常从今天起,戒酒了……” 这个开场白惊呆三桌人,就连余秀兰跟赵梅都傻眼了,看来这事她们娘俩也不知道,不过看马耀宗四平八稳的样子,他应该是知情人。 “啪”的一声脆响,余正常将酒杯摔到地上,以示决心,这套玻璃酒杯还是余秀兰去年买回来的,没用过两次,今天莫名其妙的摔了一个,把赵梅心疼坏了,就想站起来呵斥两声,被余秀兰用力的拽了一下,没站起来。 余秀兰已经恢复了正常,两眼都是喜悦,只要老爸能戒酒,别说一个杯子,桌子掀了余秀兰也会鼓掌叫好,她隐约感到,田溪村将会迎来变动,是一个全新的变动。 余正常也有些激动,畏畏缩缩的干了十年村长,终于要有所作为了,他紧紧握了握头,宣布第二件事。 64参选副主任 “第二件事就由马扬名你来说吧!”余正常大声的说道。 马扬名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余正常,事先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无所谓。 马扬名缓缓的也站了起来,他的个子中等,身材适中,国字脸,五官平常,既没有父亲马耀宗那犀利的眼神和厚实的胸膛,也不像余正常那样腰杆笔直,虎步龙行,但是要论村里的人缘,准确来说,是与村民的亲近程度,恐怕当数田溪第一,一来马家本就是田溪大姓,二来他跟马耀宗和余正常不一样,他们两位是处在管理者的位置,需要时不时充当黑脸,教育,甚至处罚村民,他马扬名从来都是个大白脸,什么事都是站在村民角度,争取福利,调解分争,很多时候,比村委会管用。 就拿年前维修道路来说,这种尽义务的事,愿意去的人不多,还是马扬名组织劝说,并且带头冲在前面,才能一天就清理掉那么多的塌方地方。 有时候干这种活吧,非得村民里有人挑起大头无条件的带头干,工作才会顺利,这种时候,余正常带头干都不一定好使,因为他是干部,会有心胸狭隘的人说怪话,什么你是干部,领了工资当然积极啦,什么这活你这么积极,是不是上头有补助啊?反正人心不会齐。 而马扬名带头,都是村民,别人觉悟高,愿意无条件付出,你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就一边去,没那么多怪话。 闲话不说,马扬名这次要如此慎重的说什么呢?总不会也是戒酒吧! 还真的是,马扬名也是宣布戒酒,也砸了杯子,正当众人准备要起哄时,马扬名说出了真正的目的,他要参选村委会副主任,给余正常当副手。 这下就有意思了哦,说起来让马扬名当助手,十年前余正常就正式邀请过,毕竟论人缘,论工作能力,马扬名都不在他之下,可当时马扬名就说了一个字: “呸!” 这十年,两家的矛盾也算是众所周知,基本上不拆对方台就是好的了,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余正常大力推动的许多工作,都被马家父子明里暗里的搅黄了,气得余正常一喝了酒就泼口大骂马扬名,直到五年前,余秀兰考上了大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余正常彻底得熄灭了让田溪村脱贫的心思,双方才逐渐缓和过来。 五年前得鸡飞狗跳,针尖对麦芒,组长们还记忆犹新,这眼看着两人年龄奔着五十去了,突然宣布来了个亲密合作,尤其是马扬名居然甘当下手,这让大家一时之间,还真有点缓不过劲来。 这顿饭吃得,除了马耀宗,马扬名,还有余正常以后,大家都你望我,我望你,用眼神交流着各自的疑惑。 马扬名要选村委员副主任,那基本上是板上钉钉子,十拿九稳的事。 看起来余正常没打算解释什么,但是吃着吃着,组长们小酒一下肚,气氛还是活跃起来了,大家的心也热了起来,这两位摒弃前嫌搭了班子,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田溪村终于要结束内讧,开始解封了呢? 大家越想越觉得可能,没见那边马家老爷子也稳稳坐着的吗!这是在表明态度,这是在向大家宣布,马余两家是真心和好了,马余两姓是真要准备带着大家过好日子了。 气氛越来越热烈,虽然酒没喝多少,但是话却是多了起来。 有那胆子大的,脸皮厚的,仗着两杯老窖下肚,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说余书记,还有马老哥,不,马主任,咱们村是不是也要大改革,大变样了?” “对呀,对呀,这两年不比前些年,新闻咱们也看得多了,出去赶集,金沙镇就不说了,那房子修的,一年一个样,就说乡里吧,收山货的市场也建了,搞旅游开发的项目好几个,就我们村……” “别说乡里,旁边秀峰村好几家都买小汽车了,十年前,秀峰村的人来偷我们的玉米,两村大乱斗大家还记得吧,现在都是我们把玉米剥好了拿去他们那里卖,他奶奶的,有点癞子的,别人还不要,” …… 在田溪村,村民们是很少讨论这些谁发财谁有钱的话题,今天眼见余马齐上台,都意识到,田溪村很有可能有大动静了,难免都话多起来了。 “咳咳咳,”余正常一阵咳嗽,这还没打鸡血呢,咋都兴奋起来了。 余正常跟马扬名这次合作,确实是有些计划的,但没有组长们想的那么多,脱贫致富如果靠嘴巴说说就能成的话,中央上上下下也不会操那么多心了。 “祖训不可违,村规不许改,选个副主任而已,你们就一副要忘了祖宗,拆了祠堂的样子,牛娃子,你倒给我这个老头说说,秀峰村那么多人买了车,你想不想把户口迁过去啊!”马耀宗终于站出来泼冷水了。 这一下就冷场了,组长们又懵逼了,这到底什么情况嘛?正副一把手又是握手言和,又是戒酒明志,难道是演戏玩,大家不过是顺着你们的表演发发评论而已。 牛娃子就是刚才谈卖玉米那位,六队的组长,被马耀宗一训,一张脸通红,喃喃说道:“老爷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是……” 是了半天没是出来,他是个老实人,平时话不多,今天也就是喝了两杯酒,嚷嚷两句。 田溪村的村民其实真不错,都有点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的意思,尽管这村子贫困压抑,但都没人说要离开这里,尤其是爷爷奶奶还在的家庭,大家还都有点身为田溪村人我挺骄傲的感觉。 也有不老实的,三组组长廖生华就是个油嘴滑舌的,非要倔个嘴: “马老爷子,你可不是村长了,迁户口你说了不算吧?” 这有点不给面子的意思了,马耀宗一声冷哼: “有你说话的份吗?要跟我犟嘴,先把你家欠的三十副草药钱给我,再来谈其他。” 不得不说,马耀宗镇得往田溪村那是有道理,有办法的。 65谁赴鸿门宴 马耀宗说的三十副草药的事,是去年廖生华的母亲中风了,是马耀宗一天一副草药,一次针灸,费了牛劲给治好了,避免了偏瘫的下场。 廖生华家里三个小孩,日子也是紧得不能再紧了,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付治病的钱,马耀宗也没问没收,今天廖生华跳出来皮了一句,直接被马耀宗按到地上摩擦。 可怜的廖生华像被卡住喉咙一样,落了个牛娃子的下场,满脸通红,要说他也不是不尊重马耀宗,只是天性油滑,爱多句嘴。 “大家安心吃饭,工作的事以后再谈,总之,村里是会有决定,有改变,希望大家到时候多支持就行了,”马扬名又发挥他的白脸功能了。 桌上菜还多,酒也有,那就酒席继续呗! 这一下大家都学聪明,不聊工作不聊发展,那就聊八卦聊儿女情长呗! 余秀兰作为唯一的未婚青年,那肯定首当其冲了,她那桌是妇女主任杜谷兰,文书余姚,还有几个帮厨的妇女,余家的堂屋很宽,不过也摆不了三桌大桌子,为了热闹,就弄了个小圆桌在角落,余秀兰坐在一群妇女中间完全是鹤立鸡群。 老实讲,余秀兰的婚事在田溪村那也是重要的事务,虽说不是人人有资格操心,那起码也是家家关注的。 余正常和马扬名戒酒而已,赵梅几个妇女可没说,照例是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脸上红霞飞。 杜谷兰也喝了两杯,借着酒精开玩笑道: “秀兰,按说你在城里见多识广,阿姨我不该多嘴,可要说看男人,你得听你阿姨唠叨两句。” 余秀兰早就想溜了,奈何余姚一直拉着她叽叽喳喳个没完,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话题终于扯到她身上来了。 杜谷兰这个妇女主任,也是好人一个,村里算是说话有分量的人,又是父亲余正常的得力下属,她既然开口了,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给父亲面子,余秀兰都不好离开了,只有洗耳恭听。 杜谷兰继续说道:“秀兰,咱不能挑那些富二代,那些人花心就不用说了,多半脾气不好,咱们田溪村人,不是靠物质活着的人,当然,秀兰这模样,这脾气,这方圆十里八村没有第二个,所以咱们也不能选穷苦家庭,委屈了自己……” 余秀兰一听,这杜谷兰当妇女主任果然有点水平,不像别的妇女,只会跟自己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啊?你有什么要求吗? 余秀兰一听这个就头发晕,我喜欢什么样的,你还能量身给我做出来一个不成? 要不上来就说我有侄儿,我有个同学,人怎么怎么样?家里怎么怎样?抽空见个面怎么样? 这样的余秀兰也烦躁,跟你很熟吗?上来就见面,我跟说了我想嫁人吗? 其实不是介绍的人没水平,而是二十来岁的余秀兰自己有问题,她压根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结婚,随便你怎么跟她说,她也只会觉得烦。 今天眼见余马两家和好,父亲破天荒的当众宣布戒酒,余秀兰这小心情相当美好,所以杜谷兰跟她说这些事,她能听得进去。 余秀兰笑嘻嘻的说道:“那有钱的不找,穷的也不找,该找什么样的呢?” 说着,还给杜谷兰倒了一杯酒。 杜谷兰甚感欣慰,别人给余秀兰介绍对象什么的,一般都是收获余秀兰独家翻白眼套餐,看看我,恭恭敬敬的好酒一杯,看样子,姑娘春心动了。 “要找咱就找那人品好,长的好,关键是有潜力的好小伙子,家里也没有负担,”杜谷兰呲溜一口,把酒干了。 余秀兰好像有点明白杜谷兰说的是谁了,不过她不担心,老爸老妈都不会同意的。 余秀兰大大方方的说道:“杜姨,你说的这样好的小伙子,不会是马小丁吧?” 杜谷兰眼睛一亮:“没错,没错,看来秀兰你也是这么看小马驹子的。” 余秀兰微笑点点头:“小丁跟我一起长大,他的人品我知道,棒棒哒,马叔他们家也不错,可惜,我比小丁大几个月,我不会找比我小的……” 余秀兰说着说着,有些心慌了,她之所以敢这么夸马小丁,是因为知道,老爸老妈在这件事上,立场很坚定,是绝不会同意她跟马小丁在一起的。 可是现在话题聊得这么深了,余正常也好,赵梅也好,都在任由杜谷兰扯这个话题,而且余秀兰瞅了老妈赵梅一眼,表情很奇怪。 “大几个月算什么,你妈不就比你爸大了一岁吗!对吧,赵梅,”杜谷兰笑道。 “啊!是的,我是比他爸大了一岁,”赵梅开口了。 余秀兰瞪大了眼睛,这就有问题了,赵梅的这个回答虽然看似普通正常,但是细细一想,这样聊天氛围,对杜谷兰的话表示赞同,这无疑就是表明了自己不反对杜谷兰话里的意思,换句话讲,就是不反对余秀兰跟马小丁的事。 余秀兰的希望放在了父亲余正常身上,她不解这才短短几天,母亲出了什么问题? 余秀兰希望父亲斩钉截铁的打断杜谷兰的话题,对马小丁,余秀兰是真当成弟弟。 余正常倒是感受到了女儿的眼光,可余秀兰万万没想到的是,余正常的话居然是: “孩子们的事,我们老一辈的人就少操心吧!让他们自已去处理。” 这就是余正常的态度?余秀兰快要发疯了,余正常表面上好像是在劝说杜谷兰不要管这些事,可最后一句,让她们自己处理却大有问题。 村里人都知道,马小丁喜欢自己,这些人其实并不知道,马小丁已经知道余秀兰的态度,也已经放下了这段情感,当然,是不是真放下了只有马小丁才知道,一段从小的爱恋,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吗? 余秀兰的脸有点发白,她心里忽然浮起一个古怪的念头:今天这个余马两家当众和好,马扬名低头甘愿做父亲的副手,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才是要赴鸿门宴的那个人。 余秀兰抬起头,望向自家堂屋远端的马耀宗。 66谁的鸿门宴 余秀兰觉得太搞笑了吧,这么一个偏远山村,不会出现什么利益交换的婚姻吧! 果然,杜谷兰开口了:“余,马两家都是田溪村的大姓,你们两家要是能结亲,那肯定是一桩大喜事,当然,这得看秀兰的意思,但是我相信秀兰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你跟小丁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人品你最清楚,你杜姨不会胡乱保媒……” 周围的人也纷纷表示恭喜,尽管余正常和赵梅没有说话,但有时候,沉默也叫做默认。 在一众田溪村村民的眼中,余秀兰肯定也是喜欢马小丁的,要不然你一个大姑娘为什么不顾家里的斥责,三天两头往马小丁家跑。 尤其是父母都极力反对的情况下,在别人眼中,她余秀兰和马小丁已经算是电视剧里的苦命鸳鸯,因家庭原因不能在一起。 现在好了,两家和好,眼看有情人终成眷属,简直值得大干三杯,哪怕两家的长辈根本没说什么,但这些吃瓜群众是越说越兴奋,恨不得两人的事今天就定下来,余秀兰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现在的余秀兰已经呆傻了,她心里想的是:我居然被从小捧在掌心的父母算计了,弄出这么大一个场面来,是要把我逼上梁山吗?不管父母有什么原因,他们都应该告诉我,我才是她们的亲人。 随着群众的呼声越来越高,马扬名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的余秀兰,轻轻说道: “说起来我们家马小丁老大不小的了,你们家秀兰我们也从小看着长大,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女子,今天我们两家大人也在,要不我们马家高攀一下,打个亲家怎么样?” 此言一出,整个堂屋的气氛简直炸裂了,笑声呼声响成一片。 余正常看着女儿茫然无助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很快就换成了眉飞色舞的笑脸一张: “好啊!今天就算双喜临门,秀兰的主,我这个当爹的能做,这个事等一下详谈。” 居然直接就同意了,还直接搬出父亲的身份堵余秀兰的嘴。 再不说话就要晚了,余秀兰急切地拉了拉母亲赵梅的手: “妈,你说话呀!你不反对吗?” 这是余秀兰最后的希望了,在她们余家,赵梅的话还是很管用的,她一直不喜欢马小丁,以前余秀兰还笑话妈妈势利眼,现在都要指望这双势利眼力挽狂澜了。 今天的事注定是余秀兰弄不明白的,明明赵梅的笑容十分勉强,可说出来的话却是: “余马结亲,这是件天大的好事,我为什么要反对?也不会有人反对!” 余秀兰的心往深渊掉落,换个已经能独立生活的女孩,遇到这种逼婚的事,管你那么多,掉头走掉,可余秀兰别看她在大城市生活了几年,看上去挺新潮时尚的,可她骨子里其实是个二十四孝的女孩,是个非常看重亲情的人,面对父母的突然袭击,她没法开口拒绝。 这份余秀兰非常看重的亲情,今天变得不认识了,甚至伤害到她了。 “我们都赞成,”组长们痛饮一杯。 “田溪村的大喜事,”妇女主任面露喜色。 “谁会反对?反对也无效?哈哈,”自以为幽默的余姚。 …… 余秀兰的样子,被大家误认为紧张与害羞了,这一段天天缠着马小丁,谁都以为她应该是得偿所愿才对。 “没人反对,现在就定下来呗!”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田溪村婚嫁,反正也没有彩礼陪嫁一说。 余秀兰更加慌了,望向门外,她知道只有一个人能帮她,只有一个人能真正懂她的心思。 “我反对!”上天听到了余秀兰心中的呐喊,一个坚定的声音响起。 接着,余秀兰心中那个人出现了,马小丁出现在门口。 余秀兰一大中午的彷徨,委屈全部涌上心头,直接冲过来,一把抱住马小丁,眼泪唰唰的往下流。 这个拥抱无关男女爱情,它更像一个受了家人欺负的姐姐,抱住了能为她出头的弟弟。 只是田溪村的一众乡民恐怕是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情感,在他们的眼中,眼泪是喜极而泣,这最能说明余秀兰和马小丁的感情了,至于马小丁的“我反对”,已经被大家选择性的忽视了。 除去欢呼雀跃的众村民,余马两家人的表情可谓精彩极了,余正常和赵梅都是笑得十分勉强,马扬名则是哭笑不得,唯有老狐狸马耀宗,稳坐泰山,面无表情。 要说今天这一屋的田溪村民为什么吃瓜吃得这么高兴,这也好理解,余秀兰在大家的心目中,是迟早远嫁他乡的,今天突然来这么一出戏,用句粗俗一点话讲,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田溪的村花被田溪人摘下,挺好,可是剧情会按大家的愿望走吗? “我再说一遍,我反对!哎呦,”马小丁推开余秀兰,痛苦的叫唤了一声。 大家这才发现,马小丁鼻青脸肿,一身是伤。 “小丁,你怎么了?”余秀兰惊呼道。 “是啊,出什么事了?”马扬名也焦急的走了过来,他看到儿子的左脚,鲜血淋漓,伤得不轻啊! “我把柳春播揍了,他伤的也不轻,”马小丁一句话惊呆了屋子里的人。 “胡闹,”四平八稳的马耀宗终于动容了,快步走了过来,两指一伸,搭上了马小丁的脉。 “阿公,我没事,这么多好吃的,我还饿着呢?秀兰姐,给我装碗饭,”马小丁这句秀兰姐也算告诉大家他们之间是姐弟感情。 “好,”余秀兰慌张的冲进厨房,马小丁的样子着实吓人。 柳春播那个人余秀兰见过,那阴狠的眼神,还有壮硕的块头,一般人见着都心虚,马小丁居然把他揍了,真牛x呀! “他柳春播敢欺负我们田溪村的人,去,找他去,”六组组长牛明明跟马小丁感情很好,嚷嚷着就外走。 刚到门口,被马小丁一把拽住: “牛哥,我说了,是柳春播被我揍了……” 正说着,噗呲一口血喷在牛明明脸上,惊得牛明明一声怪叫。 67年轻人的心 不光是牛明明惊,一屋子的人都蹦了起来,乱成一团,有拿手机准备打120的,有冲过来查看伤势的,就连赵梅也咚咚咚的抱了瓶药酒出来。 田溪村除了太贫穷守旧,别的地方都还不错,比方说团结,比方说邻里乡情。 如果说年轻一辈里余秀兰是田溪村村民最喜欢的人,那么马小丁就是大家最亲近的一个,没办法,谁叫小伙子长的阳光,踏实又肯干,这么多年,村里栽秧打谷,春种秋收,马小丁总是一忙完家里的活,就会无条件的到各家帮忙。 拥有三个壮劳力的马家总是最先忙完地里的活,然后马耀宗就是上山采药,不见踪影,马扬名倒也跟马小丁一样,哪家一叫,就会去帮忙,不过你得烟酒安排好,还得给你记上一笔,欠马家一个工,不像马小丁,活路一干完,到厨房灌上一瓢冷水,颠儿颠儿的就跑了,叫都叫不住。 多年的付出在今天结出美丽的花,大家伙流露的感情都是真心的关切,就算是赵梅不喜欢马小丁,那也是害怕打她闺女主意。 今天这个逼婚现场自然是另有隐情,瞒着女儿实属无奈,眼见马小丁果断拒绝,赵梅心中大定,一下子就想起来马小丁的种种好处来,余正常当个村官,一天到晚不是开会就是走访,农活压根不管,她家的体力活,马小丁干得可不少,眼见马小丁吐血,也急忙把家里泡的补气血的枸杞大枣酒抱了出来。 她这也是急晕了头,这打架吐血是喝这种酒的时候吗? 马耀宗有些诧异孙子的人缘,眼见屋中乱成一团,赶紧开口说道: “乱什么?是我帮他把瘀血拍出来的。” 有了这个插曲,酒席也散了,婚事更是没人提了,冷静下来的田溪村人想起正事了,打了柳春播,这可不是小事,柳春播也好,秀峰村也罢,那都不是善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家心里都没底。 送走了忧心忡忡的组长和副组长,还有村委会几个干部,余家堂屋,就剩下余,马两家。 最近两家的关系真是难以琢磨,奇奇怪怪。 两家人都盯着马小丁,这小子吃了两碗饭,原本马扬名还有些担忧他身体,想让他少吃点,不过见父亲马耀宗没有说话,估计是真没问题。 好不容易等马小丁刨完饭,喝完汤,马耀宗第一个问题居然是: “丁娃子,你刚刚为什么反对这婚事?” “阿公,我不知道你们又在谋划什么?但是,” 马小丁顿了顿,继续说道: “请给年轻人一点信心,请让我们保持对生活的热情,请让我们保持追梦的权利!” 一连三个请求,几个老人听懂没有不知道,但是余秀兰听的眼中异彩连连,冷静下来,她的智商也重新占领高地了。 “爸,妈,马叔,还有马家老太爷……”余秀兰故意加重了老太爷的语气,表达自己的不满。 今天这一幕,十有八九是出自这位的谋划,也许他有很多的理由,什么为你生命安全着想,什么为田溪村大局考虑,但是都不应该拿一个女孩的婚姻来布局,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没有比婚姻更神圣的事了。 “我和小丁都不是小孩子,很快我们都会成家立业,未来我们也都会承担起赡养父母的责任,你们总是担心我们受到伤害,什么事都瞒着我们,你们这样做,不是在保护我们,而是让我们永远也长不大,所以发生了什么事?请坦白告诉我们吧!我们能帮上忙的,”余秀兰真切的说道。 真是两个优秀明理的年轻人,两家大人们没有言语,孰是孰非,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 气氛有些压抑,余秀兰眼珠一转,一把搂过马小丁: “现在我正式向你们说清楚,我跟小丁真的就是兄弟姐妹一样的情谊,对吧?小马驹!” 马小丁呲牙咧嘴的点头道:“没错,没错,求求你们别吓唬我们了,别乱点鸳鸯谱啦!” 赵梅一把拉回余秀兰:“还有没有点样子啦?好啦好啦,今天的事算妈不对,给你道歉。” 马扬名明显有些遗憾,两家结亲这事,远比马小丁和余秀兰想的复杂,包括赵梅,都没有真正的知道底细。 这个事情不能单纯算作计谋,它可以说是半真半假,当然马扬名心里是一万个希望是真的,老马家要是能娶余秀兰这种媳妇儿,那答应余家的事也就值了。 原计划是今天两家口头同意结亲,打破余马不通婚规则,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然后等这个事情结束了,余家再反悔,马家不得阻止,当然这中间还有更为复杂的利益交换,暗中谋划。 不过现在事情出现了变化,首先两个当事人都表示了强烈不满,绝对的不配合,并且说的合情合理,其次就是马小丁冒失的跟柳春播开战,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很难预料,在余马两家这次谋划的事情中,柳春播这个人,非常的重要。 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思了,这个计划算是泡汤了,整件事情的关键人物马耀宗,拍了拍马小丁的肩膀,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不后悔就行,走吧,回家拿药酒给你擦擦,其他的,迟些会告诉你们的。” 马家的三个人也离开了,余家恢复了宁静,余秀兰和赵梅开始扫地了,刚才大部队走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桌子,洗好了碗,就剩地没扫了。 余正常摸出一只烟点上,慢慢的吞云吐雾起来。 “爸,提一下脚,”余秀兰扫到了余正常脚下,小心翼翼地说道,她看得出来,老爸心事很重。 “秀兰,爸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余正常掐灭了烟头。 “这么客气?不像你呀?”余秀兰撒了撒娇, “咱们村不像你看到的那样普通,很多事爸不想你牵扯进来,要不是那天喝醉了,你妈我也不想让她知道……”余正常也是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戒酒了?”余秀兰好奇的问道。 68更刺激的事 “等我说完,”余正常不满的说道。 余秀兰吐了一下舌头,做个你请的手势。 “我跟你妈商量过了,想说……”余正常面露为难之色,颇有些说不出口的意思。 余秀兰瞪大眼睛,心道今天已经受了很大刺激了,难不成还有什么更刺激我的? “想让你暂时不出去工作,”赵梅见余正常这么为难,替他开口了。 “啊?”余秀兰心想果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总要告诉我为什么吧?”余秀兰苦着脸说道,不过逼婚都整出来了,不让出门也就显得不奇怪了。 “能告诉你肯定就说了,你也知道,你从小到大做的事,爸妈都是支持,这事确实是有为难之处,”余正常心情也压抑。 “不行,”余秀兰咬牙说道,万万没想到,遭遇逼婚都没拒绝的她,这次居然不同意爸妈的要求。 “你?”余正常也是一楞,看到女儿坚定的表情,叹了口气,起身回屋了。 “女儿,你不是辞职了吗?就当休息几个月,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过去了,你再出去,”赵梅耐心的劝道。 “妈,你不知道,我为这次创业付出了多少心血,学摄影,学策划,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投资,我离成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啊!”余秀兰伤心的说道。 为了找投资,她陪了多少酒局,多少次险遭噩梦,好不容易有人看中她的计划,家里却莫名其妙的让她休息,余秀兰无法接受。 婚姻的话,余秀兰觉得实在不行,凑合跟马小丁过也没所谓,反正她对爱情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可是梦想和事业,这才是支撑余秀兰坚强乐观的活下去的理由。 封闭的家乡,残酷的城市,悲伤的恋情以及压抑的生活,早已让这个看着一脸笑容的女孩内心伤痕累累,没有人能明白,余秀兰内心有多渴望成功,有多渴望帮助这个全村视她为珍宝的田溪村。 现在的余秀兰能力不及,她回到村里,也只能给大家一个甜笑的微笑,她希望自己成功,真正成为大家羡慕的对象,真正能为村里带来脱贫的好项目。 所以,尽管知道父母肯定是为了自己好,但余秀兰还是果断不答应。 赵梅有些焦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应该是下了什么决定,转身把院子门和房门关了,拉着余秀兰往卧室走去。 母女俩在床头坐好,赵梅正色说道: “女儿,你的脾气妈了解,不给你说清楚,是不会听劝的,妈可以跟你说一些,可能你会觉得荒诞,但是妈没有开玩笑!” 余秀兰哑然失笑:“妈,我受过专业的训练,不会笑的,除非忍不住。” 赵梅拍了余秀兰一巴掌:“我先要提醒你,听了这件事就真的不能离开村子了。” 余秀兰看老妈的样子不像开玩笑,有点害怕地说道: “妈,你这个样子我有点心虚,要不我还是不听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我该玩就玩,该走就走!我洗碗去了。” 说着,还真就捂着耳朵一溜烟儿跑了,留下赵梅一脸愕然的在卧室凌乱。 余正常推门进来,轻轻地说道: “唉,到底把女儿卷进来了,不过也好……” 赵梅嘴角抽抽:“卷个屁,咱们女儿比我精明多了,压根没听,给你来了个没心没肺。” 余正常哈哈一笑:“都好,都好!” 赵梅突然跳起挠了一爪余正常,骂道: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嫁到你们田溪村这个鬼地方,穷就算了,还他妈的有……” “住口,”余正常怒吼一声,打断了赵梅的话。 赵梅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不再挠余正常,一屁股坐到床上,唉声叹道: “这些事,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哪里承担的了呀!” 余正常拍拍赵梅肩膀:“这不还有几家吗?放心,事情说不定没那么严重。” 赵梅小心的说道:“这个事不能交给政府,交给国家处理吗?” 余正常严肃的说道:“我要对整个田溪村的安全负责,如果不先找出暗藏的那些人,就把事情上报给国家,肯定会招来报复,还是听马叔的安排吧!” 两夫妻一时无言,贫困的山间小村,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余正常同意拿女儿的婚姻作儿戏,又是什么人竟然让整个田溪村的人会有什么生命危险?迷雾笼罩偏远山村,别说脱贫致富,生命仿佛都是一副岌岌可危的样子。 说完余家,再来看看马家,今天的事明显又是马耀宗一手主导的。 看到哥哥鼻青脸肿的样子,马小杨心痛坏了,赶紧烧水,不是让他洗澡,而是准备熬草药汤,马小丁从小跟着阿公习武,摔着碰着是常事,每次伤得厉害了,马耀宗就会弄一副草药,大锅熬煮,然后倒进木桶,让马小丁泡两小时。 草药汤很快熬好了,马耀宗帮孙子把药汤倒进了木桶里,又添加了一些药粉,才让马小丁泡了进去。 水温不烫,但是马小丁痛苦的闭上眼睛,虽然马耀宗说没有内伤,但是马小丁外伤其实是很重的,刚才是靠着那股血勇之气硬撑着,现在放松下来,剧痛难忍,尤其是左腿几个关节处,跟针刺一样,还有右腿破了很大一块皮,这一沾水,冷汗直流。 马耀宗一直在旁边,不时加点热水和药粉,老爷子既生气又欣慰。 生气的是马小丁冒失鲁莽,一个人去找柳春播,落得一身伤,先不说别的,这万一要是失了手,首先就是要承担法律责任,再加柳春播那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欣慰的是孙子居然全身而退,并且刚刚拒绝婚事,不接受施舍的情感,这点很难得。 说起来,马小丁从小就是跟在阿公的身边长大,都是马耀宗一手教育的,马小丁跟马耀宗是标准的隔代亲,比他跟父亲马扬名的感情要深。 马耀宗虽说担任过村支书,但他一直是老派的思想,教育后代叫究个忠孝节义,儿子马扬名在马耀宗看来,就是块废料,经不起摔打,所以教育上并没有用多少心。 69全村的愤怒 马扬名从小学习成绩不好,眼看着又要成废料,马耀宗无奈之下,只好教他习武,教他医术,更教他做人。 可惜马小丁天赋平平,医术半吊子,到现在摸个脉还摸不准,习武算是小成,不过马小丁性格平和,大大咧咧,练的武学基本上派不上用场,这两项马耀宗算是白费心思了。 教育马小丁为人处事上面,马耀宗一度也以为失败了,马小丁天天傻乎乎的助人为乐,喜欢余秀兰也压根不敢追,完全没有继承马耀宗身上的狡猾。 可今天看来,挑战柳春播,马小丁有勇有谋,从哪里看出谋?马耀宗很清楚柳春播的实力,那绝对是在马小丁之上,能全身而退,受的伤又刚好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你要说这没有精心计划过,马耀宗是不相信的。 然后就是拒绝余马结亲的事,孙子打小就喜欢余秀兰,马耀宗冷眼旁观自然心知肚明,以前因为有个余马不通婚的规矩,马耀宗自然大力阻止,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奇葩规矩,后文自有介绍。 这次机缘巧合,需要余马两家齐力合作,马耀宗自然出手,用了点小手段让余正常同意两家结亲,虽说马耀宗亲口承诺,余家一提出退亲,老马家无条件同意,但是这段时间可操作的东西那就多了。 马耀宗心中暗笑余正常愚蠢,在老爷子看来一对情投意合的小情侣,你给他们正了名订了亲,这天天腻在一起,一不小心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到时候别说退亲,你鱼鳅猫恐怕得催着办结婚证了。 不得不说,表面正气凛然的马耀宗真是一肚子坏主意。 可今天宣布结亲时,马耀宗看到余秀兰的样子了,他猛然才意识到,这丫头并不像大家看到的那样喜欢自家孙子。 马耀宗是想借机帮帮孙子,这是因为他误会两人是情投意合,当时余秀兰眼神中的难过,别人没注意,老狐狸马耀宗可观察到了。 他也跟其他田溪村人一样,喜欢大方乖巧的余秀兰,这两家结亲退亲,明显会让余秀兰名声受损,可是事关一村人的前途和命运,马耀宗正苦思如何取消这计划时,马小丁一句“我反对”,尽显洒脱的男儿气概,真可谓是: 不畏强敌为友出头, 敢打敢拼有勇有谋, 爱情路上能舍能放, 满身是伤也不叫嚷, 好一个乡村青年马小丁,马耀宗的教育终是有所收获。 “丁娃子,你为什么要反对呢?别跟阿公胡扯,我知道你喜欢她,”马耀宗难得八卦一下。 为什么没问孙子与柳春播的打斗,反而先关心起孙子的感情生活,是因为老头无法理解,年轻人的感情观。 “只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阿公,这是你教我的,”马小丁睁开眼睛。 要说马小丁真就完完全全的放下余秀兰的感情,恐怕还是藏到了心底深处罢了,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见不得她受委屈的。 马小丁在门口其实听了有一分多钟,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他还是决定选择姐弟模式,因为这种模式,两人相处的更开心,尤其是余秀兰,那脸上的笑容如冬日的红梅,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丁娃子,阿公是教过你这两句,可阿公也教过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咱家没有梧桐树,错过这次机会,余家丫头这只金凤凰,是很难落入老马家了,”马耀宗叹息道。 “阿公,你不是不喜欢余秀兰吗?你前一阵儿还一门心思给我配刘延芹,怎么突然又替我打上余秀兰的主意了?”马小丁简直对阿公佩服得五体投地,有他老人家,自己哪怕再穷,打光棍的机率都为零。 马小丁做梦也想不到,阿公手段这么高明,居然让余正常两口子就这么红口白牙答应结亲了。 “此一时彼一时,阿公又不瞎,刘家丫头跟余家丫头,哪个好我能分不出来,”马耀宗又倒了一瓢热水进桶,两小时的时间,得用不少烧水。 “能跟我说说,您是怎么说服余叔他们的吗?”马小丁问道,尽管婚事估计黄了,但他很好奇。 “那个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要做好决定,到底要不要结这门亲?不要认为是我拿捏了余家,这次我们马家也付出了很大,小子,别委屈了自己!”马耀宗认真的说道。 “我头前儿不是说了吗?不愿意,”马小丁生怕自己后悔,把头缩进了水中,很大的一个木盆。 马耀宗摇摇头,撒完最后一点药粉,大声地喊道:“二妹,再烧点水,烧烫点,把你哥的脸皮烫厚点!” “好,”马小杨脆生生的应道。 泡好药浴,马小丁的困意如潮水般的袭来,穿好衣服,一头扎到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已经是大年十四了,节日的氛围已经很淡了,田溪村没有过大年的习俗,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农田里的活路。 田土要松一松,肥料要渥一渥,一些二月要忙碌的农事,得提前准备一下。 玉米要播种,稻田要插秧,豇豆,丝瓜,南瓜……都要开始种了下去,而这些事情,都需要好的种子,春天在西南的这片山区,通常都来得很早。 马小丁很苦恼,村里人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虽然他是田溪村受欢迎排名第二的年轻人,但是这个第二,还是和余秀兰的第一有着巨大的差别。 那次酒席的第二天,余马两家都不再提结亲的事,马小丁当众拒绝了余家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于是吃瓜群众们愤怒了,你马小丁长得算是人模狗样,但余秀兰是谁?全田溪村人的掌中宝,找你马小丁结亲,那是你老马家祖上冒轻烟了,你怎么会?不,你怎么敢说你反对! 全村人看马小丁的眼光都变了,全部都是一个隐藏台词:马小丁,傻瓜! 不,不能说全部,除了余马两家人,还有一个人欢呼雀跃,那就是坡上的刘延芹。 据传刘延芹听说马小丁当众拒绝了余家结亲,当场把桌子的大半瓶白酒干了,高唱了一首《小苹果》,然后醉倒在地。 70古怪的打斗 以前马小丁走在村里,谁看到了都会打招呼,小孩子们那更是前呼后拥,可现在小孩子们看到马小丁都赶紧低头,不再跟着撵了。 “何叔,地都翻了吗?要不要我搭把手,” “用不着,”一张冷淡的脸。 “三婶,水用完了吧!我给你挑两桶,” “哼,”一张更冷的脸。 …… 在村里晃悠了半天,热脸尽贴冷屁股上面,把个马小丁憋屈坏了,这两天也不知道余秀兰在干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初约好的过完大年就走,现在也没消息了。 村头山坡上的信号接收站又出问题了,田溪村的手机成了摆设,余正常跟马扬名上乡里找人处理这事去了,马耀宗则是一头扎进了山里采药,马小丁变得很无聊。 一个人走到竹林溪边,活动了一下筋骨,爬上了一根粗大的楠竹上,望着溪水发呆。 爬得有些快,两脚发力过猛,都有些刺痛,左脚还好,只是皮外伤,淤血散去再过几天就能彻底恢复,可右脚就有些麻烦了,阿公说有一处轻微骨裂,表面看起来没什么,要是调养不当,以后不能发重力了,换句话说,从小苦练的功夫有可能要废了。 不过马耀宗让马小丁不要担心,这个骨裂,他有把握彻底治愈,这次进山采药,就是弄些好药材,加快马小丁的恢复。 对于这次冲动,马小丁一点不后悔,相反他还收获良多,尤其是实战经验这块儿,别看马小丁练武多年,其实没跟人真正地打过架,顶多就是跟马增久套套招。 马小丁叼着竹叶,思绪飘飞回数日前的那场路边搏斗,就像马耀宗有事瞒着马小丁一样,马小丁说揍了柳春播也是假话,事实让人难以置信,他跟柳春播都被人揍了,被一个野人狠揍了一顿。 那天着急回村的柳春播,车开得飞快,希望尽快赶回秀峰村,他心中老有种要出事的预感,还有三,四里地到村口的时候,一根粗大的圆木横在路中间。 这里虽然地势险要,但是路的两旁都是密密的百年大树,不存在水土流失的说法,这条路是个断头路,到秀峰村就到头了,大圆木突兀的摆在那里,一下子让柳春播警惕起来。 柳春播熄火停车,打开车门小心地四下望了望,一个人没有,乡间公路,冷清的让人害怕。 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异常,柳春播心说难道是村里哪家修房子,拉材料丢了的吗? 大圆木不挪开,越野车也过不去,柳春播骂骂咧咧的走上前,沉腰吸气,很快把圆木滚到了路边,一回头,看见一个精神小伙站在自己的车门前,右手食指上挂着越野车的车钥匙。 “你想干什么?”柳春播拉下脸来,这小子他认出来了,田溪村老狐狸马耀宗的孙子,马小丁。 马小丁单刀直入,冷冷的说道: “你找人抽余秀兰的血,你又要干什么?” 柳春播脸色一变:“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马小丁冷笑道:“我不是警察,你也不是律师,别整这些虚头八脑的,我俩就堂堂正正打一场,我输了,再不去你秀峰村,你输了,离田溪村的人远点。” “我要不同意呢?”说实话,柳春播早已过了意气用事的时候,再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对面这小子气息平稳,四肢修长有力,绝不是什么乡下楞头青。 “都说柳天棒靠的是能打敢拼,我呸,没卵用的怂货,”马小丁直接开骂。 柳春播心里那叫一个气,怕有十年没被人骂过了吧,就是大老板,那说话也是客气的很。 “小兔崽子,乖乖放下钥匙,不然我报警说你抢劫,”柳春播确实不想多生事非。 “柳天棒要找警察叔叔,哈哈哈,”马小丁爆发出一阵大笑。 “有事找警察,很好笑吗?”柳春播的静气功夫看来修炼得挺到位,几年的牢没有白坐。 “好啊,找警察来谈谈你养猪场的事!”马小丁也是瞎蒙一把,他只是觉得柳春播的养猪场怪异,应该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果然,柳春播的笑容不在,声音一下子变冷了:“你知道些什么?” 气,柳春播可以忍,但是财路,谁敢挡住,他就敢弄死你,在柳春播这种人眼里,穷远比做牢可怕。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想揍你一顿,让你离我们村远点,尤其是离秀兰远点,我们村是穷,但是光脚的不怕穿鞋,敢拼命的不止我一个,”马小丁是实话实说,作为习武之人,有人欺负朋友,他就一个心思,打服他。 马小丁不知道他已经触碰到了柳春播的禁忌。 这个凶名远播的柳春播眼神异常阴冷,已经动了杀机,他摸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放到路边的树杈上,大声地说道: “小子,你拦我车,拔我钥匙,逼我动手打架,这一架的后果你敢承担吗?” 马小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哪里会不明白柳春播打的什么主意,淡淡的说道:“关掉手机,删掉录像,我俩开打,要不然,到山沟里找钥匙吧!” 柳春播气极反笑:“好吧,多少年没人敢跟我柳春播这么提劲儿了,今天就教教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转身关掉手机,删掉录像,站到了路中央,脱掉了大衣,全身骨节噼里啪啦一阵炸响。 马小丁深吸一口气,也站到了路边,说了这么多话就是为了激柳春播出手,马小丁仔细盘算过了,自己有七分把握打倒柳春播,至于马小丁是根据什么来计算的,大约是他自己的感觉吧! 什么?不靠谱?当然不靠谱了,要不为什么说是冲动呢!至于马耀宗推断孙子的有勇有谋,勇是没错的,谋只是老爷子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马小丁就是一时冲动,想要揍柳春播一顿而已。 两人大战一触即发时,柳春播皱眉指了指马小丁手指上的钥匙,示意他放下,打架归打架,别把钥匙打坏了。 马小丁不好意思的一笑,随手抛向路边草丛,怪事发生了,一只毛茸茸的手伸了出来,稳稳的抓住了钥匙。 71真正的坏人 “什么人?”柳春播和马小丁齐声吼道。 “别紧张,老熟人了,”一个柳春播熟悉的面容从草丛里走了出来,正是昨晚离奇失踪的大黑痣。 此时的大黑痣一身黑色皮衣皮裤,高高的长筒靴子,带着个墨镜,骚气十足。 柳春播松了一口气,恶狠狠的对马小丁说道:“小子,柳爷我有重要的客人,没功夫搭理你,给我滚。” 马小丁警惕的看了看这个好像在哪里见过的人,刚才他跃出草丛那一下,落地轻如狸猫,垂在身旁的十指上,满是厚厚的老茧,嘴角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大黑痣取下墨镜,三角眼中都是戏谑的笑容: “小子,认识我吗?” 马小丁摇了摇头。 大黑痣摸了摸嘴边的黑痣挥手说道: “滚吧,暂时留你一条小命!” 二对一,马小丁还没有头脑发昏,撇撇嘴,走进路边草丛,准备抄近路回家。 “一村的瓜瓢,”柳春播冲着马小丁背影骂了一句。 “回来找我有事吗?把我车钥匙给我,先回水库再说,”柳春播随意的说道,他以为跟大黑痣喝过酒,两人是朋友。 “不,你弄错了,这是我的车钥匙,”大黑痣的话让柳春播一楞。 “你什么意思?”柳春播感觉有些不对。 大黑痣取下墨镜,满满的杀气: “我在国内帮组织卖了这么多年的命,boss走的时候,就赏了两杯红酒,而你这乡下土鳖,事情办砸了,居然二十万照给,我真他妈见鬼了。” 柳春播明白了,一咬牙说道:“你是冲着我的钱来的?行,二十万你拿走,车还给我。” 大黑痣摇摇头:“按说咱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应该放你一马,可惜秋爷我前阵儿输了不少,需要五百万,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秋。” 柳春播觉得真是撞了鬼了,自己一个三进宫的亡命徒居然遇上抢劫的了,这简直是太搞扯了。 “你神经病啊,我哪有五百万,”柳春播气得牙痒痒。 自称苏秋的大黑痣笑道:“你会有的,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不见棺材不掉泪而已。” “我真是没有,”柳春播心里真叫一个憋屈。 “你的银行里有三百多万,这个养猪场值个一百来万,加上这辆车,还有车里的20万,差不多了,”苏秋不慌不忙的说道,一副吃定了柳春播的样子。 “养猪场是村里的!”柳春播咬牙切齿的说道,简直要气疯了,不过他知道,这个苏秋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肯定是有什么把握的。 “不,两个月前,你已经把养猪场弄到了自已的名下,并且跟银行签了个贷款一百二十万的合同,”苏秋冷冷的说道。 柳春播后背发凉,这件事柳春播自认为办得很隐秘,没想到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你其实已经准备跑路了,对吗?”苏秋的话让柳春播如坠深渊。 没错,看似风光的柳春播心里早已经打起了小算盘,自己利用养猪场干的事迟早会曝光,坐过三次牢的柳春播深刻体会到国家的力量,他知道在国内,没有什么组织和老板能与国家对抗。 挣了几百万的柳春播已经决定找借口悄悄消失了,所以才会背着老板抵押了养猪场,如果这件事被老板知道了,那肯定也是完蛋,所以柳春播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完全听指示,完全听完排。 万没想到,老板瞒过去了,却被这个苏秋看穿了。 “你是纯粹胡说八道,”柳春播知道认怂没有,今天只能是你死我活了,可他害怕,这是个陷阱之类的,所以死都不会承认。 “你会承认的,等我打倒你,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开口,我保证,”苏秋很娘娘腔的捋了捋头发。 “你这是吃定我了呀?”柳春播又一次气极反笑,自己从小在武校长大,大大小小的斗殴打架,不下百场,让他吃亏的还真就没有遇到过。 事实证明,这些年吃喝嫖赌抽的柳春播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手,短短几个回合,便被打倒在地。 苏秋不屑的一口口水吐在柳春播的脸上,转身从草丛里拿出一个背包来,取出一只针管,里面是让人神智模糊的专业药水,只需一针,就会在昏昏沉沉之间说出一切。 柳春播知道说出一切也是死,艰难的往前爬去,他不想死,哪怕去坐牢也行,他想喊,可胸口火烧一样的痛,喊不出来。 苏秋一把拽住柳春播的腿,沿着水泥路往回拉,别拉还边嘲笑:“你不是出了名的亡命徒吗?真是让我失望。” “救命,”柳春播拼了命的喊了一句。 “你就别害人了,现在谁来谁死,我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哈哈哈,”苏秋弹了弹针管,毫不在乎,这种偏远山区,难道还能冒出一队特警? 柳春播的这句救命不是垂死挣扎,他是叫给草丛里的马小丁听的,马小丁并没有走远,而是偷偷溜回来,潜伏在草丛里,谁知道看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一幕! 此刻的马小丁正在天人交战,出去吧,死路一条,那苏秋出拳出腿之快,马小丁看都只是勉强看清,更不要说直接对抗。 不出去吧,好像良心过意不去,尽管讨厌柳春播,但是没有想过置他于死地。 怎么办?救是不救,要不含两嗓子就跑?时间已经不允许马小丁多想了。 妈的,拼一把,不得不说,马小丁又冲动了。 “喂,住手,你信不信我喊一声,一个村的人出来追你,”马小丁哭丧着脸冲了出来,他只想唬住苏秋,有什么不对,就赶紧跑。 “你不是想打倒他吗?跳出来干嘛?好好在草丛里趴着不好吗?”苏秋毫不在乎马小丁的话。 “我真喊了,”马小丁也生气了,这个什么苏秋也太嚣张了,朗朗乾坤,拖人像拖狗一样,一副想打想杀的样子,尽管在马小丁心目中,柳春播跟狗也差不多,可现今社会毕竟是法治社会。 马小丁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藐视法律的人。 72苏秋的弱点 苏秋一把丢下柳春播,似乎在考虑马小丁的话。 马小丁知道这人速度极快,准备向后退上几步,谁知身形刚动,苏秋一个猛扑,如猎豹般的冲了过来。 知道苏秋快,马小丁已经全神贯注的防备了,但在旁边看跟亲自面对还是不一样,连转身跑的机会都没有,一道腿影就踢到他的侧面。 马小丁只勉强来得及一抬胳膊,啪的一声,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掉到草丛里,狼狈不堪,整条胳膊像被铁棍打中一样,这个装13扮酷的苏秋真是实力强劲的家伙。 马小丁连叫都没叫出来,只觉得脑后生风,苏秋的攻击又到了。 一个翻滚拉开距离,马小丁甩甩胳膊,怒视苏秋,因为苏秋的第二下,脚尖已经碰到马小丁了,完全可以踢翻马小丁,但他只是一碰就收,单脚立地,摆了个姿势,一脸嘲讽得看着马小丁说道: “就这实力,也敢替人强出头,简直是不知死活。” 马小丁没有像苏秋想象得那样吓跑,只是稳稳的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死盯着苏秋。 “怎么?还想试试?”苏秋对着空气几记连踢,破空声大起,不光速度快,力量也惊人。 马小丁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柳春播,开口说道:“你这么残忍的家伙,为什么会对我脚下留情?刚刚那一脚,绝不是为了炫耀,我在想,难道你不想,又或是不敢弄死你?” 马小丁这个推断可谓真敢想,虽然他想不出苏秋留手的理由,但是确实感到苏秋是想吓走自己。 苏秋的表情精彩极了,收起了嚣张狂妄的表情,慢慢地说道:“马家的人,果然有些名堂,没错,今天我的目标只是他柳春播,但是……” 苏秋露出嗜血的表情:“敢挡我的路,谁我都照杀不误。” 马小丁摇摇头:“迟了,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让开了。” 苏秋不可思议地说道:“你疯了吗?为了这个家伙你要跟我拼命?就在十分钟以前,你不还一门心思打倒他吗?现在我直接帮你除掉他,你应该感激我才对!” “教训他跟杀了他是两回事,来吧,别废话,我已经找到你的弱点了,”马小丁双目炯炯有神。 “神经病!吹牛不打草稿,我会有弱点?”苏秋决定速战速决,不能杀马小丁,那就打晕他。 苏秋也知道这里毕竟是村口,万一真的引起秀峰村村民的注意,也是个麻烦事。 “我就看看我的弱点是什么?”苏秋身影一晃,凌空一记飞膝,撞向马小丁。 这是一个泰拳的搏斗招数,膝撞可以说是练武之人最强的攻击了,正常情况对手都是避其锋茫,可马小丁一咬牙,居然不让不避,放弃防守,直接一掌戳向苏秋的喉咙。 老实讲,苏秋这一记膝撞,马小丁不防不让,被撞到胸膛,结果肯定是胸骨尽碎,不死也剩半条命,可马小丁的戳喉手同样也会要了苏秋的命,马小丁这个二楞子青年,上来就是以命换命的江湖狠招。 苏秋肯定不愿意上来就换命呀!通常越是自称亡命之徒的人,越是害怕死亡,没有坚定的信仰,哪里那么容易就舍去性命,喜欢红酒,喜欢赌钱的苏秋,马小丁算定他不会换这搏命一招。 “神经病,神经病,”苏秋一个旋身,收膝扭腰,躲过了马小丁的攻击,气得哇哇叫。 “你丫的,到底谁才是亡命徒?”苏秋显然对这个称号被夺走不满意。 “如此美好的世界,没有谁会亡命,我更是热爱这山这水……”马小丁看来是想发表一下激情演讲,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 “shut up,”苏秋暴跳如雷,再没有装13的心情。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十秒钟之内我会把你打倒在地,”苏秋话音一落,又是一记侧踢,这可不是一次普通的攻击,这是苏秋最擅长的连环踢的起势。 苏秋刻意拉开了距离,再次提了速,不给马小丁出狠招的机会,只要马小丁一让开,脚步就会乱,那就会让苏秋的连环腿法踢晕。 马小丁注定要让苏秋看不懂,这小子选择了硬碰硬,也是侧踢对侧踢,双人的腿重重碰到了一起。 苏秋顿时纠结了,他的这记左脚侧踢原本是虚招,只等对方让开,左脚落地,右脚蓄重力正蹬,他相信,自己最开始招呼马小丁那一腿,应该让这小子清楚知道自己的脚力有多重。 坦白讲,苏秋认为马小丁也只是嘴花花,是在等人发现这里而已,那么选择乱窜,选择游走无疑是这小子唯一的机会。 万没想到,上来就是江湖狠招,再来个硬碰硬,他仿佛变成强势压迫的一方。 苏秋一招失误,战局已经被马小丁所掌握,这小子也不整什么花里胡哨,就是一味连续的侧踢,逼迫苏秋退后或者也用侧赐硬碰。 苏秋也是火了,他的双腿那是在泰国自小苦练的,你一个乡下小子,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还来劲了不是。 噼里啪啦!两人连续对踢十几脚,终于都受不了了,双双后退拉开距离。 苏秋有些惊讶马小丁的顽强,后面几下,这小子已经是苦熬了,不过到底是熬过来,站住了,不过苏秋抬头一看,笑了。 马小丁站在那里,双腿抖个不停,一只脚上还鲜血淋漓。 “还打吗?我的弱点你好像没机会针对了,不对,我压根就没弱点,”苏秋的实力高出不只一筹,两脚依旧不抖不晃。 “听说有种药物,能让人短时间体力大增,没有痛感,你还有多少时间呢?”马小丁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全是英文的空玻璃瓶,丢到苏秋面前。 “你居然认识拉丁文?”苏秋惊讶极了。 在苏秋的资料里,这个马小丁分明就是高中差点没毕业的学渣呀!而苏秋使用的这种禁药,可不是什么网上能买到的便宜货,它是仅在欧美地下黑拳市场流通的兴奋剂,瓶子跟普通的药剂瓶一样,瓶身上的介绍也全是拉丁文。 73还有个帮手 苏秋这么生猛,确实是打了这种能维持半小时的禁药,他打完了药,就随手丢在一处草丛里,他认为这种乡下地方,怎么也不会有人认识吧! “怪不得你说找到我的弱点,你还真让我意外,不过满打满算这才过了十五分钟,你这个样子,别说打了,你走一步给我看一下?”苏秋大大咧咧的说道。 “我一步也走不了!你搞什么?为什么不开枪,我都要跪下了,”马小丁实在站不稳了,冲着路边草丛嚷道。 有人?有枪?苏秋脸色一变,仔细的看了看周围,不可能呀!自己一直小心的关注着周围的环境。 “忘了告诉你,我的外号叫做黑猫,我的听觉和我的腿法一样厉害,周围压根没有人,”苏秋拔出一根伸缩根,兴奋地说道: “最后给你个机会,想活命就给我跪下!” 不知道是不是药劲太猛,苏秋的脸有些控制不住般的在颤抖。 马小丁靠在越野车上,看到四周的草丛安静如常,脸上第一次浮起了慌张的表情。 找柳春播打架是他一时冲动,可溜回来救柳春播那是精心计划过了,之所以回了头,是因为马小丁碰到了一个人,警察魏自亮。 这位年轻的刑警调查完水库落水案,就跟着派出所的大部队回镇上去了,独自在所里写结案报告的他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 可案子都快结了,凭自己一些推断就让大家节假日又下乡吹冷风,魏自亮于心不忍,隧独自驾车到秀峰水库调查,在秀峰村到处晃悠的魏自亮刚好碰到了马小丁。 马小丁被苏秋喝斥走,正心有不甘,看到魏自亮,眼珠一转,说发现了可疑人物,带着警察小哥直奔村口大路。 马小丁其实也没走几步,就离路边隔了个小山坡,两人刚准备走,魏自亮发现了禁药瓶子,他是正规警察院校毕业,主修正是拉丁文。 这个瓶子明显刚打开,魏自亮觉得事情不简单,提高了警惕,跟马小丁一商量,决定分开潜伏过去。 当时马小丁也不清楚苏秋的目的,揣着药瓶就先溜了过去,有警察作后援,这小子就大意了,被苏秋发现,挨一顿胖揍,左等右等,警察小哥踪影全无。 马小丁实在扛不住了,就喊了一嗓子,可仍然不见魏自亮,这下欲哭无泪了,难道真的要跪下求饶吗? 其实魏自亮就在不远处的一条枯水沟渠里,耐心地匍匐前进,这条沟渠是沿着路边修的排水沟,现在警察小哥就在越野车的旁边。 马小丁的处境他自然清楚,可这个苏秋的实力也太可怕了,简直就是都市小说里的人物,自己的身手还不如马小丁,出去只是送菜。 马小丁叫开枪,魏自亮只有苦笑,要是带了枪我还叫你潜伏个鬼,直接端着枪出来抓人不好吗? 魏自亮知道,这种禁药使用过后,有短暂的疲惫期,他本指望马小丁能多拖一下,最好拖够半小时。 可惜马小丁拼尽全力才熬了十分钟,加上之前苏秋跟柳春播打了几下,满打满算,不过15分钟。 现在不出去帮马小丁是不行了,谁知道那个骚气的家伙会不会弄出人命来,地上躺了那个还生死未卜,就凭这一点,抓是可以抓苏秋了,可关键是没枪自己抓不住呀! 抓不住也要拼了,魏自亮心里哀叹:谁让自己是人民警察呢!必须要保护人民的安全。 魏自亮只有等苏秋麻痹大意靠近越野车时,才会有机会抓住他,枪虽然没有,但是手铐有。 现在魏自亮希望马小丁不要认怂不要跪,让苏秋走过来。 小马驹子没有让魏自亮失望,尽管他已经对警察小哥失望透顶。 “跪是不能跪的,但是挣扎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马小丁突然扯起嗓子大喊一声: “救命啊!” “靠,真麻烦,”苏秋也得瑟够了,决定速度解决问题了。 一个疾冲,直奔马小丁,准备直接打晕他,苏秋确实有特殊原因不能杀死马小丁,所以一直都有留手。 苏秋冲到马小丁面前,用力的一棍当头砸下,马小丁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一抬手,准确的抓住伸缩棍。 不过小腹都挨了重重一踢,马小丁一声闷哼,死死拖住伸缩枪,苏秋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一个乡下小子,十多分钟了还搞不定,不由得恶中胆边生。 不松手是吧?老子一脚踢断马家的根,苏秋正准备运足力气,来一招断子绝孙脚,沟渠里警察魏自亮终于等到了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沟渠中一个翻滚向前,恰好到了苏秋身后,准确的把手铐一头套上了苏秋的右手手腕,用尽全身力气一拉,手铐另一头铐上了越野车的保险杠。 “别动,警……”魏自亮察字还没出口,就被苏秋一脚踢飞,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魏自亮也是好样的,猛地一咬舌头,控制住眩晕感,一个翻身冲上去,直拳重重击向苏秋。 刚刚还自吹黑猫的苏秋居然没发现路边沟渠里有人,有些恼羞成怒了,其实这不怪他吹牛,而是他对禁药副作用了解得不够,这个药能降低人的痛感,提高抗击打能力,但是同时也会降低人的其它感官。 此时药劲儿正处于最后的疯狂阶段,苏秋一声怪叫,一拳轰在了魏自亮的重拳上,“咔嚓”一声,魏自亮当场手臂脱臼,直接晕倒当地。 “我最恨条子了!”苏秋的伸缩棍直直砸向魏自亮的头上,这根伸缩棍是特殊的钢材制作,非常的有韧性和坚硬,这一下要是砸实喽,那就是个四季花儿开,爆脑浆的结局。 马小丁见情势危急,有心相帮,奈何身上除了酸痛,一丝力气也没有。 苏秋的这一棍到底还是砸歪了,柳春播不知什么时候缓过劲儿了,直接冲过来,一砖头拍在苏秋的头上,他不是不想跑,而是心知不除掉这家伙,自己跑了也没用。 这个时机把握得非常好,苏秋的注意力都在魏自亮和马小丁身上,忽略了半死不活的柳春播。 74刘东强发财 苏秋被这一下撞得够呛,不过柳春播是强弩之末,撞完了就跌跌撞撞的倒在了路边。 苏秋两目通红,一声狂吼,直接把越野车保险杠拽了下来,又往魏自亮头上砸去,马小丁稍微缓了口气,力气恢复不少,没得说,也学柳春播,一头撞上去。 苏秋这回眼角挂着周围,一个闪身避过马小丁,正准备一腿踢出,脑中突然眩晕起来,药效提前结束了。 苏秋不依靠禁药也是实力很强的人,这次对付柳春播,之所以画蛇添足的使用禁药,实则是为了想给柳春播心中留下恐怖的印象,方便他后续的计划。 大约是发力过猛,现在药效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这马小丁又是个难以琢磨的家伙,再加上打晕的警察是真的,那说明附近可能还有警察,苏秋这个狂得没边的家伙,终于心生退意了,将手铐从保险杠中取出,捡起车钥匙,开着越野车跑了。 马小丁看着越野车消失在拐弯处,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彻底脱力了。 马小丁望着一动不动的柳春播和魏自亮,心道真是侥幸,苏秋要是一咬牙多呆两分钟,自己这三个今天估计要不幸了。 说起来也是马小丁运气好,前一阵阿公教导了他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怎么快速聚力发力,自己才能最后多站两分钟。 真是惊心动魄的半小时啊!还是要尽快联系人呀,马小丁想吼两嗓子,又怕把苏秋招回来了,这个神经病,鬼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总算秀峰村有人发现这里的情况下,让马小丁哭笑不得的事又发生了,一大帮秀峰村人急赤白脸的抬走了柳春播和魏自亮,就问了马小丁一句:“你自己能行不?” 马小丁头才点了一下,秀峰村的人就乌泱乌泱的走了。 几天过去了,也没有人来找马小丁询问那天的事,就算柳春播自认倒霉,可还有个警察魏自亮呀! 不管了,自己还一身蚤子没地抓呢,马小丁结束了飘飞的思绪,望了望空旷的竹林,准备回家了。 竹林溪的对面也是长长的竹林,不过因为隔了一条溪河,很少有人去对面,竹林显得更加凌乱。 马小丁所在的楠竹丛,枝繁叶茂,把他的身形遮了个严严实实,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的人不是特别留意,是发现不了马小丁的,正准备回家的马小丁发现对面的竹林里有人,好几个,其中一个还是熟人,刘延芹的哥哥刘东强。 刘东强像条哈巴狗似的站在一位穿着貂皮大衣的老者面前,这位老者竟然就是刘东强那晚在水库接待的大老板。 隔着竹林溪,马小丁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刘东强点头哈腰,末了,那大老板还塞了很大一叠钱给他。 这两个人又怎么勾搭在一起了呀?肯定有古怪,马小丁下意识想到马扬声两口子勾结柳春播,要抽余秀兰血的事。 不行,我得跟住这个刘东强,看他要搞什么鬼?马小丁迅速的滑下竹子,往上游渡口走去,刘东强要回村,最近的路就是这里了。 果然,过了约半个小时,刘东强摇头晃脑地跳上渡船,拉着纤绳回村了。 渡船还有两米到岸的时候,马小丁从竹林里窜出,一个箭步跳上船头,牢牢的抓住纤绳。 船身一阵摇晃,惊得刘东强一屁股坐在船舱里,这大冷的天掉溪水里,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再说,兜里可揣着大钞呢! 想到那厚厚的一叠大钞,刘东强仿佛胆气壮了许多,大声骂道: “姓马的,你急着投胎呀!我又不拦你,让我上岸呐!” 他认为马小丁是着急想要过河而已。 “刚刚你在竹林干啥了?”马小丁单刀直入。 “我,我什么也没干,”刘东强面露紧张。 “我看得清清楚楚,刘哥,这钱我得占一份,”马小丁用了鬼心眼。 刘东强一楞,他接的这活自己心里也没底,要是马小丁加入进来,那当然就更好了,这田溪村的山山水水,除了马耀宗跟余正常,就属这马小丁最熟悉了。 “哎呀,老弟你早说啊!来,拉你刘哥一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刘哥怕水,”钱壮怂人胆,有了大钞的刘东强抖起来了。 马小丁哈哈一笑,一把拉起刘东强: “先分钱,我可看见了,起码一万。” “好眼力,”刘东强倒也不小气,掏出红彤彤的一叠大钞,不多不少,正好一万。 渡船缓缓靠岸,两人一前一后跳下船,刘东强一拍钞票:“先上我家喝一场,咱哥俩细谈。” 这下到马小丁原地发楞了,原本只是找个借口想套话,刘东强这么一说,还不好推脱了。 今天田溪村的人又看到稀奇事了,刘东强居然跟马小丁勾肩搭背的往坡上走去,两人手里还提着酒,拎着肉,这是要回家喝酒去呀! 马小丁上刘家吃饭?村民们联想起前几天马小丁拒绝余家结亲的事,一个个表情精彩了,莫不是这马小丁心里有人了,所以才拒绝余秀兰吗?至于马小丁心里有谁?这不是明摆着吗? 刘延芹和余秀兰,这两人马小丁选了刘延芹?看到今天刘东强和马小丁哥俩好这一幕的田溪村人,真的集体石化了。 “喂,两个大男人你搭什么肩膀呀?”马小丁也是有苦说不出呀!什么勾肩搭背,都是刘东强自己在那里发神经。 “你刘哥我高兴,一万块呀!就这么从天而降,啪叽掉咱哥俩面前,”刘东强恨不得高唱一曲。 也难怪,平时他打牌问家里要个十块八块,都要被骂半天,突然有人送了一万块,放谁身上也得笑开怀呀! 这年头办点事真难呀!我这牺牲太大了,马小丁欲哭无泪,又是一家田溪村人站在门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两人。 “哥,你又上哪去了?叫你砍点柴咋这么难呢?”一回到家,刘东强就被刘延芹念叨上了。 往天刘东强肯定是耳朵一搭拉,装听不见,今天不一样,酒肉往桌上一拍: “不就是劈个柴吗?吵吵啥呀?小丁,帮你刘哥劈两刀!” 75刘家吃晚饭 这个刘东强看来也不是太傻,不管是他以为马小丁想要分钱,还是看出来马小丁另有所图,总之,是知道了今天他刘东强的话好使了,必须可劲儿折腾折腾马小丁。 “马小丁?”刘延芹惊喜的叫道,她这才看见一脸苦笑的小马同志。 马小丁揉揉太阳穴,已经下注了,那就只有跟下去了。 抓起柴堆上的劈柴刀,马小丁脱掉外套,帮刘家劈起柴来。 刘东强双手一背,呵斥刘延芹: “杵起做啥子嘛,把肉洗了煮起撒,还有屋后面的青菜,砍两兜来凉拌……” “噢,”刘延芹有点摸不清状况,第一次被哥哥指挥的团团转。 晚饭还早,刘东强哼着小曲进屋去了,看着没多大功夫,就劈了一堆柴的马小丁,心中不由感慨:有钱就是好啊! 刘延芹一家六口,祖孙三代都在,她们家人都偏瘦,就她一个人长得挺喜庆。 刘家虽说三代男人都在,但却是阿婆张梅英当家作主,就是那天带领娘子军大闹村委会的那位,今年快八十了,眼不聋,耳不花,每天一早一晚都要上村里溜达一圈,时不时打两把麻将,白酒还能喝一两,村里人都尊称一句“刘家太奶”。 田溪村比张梅英年龄大的辈分高的也有,但这些人身体就差了不是一丁半点了,年轻时候也是泼辣厉害的主儿,是村里唯一敢骂马耀宗的人。 阿公刘光业,还有刘延芹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属于田溪村存在感很低的人。 马小丁劈了一会儿柴,有些心不在焉,差点劈到了手,旁边响起了张梅英苍老沙哑的声音:“心在一艺,其艺必工,心在一职,其职必举。” “刘家太奶好!”马小丁一脸茫然,古文这可真难为他了。 “你们这些孩子呀,有书不好好读,浪费了大好年华,”张梅英摇摇头,看来不准备解释一下古词了。 “小丁,喝水,加了蜂蜜,”刘延芹端着白瓷茶杯出来了。 “谢啦,”马小丁还真口渴了,接过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干了。 “还要不?”刘延芹在一旁笑眯了眼。 “饱了,”马小丁扭腰发力,哗啦一刀,将一个木桩劈成两半。 张梅英无意掺合小年轻的聊天,也慢悠悠进屋了。 “我炖了红烧肉,我还……”刘延芹望了望屋里,低声说道: “我还把腊鸭也蒸了,闻闻,香不。” 空气中确实已经弥漫着一股肉香味。 马小丁自从知道刘延芹也要一同外出打工,就没那么反感她了,皱了皱鼻子说道: “嗯,红烧肉,还烧了萝卜,起锅的时候记得放点葱花儿。” “切好了,”刘延芹眉毛笑得像一轮弯月。 “你馋了就上我们家,今年我家过年猪儿杀了二百多肉,一次客没有请,腌了两大缸,”刘延芹觉得这就是她向往的生活,勤劳肯干的男人在屋外忙碌,她在屋里做好吃的,至于为什么喜欢马小丁,因为村里就他最符合勤劳肯干的标准。 这么聊马小丁就不好意思接话了,刘延芹又没要走的意思,就只好岔开话题: “那什么,刘延芹,你这两天见过秀兰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去啊?” “这样的生活不好吗?”刘延芹大约还沉浸在自己刚才的幻想中。 “你不是已经同意出去了吗?”马小丁不解的问道。 “我,我又不想出去了!”刘延芹气呼呼的说道,聊的好好的,怎么扯到余秀兰那里去了? “啊,那秀兰姐知道吗?”马小丁没听出来刘延芹说的是气话。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秀兰姐起作用了,刘延芹又笑了: “呵呵,我开玩笑的,秀兰在完善她的企划书,说是城里的老板打电话来准备签约了,让我们随时准备开溜。” 马小丁点点头,有些期待起外出的生活来,放下心头大事,劈起柴来,更有劲儿了! 刘延芹也不多话了,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马小丁。 气氛有点暧昧了,马小丁有些尴尬,只好找了个话题来说:“哎,你有没有觉得你家阿婆挺神秘的,经常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刘延芹一撇嘴:“说到神秘古怪,你阿公当属第一,有时候那眼神,都能把人吓趴了,”说着还模仿了一个马耀宗的神情,引得马小丁哈哈一笑。 “我阿婆说的是古词,她老人家年轻的时候上过私塾,学问大着呢?” “是吗?我觉得咱们村里的老头老太太,都是相当不简单。” “你也这么认为啊!你都不知道……” 刘延芹和马小丁还聊出兴致来了,直到刘东强跑出来大叫:“一股子糊味,看看锅里去吧!” 炖肉没糊,糊的是刘延芹给马小丁烤的红薯,幸好烤了两个,糊了一个还剩下一个,不过马小丁没吃过,被刘东强抢了。 “妹子,你对这小子那么好没用,他眼里没你,”刘东强被烫得直咧嘴。 “那他眼有谁?”刘延芹不乐意听这话。 “有……反正没你,”刘东强本来想说余秀兰,可想到前几天马小丁才当众拒绝了余家结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说到余秀兰,刘东强又想起兜里的大钞来,以前是穷光蛋咱不敢想,现在有钱了,是不是也可以考虑追求追求咱田溪一枝花呢? 刘东强这也是在村里呆久了,万把块钱就敢起歪心,别人余秀兰做直播时,一个月工资也是上万的。 终于吃完了晚饭,马小丁拉着醉薰薰的刘东强到墙边谈事情了。 这次刘东强倒没有废话,直接竹筒倒豆,一古脑全说了。 柳春播的幕后大老板找上他刘东强,居然是请他当向导,过几天带一批人到溶洞考察。 “就这事就给了一万?”马小丁不信,这事儿以前也有人来过,乡里通知的,什么搞旅游开发的,一分钱没给,村里还搭进去一顿饭和六只鸡。 鸡也是乡里通知给的,说是让给投资人一点土特产,田溪村不喜欢开发,很大程度也是这种考察组接待多了,项目一个没成,饭局和土特产搭进去不少。 76村尾的溶洞 刘东强也觉得奇怪,那个溶洞他小时候也去过,是一个外窄内宽的地下溶洞,洞口很小,进去以后是个大厅模样的地方,很宽敞,有好几百米,四周有几个洞口,都是走个十来米就到头了。 只有一个洞口深一点,不过也就五,六十米,会遇到一个地下水潭,潭水冰冷,无法通行,有考察组的人测量过深度,说是深不见底,连着地下暗河,得出结论,没有开发价值。 田溪村本就是山区,这个溶洞外面长了许多带刺的植物,当地人叫活麻,别说外人,就算田溪村人都不愿意去那附近,时间一长,这里就彻底的荒凉了。 从刘家出来,马小丁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这个溶洞有个秘密,只有他马小丁才知道的秘密,就算是阿公马耀宗应该也不知道。 马小丁想起前段时间做的那个关于溶洞的梦,又有人来探测溶洞,这个溶洞的秘密是要保不住了吗? 三年前,马小丁有一次无聊,满山野的乱窜,又一次来到了溶洞附近,那天天很热,小马同志忽然心血来潮,想起溶洞里面那个地下水潭,用那个水潭的水泡一泡,绝对的暑气全消,全身舒坦。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砍带躲,避过了活麻地,马小丁进到了溶洞里,径直往水潭走去。 没过一会儿,马小丁就惊讶的发现,那个被推测深不见底的水潭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斜着往前十米,有一左一右两条洞口通道。 幽暗的两个洞口,左边隐隐传来水声,右边洞口好像是一条斜着向上的石梯,石梯明显是人工开凿的。 马小丁那是出了名的胆子大,感受了一下空气,湿润有风,证明空气是流通的,他决定去石梯那边看一看,不过这个地方已经很暗了,马小丁跑出去弄了个火把,举着火把走向石梯。 石梯很长,大约五十步,洞壁上面,也嵌有火把,马小丁点了一下,没有点着,上完石梯,是一道紧闭的石门,石门刻着一行大字: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石门周围的石壁上刻着许多壁画和诗句。 那一瞬间,马小丁闪过万千念头,他从小虽然不爱看书,但是电影电视还是看了不少,神秘宝藏,可怕的封印……总之这个地方是个符合各种玄幻剧情的场景。 正兴奋呢!身旁突然传来了哗哗的水声,马小丁脸色一变,飞快的退了出去,果然,另一个洞口退出去的潭水又涨了起来,水流很快,幸亏马小丁没有犹豫,退的够快。 望着又重新封住洞口的深潭,马小丁洗了洗脸,离开了溶洞。 后来的日子,马小丁来了很多次溶洞,可是水再也没有退下去过,他甚至尝试潜了几次,有石梯的洞口太深了,估计得潜三十米,水又太冷了,没有专业的设备根本下不去,只好作罢。 这个事情马小丁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告诉别人,只是让妹妹查了那句“真空家乡,无生老母”是啥子意思。 妹妹马小杨查了资料后说,那是以前白莲教的口号,既然水不再退了,马小丁对这事就慢慢淡忘了,直到前几天做梦,这才又想起来了。 那些人是冲着那道石门来的吗?马小丁持怀疑态度,整件事马小丁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那些人不会知道,不过,这只是马小丁一厢情愿的想法。 回到马家,天已经全黑了,院子里亮着路灯,马小杨还在剁红薯,办猪食,忙得不亦乐乎。 马小丁吐了一口气,不管那么多了,自己只是一个乡下小子,不是什么探险家,关心家人,关注对自己好的人就行了。 “让我来剁,”马小丁不由分说的抢过菜刀,把马小杨一屁股拱到了边上。 “哥,上哪儿去了,不会是真上刘家吃晚饭去了吧?”马小杨闻了闻,一身的酒香,肉香,看来村里人说的是真的了。 望着妹妹那不可思议的眼神,马小丁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是真有事,对了,妹子,你说我们村跟白莲教有没有什么关系呀?” 马小杨撇撇嘴:“别给我转移话题,你简直是疯了,那刘延芹不招惹她都能给你缠死,你倒好,还送上门去,你信不信,明天她就会上咱家来,帮你洗衣,帮我做饭,哼,我的老哥,你小看了爱情的力量!” “啊?没那么夸张吧?”马小丁只想着跟刘东强套近乎套消息,压根没多想。 “你不信无所谓,反正到时候你别找我求救,”马小杨一甩头发,准备进厨房把给哥哥热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都看到马耀宗站在门口眼神古怪的望着马小丁。 “二妹,你继续办猪食,丁娃子跟我进来,问你点事,”马耀宗说完转身进屋了。 “阿公,啥子事?”马小丁挥了挥面前的烟雾。 马耀宗抽旱烟可不管谁在场,今天看到孙子的动作,居然破天荒的主动熄了烟袋。 马小丁楞了楞:“阿公,你抽呗,我没事。” 马耀宗摆摆手,神色严肃的说到:“不抽了,丁娃子,我问问你,刚才为什么那样问二妹?” “我问什么了?”马小丁挠了挠头。 “就是关于白莲教跟咱们村的关系,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马耀宗语气有些焦虑。 马小丁的心咯噔一下,莫不是还真有什么瓜葛吗? “你老实跟阿公说,是不是在竹林发现什么了?”马耀宗问道。 “竹林?没有啊,我是在溶洞下面的水潭发现了两个洞口,其中有个洞口有石梯上去,上去以后有个石门,上面刻着‘真空家乡,无生老母’这八个字,后来我问小妹,她说这是以前白莲教人喊的口号。” “什么?溶洞,你说的是村尾活麻地里的溶洞?”马耀宗失声说道。 “对啊!”马小丁还是第一次看见阿公这么失态。 “不可能,你,你马上带我去看,”马耀宗大声说道。 “现在去没有用,那个地方我还是三年前见过,就见过一次……”马小丁原原本本把三年前的事告诉了马耀宗。 77投资到位了 有人出重金要刘东强带路进溶洞的事,马小丁也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马耀宗,这匹老马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阿公,你怎么了?”马小丁望着陷入沉思的马耀宗,轻轻地问题。 “丁娃子,这件事你要跟好,看看那些人到底要干什么?有啥子事及时跟我说,”马耀宗慎重地嘱咐道。 “阿公……”马小丁还想说点什么,马耀宗摆摆手,示意他出去了。 昏暗的灯光下,马耀宗摸出旱烟袋,装了一锅烟丝,慢慢的点燃了,烟雾很快就让他的脸,模糊不清起来。 马小丁有些心慌慌,阿公马耀宗在他心目中,那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虽然有时候固执的像一座山,但对家人的爱,也像山一样厚重,今天马耀宗显得那样疲惫,显得那样不安,甚至是有些惶恐。 一夜翻来覆去,向来心大的马小丁失眠了,心里都是思考溶洞的事,撇开溶洞水潭的秘密。单就别人出一万块钱让刘东强带路这事,就大有蹊跷。 马小丁绝不相信是刘东强财运爆发,溶洞的秘密他应该不知道。那么问题来了,一万块呀!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给了他?马小丁判断肯定是刘东强身上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可这个二溜子一样的家伙,会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天都快亮了,马小丁才沉沉睡去。早上,马小杨叫他吃早饭,叫了几次马小丁都不愿意起来。 “小丁,赶紧起来,”今天注定不让马小丁睡懒觉,多日未见的余秀兰也出现了。 马小丁无奈的起床了,这位可不像妹妹那么好说话,起床慢点说不定就直接掀被子。 “哇,余秀兰你怎么了?”马小丁发现最近“怎么了”成自己的口头禅了。 余秀兰穿了一件大红的棉袄,很老旧的款式!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到的,估计村里只有刘家太奶那一辈才会穿,并且头不梳脸不洗,活脱脱的乡下柴火妞造型。 余秀兰当然看到马小丁眼中的惊讶,不过她毫不在意,反而一个转身,摆了个双手叉腰的茶壶造型,兴奋地说道: “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浓浓的乡土风情。” 马小丁无言以对,正准备穿衣服,余秀兰一把拽住外套: “别穿这个,把你阿公的军大衣披上,再把你爸的鸭舌帽戴上,我们再去把刘延芹叫上。” “呃,你到底要干嘛?”马小丁哭笑不得,田溪村的人都疯了吗? “赶紧换就对了,那么多废话,哈哈,”余秀兰完全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呀! 半个小时后,马小丁捧着一本名为《四朵村花为爱撕逼》的剧本算是明白余秀兰为啥兴奋了。 余秀兰年前准备做新媒体的一个重要计划,就是拍摄一个数十集的乡村短视频。 前两天,答应投资的人终于明确回复余秀兰,同意合作!先期将会投入一百万的运营费用,等余秀兰回津港市就正式签约。 “多少?”马小丁眼睛瞪得像铜铃。 “一百万呀一百万,”余秀兰摇着一根手指,笑得合不拢嘴。 “我日他个仙人板板呀!余秀兰,你太牛了,牛上天了,”马小丁被一百万彻底震惊了,粗话都出来了。 余秀兰小手一挥:“摄影器材我已经叫朋友帮我寄到镇上,今天我爸就会拉回来,我是这么想的,为了让投资人放心签约,我们先拍上个十来集,场景就是我们村,这山这水,再加上我俩的颜值……” 马小丁举起手中的剧本:“再加上这么好笑好看的剧本,肯定能成功。” 马小丁这记彩虹屁拍得余秀兰眉开眼笑,为了这个剧本,余秀兰熬了多少夜啊!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了。 两人正兴奋呢,马小杨从楼上端着洗脸盆下来了: “哥,这是谁呀?” 余秀兰是背对着马小杨,小姑娘没认出来。 “哈啰,二妹,”余秀兰故意来了个傻缺表情。 “咣当”一声,洗脸盆掉地上了。 手里东西掉地上的,可不止马二妹一个,余秀兰和马小丁昂首挺胸,直奔坡上刘家,一路上,多少看到余秀兰样子的田溪村人,惊的下巴掉地下了。 昨天马小丁跟刘东强在村里一圈走动,村民们已经感觉到世界真奇怪,今天马小丁跟余秀兰这一走动,大家就感觉眼睛痛了,主要还是余秀兰那造型太雷人。 马上就要到刘家了,马小丁佩服的说道: “余秀兰,我服了,你是真豁得开呀,就这造型,你居然真敢在村里溜达,你村花的形象不要了?” 余秀兰自信地一撩头发:“本姑娘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对了,你小子为啥不叫秀兰姐?” 马小丁无所谓:“秀兰姐,满意了?” “听说你昨天上刘家吃晚饭了,刘延芹是不是嘴都笑咧了,”余秀兰打趣道。 “我找他有事,”马小丁无奈说道。 “有事说事,干嘛要吃饭呢?” “我,我一言难尽!” …… 两人吵吵闹闹的走到刘家,不巧,都不在。 “早知道打个电话了,”余秀兰哭丧着脸,一回到田溪村,好像都忘了手机这回事儿,有事靠吼,找人靠走。 “喂,延芹,你在哪儿?哦,那明天你到我家来,当然有事,大好事,来了再说,”余秀兰打完电话,转头对马小丁说道: “她们一家人走亲戚去了,那明天再说吧,反正摄影设备也没到。” “那我送你回去吧!”马小丁点头道。 余秀兰边走边对马小丁说道:“不管拍得了多少集,七天以后我们就去津港市了,你和延芹要准备好,你准备怎么办?跟家里实话实说,还是准备偷溜。” 那天余正常和赵梅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希望余秀兰暂时不出去打工,最后余秀兰也满口答应。 但是看今天余秀兰的口气,压根就是口头答应,压根没往心里去。 听了余秀兰的话,马小丁很干脆: “先明说争取,不同意就开溜,我就不信,一百万的大项目,家里会不同意我去干?” 余秀兰摇摇头:“那可不一定哦!” 78溜进养猪场 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昨天没睡好的马小丁早早的睡下了,见到余秀兰,知道百万投资,他再不失眠,一个囫囵觉睡到大天亮。 不用马小杨来叫,马小丁早早的起了熬了红薯稀饭,切好泡菜,就到院子里打拳去了。 阿公马耀宗总共教了马小丁两种功夫,一种是强身健体,大开大阖的长拳,另一种则是打熬筋骨,苦练内息的摔碑手。 长拳马小丁已经打的炉火纯青,虎虎生风。可是这个摔碑手却是刚刚入门,别说拍摔石碑了,就连树皮也拍不掉。 马小丁打了会儿拳,出了身毛毛汗,正洗脸呢?马增久带着几个民兵跑来了: “快,看热闹去,秀峰村出事了。” “啊?出啥子事了?”马小丁想到了柳春播,不知道这个险些被苏秋折腾死的家伙怎么样了?说起来自己也算他的救命恩人,这么多天了,也不来表示一下感谢。 “边走边说,”马增久笑嘻嘻的说道,田溪和秀峰,两个村的虽说谈不上什么矛盾,但也是互相看笑话那种关系。 一行人抄山路到了秀峰水库,两帮人正在对峙,一边是聚集了上百号人的秀峰村村民,陆续还有村民加入,另一边则是有二,三十个市里镇里的干部和警察。 很快马小丁他们就弄清楚了状况,上次水库淹死人,案子虽说结了,可有些事情还是引起警察的注意。 首先是村里的财务,可以说是一团糟,尤其是关于水库的款项十分奇怪,支出非常大,给村民的分红高的让人咂舌,然而水库和养猪场并没有特别高的利润收入,换句话说,这两个地方一直是柳春播拿钱在补贴,一年几十万,已经有三,四年了。 更奇怪的是,等到工商税务的人接到派出所通知,派人前去查帐了,帐本不见了,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紧接着,派出所从水库取样的水标本经过检测,各种元素超标,检测单位的报告声称,水里含有特殊的辐射元素,不是简单的养猪污染。 相关单位又调取了秀峰村最近几年的医疗报告以及死亡人数,发现这几年秀峰村人的癌症发病率暴涨,死亡人数大增。 种种结果表示,秀峰村水库附近,存在辐射源,这个养猪场存在生产违禁物品的重大嫌疑。 事关重大,津港市立刻派遣专家还有执法部门,来到秀峰村水库,想要彻查这个地方。这个污染异常奇怪的水库终于还是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 不料被一帮村民拦在坝上,声称养猪场的人不在,不让执法部门进去。 柳春播不在现场,马小丁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出头的是秀峰村的几个村干部。 “到底是什么原因?秀峰村的人会跟政府顶牛呢?”马增久也惊讶的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呗!你们说这个养猪场会不会是什么毒品加工厂?”民兵杨伟杰紧张的说道,高污染,高利益,毒品加工厂的说法不无道理。 “不可能,毒品加工厂的话,警察不会在这儿纠缠不休,早就采取强硬手段了,”另一个民兵魏力说道。 马增久点头认同:“秀峰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因为毒品厂跟政府对抗,这又不是电视剧。” 田溪村的人越发的好奇了。 现在负责跟村民接洽的是闫肖锋乡长,还有镇派出所指导员孙小波,他们两个毕竟地头熟,来过几次秀峰村了。 闫肖锋脸色铁青,他怎么也想不到手下有这么胆大妄为的村干部,等这事过去,秀峰村的村干部是肯定不能要了。 闫肖锋这几年原本还狠夸了秀峰村的班子,成功带村民脱贫致富,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辐射源,把闫肖锋惊得够呛,好在专家说这个辐射源应该时间不长,只要及时处理,还不会造成特别大的污染。 指导员孙小波被几个村民狠狠的推搡了几把,心里十分火大,上次捞尸就对秀峰村的印象很差,这次简直是无法无天,但是孙小波是老同志了,深知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只有咬牙耐心的解释: “秀峰村的村民们,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我向你们保证,我们来不是要抢大家的东西,而是来救你们的命,你们这个地方,有辐射源……哎呦!” 有人上来一把推翻孙小波,正要发火,发现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牙都快掉光: “呸,以前吃不起饭不见你们来管,现在村里刨到点好东西,你们就全来了,告诉你们,这是秀峰村的老祖宗留给子孙的一点血食,你们要想进村,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年龄虽然大,但是思路清晰,口齿伶俐,这样的老人家最难缠了。 乡长闫肖锋气炸了:“铁大娘,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呀,以前乡里的扶贫政策,哪次不是全力帮助秀峰村呀?远的不说,就这水库,下面田溪村出的力不比你们村少吧?可最后乡里还是把水库交到你们村里,可你们村现在干的这事,对得起合力修水库的五个村子吗?这水,专家说了,别说养鱼了,已经是一库毒水了,去年秀峰村死于癌症的,不少于二十个人吧?很有可能就是你们挖出的东西招惹的。” 这位铁老太婆没想到自己的话被人抓住话柄,一时理亏,只好倚老卖老,反正就是不让。 局面一时僵住了,马增久几个看得津津有味, “我说小丁,你说……嗯?人呢?” 马增久发现,刚刚还在身后的马小丁不见了。 这小子已经一个人溜进了养猪场,大门后的几条恶犬懒洋洋的打了几个喷嚏,全都趴下来了。 马小丁摸了摸兜里的特制香包,嘿嘿一笑,往里面走去。 养猪场里空空荡荡,人猪都没有踪影,猪场的尽头是个大大的铁门,门边躺着有个人一动不动,马小丁溜过去一看,居然是柳春播。 不会是死了吧?马小丁赶紧上去摸了摸脉,还好,脉息还在,一身刺鼻的酒气,外面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他居然在里面喝醉了。 79挖到的宝贝 马小丁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叫醒他,今天的事情必须要他出面才能顺利解决。 “柳春播,柳春播,”马小丁使劲摇了摇他。 醉得还真是够呛,柳春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你是谁?” “我是马小丁,那天救了你的命,你记得吗?”马小丁大声说道。 柳春播晃了晃脑袋:“噢,想起来了,谢谢!”头一歪,居然又睡着了。 这尼玛无语了,马小丁看了看眼前这道铁门,居然是指纹锁,再看看周围,空空荡荡,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看来秘密就在这门后面了。 看看烂醉如泥的柳春播,马小丁一咬牙,直接给他拎了起来,抓起手指试了起来,奇了怪了,十根手指都试完了,门依旧紧紧关着。 门没开,柳春播倒是又醒了,一把推开马小丁,靠在墙上喘了会气,马小丁这才发现,这才数日不见,柳春播像是变了一个人,胡子拉茬,双目通红,更可怕的是整张脸瘦了一圈。 “你,你这是怎么了?”马小丁惊讶的说道。 前几天柳春播跟苏秋那一架,虽然柳春播不是对手,但是身体素质还是很好,马小丁看的清清楚楚,绝对的练武之人,现在面前的柳春播,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被抽空了一样。 “是你!”柳春播四下望了望,走到一处墙角拖了一箱白酒出来,呯的打开瓶盖,咕咚就是一口。 “你到底怎么了?”马小丁再次追问。 柳春播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怎么?想进去看看?” 马小丁愣了一下,点头道:“外面很多警察,你这里的事洗白喽!” 这个洗白也是土话,就是玩完了的意思。 柳春播不以为然的笑笑,摸出一包烟,掏上一根,递给马小丁。 马小丁摆摆手说道:“你们秀峰村的人正在跟警方起冲突,你去看看吧。” 柳春播对马小丁的话置若罔闻,自己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忽然说道: “小子,你见过最美的景色是什么?” “啊?”马小丁搞不懂状况了,不过看柳春播的颓废样子,应该没有什么攻击性,想了想还是回答道: “最美的景色就是我们村的十里竹林。” 柳春播撇撇嘴,望着铁门说道: “你想进去看看吗?” 今天柳春播人怪话也怪,马小丁点点头: “你敢开门我就敢进去。” 柳春播也不多说,走到指纹锁放下两根手指,咔嚓一声轻响,铁门打开了。 柳春播又灌了两口酒:“走吧,让你看看,什么才是这世上最美的景色。” 见柳春播说的这么认真,马小丁好奇心起来了。 柳春播走进铁门,边喝边喝,马小丁一咬牙,跟了上去。 铁门后面是一条几十米的甬道,空气还算清新,应该是有专门的通风设备。 通道尽头好像是个大厅,马小丁跟在柳春播后面走到大厅口,柳春播摁下了一个开关,瞬间灯火通明,然后马小丁呆立当场。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滢滢的光茫,散发光茫的是许多许许的四方晶体,一丛一丛如玫瑰般集合在一起。 这些晶体就如同传说中的绿宝石,充满了神秘的力量,散发出一种安静沉稳的华丽感,让人心醉神迷。 马小丁咽了下口水:“怪不得你们村的人不让进来,这玩意儿是你们村里挖出来的?” 柳春播点点头:“没错,三年前,有人找到我,说是秀峰村后山有宝矿,愿意跟村里合作,秘密开采,反正我不出一分钱,于是我跟着他们到后山一挖,结果真的挖出了绿宝石矿……” 柳春播苦笑了一声:“我当然马上就关了养猪场,鱼也不养了,组织村里人每晚悄悄的开始采矿,偷偷运到这里,进行简单的加工,每个月老板就会派车来拉走,后来,还发现了朱砂矿……” 柳春播一指角落的红色矿石,长叹一声: “都是值钱的东西啊!村里人都认为这是秀峰村祖上显灵,留给子孙的福运,既然有人收购,加工办法又简单,所以全村人决定闷声发大财,这件事绝不让外面的人知道。” “怪不得秀峰村的人买车的买车,修房的修房,莫名其妙的就富起来了,我就说嘛,养鱼养猪哪有这么赚钱?”马小丁羡慕的说道。 “现在警察已经怀疑这里了,早晚会进来,这些东西属于国家所有,你们村发了几年财,该知足了,”马小丁劝解道。 其实他心里也在想着要不要弄上一颗,送给余秀兰去,看看柳春播心神恍惚的样子,是不是那天被打傻了? 柳春播根本没听马小丁的话,拿起一颗绿宝石,仔细的看了看: “真美啊!我就是被绿光晃花了眼,一门心思瞒着政府,带着村民挣钱,这两年,村里老老少少见我都点头哈腰,都称我一声柳老板,那个人人都看不上眼的混混柳天棒,抖起来了,” 柳春播说着笑了笑,拍开马小丁想要拿绿宝石的手,继续说道: “是不是特别爽的故事……” “你们当然爽了,”马小丁羡慕嫉妒恨啊! 柳春播的笑容变得苦涩: “爽啊!就像做了一个天降横财的美梦,一梦就是三年,直到前几天被那混蛋苏秋打伤,我去医院检查,结果查出来,我身上几个器官出现病变,都是癌细胞,医生说很有可能是受了辐射,我的身边有强烈的辐射源……” 故事情节急转直下,惊得马小丁一退两米,指着这翠绿的晶体颤抖着说道:“这,这难道就是?” 柳春播猛的一砸手里的晶体: “没错,这压根不是什么绿宝石,我找人验过了,这玩意儿叫钙铀云母,是放射性相当厉害的一种矿物,这几年,村里人癌症增多,怪病频出,可笑的是,大家有了钱,都只顾着吃喝玩乐,没有人想着身体健康,我们都以为挖到了祖宗赐下的宝物,其实那是我们无法控制的魔鬼。” 说着说着,柳春播泪流满面,不知是后悔贪钱信错人,还是害怕身体里的癌细胞。 80可悲柳春播 哭了好一会儿,柳春播情绪平静了许多,轻轻地说道: “这东西,你还要吗?” 马小丁赶紧摇头,虽然书读得少,但是辐射源这个词代表的可怕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不要,那就走吧!”柳春播整理了一下衣服。 “去哪儿?”马小丁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柳春播了。 “出去放警察进来,这个梦该醒了,”柳春播慢慢向外走去。 看着这个步履蹒跚的背影,马小丁心情有些沉重!憎恨他?一个满身癌细胞的人,看他样子估计活不了多久;可怜他?这货可是找人抽了余秀兰的血,等等,趁这个机会赶紧问问这事。 马小丁追了上去,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抽我们村余秀兰的血?” 柳春播停了下来: “是有人花了二十万妥托我做的,其中一个你也见过,黑猫苏秋,你要千万小心,那帮人很神秘,我背后的老板,也跟他们有牵连,他们要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拿余秀兰的血,是准备喂鸡冠蛇,那条蛇你也见过,几年前从你们村抓走那一条,噢,对了!抓蛇那个人,就是苏秋。” 大约是受到癌症的刺激,柳春播把知道的事,完完全全的告诉了马小丁。 马小丁眉头深锁,他没有想到这个抽血的事情会如此的诡异,如此的复杂。 “兄弟,好自为之吧!”柳春播拍拍马小丁的肩膀,出去解决事情了。 秀峰村的村民十分彪悍,这会儿已经聚集了近三百人,铁大娘一马当先,拼命推着警察,双方都有点火气了。 闫肖锋乡长正在后面协商,看是增派人手还是另想办法。 秀峰村的人一阵躁动,柳春播出现了。 没有理会村民们的打招呼,柳春播径直走到了人群的前面,铁大娘大声嚷道:“柳老板,你来了就好,我们全村人都跟着你,什么人也不许进我们村。” 柳春播叹息道:“大娘,你叫我名字吧!要不叫我天棒也行,还记得几年前,您可是村里唯一一个敢打敢骂我的人。” 铁大娘和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这是他们村霸气的首富柳春播吗? 闫肖锋乡长赶紧上来:“柳春播,我们这次来是你们村着想,秀峰村有大问题……” 柳春播轻轻点了一下头:“闫乡长,我知道,我后悔没听你的话呀!你辛苦支持养鱼养猪项目,我都给你搞砸了。” 闫肖锋乡长跟柳春播其实交道打的也很多,互相挺熟悉的。 看到柳春播的样子,闫肖锋关心的问道:“出什么事了吗?你放心,凡事有政府,什么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柳春播摇摇头:“迟了!”说完转身扑通一声,面对秀峰村的跪了下去,狠狠的磕了三个头: “秀峰村的各位村民,大爷大娘,我柳春播对不起你们!” 这一下秀峰村的人都懵了。 柳春播掏出一张检测报告,递给村里的一位干部: “后山挖出来的东西,不是祖宗庇佑,而是上天的考验,我柳春播没有经受住考验,带大家走了歪路,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秀峰村。” 说完,头一歪,晕了过去,大坝上乱成一团,不过再没有村民拦着不让进养猪场了。 “走吧,堂哥,”马小丁悄悄地出现在田溪村吃瓜群众的身后。 “我去,吓我一跳,你上哪儿去了,”马增久正糊涂呢,这柳春播不是应该出来大发神威,大闹一场吗?怎么突然就跪了,就晕了?太不过瘾了。 “我去那儿了,”马小丁指指养猪场。 “这么说,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马增久倒也不太惊讶,这个堂弟最擅长就是上窜下跳,神出鬼没。 “我知道,不过我不想说,”马小丁说完就开溜。 马增久一楞,气急败坏地吼道:“好你个马小丁,你还反了天了,田溪村民兵队,给我把丫绑了,追啊!” 田溪村吃瓜队,不,田溪村民兵队飞也似的追马小丁去了。 秀峰村的事马小丁之所以不告诉马增久,原因只有一个,不想多说一遍,因为余秀兰知道了,肯定也要缠着他讲一遍前因后果。 在村委会,马小丁把这件事给余秀兰和田溪村民兵队详细的说了一遍,当然,柳春播说的抽血的事马小丁没有说出来。 这件事真假未定,贸然说出来,会引起余秀兰的恐慌,甚至是田溪村的恐慌。 “这么说,水库的会好一阵都不能用了吧?”有民兵问道。 马增久脸色阴沉:“这事麻烦了,秀峰水库每年都会放几次水,那水虽然没有流到竹林溪,可咱们村,村西头有不少地是用水库堰沟里的水浇的,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必须马上告诉余书记。” 说完急匆匆的带人离开了,留下马小丁和余秀兰。 马小丁想了想问道:“秀兰姐,你记不记得三年前村里抓过一条怪蛇,当时是暑假,我记得你就在现场。” “哎呀!讨厌,”余秀兰想起来了,那是一条可怕至极的黑色怪蛇,蛇头上的鸡冠让人印象深刻,当时从很远的地方冲了过来,腿都吓软了,幸好有人用麻醉枪打中了,后来自己连着做了几天恶梦。 “那天有个考察组,你记得吗?”马小丁尽量装作随便问问的样子。 “你问这些干嘛?”余秀兰有些恼火的问道,她不想回忆这件可怕的事情。 “哦!随便问问,”马小丁见余秀兰一脸惊恐,决定回去问阿公,当时他老人家好像也在现场。 “我要回家了,”余秀兰嘟着小嘴嚷嚷。 “哦,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马小丁想理一理思路,却发现余秀兰纹丝不动。 “不是吧?你家离村委会这么近,几百米也要我送啊!”马小丁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 “还不是怪你,无缘无故的讲什么怪蛇,吓死人了,”余秀兰气乎乎地踢了一脚马小丁。 怪蛇,怪老鼠,辐射源,这些事情有联系吗?马小丁跟在余秀兰后面边走边想。 走得好好的,余秀兰突然停了下来,马小丁正走神,一头撞上余秀兰的背上。 81重遇魏自亮 马小丁还没来的及揉鼻子,就听见余秀兰带着哭音说道:“蛇,有蛇。” “大冬天的,怎么可能……”马小丁从余秀兰身后冒出个头,往前一看,眼睛一下瞪得像牛眼。 一条细长乌黑的毒蛇从草丛里游了出来,尽管游得很慢,但是很坚定的奔着余秀兰来了,小小的三角脑袋时不时的立起来,吐吐蛇信子,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蛇,马小丁是不怕的,他注意到这条黑蛇头上也有个大包,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 “这应该是和三年前抓走的鸡冠蛇一个品种,不过这条小了很多,”马小丁从路旁掰了根树杈,准备抓蛇。 不待马小丁出手,一阵寒风吹过,黑蛇艰难地扭曲了几下,不再动弹,没一会儿就僵硬的死在那里了。 马小丁用树枝拨弄了两下,确实是死翘翘了,手一抖,把死蛇挑起来,本想弄回去让阿公瞅瞅,旁边的余秀兰已经惊声尖叫起来。 马小丁无奈,只好用力一甩,丢到草丛里,心里想着等下把余秀兰送回家,再来弄回去让阿公看。 “你不是拍视频吗?刚才多好的素材,可惜了,”马小丁见余秀兰吓得够呛,只好出言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一招果然好用,余秀兰立马回魂,大叫可惜。 两人嘻嘻哈哈的往余秀兰家走去,余秀兰家人不少,几位村干部都在,马扬名也在,虽然程序上他还不是村委会副主任,但这只是时间问题。 “爸,这都是什么人?”马小丁看到几位陌生面孔。 马扬名叹了口气:“这是市里过来的环境检测专家,秀峰水库污染很严重,我们村有些地方估计也有影响,他们要做一个评估检测。” 秀峰村的钙铀云母矿还有朱砂矿已经被封了,本来村里发现稀有矿石,要是由国家有组织地开采,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对秀峰村肯定会有所补偿。 可惜被不知名的矿商伙同柳春播胡乱开采,为了红彤彤的钞票,整个秀峰村都参与进去,建个秘密加工厂,自以为是的生产绿宝石,三年时间,自己酿的苦果不光自己咽下,还有可能坑了周围的村庄。 “阿公在家吗?”马小丁惦记路过的黑蛇,他觉得这事有蹊跷,必须尽快通知阿公马耀宗。 “马小丁,”人群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一个精神小伙走了出来,却是上次共同对抗苏秋小警察魏自亮。 今天魏自亮一身便装,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但是眼神异常明亮。 “咦!魏警官,你手没事了吧?”马小丁对这位年轻的警察也是十分佩服。 “脱臼而已,接回去了,”魏自亮的右臂那天跟苏秋对轰了一拳,脱了臼,不过胳膊上没掉绷带,看来问题不大。 “你这是执行任务吗?” “对啊,给专家带路。” “哦!胳膊还是小心保养,没听说过吗?伤筋动骨100天。” “没事,轻伤不下火线。” …… 两个年轻人聊得甚是投缘,屋里抽烟的人很多,干脆就走到余家院子里去。 “你们是要在这吃饭?”马小丁看到赵梅和妇女主任杜谷兰都在厨房忙碌。 “应该是吧!我只是个跑腿的,不太清楚,”魏自亮回答。 略一沉默,魏自亮说道:“那天那个人我查了,一点讯息没有,可能不是国内人。” “那他打人抢车就这么算了?”马小丁问道。 “当然不会,已经立案了,车子已经在金沙镇找到了,就是这个苏秋不见踪影,”魏自亮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我特意调看了金沙镇几个路口的录像,都没有发现可疑人物,我怀疑这个苏秋还在金沙镇。” “靠,这个神经病可是个麻烦人物,他会不会冲着我来呀?”马小丁心有余悸地问道。 “应该不会,那次打斗,别的我没看出来,就一样看着明白,苏秋对你手下留情了,”魏自亮摇头答道。 “你们还是加把劲赶紧抓到人,要不我这心里不踏实,”马小丁说道。 “哦,你抽空去我们所做个口供吧!把那天的事说一下,看看能不能回忆起什么线索?”魏自亮轻轻活动了一下胳膊,他说的轻松而已,其实右胳膊脱臼的地方又酸又痛,今天结束任务,他想去大医院再检查一下。 “对了,马小丁你这么好的身手,要不先去我们所做个辅警吧!”魏自亮那天看得很清楚,马小丁的身手非常之好。 “前两年我偷偷去试过,没当过兵的至少要高中文化,”马小丁压低声音说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种经历。 “什么?你高中没毕业?”魏自亮有些难以理解。 马小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每个人都有缺点,我的缺点就是看书头疼。” 魏自亮沉思了一下:“这样,我回去跟领导汇报一下,你这种人才,可以特事特办。” 看来魏自亮是真心想把马小丁招去当同事,有人不乐意,站在门外偷听了有一会儿的余秀兰蹦出来了: “哎呦,你谁啊?敢跟我抢人,” 说着恶狠狠的拽过马小丁: “小子,你可是答应我了,敢三心二意,我揍扁你。” “你松开,”马小丁赶紧拍掉肩膀上的魔爪。 “你好,我们见过,我叫……”魏自亮认出余秀兰了,微笑着伸出手。 “哼,”余秀兰一撇嘴,没有搭理魏自亮,大摇大摆进屋去了,走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一下魏自亮。 这一下刚好撞到魏自亮的右臂上,魏自亮倒吸一口气,冷汗都出来了。 “你这胳膊不对呀,是不是没正好呀?要不让我阿公给你瞅瞅,他治跌打损伤可是出了名的,”马小丁到底也是学过几天医的人。 脱臼的地方如果正骨的医生技术好,当场就能复位,几天就可以恢复如初,哪里像魏自亮这样,碰都不能碰。 “你这还轻伤,我看你都要残废了,”马小丁又碰了一下魏自亮的手臂,冷汗唰唰地冒。 魏自亮是知道一些习武的人,对于治跌打损伤是很有一套的,于是跟马小丁约定,等这边吃完饭就去马家找他。 “村东头红瓦小楼,不行你就问问余秀兰,”马小丁说完就离开了。 82无聊的一天 马小丁第一时间回到丢蛇的地方,怪事发生了,死蛇不见了,翻遍了周围的草丛,仍是一无所获。 这可郁闷了,马小丁只好先回家。 家里饭也没做,阿公进山未归,马扬名去了余家,赵梅去镇上复查身体,就马小杨一人在家。 “早知道留在余家蹭饭了,”马小丁坐到灶边生火。 “我就是以为你在外面吃,所以懒得煮饭,蒸几个红薯吃就算了,”马小杨打开锅盖,一个粗瓷大碗,放着四个蒸熟的红薯。 马小丁放下柴火,拿过一个红薯,默默的啃了起来。 “要不我给你下个鸡蛋面?”马小杨关心地问道。 她知道哥哥前一阵受了伤,家里今年猪都没杀,这一阵油荤都很少见,营养有些跟不上。 马小丁摇了摇头,他是心痛妹妹了,自己还可以仗着脸皮厚,人缘好,到处去蹭点好的吃,可妹妹一个女孩子,就只有老老实实的在家啃红薯,吃咸菜稀饭。 看看这碗红薯,这是给念高中正在发育的女孩子吃的吗?马小丁心里一阵烦燥,忽然丢下红薯,跳上灶头,取下灶上唯一的那块腊肉,大声嚷道: “二妹,烧水煮肉,我去弄点青海椒来炒,米饭煮起,吃个鬼红苕,吃肉,吃饭。” “啊?要不等妈明天回来再煮吧?”马小杨有些犹豫。 “喊你弄你就弄,明天我就去割肉回来熏腊肉,我有钱,”马小丁气呼呼的出门了。 这一阵儿,马小丁确实是受刺激了,柳春播那样的人开着好车,随便帮人办点事,就轻轻松松的挣20万;余秀兰唰唰地写几个本子,就有人投一百万;更夸张的是,连刘东强那个二溜子帮人带个路,也有一万入帐,这说明什么?说明钱好挣,说明世界已经变得超乎想象了。 马小丁觉得最可笑的就是,自家兄妹还窝在家里啃红薯,一块腊肉都舍不得吃,自己兄妹明明比他们都聪明,都能干呀! “我想出去挣钱,我感觉在村里一天也待不下去了,”马小丁在吃饭的时候愤愤不平的说道,看来这碗红薯对他的刺激相当大。 马小杨炒的青椒炒腊肉太香了,没有搭理哥哥的牢骚,因为满嘴都是肉和饭,小姑娘其实也馋坏了。 见妹妹吃的香,马小丁也忍不住胃口大开,两兄妹一阵猛吃,满满一盆饭加上四斤多的腊肉,全都进了五脏庙。 “暴饮暴食,其实一点不好,”马小杨边说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嘿嘿,看你那一嘴油,”马小丁其实更喜欢妹妹现在傻傻的样子。 “哥,你是心疼我了吗?”这个丫头鬼精鬼精的,真不知道这么恶劣封闭的环境,怎么培养出EQ这么高的女孩子。 “我是馋了,”马小丁脸上一红。 “哥,你不用觉得我苦,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有书读,有爱护我的家人,我很满足,”马小杨微微一笑,农村女孩都是早早的懂了事。 “什么鱼?罗非鱼咱这没有啊!要不给你捞乌鱼做汤,”马小丁一遇古文就抓瞎。 “这么冷的天抓什么乌鱼?帮我洗碗吧!我做会儿作业去,”马小杨懒得解释古文给马小丁听,他知道哥哥不喜欢听这些东西。 “好咧,”马小丁痛快的答道,几个碗他很快就搞定了。 下午无聊,马小丁就上床眯了一觉,这一觉睡到三点半,实在没什么事干,就随手抓起余秀兰给的剧本看了起来。 这个名叫《四朵村花为爱撕逼》的短剧本,是余秀兰精心创作的,说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乡村青年,偏偏村里四个最漂亮的女孩都喜欢他,为爱疯狂撕逼的情景故事。 看的出来,余秀兰的文学功力还是很强的,剧本也结合了时下观众喜欢看的视频要点,整个剧本分为三十集,余秀兰预备两分钟一集,这部剧节奏快,爽点多,还有些辣眼睛,只要演员颜值表演到位,应该会火。 余秀兰现在设定的男主角当然是免费的马小丁,当然,马小丁的颜值是在线的,没关系,扮丑更好,最后来个颜值大逆转,观众说不定更喜欢。 至于女主角,余秀兰自己算一个,刘延芹打扮打扮也算一个。 余秀兰是打算只先拍前面十来集,就这三个主要演员了,别的,等拿到投资再说吧! “拍电影?”马小丁使终有种不真实感,当然,对于一个连老年机都没有的人来讲,电影,视频确实像很遥远的事。 余秀兰说了,拿到投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马小丁买个智能手机,让他好好改造一下世界观。 其实田溪村手机不流行倒不是全因为穷,而是这里的手机信号很奇怪,别说网络,就是通话有时都困难,移动联通都在田溪村河对面的高山上建了基站。 但信号就是不好,断断续续,时好时坏,通讯商派人来查了很多次,始终找不出来原因。 就这样,没有人在外打工的田西村手机始终没有流行起来,以前就是村委会有一部,谁家的亲戚有事就会打到村委会,然后广播叫人去接电话,现在这几年,安装电话的人家多了起来,因为现在装电话基本上都是免费。 马家也装了一部,虽然一年也响不了几次。 看了一会儿剧本,困意上涌,马小丁又睡了过去,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 原来以为警察魏自亮会到自己家来看一下胳膊,没想到人家没来,下午专家组抽样完毕就一起离开了。 马小丁心想不来也好,要是真来了,还不好交代了,因为阿公马耀宗也没有回家。 老爷子以前出去采药,最长记录是十天没回家,所以马小丁兄妹也不奇怪。 晚上,马小杨下的面条,不过没有鸡蛋,两人中午都吃的很饱,不太饿,所以面条也下的很少,马扬名没回来也在意料之中,晚上他肯定还在余家吃饭,不过喝不喝酒,这个马小丁却是不知道了。 别看余正常和马扬名发誓赌咒不喝酒了,但是在田溪村,这样的誓言每年发的人很多,可真正做到的没有几个,做不到,大家也不会笑他,至于誓言,这个社会谁又真的相信呢? 83梦想启航了 平静的田溪村这一段时间风波不断,好像还都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好事坏事日子都要往下过。 今天终于遇到了一件稀罕事,田溪村人见人爱的村花余秀兰要当导演,拍电影了,这也算不大不小的一个新闻了。 要不说余家丫头有能耐呢!看看人家办的这事,当导演!听着就牛气。 这一阵儿田里农活都忙得差不多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全都要到竹林看拍戏。 余秀兰看着黑压压的一群村民,十分无语,都怪自己多嘴,把这事告诉了母亲赵梅,本想安静的拍点带乡土风情的搞笑视频,现在弄得放电影一样,来了半村人。 余秀兰自己倒无所谓,在直播平台呆了这么久,观众越多情绪越好,哪怕需要自己扮丑,余秀兰也不会脸红一下。 可马小丁和刘延芹就傻眼了,余秀兰说的很简单,马小丁和刘延芹也觉得很简单,对着镜头像生活中一样,说几句台词,做几个动作就行了。 余秀兰的剧本《四朵村花为爱撕逼》结合了时下观众的喜爱,是一部奇葩剧情,奇妙爱情的短剧,说的是某村四位各具特色的村花,为追求村草,各出奇招,各出绝招。会根据视频播出后的观众意愿,来调整后续剧情的发展。 可以说是个很不错的思路,运营得好了,炒火一个营销号不在话下。 今天拍摄的内容是山清水秀的竹林边,自己对马小丁一见钟情的场景。 余秀兰的摄影器材也挺像样的,一台可录制视频也可以拍照的佳能5D3单反相机,画质非常好,是一款非常实用的机器,就是有点小贵,裸机都花了1万6,再加上脚架,滑轨,然后又是一个八千的大件,装了EDIUS剪辑软件的笔记本电脑,这套设备,可以说拍点小视频绰绰有余。 这堆玩意不但花光了余秀兰挣的钱,还刷爆了一张信用卡,余秀兰也是一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创业路。 第一个镜头是余秀兰身穿大红袄,用模特步走到一棵楠竹下,向正在吹笛子的马小丁打个招呼,然后马小丁一跃而下,帅气落地。 刘延芹站在架好的佳能相机前面,神气活现的喊道: “第一次正式拍,预备,开始!” 肉肉的食指轻轻按下了录相键,从喊话到开机,你还别说,确实像模像样,刘延芹不负余望。 余秀兰款款而行,一身土的掉渣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完全体现出成语――天生丽质,黑发飘动,眉目如画,让田溪村的众村民齐展笑颜。 “这画面效果,绝了,”刘延芹看着单反相中的余秀兰,感概道! 余秀兰一脸惊喜:“丁娃子,你在干啥子?”特意用了带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满满的椒盐味儿,喜感十足。 “呼”的一声,马小丁从竹子上跳了下来。 “卡,马小丁你不是有句词吗?怎么直接蹦下来了?”刘延芹这个自封的副导演看来很认真的看了剧本。 “呃,”马小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确实应该说一句“啥子也没干”,一紧张给忘记了。 “没事,重来一遍,”余秀兰挥挥手,这句词挺重要的,体现男主的呆萌个性。 第二遍又砸了,落地没站稳,第三遍还是砸,笛子掉了。 “行不行,丁娃子,不行,让我上,” “看着挺机灵,没想到你这么呆?” “马小丁,你还是适合跟我一起逮雀雀。” …… 各种调笑跟怪话出来了,倒不是有什么恶意,只是大家难得看到马小丁吃憋,心情很好。 “去,去,去,什么你来他来,也不看看你自己那个歪瓜裂枣的样子,起什么哄,起什么哄?你信不信我叫马小丁丢你进竹林溪,”刘延芹不乐意了,双手一叉脸,黑着脸训人了。 要说余秀兰那么多人不找,就看中刘延芹,还真是有几分道理,胆子大,脸皮厚,这就是余秀兰喜欢她的地方。 可惜刘延芹凶归凶,村民怕她的没几个,立刻有个大姐笑道: “呦呦呦,这是心疼你家男人了,昨天上你家光吃饭,没跟丁娃子干点别的?” “我让你胡说!”刘延芹知道说不过这些妇女,直接上手吧。 正准备扑过去的刘延芹被余秀兰一把拉住,余秀兰转头嗔怒道:“张家嫂子!” 就点了个名,才跟刘延芹吵架,满脸不在乎的张家嫂子立刻变脸了: “秀兰妹子,我错了,我好好看你拍戏。” 刘延芹嘴都差点气歪了,这真的是长得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算啦,延芹,中午我给你炖猪脚,”余秀兰劝人直击要害。 “小丁,要不歇一下呗!你太紧张了,擦擦汗,”余秀兰递了一张纸巾。 马小丁苦着脸接过纸巾,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镜头就脚下发虚。 喝了水,深呼吸,拍摄继续,可是一遍两遍三遍,这么简单的镜头拍了八遍才勉强通过,接下来的大段台词和更为复杂的人物关系,可怎么办呀?余秀兰发愁了。 吃瓜群众们也颇感无趣,渐渐的散去了。 马小丁心里也挺着急挺愧疚的,离约定外出的时间已经没有几天了,计划是要拍出至少十集,可现在这个情况,进度根本上不去。 看见马小丁脸上依旧汗珠直冒,余秀兰想再给马小丁拿张纸,却发现餐巾纸用完了,就叫刘延芹帮忙去余家拿点纸巾,顺便倒点开水过来。 刘延芹飞也似的跑开了,看着刘延芹渐渐消失的背影,马小丁发现,心也不慌了,脚也不抖了,他忽然明白了,让自己紧张的不是镜头,而是刘延芹。 马小丁迅速让余秀兰拍下一组镜头,怪事发生了,六句台词,数次对手戏,甚至是眼神交错,统统一次就过,而且马小丁把余秀兰需要的那种,乡村阳光青年的特质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下无语了,余秀兰和马小丁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难道一拍摄让刘延芹走开,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谁也开不了这个口呀? 就算刘延芹答应了今天拍摄走开,可马上就有她的戏了,还是和马小丁的对手戏。 84大家都放下 “你居然得了一个刘延芹综合症,别人有那么可怕吗?”余秀兰哭笑不得。 余秀兰突然惊恐的说道:“你小子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马小丁更惊恐的说道:“秀兰姐你这样的我都没要,刘延芹,还是算了吧?现在我只想一门心思的出去挣钱。” “跟我出去挣钱,”余秀兰纠正道,刚才马小丁后面的展现出来的演技太棒了,包括刘延芹的表现,都让余秀兰更加坚定自己的这条路。 现在的关键是怎样打开马小丁的心结,让他坦然面对刘延芹,余秀兰觉得首先要让刘延芹放下对马小丁的执念,要让她明白,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余秀兰仔细想了想,也不能全怪马小丁心理承受能力差,刘延芹看马小丁的眼神太过炽热,真有点恨不得一口吞下马小丁的感觉。 余秀兰不明白的是,这个刘延芹为什么会对马小丁垂涎三尺,不,是情有独钟,对于这两人的成长轨迹,余秀兰大致还是清楚的。 除了前一段余家莫名其妙的找刘家换亲,其它的时间段,刘延芹和马小丁应该交集不多呀!从小到大,马小丁喜欢一起玩的,向来都只有她余秀兰一个呀! 莫非这两年发生过什么事?这个只有问当事人了,余秀兰决定,等下刘延芹回来,要是马小丁又变回先前那个样子,那今天只有暂时不拍了,先跟刘延芹交交心。 很快答案就出来了,正是刘延芹那炽热的眼神让马小丁混身不自在。 好吧!知心姐姐余秀兰决定收机回城,下午弄个烧烤聚餐,喝点小酒,吃点肉肉,庆祝开机半成功。 “烧烤?需要我甩两网吗?捞点鱼烤一烤,味道肯定好?”马小丁在余秀兰家看到了许多香料,什么孜然呀,干辣椒面呀,白芝麻呀,还有一个特制的烤炉。 余秀兰说烧烤不是单纯的心血来潮,而是有备而来。 “这都哪里来的?”刘延芹更是惊喜,烤肠,鸡翅膀,五花肉……我的天啊,刘延芹擦擦口水。 “让我爸从镇上带回来的,”余秀兰微笑如花。 “余书记变化挺大呀,”马小丁调笑道。 “马主任也是,”余秀兰不甘示弱的反击道。 “行啦行啦,你们两位官二代别互相吹捧了,赶紧做事吧!”刘延芹简直受不了,要不是马小丁和余秀兰信誓旦旦的告诉她,两人真是朋友,刘延芹绝对怀疑这两人的关系。 “做事?做什么事?”马小丁问道。 “串不穿吗?肉不腌吗?烧烤的木炭不准备吗?一大堆事,”刘延芹嚷嚷,有美食当前,她的眼里就没有马小丁了。 余秀兰伸了个懒腰:“我已经打电话叫马二妹来了,我的任务就交给她了,我要去剪辑视频了,这玩意儿也得多练。” “正事要紧,你赶紧去吧!”刘延芹巴望着余秀兰走了,她跟马小丁独处。 “我堂哥那里有果木弄的木炭,我去搞点来,”马小丁一溜烟儿跑了,他指望着余秀兰赶紧想出办法,结束这种尴尬的氛围。 没有等到晚上,馋猫们下午三点就弄好了烧烤的所有准备活动,正式生火开烤,就在余家的院坝里,宽得很。 这样的活动对于马家兄妹和刘延芹来说,跟白天拍视频一样稀罕,大家都很是兴奋,马小丁不光拿来了上好的果木碳,还从堂哥家拎了四条大鲫鱼过来,四个人刚好一人一条,现在已经开膛破肚,姜葱腌制好了。 马小杨跟刘延芹都是生火的好手,不一会,炭火熊熊,鱼率先串起来烤上,大家一边看余秀兰新剪缉的视频一边等着美味烤熟。 在余秀兰的提议下,众人决定小酌一杯,当然,马家二妹除外。 余秀兰倒了一碗广柑酒,这玩意好喝易上头,后劲十足,正是酒后吐真言的法宝。 尽管刘延芹和马小杨做烧烤的次数不多,但是凭借各自对火候的控制,烤出来的东西又香又辣,尤其是鸡翅膀,那叫一个皮脆肉嫩,好吃的不得了。 余秀兰一口鸡翅一口小酒,简直停不下来,没等刘延芹酒后吐真言,她自己先喝趴下了,姑娘还是压力很大,尽管别人答应投资,但钱毕竟还在别人手里,到时候要求看看作品,拿一堆乱七八糟的凑数,别人肯定不会投资了。 马小杨跟刘延芹把余秀兰扶进去了,回到院子开始收拾起残局来。 扫好地,收拾好物品,马小杨先回去了。 “你呢?准备怎么办?”马小丁问道。 “秀兰家没有人,我当然留下来照顾她了,”刘延芹顺了顺头发,她感觉到余秀兰的异常,直觉告诉刘延芹,这事跟她有关。 “嗯,”马小丁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刘延芹,余秀兰这个样子,是因为白天视频拍得不顺利,而我之所以老是出状况,是因为你一在那里,我就紧张别扭,”顿了一顿,马小丁继续说道: “趁这个机会,我俩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刘延芹点点头,她也希望两人能交交心。 “你知道的,从小我就喜欢秀兰姐……”马小丁的开场白很直。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余家的结亲,”刘延芹皱眉说道。 “因为我已经不适合秀兰姐了……”马小丁诚恳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适合你?”刘延芹老是打断马小丁的话。 “如果我们没有外出创业的话,我就是娶了你,凑活过日子也不是不行,可是我们不是决定了要出去吗?去看看那花花世界,吃一吃麻辣火锅,想做的事一箩筐啊!我的心已经不想停下来了,所以对不起,刘延芹,我真的不能娶你了,”马小丁轻轻叹息了一声,这已经是他想能到最温和的语言了。 “好吧,你能放下秀兰姐,陪她去创业,我也能放下你,去看看花花世界,马小丁,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刘延芹伸出了手,田溪村的人就是这么拿得起,放得下。 这就想通了,余正常握住刘延芹的手,心说:世界上的事情要都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85秘密初解开 就在马小丁放下心结,三言两词说服刘延芹的时候,他的阿公马耀宗却遇到了糟心事。 老马头这次进山采药,其实不单是为了采药,春天还没彻底到来,大山里许多地方还有残雪,山高天冷,不会有多少适合的草药。主要还是马耀宗心情不好,想独自进山平静一下。 田溪村北面的这片山区,有一座名为人高山的原始山头,人迹罕见,草木茂盛。 马耀宗坐在人高山下一块巨大的黑石上,拿出馒头啃了起来,黑石下面放了个竹制背兜,背兜里的草药已经装满了,该回村了。 想到村里的纷纷攘攘,老人悠悠的叹了口气,这些年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心思动,乡村求变,田溪村村委会也已经决定,全面抓住这次津港市万企帮万村的扶贫活动,要让村里摆脱戴了许多年的贫困乡村帽子。 儿子马扬名也毅然加入到余正常的队伍,大势之下,马耀宗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阻止了,也不愿意去阻止。 这两年,乡里不说了,地方小,可金沙镇的变化马耀宗是看在眼里,那样的好日子,马耀宗是真心希望村里人能过上啊! 可是田溪村的情况可不像别的村一样,只要政策好,村民努力,过上好日子是轻而易举。 这个偏僻的山村,隐藏着一个秘密,一个马耀宗也一知半解的秘密,一个据说埋藏在十里竹林下的秘密。 为什么说一知半解呢?其实这个秘密,田溪村的四姓老人大致都知道一些,但是祖上传下来的话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变得面目全非,所以大家也不确定是真是假。 但是有一个人相信,那就是亲眼看到过端倪的马耀宗。 马耀宗坚持闭村守旧,正是由于父亲告诉过他,田溪村人终其一生,都要尽心守护竹林溪边的十里竹林,竹林里的下面,有着不能见光的秘密。而田溪村人只要守护这个秘密百年,便能够福从天降,福贵一生。 反过来,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为了守护这个秘密,村中四姓的祖上订了许多规矩,其中一条,就是余马不得通婚。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呢?父亲告诉马耀宗,这是因为为了防止秘密外泄,祖上要求四姓之间互相监督,而四姓当中又以余马两姓实力最为强大,如果两家一旦通婚结亲,那秘密就有可能被余马两家共同的后代所发掘。 马耀宗曾问过父亲,竹林下是什么秘密,古墓?财宝? 马耀宗的父亲说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曾听说上一辈说,有四姓的人要想偷偷挖开竹林,结果忽然出现许多黑蛇,当场咬死咬伤许多村民,那些黑蛇水淹不死,火烧不绝,打那以后,就再没有人打竹林的主意了。 马耀宗算算日子,离祖上约定的日子只差十年了,按照马耀宗的想法,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大家凑合再过十年,一切不就都水落石出了,到时候村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卯足了劲儿挣钱。 可是今年村中风波不断,马耀宗眼见大家是一天也等不了的样子,也只好放手不管了,未来的日子怎么样?他心中没有一点底气。 扶贫工作组,帮扶企业,到时候大批人员进驻田溪村,是吉是凶实难预料。 至于这些事情为什么不告诉马小丁这些年轻人,马耀宗也是有苦衷的,一方面是祖上有交待,未成家立业诞下男丁的四姓族人,一律不能告之此事,另一方面,这个所谓的秘密,比马耀宗想的还要复杂。 三年前,有一位极有能力的扶贫专员进驻田溪村,这位专员非常有魄力,口才也很好,和马耀宗成了忘年之交。 马耀宗被其能力和身后背景打动,一度想着把田溪村的事全盘告诉专员,借助国家的力量,提前解除背负在田溪村人头上的秘密。 谁知道两人的谈话才开始,就有一条鸡冠毒蛇窜出来咬伤了扶贫专员,这件事让马耀宗意识到,他们四姓除了负责守护秘密,还存在互相监督的作用。 当然也可能这监督人不是四姓的人,不管是什么人,表达的意思都很清楚,谁动秘密,谁就死。在弄不清楚监督人的情况下,马耀宗知道四姓的人最好老老实实过生活。 这种鸡冠毒蛇毒性猛烈,平时在田溪村根本见不到,马耀宗这两年一直在找这种蛇,并且托人查资料,都说这世上没有鸡冠黑蛇,有也是极少数在特殊环境里产生的变异。 马耀宗找遍了田溪村的山山水水,却再也找不到这种毒蛇,老马头有种预感,只有找到鸡冠蛇,才有可能解开竹林下的秘密。 马耀宗和几位村里的四姓老人也商量讨论过,大家认为竹林下很有可能是个古墓,四姓族人的祖上好像是什么王爷的侍卫,换句话说,四姓人很可能都是守墓人。 这个说法马耀宗也认为很接近事实,余马刘何四家人的老祖宗都是某位大人物的侍卫,这位大人物死后,四个家族自愿或被胁迫,成为这位大人物的守墓人,承诺为他守墓多少年,这位大人物害怕四个家族的人监守自盗,又安排了一支人马专门监视四姓家族的人。 至于这位大人物的身份,却因为种种原因,四姓家族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直到孙子马小丁告诉马耀宗溶洞的事,马耀宗大约猜到,四姓的祖上跟随的不是什么王爷,大概率是跟随清末白莲教造反的什么人物。 坦白讲,田溪村贫困了这么久,知道这事的人已经没两个了,马耀宗也没想过那莫虚有的财富,他只希望田溪村的这次脱贫计划,不要惹怒那暗中监视四姓的神秘人。 马耀宗本就对田溪村脱贫的事忧心忡忡,现在又知道外面有人在打探田溪村的事,心中更感焦虑。未来田溪村会遭遇什么事,实在是祸福难测。 不光有远忧,马耀宗还有近虑,这次进山,他发现麝香猫不见了。 86遭遇偷猎者 麝香猫就是上次在竹林替田溪村除掉臭鼠的神奇动物。 麝香猫是一公一母两只,已经在人高山一带生活了几年了,昼伏夜出,这附近的村民几乎没人知道这两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存在。 马耀宗也是机缘巧合,有次上山采药,看到麝香猫捕捉一条竹叶青时,不小心被咬伤,奄奄一息。 人高山毒蛇很多,恰好马耀宗身上带了蛇药,于是就顺手帮麝香猫治了毒伤,后来马耀宗每一次路过这里,都会扔些鱼干在这里,一来二去,这两只灵性十足的小猫就不害怕马耀宗了。 其实有段时间马耀宗是存了把两个小家伙抓回去的想法,所以他故意把鱼干放到笼子,不过这次只有自己救的那只麝香猫进笼子吃鱼,哪怕关上笼子也不慌不忙,看到这么信任自己的小家伙,马耀宗还是拉开笼门,让它回归山林。时间久了,那只公猫甚至跟着他在山里转悠。 马耀宗发现这对麝香猫有两个特性,一是嘴很叼,特别喜欢吃一些高档货,像何首乌,田七,尤其是对猴头菇情有独钟;还有就是警惕性非常高,只有马耀宗自己出现,它才会出现,只要有人跟着,基本就是销声匿迹。 上次用笼子和猴头菇把麝香猫弄到竹林大战臭鼠,马耀宗就估摸着小家伙可能会生气,不搭理自己了。 这次进山,马耀宗带了很多鱼干赔罪,不料一路走来,踪影全无。 如果说是两只麝香猫离开这里或者说在哪个洞里呆着,马耀宗都不会担心,可现在的情况是,人高山出现许多人的脚印,还有排泄物,甚至还有做陷阱的痕迹。 临近春天这个时间段,乡民基本不会进山打猎,再说这两年乡政府管得很严,哪个在山里打了珍稀动物,立马判刑。 种种迹象都表明,又有不知死活的偷猎者进山了,这种事马耀宗碰到不是头一次,亲自出手惩治了好几波。 麝香猫的失踪会跟这些偷猎者有关吗?马耀宗扒开一处树林堆积的树叶,野鸡的内脏,散落的鸡毛和蛇皮映入眼帘,这分明是熬了一锅龙凤汤呀! 人高山林密山高,各种野生动物不少,总是会吸引一些无聊的有钱人进山打猎玩,这些人配备有专业的弩箭,宣称是进行什么生存训练,每次都弄得山林一片狼藉。 马耀宗这一辈子都生活在这大山里,无法忍受这些伤害大山的行为,前年亲自带民兵抓了几个送到派出所,可惜派出所也只能教育几句就放了他们,因为并没有他们捕杀珍稀动物的证据,至于乱掉垃圾乱生火,都属于道德层面的问题。 马耀宗仔细辩认了地上的痕迹和脚印,这帮人是往山里走了,这次必须要拿到证据,马耀宗想起余秀兰的拍照手机,可惜这里回村,要差不多四个小时。一来一回八个小时,这么大的人高山,上哪里去找这群人。 可是没有照片视频这些证据,这帮人一耍赖,派出所也没有办法。正左右为难之时,突然想起年前余秀兰教马小杨用智能手机拍照的情景,对了,余秀兰说特别简单,点开手机屏幕上的照相机三个字,按一下小红圈就行了,马耀宗在旁边听的真真的。 马耀宗露出笑容,心里想着,好吧,老头子这回就好好跟你们玩个自相矛盾的游戏。 马耀宗决定悄悄跟上去,瞅准机会,偷上一部手机,用这群人的手机拍下他们偷猎的证据,到时候看你们怎么耍赖? 就在马耀宗打决主意的时候,在半山腰的一处悬崖边,几个年轻人倒在地上喘气,爬了这么久,累得够呛。 这帮人一共五个,为首的叫潘耀清,牵着手的一男一女是他朋友叫邱武吉和官西慧,另外两个背着大包小包的也是潘耀清叫来的朋友。 潘耀清几个也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人,他们都是金沙镇的无业游民,三番两次跑到大山里不是为了什么野味,他们的目的跟余秀兰一样,拍视频赚流量,弄点稀奇的东西搏眼球。 前两次拍的视频点击量很高,尤其是炖野味的视频,差点破二十万,这让潘耀清决定,再进山搞事情,虽说上次被送到派出所教育了一顿,可这对潘耀清他们来讲,纯粹是不痛不痒。 “潘哥,这回咱们铁定火,看看这两怪猫,香喷喷的,肯定值不少钱,”背着大包的是一个长相猥琐的青年。 这个斜眉吊眼的青年名叫欧伟,正笑眯眯地望着另一个背包客手中的铁笼,笼子正是马耀宗心急寻找的麝香猫,两只猫一动不动的趴在笼子里,不知是死是活。 拎着笼子的叫葛建,长的又矮又胖,满头大汗的他把笼子往欧伟手上一递,大背包往地上一放: “不行了,累死了。” 这群人里潘耀清算是有点见识的,上前接过笼子笑道:“葛胖子,让你锻炼身体,你不听,看看别人邱武吉,官西慧有一半是他背上来的。” 葛建一撇嘴:“我要是有西慧这样漂亮的女朋友,我能从头背到尾。” 这记马屁拍得还算漂亮的官西慧眉开眼笑,从边上的背包里摸出一个塑料瓶丢给葛建:“家传秘方,补气茶,赏你了。” “谢美女赏,”葛建连忙爬起来,接过塑料瓶就是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 “我果然又恢复了活力,”葛建故意摆了个造型,可惜太肥了,怎么办都跟帅字不沾边。 这个官西慧是家中药店的收银员,她们药店经常会熬一些各种名目的茶来售卖,葛建刚刚喝的就是这种茶,效果当然不会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瓶子还要吗?”葛建把手中空瓶一递。 “空的给我干嘛?不要了,”官西慧摇摇头。 “那好,起飞呀!”葛建就是一脚,把瓶子踢下山涯。 瓶子丁丁当当的在山涯间翻滚,最后没了声音。 官西慧今年从包里拿出几瓶这样的茶,递给众人解渴。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补气茶确实有效果,几个人都觉得精神好很多了,也都学葛建,把瓶子一阵乱扔。 87齐聚人高山 潘耀清站到笼子边,拿根小棍捅了捅麝香猫,开口问道:“这玩意儿真的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邱武吉嘿嘿一笑:“当然了,上次拍到这货的视频点击量过十万,有人就留言说了它的来历,我上网一查,还真是叫麝香猫,你不是也看到留言了吗?” 潘耀清叹息道:“可惜信号不稳定,不然开场直播肯定来劲儿。” 葛建是这次才加入进来的,一听麝香猫是珍稀动物,马上有精神了: “那这个值多少钱?” 潘耀清笑骂道:“你个瓜娃子,都说了是珍稀动物,私自贩卖是要判刑的,咱哥们是要干大事的,法律还是要遵守的。” 葛建有些失望,眼睛一转说道:“不能卖,那就吃了呗,这种野货炖出来可好吃了。” 邱武吉也嚷嚷:“对对对,吃了它!吃肉可不违法吧!” 欧伟贱笑道:“没人看到,犯法又怎样?” 潘耀清耸耸肩:“无所谓,别拍视频就行。” 官西慧不乐意了:“拍了别发公众平台就行,我可是要拍下来发到同学圈里的,让他们见识一下,回归大自然的生活。” “对了,这货吃了三步倒,我们再吃会不会中招呀?”邱武吉担心的问道。 他口中的三步倒药,是官西慧店里帮宠物店弄的一种兽类麻醉药,麝香猫跟了马耀宗几年,对人类戒心没那么重了,结果误食了这帮人掺了药的鱼干,被药翻在地。 “等它清醒过来,药效就过去了,到时候就可以杀了炖汤,”别看官西慧是女孩,吃这些东西她没一点压力。 “那好,中午凑合一顿,晚上就炖了它,”潘耀清大手一挥,决定了麝香猫的命运。 时值正午,几个人忙碌开了,官西慧负责拍视频,他们这个就差多了,就是用官西慧的手机拍。 “各位老铁,回归自然,冬日高山度假三日游正式开始了,看到没有,我身后就是尚未开发的深山老林……”潘耀清外形还不错,就是这个普通话差远了。 他只是个高中毕业生,在社会上晃荡了几年,一事无成,跟时下很多年轻人一样,不愿进厂,不想做小生意,就想着成网红,赚大钱。 只看到新媒体上许多人拍个奇葩视频就突然红了,殊不知,绝大多数的网红背后都是有专业的营销团队的。 这五个到原始森林的莽撞青年,真是属于无知者无畏,连最起码的天气预报都没有看,带着两个帐篷和一些生活物资,一头扎进毒蛇野兽出没的山区。 幸好这是初春,山里的蛇虫鼠蚁基本在冬眠,要不然这几位恐怕上不了这人高山。 山下,马耀宗皱眉看着天边的几朵黑云,2018年的第一场雨很有可能会在这两日落下来。 俗话说,春雨透骨寒,在这气温偏低的山区,没有人能在雨中熬过长夜。 马耀宗也想去提醒一下山腰那几个人,可是山上不停丢下的瓶子和垃圾,把老头气得牙痒痒,听这咋咋呼呼的劲儿,估计还是上次抓的那几个,双方在金沙镇派出所外就爆发过冲突,一帮小兔崽子骂人可损了。 马耀宗从来都不是什么烂好人,冷冷的说道:“人不收,天收,这次是老天爷给你们的教训。” 老马头决定,悄悄上去看一眼,麝香猫要是没死,或偷或抢,救回去再说,别看马耀宗年龄大了,这几个小年轻,他还不放在眼里,要是死了,或者不在他们身上,那就对不起了,好好的淋淋这透骨寒雨吧! 不光马耀宗在惦记麝香猫,在人高山的另一边,还有三个人也在惦记它。 前文提到过,有些有钱人喜欢来这里搞生存训练什么的,郑世有就是这其中之一。 郑世有是个标准的富二代,平时最喜欢玩的是极限运动,准确的说,是什么刺激爱玩什么。 他来过一次这里,就是玩所谓的生存大挑战,不过没跟马耀宗这些村民见过面,因为觉得这个地方没意思,所以就没有再来了。 这次重回人高山,是因为他在某音上看到一个视频,正是潘耀清他们拍的在人高山看到麝香猫的那个视频。 郑世有这次重返人高山就是为了抓麝香猫来的,他的家庭女强男弱,母亲是个极其强势的女强人,为了讨好母亲,郑世有是大费周章。 郑世有的母亲只有一个嗜好,喜欢养宠物,只要在法律范围内,能养的她都要养一养,家里别墅有两层楼都是养的各种动物。 年前郑世有看到母亲在看一个视频,视频里正是乖巧的麝香猫在林间奔跑的画面。 对于笑喷喷,灵气十足的麝香猫,郑世有的母亲简直是喜欢的不得了,一打听失望了,这玩意属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不允许养,把女强人郁闷了好几天。 郑世有想在今年自己开公司,需要母亲的大力支持,看到母亲这么喜欢麝香猫,而且视频中的地方正好他去过,于是就起了心思,过完大年找到适合陪自己进山的人,就果断出发了。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麝香猫已落入一群屌丝青年之手,要不然以他的财力,买下两只麝香猫轻而易举。 陪郑世有进山的两位,可不像潘耀清一样,都是他的狐朋狗友,这两位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其中一位五官端正,戴着金丝边眼镜,斯斯文文的中年人,是津港市津港大学生物系教授侯孝海,研究猫科动物的专家。 另一位眼神锐利,四肢修长,孔武有力的则是著名的野外生存专家肖恩·李,已经入了巴西籍的华人。 郑世有是花了大价钱聘请的两位,在肖恩·李的建议下,三人都穿上了专业的登山鞋,一应登山生存用品齐备。 为了抓住麝香猫,郑世有又偷偷弄了一只麻醉枪,无论如何也要给母亲弄到猫咪。 “郑公子,我建议过两天再来,天气不好,可能有雨,”肖恩·李也看到黑云。 “出来的时候不是看了天气预报吗?不是说今明两天都没雨吗?”郑世有不满的说道。 88误食毒蘑菇 肖恩·李是负责这些事的,不过他不以为然地笑笑:“国内有句俗话,山区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有些事,你是算不到,猜不准的。” “不行,过几天我就要出国了,这次必须搞定这事,”郑世有心想老子花了那么多钱请你们,一句要下雨就把钱挣了,没门儿。 郑世有虽然是富二代,但他比潘耀清他们经验丰富得多,毕竟是经常玩野外生存的人,他也看出来有雨,气压很低,不过空气湿度不够,这雨估计是下半夜了,要是运气好,半天就可以逮住麝香猫了。 “侯教授,你说过麝香猫不会轻易离开生活的地方,咱们这次机会大吗?”郑世有转头问道。 侯孝海轻咳一声,他一直有些惊叹这个地方景色之美丽,山岭之险峻,听到郑世有的话,这位津港小有名气的专家说道: “是的,按照麝香猫的习惯来讲,它们是不会轻易挪窝,那个视频我看过,按理说麝香猫是很警觉的动物,加上听觉十分敏感,很难有人能这么近距离拍摄它们的,真是有些奇怪,”侯孝海是江浙人,说话慢条斯理,条理清晰。 “那咱们别费话了,逮猫去,那片林子我知道,”郑世有嚷道。 一行三人又向着人高山脚下的树林走去,别看就隔了一座山,可是郑世有他们起码要走两,三个小时。 山腰上,潘耀清几个已经搭好帐篷,架好铁锅,准备煮方便面,水刚烧开,在附近溜达的邱武吉就捧着几朵蘑菇回来了: “哈哈,哥几个有口福了,看看,网裙子,鲜的不得了。” 邱武吉手上的网裙个头都不小,菌盖像个小钟,菌身有网格,通菌呈柠檬黄色,似裙子,学名竹荪。 “这玩意儿能不能吃?”潘耀清有些犹豫。 “没事儿,是竹荪,上个月我家才在超市买过,样子,颜色跟这一样,不过超市卖的是干货,绝对没有这个鲜,”官西慧胸有成竹的说道。 既然药店工作人员都这么说了,几人不再迟疑,嘻嘻哈哈的清洗好竹荪,投入锅中煮起,果然是好东西,没一会儿,鲜香四溢。 “赶紧下方便面,火腿肠多放点,” “此情此景,我想赋诗一首,” “吟来,” ……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学着网上的桥段,自以为是娱乐圈中的人了,殊不知,邱武吉拿回来的竹荪,是有毒的。 官西慧也是个猪队友,一知半解就敢打包票。邱武吉带回来的竹荪正确的叫法应该是黄裙竹荪,它跟平时吃的竹荪有个明显的差别,就是颜色不一样。 无毒的竹荪是白色的,而黄裙竹荪,颜色是淡黄色的,说官西慧是猪队友,是因为她用干货竹荪来跟黄裙竹荪作比较,干货竹荪在烘干水分时,有时火候控制不好,是会稍微泛黄,一个小细节没注意,就会酿成大祸。 马耀宗沿着山路靠近了山腰的潘耀清他们的平台,说起来,这条路还是老马头一个人用镰刀锄头弄出来的。 不可思议,平台上空无一人,铁锅里还有残汤,马耀宗上前闻了闻,再看看地上丢掉的黄裙竹荪,立刻明白出事了,只是人呢?这个平台二,三十米,一眼就看完了。 探头看看平台外的山涧,没有发现异常,奇了怪了。 马耀宗想了一想,转身飞快的向山上走去,平台往上走一段,有两个池子,池子不大,但是这里的水非同一般,常年水温都在三十度左右,就是平常说的温泉。 果然,在两个温泉池边,发现了晕倒的潘耀清几个,其中官西慧和邱武吉已经脱光了衣服,泡在靠里的池子边。而潘耀清三个则东倒西歪的靠在外面的大池子边。 关在麝香猫的笼子就在潘耀清的身边,两只小猫已经醒过来了,其中公的那只看到马耀宗,委屈地瞄瞄直叫。 事情紧急,顾不上麝香猫,马耀宗要赶紧救人,现在必须要尽快催吐,还好马耀宗这次进山采药的背兜里就有催吐的药草。 马耀宗放下背兜,找出几片叶子,几下捶烂了放到水壶里,先给潘耀清三个人灌进去,接着把他们翻身头向下,在他们腹上中脘催呕穴上一摁,三个家伙醒转过来,开始哇哇大吐。 池子里的两个有些麻烦,主要是官西慧没穿衣服,马耀宗决定先救邱武吉,等他好了再让他去救官西慧。 从池子拉出邱武吉,套上外套和裤子,一套催吐弄下来,这家伙头一歪,接着晕,刚才的竹荪方便面,数他吃得最多,中毒最深。 马耀宗回头看看,潘耀清三个醒是醒了,全部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 事急从权,蘑菇中毒这种事必须尽快催吐,迟了肯定有生命危险。 马耀宗无奈也只好把官西慧捞出来,帮她穿好衣服裤子,灌水催吐,总算把这五个傻缺的命暂时保住了。 这回又爬山又救人,马耀宗毕竟快七十的人了,累得够呛,正准备坐下休息,官西慧一个翻身,刚才勿忙套上的羽绒服又散开了,露出胸前的一片雪白。 皱了皱眉,马耀宗伸手想帮她把羽绒服拉链拉上,脑后生风,有重物袭来。 马耀宗下意识的一偏头,肩脖连接的地方挨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个老杂皮,居然弄昏了哥几个,打起小慧的主意了,”潘耀清拎着一根木棍,气势汹汹地嚷道。 官西慧也醒过来了,一声尖叫:“啊,我怎么了?” 欧伟,邱武吉,葛建也都慢慢醒过来了。 “我们怎么睡着了?”葛建惊讶的说道。 “睡个屁,咱们也被人下药了,全给弄昏了,幸好我身体素质好,醒来看到这个老家伙正在扒小慧的衣服,我给他敲晕了,”潘耀清一屁股坐到地上,全身乏力,恶心想吐。 葛建和欧伟闻言大怒,上去就要踹马耀宗,邱武吉也想上去,不过恶心劲儿又上来了,一阵狂吐,开口叫道:“打,帮我多踹两下。”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官西慧觉得哪里不对。 89艰难的雨夜 不等潘耀清说话,欧伟一声怪叫: “这不是去年撵我们到派出所那老头吗?” “是吗?”潘耀清有些紧张地上前看了看。 “对,还真是的,这个老头上次就想弄死我们,这次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潘耀清说着又拎起了棒子。 “不是,哥你怎么了?咱揍人可以,不能杀人啊,”葛建看到潘耀清两目杀气腾腾,有点发慌,赶紧劝解道。 话音刚落,葛建忽然发觉脑子发昏,双脚发飘。旁边的欧伟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对,有人想害我,有人扒我衣服,”官西慧眼神迷乱,也开始嚷嚷起来。 这几个人之所以变得这么奇怪,是因为他们出现了幻觉,黄裙竹荪虽然给催吐了大部分,但是体内余毒未清,马耀宗又被打晕在地,没有后续的治疗,这几个人清醒了一会儿,一激动毒性发作,幻觉出现了。 最可怕的就是恢复了体力的潘耀清,他现在认为这个乡下老头是来害自已的,一门心思要弄死他。 潘耀清去年这帮人在树林煮饭,生的火堆没有弄熄完就走开了,差点酿成大祸,田溪村的村民抓到潘耀清时,狠狠收拾了他几下,给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潘耀清丢掉了木棒,傻笑着摸出了一把水果刀,晃晃悠悠的向马耀宗走去。 天空乌云密布,山区的天真是说变就变的。 马耀宗被一阵彻骨的寒冷冻醒了,他身体毕竟是打熬了几十年的,艰难的翻身起来,四周一片漆黑,雨淅淅沥沥的淋在他的脸上,肩膀痛得厉害。 “这群兔崽子,我饶不了他们,”马耀宗咬牙骂道,现在的情景,他认定是潘耀清他们打伤自己,心里害怕,丢下自己跑了。 必须要尽快下山,这样的雨夜体温下降得厉害,不赶紧活动一下,恐怕性命难保。 马耀宗爬起来活动了一下,只能凭借感觉往下摸了,道路既湿滑又难走,三四个小时的山路,受伤的马耀宗能坚持田溪村吗? 没走两步,看到地上绿光闪耀,马耀宗捡起来一看,是部手机,不过马上没电了。 马耀宗心想有手机就好办,明天去派出所报案,凭借手机就能查到打人的是谁了。 手机的旁边,还有个反光的东西,马耀宗再次弯腰,看到是一把水果刀,也捡起来拿走。 雨越发的大了,手机也没电了,偏僻的人高山如同沉默的巨人,看着一位可怜老者不停的滑倒,爬起,爬行,又摔倒。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耀宗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走到竹林溪边,田溪村就在河对面,那条渡河的小船就在河边,在这风雨飘摇的夜晚,随浪起伏。 马耀宗知道只要过了河,走不了几步就是智障少年马强的家,自己就能获救,可是他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了,别说拉船,就是喊一嗓子都喊不出来了。老马头就这样坐在河边的一棵大树下,瑟瑟发抖,任由黑暗袭来。 已经是凌晨三点了,马小丁今晚一直心神不宁,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烦燥的从床上跳起来,走到窗口,看着不停落下的雨点,十分担心阿公马耀宗。 从马小丁记事以来,阿公上山采药的次数多不胜数,长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山里呆过七,八天,大风大雨都能平安回来。 这次出去才两天而已,这种雨也不算大,按说以阿公的能力,肯定会找到合适的山洞避雨,但是马小丁就是有种莫名的心慌,不行,我要进山找阿公。 马小丁找出蓑衣斗笠,拎上狼牙手电,准备出门的时候被拦下了,他屋里的响动惊醒了马扬名两口子。 “儿子,你这是要去哪?这深更半夜的外面又下着雨,别闹,”赵梅恼火的骂道。 “我是想去找阿公,我总觉得要出事,”马小丁急切的说道。 “这孩子,放心,你阿公对这大山熟着呢,用不着你操心,”马扬名笑了笑。 “爸,你让我出去吧,这山里我也熟,阿公年龄大了,今天我总是心慌慌的,”马小丁已经决定要连夜上山去了。 “这,”马扬名有些犹豫。 赵梅却是坚决不同意,大声说道: “不行,深更半夜的你闹什么闹?忘了你15岁那年,也是偷偷半夜也找阿公,结果自己迷路,搞得全村人找了你半天。” “那都快十年了,今晚我必须出去,”马小丁不满的嚷道。 三人正争执不下,一道人影跑进了院里,对着房门就是一阵猛拍。 “阿公!”马小丁惊喜万分。 不料打开门一看,却是智障少年马强。 “你怎么来了?”马小丁问道。 马强满脸雨水,焦虑万分的比划着,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的什么,这孩子一着急就是这个样子。 “你家出什么事了吗?”马扬名示意妻子拿条毛巾。 赵梅拿了一条干毛巾递给马强,莫非这孩子家里有人生病了,这阿公也不在呀! 马强拼命拽马小丁,今晚马小丁心情也沉重,拨开马强说道: “你让我去管什么用?你去余书记家呗!我要上山找阿公。” “哥,要不你跟强娃去一趟,这孩子好像真有什么急事?”马小杨也被吵醒了,披着件大衣下楼了。 马小丁一声长叹:“算啦,算啦,我去一趟,别拽啦!” 马小丁拧开手电筒,跟着马强高一脚矮一腿往村后走。 雨夜路滑,幸好这两人都走惯了夜路,可走到马强家,他却不进去,使劲拉着马小丁往竹林溪边走。 “强娃,你要干撒,这么晚了过河很危险,”马小丁稳住身体,马强立马拉不动了。 “阿公,阿公,”马强跳着吼道,终于憋出话来了。 马小丁皱眉说道:“你说我阿公在对面,你弄错了吧,阿公没说去人高山啊!” 漆黑的河面波涛翻滚,下了半夜的雨,竹林溪又混又急,此时过河,非常危险。 马强着急的叫道:“阿公,阿公。” 马小丁用手电筒照了照对面,没有人呀,尽管知道马强跟阿公关系很好,但是马小丁听阿公说过,这次是去秀峰山那边。 自己应该相信一个智障少年的话,雨夜冒险渡河吗? 90艰难的救人 眼见马小丁犹豫不决,马强一抹脸上的雨水,毅然跳上了摇摇晃晃的木船。 “好吧,好吧,相信你了,”马小丁无奈之下,只得跟着跳上船。 两个人飞快的拉着纤绳,此刻水流很急,小船不停的向下游流去,还好马小丁的力气大,能把纤绳拽住了。 船一靠岸,马强就拽着马小丁往前奔去。 明亮的电筒光下,马耀宗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靠在一棵大树下,身上披着一件小小的蓑衣,头上套了个塑料袋。 “阿公,你怎么了?”马小丁大惊失色,扑上前去,一摸马耀宗额头,烫手,发着高烧,麻烦了。 怪不得马强就套个塑料袋,这件小蓑衣应该是他给马耀宗披上的,少年也是光着脚丫,混身发抖。 原来马耀宗临时决定去人高山采药,路过马强家时被少年看见了,非要跟着一起去。马耀宗想着可能要去几天,就不让马强跟着,还假意叮嘱马强,帮自已看好渡船,等他回来帮忙拉船。 马耀宗只是故意这样说来安慰少年的心,没想到马强当了真,每天吃了饭就到渡口等着,白天黑夜的等,今晚雨下这么大,少年依旧披着蓑衣躲在渡口。 马耀宗跌跌撞撞来到渡口,晕了过去,马强第一时间看到了,赶紧过河一看,急坏了少年,可身材瘦弱的马强搬不动马耀宗,于是脱下蓑衣,给马耀宗的头上套好塑料袋,冒雨前去马家报信。 谁说马强是个智障,谁对他好心里明白着呢! 马小丁赶紧脱下自己的蓑衣,把小蓑衣换下来给马强套上,斗笠给阿公戴上,一弯腰,把阿公背上了,马强在后面扶着,快步来到河边,小心翼翼的跳上船去。 这条用粗麻编织的纤绳,已经在竹林溪上风吹日晒多少年了,马小丁小心翼翼的拉动着绳子,混身上下已经湿透了。 他心里一直在默默祈祷,绳子千万不要出问题,这根绳子按说早该换了,可是由于渡船很少有人用,村委会已经在讨论取消掉渡船,所以纤绳更是没人管理。 雨越发的大了,纤绳崩得很紧,从手上传来的力道来看,这绳子随时可能断掉。 要是平时,这竹林溪马小丁游个来回不费吹灰之力,可今天,望着昏迷不醒的阿公,马小丁加快拉动绳子,希望纤绳千万不要出问题。 马强举着斗笠,帮马耀宗挡着雨水,也是十分焦虑的望着河岸,就差十米了。 十米,九米,八米……就在还有四,五米就到渡口时,马小丁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纤绳“啪”的一声,从马小丁身后断成两截。 马小丁一声怒吼,死死的抓住绳子,小船飞快地往下游飘去,紧接着绳子再次崩紧,还好马小丁力气大,没让断绳脱手。 这个时候船已经离岸边不到两米了,马小丁赶紧喊道: “强娃,下水推船。” 不料身后毫无反应,马小丁回头一看,除了马耀宗还静静躺在船舱,马强不知所踪。 肯定是刚才断绳的时候,另一头打中了船尾的马强,望着漆黑的河面,马小丁如遭雷劈,心神大乱! 此时马小丁处在进退两难的处境,凭他自己是不可能将逆流的渡船拉回渡口,他也不敢松手,一松手,船肯定卷入河中,危险更甚。 马小丁只有这样死死的拉住绳子,任脚下渡船左右摇晃。这个时候,其实只要有人在水里轻轻拉一下,渡船就能靠岸。 “来人,有没有人啊!”马小丁拼命地喊道。 寂静的雨夜,偏僻的村尾,他的呼救声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这样拉着绳子,力气消耗得很大,必须要想办法了,要是等气力消耗完也等不来人,那马小丁跟阿公就只能指望渡船自己飘到岸边。 马小丁决定丢开绳子跳到河里,然后反身拉住渡船,说起来容易,做起却是难上加难。 松手,跳船,反身,拉住,四个动作必须要快,而且下水要站稳才能拉得住,现在这个位置的水流不是很急,但是估计大腿深,这么一跳,能不能迅速沉底站稳,马小丁一点把握没有。 “事到临头需放胆,阿公,这是你教的,”马小丁不再犹豫,手上一放绳子,翻身跳向小船靠岸的一边,水花乍起。 小船刚刚顺水流了二十公分,就把马小丁牢牢抓住船舷,沉腰吸气,马小丁慢慢的把船拉向岸边,一看岸边,喑叹苦也! 岸边是一处斜坡,全是黄泥,马小丁一手要拉住船,另一只手根本受不了力,上不了岸。 一番折腾,力气耗尽,一人一船依旧泡在水中。 马小丁拉住船舷的手不停的发抖,迫不得已,只有转身用双手拉住渡船,这下比刚才更难受了,两脚陷在淤泥中,任凭力气一点一点的消失。 “不,不,”马小丁的肩膀,手臂,手指,都在慢慢陷入麻木脱力中。 马小丁泪水不停的从眼眶中涌出来,眼见就要抓不住渡船了,心中痛如刀绞。 扑通,一个人影从岸上跳入水中,窜到船尾用力一推,渡船顺利靠岸,马小丁需要的就是这可以松手的几秒钟。 调匀呼吸,关节一阵响动,正是马耀宗要求马小丁在极限疲惫时,再度运气发力的办法。 力气刚一恢复,马小丁就飞快的拉出马耀宗,直接背上,连爬带跪,冲上斜坡,黑影也跟了上来,渡船顺着溪水飘向下游。 “马强,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马小丁惊喜的叫到。 他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黑影正是少年马强,他确实被倒飞的纤绳绊入水中,连灌了几口水,马强没有慌乱,他的水性也非常的好,顺着溪水往下游了一段,在一处水流较缓的地方上了岸。 马强只知道阿公没上岸,还在船上,急急的赶回渡口,关键时刻,救了爷孙俩。 “去叫人来!”马小丁一阵乏力,再也背不动阿公了,两人双双倒在了路边。 马强只当没听到,只是拿着自己的蓑衣帮马耀宗挡着雨水。 马小丁伸手摸了一下马耀宗的额头,越发的烫手了。 91总算获救了 就在马小丁又一次陷入困境之中时,两个身影打着电筒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谁?” 电筒光射了过来,来人发现路边的异常了。 “是我,赶紧救我阿公,”马小丁沙哑着说道。 “啊?”来的两个人大吃一惊,快步上前查看。 今晚余正常一家去余姚家吃饭,吃完饭余秀兰就回去了。余正常和赵梅则留下来打牌,由于下雨,就说打到雨停再走,就这样一直打到下半夜雨也不停。困得不行的两口子,只好弄把雨伞摸黑回家。 走了一半,余正常看见雨太大,就担心渡船没系牢,万一被冲走了麻烦,就想着到渡口看一眼,赵梅又累又困,十分不乐意,奈何就一把伞,只有跟着余正常往渡口走去,这才恰好碰到了精疲力尽的马小丁几人。 看到马耀宗的情况,余正常两口子也急了,赶紧把雨伞递给马强,赵梅还把羽绒服脱下来搭在少年身上。 余正常跟赵梅急急忙忙冒雨冲出去叫人来,马小丁轻轻对地上的马耀宗说道: “阿公,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能死啊!” 听到死字,一直发呆的马强忽然怒了,上前猛地一推,把马小丁推了个四脚朝天。 马小丁慢慢地翻了起来,也不生气,拍拍马强的肩膀: “谢谢你,强娃子,谢谢!” 没一会儿,大队人马赶过来了,马增久跟两个民兵拎着担架,马扬名跟陈香菊拿着雨伞,全都赶了过来,马小丁心神一松,瘫倒在地,这时才发现双手鲜血淋淋,磨破了好几处皮。 接下来把马耀宗三人弄回了马家,换衣服,熬姜汤,擦头发,帮马小丁包伤口。 “老马,马叔是被人打伤的,得赶紧送医院,”余正常跟马扬名帮马耀宗换的衣服,发现了他肩上的伤,乌黑红肿一片,很是吓人。 “究竟是哪个混蛋?”马扬名怒不可遏的吼道。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现在打120也得好几个小时,这样,我让秀峰村李书记来一趟,他家有辆长安车,增久,小丁,还有老马跟我一起走,直接往金沙医院送,乡里的卫生所恐怕不行,你家电话呢?”余正常在最短的时间作出了安排。 “不用那么麻烦,这病我自己能治,”马耀宗在床上悠悠地说道,接着一阵咳嗽。 看来老头的身体素质确实不错,热水一擦,酒精一擦,体温虽说还偏高,但人已经醒过来了。 “老汉儿,是谁把你打伤的,”马扬名上前问道。 “对,我马上带人收拾他!”马增久暴跳如雷。 “阿公,你可算醒了!” …… 一群人围上去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个没完。 “丁娃子,让二妹起来升火熬药,我右肩脱臼了,你帮我复下位,你手怎么了?”马耀宗看来是清醒过来了。 “阿公,我在这儿!”马小杨眼泪汪汪的从门边站了出来。 “把我药架子第二排的药包取下来煎了,五碗水熬成一碗,” 马耀宗说着对众人摆摆手,继续说道: “都先回去吧!我死不了,有事明天再说。” 死里逃生的马耀宗也异常疲倦,强打着精神吩咐了几句,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众人无奈,只有先各自散去,这个惊魂的雨夜,总算告一段落了。 第二天,马耀宗的草药果然有他的独到之处,看起来那么严重的发热,两副药下去,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肩膀上的脱臼也复位了,红肿消了不少,淤血也放掉了,调养个十天半月,就能恢复如初。 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马耀宗,对马增兵这个民兵连长讲述了昨天的遭遇,低声吩咐了几句,马增久带着几个民兵急匆匆的出门,应该是去抓潘耀清他们几个了。 马强气色也恢复了,他一直守在马耀宗的房间里,大清早还回家拿了几颗鸡蛋来,这个无父无母的少爷,对马耀宗比跟自己的阿公阿婆还要亲。 看着马耀宗吃了一碗糖水煮鸡蛋,马强咧嘴一笑,转身走了,拉他吃饭都拉不住。 余秀兰也过来探望了一下马耀宗,还有就是明天一早她就要偷偷回津港,投资方已经在催促她了,而刘延芹也决定留书偷溜,现在创业三人组就差马小丁了。 “秀兰,要不你们先去吧!阿公这伤还得调养一段,还有些事我想留村里查查,”马小丁有些遗憾的说道。 “行吧!反正你有我电话,到时候你到了津港市给我打电话,我过去租好房子,签好合同,我们共创大业,”余秀兰理解马小丁,实际上,她觉得马小丁过一段再去还更好。 因为现在情况有了一些变化,一方面余秀兰上次和投资人聊天,对方那轻佻的口吻让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另一方面,她和刘延芹都是女孩,进城去吃住什么的,都会方便,只需要租个小房间,有一张床两人就可以凑活了,要是多了一个男的,很多事情都要麻烦一点。 “丁娃子,秀兰找你什么事?”马耀宗喝着马小丁递过来的开水问道。 “她问我想不想一起出去创业,”马小丁回答半真半假。 马耀宗沉默了一下:“不到时候啊!” “那什么时候才到时候呢?”马小丁有些气馁的问道。 马耀宗眼中有些迷茫:“不知道,也许一年,也许十年。” “十年?您可别逗了,”马小丁也不多说,下楼给自己换药去了。 下午马增久过来了一趟,他果然是去人高山逮人去了,可惜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是您老说捡的那把刀,还有手机,果然在渡口您晕倒的地方,我绕了好大一圈才过去的,”马增久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和一部已经关机的手机,正是昨晚马耀宗在山上捡的。 “便宜这帮兔崽子了!”马耀宗心里也窝火的很。 “那我先走了,手机跟刀给您留下?这手机进了水,吹干了应该还能用!”马增久说道。 “算了,你拿走吧,”多事之时,马耀宗不想多生事端。 “行吧,交到村委会去,阿公,您保重身体,好好休息吧!” 马增久下楼跟马小丁聊了几句,又走了。 92刑警队进村 年后的村委会开始忙碌起来,去年的一些帐目要整理公示,村里村外的宣传栏要重新换上乡里发的各种宣传海报。 村里的一些家庭矛盾要调解,与各边村的团结互助要促进,鸡毛蒜皮的事特别多。 “余姚,马扬名的材料弄好了没有,过几天乡里就要召开各村的选举会议了,我要早点交上去” “马增久,杨伟杰怎么又跟人干架了,我不管,你的人你去处理,” “杜主任,下个月组织妇女体检的事通知了吗?”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田溪村好几百口子人,事情也不少。 “余书记在吗?”三个穿着普通的中年人步入村委会办公室。 “我就是,你们是?”余正常其实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个人是体制里的人,十有八九是刑警便衣。 果不其然,这三个人都是津港市公安局。 在亮明证件以后,余正常把三人带到了二楼自己的办公室。 “什么,不可能,这事肯定有误会,”余正常听完三位便衣的来意,差点没把手里杯子吓掉了。 昨天上午十点,津港市110指挥中心接到报案,在金沙镇的人高山发生两起人口失踪案,报案的有两帮人,一帮是金沙镇的几个无业青年报警称,几人在露营的时候,被人下药迷昏,有个村里的老头意图强奸他们同行的女伴,被他们打伤后,趁他们第二次昏迷时,抓走了同行女伴,至今下落不明,并指出这个下药抓走女伴的人,是当地村霸,田溪村一个姓马的老头。 另一宗报案则更是夸张,本市知名大学教授侯孝海报案称,与本市富二代郑世有参观人高山返城的途中,遇到野人袭击,郑世有和同行的另一位野处生存专家肖恩·李,双双失踪。 案情重大,公安局立即组织人手,于当日下午到达人高山搜寻,因为案子涉及田溪村人,所以并未通知当地村民协助。 “这件事据我所知,它是这样的……”余正常将前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警察同志。 “余书记,你在渡口救人之后的事没有问题,可是在这之前你描述的事,都是出自马耀宗之口……”说话的是一位国字脸的刑警,眼神十分犀利。 “你什么意思?你说马叔撒谎,我告诉你们,不可能!那帮小兔崽子我知道,一帮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早知道他们这么混帐,上次我就不该拦着村民,好好教育一顿,”余正常气得火冒三丈,说马耀宗意图强奸,这TM不是胡说八道吗? “余书记,你不要这么激动,我们来就是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们不会随意冤枉好人的,”另一位刑警劝解道。 “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带我们去马家,我们当面询问一下,做个笔录,”国字脸刑警是津港分局支队长夏方进。 这个要求合理合法,余正常正犹豫,马增久推门进来嚷道: “不行,阿公年龄大了,高烧才退,受不了刺激,你们过几天查清了再说。” “你是什么人?”夏方进眯起眼睛。 “他是我们村民兵队长马增久,”余正常解释道。 跟夏方进一起来的有一位新来的刑警,叫叶崇仑,对基层不太熟悉,见马增久说的蛮横,站起来训斥道:“你一个民兵队长应该知法懂法,凭什么阻拦执法,你敢乱来,我们现在就拘了你。” 道理叶崇仑说的很对,可惜基层的农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马增久一声冷笑:“那你抓一个试试,不抓你是我儿子。”浑劲儿上来了。 “小叶,你先别说话,”支队长夏方进皱眉说道,他之所以便装入村,就是怕遇到不讲理的村民,你跟他们单纯讲法律是不行的,一个弄不好就会激化矛盾,得不偿失。 现在这个情况,是尽快找到失踪的人。 “余书记,你怎么说?”夏方进希望余正常能支持一下。 “我也不同意你们去做什么口供,笔录,老人家的身体确实不行,”余正常正色说道,他虽然跟马家父子有十年隔阂,但是最近都化解了。 “那我们先离开,毕竟搜救行活没结束,余书记,希望你电话保持畅通,”夏方进起身离开了。 “呸,一帮什么东西,跑来胡说八道,我得找人盯着,要是跑去问阿公,还不得把老人家气成啥样?”马增久不理发呆的余正常,转身追出去了。 村口,夏方进坐在车上,望着这个宁静的山村陷入沉思。 从夏方进掌握的第一手资料来看,马耀宗确实是有重大嫌疑,第一潘耀清几个的口供都说亲眼目睹马耀宗脱官西慧的衣服,并宣称愿为自己的口供承担法律责任。第二从现场搜救的情况看,没有什么野人足迹,尽管大雨冲掉了很多痕迹,但是可以确定,昨晚在人高山上一共只出现过九个人,潘耀清他们五个,郑世有他们三个,还有就是马耀宗。 当然警察考虑过会不会是失踪的郑世有和肖恩·李带走了官西慧,这种可能性极小,一来没有作案动机,官西慧长相普通,无色无财,二来从潘耀清他们报案到警察进山搜救,前后不到八小时,周围路口的监控都看过了,没有发现郑世有他们,并且他们来时开的悍马就停在一处山坳里,没有人动过。第三现场发现了血迹,经检测,血迹属于肖恩·李一个人。 叶崇仑轻轻说道:“夏队,还有人跟着我们,”村子里有几个人探头探脑的望着这辆帕萨特。 夏方进没有开警车来,就是怕刺激村民,在这些偏僻的乡村执法是很困难的,据夏方进所知,这个马耀宗属于本村极有威望的人,村里马氏族人有一,两百人。 “队长,搜救队传来消息,找到那个生存专家肖恩·李,说是人疯了!”还有一位年龄偏大的刑警,接了一个电话,转头对夏方进说道。 “事情麻烦了,”夏方进凭直觉感到,这件案子十分棘手。 “那我们回去还是去案发现场?”叶崇仑问道。 “我们去马家,会一会这位马家老太爷,”夏方进语气平静的说道,但是眼神中闪出一道冷冽的光。 93又开始堵村 夏方进和两名刑警跳下车,缓缓的向村里跟着自己的几个村民走去。 “老乡,你能带我去一下马耀宗的家吗?我们是警察,”叶崇仑亮出了证件。 如今咱们国家是法制社会,基本上都很佩合警察的执法工作,可惜这是田溪村,封闭守旧的典型村。 几个村民一撇嘴,只当叶崇仑不存在,他们可是听说了,这几个警察是来找事的。 情况比夏方进想象的还要麻烦,到处问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回答,更有甚者,看到夏方进后面站的几个人后,直接就把门关了。 “得,咱们这有点鬼子进村的感觉了,”叶崇仑自嘲地耸耸肩。 “走,通知镇上,乡上来人,我就不信了,还能反了天了,”夏方进火气上来了。 两个小时后,镇上派出所过来了两辆车,乡上也有领导干部过来了,可让夏方进意外的是,田溪村的村民也聚集起来了,几百人的田溪村倾巢出动,人人脸上都是戒备的神色,全都堵在村口,不让进村。 就连余秀兰也没有照计划离开,而是站在人群里,举着单反相机,一副拍摄暴力执法镜头的样儿,马小丁更是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站在旁边。 夏方进有些哭笑不得,他自问进村以后,一言一行都没有过份的地方,更没有违反警察条例的举止,为什么会引起村民这么大反感呢? 夏方进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那群乡上的干部,田溪村人为什么会突然聚集,肯定是有人说了什么。 现在这个情况,夏支队长是骑虎难下,硬闯肯定是不行,马耀宗只是有嫌疑,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这次找他只能算是谈话性质,可就这么退走那也太没面子了。 夏方进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太意气用事了,只想着尽快找到失踪的人,没有注意做事的方式方法,看来这马耀宗确实很有人望,那些乡干部全都是事不关已,一副等看笑话的样子。 镇上来的是老熟人,对田溪村印象很好的派出所指导员孙小波,还有跟马小丁十分投缘的小警察魏自亮,以及一些个辅警。 孙小波也头痛,上次秀峰村就闹了一回村民堵路,这回田溪村又来,上面肯定会置疑基层的办事能力,可头痛归头痛,工作还得支持呀! 孙小波知道这个时候,外来人员说什么这些村民都听不进去,还得需要乡里的人去做工作,要说在这十里八村的,乡长闫肖锋绝对好使,可他生病了,今天没来。 孙小波上前跟几位乡里的领导沟通了一下,事情难办,堵村口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就是不见了村委会的几位干部,一位副乡长拨了电话,统统关机。 有乡里的人问道:“几位警察同志,要不等明天闫乡长回来,让他找马耀宗谈谈吧!他们两人关系很好,肯定能听得进去。” “怎么?没闫乡长工作都不干了?你们这些人是怎么管理村民的?”叶崇仑插嘴道。 到底是年轻气盛,不擅长人情事故。果不其然,乡里的工作人员脸都拉下来了。 平时他们下乡,村民客气得很,就拿马耀宗来说吧,每次在村里碰到,临走都会塞过来一包药草,什么金银花,金钱草,都会告诉碰到的人,要注意身体,要少抽烟,弄得大家心里都暖洋洋。 这样一位老支书你说会犯什么事,谁也不信呐,上次秀峰村就弄得乡里灰头土脸,这次又搞成这样,工作能力到底在哪儿?其实这倒不是夏方进他们的问题,他们又不了解马耀宗这个人,只是凭借现有线索调查案情而已。 就在孙小波也准备劝夏方进先回去的时候,又有电话打过来了。 “喂,我是夏方进,什么?确定吗?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的夏方进脸色异常严肃,低声对孙小波说道: “发现官西慧的尸体了,死于一把镰刀之下,镰刀把上提取到了清晰的指纹,今天人必须带走,不行通知特警队还有上级支援吧!” 事情突然到了这个地步,孙小波也无话可说了,转身下命令:“通知所里,除执勤民警,所有警员和辅警,到田溪村集合。” “喂,周局吗?事情是这样的……请求特警支援!”夏方进的脸色异常严峻,人命案必破,这是津港市这两年的惯例。 一场更大规模的冲突即将上演,田溪村的村民是无知者无畏呀,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一切不合法的行为都将是螳臂挡车。 乡里的人一看这动静,知道是动真格的了,赶紧找相熟的田溪村民劝解。这个时候事情的关键人物马耀宗在哪儿呢? 他刚从午睡中醒来,正想着要不要去人高山走一趟,自己的镰刀还有一背筐的草药,这个马增久愣说没见到,自己明明记得在温泉口那里的呀! 肩膀还是酸痛无力,马耀宗翻身起床,楼下隐有说话声,好像余正常他们。 马耀宗缓缓走下楼,果然村委会几个人都在,马扬名坐在角落抽闷烟,看到马耀宗来了,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奇怪。 “马增久呢?这小子我叫他办点小事都办不好,”马耀宗开口问道。 “在村口……”余姚的话被一阵咳嗽打断了。 “要多安排人到各处山上巡巡,尤其是夏天,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爱往山林里穿?”马耀宗拿起自己的旱烟袋,装了一锅烟丝,马扬名赶紧掏出打火机给老爷子点上。 “丁娃子跟二妹呢?”见大家都不说话,马耀宗就唠叨了一句。 “大概出去弄地里的活儿去了,”马扬名低头答道。 “我出去转转,”气氛太闷,马耀宗拎着烟竿准备出门了。 “你身体才好,别出去了,万一又感冒了麻烦,” “今天天气也不好,” “老爷子,要不我们打川牌,” 马耀宗皱皱眉,抽了两口烟,开口问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一个个这么奇怪?余姚,你说。” 余姚可不敢说,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 “我以老支书,老党员的身份命令你们,给我说清楚,到底什么事?”马耀宗大声说道。 “他们说你意图强奸!”余正常反复思考,觉得不应该瞒着老人家。 94马耀宗出面 “啪”一声脆响,马耀宗用了几十年的烟杆断成两截。 “那你坐在这里是要劝我自首?”马耀宗气极反笑。 “老汉儿,是这样的……”马扬名站出来把村口的情况说了一下。 马耀宗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叹息道: “你们糊涂呀!走,马上去村口。” 说完,率先快步出门,余正常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妈的,还要叫人抓马老爷子,老子把车给你们掀了,”人群中,三组组长廖生华是受马耀宗恩惠最多的,一听警察们的对话,立时发怒了。 “对,哄他们出去,” “真是当农民好欺负,” …… 对峙了这么久,村民们的耐心渐失,一有人带头,全都躁动起来,一窝蜂往村口冲去。 夏方进脸色有点发白,他没有想到,这个偏僻山村的人这么护短排外,这一冲突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都给我站住,”余正常大声喊道,率先冲到路中间,紧跟着马扬名,杜谷兰也到了,关键时刻赶到,没让村民们闯祸。 马耀宗也慢慢地走了出来,马小丁赶紧上前扶住,老爷子摆摆手,示意不用。 “放心吧,老爷子,今天天王老子来了带不走你,”廖生华气势汹汹地嚷道。 “别胡闹,乡亲们,谢谢大家的好意,我马耀宗行得正坐得端,不会丢田溪村的脸,都回去吧!” 说完马耀宗径直走向警车。 “同志,乡下的农民不懂法,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就是马耀宗,绝对配合政府调查,我们走吧!”马耀宗淡淡地说道。 叶崇仑下意识地往身后摸去,准备掏手铐,被夏方进狠狠地瞪了一眼,赶紧缩回手,他也知道好不容易事情解决,千万不能激化矛盾,掏手铐真的只是个习惯。 马耀宗坐上了刑警队的车,夏方进看了看这位老人,立马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什么误区,一听什么村霸,心里就先预设了一个狡猾凶残的山村老头人设,作为一个老刑警,太不应该了。 说到察言观色,识人辩奸,夏方进还是很有一套的,这位老者虽然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但是眉宇之间那股从容,绝不是一个刚犯了罪的人能表现得出来的。 警车已经发动了,看着村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夏方进心中一动,打开车门重新站到了村口。 “你又想干什么?” “告诉你,老爷子有什么问题,我们全村去上访,” “对,都去告你!” …… 面对七嘴八舌的村民,这一次夏方进心里非常平静,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团结热闹的邻里气氛了,就在他居住的小区,住了三年,一层楼六户人他才认识一半。 “老乡们,大家可能误会了,我们不是抓什么嫌疑犯,我们是请老支书协助调查案情的,完了我还要请老支书喝酒呢,老人家出了问题包在我身上,” 说着还掏出证件一亮: “乡亲们看清楚,我叫夏方进,津港市公安分局刑侦支队支队长,有什么事,全部找我就行了。” 事情突然发生了360度的大旋转,叶崇仑下巴差点掉地上了。 “哎呀,原来是请马老爷子出山帮忙,我就说嘛,公安同志怎么可能乱抓人嘛,” “就是廖生华这个瓜娃,乱吼乱叫,差点整拐了,” …… 时间紧急,夏方进跟一脸懵逼的乡上工作人员挥了挥手,转身上车了。 镇上派出所的车也跟了上去,这次审讯调查,为了节约时间,都会先放到金沙镇。 乡上的工作人员也准备散了,副乡长狠狠地训了一顿余正常,就是因为村委会的干部都不在,一个小误会差点弄得收不了场。 马小丁则是忧心忡忡的往家走去,余秀兰想追上去,被余正常和赵梅拉住了。 “爸,你干嘛?” “我问你想干嘛,你昨晚悄悄把衣服都收拾装箱了,想干啥?” “呃,我看看衣服有好多……” 刑警队的警车上,马耀宗淡淡地对夏方进说了一句: “谢谢你,同志。” 夏方进一楞:“不用客气,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 夏方进今天进村,一切都是按照法律走的,完全没必要最后去解释那一下。之所以这么做,夏方进有自己的考虑,这个案子,马耀宗还是嫌疑很大,站在警察的角度,夏方进只需要尽心查清真相,马耀宗如果无罪,给他送回就是。 刚才说了夏方进见到人后,凭感觉认为马耀宗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他觉得应该为之前的鲁莽做点什么,于是有了最后离开时的表态。 夏方进深切的知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如果没有自己那个表态,过几天,哪怕是马耀宗无罪回村,哪怕他再怎么跟村民解释,都有可能会产生许多闲言碎语。 对这么一位全村爱戴的老者,夏方进不想让他脸面受损蒙羞,所以为他出面证明了一下,当然,其实这不并符合刑警做事的惯例。而且有很大的风险,打个比方说,他已经在村民面前夸下海口。万一马耀宗是隐藏得很深的犯罪份子,那不用说,夏方进就是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 对于夏方进这样的做法,老谋深算的马耀宗心知肚明,所以特地说了声谢谢。 马耀宗这个人的面相很正派,但其实他并不是一个憨厚耿直的人,相反他骨子里是个有几分谋算的人,当然这不是说他有狡猾奸诈,只是说马耀宗的样子极具欺骗性。 金沙派出所是个很大的派出所,地处镇东南,主楼是一栋六层楼房,所里好几十号警察,上百号协警,这里水陆交通发达,来来往往的人员很多很复杂,派出所整天一副忙碌的样子。 孙小波专门在六楼安排了一间审讯室,不过被夏方进拒绝了,他要求安排一个小会议室。 “马支书,听说你在田溪村干了二十年的村支书,老党员,老干部了呀!”夏方进微笑着问道。 “惭愧呀,夏队长,要不直接开始吧,这个案子我也很奇怪,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马耀宗不想闲谈,直接发问。 95洗脱了嫌疑 “好吧!”夏方进坐正身体,示意叶崇仑开始记录。 马耀宗把那天发现麝香猫不见开始说起,一直说到自己昏倒在渡口,条理清晰,思路明确。 “麝香猫?你是说亲眼看到潘耀清他们抓住了两只麝香猫?”夏方进从包里拿出几份口供翻了翻,他没有记错,并没有一个人提及什么麝香猫的事。 “对了,你提到捡了的一部手机和水果刀,东西在哪里?”叶崇仑开口问道。 “哦,在我侄孙马增久那里,”马耀宗回答。 夏方进想了想说道:“能不能麻烦你叫他送过来一下。” “村里穷,没车!”马耀宗叹了一口气。 “这样,老姚你跑一趟,去把东西取回来,另外把马大爷的孙子接过来,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放心,包接包送包食宿,”夏方进幽默了一下,凭直觉,他认可马耀宗的这份口供,下一步,需要重新询问潘耀清几人。 老姚就是另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刑警,接到命令,也不多话,点点头出门了。 潘耀清这帮人要是报假警,给假口供!夏方进冷冷的一笑,我饶不了他们。 想着下午村口惊险的一幕,夏方进又有些后怕,要是马耀宗不明事理,拒不配合警方的调查,自己调特警一冲,最后查明别人是清白的,那自己的前途算是完了。 “这样,咱们先去吃饭,不麻烦地方上的同志了,我掏钱,咱们三找个小饭馆吃点,”夏方进提议到。 现在的情况还是很紧急很复杂,听马耀宗的口供,他压根没看到郑世有三人,那个大学教授侯孝海的口供里也没有马耀宗,但是有潘耀清几个,按照马耀宗的描述,他醒来的时候应该在当晚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之间,而侯孝海说的是晚上九点上的山,在温泉口见到了昏迷的潘耀清几个,那个时候,马耀宗应该还混倒在现场,为什么侯孝海连这么大一个人都没发现。 整个案件疑惑重重,每个人的口供都有作假的可能性,一起看似简单的失踪案,竟然如此复杂难懂。 现在夏方进有两件事要做,再次询问侯孝海和潘耀清,力求拿到准确的口供,二是要重回案发现场,仔细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而第二条,如果有当事人马耀宗的配合,肯定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争取尽快找出最后一个失踪者郑世有。所以夏方进决定私人掏腰包请马耀宗吃饭。 这件案子要尽快查出端倪,尤其是在山里找到失踪的郑世有,必须要靠熟悉情况的当地人,而马耀宗在村民中的威望有目共睹,所以要对他好一点,夏方进已经把马耀宗的嫌疑降到最低了。 找了一家中等规模的川菜馆,点了好几个菜,马耀宗的右肩有伤,不方便夹菜,夏方进就不时帮着夹一夹,末了还帮着盛了两碗汤。 “怎么样?马大爷,”叶崇仑随意问道。 “味精鸡精味太重,”马耀宗别看山村老头一个,还是点评出了外面餐馆菜品关键点。 “呦,还真说到点子上了,那你说说这人高山的案子,有没有什么看法,”叶崇仑又是随意问道。 “要想找到失踪的人,就必须找到麝香猫,要找到麝香猫,就要用撵山狗,”马耀宗还真是直击到夏方进的心思。 吃饭的时候,夏方进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案情,所以马耀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叶崇仑先前的提问,马耀宗不关心自己的清白,不关心惩治撒谎的潘耀清几个,单单提到了找人,看来也是明白现在的当务之急。 “我们有专业的搜救犬,”叶崇仑对什么撵山土狗没兴趣。 “你刚才说潘耀清他们没撒谎是什么意思?”夏方进开口问道,他还是有些放不下面子,居然去让一个老头指点案情。 他之所以会相信潘耀清他们的话,贸贸然跑到田溪村想抓马耀宗,就是他在录口供时观察了潘耀清几个的表情,都是激动认真,不像胡说八道。直觉这个东西,那真是有时准,有时不准啊! 马耀宗叹了口气:“你们现在注意力都在失踪的郑世有身上,忽略了很多东西,比如潘耀清几个的身体状况。” 夏方进皱眉道:“马大爷你是说他们嗑了药?” 马耀宗楞了楞:“什么药?” “哦,没事,你继续说,”夏方进忽然想起这只是位山村老人,应该弄不懂那些害人的毒品。 马耀宗说道:“我刚才说过,潘耀清他们误食了毒蘑菇,这种黄裙菌子是会让人产生幻觉的,我当时虽然给他们催吐了,但是余毒未清,他们误把看到幻觉里的事当成真的了。” 夏方进猛的站起来:“非常有道理。”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潘耀清他们录口供时能骗过经验老到的刑警了,因为潘耀清几个,自始至终都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真实的,其实他们有段记忆里,都是吃了毒蘑菇看到的幻觉。 一场大雨,已经把潘耀清他们的呕吐物冲了个干干净净,因为潘耀清他们是报案人,所以并没有怀疑他们的身体状况。 “夏队,我认为马上去找潘耀清他们,他们就在这镇上,”叶崇仑建议道。 “不需要,他们不是留了电话给所里吗?叫派出所给他们打电话,就说让他们来认人,让看一看是不是他们说的人,”夏方进还是技高一筹。 “今晚看来要加班了,那马大爷这会怎么办?”叶崇仑现在对马耀宗也没什么坏印象了,一口一个马大爷叫得挺自来熟。 “我给孙指导员打个电话,让他安排马大爷住到镇政府的招待所去,对了,马大爷,你这肩伤好了没有?要不要去镇上的医院检查一下?”夏方进关切的问道。 “不用,我自己配的药酒,擦擦就没事了,可惜忘了带,”马耀宗活动了一下肩膀,感觉有些酸胀。 “这个没事,老姚估计还没到田溪村,小叶你打个电话交待他,让马大爷的孙子带上药酒,”夏方进看看空空如也的几个盘子,大手一挥: “服务员买单!” 96那是理想啊 “女儿,你不是答应暂时不出去吗?”赵梅跟余正常在堂屋板着脸追问余秀兰。 “我说过吗?”余秀兰装糊涂了。 余正常在屋里转悠了两圈,轻轻的说道: “秀兰,实话告诉你,咱们村隐藏了一个大秘密……” “是不是余马刘何四家都是守墓人?”余秀兰似笑非笑的答道。 “你,你怎么知道?”余正常惊讶的问道。 “爸,亏您还是领导干部,这么荒谬的事你也信,”余秀兰不屑地说道。 “这怎么能是荒谬呢?事到如今,我就全部告诉你……”余正常严肃的说道。 余秀兰一脸无语的坐在凳子上,她才不信这些神神叨叨地事,奈何赵梅横刀立马,一根长凳堵住大门。 早知道不掺合村口的事,拎着箱子从别的地方溜走多好,望着喋喋不休的父亲,余秀兰郁闷透顶。 关于马小丁告诉她四姓守墓人一事,一开始余秀兰是很感兴趣的,还特意和马小杨上网查了很多资料,得出的结论让人失望。 别说田溪村,就是金沙镇都没有出现过什么大人物,这个拥有五百年历史的内地小镇,就没有发生过战乱,哪怕是抗日战争时期,日军飞机天天在镇上飞过,都没有丢下过一枚炸弹,因为地方太小,怕浪费炸弹。尤其是关于白莲教的说法更是莫须名。在网上折腾翻了几天几夜,整个津港西南部,就没有听说过一点活动踪迹。 所以余秀兰得出结论,老祖宗们可能犯傻,发现了一个古墓之内的地方。因为找不到进去的办法或者没商议好分赃的办法,所以决定四家保守这个秘密,留待后代子孙发掘。然后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个秘密传来传去,变成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版本。最可笑的是什么余马不通婚,什么有人暗中监视,余秀兰认为因为这么个子虚乌有的传说,束缚了几代田溪村人,简直是可笑至极,荒唐至极! 余正常这个版本更为夸张,按他的说法,四姓人只有正房家主才有资格保守秘密,原本只有他死了才会告诉余秀兰。之所以现在告诉她,是因为余正常和马扬名有次喝酒喝大了,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刚好被赵梅听到了。 两人既害怕又惶恐,双双决定就此戒酒。而赵梅也被逼严守秘密,不得泄露。 余秀兰听到这里,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余正常:“爸,你和马叔戒酒是因为这?你们不是为了更好的带领大家脱贫致富吗?” 余正常有些尴尬:“都有,也是有这个想法。” “爸,你这思想觉悟怎么还不如我,就算咱村有古墓,有宝藏,就算你们十年以后可以打开古墓,可这些都是属于国家的,属于博物馆,更何况,这只是个骗局,”余秀兰肯定的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们余家已经退出了这个协议,以后古墓打不打开,都不关我们家的事,”余正常脸色更严肃了。 “那挺好啊!我们一家人就好好生活,好好挣钱,”余秀兰真的是不相信什么古墓宝藏。 “女儿,事情要这么简单,爸妈能拦着你出门吗?”赵梅叹息道。 余正常起身从卧室拿了一个箱子出来,先后从箱里拿了一本书和一张纸出来。 书是泛黄的古书,纸是挺新的A4纸。 “这本书是后湾你何九爷去世交出来的,他们何家正是监视咱们三家的明卫,”余正常越说越神奇了。 余秀兰翻开古书,第一页就是盖着红指印的四个姓氏,里面说的倒也跟马小丁说的差不多,只不过明确提到了有明暗两波监视守墓人的族人,还有一些禁忌。 最让余秀兰心惊的是其中一条:如有不肖子孙弃家族职责不顾或者不到百年,开墓监守自盗者,暗卫将放出鸡冠黑蛇,使其万蛇噬咬而死。 这个N年以前的书上就提到了鸡冠黑蛇,三年前田溪村真就抓到过这样的蛇,还有前几天那条黑蛇,这些真的是巧合吗? “本来想着让你和小丁,还有延芹,你们不再参与到这些事情里,可是……”余正常递给女儿那张A4纸。 “知晓村中秘密,擅出村者,死!” 薄薄的纸上除了这句杀气四溢的话,还有一个地址,余秀兰年后刚联系租的房子的地址。 “这是天下霸唱的盗墓小说吗?”余秀兰喃喃念道,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别人的监视之中,这太可怕了,租房的地址,父母跟马小丁都不知道。 上面那句话鲜红欲滴,一股淡淡的腥味。 “你马叔说,这很可能是人血写的,”余正常放下A4纸,心情沉重。马扬名杀猪宰牛,牲畜家禽的血他清楚的很。 “我们应该报警,现在是法制社会,谁也对抗不了国家!”余秀兰愤怒的嚷道。 “我们商量过了,报警没有意思,这些隐藏在暗地里的人,根本无迹可寻,警察还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派人保护我们吗?”余正常叹息道。 “那我总不能在村里呆一辈子吧?”余秀兰郁闷死了,眼见事业要有希望了,冒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古书,威胁信,这也不能说完全是虚假的了。 “原本是准备跟津港市博物馆对接一下,有些老物件让他们鉴定一下,就像你说的,先弄清事情的真伪,还有黑蛇的事,马老爷子已经配出合适的蛇药,一步一步都在准备,想着尽快解决了这事,可是偏偏马老爷子出了这么个事,整个计划都只有延迟了,”余正常长叹一声。 “不行,我不信,我辛苦了这么久,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爸,一百万的投资合同呀!一旦错过,后悔莫及,”余秀兰咬牙说道。 “没命了要钱有什么用?”余正常生气的骂道。 “那不光是钱,那是理想,那是人生,”余秀兰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气氛一下压抑了,余秀兰从小到大都是乐观坚强的女孩,父母面前也极少流泪,这次是真心感到委屈和憋屈。 这样的机会,对于农村出身的余秀兰,确实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97魏自亮寻人 “余书记,余书记在吗?” 余正常家里正愁云密布,马小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门“吱”的一声打开,余正常拉长着脸走了出来:“什么事?” “镇上派出所打电话来,要拿走我阿公捡的手机,堂哥说交到村委会了,”马小丁说道。 “哦,你等一下,东西在我包里,”余正常想起来了,刀和手机都被他收到袋子里了,这两个东西可不是好玩的,所以他让马增久上交了。 “书记,秀兰姐呢?”马小丁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大约是这声“秀兰姐”打动了余正常,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进屋吧,喝口热水。” “哦,”马小丁也没多想,跟着余正常就进屋了。 进到堂屋,余秀兰不在了,她不想马小丁看到自己哭鼻子的样儿。 喝了两口水,拿到东西,马小丁就准备回去取药酒,然后去村口等着,他想着能不能跟警察同志说一说,到镇上去看看阿公。 “丁娃子,跟你阿公练了十几年的武吧?”余正常突然问道。 “细算怕有二十年了,没啥用,”马小丁自嘲的笑道。 “叔想让你帮个忙,”余正常好像下了什么决心,语气异常严肃。 “帮啥忙?”马小丁心道不会又来个逼婚吧,这次我可不一定能扛住。 “我想让你送秀兰进城!”余正常的话让马小丁和赵梅都吓了一跳。 “爸?”余秀兰也听到了,欣喜的冲了出来。 “我想过了,村里现在这么乱哄哄的,留在这里不一定就安全,现在大城市监控完善,小区安保都很好,只要你们小心一点,我就不信,朗朗乾坤,谁还敢无法无天?”余正常还是被女儿的泪水打动了。 “对,做事不能前怕狼后怕虎,咱有事就打110,那些神秘兮兮的家伙,咱不用怕她,话说有没有这么一帮人都另说呢,”赵梅站起来唰唰几下撕掉古书新纸,豪气干云,被这两个玩意儿折磨了许久,赵梅决定突破自我,怕它个鸟。 “喂,妈……”住手两个字没有说出来,余秀兰一脸可惜的看着撒烂的古书,A4纸撕了无所谓,可这本手册一样的东西,可是很有用的,查田溪村秘密的事,就是缺乏资料,好不容易冒出这么一本,转眼成渣了。 一家三口互相鼓励,都要不惧危胁,都要走向新生活,至于马小丁愿不愿意进城,被老余家自动认定为同意了。 “陪秀兰姐进城我肯定愿意,可我阿公这样,我没法走啊!”马小丁为难的说道。 “你阿公没事,最多两天就回了,等他回村,我来跟他说你进城的事,丁娃子,保护好我们家秀兰,”余正常心中微微一颤。 “好吧,我先去村口送东西,”马小丁心里也乐坏了,跑待比兔子还快。 “爸,谢谢你!”余秀兰感受到了父母的关心和爱护,她知道,要说马耀宗同意宝贝孙子进城,那绝对是不容易的。 “你是不是准备把刘延芹也带走呀?”余正常拍了拍女儿的头。 “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老人家,”余秀兰赶紧彩虹屁拍上。 “也好,”余正常不再多说了。 马小丁拿着药酒还有小刀和手机,在村口没等多久,就有辆警车过来拿了东西就开走了,不过车上下来一个人,金沙派出所的警察魏自亮。 “马小丁,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魏自亮开门见山。 “呃,”马小丁心想我是不是带了有求必应属性,怎么都找我帮忙。 “陪你上山?可是天快黑了,不安全,”马小丁听完魏自亮的请求,有些犹豫。 这次魏自亮急匆匆地跑来找马小丁,是希望马小丁能陪他上人高山找失踪的官西慧。 原来这个官西慧是魏自亮女朋友的表姐,官西慧的家人听说魏自亮是警察,就求上门来。魏自亮跟女朋友感情很好,已经计划结婚了,这女友娘家人第一次找上门来,也不好拒绝。加上明后天他连休,所以就答应进山找找。 “其实现在山里还有好几十号搜救队的人,咱们去就是走个过场,”魏自亮说道。 “可是我为什么要陪你走过场?现在山里面,晚上可冷了!”马小丁不想去。 “这是红外线保暖内衣,崭新的,”魏自亮这个家伙是有备而来呀,直接从背包里掏出一套新内衣递向马小丁。 马小丁哭笑不得:“好,就算冷的问题解决了,可我为什么要冒险帮你?我可是听说了,山里面有野人,有怪事!” 魏自亮眼前一亮:“对了,这也正是我为什么要进山的真正原因,我怀疑,除了你阿公,潘耀清以及失踪的郑世有这三组人,山里还有别的人,并且这个人是我俩的老熟人,黑猫苏秋。” 听到这个名字,马小丁脚上隐隐作痛,上次可被揍的不轻啊。 “苏秋?你可别吓唬我呀!”马小丁愁眉苦脸的说道。 “搜救队发现的,”魏自亮递给马小丁一个瓶子,正是苏秋使用的那种禁药。 “靠,事情麻烦了,你应该赶紧往上面报告,请求增援啊!这货要在山林里,我俩都不是菜呀!”马小丁郁闷了。 “人家痕迹专家验证过了,山上没有奇怪的脚印和痕迹,再说,我当然去报告了,可哪位领导会相信呢?”魏自亮微微一叹。 “还是那句话,我为什么要帮你?”马小丁撇嘴说道。 “咱俩不是朋友吗?一起并肩对付过苏秋,”魏自亮说道。 “切,有需要的时候,你想起朋友来了,你从镇上过来也不说给朋友带点好吃的!”马小丁笑归笑,不说服他,脚步是不会动的。 “我是这么想的,首先我们不是去钢正面,搜救队里面有特警队,我们只是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再说,这也可以为你爷爷洗清冤屈,我们算是互相帮助,最后,好吃的是吧?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吗?”魏自亮露出憨厚的笑容,接着背包里摸出几包麻辣牛肉干。 98深夜进山去 马小丁彻底无语,这货是我肚里的蛔虫吧? “好吧,我回去拿手电筒,”马小丁接过牛肉干往家走去,给妹妹带回去。 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天已经黑下来了,现在进山,也就是马小丁这样的地头蛇才敢答应。换作别人,别说查线索找人了,自己都有可能迷路。 半小时后马小丁和魏自亮来到了竹林溪旁,一轮圆月挂上树梢,照得山区村落清清楚楚,是个少见的明月夜。 马小丁指着天空说道:“你不会是连今晚大月亮都计算到了。” 魏自亮呵呵一笑:“看看天气预报又不是什么麻烦事!” 这个小警察魏自亮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看到余秀兰居然会脸红,可跟马小丁又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我去,你哪来的这东西?”魏自亮惊讶的指着马小丁的强光手电说道。 “怎么了?上次帮人捡了一包钱,别人送的,”马小丁晃晃手电,确实好用。 “捡了什么?一包钱,怪不得送你Fenix的强光手电,这款Fenix的RC40,网上代购2100人民币。”魏自亮羡慕的说道。 “2100?他说百十块的东西,是个心意,所以我就收了,早知道不要了……”马小丁惊呼道。 他把上次帮餐饮协会会长胡希铭,捡钱拉车的事,告诉了魏自亮。 “胡希铭?”魏自亮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怎么,这人名声不好吗?”马小丁心目中,被警察惦记的,会有好人吗? “不,不,不,”魏自亮赶紧澄清这个说法。 “这个胡希铭是津港市去年十大青年企业家,热心公益,洁身自好,是个很有社会责任感的人,”魏自亮感叹道。 “那你表情那么奇怪?”马小丁问道。 “哟,你站我旁边,为什么会注意我表情?”魏自亮开玩笑地说道。 “你刚才停下来了,我扭头刚好看到的,”马小丁一本正经的回答。 两人就像多年的老铁一样,你一言,我一语,沿着竹林溪往上游走去。 魏自亮之所以知道胡希铭,倒不是这位富豪跟刑警队有什么牵扯,而是前几天胡希铭跟妻子的离婚案闹得沸沸扬扬,上了热搜头条。 这个离婚案的争议在于,女方坚称她婚内没有过错,不同意男方提出的单方面离婚要求,最奇葩的是那对不属于男方的双胞胎,女方也称不是故意欺骗,当初真的以为孩子是男方的。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婚是离定了,只不过是女方希望分得更多财产,总之是一地鸡毛,豪门恩怨。 “还要走多远?”魏自亮跟着小丁,往上游走了好一阵,还没有到能横过竹林溪的地方。 因为渡船的纤绳断了,渡船也不知冲到哪里去了,马小丁告诉魏自亮,要去对面,只有往上游走一段,有一处水势极浅的河滩可以过河。 “就在前面,你小心点,边上的活麻树沾到一下,又痛又痒,”马小丁指着路边的一大片带刺的植物说道。 这处过河的地方,正是田溪村村尾的溶洞附近。 “过河的时候,看着我的脚步走,这里有道天然拦水坝,前天下雨,上游又放了水,估计水是到我膝盖了,”马小丁想起前晚惊心动魄的渡河经历,还是后怕不已。 本来冬天下点雨,水是涨不了那么快,可马小丁渡河时,偏巧还遇到了上游水坝放水,要不是马强倔强坚持,马小丁两爷孙说不定就命丧竹林溪了。 “放心,我是系统游泳比赛第一名,”魏自亮呵呵一笑。 “就你能……”马小丁本来还想吐槽几句魏自亮,可空气中传来了一股浓郁的炖汤香味。 “这是谁在炖鸡吗?太香了,”魏自亮也闻到了。 “嘘,”马小丁示意魏自亮收声,这个地方离田溪村有点远了,村民不会大晚上出来野餐。 两人重新穿好鞋子,小心地嗅起香味的来源地。 很快马小丁就判定,香味是从不远处的溶洞传出来的,不过今天没带镰刀,大晚上的不好通过活麻地去溶洞。 “绕到那边,”马小丁以前去溶洞走的另一条路,活麻要少很少。 “我感觉有料到,要不要先上报?”魏自亮犹豫地问道。 马小丁摇摇头:“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时候手机应该没信号。” 魏自亮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是的: “你怎么知道没信号?” 马小丁挠挠头:“电视里都这么演,关键时刻手机怎么可能有信号?” “真的假的,你还追剧?”魏自亮半信半疑的说道。 “我追个屁,这里山上的信号塔坏了,信号这一段都是非常弱,还时断时续,”马小丁一马当先,绕路往溶洞走去。 香味越发的浓郁,这香味真可以说是沁人心肺,深入骨髓,魏自亮发誓这是这辈子闻过的最香的味道。 马小丁觉得这香味既熟悉又陌生,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但又不知忧从何来。 终于绕到了另一边,是一条可以容纳两人并肩走的乡间小路,这条小路穿过活麻树林,直接走到溶洞口。 这片活麻树林长得密密麻麻,在苍白的月光下,好像一群张牙舞爪的妖怪,让人心惊胆颤。 活麻又名荨麻、老虎麻,属于荨麻科荨麻属的一种植物,长的高的有一两米,叶子和枝干上都是细小的尖刺,要是不小心被刺了一下,那是又痒又痛,非常难受。 魏自亮和马小丁小心翼翼地穿过活麻林,来到了溶洞口,里面有火光闪现,有少些烟雾飘出,肯定有人在里面弄吃的。 魏自亮捅捅马小丁的腰,示意他看一下洞口不远处的一堆皮毛。 马小丁拧开手电,明亮的手电光下,一张血淋淋的猫皮映入眼中。 马小丁一下想起这香味是什么了,怪不得自己心里不安,这张猫皮正是阿公在找寻的麝香猫,看来溶洞里正是有人炖猫肉了。 马小丁肺都要气炸了,先别说麝香猫是国家保护动物,就算是不知道的是国家保护的,那么可爱乖巧的猫儿,谁忍心吃它呢? 魏自亮感受到马小丁的愤怒了,赶紧拍拍他肩膀,轻声说道: “冷静,洞里可能是苏秋!” 99奇怪的溶洞 一提苏秋,马小丁就冷静下来了,对付那个家伙,愤怒无事无补。 马小丁做了个拔枪的动作,那意思是问魏自亮带枪了没有,魏自亮一张苦瓜脸,又不是正式出任务,怎么可能带枪呀! 马小丁也闹心,这打是绝对打不过的,只有回村叫人来,可是叫一堆村民来有用吗?万一这个苏秋有枪那不是麻烦了吗? 就在两人左右为难时,溶洞里传来了咣当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还隐约传来了女人的惊呼声。 马小丁和魏自亮互望一眼,喜忧参半。 喜的是按目前的情景推断,洞里十有八九是官西慧,尽管不知道怎么样?但起码知道还活着;忧的是估计两人又得冒险抓捕苏秋,因为官西慧在里边,一个女孩子,实在不敢拖,尤其是肖恩·李被活活弄疯了的样子,魏自亮是看到过的。 “只有搏一下了,”魏自亮咬牙说道。 “搏不到的,”马小丁摇头表示不同意。 那个苏秋不光是厉害,并且他身上有种让马小丁害怕的东西,马小丁有种感觉,这个苏秋好像知道自己很多事。 魏自亮从包里拿出几样东西来,首先递给马小丁一副防毒面具,接着又是一包石灰粉,辣椒水。 马小丁顿时无语,你是警察还是社会人啊?你拿包里怎么什么都有啊,防毒面具带着就够奇怪了,这石灰粉简直不能明白。 “你这朋友我交得真亏,两把牛肉干就让我拼命,”马小丁轻轻活动了一下身体。 “放心,亏不了你,这家伙……”魏自亮没有说下去了,他有些愧疚地看了马小丁一眼。 魏自亮进山找人只是目的之一,女朋友的闺蜜而已,老实讲,魏自亮压根不喜欢女朋友跟官西慧来往,那他为什么答应进山找人呢?这件事甚至是需要拼命的。 魏自亮费这么大劲,厚着脸皮找马小丁,准备这么多奇葩工具,当然是另有目的!抓苏秋赚赏金。 上次被苏秋打伤,魏自亮就对这个人做了仔细的调查,一开始是没有什么收获,国内叫苏秋的太多了,很难查证,魏自亮又查了一些符合年龄外貌特征的通缉犯,仍然是一无所获。 后来魏自亮无意间看到了苏秋服用的禁药瓶子,心中一动,就去查了一些欧美国家的通缉犯,这一查,还真就给魏自亮查出来了。 这个黑猫苏秋,是活跃在欧美一带臭名卓著的赏金猎人,数次完不成任务不说,反过来黑掉了一些雇主的钱,后面被多国悬赏通缉。 因为他身手敏捷,先后几次躲过抓捕,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在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山区。 魏自亮和女朋友谈了几年恋爱,因为没房子,一直结不了婚。 魏自亮作为一个警察,既不能随意兼职,又不愿意做违法的事,靠那点工资,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这几年,金沙镇发展迅速,房价节节攀升,魏自亮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在得知打伤自己的苏秋,在国外通缉令上价值30万美金时,魏自亮觉得,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知道单凭自己抓不了苏秋,就想起身手不错的马小丁。他又怕说实话,马小丁不愿意为钱拼命,干脆就说只为找人,把马小丁先拖下水再说,反正只要撞上了,不拼也得拼。大不了,抓到苏秋拿到赏金,分一半给马小丁。 春夜露重,马小丁可不知道新交的朋友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他只想着怎么样打倒苏秋。 马小丁转头看了一眼魏自亮,小脸惨白,表情纠结,小丁哥哑然失笑,拍了拍魏自亮的肩膀说道: “也不用那么紧张,其实我琢磨了一下,上次我俩被揍那么惨,应该是不适应他快速的打法,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那种药,你不是说那药能提升人百分之五十的体力吗?那苏秋在里面炖肉吃,应该不会那么无聊的服药了吧?要是没服药!按照你的说法,那他的战斗力就会减去50,这我俩就应该能拿下他。” 魏自亮点点头:“对,那药还有很强的副作用,我们有机会!” “走,正面钢一下子,越等越犹豫,”马小丁胆气上来了。 “对,揍他丫的,把上次的仇报了,”魏自亮也给两人加油,助威。 两个精神小伙左手辣椒水,右手石灰包,完全就是江湖混混的招数,同时一吸气,快步冲了进去。 溶洞有个大厅,马小丁原以为苏秋躲在大厅,但出人意料,大厅没有人,灯光是从更里面传出来的。 事到如今,不管在哪里,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一直走到溶洞地下河那里,才看见了动静。 紧挨着地下河的石壁上放着一盏电瓶灯,把整个溶洞照得很亮,溶洞很多石柱和洞壁都含有石英之类的矿物质,这些矿物质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让整个溶洞显得神秘莫测,光怪陆离。 洞子中间,一男一女正围着一个酒精炉子,炉子上有口锅,香味就是从锅里飘出来的。 听到脚步声,男的回头了,魏自亮一抬手,就准备石灰包扔出去,被马小丁一把拉住。 “马强?你怎么会在这里?”马小丁惊讶的喊道。 蹲在地上的男的不是让马小丁和魏自亮揪心的苏秋,而是田溪村智障少年马强。 马强一脸茫然,只说了一个字:“肉”。 马小丁问道:“你是闻到肉香过来的,这里的人呢?” 马强却不说话了,转头又蹲到了炉子边。 魏自亮上前看了看,女的正是失踪的官西慧。 “官西慧,你没事吧?”魏自亮看看四面,一目了然,没有什么人呀。 官西慧没有答话,只是木然的用勺子搅动着锅中肉汤,双目呆滞,嘴边还拖着一条口水,看来也是精神出问题了。 两个痴痴傻傻的人蹲在水边炖着奇怪的肉汤,这场景能把人吓毛了。 可是看来看去,溶洞里没有别人啊! 没办法,还是只有耐心问问马强,马小丁也蹲到炉子边,轻声问道:“马强,你告诉哥哥,这里有几个人。” 100果然是苏秋 马强不耐烦的说道:“我不喜欢你,你走开。” “哎,咱们俩都是姓马,你是我兄弟,必须喜欢我,”马小丁郁闷的说道,要说对马强,马小丁自问也是对得起良心的,从来没有想有的村民一样取笑过他。 马小丁也知道,之所以马强不搭理他,是由于那晚马强找他救阿公,他没有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会儿。 这事真不怪马小丁,他误会马强是来找阿公治病的。从小到大,马强因为家人生病,半夜三更来找马耀宗也不是一次半次, “阿公说过,咱俩是兄弟,你是弟弟,要听哥哥的,”马小丁耐心地沟通。 “阿公,哥哥?”马强抬起头,眼神有些兴奋,这个少年的智商有些奇怪,除了马耀宗,别人都难以沟通。 “对呀,我是你哥,”马小丁微笑道。 “我睡不着,到处走,闻到肉香……”马强挠挠头,似乎在尽力组织语言。 “然后呢?”魏自亮和马小丁齐问道。 “然后就遇到我!”哗啦一声水响,苏秋从深水潭中站了起来,只见苏秋一身黑色的潜水服,手里拎着一把潜水刀,嘴里含着呼吸器,头上戴着潜水镜。 苏秋自顾自的把装备脱到水边,然后走到炉子边,直接拿过官西慧手中的木勺,喝起肉汤来,又从官西慧身旁拿出了一瓶,应该是白酒之类的饮料,咕噜咕噜灌了两口。 “真他妈的冷啊!”苏秋旁若无人地说道,这个天气潜水,没点身体素质可顶不住啊。 “你又想干什么?”马小丁警觉的后退几步,他不敢贸然发动攻击,因为苏秋的潜水刀离马强很近。 “我对你其实并没有恶意,上次交手,马小丁你应该清楚,”苏秋话音未落,忽然闪电般的窜起,一记边腿重重的踢在魏自亮的头上。 魏自亮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踢晕在地,马小丁心中大惊,数日不见,这个苏秋出腿的速度居然又快了不少。 马小丁一个跳步,跃到魏自亮的身前,他害怕苏秋继续出手。 不过苏秋只是踢晕了魏自亮,又重新坐回了炉子边,继续喝酒吃肉,还用刀扎了一块肉给马强。 马强还真就接了过来,肉很烫,马强呲牙咧嘴的往口里送。 “马强,别吃,”马小丁生气的骂道。 马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肉放回了锅里。 “给我过来!”马小丁冲马强吼道,什么时候,这小子连陌生人的东西也敢吃。 苏秋倒没有阻拦马强走到马小丁身后,也任由马小丁把魏自亮拉到边上。 “刚才有没有吃,给我吐出来,”马小丁狠狠拍了马强后背一掌。 马强委屈地摇摇头。 “阿公不是告诉过你,不许乱吃东西吗?”马小丁嘴上训斥马强,心里在盘算怎么办?要不要把手中的石灰包砸过去?可官西慧傻乎乎的坐在那里,石灰包肯定会连她一起伤害。 “你是不是想用石灰包砸我?”苏秋似笑非笑地说道,说完简单的晃了晃潜水镜,呼吸器,意思很明确,这招对他没用。 “眼睛还挺尖,”马小丁无奈的丢掉石灰包,局面一下子全被苏秋掌握了。 “知道你兄弟为什么吃我给的肉吗?因为他能感受到我没有伤害他的意思,”苏秋大约是吃饱喝足了,站起来打了个响指,官西慧立马晕倒在地。 这一下把马小丁惊得够呛,都有转身就跑的冲动了。 “放心吧!只是一个小小的催眠术,我在老家伙那里学的一点皮毛而已,不想让她听到我们的谈话,”苏秋说完从一个角落里拖出一个皮箱,拿出一套衣服换上,看来不准备下水了。 “你是找那个入口?”马小丁冷静下来,深夜潜水,总不会是爱好吧!小丁哥一下就想到自己见到过的洞口,难不成真有什么宝藏? 苏秋眼睛一亮:“你知道入口?”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马小丁假装淡定的说了一句。 “哈哈,果然对你手下留情是对的,今晚我们可以聊聊了,”苏秋有些兴奋地说道。 两人正说活,哗啦又是一声水响,又有人从水里冒出头来,估计是冻得够呛,急冲冲的脱掉潜水装备,跑到炉子边喝起肉汤来,这个人居然是失踪了一天一夜的郑世有。 “brothers,喝这个,”苏秋把手中的酒瓶丢了过去。 “你个坑货,这里有个屁宝藏,我都潜下去上百米了,”郑世有抓住酒瓶,边骂边喝道。 “别急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马小丁兄弟,他已经到过洞口了,”苏秋居然跟郑世有一副很熟的样子,郑世有骂他都不生气。 “就是你说的那个守护家族,看起来有点傻缺呀!”郑世有瞄了一眼马小丁。 马小丁造型是有点瓜,今晚本就是准备进山找人,穿了阿公的军大衣,戴了狗皮帽子。 “你傻缺,你傻缺……”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肉汤被郑世有喝光了,马强突然生气的骂了起来。 “小子,敢不敢练练?听说你上次把苏秋都整稀了,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黑猫哟!”郑世有站起来踢了几个花哨的脚法,看来也是武术爱好者。 一说到猫,马小丁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苏秋说道: “你不是外号黑猫吗?为什么要吃麝香猫?这可是国家级保护动物,你们这是违法的。” “呃!”苏秋有些无语,外号黑猫就不能吃猫肉?这是哪门子道理。 郑世有笑了:“这猫不是我们弄死的,是一帮傻缺青年抓的,我得麝香猫的时候,已经快死了,我寻思着不能浪费了,所以才炖了它,话说这玩意儿可真好吃,那肉比鸡肉嫩多了。” “你个狗ri的,来来来,你不是要练练吗?我陪你练,”马小丁气炸了,不管麝香猫是不是郑世有他们弄死的,敢吃猫肉还TM吃得津津有味,小丁哥非常生气,想要揍人。 郑世有哑然失笑,他在城里,什么稀罕野物没吃过,对他们这些有钱的富二代来说,违不违法不重要,好不好吃才是最紧要的。 101失踪的真相 不过郑世有不准备解释,反正他也想跟马小丁练练手,寒夜漫漫,无聊才是郑世有最害怕的。 既然双方都愿意打一场,那苏秋也就不阻止了,把晕到魏自亮和官西慧拖到边上,自己拎着一瓶老酒站到了边上。 这一段溶洞宽有七,八米,高也在五,六米,打个架是卓卓有余。 郑世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踢脚挥拳劲风响起,绝对是个爆发力极强的家伙。 郑世有和许多富二代一样,喜欢刺激,喜欢冒险,但又和普通的有钱人不一样,喜欢吃喝玩乐,他喜欢自由搏击,喜欢极限挑战。 从小在武校学习,留学的时候,还参加过八角笼的地下比赛,就是在那里认识的苏秋,两人还都有个共同的爱好,潜水。郑世有和苏秋算是臭味相同,两人在唐人街混了几年,后来各奔东西。这次苏秋落难找上郑世有,原本想借点钱,没想到郑世有的家里做生意亏得厉害,完全是个空架子。 两人一合计,决定干一票,恰好苏秋知道他现在效力的组织的秘密,这个秘密就是关于田溪村宝藏的。 据苏秋得到的消息显示,在田溪村确实埋藏着一批财宝,不过这批财宝有人看护,有许多机关,组织一直在研究彻底破解之法。 被钱财困扰的两人一拍即合,苏秋决定背着组织找到完藏,首先他自己到田溪村附近勘察,意外碰到了为组织办事的柳春播,忌妒他轻易收到二十万,加上输了太多钱,于是决定收拾柳春播,不料马小丁插手其中,打破了他的计划。 这件事让苏秋产生了一个误会,那就是马小丁的身手,苏秋认为一个普通的农村青年都这么能打,守护宝藏村里的人肯定深不可测。于是他决定秘密进行这件事,经过一系列的摸排研究,加上手里掌握的信息,苏秋认为宝藏在这个溶洞的地下河里,于是他通知郑世有,让郑世有带着相关潜水装备进山。 另一边,由于家中产业问题,郑世有跟家人牵扯进了另外的纠纷中,已经有相关部门在秘密监控郑家。 郑世有刚好看到潘耀清他们拍的视频正好在田溪村,于是谎称帮母亲进山抓猫,反正他在人前都是个纨绔子弟,这个借口很适合他。 教授侯孝海是郑世有请的,作用当然是掩人耳目,可那个生存专家肖恩·李却是通过侯孝海自己加入的,尽管郑世有有些怀疑这个人,但一时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推脱,只好变成了三人行。 苏秋跟郑世有约好见面的地方就是人高山的温泉眼,那天晚上潘耀清他们误食毒蘑菇,被马耀宗所救,然而余毒未清,产生了幻觉,企图杀害马耀宗。 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苏秋看到了,本不想管这些事,可他想到万一这里发生人命案,到时候大队人马进山搜查,肯定会影响自己的寻宝计划,苏秋倒不怕警察与村民,可万一事情闹大了,引起组织的注意,那可就是致命的了。苏秋很清楚自己效命的这个组织的可怕,于是出手打晕了因为幻觉想要杀人的潘耀清一伙。 说起来,苏秋算是救了马耀宗一命,可接下来郑世有却带了两个人到见面地点,这让苏秋恼火了。 郑世有三人到达温泉眼,发现地上一地晕迷的人,也不明所以,郑世有当然认为是苏秋杀了人,就想转头离开。 郑世有有自己的底限,在国处随意怎么玩,可在国内是决不做杀人放火这些事,误会之下,苏秋对三人展开追杀,慌乱之下,郑世有三人分道扬镳。 可惜被苏秋一一追上,他身手敏捷,在雨夜的山林里,被侯孝海误会成野人。 先后打晕了侯孝海和肖恩·李,郑世有却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了,两人一交流,发现是误会,郑世有和苏秋互相一阵大骂。 苏秋本想杀掉肖恩·李和侯孝海,郑世有坚持不同意,声称如果苏秋杀人就不帮他寻宝,苏秋无奈只好同意放走那两人,但有个条件,他要去吓一吓侯孝海和肖恩·李。 郑世有以为苏秋的吓一吓是威胁恐吓,就同意了,他没有想到苏秋的吓一吓是要把人吓成神经病那种。 接下来苏秋分别找到肖恩·李和侯孝海,使用了一点致幻的药物,再刻意这么一吓,真就把肖恩·李吓疯了。 鼎鼎大名的野外生存专家疯了,老实巴交的学者侯孝海反而好好的,不过苏秋也不怕他出去后报喜,他认为警察不会相信,想想也是,现今社会哪里来的野人?于是吓不疯侯孝海,就放任他离开了,反正苏秋只准备在这里呆一晚上。 接着苏秋回到温泉口与郑世有见面时,又出状况了。官西慧中的毒浅,清醒过来了,结果一样,郑世有不让杀人,又不能放走,苏秋只好用致幻的药物控制住,带到了他们心中的宝藏所在地,田溪村溶洞。 后来的事情郑世有他们却不知道了,在苏秋的心目中,失踪两个人而已,警察大不了组织点人来查一查,影响不到他的寻宝计划。 苏秋他没有想到,马耀宗半夜醒来,一个人艰难回村了,他更没有想到,在幻觉的刺激下,潘耀清等人记不太清当时的情况,误会马耀宗强奸杀人,下山后就直接报警,两案一合并,立即大队人马入山,查案找人。 苏秋在溶洞呆了一两天,他不知道外面已经炸了天了,漫山片野的找人。 就这样,阴差阳错,各种误会,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郑世有也一样,不知道津港市已经出动了大批人员在人高山搜查,他还以为自己跟苏秋正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寻宝呢?所以还想着过过招,练练手。 郑世有活动开后,慢慢地围着马小丁转起圈来,这招是他在八角笼里活命的关键技能,面对那些身材高大的欧美选手,只有靠灵活的步伐跟他们周旋,找到机会一击KO。 马小丁气恼郑世有吃了麝香猫,一声怒吼,率先一记飞膝撞向郑世有。 102硬气功出手 郑世有先是一愣,接着飞快的后退一步,马小丁一膝落空,又是旋身一记侧踢,紧接着啪啪连环腿法踢出,让郑世有完全陷入防守之中。 郑世有没有想到马小丁的攻击如此实用简练,他刚刚还以为这个乡村青年会摆出几个搞笑的武术套路,来个什么龙形虎形的。 马小丁确实练的是套路,不过跟苏秋上次打过以后,就算是彻底推开了一扇门,搞明白了什么是实战。这一段没干别的,全是怎么样把套路中不实用的东西剔除,基本上就变成了现在的实战套路。 可惜郑世有身法非常快,马小丁根本打不到,也踢不着。 “你一个练传统武术的,出拳,出腿哪里可能在短时间就能改为散打套路,这种四不像的东西怎么可能打倒八角笼里出来的人,”苏秋打了个酒嗝,看出了马小丁的别扭,就这种打法,还真不如上次跟自己打的水准。 郑世有可不管那么多,一声怪叫,连续两个假动作出拳,晃动了马小丁的重心,一记冲拳打中了他的左脸。 接着郑世有连续晃动,真假动作结合,连连打中马小丁。 马小丁这次的对手郑世有给他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小丁哥非常不适应他的假动作,需要花很大精力研究分析郑世有的出拳出脚,这样一来,节奏迅速的被郑世有控制。 “我打,”又是一声怪叫,郑世有踢中马小丁小腹,直接把马小丁踢倒在地。 “这是八,九十年代非常流行的截拳道,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小龙创造的,”苏秋摇摇头,这个乡下青年还差得远呢。 “没意思!”郑世有大大咧咧地嘲讽了一句,准备不打了。 “慌什么?”马小丁龇牙咧嘴的站起来。 “挺耐揍!”郑世有也不多话,又在原地跳跃起来了。 又是一轮郑世有攻击,马小丁防守,还是马小丁被击倒结束。 不过马小丁就像个不倒翁,每次被击倒都会站起来。 “抗击打能力一流,可是我也并未尽全力,就在这回合结束吧,”郑世有有点困了。 连续的摆动,不过这次马小丁的重心很稳,双眼紧紧盯着郑世有。 郑世有猛的一记左勾拳准确的击中了马小丁的左肩,马小丁竟是不避不让,硬吃了这一拳,随即一记摆拳砸在郑世有肩膀上,速度拼不过,那就拼一下谁耐揍了。 两人各退一步,郑世有脸色一冷,肩膀一抖,居然又是相同的招数攻向马小丁,马小丁仍是不闪不避,弃守为攻,同样吃了一拳然后打了郑世有一拳。 砰砰砰,连着互拼五下,好好的切蹉变成了小孩打架,你一下我一下,看T妈谁站得住。 苏秋楞了楞,这就没意思了,按照他的想法,其实是想跟马小丁拉近关系,希望等下能说服他跟自己合作。一方面是误会马小丁很了解宝藏,另一方面是忌惮田溪村人。 不过怎么拉近关系,苏秋却动错了心思,在他心目中,田溪村人守着宝藏不偷挖,肯定是一群是钱财如粪土的高人,所以从利益上收买估计是行不通。那么怎么办呢?苏秋想着这个乡村青年既然自小习武,那就来个不打不相识呗!他跟郑世有就是这么认识的,后来还成为了朋友。 做这个计划的时候,苏秋曾经想过拉拢马小丁,所以上次在秀峰村一开始对马小丁处处留手,甚至直接让他离开,在他看来,一个好勇斗狠的家伙肯定容易收买。可是后面魏自亮的出现打现了他的念头,苏秋非常不喜欢和警察打交道。 这次进山之前,苏秋跟郑世有提起过这么个想法,刚刚郑世有出水以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听到苏秋介绍马小丁,心里就想起那个可笑的想法,于是才主动提出练练手,还装出一副洒脱的样子,为的就是想让马小丁心服口服。 马小丁要是知道苏秋的想法,那真真得憋屈死,都快穷得没裤儿穿的人,肯定会说,你收买我吧,我很好收买。 你要说盗墓,那马小丁肯定不会去干,违法不说,还缺德。可要说找宝藏的话,在马小丁心中,估计还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可惜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大家都是猜来猜去,很多时候都是自作聪明。 现在郑世有和马小丁莫名其妙的打出了真火,苏秋只有出手阻止了。 “够了,停下!”苏秋从地上腾身而起,双手探出,准确地抓住了郑世有和马小丁的手。 郑世有脸都痛变形了,马小丁也是满头汗水。 “小子,你有病啊!”郑世有自问表现得很潇洒,不明白马小丁为什么突然使用这么两败俱伤,毫无美感的打法。 马小丁眼角抽抽,开口说道:“你很强,不过你输了。” “我只用七成力,再抗你十几二十拳一点问题没有,”郑世有有点吹牛了,他的右肩又酸又痛,基本发不了力了。 “你输了,从你决定跟我硬碰硬,你就输了,”马小丁认真的说道。 “好啦好啦,算平手吧!”苏秋劝解道。 在苏秋看来,其实是马小丁输了,毕竟郑世有没出全力,并且苏秋也认为,马小丁的拳郑世有再抗个十拳八拳的没问题。 马小丁也没反驳,而是走到墙边,轻喝一声:“摔碑手!” 一掌拍在墙壁上,坚硬的石壁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 “硬气功!”郑世有和苏秋齐齐色变。 苏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之所以这么气定神闲的跟马小丁聊天,那是自认为吃定马小丁了,不怕他跑,不怕他翻脸。 可现在马小丁露这一手,却是让苏秋出乎意料了,硬气功这种东西,只听说过,没见过。 现在事情有些棘手了,拿马小丁不好办了,走肯定不能让他走,可强留的话,却被这个什么摔碑手有些震住了。 “酒,给我来一口,”马小丁露了一手,没有像苏秋想的那样,强行离开,反而要喝酒了。 苏秋心中一喜,难道不打不相识管用了?我就说嘛,我黑猫苏秋那绝对是猫眼识人的。 103练功岔了气 马小丁接过郑世有递过来的白酒,看看瓶里,还有个二,三两,一抬头,干了。 “兄弟,酒量不错,”郑世有夸赞道。 他也被那一掌震撼了,马小丁说自己输了并没有吹牛,要是跟自己的对殴时给自己这么一掌,郑世有自问承受不了。 马小丁大约是喝急了,满脸通红,靠在墙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苏秋想了想,从包里弄了包自热方便火锅,示意郑世有帮马小丁弄热它。 马小丁也不说话,死死盯着开始加热的方便火锅。这是这两年很流行的一种旅游食品,只需要往盒子底部加点水,加热包就会自动散发热气,把盒子里的米饭和菜都加热。 这东西城市里的超市,网上的网店都有卖,早已不稀罕了,可没有见过的人还是会好奇,不用火不用电,一杯冷水就可以吃热腾腾的饭菜,非常有意思。 苏秋和郑世有相视一笑,都认为乡村青年对这玩意儿感到好奇,苏秋接下来要怎么劝说马小丁他也没想好。所以溶洞里沉默了下来,只有自热方便火锅呜呜冒着热气。 马小丁哪里是对什么加热火锅感兴趣,他是说不出话来,现在混身冰凉,丹田像针刺一样,刚刚强行使用摔碑手,把自己弄岔气了。 自古内功外功都是强调修炼一口气,不过现在这些东西都基本失传了,网上倒是经常冒出一些大师,可多半是估名钓誉之辈,有点真东西也不多。 为什么呢?原因有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练习时间太长,尤其是内功,讲究三十年小成,五十年方大成,谁有那个闲功夫持之以恒的练几十年呐。 马小丁的家传的摔碑手也是如此,哪怕他从小苦练十多年,也只不过略微入门,属于《天龙八部》里段誉初练六脉神剑那样,那口气时灵时不灵。 看到郑世有那拽不拉叽的样子,(当然郑世有自己认为是帅气洒脱),马小丁气不打一处来,决定用摔碑手教训一下郑世有,前面铺垫很好,被郑世有用速度打得没脾气,然后全力防守,一副要死磕的样子。 马小丁知道,速度全面碾压自己的郑世有,肯定会想在力道上也镇住自己,果然郑世有拼了一下就继续拼了下去。这个时候马小丁调息敛气,准备给郑世有个大招。不过让马小丁尴尬的是,一连五下,那囗气都提不上来,发不出去。 这下憋屈坏了,他并不清楚苏秋他们的想法,只想着用摔碑手阴掉郑世有,再想办法打倒苏秋。 奈何放不出来技能,然后被苏秋挡开,马小丁当然不服气,他认为是郑世有运气好,自己平时打十掌能放出两掌,刚刚那五下能打也一掌可不自己赢了吗? 让马小丁的更气的,苏秋宣布平手后,他感觉自己的气终于提起来了,往墙上一拍,哎,成了!真是憋屈坏了小丁哥。 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刚打完那掌还来不及得瑟,丹田如冰刺炸裂,寒意四散,苦练多年的硬气功岔气了。 马小丁慌了神,记得有一次自己练功出了岔子阿公就是灌他烈酒,让他体内气血加速运行,恢复体温。 喝完酒,马小丁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恢复,混身冰凉刺痛的他只好靠壁坐下,死死盯着饭盒。 可惜一个自热火锅加热只需十分钟,苏秋抓起方便火锅,走了两步,缓缓递向马小丁。 这个时候的苏秋已经起了杀心,一个可以完全可以控制的人,他当然表现得轻松加愉快,尽力收复,可当他发现马小丁身怀硬气功,自己不一定能hold住时,想法就完全变了。绝不能让一个不稳定因素留在身边,这个马小丁除掉算了。 苏秋手上的戒指有一根可以弹出的毒针,抹了剧毒,他准备在马小丁接盒饭时,直接偷袭。 现在的情是马小丁接不接盒饭都是死,接吧,就将迎来毒针偷袭,以苏秋的速度那死得妥妥的,如果不接,苏秋发现马小丁出了问题,那结局依旧。 马小丁已经感受到了苏秋的杀意,可他连说话都说不出来,想投降都没法子。 盒饭已经递近了,再不接苏秋势必起疑。马小丁额头满是汗滴,正要认命时,一个人影窜出来,抢过滚烫的饭盒就跑,却是一直蹲在边上的马强。 既然已经不想装好人了,也就不必对个智障客气了,苏秋脸一冷,就想一脚踢向马强。 “咱们聊聊!”马小丁一阵大汗过后,身上寒意消失许多,终于开口说出话了。 “你想聊什么?”苏秋回答道,今晚的黑猫做事犹豫不决,局面完全没掌握,实则是有些忌讳田溪村。 别的不说,苏秋知道这个村有一种黑色的鸡冠毒蛇,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毒蛇,奇毒无比。据组织说,这种蛇是田溪村人养的,除了田溪村四姓人,别的人遇到了就会被咬。 一开始苏秋不信,这TM又不是玄幻小说,蛇怎么能认识人,可三年前苏秋跟组织的人进村踩点,真就有这么一种古怪的蛇,虽然咬不咬田溪村人不知道,但事后研究表明,这蛇真毒啊,是一种变异的蛇毒。 组织反复实验,这个蛇确实会对一些不同的血型产生不同的反应,上次找柳春播搞余秀兰的血,大抵也是做这方面的研究。 组织上具体的要做什么事务,苏秋也不太清楚,只是他敏锐地感觉到组织好像并不是单纯的找宝藏。因为如果真的是为了寻宝,以组织的势力,可以假装投资开发这个地方,大大方方的开发宝藏。所以苏秋才动了歪脑筋,才会动田溪村好奇。 马小丁话虽然能说了,可身体还有些僵硬,必须再拖一拖,只有等身体恢复了,才能想办法脱身。 马小丁淡定地说道:“聊你感兴趣的事,不过,这个盒饭很有意思,重新给我弄一盒,”说完就闭上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苏秋摸了摸戒指,看了看郑世有,郑世有轻轻点点头,意思很明确:先满足马小丁的要求。 104又见伊利娜 这十分钟算是争取到了,可闭着眼睛的马小丁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外强中干,一个应付不妥,就会被动了杀机的苏秋除掉。 还有马强,晕倒的魏自亮和官西慧,估计都难逃毒手,可又有什么办法定?马小丁焦急万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第二盒火锅盒饭又好了,这一次马小丁没有让苏秋再递了,自己上前拿起吃了起来。 “好吃,酒呢?再喝点,”马小丁假装淡定的问道。 郑世有去翻了翻包:“没有了。” “马强,去秀兰姐那里帮我拿瓶酒,什么也别说,”马小丁吩咐道。 马强吃的很高兴,点点头往外走去。 郑世有一皱眉就想起身拦阻,马小丁及时开口问道:“你能给我多少?” 苏秋心中一喜,赶紧说道:“发现的东西我们三人平分。” 苏秋挥手示意郑世有坐下,他很确定马强只是个智障少年,不用在意,现在的关键是拉拢马小丁。 马小丁吃的很香,连汤都没剩下一点,看的郑世有目瞪口呆。 马小丁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心也平静下来,今晚只能先陪这两个家伙胡扯一下了。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们要做的事我不参与,村里有村里的规矩,我的意思是你们给我多少钱,我假装不知道这事,”马小丁心里当然是想探探他们的底,他也对田溪村的事感兴趣,不过欲速则不达,不能一开始就表现得很急切。 “什么玩意儿?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郑世有火了,心说我们骨头都没看到一块,你倒好,想先肉了。 苏秋也是眼神闪烁,轻轻摸了摸戒指。 马小丁一时不知如何答话,他从小到大就是干活,练武,这种当着面说瞎话的事还真没有过,难免有些应付不来。无奈只有冷哼一声,闭上眼睛,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不行就只有拼了。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拍短视频出囧后,跟余秀兰聊的一段话。 余导演知道跟马小丁说什么形体,说什么技巧,那都是白瞎,她就告诉马小丁两个字,忘记。 忘记周围所有人的存在,包括你自己。只要开始演戏,就要当这是在另一个世界,本来的自己已经不存在了,只有要扮演的这个角色是真真切切的。唯有这样,才能演的好。 “我不是马小丁,我是个贪财的厉害角色,”马小丁心底默念一句,随即睁开眼睛。 苏秋惊讶的发现,刚才那个朴实的乡村青年身上流露出一股阴冷的气质,眼中满是桀骜不驯,嘴角微微翘起,略带不屑。 郑世有也懵逼了,怎么的?有人穿越到这小子身上了吗? 生死存亡之际,马小丁演技大爆发,一扫身上的土鳖气质,晋级为神秘隐世高手了。 “爱谈不谈!你们猫抓老鼠玩得挺开心,可是谁是猫,谁是鼠?”马小丁一声冷笑,不等苏秋他们说话,继续说道: “你们知不知道,这水潭下面根本不是什么宝藏,而是一座价值连城的古墓,里面机关重重,就凭你们两个,进去了也是十死无生。实话告诉你们,要不是村里四姓发有毒誓,不许去碰先人古墓,我会跟你们聊这个?” 郑世有望向苏秋,苏秋其实对田溪村的事也是一知半解,但看马小丁的样子不像是撒谎,要想尽快结束田溪村之行,靠自己跟郑世有不一定能弄妥当,苏秋咬牙问道: “那你要多少?” 这一下把马小丁难住了,他在这东拉西扯还是在等救兵。让马强这么晚了去找余秀兰要酒,余秀兰誓必觉得奇怪,马小丁从来都不是酗酒的人,她肯定会问马强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有余秀兰才会耐心的去问一个马强。换作别人,深更半夜,一个智障去敲门,估计是一顿臭骂。 不过马强究竟会不会听自己的话去余秀兰家,马小丁一点把握没有。 说回山洞里谈条件,马小丁一咬牙说道:“二十万,”在他心里,这是一笔巨款了,苏秋跟郑世有肯定要商量半天,准备很久,自己可以回村等消息。 苏秋跟郑世有脸上都露出奇怪的表情,不是说价值连城的古墓吗?你小子就跟我们要二十万?你这是逗我们吧? 不能怪马小丁啊!人家一个贫困乡村青年,全家人存了多少年才万把块钱,敢开这20万的口,都已经是最近见了世面的结果。 郑世有和苏秋虽说都是经济困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秋径直的从包里拿出几撂百元大钞往地上一放,兴奋地说道: “二十万给你!说说你们村的秘密吧!” 这回轮到马小丁俊脸抽抽了,这怎么弄?编故事确实不擅长呀。 “苏秋,你令我好找呀!” 正在马小丁很纠结的时候,空旷的溶洞里,想起一个异常愤怒的声音。 苏秋听到这个声音,脸色都变了,转头抓起潜水设备就往水潭里跳。 “扑通”一声,溅起水花一大片,到底是什么人?让一直表现得自信牛X的苏秋连面都不敢见,宁愿冒险潜入地下水潭。 郑世有是一脸不解,他认识的苏秋擅长搏击,懂催眠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厉害人物啊。这次找到自己,信誓旦旦的宣称找到发财的捷径,一切都按照事先的节奏在走,居然被一句话吓得跳水了,郑世有的脑筋转不过弯来了。 啪嗒啪嗒的脚步响起,四个人影出现在马小丁眼前。 其中居然有两个熟人刘东强和柳春播的幕后老板,今晚仍旧是一身中山装,披着貂皮大衣。 马小丁想起来刘东强收了一万块,答应带这人到溶洞,没想到会今晚出现。 马小丁幽幽的望了一眼刘东强,你不是答应这事要我参与吗?刘东强当然看到马小丁的眼神了,一仰头,我又不傻,干嘛分你钱,你又不是我妹夫。 另外两个人那晚跟苏秋一起见柳春播的混血美女伊利娜和自称考古专家的老者。 “背叛组织的人都得死,”考古专家阴沉的说道,刚才那个声音就是他的,一个干瘦的老头为什么会让黑猫苏秋怕成那样呢? 105突然的结局 “伊利娜!”考古专家冷冷的说道。 伊利娜拿出一个哨子吹了起来,奇怪的是马小丁并没有听到声音。 郑世有察觉不对,开口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帮朋友一个忙?没事我先走了。” 说完靠着墙壁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去,他可不敢像苏秋那样往地下水潭里跳。 溶洞就这么大,郑世有要出去必须要经过伊利娜一行人。就在他跟貂皮大衣老者擦肩而过时,老者眼中精光大盛,双手变爪,鬼魅般的向郑世有抓去。 郑世有的步法刚刚马小丁才见识过,快速灵敏,加上他小心戒备,一个侧身想要躲过老者,突然发现左脚麻木。低头一看,大惊失色,不知什么时候,一条乌黑小蛇咬住自己的脚面。 紧接着双肩剧疼,郑世有一声惨叫,双肩直接被扯脱臼,软软的栽倒在地。 打得马小丁没脾气的郑世有一个照面就被放翻在地。 更可怕的是牛气冲天的苏秋已经浮了起来,身上缠着一条两三米长的黑蛇,死死的咬着他胳膊,被咬的地方乌黑一片,这蛇明显剧毒无比。 马小丁嘴巴发苦,这尼玛都是什么人呀?如果碰到郑世有和苏秋还属于武打片,那现在这三个,感觉就是玄幻片了,吹个哨子控制蛇,让马小丁想起《射雕英雄传》里的西毒欧阳锋。 “你是国术大师丘志中!”郑世有惊恐的叫道。 马小丁一捂脸,这个郑世有开始跟苏秋表现得相同,拽的二五八万一样,结果是个2货。这种时候,认识也得装不认识,你丫还叫这么大声,也不怕别人杀人灭口。 二货可不止郑世有一个,刘东强看到又是扯胳膊,又是毒蛇咬人,一声尖叫:“妈呀!出人命了,我要报警。”说着还掏出新买的手机拨起号来,这么深的溶洞,哪里来的信号啊? 那位国术大师丘志中到是很平静,只是径直走向水潭,回头看了看伊利娜,伊利娜又吹了一下口哨,大小两条蛇都松了口,小黑蛇飞快的游向水潭,跟大蛇一起沉入水中。看来这两条蛇都不是伊利娜他们养的。 丘志中一把抓起苏秋,丢到伊利娜面前,对那个考古专家说道:“我想问几句话!然后亲手杀了他。” 考古专家无动于衷,直勾勾的看着马小丁。 “曹泗温,你别忘了,你的实验室以前是谁在提供资金,”丘志中铁青着脸说道。 马小丁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你们这是干什么?上来就自报家门,我不想知道你们的身份!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这个农村娃吗? “马小丁,你想救这个人吗?”曹泗温突然问道。 “你认识我?”马小丁心道这莫不是也要找我合作的? “好吧,让我来告诉你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吧!”曹泗温笑了笑,示意伊利娜给苏秋打血清。 田溪村的四姓人确实守护着一处古墓,古墓主人乃是白莲教名为山王天子的一位厉害人物。为防止四姓监守自盗,设立了明暗两处守卫,明卫即是神秘的黑蛇,这种剧毒鸡冠蛇寿命悠长,能活上百年。这也是为什么四姓祖上订立百年盟约的原因。他们认为过得百年,毒蛇死完,后世子孙的誓言就算完成。 而暗卫就是住在金沙镇的曹家,他们接受“山王天子”的秘密使命,监视四姓人有无盗墓,并且留下了控制毒蛇的蛇哨。 就像四姓人在过往的岁月里遗忘了许多事一样,到了曹泗温的时候,曹家也遗落了蛇哨和控蛇的技巧。 曹泗温是个酷爱收藏和考古的人,名下拥有一家研究蛇类的研究室,岁月悠悠,人事全非。 曹泗温所在的组织其实已经被国际刑警捣毁了,伊利娜,苏秋都属于漏网之鱼,曹泗温一直都在研究家族使命和蛇哨的用法,就在快要成功时,苏秋却因为欠债太多,偷了曹泗温的笔记本,准备独吞宝藏,才有了后面这些事。 至于苏秋为什么这么怕曹泗温,那就不得而知了。 前两天,曹泗温终于研究出了家传的蛇哨,就约上老友国术大师丘志中一同来到田溪村,好死不死,恰巧碰到恨之入骨的苏秋,毫不犹豫的下了杀手。 苏秋之所以害怕曹泗温,就是知道这个干巴老头擅长用毒,正面对上,没带枪的自己别说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位丘志中也是大有来头的人,表面上是个正经的生意人,实则是个走私稀有金属矿的黑恶份子。 丘志中是典型的千里操劳只为财,他伙同柳春播私采有辐射的矿石,弄得秀峰村各种怪病,柳春播身患癌症。 丘志中其实很欣赏柳春播,对他的病心怀愧疚,知道这个苏秋找过柳春播的麻烦,这才要求曹泗温救活他,不是因为什么好心,只是想折磨他而已。 “现在你想怎么样?”马小丁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什么蛇哨,什么明卫暗卫,这简直太夸张。 不对,不是像做梦,马小丁突然发现,自己全身没有感觉了,难道我真的在做梦?想到这里,马小丁头一歪,晕了过去。 伊利娜走到马小丁面前,给他打了一针,这是一种影响神经的药物,会让人近期的记忆力模糊。 伊利娜给马小丁打完了针,冷笑着望向刘东强,这货脚一软,直接跪下了: “别,别杀我,我把钱退给你们,” 边说边把手机和钱包国术大师往地上扔。 “呱躁,”丘志中一脚踢晕了刘东强,拎着苏秋往外走去。 “走吧!”曹泗温望了望晕了一地的人。 这次曹泗温过来,主要就是想证实一下蛇哨有没有,至于宝藏,没有万全的准备,他是不准备动的,他可不像苏秋,自以为弄两副潜水用具就可以挖宝了,简直是蠢货一个。 曹泗温一行人走出溶洞,走出活麻地,无数道手电筒光响起。 “别动,警察!” 无数特警蜂拥而至,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什么国术大师,什么蛇哨专家,通通只有束手就擒。 106田溪村重启 为什么警察会来这么快呢?当然是前面马小丁让马强去找余秀兰拿酒起作用了,马强他不但见到了余秀兰,还见到了马耀宗和夏方进,以及夏方进带来的十几个警察。 夏方进跟马耀宗连夜回田溪村,是因为另一波警察找到了他们。 秀峰村的偷采带辐射矿石的案子也破了,柳春播已经全盘托出。这个案子涉及也非常广,数年的偷采销售已经形成了巨大的网络,许多人纷纷落马被抓,大老板丘志中当然也在抓捕之列。 但是办理此案的省外警方发现丘志中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情妇。 人高山发现的那具女尸正是跟丘志中的情妇,不知什么原因被他杀害了,女尸的资料一发到各省警察内部协查网,办理丘志中特大偷采稀有矿案件的警官立即注意到了,随即赶到金沙镇跟夏方进他们汇合。 双方仔细分析了案情,一致认为,人高山的失踪案也有可能是丘志中所为,两案并案侦查,有马耀宗这个熟悉地形的人在,决定连夜进山,实施搜山抓捕。 马耀宗带着一众警察先到了余正常,想让他召集民兵协助。一番折腾,田溪村的数十号民兵集合,刚介绍完情况,准备出发时,马强冲了进来,嚷嚷要酒。 有马耀宗在,很快马强就说出溶洞有不认识的厉害人物在跟马小丁打架,不认识的人,打架厉害,那可正是丘志中吗?赶紧大部队开过去,就这样阴差阳错,还真把丘志中抓到了,顺便还抓了曹泗温等人,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个夜晚,别说马小丁这个普通的乡村青年,换作任何人,都显得太过于魔幻,太不可思议!就像突然做了个噩梦,莫名其妙的开始,然后又神奇的结束。 三天后,马小丁,刘延芹,余秀兰在各家父母复杂的眼神中,踏上了前往津港市的创业之路。 这三天田溪村发生了太多让人震惊的消息,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关于村里有宝藏的事,尽管村委会郑重地发了通告,明确告诉村民,没有什么宝藏,村里确实是有古墓,但是那是先人长眠之地,任何人敢动歪脑筋,国法村规不容。 马耀宗这些人长久以来这么保守,不许田溪村跟外界多接触的原因也摆上台面,那就是害怕古墓的事情曝光,影响村中四姓人的守墓使命,现在这件事已经守不住了,再说经过这些年的艰苦生活,老一辈的人已经有些看淡这个所谓的使命了,让村里富起来,让村民吃上肉用上智能手机,才是当下更重要的事。至于使命里面那些稀奇可怕的誓词,现在社会的人恐怕不太相信和害怕了。 马耀宗和四姓老人商议了半天,一致同意解除这个束缚在田溪村人身上的枷锁,该打工的打工,该请乡里支持的支持,田溪村的脱贫之路,正式起航,再不会有神戳戳的村民捣乱,再不会有瓜兮兮的拒绝扶持。 整个村子都处在一种躁动之中,这一度让余正常跟马扬名兴奋不已。可是没过两天,余正常他们惊讶的发现,没有人找他们谈外出打工的事,没有村民找他们说自己有什么脱贫养家计划。 大家还是该打牌打牌,该喝酒喝酒,田溪村的日子依旧跟过去一样,缓慢而陈旧。唯一不同的是,越来越多的村民去溶洞溜达,去竹林晃悠,偶尔碰到,互相问好之后,都会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情。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慵懒的生活习惯,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激动的话语改变,贫穷的乡村生活,也不会因为几个夸夸其谈的计划就富裕,田溪村人的脱贫之路,没有余正常他们想的那么容易。 唯一高兴的恐怕就是刘延芹和马小丁,两人都是做好家中不同意,偷偷溜走的计划,可两人毕竟都是挺孝顺的人,心里总是忐忑。现在好了,光明正大的出去,再无后顾之忧。 三人先要前往金沙镇,那里才有去到津港市的城郊大巴。 马小丁苦着脸站在村头等中巴车,背着个大包,一手一个箱子,行李当然不是他一个人的。跟两个女人出门,那行李什么的肯定是归他了,还好刘延芹就一个箱子,余秀兰东西就多了,吃的穿的,摄影设备,林林总总一大堆。 好不容易车来了,三人的脸都苦起来了,满满的一车人,好不容易把行李放好,只有勉强挤在车门口。 “哥,秀兰姐,延芹姐,要加油呀!”马小杨刚刚打猪草回来,瘦小的身体背着大大的背筐,冲着中巴车用力挥着手。 “好,”刘延芹探出头微笑答应。 “二妹,你也要加油,好好念书!”余秀兰也从车窗挤出头去。 马小丁望着妹妹单薄的身体,鼻子一酸,暗暗发誓,一定会让妹妹过上好日子。 一个半小时后,站得腰酸背痛的三个人总算到了金沙镇公交站,买到津港市的汽车票时出状况了,买票需要身份证,刘延芹一摸脑壳:“糟了,身份证还在桌子上。” 赶紧打电话让刘东强送来,可这货说头痛不乐意,不管刘延芹连骂带求,就是不干。 “今天已经没有回田溪村的车了,”马小丁去问了问售票处。 “只有我打个摩托车回去拿了,都怪我太粗心,”刘延芹懊恼的说道。 “那今天走不了,这一来一回,起码四个小时,现在快一点了,去津港的最后一班车下午五点,”马小丁挠了挠头。 “要不你们先去,明天我自己去津港,”刘延芹叹了口气。 “不行!” “要不得!” 马小丁跟余秀兰异口同声的说道。 余秀兰和马小丁都知道,苏秋他们虽然被抓了,但是危险不一定完全没有了。 就像年前寄余秀兰热舞视频的那个人,还有帮助他弄清田溪村情况的村民,他们都躲在暗处,目的不明,这个人应该不是苏秋他们那一帮子人,还有曹泗温他们为什么要弄余秀兰的血液样本?很多疑惑都还未解开。 107准备进城了 溶洞的那个晚上,马小丁虽然被注射了暂时记忆混乱的药物,不过阿公马耀宗知道后,给他服用了两副提神醒脑的中药。马小丁就清楚的记起了所有事,他觉得寄视频只是纯粹想恶心余秀兰,曹泗温他们目标是宝藏,不会做这种无聊事。 所以在没弄清楚这件事之前,余秀兰也好,刘延芹也罢,最好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以免被人钻了什么空子。 “还是我回去吧,你跟秀兰去找个旅社住下,”马小丁提议到。 “也只好这样了,”余秀兰皱眉道,她现在身上就老妈赵梅给的二千块钱了,到津港后还要租房子,三个人的吃住,压力山大呀! 出了车站,马小丁和余秀兰她们分道扬镳,出师不利呀! 马小丁出了车站,在街边问了几个跑摩的的人,去年回田溪村都才三十的,今年居然要五十了,来回要八十,少一分都不行,这可就让马小丁心疼了。 出门的时候,马耀宗给了他五百块钱,马小丁知道家里的情况,只要了二百,反正吃住余秀兰说她包了,花不了几个钱。 马小丁已经想好了,白天帮余秀兰拍视频,晚上出去找活干,自己有的是力气,又能吃苦,不怕挣不来钱。 挣不挣钱是以后的事,眼下这八十必须要花呀!马小丁叹了口气,翻身上了一辆摩托车。 摩托车刚刚发动,有人就在高声喊马小丁:“小丁,小丁。” 马小丁四下张望,居然是魏自亮,他没有穿警察,正飞快的跑过来。 “喂,走不走,我告诉你,上了车就要给钱!”摩的佬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 “走,我跟朋友打个招呼!”马小丁懒得跟这些人计较。 “到金沙也不找我?不拿我当朋友吗?”魏自亮笑嘻嘻过来捶了马小丁一拳。 “我跟朋友去市里,出了点小状况,她身份证忘了拿,我得回村去,”马小丁无奈的说道。 “回村那多麻烦呀!你让她直接去派出所办个临时身份证不就行了吗?”魏自亮笑道。 “我们是要去市里找工作,临时身份证不方便,”马小丁说道。 “没事,你们到了市里落实好地址,让家里寄过去,才十块钱,不比你跑一趟强呀!”魏自亮的话很有道理。 摩的佬一见情况不对,大声嚷道: “现在先把钱给了,已经说好了,不去是你的事!” 马小丁也觉魏自亮说的有道理,现在快递很方便,明天让老爸去趟刘家,拿到身份证一寄,多方便省心。想到这里,马小丁翻身下车:“对不起,师傅,我不走了。” 摩的佬一蹬脚架,也是气势汹汹地跳下车:“你说走就不走啊!反正80块钱必须给!” 马小丁只是呵呵一笑,瞄了一眼魏自亮,那意思很明确,出手吧,魏警官! 魏自亮也不废话,把脸一拉,掏出警员证一亮。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摩的佬立马收声,一溜烟儿把车开走了。 “欠我个人情哈,”魏自亮开玩笑的说道。 “不欠,这治安这么差,你也有责任的,”马小丁说道。 “哎?对了,你朋友是不是余秀兰呀?”魏自亮眼睛一亮。 “喂喂,你兴奋什么?你小子有女朋友了呀,还想我们田溪村花的主意,当心我揍你啊!”马小丁不满地嚷嚷。 “我又没有结婚,当然有权选择,” “哎呀你个渣男,我是真没把你看出来呀!” …… 等马小丁用魏自亮的手机打给余秀兰时,她们已经订好房间了,就决定在金沙镇住一晚上了。 魏自亮帮刘延芹办好了临时身份证,请马小丁他们吃了一顿便饭,他跟马小丁挺合得来的,再一次劝说马小丁去金沙派出所做协警,还是被余秀兰严重警告他的挖人行为。 “其实我不赞成你们去做什么网红,做新媒体比你俩想的复杂多了,”魏自亮放下碗筷说道。 魏自亮希望跟余秀兰沟通一下,虽然他是个新人警察,但毕竟是公安大学毕业的,思想意识,以及对社会现象的分析,魏自亮还是很有一套的。 “已经有人准备投资了,”余秀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这正是问题的所在,新媒体的操作模式不是这样的,没有人会突然投一百万给一个行业新人,听小丁说你做过直播,那么你应该知道,那些不经意火起来的视频,往往都是有专业团队在后面运作的……”魏自亮之所以啰嗦这些,是因为刚才马小丁跟他说了一些情况,魏自亮凭借做警察的经验,感觉这件事有些蹊跷。 “不拼一下,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不行呢?你只是一个小镇警察,在你眼中100万是个天文数字,可如今这个社会,在很多人眼里,只不过是几顿饭钱而已,要给我投资的人我已经了解过了,不会有问题,” 余秀兰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很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你想劝说马小丁去派出所做协警,不过我不会同意的。” 说着又转身面向马小丁,这小子今天叫了三盘回锅肉,吃了五碗饭,吓了魏自亮一跳,都害怕他吃撑了。 “小丁,别犹豫,前面的路可能会曲折,坎坷,可是我们没有后路,其实我们都不小了,没有时间慢慢积累,做协警确实很稳定,但那不是我们的路,你想一辈子买不起房子,一辈子呆在小镇上吗?你不用回答,因为这个决定你秀兰姐帮你做了,我不会让我们三个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的,跟紧我,我们明天进城!” 余秀兰慢慢地站了起来,拍拍马小丁的肩膀: “晚上你的警察朋友应该帮你安排了,明天来旅馆找我们就行了,第一班车是九点。” 说完,一甩头发,施施然的拉着刘延芹走了。 马小丁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知道余秀兰可能有些生气了。 马小丁跟魏自亮说这些,并不是想留下来当什么协警,只是单纯的希望听听魏自亮的看法,谁知道这个家伙直接跟余秀兰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不过别人只是好意,马小丁也不好意思发火。 108狗血的剧情 “你跟她真是姐弟情?”魏自亮有些被余秀兰刚才的光茫闪到眼睛了,不过他更关心余秀兰跟马小丁的奇怪感情。 “关你屁事,我再一次警告你,你是有女朋友的人,别乱打主意,”马小丁没好气的说道。 “谁打她主意了,我只是觉得她很像我的初恋女友……” “我去,你还说你没打主意,不行我要跟你绝交,你丫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马小丁蹦了起来。 “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我不听!” “靠,看来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了,我必须使出杀手锏证明我的清白,”魏自亮无奈的说道。 “什么?”马小丁瞪大眼睛。 “当然就是带你去看我的现任女友啦,也就你把余秀兰当女神,去了津港,不,都不用去津港,等下我带你去金沙镇中心广场转一圈,好好的打打望,你就知道了,你的女神其实只是个姿色中等的普通女人而已,没那么多黄鼠狼想叼它,”魏自亮哈哈一笑。 他说的是真心话,看到余秀兰是有些激动紧张,说她像初恋也不是假话,但是那些都是过去式了,魏自亮早就放下了,他很喜欢现任女友,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她进山寻人了。 金沙镇马小丁也来过几次了,不过天黑以后还在镇上逛街,这还是第一次。 别看金沙只是个小镇,夜晚的大街同样热闹非凡。道路两旁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推着小车叫卖小吃的呼喊声,不绝于耳,一阵阵扑鼻而来的香味,让马小丁刚吃饱没多久的肚子好像又饿起来了。 小镇虽然不像大城市一样霓虹闪烁,干净整洁,但是更加有烟火气。 魏自亮看到路边有个卖七彩棉花糖,停下脚步,对马小丁说道:“我女朋友自己开的小饰品店,就在前面,她以为我今晚值班,我给她个惊喜,你等我一下,” “老板儿,卷个超级棉花糖,”魏自亮对马小丁挤挤眼睛。 “幼稚!”马小丁撇撇嘴,这个魏自亮算是马小丁在田溪村交的唯一的朋友了。 马小丁觉得魏自亮特别符合自己对警察形象的期待,平易近人,勇敢热情。 “恋爱都没谈过的家伙,你懂个毛,”魏自亮举着超级棉花糖,带个马小丁往一个大商场走去。 魏自亮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亲爱的,你在干嘛?别太辛苦,早点收档。我在所里值班,好,拜拜。” “马小丁,你看什么呢?”魏自亮发现马小丁站在路边,正瞪大双眼看着街对面一辆黑色的别克车。 别克车的右侧,有对年轻的男友正热情的拥吻着。 “你们城里人还真是开放,”马小丁看得津津有味儿。 “这什么稀奇的,你要去津港……”魏自亮的话突然停了。 “津港怎么了?是不是这种热情的场面会很多,咦!你啷个了嘛?”马小丁发现魏自亮的脸色不对。 看到魏自亮那快喷火的眼睛,再看看他眼光锁定的女人,马小丁心中一声哀叹,不是吧?这难道是魏自亮要带自己看的女朋友,这剧情也太狗血了。 看着魏自亮紧握的双拳,马小丁心中顿时燃起怒火,我TM就这么一个朋友,欺负他,不答应。 “靠,”马小丁一个纵身跳过街边护栏,准备暴力解决这事,乡下人那更看不惯这种男盗女娼的事。这一阵跟苏秋打,跟郑世有打,让马小丁忽然明白,自己也是个厉害角色。 “你要干嘛?”魏自亮赶紧一把拽住马小丁。 “那是不是你的女朋友?”马小丁阴沉着脸问道。 魏自亮沉默了一下,苦笑说道:“算啦!活该我丢人。” “算个屁,我帮你揍他,”马小丁怒气冲冲的嚷道。 “不行,我是警察,不能使用暴力解释问题,”魏自亮死死拽着马小丁。 “小丁,你俩在做啥子哟?” 正当马小丁跟魏自亮拉拉扯扯的时候,刘延芹抓着一把烤串站在后面边吃边问。 “憋屈,你怕个球,”马小丁骂骂咧咧的翻了回来。 “一个人瞎跑出干嘛?秀兰姐呢?”马小丁看了看刘延芹身后。 “她说要写什么文案,我呆着闷,出来逛逛,”刘延芹递上烤串,魏自亮跟马小丁都摆手不要。 “臭不要脸!”刘延芹看到了对面别克车前的男女,还在亲。 “走,小丁,去找个地儿陪我喝点酒,”魏自亮心情很失落。 “喝酒好,我也要喝,”刘延芹压根不知道咋回事,一听喝酒就来劲。 “你别添乱,赶紧回去,”马小丁虎着脸说道。 “你又不是我男人,凭啥管我,”刘延芹可不怕马小丁。 “那我们哥俩喝酒,你凑什么热闹,”马小丁一拉魏自亮,别人心情不好,你在这瞎凑什么热闹。 刘延芹那可是牛皮糖属性,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就想让她退却,不可能!死皮赖脸的跟在两个准备喝酒解愁的男人身后。 这下可倒好,一个烧烤摊前的小桌上,原本应该是魏自亮痛苦的喝着啤酒,向好兄弟诉说情路艰辛,而马小丁应该是举杯痛骂女人水性杨花,安慰好朋友天涯何处无芳草,结果变成了两个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延芹一人先干了两瓶啤酒,撸了四十个羊肉串。 不过刘延芹的胡闹还是冲淡了不少尴尬的气氛。 “你能不能停一下,让别人说说话,”马小丁满脸无奈,这尼玛简直丢田溪村人的脸,刘延芹又自己干了一瓶。 “酒量真好,”魏自亮也喝了一杯,只是今天的啤酒格外苦涩。 要说魏自亮对女朋友的感情,那绝对是很深厚的,为了有钱买房结婚,居然冒险进山去抓苏秋,那可是要命的呀! “你准备这么算了?这种事别憋在心里……”马小丁挠挠头,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魏自亮,他俩只是意气相投,彼此之间还不了解。 “放心吧!我自己能处理好,”魏自亮举杯跟马小丁喝了一个。 “是兄弟就别问了,喝完酒跟我回宿舍,一觉醒来就都过去了,”魏自亮本来想吐吐槽的,跟刘延芹一岔,什么也不想说了。 109出村第一课 马小丁看了看喝的满脸通红的刘延芹,无可奈何的说道:“这我得先送她回去。” “走吧!我跟你一起,”魏自亮也没了酒兴。 “啷个了?你俩一瓶都没喝完,老板,再烤个腰子,”刘延芹可正兴致勃勃呢。 “烤个鬼腰子,”马小丁哭笑不得,有点眼力劲儿好吗?别人是来吃腰子喝啤酒的吗? 魏自亮刚买完单,接到所里的电话,有任务,幸好才喝了两杯。 “我有事要回趟所里,这样,你先送你朋友回去,到时候你直接去金沙派出所,找大堂值班的协警,让他带你到我宿舍,我会交待好的,”魏自亮抱歉的说道。 “好的,你忙正事,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马小丁点头道。 “对了,给你们烤了两个腰子,吃完再走,”魏自亮呵呵一笑,径直离开了,能开玩笑,证明心情恢复很多,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 “呃!”马小丁放下心来。 “腰子加辣椒不?”烧烤摊的老板大声问道。 “要,” “要!” 刘延芹和马小丁居然同时回答了。 啃着大腰子,两人边吃边走,大摇大摆,根本不顾忌别人的目光。马小丁忽然觉得其实自己两人的这种行为,跟刚刚魏自亮女友跟人公然在街边亲吻也差不多,都是有点丢人现眼。想到这里,香辣细嫩的烤腰子马小丁也如同嚼蜡,索然无味的。 再看看旁边一嘴流油的刘延芹也有些不顺眼了: “你就不能注意点形象吗?刚才人家失恋了,你知道吗?就知道吃,就知道吃,你个刘家二丫蛋,”马小丁气呼呼的嚷道,随手把剩了半边的烤腰子丢进了垃圾桶。 “哼,今晚要不是我,你这个瓜娃子说不定就出事了,自以为是蠢马驹子,”刘延芹心疼的看了一眼被马小丁丢掉的烤腰子。 “你什么意思?”马小丁一楞。 “我跟了你们很久了,”刘延芹轻轻叹了口气。 “那又怎么样?”马小丁有点不明白了。 “秀兰姐让我看着你,她说你这个朋友不怀好意,”刘延芹的话出人意料。 “你胡说,别人好心给我们出主意,请我们吃饭,怎么就不怀好意了?”马小丁要不是听到是余秀兰说的,恐怕已经跳八丈高了。 “这个魏自亮是在利用你,我这么笨的人都看出来了,”刘延芹摇摇头,似乎在为马小丁的智商着急。 “你给我说清楚!”马小丁不服气的吼道。 “去,给我买瓶雪碧,我好好给你说道说道,”刘延芹眼珠一转。 “爬哟!爱说不说,就知道你是胡扯,”马小丁一声冷笑。 “行,说完再让你小子买,”刘延芹自信的继续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只要慢几秒出声,魏自亮就会被你挣脱开来,然后你就会扑上去给那对男女一阵揍……” “我不打女人,我只会揍那男的,抢人女朋友,难道不该揍吗?”马小丁倒也没否认想打人的事。 刘延芹痛心疾首地说道:“这里不是田溪村,打了人双方大人倒个歉就算了,你练过武,手脚重,一不小心把人打坏了怎么办?” 马小丁一撇嘴嚷道:“别给我扯这些,我打人有分寸,说点正事,魏自亮有什么问题?” 刘延芹点头道:“我先问你,你凭什么认定那女的是魏自亮的女朋友?万一别人是一对情侣呢?” 马小丁答道:“魏自亮的表情你没看到吗?他打电话我都听到了。” 终于轮到刘延芹冷笑了:“他从头到尾没承认过那是他女朋友,他只是告诉你,他是警察不能动手,前面还说了句算他丢人,这两句话其实都是在暗示你,是朋友就该帮他出手,是在挑起你的怒火,只要你怒气值一满,他就会被人挣脱。” “这都是你的猜测,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你有证据吗?”马小丁不相信。 “当然有,他在你面前打那个秀恩爱的电话时,手机屏幕根本没亮,也就是说,没人跟他说话,他是在自编自导,只是为了给你展现一个深情爱着女朋友的痴男形象,好为后面的事作铺垫,”刘延芹拍拍马小丁,出村第一课,好好总结经验吧。 “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是说魏自亮他是想让我帮他出手对付那男的?作为朋友,他可以跟我直说啊!”马小丁仔细回想一下,确实事有蹊跷,不过魏自亮用得着费这么大心思吗? “恐怕不只是把男的揍一顿那么简单吧?就在那别克车不远处,站着几个小混混,看到你跳回栏杆里,都齐齐愣了一会儿,还是魏自亮给他们打了个眼色才走开的,我看的很仔细,” “马小丁,你试想一下,你怒气冲冲把那个亲嘴的男的打倒,依你的性格,肯定会嚷嚷什么呢?” 马小丁有些明白了,木然的说道:“我肯定会说让你抢别人女朋友,让你不要脸。” 刘延芹点头说道:“没错,这个时候一帮混混冲上来,假装义愤填膺,然后一顿拳打脚踢,有人趁机下黑手,打完了,一溜烟跑掉,那么这个黑锅谁来背呢?” “当然是我!”马小丁心里堵得慌。 他知道刘延芹不会乱编故事,从她说出魏自亮假装打电话起,马小丁就知道自己这个唯一的田溪村外的朋友,恐怕是准备了一个大坑让自己跳,这是为什么呢?自己跟他相处的很好啊! “秀兰姐让我告诉你,别人好歹是一个派出所的正式警察,凭什么跟你交朋友,这个社会没有那么多一见如故了,”刘延芹继续伤口上洒盐。 “我还是不信,我要去当面问他,”马小丁相信自己的直觉。 “问呗!让人继续忽悠呗!就当交点智商税,”刘延芹一耸肩膀。 要说这马小丁的智商其实也不差,就是不稳定,忽高忽低,主要还是见得世面少,又不愿意凡事动脑筋。 “不对,这些事秀兰姐又不知道,她为什么说魏自亮不怀好意呢?”马小丁大声的问道。 110揪心的感情 “不到黄河,你是心不死呀!”刘延芹气呼呼的说道。 “再说,你个刘家二丫蛋,为什么变这么聪明?还给我分析的头头是道,这完全不像你的风格,”马小丁找到了疑点。 “你把魏自亮当朋友,处处不设防,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而我不一样,秀兰姐说他别有用心,我肯定处处留心,他只要真的耍了诡计,都会落入我眼中,”刘延芹认真的说道。 “是吗?”马小丁半信半疑地跟着刘延芹往旅馆走去。 “你也别去找魏自亮了,就在这里开个房间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听了刘延芹的介绍,余秀兰脸上并没有太过吃惊的表情。这个魏自亮每次看到自己眼睛就发亮,这样的男人,和马小丁这样的农村青年一见如故,你可别逗了。 开好房间洗完澡,马小丁毫无睡意,穿好衣服,偷偷地溜出旅馆,不亲自问一下魏自亮,他不甘心。 马小丁就这个脾气,不喜欢猜来猜去,刘延芹说的很合理,但她忽略了一件事情,每个人都有苦衷,也许魏自亮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利用了一下自己。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能做兄弟就做,不能做就拉倒。 魏自亮回到所里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原本有个任务,临时又取消了,所里领导安排吃宵夜,魏自亮没有去。 一来心情不太好,二来晚饭也吃的多,都是被马小丁给影响了,这小子几个家常菜也能扒拉五碗饭,搞的自己也多吃了一碗。 想到自己这个新认识的兄弟伙,魏自亮的心情沉重了起来。就像刘延芹看到的一样,晚上的事,确实是魏自亮安排的,他想利用马小丁教训一下那个第三者,也就是跟他女朋友在街边亲吻的男人。 准确的说,其实已经是前女友了!三天前,被人打晕的魏自亮被送回了镇医院。好不容易才编出理由躲过所里领导的追问,又迎来新的打击,女朋友正式提出分手。 每个人在感情上都会有或多或少的缺点,魏自亮也不例外,他始终对初恋难以忘怀,这使得他总是拿现任女友跟初恋去比。初恋不涉及任何因素,当然都是些美好与羞涩。 后面由于工作的原因,魏自亮接触的女孩很少,女朋友都亲戚朋友介绍的,其中也不乏优秀的女孩,但是魏自亮总是觉得没有自己想要的那种感情。 其实这也不奇怪,通过相亲认识的女孩,通常都是奔着结婚去的,难免会世俗一些。 没有那么多浪漫的场景,美妙的邂逅,不会先聊爱好,先谈个性,都是说的房子,工作,对方家庭,存款,这样的谈恋爱,其实是谈生活。 魏自亮模样一般,个子一般,家庭一般,刑警队工作在优秀一点的女生眼里,也是一般。 这一段感情其实魏自亮算是很投入了,和女朋友相处两年,不过魏自亮却一直提不起结婚的念头。 前一阵见到了余秀兰,他仿佛又找到初恋时心动的感觉,但是魏自亮克制住了。一方面余秀兰对他一点不感冒,另一方面魏自亮也清楚,自己不可能放弃现在这段感情去追逐一份感觉,家里人不会同意,单位上也不会理解。 虽然理智控制了情感上的冲动,但不代表那份感觉不存在,这样一份渴望存在心里,势必会影响现在这份感情,于是魏自亮决定想办法尽快结婚,用婚姻来收敛自己的心猿意马。 要结婚,要有房子,女朋友恰好找魏自亮帮忙找官西慧,魏自亮决定冒险去抓苏秋拿悬赏,结果却是失败的一塌糊涂。 更让魏自亮揪心的是,他在医院醒来,女朋友很平静的提出了分手。她告诉魏自亮,自己劈腿了,原本很内疚,可是昨天照顾魏自亮的时候,他迷迷糊糊说了很多,女朋友觉得不内疚了,觉得互不亏欠。 魏自亮又气愤又羞愧,就随口同意了,可后来越想越不对,自己只是精神对别的女孩有点好感而已,可自己的女朋友却是实实在在的背叛了感情。于是他决定要去找这对狗男女谈一谈。 事情就是这么乱七八糟,人心就是这么难以琢磨。 魏自亮很快查到了女朋友劈腿的对象,市散打专业队的队员,曾经打进过全运会十六强。 这下特别尴尬了,魏自亮是咽不下气,可是还没到失去理智,疯狂报复的地步。只是想打那个男的一顿出出气,因为这男的是知道自己女朋友有对象的,还公开宣称,挖的就是他魏自亮的墙角。 魏自亮想着找几个朋友去教训赵飚,就是那个职业散打队员,可这些人一听,全都吓的直摇头。 就算魏自亮自己出手,那也不是赵飚的对手,无奈之下,魏自亮也只好咽了这口气,毕竟不能为这一时之气,毁掉自己的生活与未来。 直到今天碰到马小丁,魏自亮这才想起,这可是硬刚苏秋的狠角色啊! 于是魏自亮想到让马小丁出手帮忙出了这口气,可是要怎么开口却犯了难。 两人的交情在魏自亮看来,只能算个点头之交。 对朋友的定义,魏自亮跟马小丁不一样,他作为繁华小镇上年轻有为的警察,每天会遇见各式各样的人,不说讨好他,最起码是笑脸相迎,魏自亮不觉得几句话,几包零食,就能收获一个真心以对的好朋友。 马小丁则不一样,他早早留级,与同龄人格格不入,村里人只知道在土里刨食,大家一个村住着,多少都是沾亲带故,没有朋友这个概念。 遇到能聊到一起的人不多,夸自己的更不多。所以收了魏自亮的几包零食,马小丁已经把魏自亮当成好朋友,不,也许更上一层,当成了好兄弟。所以马小丁会睡不着,余秀兰和刘延芹给他说的理由他也听不进去,非要找魏自亮说个明白。 魏自亮认为这么一个普通朋友,肯定不会为自己两肋插刀,所以才一咬牙,准备了这个粗糙的局,加深马小丁的愤怒,引导他去火拼赵飚。 111报复魏自亮 刘延芹前面说的都对,但是那几个混混的事却是误会了,魏自亮还没有坏到那种地步,直接让马小丁背大黑锅。 那几个小混混魏自亮压根不认识,相反混混们倒是认识魏自亮。赵飚在街边抱着美女狂啃,惹恼了他们,混混们可不认识赵飚,不知道什么职业选手,正准备上前挑事儿,看到马小丁帅气的跳出栏杆,再看看他身后的魏自亮,显然以为是两个便衣执行任务,当然愣住了。 至于刘延芹看到的,什么混混是看到魏自亮瞪眼才撤走的,那纯粹是想象力丰富。 魏自亮刚才在派出所大堂问了一下,在得知没有一个叫马小丁的人来找过自己后,就打了一个电话给余秀兰,未接。 这就奇怪了,莫非是马小丁或者是刘延芹看出什么来了?凭借当刑警的直觉,他可以感觉到那个叫刘延芹的,一直在那儿胡搅蛮缠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一定是这样。 魏自亮苦笑着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自己真是错的离谱,失去了女朋友不说,连刚认识的朋友也失去了。他可以想象,马小丁那种纯朴的青年,一旦知道自己在利用他,肯定是火冒三丈,永远拒绝和自已来往。 “魏警官,好巧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别克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魏自亮的身边。 车门大开,赵飚大大咧咧的从车里钻了出来,一脸的得意。 魏自亮皱了皱眉,不想看他那张满是疙瘩的脸,脚步不停,自已往前走去。 “啊!”一声痛苦的叫声响起,声音魏自亮很熟悉,前女友范瑛。 魏自亮一咬牙,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赵飚像抓只小鸡似的拽着范瑛的长发。 “赵飚,欺负女人,你算什么男人?”魏自亮怒目而视。 赵飚倒是听话,松开了右手,范瑛一言不发的站到了他身后。 魏自亮觉得有些不对劲,此时已经是快凌晨十二点了,小镇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 看到赵飚没有动手,魏自亮沉默的看了一眼范瑛,还是转身准备离开。 谁曾想刚一背转身,“啪”的一记耳光响起,范瑛轻声抽泣起来。 魏自亮还记得范瑛说分手时那冷漠的样子,理智告诉他,应该赶紧离开,可他终究还是做不到眼看着范瑛被打。 再次转过身来,魏自亮冷冷的说道:“说吧!到底想干什么?看样子,是冲着我来的。” 赵飚也不说话,一把搂过脸上印着清晰手掌印的范瑛啃了起来。 这回魏自亮没有转身离开,而是仔细的观察起四周来。果然,街对面的树丛里,有一个隐隐反光的镜头,应该是摄影机之类的,有人在偷拍。 结合赵飚的举动,魏自亮很轻易的知道了他的意图。刺激自己生气,自己只要失去冷静,冲过去为范瑛出头,那赵飚就有借口对自己出手。 魏自亮想着教训赵飚,没想到赵飚也在找机会教训魏自亮。 不过魏自亮想要教训赵飚很好理解,公然抢了自己女朋友,还到处宣扬得瑟。 可这赵飚这样弄就有些过份了,抢了别人的女朋友不说,还要想揍魏自亮,这是多大的仇啊?并且他挑衅的可是一名刑警啊!这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收起你的摄影机,要打我陪你打一场,有点男人样行吗?本来以为你赵飚是个人物,结果只会搞些下三滥的手段,呸!”魏自亮一口痰吐在地上。 “哈哈,魏警官你可真沉得住气啊!”一个戴着金链子的大光头从别克车后排下车了。 “别来无恙啊,魏警官!”大光头一脸横肉,两只三角眼满是怨毒,摸出一只烟叼起,赵飚赶紧掏出个打火机点上。 “是你,毛威,你怎么出狱了?你不是判了十年吗?”魏自亮惊讶的问道。 “我说过,我会让你后悔的,”毛威把烟头猛的杵在了范瑛的手背上,又是一声惨叫。 “我警告你,你如果乱来,我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两次,”魏自亮厉声喝道。 这个毛威是金沙镇的老牌地痞,很早以前仗着斗勇斗狠垄断了金沙镇的几条挖沙船。前几年政府严厉打击河道乱挖乱采现象,其他地方都已经收敛了,只有这个毛威依旧肆无忌惮,每晚偷挖。 多次警告惩罚无效,政府决定动真格的,封船抓人。抓捕毛威那天,这家伙仗着水性好,直接扎进长江,妄图逃之夭夭。 当时刚到金沙镇派出所的魏自亮果断也跳江追捕,双方在滚滚长江上展开了游泳追逐赛。毛威的水性是真好,居然一路狂游,让他横渡了长江,在江对岸的一处码头上了岸,不过毛威游得筋疲力尽,动也不能动,被后面游过来的魏自亮戴上了手铐。 毛威许下很多好处,希望年轻的魏自亮放自己一马,这个地方对岸已经看不到了,魏自亮只要答应,没人会知道。不过任凭毛威威逼利诱,魏自亮不为所动,坚持到了同事支援赶到。 毛威气急败坏,声称早晚有一天会回到金沙镇报复魏自亮。毛威被抓以后,大量的犯罪事实被查出,最终被判有期徒刑十二年,这才出了不到五年,就大模大样出现在魏自亮面前。 “说吧,你想怎么样?”魏自亮掏出手机,随时准备给所里打电话。 毛威冷笑道:“姓魏的,本来你是兵我是贼,你要抓我天经地义,可是这次出来,我毛威想要重出江湖,在这金沙立足,那么你,我必须拿下,不然道上的都会笑话我,你可是凭借抓我的功劳很是威风了一阵。” 那年毛威被抓,金沙镇扫黑成功,媒体也争相报道魏自亮横渡长江追捕黑老大的壮举,那一阵,来采访魏自亮的新闻媒体那是一个词――络绎不绝,确实狠狠地威风了一把。 “别废话,想打想杀你可以试试看,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就不信,你在牢里没呆够,敢碰警察?”魏自亮毫不畏惧,并且准确地抓住了毛威的弱点。 112委屈的范瑛 魏自亮判定毛威敢公开在自己面前露脸,那铁定不是越狱,应该是走的正规途径,减刑,保外就医,毛威在地方上横行多年,总会有些个关系保着他,让他早早的出来了。 “姓魏的,警察我不敢动,可是你自己找人单挑就不一样,”毛威露出狡猾的笑容。 “你想用我前女友威胁我,恐怕你弄错了吧?背叛我的女人,我的心里只有恨意,现在只是出于警察的职责而已,她,已经成为了路人甲,”魏自亮竭力平静的说道。 范瑛突然失声痛哭,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不不不,为了有一个逼迫你的筹码,弟妹我吩咐赵飚没碰她,今晚你看到的路边激吻,我是用你和她父母的安全威胁她的!”毛威吐了一口烟雾。 “你到底什么意思?”魏自亮有些不明白。 “我就跟你明说了吧!你的妞压根没有移情别恋,她的死鬼老爸欠了我的高利贷,我让她陪我兄弟演场戏给你看,这小妞对你可是情深义重,死活不答应,我说找人轮了她,她都硬抗着不松口,”毛威丢掉了嘴边的烟头,死死盯着毛威。 “你们这群混蛋,范瑛,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此时此刻,魏自亮满心的愧疚。 范瑛跟自己几年了,她顶着家里巨大的压力,努力挣钱,努力工作,从不乱买东西,每次自己给她买礼物,都会被骂。这样一个女孩,若不是有苦衷,怎么会突然劈腿去跟一个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自己真是驴脑袋。 “说吧,想怎么玩?”魏自亮冷静下来,既然毛威只是为了立威,那就不会杀人,肯定是为了羞辱自己,肯定是狠狠的揍自己一顿,为了范瑛,这顿揍魏自亮决定抗了。 “很好,还准备了很多威胁你的话,看来用不着了,我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你跟我兄弟打一场,输赢过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以前的事我就会忘掉,”毛威心情也很复杂。 他确实恨亲手抓捕自己的魏自亮,可这次要不是恰好阑尾炎发作,办理了保外就医,自己还在监狱服刑。 仇,毛威想报!可时代不同了,没有谁愿意为毛威去对付一个刑警,再加上自己的产业已经失落的七七八八了,毛威目前最想的是挣钱,是重新夺回他在金沙镇的地位。 毛威跟魏自亮头先想对付赵飚一样,既要打别方一顿出气,又不能真正伤了别方性命,所以几番思考,定下了想方设法逼魏自亮动手跟赵飚打一场。 现在万事俱备,就等魏自亮上场挨揍了,到时候用摄影机手机一拍,大仇得报,气也顺了,面也有了,后面不搭理魏自亮就行了。 魏自亮看了看在那里蹦来蹦去的赵飚,深呼一口气,准备接下这场意气之争。 赵飚不屑的看了一眼魏自亮,淡淡说道:“能坚持一分钟不倒下就算我输。” “少废话,但愿你的拳脚像你嘴巴这么厉害,”魏自亮的散打擒拿也是下过功夫的,被赵飚的态度刺激到了。 两人站在了空旷的街道上,周围陆续有人围了过来,通通占到了毛威背后,看来都是毛威的人,今晚他是有备而来。 “人呢?这么精彩的时刻,赶紧录下来啊!”毛威扯着嗓子喊道。 “你们?”魏自亮吃惊的看着举着手机走到毛威身边的几个人。 官西慧,潘耀清,邱武吉,三个人都一脸尴尬,他们都算是魏自亮和范瑛的朋友,官西慧失踪后,范瑛还求魏自亮进山找她。 魏自亮冷冷地说道:“以前我以为你们想成名,想当网红,我觉得你们至少还算想成功,有努力向上的追求。所以你们出了好几次事,我都尽量帮助你们,那些不大不小的纰漏,我一直认为是你们贪玩,潘耀清,官西慧……” 魏自亮自嘲地笑了一笑: “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赵飚不耐烦的说道:“少TM废话了,要聊等你去医院的时候再聊。” 毛威拍拍地上范瑛的头,奸笑道: “魏警官,对着镜头说几句吧!该说什么不用我教吧?” 魏自亮看着又想报复自己,又怕被追究责任的毛威,突然笑了: “一群逗比!” 毛威脸色一冷,抬手就是一巴掌往范瑛脸上拍去。 “住手!”魏自亮厉声喝道。 毛威大声吼道:“老子没耐心跟你吱歪,赶紧对着镜头说你自愿挑战职业拳手。” 魏自亮深呼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 “各位观众,本人魏自亮,深夜偶遇职业拳手赵飚,一时技痒,决定跟他来场正式的较量,双方自愿交手,对比试的后果,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录好没有?”毛威急切的转头问潘耀清,这几个小子算是金沙镇比较傲娇的存在,虽然也在街面上混,可从不沾染事非。 知道他们是魏自亮的朋友,毛威当然不能放过,亲自出手,一番威逼利诱,收来当小弟,看着魏自亮铁青的脸,毛威心里那叫一个美。 毛威这次回金沙镇,可谓物是人非,以前的关系人情都已经耗尽了,他很清楚,现在自己想要东山再起,要么有钱,要么有名。 钱多少还有点,不过不经折腾,想要走正道是不行的,毛威就琢磨弄两赌场开开。可自己的名气已经大不如前,小混混倒能收几个,可那些镇上的老板们不卖他帐了。 想来想去,才想出这么个寻仇立威的办法,现在总算要大功告成了,毛威难免心中窃喜。他已经交待过赵飚了,别下太重手,关键是打脸,要把魏自亮打成一个猪头脸。要让金沙镇的人看看,他毛威有的是实力和手段。 赵飚是毛威的表弟,从专业队退下来以后,吃喝玩乐开销很大,毛威找上他,两人一拍即合,毛威用脑,赵飚出力,共同上演了这出好戏。 魏自亮跟赵飚的散打对决正式开始。 赵飚摊开双手,中门大开,挑衅似的晃了晃脑袋。 魏自亮憋了一晚上的火,立马冲上前去,一记冲拳直击赵飚小腹。 113魏自亮挨揍 魏自亮之所以不攻击头部,还是有自己的考虑。这种中门大开,正常人都会攻击头部,争取一下打倒对方,可魏自亮很清楚,两方还是有实力差距的,职业拳手对头部的保护非常严密,赵飚肯定是有后手。 所以魏自亮改为击打腹部,算是稳打稳扎的打法。 赵飚嘴角露出嘲讽得笑容,十年专业队生涯,他的爆发力和反应力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无论魏自亮多么用心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只有被打趴下。 魏自亮只觉眼前一花,赵飚已经后退了一米。接着腾空而起,一个转身后摆拳,干净俐落地踢中魏自亮的额头,把魏自亮踢了个后仰八叉,一招KO。 魏自亮身体素质也是派出所数一数二的,可专业队为什么叫专业队,那就是别人是靠这吃饭的,是以这个为职业的。 有时候观众在台下看散打比赛,都会觉得这打的什么鬼,还没有电视里打的精彩。尤其是篮球,在电视上看到国家男篮觉得动作缓慢,技术不行,完全菜的一B,这是因为对手也是国家队,你看那些玩街球的,各种炫技,可有谁敢说他们能打赢职业选手,那些bsp; 俱乐部打替补的队员,在野球场上,也是各种碾压对手的存在。 魏自亮艰难地爬了起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周围全是嘲笑声。 “还有五十秒!”赵飚一个跳步上前,一记摆拳挥出,尽管魏自亮抬臂格挡,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到在地。 魏自亮咬牙站起,自己绝不轻易倒下,可以被打倒,但是绝对不认输。 赵飚又是闪身上前,一套组合拳连续击出,全都打在魏自亮脸上,再一次把魏自亮打倒在地。 “还有四十秒,”赵飚嚣张地吹了一声口哨。 魏自亮仍是缓缓站了起来,两只眼睛都肿了起来,视线有些模糊,左眼角还被打破了,一丝鲜血流了出来。 “别打了,我求你们别打了,”范瑛抱着毛威的大腿哭喊着。 “瑛子,别求他,一群人渣而已,”魏自亮大声喊道。 本来有些犹豫的毛威勃然大怒: “赵飚,给我狠狠的打!” 赵飚一声狞笑,一个潇洒的回旋踢,准确的踢在魏自亮右脸上,魏自亮扑通栽倒在地,一张脸简直看不成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赵飚,毛威这些混蛋专打魏自亮的脸,故意扫他的面子,也正式宣告,我毛威回来了,警察我也动了,其他人敢跟我较劲儿,自己掂量掂量。 今晚魏自亮毫无还手之力,确实事出有因,一方面是刑警队的训练还是以擒拿为主,下到所里,工作这么忙,很少系统的训练了;另一方面今晚魏自亮心事重重,对欺骗马小丁的事心怀愧疚,对范瑛的来也深感自责。这样的状态,怎么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所以挨揍是肯定的了。 “呼,呼,”魏自亮喘着粗气努力的想要站起,可是脑子嗡嗡的,只能半跪在那里。 “阿飚,住手吧!再打就该把他打死了,”毛威叫停了比斗,他并不想把魏自亮打死打残,这责任他承担不起。 现在这个效果刚刚好,正是毛威想要的。毛威转头拿过潘耀清的手机,看了看他拍的视频,哈哈一笑: “等下发到网上去,声势弄大一点。” 说着,还摸了一把官西慧的屁股,官西慧脸色苍白,木然地站着毫无反应。 前几天上山的诡异经历她模模糊糊的记得,心里的阴影还未消除,又冒出个刑满释放的黑老大拉着自己对付好闺蜜。 潘耀清和邱武吉都是满脸通红,又气愤又羞愧。 魏自亮就像这几个人的大哥,平时很关照他们,没有因为他们整天无所事事看不起他们,总是对潘耀清他们说,有梦就该去追,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这次他们几个也算是死里逃生,心态都产生巨大的变化,邱武吉已经准备去上班了,潘耀清也找好门面踏踏实实的做生意。 谁知道昨天骑车撞了一个老头,说是赵飚的亲戚,要赔3万。他们哪里来的钱赔,赵飚这个人潘耀清他们也惹不起,后来毛威出面,让他们拍段视频传上网,这笔账就可以一笔勾销。 知道毛威要对付的是魏自亮时,三人也是很抗拒,毛威承诺只是教训一下魏自亮,绝不让他有什么危险,在赵飚拳头的恐吓下,三人勉强同意了。 今晚的情形让三人肠子都悔青了,看着魏自亮的样子,三个年轻人都明白,这个狗日的毛威是杀人诛心呀!可事到如今有什么办法呢?一大帮毛威的手下围着,目前只有好好保存这个视频,说不定能当证据,还有就是等毛威一伙走了,赶紧送魏自亮去医院。 “鸭子死了嘴壳硬,让人失望的是你,呸!”赵飚冲着魏自亮就一口浓痰。 魏自亮根本无力躲开,眼见浓痰临头,一个空空的啤酒罐横空飞出,准确的把浓痰撞开了。 马小丁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一把扶住魏自亮: “靠,我刚才还说找到你,先揍你一顿,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了,你这警察,干的不怎么样啊?” “帮我揍那黄毛,还有大光头,”魏自亮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线,勉强看清是马小丁,喜出望外的嚷道。 “我是找你算帐的,你小子不拿我当朋友……”马小丁嘟囔道。 “先揍,完了我给你道歉,”魏自亮一屁股坐到地上。 另一边,毛威已经弄清了这小子只是个外乡人,不是派出所便衣什么的。 毛威挥挥手吩咐赵飚道:“随便揍这小子一顿就收秤了,兄弟们等下,去刘二毛那里吃烤鱼。” 赵飚点点头:“正好我没过瘾,看这小子估计是练过,我再活动活动,你们都不许动手。” 马小丁也慢慢站了起来,他是看到这里围了许多人,凑过来看看热闹,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赵飚吐魏自亮的口水,随手捡了个空酒罐丢过去挡一下。 挡不挡的了马小丁心里可没数,只是碰个运气,看来运气爆棚了。 114不要丢人呀 “人是你打的?”马小丁皱眉问道,负手而立,很有几分高手范儿,很明显,这家伙戏精上身,演起来了。 马小丁心里苦啊,你以为我想装这13啊?不演不行啊!刚才马小丁观察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二,三十个人不是看热闹的路人,都是那个黑社会头子的手下。自己是练过点武,普通人打个三,五个是可以,可这十几,二十个围上来,自己估计要不了两分钟就得变成魏自亮那样。这个魏自亮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什么误会?真是坑人呀! 好在刚才吐口水那货也犯二,看样子应该是要跟自己单挑。马小丁扮出高手样子是要观察观察这货,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只有溜之大吉,帮魏自亮喊喊救命了。 “没错,在金沙镇你飚哥面前,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趴着,打你也是一分钟,”赵飚唰唰几记鞭腿踢出,破空声大作,周围一片叫好声。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就赵飚这几下,马小丁立马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菜,一分钟自己倒是能坚持,可是也就是坚持几分钟的事儿,早晚被人家撂倒。 怎么办?跑吗?马小丁看着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魏自亮,只能心中暗叹:误交损友,拼一拼吧! “瞧把你能的,这么凶,你啷个不去打谷子嘛!”马小丁演技突飞猛进,那一脸的嘲讽与不在乎,还真让毛威和周围的人有些担忧起来,这个样子说明什么?说明别人胸有成竹,说明别人是十拿九稳。 “赵飚,小心点,活动开了再上,”毛威叮嘱道。 赵飚也有点摸不清对面那小子的底细,不过看魏自亮的期待眼神和这小子气定神闲的作派,他还真不敢托大了。 “我晓得了,威哥!”赵飚一扭腰,还真认真的活动上了,组合拳,小碎步,比打全国比赛还认真,不能丢人啊! 赵飚正蹦蹦跳跳,马小丁噗呲一声笑了,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你这蹦来蹦去,是练的猴拳吗?”马小丁一脸笑意的问道。 “猴你妹,来吧!”赵飚火了,还不信了,这小地方会有什么隐藏高手,你们怕是小说看多了。 “大半夜的,懒得跟你追来蹦去,这样,我们一人打三拳,谁能站住就算赢,瞪什么眼?放心,让你先出手,”马小丁也学赵飚热身,故意像个猴子似的跳了几下。 “我的右摆拳在职业比赛里,KO的拳手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你这是找死,”赵飚狞笑道。 “那来呗!”马小丁双手一背。 赵飚也不废话,使出全身力气一记右摆拳砸向马小丁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赵飚准确的打在什么东西上,面前的马小丁并没有如赵飚所愿,直接KO倒地,而是稳稳地站在那里,不过周围却响起了起哄声。 原来马小丁抬臂格挡住了赵飚的重拳。 “笑什么笑?我这是自然反应,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是习武的,应该会明白自然反应这种事吧!”马小丁假装随意的挥了挥手臂,其实整条手臂都麻木了,等一下能不能发力还另说呢! 赵飚倒是很理解,职业拳手管这叫下意识反应,于是挥挥手示意安静,接着开口说道: “既然这样,那还是放开打一场吧!” 马小丁点点头:“行吧!不过你打了我一拳,是不是应该让我也打一拳呢?当然你也可以挡。” “这个?”赵飚有点犹豫,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要是害怕的话,我拍你一掌也行,”马小丁大声的喊道。 众混混一片哗然,要是足够安静的话,赵飚也许会听出马小丁声音里的紧张,可惜太吵了,他只看到马小丁那张嘲讽得脸。 “打就打,我就不信你能快到我反应不过来?”赵飚勃然大怒。 他分析这个神秘的青年这么自信,肯定速度很快,坚持要打自己一巴掌,应该是想打自己的脸。 赵飚抬起双臂,小心地护住头部,眼睛从双臂之间,死死盯着马小丁。 马小丁心中其实忐忑不安,他当然不会跟专业拳手比什么反应,他所倚仗的正是祖传硬气功――摔碑手。 上次强行运气在苏秋面前使出过一次硬气功,差点走火入魔,熬过来的马小丁在阿公的指导下,有所突破,以前打五六掌能放得出一次气劲,现在是打三掌能出一掌了。 费尽心思让局面变成这样,马小丁就是想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打这赵飚一掌。现在机会来了,可是三分之一的机会,一旦这一掌没能打出摔碑手,那今晚就糗大了,肯定要被赵飚打成猪头了。 马小丁一步一步走到赵飚面前一米处,心中默念阿公马耀宗教过的一句:事到临头须放胆!好吧!其实马小丁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阿公教的。 “别丢人啊!”马小丁大喝一声,弓步踏出,一掌直奔赵飚面门。 速度这么慢,你能让我丢脸?你搞笑来了吗?赵飚高举双臂,护住面门,手臂后露出轻松的表情。 “咔嚓”一声脆响,赵飚两只护在眼前的小臂齐声拆断,接着被马小丁一掌拍在脸上。不过还好,大部分力量已经被两只小臂承担了,脸上这一掌只是打断了赵飚的鼻梁。赵飚满脸不可思议地倒飞出去,然后鼻血长流,痛苦的嚎叫起来。 “我到底没有丢田溪村的脸!”马小丁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语了一句。 “一秒,哈哈一秒,知道我朋友的厉害了吧,”魏自亮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鼻涕长流,跟赵飚一样狼狈。 这个结果太震撼了,毛威彻底傻眼了,倒是刚刚痛苦流涕的范瑛反应过来了,“嗷”的一声,冲上去对着赵飚就是一顿狠踹。 “你个流氓,你个嘴巴跟屎一样臭的流氓,我让你亲我,我让你打我……”范瑛疯狂的发泄着!一众混混被满脸是血的赵飚吓到了,一时之间竟无人上前阻止。 毕竟是表弟,必须得救啊!毛威冲上来想要一把推开范瑛,结果被范瑛一爪挠到脸上,当场就是五道血痕。 115冰释了前嫌 毛威大怒,挥手就想给范瑛一巴掌,披头散发的范瑛一指马小丁,尖声叫道: “你敢动手,那是我老公的兄弟,他一巴掌就拍翻了你兄弟,你动我一下试试?把你们全拍翻,全拍!” 马小丁很配合地向毛威作了个拍掌的动作,吓得毛威一激灵,赶紧收了手,大声嚷道:“算你们狠,老子认栽!” 说完又对边上的手上泼口大骂:“过来帮忙把赵飚扶到车上,一个二个,都跟猪一样。” 潘耀清几个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范瑛和魏自亮,转身骑上摩托车离开了。 望着远去的别克车,马小丁终于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在魏自亮和范瑛愕然的眼光中,也泼口大骂起来: “你们两口子都是TM坑比,超级坑……” “对不起,我……”范瑛愧疚地扶起魏自亮。 魏自亮摆摆手打断了范瑛的道歉: “该道歉的是我,作为一个警察,居然不调查清楚,害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你放心,我饶不了毛威他们。” 两人都是眼含泪光,相拥而笑,尤其是魏自亮,这种失而复得的感情让他明白,范瑛才是自己应该珍惜的女人,记忆中的美好,就让它留在记忆最深处吧。 两人正在你侬我侬的时候,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 “你俩能不能把救命恩人先扶起来,魏自亮,老子不吃你十份回锅肉,绝不罢休。” “高手兄弟,你怎么了?”范瑛和魏自亮赶紧把马小丁拉起来。 “我脱力了,我那硬气功只能发一掌,现在随便来个人,只需要用一根手指,就能把我打趴下,明白我为什么也叫你坑货了吗?”马小丁没好气的冲着范瑛吼道。 范瑛看着马小丁虚弱无力的样子,脸唰一下白了。估计是想起刚才自己对毛威赵飚又挠又踹的场景了。要是毛威气不过,一声拼了,那马小丁的一腔心血就白费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范瑛自己能想象。 “我送你们去医院吧!”范瑛担忧着看着马小丁和魏自亮,一个手抖得像鸡爪,一个脸肿得像猪头。 “我这外伤抗得住,你呢?”魏自亮嘿嘿一笑。 “我歇一会儿,补充点儿能量应该就行了,”马小丁体力消耗巨大。 “补充能量?怎么补充?”范瑛有点懵逼。 “啤酒加烧烤!”马小丁跟魏自亮异口同声的嚷道。 三人正寻思找哪再吃点,魏自亮的手机响了,余秀兰打来的: “喂,看到马小丁了吗?” “在我身边,” “让他接下电话,” “他不方便接,说没力,” “我警告你,马小丁有什么问题我饶不了你。” “这样,你那旅馆楼下有间通宵营业的万州烤鱼,二十分钟后我们到,方便的话先帮忙点两条烤起,钱我出,” 魏自亮想了想,转头嚷道: “马小丁,你吱一声,你那妞还是姐担心我把你害了。” “吱,吱,”马小丁吱了两声,这是这小子身上的逗比属性被激活了。 二十分钟,万州烤鱼店,马小丁今晚的第二次宵夜开始了。 香喷喷的烤鱼上来了,范瑛倒酒夹菜,热情的为马小丁服务,刚刚才听魏自亮说了欺骗了马小丁的事。 范瑛心中庆幸,多亏马小丁不计前嫌,仗义出手,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马小丁也不客气,手已经不抖了,喝酒吃鱼,顾不上跟余秀兰解释。 余秀兰跟刘延芹都瞪大眼睛看着魏自亮,这三人发生了什么?这是马小丁出的手吗? “小丁,谢谢你相信我,今天的事我正式给你道歉,”魏自亮举起酒杯,准备来个先干为敬。 马小丁一把摁住:“倒满,那什么瑛姐,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这几杯酒,给我倒就是一杯,给魏自亮倒就只有半杯,” 说起喝酒的门道,田溪村人那可是清楚的很。 “哈哈,兄弟眼神真不赖,好,姐陪你喝一个,”范瑛也收拾利落了,开门市做生意的人,口才酒量都是不差的。 “你们二对一,不公平,我帮小丁喝,”刘延芹早就按捺不住了,举着酒杯就找范瑛干杯去了。 魏自亮又倒了一杯,举起来对余秀兰说道: “从今天起,马小丁就是我朋友,希望你能照顾好他。” 余秀兰没有喝酒,喝的是茶,看了看猪头样的魏自亮,举起茶杯淡淡地说道: “这个不用你操心。” 气氛有点尴尬,范瑛赶紧打圆场: “这位妹子你别介意,他那个人不会说话,今天样子也难看……” 魏自亮不乐意了:“我样子难看吗?”摸了摸脸,这才想起挨揍的事,无奈的说道: “是难看了点。” 余秀兰微微一笑:“不,现在我看你顺眼多了。” 现在的魏自亮看余秀兰的眼神,再没有掺杂任何想法了,所以余秀兰会这样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余秀兰相信,马小丁处理的这件事情,应该很难很完美。 酒足饭饱,分离的时刻来到,明早田溪村三人组仍将前往津港市,魏自亮和范瑛则留在金沙镇。这对认识没几天的朋友下一次见面不知几时了。 好在现在的社会,手机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可是马小丁这个穷山沟的青年,居然还没有手机。 “小丁,这是姐的心意,你千万不要拒绝,今晚真的谢谢你,”范瑛递给马小丁一个崭新的盒子,里面是一部华为手机,还有一张手机卡。 “这?”马小丁惊讶的看着范瑛,这大半夜的范瑛上哪里弄的呢? 范瑛刚才吃着吃着,说是去上个厕所,没想到是去买了部手机。 “放心,我朋友就在旅馆后面开的手机店,我刚才发的微信,让他送来的,”范瑛真是个为人处事周到的女人。 “收下吧,咱哥俩还得多联系啊!”魏自亮也情真意切的说道。 刘延芹一把接了过来,哈哈一笑: “号码还挺不错哟!” “谢了!”马小丁不再矫情了,确实进城以后,如果没有手机,那会很不方便。 “那么,就这样了,祝你一路顺风,”魏自亮向马小丁伸出了手。 “呃,你俩也要好好的!”马小丁尽管有些不习惯握手,但还是伸出了右手。 116闺蜜的帮助 人生总有许多插曲,马小丁在金沙镇的插曲很惊险刺激,但是结果不错,收获了真正的一对朋友,这对他以后的帮助很大。 当然,目前马小丁还是得跟着余秀兰,去到西南明珠城市――津港,开启他的大都市生活。 马小丁和刘延芹都是第一次到津港市,从长途汽车站出来,就是著名的菜袁广场。 这是一个真正巨大的广场,长途汽车站的左侧不远处,是津港火车站,右侧则是市内公交车。再往右走,是西南最大的水果批发市场。 春运刚过,广场上依旧人流涌动,林林总总的人带着各种表情在马小丁眼前晃动。茫茫人海、宽阔的马路、拥挤的公交站,广场周围的绿化美景、漂亮的商店橱窗、耀眼的广告牌、帅哥美女等等事物,让马小丁都感受不到时间得流动,只是晕乎乎的跟在余秀兰身后,上车下车,上车下车。 直到余秀兰站在一个漂亮的小区面前,用力的一拍马小丁的肩膀: “我们到了,小丁,延芹,这就是我们租房子的地方了。” “不是吧?这小区也夸张了,不是说咱们没多少钱了吗?”刘延芹惊讶的叫道。 马小丁转头看了看,确实是个特别高大上的社区。时值初春,小区周围花草树木都已经十分旺盛,到处绿树成荫、郁郁葱葱,小区的大门旁有个气派古朴的钟楼,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的保安在门口站得笔直。 透过大门可以看到小区里面花团锦簇、姹紫嫣红,放眼望去,一片花的海洋、树的海洋,一栋一栋的花园洋房错落有致的散落其中。 这样的绿化环境和气派小楼,就是第一次从山里面出来的马小丁和刘延芹都知道,这里面住的那绝对非富即贵。 “秀兰姐,咱们真的住这儿?”马小丁有点懵。 “住是住这儿,不过没你们想象得好,”余秀兰露出神秘的笑容。 三人正嘻嘻哈哈说的高兴,大门口走出来一个身穿职业套装的女人,黑色的长发在后脑盘了个小团,露出干净光洁的额头,化着精致的妆容,眉宇间一丝淡淡的妩媚,嘴角挂着职业化的笑容。 身上穿了一件黑色小礼服,白色的纯棉衬衫扎进黑色职业套裙中,穿着黑丝的双腿在十寸高跟鞋的映衬下更显修长匀称。 “田经理好!”两个保安都冲着这位美女点头致意。 “哈啰,美女!”田经理看到余秀兰,开心的跑了过来。 “哇,真的变白领了,啧啧,牛气,”余秀兰拉着田经理,转着圈的看,两人看来感情不错。 “那是,”田经理眉飞色舞的摆了几个造型,年龄应该和余秀兰差不多。 “我介绍一下,我大学同学田彤颜,这是我们村的刘延芹,马小丁,”余秀兰互相介绍了一下。 “你们好,大家别客气,我跟秀兰是死党,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田彤颜挺大方的。 很快刘延芹和马小丁就知道为什么余秀兰说住这里,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好。 这个田彤颜是这个名为“伽蓝阁”小区的物管经理,知道老同学余秀兰这次进城,经费紧张,恰好她们物业公司在这个小区的员工宿舍房间特别多,就让余秀兰先住到这个员工宿舍来。 “不错呀!你们公司的员工宿舍这么好?”余秀兰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单人间,宽敞明亮,一应俱全,电视,冰箱,WIFI接收器,甚至还有一台电脑,浴室厕所也挺宽的。 “你想得美,这是经理级才有的,这间是我的,不过我没有住这里,便宜你俩了,”田彤颜拿出一盒香烟,动作熟练的叼上一根,坐到沙发上抽了起来。 “你什么时间学会抽烟了?”余秀兰有些惊讶。 田彤颜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微笑着说道:“应该我问你,在津港混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学会抽烟?” “你要受不了,就把窗开了吧,”余秀兰转头对刘延芹说道,她怕刘延芹受不了烟味。 “不用,这烟很香,比我爸他们抽的好多了,”刘延芹嘿嘿一笑。 余秀兰摇头笑了笑,自己去推开了窗子,窗外只是一道高墙,没什么可看的风景。这栋宿舍楼在小区的一个偏僻角落,楼前除了一个篮球场,还有就是垃圾站了。 余秀兰这才想起,田溪村的男人,十有八个爱抽叶子烟,那个烟味才叫一个重。 “对了,会不会有人来检查啊?很多公司宿舍都不许外人来住的,”余秀兰有些担忧地问道。 “放心吧!有的看上去正规严谨的公司,管理其实乱七八糟,有的看上去正经严肃的人,其实猥琐肮脏的很,”田彤颜又喷出一大口烟,精致的妆容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突然这么社会,不会有什么心酸事吧?”余秀兰笑道。 田彤颜挥手吹散烟雾,哈哈一笑: “别说这些,等下让你吃一惊,你们去看看你的小老乡安顿好了没有,没办法,他一个男的,只能先安排到一楼保安宿舍旁边了,不过也是个单间,只是床多了两张而已,生活用品我给他弄了套新的,需要他自己铺一下。” “太谢谢了,小丁没问题,延芹,你去看一下,”余秀兰吩咐道。 “好嘞!”刘延芹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 “你就带他们开始创业吗?对了,你那投资人怎么说?”田彤颜看来很清楚余秀兰的事。 “昨晚打了电话,他现在在国外,三天后回国,让我去他公司谈,”余秀兰兴奋的说道,解决了住宿,心情轻松很多。 “我听说娱乐行业很乱的,你要有心里准备,”田彤颜犹豫的说道。 “我知道,你知道我的性格,如果要走那些路,我也不会回村了,我有我的底限,”余秀兰坚定的说道。 “你比我有主见!也有才华,加油,”田彤颜笑眯睬地说道。 “刚刚你说让我不要吃惊,莫非是几个月不见,有了男朋友?”余秀兰转移了话题。 “谁配得上本姑娘呢?我是买了台车,”田彤颜略微有些得意。 117一起吃火锅 “厉害呀,你工资这么高吗?”余秀兰笑问道。 “按揭的,首付几千块而已,”田彤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等下去吃火锅吧,这个牛油火锅吃了吧,胃受不了,不吃吧,一个月又想的慌,马小丁超级能吃辣,他肯定喜欢的不得了,”余秀兰边说边吧唧嘴,在村里什么都习惯,就是没有火锅吃难受。 “好呀好呀,就去去年咱们吃的那家,不过现在那家店火的很,要排队,”田彤颜也是个吃货。 “是吗?你记得不,我去年就说过他们家的店肯定会火,怎么样,我的眼光好吧?”余秀兰拍了拍田彤颜的肩膀。 田彤颜不屑的说道:“眼光好?眼光好就不会挑到那个渣男。” 余秀兰笑笑:“也不能说他渣,只是大家生活理念不同。” 田彤颜打趣到:“哟,这么云淡风轻,看来真放下了。” 余秀兰立马装出个可怜样:“什么云淡风轻,我是强颜欢笑,被你赤果果的剥开伤疤,看看我的心,血淋淋的啊!” “呸!火锅我请行了吧?”田彤颜被逗乐了,余秀兰在村里都是一副娴熟文静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么逗比的一面。 “跟你一起来的小哥哥,就是你提过暗恋你的青梅竹马吧?”田彤颜突然问道。 “嘘嘘,别人已经放下了,没听现在叫我秀兰姐吗?”余秀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看得出来,他对你真是云淡风清了,看来别人对你的感情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唉声叹气,害怕伤了小丁的自尊,害怕打击了小丁的情感,切!自我感觉良好……”刘延芹噼里啪啦说个没完,完全不搭理吊在背后要捂自己嘴的余秀兰。 楼下,刘延芹把马小丁的门拍得震天响: “马小丁,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打开了,马小丁脸都绿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他在上厕所,本想不搭理刘延芹,可马小丁知道,这个少根筋的女人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初来乍到,不能闹笑话,不能给秀兰姐朋友添麻烦。 “收拾得挺快,那我走了,”刘延芹就瞄了一眼,床已经铺好了,被子已经套上了。 马小丁欲哭无泪,肚子一痛,赶紧进去继续蹲着。 半个小时后,在一处地下车库,田彤颜潇洒的启动了红色的马字达6,载着田溪村三人组吃火锅去了。 田彤颜口中的很火的火锅店是在一家居民楼里,装修得非常有年代感,楼下的大院子摆了有二十张桌子,她们来这么早,才下午5点,已经很多人来吃火锅了,现在就剩两,三张桌子。 四个人被安排到院子边的一张桌边,田彤颜熟练的点了一些菜,然后把菜单递给马小丁: “小哥哥,你喜欢吃什么?自己点。” 马小丁连忙摆手,他还是第一次在餐馆里吃火锅。在田溪村的时候,马扬名会时不时买几包火锅底料,买上几条白鲢鱼,做上一锅鱼火锅,吃完鱼,再丢点豆腐青菜一煮,马家兄妹能把汤都喝了。 “多点肉就对了,这两个都是吃肉小能手,”余秀兰接过菜单,想了想,加了十份午餐肉,十份五花肉。要了八瓶啤酒,然后把单子交给了服务员。 “请稍等,”服务员接过菜单看了一眼,立马开口说道: “请问……” 余秀兰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没有看错,我们也没有点错,就是十份。” “我们家的菜分量都很足的,你们四个人吃不完的,”服务员好心解释道。 “放心吧,吃的完,你们家多煮点饭就对了,”余秀兰哈哈一笑。 “你这是打土豪劣绅啊!真舍得下手啊!”田彤颜开玩笑的说道。 “必须的,我刚刚研究你的包,”余秀兰一指田彤颜背的小包。 田彤颜微笑不语。 刘延芹正好坐在包包的旁边,抓过来看了看:“皮是真皮,就是太小了,”一副专家的样子。 “你小心点,那个包是爱马仕的正品,价格不低于一万,”余秀兰说道。 “多少?”刘延芹的表情亮了。 “也就一万二,”田彤颜很含蓄的一笑。 刘延芹小心翼翼地把包放回田彤颜的大腿上:“我的个乖乖,这是能吃还是能喝,这么贵。” “这叫做奢侈品,我们田溪村出来的,暂时就别想这个东西了,”余秀兰笑道。 “小哥哥,别拘谨,放轻松,我跟你秀兰姐是情比金坚的好闺蜜,”田彤颜还帮马小丁倒了一杯茶。 “噢,谢谢!叫我名字吧,”马小丁觉得田彤颜人挺好。 麻辣火锅的锅底上来了,紧接花花绿绿的菜品也上来了,还有啤酒也拎过来了。 给炉子打上火,清点了一下菜单,服务员说了一声您的菜齐了就离开了,这会儿大批的客人涌进来了,需要安排等号,服务员开始忙人不停了。 这家的火锅确实有一套,就这锅底刚刚一烧开,香味扑鼻而来,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先喝一个,”田彤颜提议。 余秀兰转身拎起啤酒才发现没开刀,正要叫服务员,马小丁伸出了手。 接过啤酒瓶的马小丁直接左手拿瓶,右手三指发力,呯的一下,直接上演空手开酒瓶。 在三个美女的惊呼声中,马小丁连开四瓶,引起了旁边一桌人的兴趣。 这桌人里有个叫罗勇的帅哥,也是一个在某音拍段子想火的年轻人。原本跟这家店老板说好了,会在这家网红火锅店拍个段子,表演自己空手开酒瓶。没想到边上有人先玩上了,这下视频拍是不拍,有些尴尬了。 马小丁开的这种津港啤酒,是那种老式铁盖密封的,普通人没有开酒的工具根本开不了。 “哥们儿,有没有兴趣比试一下?”罗勇决定玩一把。 “比什么?开瓶盖?那你比不过我,”马小丁对自家摔碑手的威力很自信,这就是一门锻炼手指爆发力的硬气功。 罗勇被马小丁的心直口快狠狠顶了这一下,差点没气晕过去,我就没见过这么狂的人。 118白吃了一顿 话不投机半句多,罗勇冷哼一声: “知道我是谁吗?正宗鹰爪功的传人……” “噗呲”“哈哈哈,”除了马小丁,三个女人齐齐笑出猪叫,把罗勇脸都笑绿了。 不能怪余秀兰她们嗝应人,想在各种大师,各种传人,充斥着各大平台,现在大师这个词,都不算纯粹的褒义词了。 “谁输了谁帮对方买单,”田彤颜嚷嚷道。 罗勇正想拒绝,旁边他的同伴拉了拉他裤脚,示意看看周围。罗勇抬头一看,差不多也有上百号人,都掏出手机准备拍摄,现在的人对拍视频的热情,那是远远超过吃饭了。 罗勇忽然明白了,这样的机会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这可比自己傻呼呼的开两个瓶子,花几百块上推送轻松得多。 不就一顿火锅嘛,顶天就几百块钱,可这种比拼想想就很有意思,现在很多火的视频都是因为是真实的,那些精心拍摄的段子,往往并不受人待见。 想通了这一点,罗勇顿时心花怒放,赶紧一口答应,就在众食客欢呼雀跃,期待热闹开始时,马小丁出妖蛾子。 “我不比,阿公说,法不轻传,技不外露,我马家男儿习武,绝不争强好胜,”马小丁一本正经的说道。 呃,不争强好胜?那你刚才刺激别人干什么啊?田彤颜面子有些挂不住,用脚踢了踢余秀兰。 “他们马家是有这规矩,”余秀兰尽力憋住笑,还法不轻传,这是哪部神话的台词被马小丁薅出来了。 “怂了哟,”“呜,” …… 吃瓜群众们不满意了,纷纷起哄了。 “但是……”余秀兰张大了嗓门,起哄声停止了,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她的下文。 “马家祖上有训,马家武术技不外露,非有花红悬于顶,方得一展所学,”余秀兰对着马小丁挑挑眉毛,她当然明白马小丁的心思,这就跟江湖卖艺似的,没点打赏凭什么白白给你们表演。 “什么悬于顶?” “花红,就是要有好处,” ……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马小丁这一摆谱,大家兴致反而更高了。 这里的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是个挺爱热闹的人,有人在店里拍段子他已经不稀奇了,这种两边较上劲儿的还是第一次见,只要不是打架,这种比试他当然乐见其成,一拍一传,他家火锅店人气指定又得上涨。 “这样,这样,你俩现场比一下,谁赢了今天的火锅免费,并且还送一千元的代金券,”老板还是很大方的。 马小丁等的就是这句话,站起来抱拳大声说道: “老板耿直,老少爷们热情,今天就给在场的诸位露上两手,这位老哥,啷个比法,你说嘛!” 罗勇想了一想说道:“那就比一分钟谁的啤酒瓶多。” “整起!”马小丁潇洒的站到一箱啤酒面前,直接拎起一瓶啤酒,手腕一抖,拔掉瓶盖,咕咚咕咚先吹了一瓶,大声嚷道: “行走江湖,讲个礼节,兄弟我初到津港,如有冒犯之处,给诸位见礼了,” 接着屁股一翘,双手握拳,拇指朝上,交叉于胸前,行了个袍哥礼节。 津港这个地方,解放前跟四川一样,深受袍哥文化的影响。一句“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也曾是风靡大街小巷。现在的社会最讲究文化传承,袍哥文化虽说有其糟粕的地方,但也有其独有的魅力。 马小丁年轻帅气,这个造型摆的不错,给这个事件又平添了几分热闹。 “好,” “好帅的小哥!” “重说一遍行不行嘛,我没拍好,” 吃瓜群众热情高涨,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连麻辣鲜香的火锅都忘了吃。 罗勇都被马小丁这个神发挥震惊了,心道莫不是真遇到什么高人了? 接下来的比试在马小丁的刻意控制下,一波三折,最终马小丁先输后赢,以三十九个啤酒瓶险胜罗勇的三十七个,弄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老板花点小钱,炒热了气氛,让今天吃火锅的人印象深刻,吃瓜群众看了一场热闹,顺利拍到精彩视频发上网,罗勇面子未丢,视频刚上传,就涨了数千粉,非要拉着马小丁喝完两人开的酒。 至于马小丁,顺利收到千元代金券,不用田彤颜掏腰包,四个人高高兴兴大吃一顿,来津港市的第一天,吃好住好玩好,安逸惨了。 走出网红店的大门,刘延芹笑眯眯的说道:“稍等两分钟。” “怎么了?延芹你今天有点,有点?”余秀兰不知道怎么形容。 今天刘延芹表现得太正常了,这顿饭从头到尾安安静静,就连拼酒这种她最喜欢的活动,都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很快答案出来了,老板跟服务员一人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出来了,都是各种打包好的肉菜。 “美女,你们点的外卖!”老板有些心疼的说道,不过别人是一开始就点好的,不是后面自己说免单才点的,只能说他们运气好。 刘延芹跟马小丁可不客气,一人拎一包就走,刘延芹嘴都笑咧了,倒是马小丁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俩什么时候点的这么多东西?”余秀兰哭笑不得。 “这起码半个月不用买菜,”刘延芹兴奋地说道,城市里生活可真不容易啊,就那几片牛肚,二十八块,差点没把她吓懵了。 “你们真有一套!宿舍里有冰箱,这么多菜,是有一阵不用买菜了,”田彤颜哈哈一笑。 “菜市场的菜便宜多了,你俩是不是犯傻了,”余秀兰有些糊涂。 刘延芹知道余秀兰在想什么,误会自己瞎占田彤颜便宜,她也不生气,只是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开刀。 “什么意思?你有开啤酒的东西,为什么藏起来?”余秀兰更不明白了。 “秀兰姐,这都是我的主意,”马小丁不好意思的说道。 “什么主意?你干什么了?”田彤颜好奇地问道。 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马小丁的精心安排,他们四个人进火锅店的时候,正好罗勇一行人也到了,正好跟在余秀兰她们身后。 119马小丁布局 一群男人嘛,见到几个美女,难免口花花的乱开玩笑。余秀兰她们心思都在重回火锅店的兴奋中,没注意后面几个猥琐的家伙,可马小丁可听到了那些乌七八糟的话,尤其是罗勇,直接说哪个妞值多少钱。 小丁哥很生气,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人。 马小丁这个人呢?毛病很多,其中一个就是不爱动脑筋,但是身上毕竟流着老马家的血,多少有点狡猾因子。要是在村里,说不定已经扑上去大打出手了。可是这里是津港,人生地不熟的,大打出手显然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马小丁正郁闷呢,听到罗勇他们聊起了开瓶盖的事,于是灵机一动,决定做局坑一坑罗勇。马小丁知道让余秀兰去死劲儿点一桌外卖她肯定会追根问底。刘延芹就不同了,绝对听指挥,马小丁让她藏好开酒器,让她伺机点菜,开始了这个行动。 马小丁本意是跟罗勇打赌帮对方付帐,坑他一把,只是没想到老板跳了出来,提出免单跟奖金,虽然马小丁得了好处,但是坏人罗勇都没什么损失,这也是马小丁闷闷不乐的原因。 余秀兰听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田彤颜则佩服的说道:“小丁,你也太牛了,有种港片里的老千感觉。” “可惜没能整到那个罗勇,反而让他占了便宜,”马小丁愤愤不平的说道。 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们身边,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罗勇兴奋的脸: “美女,留个微信呗!” 其实罗勇样子不差,要不是听马小丁说了刚才的事,说不定大家对他印象还会很好。 田彤颜正想开口嘲讽一下,却被余秀兰拉到身后,余秀兰脸上浮起大方的笑容: “好啊!加我的吧!”说着递出了微信二维码。 罗勇简直是喜出望外,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扫码加微信。 “咱们微信联系吧!”罗勇故作矜持的笑了笑,后面有车来了,黑色矫车缓缓驶了出去,从头到尾,罗勇都没有搭理马小丁,一门心思的撩妹泡妞,人品可见一般。 “秀兰,你傻了,这种人,你招惹他干嘛?”田彤颜不解的问道。 “惩恶扬善怎能没有我余大女侠呢?留下联系方式哪天心情不好了,就去坑他一下,”余秀兰帅气的一捊头发。 “我欣赏你,来亲一下,”田彤颜嘟着嘴巴就要去亲余秀兰。 今晚几个人还是喝了不少酒,余秀兰和田彤颜都是小脸红扑扑的,显得格外妩媚动人,看得马小丁脸红心跳,赶紧低下头。 “好啦,别闹了,”余秀兰推开田彤颜。 田彤颜有点醉意上涌,转头不满的嚷道:“好哇,你不给我亲,我就去亲你们小丁哥,”说着就往马小丁身上扑。 刘延芹一看这还得了,大屁股一甩,挤到了马小丁身前,一脸戒备的盯着田彤颜,别以为你请吃请住就能跟我抢男人,没门儿。 马小丁第一次觉得刘延芹还是有些用,要是田彤颜真扑过来,自己还真招架不住。 喝了酒,车也不能开啦,叫了一个代驾,原本马小丁想坐前面的,余秀兰醉醺醺的霸占了副驾驶的座位,刘延芹屁股大坐中间不舒服,最后田彤颜坐到了中间,紧紧地挨着马小丁。 车开了一会儿,田彤颜一捂嘴: “快开窗,我要吐。” 刘延芹已经睡着了,马小丁赶紧摁下了车窗,田彤颜扑到窗边,哇的吐了几口。 马小丁动也不敢动,只觉得一具热辣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尤其是田彤颜的左手搂着他脖子,一股混和着酒香体香,总之很香很香的味道直冲大脑。 人喝了酒自制力就会变差,身体强壮的马小丁哪里如此近距离的按触过女性,身体难免起了生理现象。 田彤颜身体一僵,然后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马小丁。 小丁哥无比尴尬,恨不得立刻跳下车去,要是这个时候田彤颜一耳光拍自己脸上,还真没地方喊冤。 田彤颜察觉到了马小丁的尴尬与不安。其实一开始田彤颜没怎么注意马小丁,只是觉得这个小伙子长得挺秀气,不过对于田彤颜来说,残酷的职场竞争,迷茫的都市生活,林林种种的经历压力,已经让她对情感没有一丝期待了。但是女人嘛,总要过那一关,总要结婚生子,田彤颜对婚姻有着不同与别人的见解。 刚刚马小丁的表现真让田彤颜另眼相看,田彤颜因为一些情感上的波折,她已经不想找什么有钱人,可又不想找个老实巴交的接盘侠来接自己这个优质盘。反复考虑后,她决定去找一只潜力股。 田彤颜想找一个聪明有上进心的人,房啊车啊田彤颜都不在乎,只要家里没太大负担就行,甚至她还想过丑一点矮一点都不怕,只要愿意努力愿意加油就行。 田彤颜之所以择偶要求这么低,倒不是她三观有多正,而是几段感情带给了她很大的伤害,她现在身上就有一个很大的秘密没有人知道,连余秀兰都不知道,那就是怀孕了,已经快三个月了,男方当然是不愿意负责的已婚成功人士。 田彤颜也没有想过要这孩子,她还算好,已经拿到了足够的补偿,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打掉孩子,然后找一个接盘侠结婚。 已经快三个月了,再不处理就麻烦了,可是正规医院都要求家属陪护,这次她热情欢迎余秀兰,并帮忙安排住宿,一方面是两人感情好,另一方面也是她想要余秀兰陪着去医院做这个手术。 田彤颜相信余秀兰会帮自己这个忙,处理掉怀孕的事,那么接下来就是需要找接盘侠了,手里有钱的田彤颜想要找个人,投资给他,扶持着他,走一条幸福富裕的路。 马小丁刚才的表现无疑向田彤颜展示了他缜密的思维和聪明的才智,而现在的尴尬与紧张,又表明这是个感情空白的纯洁青年,还有比这合适的接盘侠吗? 田彤颜认为,马小丁自己不能错过,至于旁边的刘延芹,田彤颜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120一起去蹦迪 倒是自己的好闺蜜余秀兰,需要问问。两人大学四年,出社会差不多一年,彼此也是很了解的。 田彤颜知道余秀兰是个外热内冷的性子,事业心很重,追求她的人也有,基本都是不假颜色。平时聊天说到男人的话题,出现在她口中唯一的男人名字,就是这个马小丁。姐妹们问过她是不是喜欢这个青梅竹马,她又很肯定的说不是。 “去新时代广场,”田彤颜吩咐代驾司机。 “干嘛?你要逛街吗?”余秀兰转头问道。 “逛什么街,姐要去嗨一下,蹦迪去,”田彤颜笑道。 “改天吧!有点累,要不早点睡吧?”余秀兰打了个呵欠。 “别扫兴呀,你以前直播我可是经常陪你到十二点,去吧,好久都没有欣赏过你性感的舞资了,”田彤颜故意用手肘捅了一下马小丁,看看马小丁想不想看余秀兰跳舞。 听到热舞,马小丁和刘延芹的脸色都古怪起来。年前有人寄余秀兰热舞的视频给马耀宗,这事虽然没有闹得众人皆知,但也把余家弄得灰头土脸,马小丁跟刘延芹自然知道这事。 余秀兰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甩秀发:“那好,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本主播的成名绝技。” 新时代广场的零点酒吧,是津港市江北区有名的夜场,顶级的装饰与服务,顶级的音乐和灯光,当然还有顶级的价格。 刘延芹看着面前二千多一瓶的洋酒,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跟马小丁绞尽脑汁弄到半个月菜的行为很傻。 灯红酒绿的酒吧大厅,动感十足的音乐,疯狂妖娆的舞步,一群企图忘掉现实压力的热舞男女,这一切都让刘延芹无比兴奋。所以田彤颜轻轻一拉,刘延芹就跟着她滑入舞池,笨拙的学起摇头扭腰来。 在刘延芹的旁边,是舞池中最闪亮的一道身影,余秀兰不愧是在直播平台呆了半年多的人,舞姿动感十足,身段性感动人。哪怕只是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毛衣,也没有人能抢走她的风采。 马小丁轻轻端起面前的洋酒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突如其来的灯红酒绿,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余秀兰其实不爱蹦迪,大学从来就没去过。还是去年做直播,有一阵压力很大,下播时间基本是晚上十一,二点了,除了吃宵夜就是蹦迪,余秀兰要保持身材,自然不愿意吃吃喝喝,就时不时跟着田彤颜去夜场蹦迪玩一玩。 今天跳得这么嗨,一方面是喝了酒,一方面还是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借着蹦迪宣泄一下情绪。拉了两次马小丁没拉动,余秀兰也不勉强,自嗨去了。 看着呆呆的坐在那里的马小丁,田彤颜眼珠一转,晃晃悠悠的回到卡座,举起酒杯紧紧贴在马小丁身边,大声吼道: “来,这杯干了,欢迎到津港!” 马小丁身体僵硬的举杯一饮而尽,因为音乐声太大,酒吧里的人说话都是贴到耳边说,田彤颜的动作倒不是很突兀。 田彤颜越看马小丁越喜欢,这是一块真真的小鲜肉呀!必须拿下。 “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点,”田彤颜眼神有些迷离。 马小丁身上有一丝清新的皂角味,这种独特的味道让田彤颜身上有些发烫。 “哦,我很饱,不用了!”马小丁转头说道。 田彤颜故意把脸凑得很近,两人的鼻尖距离,恐怕不到十公分,慌得马小丁一屁股挪开,偏偏他坐在沙发边上,这一挪动直接坐到地上了,酒也洒了,狼狈不堪! 田彤颜哈哈大笑,一把拉起马小丁,像条蛇一样,贴在马小丁耳边轻轻说道: “小丁,你太可爱了!” 按说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受到这样的撩拨,估计已经是难以自持,最起码也是有了反应。可马小丁看着满口酒气的田彤颜,忽然情欲如潮水般的退去,整个人莫名其妙的冷静下来了。 “田姐,我去趟洗手间,”马小丁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往洗手间走去。 “有意思!”田彤颜脸上划过一丝讶然。 马小丁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用冷水洗了一下脸,洗手间这个词还是路上跟余秀兰聊天时提到的。 刚洗好脸,旁边有服务员递上热毛巾,马小丁摆摆手,赶紧走了,他可是看到,前面有人用了这毛巾,都得给钱。哦,应该是给小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些年马小丁看的电视剧也不少。 回到卡座,余秀兰和刘延芹都没跳了,气呼呼地坐回了座位。 “怎么了?”马小丁大声问道。 “没事,”余秀兰皱了皱眉头。 “什么没事,那边有个恶心的家伙,老在我们周围蹭啊蹭,小丁,你去揍他,”刘延芹醉薰薰的嚷道。 什么时候我变打手了?马小丁有些郁闷,魏自亮就让我帮他揍人,这刚到津港刘延芹又跳出来让自己动手。 “夜场有很多无聊的人,别理他们就是了,”田彤颜劝解道。 马小丁点点头,他并不是个争勇斗狠的人,闷闷的喝了一口酒,晚上吃饭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他很不喜欢这个喧嚣的地方,酒也不好喝,话也听不清。 “我要去茅房,”刘延芹不满的喊道,看来洗手间的事她忘了。 “走吧,我陪你去,”余秀兰拉着刘延芹往洗手间走去。 “你不喜欢这里?”田彤颜笑嘻嘻地问道。 “不习惯,跟我想象的打工生活不一样,”马小丁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想象的打工生活是不是每天流着汗在工地搬砖,辛苦了一个月从包工头手里接过一叠钞票,然后全寄回家,自己就是馒头,喝两口凉水,完了觉得自己很伟大,”田彤颜盯着马小丁说道。 “你,你?”马小丁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丁,时代变了,2018年了,不是改革开放初期了,现在要挣钱,得用这……”田彤颜指指自己的脑袋。 田彤颜已经决定好好指导一下马小丁,自己未来的这段感情她已经想好名字了,小鲜肉老公养成记。 121虚弱好一阵 田彤颜说得口沫横飞,恨不得马小丁一下子变成自己期望的那只潜力股。 正指导得开心,刘延芹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拉着马小丁吼道: “快,那个人想要非礼秀兰姐。” 马小丁顿时热血上头,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洗手间方向,田彤颜和刘延芹紧随其后。 纠缠余秀兰的家伙是个猥琐中年大叔,应该也是喝大了,正在那里拉着余秀兰的胳膊不放,嘴里说着些乱七八糟的话。 边上站着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内保,这些人都脸露尴尬,有人正用耳麦说着什么。 按说这些内保是应该保护好客人安全,维护好秩序,可这个中年猥琐男叫朱孟瑞,是这个夜场的客户,而余秀兰只是个陌生面孔,加上朱孟瑞没做什么特别出格的动作,所以内保们只是跟上面汇报了一下,并没有马上拉开朱孟瑞。 这个明显喝高了的朱孟瑞越发来劲了: “美女,我猜你的裤子质量很好,让我摸摸,” 还真就一把摸在余秀兰的大腿上,余秀兰脸都气白了,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朱孟瑞脸,接着又是一抬腿踢中朱孟瑞的小腿骨。 满脸贱笑的朱孟瑞表情定格,然后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余秀兰还想再踹上两脚,这群内保这时候知道保护客人了,赶紧上来挡住余秀兰: “你怎么随便打人?” “朱老板,你没事吧?” 这个朱孟瑞一边哀嚎,一边摸出一叠百元大钞吼道:“谁给我揍她,钱都给他。” 很多时候,夜场的内保都是招的一些黑恶势力,一见钞票,有人心动了,横看竖看,余秀兰都不像是个有背景的人。 “随意打人,给我走保安室去,”有个五粗三壮的光头伸手就去抓余秀兰的胳膊。 余秀兰惊慌之下,一爪挠向光头,对方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余秀兰的手,狞笑道:“小丫头挺倔,等下有你好看。” 马小丁快马赶到,当然以为光头就是调戏余秀兰的人,不带犹豫的一脚踢到光头,开始了就的一轮打架。 要说马小丁最近是真手欠,这都是第几次干架了?这次不知是不是喝了酒,摔碑手压根发挥不出来,这帮内保下手也狠毒,马小丁连着挨了几下重的,情势万分紧急。 田彤颜和刘延芹举着啤酒瓶就冲进战场,本以为也是挨揍的份,没想到奇迹发生了,一帮内保全都收手了,有人大声嚷道: “算你们运气好,走吧!” 来不及多想,三个女人扶着马小丁就往外走去,这次再不敢折腾了,车都没开,直接叫了辆出租车回小区了。 上了车,刘延芹心有余悸地问道: “小丁,你今晚怎么回事?手软脚软的?” “是啊,完全不在状态,”余秀兰也觉得奇怪。 马小丁苦笑着说道:“我的硬气功只是练了小成,用一次人就得虚弱一阵,昨天打架,今天开酒瓶,都用上了硬气功,所以今天才这个样子。”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余秀兰抱歉的说道。 “我哪里知道一架连着一架的打?”马小丁欲哭无泪。 “你伤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田彤颜关心地问道。 “那倒不用,都是些皮外伤,回去我用红花油擦擦就行了,”马小丁闭上了眼睛,太疲倦了! “田姐,你刚才好牛啊,他们让我们走,肯定是被你镇住了,”刘延芹佩服地说道。 “应该是有人报警了吧?” “以后别来这里了,什么破地方。” …… 就在几个人在出租车上讨论内保为什么放她们走时,那间夜场的保安室,朱孟瑞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一个身穿名牌西服的男人站在旁边冷漠地看着他。 这个人有一张看上去痞痞的脸,两道浓浓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带着不屑的笑意,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突出的五官,脸型很完美,左耳闪着炫目光亮的钻石耳钉,给他的帅气中加入了一丝不羁与邪气。 “周总,监控已经调出来了,”有内保上来恭敬地说道。 “好,给这个姓朱的叫个120,等他醒了,让他看看我们给他拍的东西,他就老实不会乱说活了,”周总吩咐完就出去了。 夜场监控室里的液晶显示器上,播放的是余秀兰在舞池热舞的视频,周总右手抚摸着屏幕上余秀兰的脸,轻轻地说道: “一年零十五天,我们又见面了,余秀兰。” 周总名叫周鹤明,正是余秀兰的初恋男友,大学没毕业两人就分手了,不知为什么,居然在这家夜场当总经理。 另一边,躺在床上的马小丁也在想余秀兰,舞池中疯狂热舞的余秀兰让马小丁感到很陌生。还有这种奢侈浮夸的生活,也让他有种踩在云端上的感觉,不是舒服,而是一点都不踏实。 同样的春夜里,睡不踏实的还有一位老人,马小丁的阿公马耀宗,孙子出去才两天,他就担忧上了。 这两天,马耀宗仔细想了想,自己不该让马小丁外出打工的,这孩子武功学了个半壶水响叮当。在田溪村有自己压着,还老老实实的,这一出村,没人管着,肯定会闯祸,习武之人最忌功夫不到家却自以为了不起。马小丁个性冲动,在外面跟人易冲突,万一控制不住脾气,失手打伤人可就麻烦了。 “唉,希望秀兰能看好小丁,不行,明天我得给他们打个电话,让这小子摔碑手不要乱用,”马耀宗起床抽起烟来。 还真是知马小丁者,阿公也,这两天马小丁是架打了几场,摔碑手也用了几次,虽说都不是他主动挑的事,但是总归是惹了麻烦,有点流年不利啊。 马耀宗烦恼的还不止这个,昨天乡里来通知了,让他上金沙镇参与接待一个来考察的公司。 这家公司是家医药公司,生产一些中药半成品,想在金沙镇附近投资建厂,田溪村所在的人高山,很符合医药公司提出的建种植基地的要求,当然好几个地方都有这种山,金沙镇希望能争取到这家公司落户,于是指示乡里找一个熟悉人高山的村民给考察人员详细介绍一下情况。 122参观罗汉寺 这个任务,马耀宗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去或是不去,老马头却拿不定主意。 因为制药公司考察完金沙镇还会邀请相关人员,去他们公司总部广南市参观,刚好广南市马上会举办全国2018年中药交易会,这家公司也参与其中,镇里的人员自然也要去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总之这一来一去,没个十天半个月搞不定,可是田里就要栽秧了,油菜,玉米要播种,辣椒,茄子……也要种下去。春天是农民最忙碌的时间。 往年田溪村没人出去打工,青壮年都在村里,农活不愁没人干。今年情况有了变化,马耀宗知道儿子马扬名已经联系了一个包工头,后天就到村里。会开出很高的价格让村民外出到工地干活。300到500一天,我的乖乖,这个价格连马耀宗都心动不已。田溪村人是有些耍习惯了,多数人都懒,可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包工头开出的价格,肯定会拉走很多人。 再有余正常和镇上的职业学校联系好了,会让村里的年轻人去学技术,完了还帮忙联系进厂,这肯定又会弄走一批。 田溪村决定放弃守墓职责,齐心脱贫以后,余正常和马扬名的村委会开了几次会,找了一些部门,一时之间,还没有什么适合的项目。村委会决定,还是先让村民们走进去,打打工,见见世面,所以在乡里镇里的帮助下,联系了这么两拨人。 田溪村封闭得太久了,思想身体都比别的地方僵硬,需要时间改变,可马耀宗有些担心,这样拼命的外出打工,田溪村就会变成周围许多村落那样,全是留守老人和小孩。马耀宗其实内心深处是不赞成一家人天南地北的分开,钱是多挣了几个,可问题也很多呀!可是没办法,贫穷才是最需要解决的,一家人守在一起喝粥吃高梁粑,日子也熬不下去啊! “唉!前途未卜,福祸难料,”马耀宗望望窗外,离天亮还早得很。 福祸难料除了唉声叹气,求神拜佛无疑也是许多人的选择。 不过马小丁他们进罗汉寺倒不是什么担忧前途,只是单纯的游玩罢了。 今天是星期六,余秀兰那边还要等两天,既来之则安之,田彤颜本来想去做游轮来个两江游,在余秀兰的建议下,决定找个寺庙烧烧香,玩一玩,几番讨论,定了津港市很出名的罗汉寺。 罗汉寺自从前些年参演了一部很火的电影后,名声大振,这几年一再装修扩建,香火越发鼎盛,人流汹涌,据说每年大年三十的头柱香,非得百万以上的巨资方能插上那三枝香火。 罗汉寺的门口,有很多算命的,一见有人过来,就絮絮叨叨的要帮忙测一测人生,算一算姻缘。 余秀兰死死搂着一副跃跃欲试的刘延芹,这货一听什么铁口判定姻缘,你今年红鸾星动,立刻双目发光,恨不得一屁股坐在这些算命的面前,好好听上半天。 “秀兰姐,你让我算一个呗!我自己掏钱,”刘延芹哀求道。 “你钱多中午请我们吃饭,”余秀兰没好气的说道。 好不容易把刘延芹拉出了算命大师们的阵地,一群卖香烛的又围上来了,马小丁想着进庙烧香,正准备掏钱买上一把,被田彤颜一把摁住了,摇摇头示意往前走。 进庙要买门票,一人十元倒是不贵,进罗汉寺大门的时候,马小丁明白了田彤颜为什么不让他在外面买香烛,因为外面买的香烛不让带进去,只能去寺庙后面的一个地方集中烧掉。 “为什么不让人带香烛呢?到庙里怎么能不烧香呢?”马小丁还有点小虔诚。 “走吧!你还怕里面没有买香烛的地方吗?大把的小店,如果旅客可以自带香烛,庙里面的店怎么做生意赚钱?”田彤颜笑道。 “庙里还有商店的吗?”马小丁诧异的问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现在的寺庙就跟景区一样,别人和尚也是要吃饭的呀,”田彤颜把四个人的门票递给门口保安。 进了大门就是笑天下可笑之人的弥勒佛,乡下人管他叫笑头和尚。 一个大大的功德箱摆在旁边,披红布,刷红漆,有庄严肃穆的音乐响起。马小丁跟刘延芹都是大礼参拜,诚心祈祷,然后一人捐了十块钱,要知道这二位可都是死抠的主啊。 倒是余秀兰和田彤颜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既不捐钱也不磕头。 马小丁正色道:“你们知道弥勒佛的寓意吗?弥勒佛寓神奇于平淡,示美好于丑拙,表达了中华民族宽容、和善、智慧、幽默、快乐的精神,也蕴含了人们对美好未来的期待,” 说着又是微微一笑:“别的佛我可以不拜,但是弥勒佛我是一定要拜一拜的,不是我要求他什么,而是我知道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艰难,我希望牢牢记住这尊笑佛,永远豁达宽容的面对每一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被马小丁的这一番话打动,旁边站着的和尚忽然口宣“阿弥陀佛”,上前拿起桌子的木槌轻轻的敲了一下引罄,当的一声清响,马小丁站在余音当中,颇有一分超凡脱俗的感觉,加上刚才那两段话,把田彤颜和余秀兰唬得一愣一愣的。 刘延芹心里倒没有什么感觉,说来奇怪,昨晚的蹦迪一阵乱摇乱甩,刘延芹觉得马小丁在自己心目中的影子淡了许多。 倒不是说夜场里的帅哥多,而是刘延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余秀兰为什么拒绝马小丁,那是因为余秀兰看到了更好的生活,更精彩的人生,而这些东西,马小丁是给不了的。他只适合做朋友,做弟弟,讲义气这块儿,马小丁绝对可以两肋插刀。 不一样的感情经历造就了不一样情感观念,饱经爱情伤害的田彤颜看上纯朴聪明的马小丁,而刘延芹跟余秀兰一样,她们现在不向往男人,向往的是美好的生活。 当然,两个人想要获得成功的方式可能不大一样。 123我们要留下 马小丁今天之所以能震撼余秀兰跟田彤颜,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也不是钻研过佛学,而是临时抱了次佛脚。 在金沙镇范瑛送马小丁的智能手机,他终于研究透彻了,刚刚在车上用度娘搜了一下罗汉寺,看到弥勒佛的介绍,觉得很有意思,就把它背下来了,没想到一转眼就用上了。 “小丁,你简直酷毙了,”田彤颜眼睛要冒心心了。 “呵呵,我是刚刚百度的,”马小丁这一笑就露底了,乡村傻小子的气质又重回身上了。 “切!”田彤颜和余秀兰都准备拜一拜了,听马小丁这么一说,顿感无趣。 “走,走,我要去拜送子观音,”刘延芹嚷道。 三人莞尔一笑,往里走去。 如果说大门口的时候马小丁惊艳了一把,后面就彻底恢复原样。 过了大门,马小丁就呆住了,长长的一条街道,两边全是铺子,卖香烛的,卖纪念品的,卖各种开光神器的…… “这是寺庙?”马小丁嘴角抽抽。 “哈哈,傻眼了吧!你有本事再来一段词震震我们!”田彤颜笑眯眯地挽上马小丁的手臂。 “对,你又背词撒!”余秀兰知道田彤颜是个大方的性子,也不在意她挽马小丁的手臂,还大方的挽上马小丁的另一只手臂。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马小丁还真背了两句,而且意境不错,就在四人的旁边,就是一个蛮大的池塘。 余秀兰放开双手,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发小,马小丁的知识面是什么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了,背诗那是连鹅鹅鹅都背不完整的家伙,居然背出这么应景的诗来,太夸张了。 “你,你再背!”余秀兰嚷嚷。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绣罗衣裳照暮春,呃,呃,”呃了半天,呃不下去,马小丁挠挠头笑道: “那个字不认识,呵呵!” 田彤颜四下一看,哈哈大笑,原来是旁边有家店里挂着一副词画,画上正是这首《丽人行》。 “我让你装,让你装,”余秀兰恼怒地踢了马小丁一脚。 马小丁可不在乎余秀兰的花拳绣腿,不着痕迹的把胳膊从田彤颜的手上解救出来,毕竟是佛门重地,这么嘻嘻哈哈、拉拉扯扯的不好。他有些搞不懂田彤颜想干什么,那双眼睛简直就是肆无忌惮的勾搭自己,这秀兰姐也不管管,还有刘延芹也当没看见,仿佛一夜之间,刘延芹和田彤颜灵魂互穿了一样。 穿过这条商业意味浓重的小街道,就到了罗汉寺的重要景点,罗汉堂。 气势恢宏的大堂摆着佛门五百罗汉,里面道路纵横,错综复杂。这座佛堂有个玩法叫数罗汉,男的进门向左走,女的进门向右走,默数500个数,停下脚步所处罗汉面前,即是自己的护法罗汉。常有善男信女至此,默数罗汉以测吉凶祸神福。 既然是来玩的,当然得按规矩来,马小丁进入罗汉堂后就与她们分道扬镳,开始默数起来。 罗汉堂里的五百多尊罗汉,包罗了世间一切之笑容,一切之动作,表情,雕像真实自然,不恶不丑。行走其间,仿佛是在经历一场人间众生像,有人对你笑,有人对你哭,有人恨你入骨,有人爱你入心…… 今天在罗汉堂里的人挺多的,大家都专心致志的数着数。 498,499,500,马小丁停下了脚步,是一尊非哭非笑的罗汉,马小丁不认识。拿了图鉴去找和尚询问,没想到解鉴居然要三十大洋。 “算啦算啦,这好好的佛门,满是钱味,没意思,”马小丁抱怨道。 大约经常被游客唠叨,和尚也不生气,低头念起经来。 “我帮你给,师傅,解一解呗!”田彤颜从拐角处冒了出来。 和尚接过田彤颜递过来的钞票,看看马小丁放下的图鉴说道: “这是超绝伦尊者,有诗曰:人食五谷烟火气,钱财用物皆所需,君子爱财取于道,小人贪婪施诡计,施主,紧守心中的道,阿弥陀佛。” “什么意思?这就三十块,你,我,”马小丁纠结了。 “这是告诉你要坚守本心,虽然生活需要的东西很多,但要堂堂正正的获取,”余秀兰走过来解释道。 “是这意思吗?”马小丁表示疑惑。 “大致差不多吧!别较真,这里不是田溪村,大家都要戴着面具做人,习惯就好!”田彤颜开口道。 “唉,你俩数到什么罗汉?”马小丁问道。 “我们来过几次了,今天懒得数了,对了,刘延芹呢?”余秀兰三人是分开走的。 正说呢,刘延芹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哪里呀?我迷路了!” 从罗汉寺出来,四人又去了市中心瞎逛,那些天价的衣服包包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马小丁的心理底限,完全无法接受一个小瓶瓶香水值一万多,一个包包又是一万多。逛到后来把小丁哥彻底逛沉默了。 中午由于逛街吃了太多的零食,四个人都不想吃饭,找了间奶茶店,一人点了一杯饮料坐着休息。 “哎呦,累死我了,好久没走这么远的路了,你们三不累了,”田彤颜脱了高跟鞋揉起脚来。 “乡下干活比这累多了,逛街也说累,那你干活怎么办?”余秀兰开欢笑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干活?我只负责貌美如花,”田彤颜笑道。 “延芹,你是不是不舒服呀?今天怎么不说话?”马小丁问道。 刘延芹叹了口气:“这两天让我觉得,以前的二十多年白活了,三天前我还在坡上办猪食,喂小鸡,现在坐在这么繁华的地方喝奶茶,” 刘延芹停顿了一下,望着余秀兰说道: “秀兰姐,你一定要成功呀!我们一定要在这津港市站住脚,我们要每天喝奶茶。” 前面的话还有几分励志,可最后一句还是暴露了本性,惹得众人笑成一团。 余秀兰笑得虽然开心,可心底却浮上了一层阴影,还有两天,可是万一这件事黄了呢?她,刘延芹,马小丁,还能端坐在这里喝奶茶吗? 124演技炸裂了 三月七日,还有一天就是妇女节。津港市迎来了一波倒春寒,寒流来袭,气温骤降。 物业公司的职工宿舍里温暖如春,田溪村三人组,加上翘班回来的田彤颜,都围着余秀兰的笔记本电脑看昨天拍的视频。 今天晚上余秀兰就要去见从国外回来的投资人,为了更好的打动他,余秀兰拉着马小丁跟刘延芹拍了几个段子,还强行把田彤颜加了进来。 让余秀兰惊喜的是,马小丁神奇的转变了,面对镜头不再手足无措,一举一动镇定自若,台词也清晰流畅,不能说演技高超,至少是像模像样了。 “小丁,你这个眼神简直不摆了,爱了爱了,”田彤颜望着电脑屏幕,兴奋的手舞足蹈。 屏幕里,马小丁站在一缕晨光中,潇洒自若的打出一套长拳,镜头感十足,动作刚劲有力,不输专业武打演员。至于田彤颜说的眼神,是余秀兰设计的桥段,打完拳的马小丁缓缓回头,眼神中满是震惊,然后视频截然而止。 本来余秀兰的想法这期视频的看点,就是马小丁的武术动作。行云流水的动作原本已经让余秀兰非常满意了,没想到马小丁结尾的随意发挥演技炸裂,简直是画龙点睛之笔,余秀兰相信每一个看到短视频的人都会好奇,这个帅哥究竟看到了什么,会那样的震惊。 “简直跟梁朝伟的电眼一样,无声胜有声,小丁,你为什么突然开窍了?”余秀兰先夸后问。 “嗯?我想是因为那晚在溶洞的经历教会了我一些东西,那晚不骗到苏秋,我跟魏自亮就可能会被杀死,当时我就拼命告诉自己,我是个厉害角色,我是个厉害角色,效果还真好,我真是就觉得自己是个高手,从从容容的跟苏秋他们胡扯起来。今天拍视频也一样,我就告诉自己,这是我家后山,我就跟平常一样随意打打拳,周围什么也没有,”马小丁挠挠头认真的说道。 “自我催眠?”余秀兰疑惑的又问了一句。 “唉!那你最后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你催眠了什么?”田彤颜饶有兴趣的问道。 “剧本上不是说看到两个喜欢主角的女孩,拎着锄头和镰刀冲过来了吗?”马小丁心里偷偷补了一句,我是幻想看到两个刘延芹拎着家伙冲过来。 可惜马小丁不知道,别人刘延芹对他的心思已经淡了下来。自从蹦迪归来,刘延芹就有些失魂落魄,吃还是一样能吃,闹还是时不时闹一闹,就是不再纠缠马小丁,大约跟余秀兰一样,下定决心跟他做姐弟了。 看完了视频,刘延芹说要回楼上睡个回笼觉,马小丁被田彤颜指挥到小区对面买咖啡,屋里剩下了余秀兰和田彤颜。 “今天星期一,你不上班吗?”余秀兰一边帮几个拍好的视频配音乐一边问道。 “这个班上不上都无所谓,别说我,说说你的事吧!”田彤颜反问道。 “我有什么事?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啊!”余秀兰皱着眉,选了几首歌,感觉都跟马小丁练武的视频不搭。 “这个投资的事情我觉得有些蹊跷,你说的这个郑老板又不是什么娱乐圈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投一百万给你,”田彤颜正色道。 “什么叫莫名其妙,我们认识了半年了,我做直播的时候经常一聊两三个钟,他是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老板,我查了,公司不假,人也不假,别人说了,希望投点小钱趟一趟新媒体的水,”余秀兰终于选定了配乐,转身面对田彤颜。 “怎么,私人也能投资影视了吗?”田彤颜问道。 “我这个现阶段只是运营两到三个新媒体帐号而已,还谈不上影视作品,就算拍影视,” 余秀兰合上笔记本电脑,笑眯眯地说道: “《电影管理条例》明确规定:国家鼓励企业,社会组织以及个人以资助、投资的形式参与摄制电影片。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调查过了,别人家庭幸福得很,模范夫妻,一子一女,哎呦,肚子疼,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吐了吐舌头,出门往楼上跑去,这里是马小丁住的地方,余秀兰不想在这里方便。 望着余秀兰急匆匆的背影,田彤颜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低下头轻轻说道: “模范夫妻?这居然是你放心合作的原因,我能说什么呢?太傻太天真? 说着站起身,幽幽地叹道: “但愿你是遇到一个欣赏你才华的人,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余秀兰的说法没有错,现在投资拍个网剧什么的已经不稀奇,就是拍电影,也不再是“商业大佬”的生意经,普通大众都可以选择投资,甚至自制。 投资电影不再是大家觉得遥不可及的事情,人人都有机会成为电影投资人,制片人,当然了你如果想在影院上映,那还是要复杂很多,比如挂靠在有资质的电影公司,剧本备案,影片过审…… 不过余秀兰现阶段只是运营新媒体,还不用考虑那么多。 马小丁提着两杯热腾腾的咖啡,一路小跑回来,田彤颜已经回去上班了,就余秀兰还在整理物品。 接过咖啡,余秀兰美美的喝了一口: “对了,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回屋去弄吧!” 马小丁摇头道:“大白天的我睡个什么劲儿,对了,秀兰姐,你觉不觉得刘延芹有些怪。” 余秀兰笑了:“不缠着你了,心里失落了吗?” “呃,当我没问,”马小丁赶紧澄清。 “大城市不光能挣到钱,也能晃花眼,不过刘延芹是个有主见的人,她能选择好自己的人生,”余秀兰收拾好物品,回房去了,她要静静的思考一下晚上的见面。 马小丁刚刚还在说大白天不睡觉,在屋里玩了一会儿手机,WIFI的信号不好,看什么都卡,干脆脱了外套上床躺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说不睡的人睡得真香,说要睡的人反而去小区溜达了。刘延芹也是第一次住进这种高档社区,满眼的繁华,满心的羡慕呀! 125遇到个作家 这个小区面积非常大,除了刘延芹她们宿舍楼所在的花园洋房区域,往里走,还有一片联排别墅。 一阵小风吹来,刘延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这是田彤颜给她的大衣,黑色的呢子大衣,是物业公司经理级以上人员的工作服。田彤颜对它嗤之以鼻,说是从来没穿过,她这个班上得也潇洒,不穿工作服,上班想走就走,据她说每天都是在办公室发呆。 今天天气冷,田彤颜见刘延芹喜欢挂在墙边的大衣,就随口说送她了,田彤颜很欣赏刘延芹的识趣,早先还听余秀兰说她爱缠着马小丁,可这两天别人刘延芹压根不怎么理马小丁,是不是余秀兰这个情场白痴看走眼了? 身材比较丰满的刘延芹把大衣绷得紧紧的,加上圆圆的脸蛋,看上去非常的呆萌。 逛得兴致勃勃的刘延芹刚来到联排别墅区门口,就看到一条棕色的狼狗从草丛里窜了出来,这条狼狗膘肥体壮,脖子上拖着一条狗链,吐着血红的舌头向着别墅区门口的一个小女孩冲去。小女孩大约五,六岁,手里握着个油汪汪的鸡腿。 说时迟那时快,刘延芹猛的弯腰抓住狗链,接着被狼狗巨大的冲击力拉了个绊算,差点摔倒。好在刘延芹农活干得多,力气不小,总算拉住了狼狗。 狼狗见鸡腿吃不到,转头恶狠狠地盯住刘延芹,几声狂吠,看样子是极度不满意刘延芹的举动,大约随时扑上去的可能。 门口有个保安,看到狼狗的样子,脸都绿了,大声喊道: “领导,赶紧松开,这狗老厉害了,曾经咬伤过好几个人了。” 之所以叫刘延芹领导,估计是看到她穿的衣服,以为是物业的管理人员。 紧接着别墅区里驶出来一辆电动轮椅,轮椅上是个满脸胡子拉碴的中年人,焦急的喊道: “泰坦,回来,快回来!” 看来这条狼狗的名字叫泰坦,泰坦一脸凶相,被刘延芹死死拽住让它非常不满意,一声狂吠,冲着刘延芹就是一口。 换了别的女人估计已经吓傻了,刘延芹可不怕狗,田溪村的大狗小狗就没有她没撵过的。 看到狼狗来袭,刘延芹一声冷笑,用力一拽狗链,直接把泰坦拉偏,顺势一脚踢在泰坦耳朵上,只听嗷的一声惨叫,泰坦拼命的挣脱刘延芹手上的链子,嗖的一声窜进草丛不见了。 “你,你凭什么打我家泰坦,我要投诉你,”中年胡子男开着电动轮椅走到刘延芹面前,不但不道歉,反而直接吼起来了。 “哎呀!你的狗差点咬到人你还恶人先告状,要不是看你是个残疾人,我连你一块儿踢,”刘延芹的泼辣劲上来了。 别墅区门口站岗的保安脸更绿了,这个中年胡子男叫黄枫,是一名网络大神作家,也是小区业主委员会的委员,出了名的爱挑毛病,无比难缠。 不过这个黄枫也是个可怜人,去年醉驾出了车祸,相恋十年的女友当场去世,他也落了个半身残疾,医生说恢复的希望很小。 受到沉重打击的黄枫自暴自弃,终日沉迷酒精,脾气也越发的暴躁,这条泰坦是他和女友养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黄枫的影响,以前乖巧的泰坦变得狂燥不安,今年咬伤了几个工作人员和小区住户。 不过一来大家可怜黄枫,父母早早离异,都不在黄枫身边,就靠泰坦陪伴,二来黄枫写书挣了不少钱,要不然也买不起别墅,每次泰坦咬了人,他都赔偿了很多钱给被咬的人,所以这条凶名在外的狼狗,居然在这小区留存了下来。 今天一不小心又被泰坦跑掉了,黄枫正准备让物业帮忙找找,一出门就看到刘延芹死命拽着泰坦,完了还一脚踢跑了,差点没把黄枫气炸裂了。 这个黄枫还有个毛病,虽然医生说他这辈子可能都站不起来了,但是他自已却认为他会好,认为他能站起来,所以别人一提残疾两个人,黄枫都会大发雷霆。谁愿意跟一个可怜的残疾人计较呢?所以一来二去,物业的人和黄枫附近的邻居都知道,不要在黄枫面前提残疾两个字。 打心爱的狗,说自己是残疾人,黄枫又气又急,嘎的一下,抽过去了。 站岗保安吓的彻底变绿巨人了,哭丧着脸嚷道: “完了完了,快,快打120,对了,我得赶紧上报,我肯定要被开除了,我才转正啊!” 边说边颤颤巍巍地摸出对讲机,正要上报,看到刘延芹一把将黄枫从轮椅上拖到地上。 杀人灭口?我是共犯?不行,我要保护业主,万千念头从绿保安心中划过,不得不说这是个想象力丰富的家伙。 “啊,”绿保安拉开一个老鹰架势,准备直扑刘延芹,看到刘延芹摁住黄枫鼻子下面的人中穴一阵揉压。 “你这行不行?”绿保安知道这是民间土方,看刘延芹淡定的样子,扑与不扑,他又拿不定主意了。 好在黄枫幽幽地醒了过来,望着刘延芹近在眼前的大圆脸,惊恐的叫道:“你要干什么?我要投诉你。” “哼,”刘延芹没好气的站了起来,眼珠子一转,开口说道: “好啊!你投诉吧!记住,我叫田彤颜。” 刘延芹这个白眼狼,早上才收了别人的衣服,转头就把一口黑锅给人戴上了。 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刘延芹看出了田彤颜对马小丁有想法,虽然刘延芹对马小丁的心思淡了,可她却不喜欢田彤颜,直觉告诉刘延芹,这个田彤颜不是什么好女人,想祸祸我们田溪村的人,没门。 刘延芹厌恶的看了一眼黄枫,是非不明的臭家伙,懒得理你,转身走了。 可是没走几步就被绿保安叫住了: “哎!那谁?来帮忙抬一下,我一个人抬不动。” 绿保安是认识田彤颜的,不过现在他不好意思拆穿,偏巧他力气又小,一个人抱不动地上的黄枫,无奈之下,只好叫这个冒牌田彤颜帮忙了。 城里人真是没用,刘延芹上前帮绿保安把黄枫抬上轮椅,又准备离开,结果又被绿保安叫住了。 126可怜的狼狗 “你得把人送回去,你看他这个样子,万一回去又出事了怎么办?他家可没人,就一条狗还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保安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要投诉,我的电话呢?我要报警,”黄枫看来是缓过来了。 “让我送这个方脑壳,没门,你是保安你为啥子不送呢?”刘延芹嚷道。 “保安岗位责任书说了,在岗保安不许随意脱岗,”保安啪的一个立正,一负爱岗敬业的好员工样子。 “不脱岗,我们家泰坦是怎么出去的?”黄枫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联排别墅区是有门禁的,没有门禁卡是无法进出的。 一直脸色发绿的保安脸色终于红了红,他刚刚帮一个业主搬了趟家具,门忘记了关,狼狗泰坦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凑巧跑出去的。 “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保安憋了句成语,挺胸抬头,目视前方,来了个标准站姿。 黄枫不想理这个逗比保安,自己是电动轮椅,用不着别人推,按了按前行键,没反应,居然没电了。 这一下尴尬了,别墅区门口的人行通道是个小斜坡,凭黄枫自己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上不去的。 保安溜到刘延芹旁边低声道:“你是新来的吧?居然敢冒充田经理,万一这个黄枫等下真报警就麻烦了,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你把他推回家,我通知保安队的兄弟帮他找狗。弄不好不光罚款,工作都要出脱。” 刘延芹心虚了,不满意田彤颜是一回事,可这吃人家喝人家的,要是再给她弄一麻烦,实在说不过去。 “好啦,好啦,我推就是,”刘延芹嘟囔着握住轮椅后面的把手。 “你干什么?你给我松开,我要投诉你,我要投,啊!”黄枫嚷着嚷着忽然来了一声尖叫。 原来刘延芹嫌他啰嗦,一使劲,来了个加速度,推着轮椅飞快地冲进门里,任凭黄枫如何大呼小叫,就是一阵冲冲冲。 飙了一会儿轮椅,刘延芹想起了没问地址,咳了两声:“喂,那谁,你住哪里呀?” 黄枫黑着脸一指前面,刘延芹顺着他指的方向,又是一阵冲,在一栋漂亮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是这儿吧?这都到门口了,你自己搞定吧!”刘延芹说完大大咧咧地走了。 黄枫张了张嘴,想说一句我要投诉,看到那蹦蹦跳跳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双手推着轮子,慢慢进到别墅里。 以他的脾气,受了这么大的气,肯定要各种打电话各种投诉,但是刚刚刘延芹推着他一阵狂奔,黄枫不但不生气,相反他还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快感。 自从瘫痪以来,周围的时间空间好像都静止下来了,经历了心如死灰的痛苦,黄枫已经慢慢的接受站不起来的命运,生活嘛总要继续下去。 黄枫父母早早就离异了,黄枫对他们只有憎恨,尤其是他伤重时,听到父母在病房外为争夺他死后的财产大打出手后,他就再不见他们了。 黄枫能住别墅都是靠自己的努力,他是国内著名的网文大神,收入不菲,虽然脚瘫痪了,但是手还在,码字的大脑还在,生活是无忧的。 黄枫进到大厅,一片狼籍,原本每个星期都会有家政公司的人来做家务,也会有保姆帮他做饭。 可这两年黄枫心态失衡,不知道骂走了多少家政公司派来的保姆,就在上周,又一个家政公司停止了跟他的合同,理由很正当,保姆又被狗咬了。 黄枫爱骂人,看在钱的份上,别人都能忍,可老被狗咬,谁受得了呢? 物业公司委婉的告诉黄枫,他已经上了家政行业的黑名单,如果不把狼狗处理掉,很可能不会有家政公司提供服务了。 黄枫当然不会答应,狼狗泰坦是他和死去女友从小带大的,绝不可能送人。所以家里就变成这样了,好在现在外卖很方便,饿是饿不死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寻回泰坦,黄枫知道是自己的暴躁隐响了它,望着大厅墙上女友的照片,黄枫心疼难当,推着轮椅来到冰箱,拿出一瓶白酒咕咚几口全灌了下去,瘫在轮椅上睡了过去。 刘延芹出了别墅区,门大开着,站岗的保安又不见了,有田彤颜这样的经理主管,当然就有绿保安这样的员工。 没走两步,刘延芹就发现误会那个保安了,别人正跟一群保安抓狗呢? 泰坦其实不是刘延芹认为的狼狗,它是一条德国纯种黑背,出身于德国牧羊犬家族,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它其实是非常聪明,最容易和训练者配合的犬类,要不然也不会一直稳坐警犬队伍第一把交椅。 泰坦之所以乱咬人,确确实实是被黄枫影响,黑背的本性对工作充满渴望和热情;同时高度敏感,精力旺盛,会本能地怀疑陌生者。 黄枫家的保姆和家政人员三天两头的换,全是陌生面孔。泰坦看到主人对这些人经常泼口大骂,自然对他们产生警惕。如果这些人有它认为有危胁的动作,比如拿着厨刀从厨房出来,又或者拿着拖把什么的靠近主人,它就会张嘴咬人,并且咆哮警告。 说起来今天泰坦离开主人,到处乱窜,还是黄枫的错,前天是黄枫死去女友的生日,这货给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醒了再醉,一连两天多都忘了给泰坦喂食。食肠宽大的泰坦忍了两天,终于受不了,跑出别墅区找吃的去,这也是为什么它看到小朋友手上的鸡腿会那样激动,饿呀! 泰坦溜达了几圈,这高档小区卫生搞得真干净,啥吃的也没找着,完了还被一群持棒拿网的人到处堵,心里那叫一个恼火,一声狂吠,张着大嘴就冲着一个保安扑去。 吓得保安丢下网子一阵绕圈跑,刘延芹双手往裤兜一插,准备离开,这种闲事她也帮不上忙。 突然她在裤兜里摸到一个东西,余秀兰家特制的“狗不理”香包。 这个余秀兰祖上据说有位飞檐走壁的巨盗,当然,余正常告诉女儿的是劫富济贫的义盗。盗贼嘛,会飞檐走壁当然也会偷鸡摸狗,所以就留传下来这么个神奇的香包。 127刘延芹与狗 余家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别的都失传了,唯独这个与某地著名包子同名的香包留传下来了。 这个香包制作不易,需要收集许多药材,按一定的配比缝入布包里,这个药包会产生特殊的香气,让一些猫啊狗啊,都嗅觉暂时失灵,狗嘛主要还是靠气味判断事物,嗅觉一失,自然而然的,就平静下来。 余正常无聊就制作了几个,一直扔在柜子里,去年过年的时候,为了去秀峰水库探秘,余秀兰偷偷拿了几个,随手就送了刘延芹一个。 这个香包神奇之处在于,狗闻了发懵,人闻到了却只是一股淡淡药材香,刘延芹还挺喜欢这个香味,就一直带在身边。 刘延芹明白了,怪不得刚才自己一拉这狼狗,狗立马被拉偏了不说,还爬起来就跑,我说嘛,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劲? “你们给我住手!”刘延芹看到有保安忍不住要举铁棒敲打泰坦了,赶紧出言阻止。 刘延芹的话倒是让保安们都住手了,毕竟她穿着一身经理级黑色呢子大衣,不过泰坦可听不懂人话,仍旧不依不饶要追咬那个保安。 刘延芹生气了,这狗怎么跟你主人一样,分不清好歹呀!被追的保安也奸诈,你刘延芹叫大家不弄狗,那我就往你身边跑,要倒霉,咱俩一起倒霉。 泰坦张牙舞爪的追着保安到了刘延芹面前,刘延芹将心一横,冲着泰坦就是一脚,直接就把这条一米多长的黑背蹬翻在地。 众保安齐吸一口冷气,完了,这位新来的女领导怕是不知道这黑背凶起来有多可怕。 泰坦翻身低吼,正想瞅瞅是谁这么大胆,我要撕碎了她,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泰坦狗头一甩,突然就趴了下去。 刘延芹举着“狗不理”香包,大大松了一口,看来这土方子同样治得了洋狗狗。 泰坦昏头转向,任凭刘延芹一阵乱摸,堂堂猛犬黑背变成二哈了。 刘延芹皱起眉头,泰坦的肚子已经瘪得不像样子,明显是被主人饿惨了,好你个大胡子,居然虐待动物,身体坏了不说心也坏了。 刘延芹眼珠一转,对着保安嚷道: “谁住的102宿舍?” 众保安略一迟疑,有个高高瘦瘦的家伙举手道: “是我,我的内务都整理好的!” 刘延芹一翻白眼:“谁管你内务,赶紧把你屋里炖的排骨端过来。” 众保安一片哗然,这位新来的领导太神了吧?轻描淡写的制住猛犬就不说了,这隔了几百米都闻到有人在在炖排骨,太牛了。 几分钟后的一个小区亭子里,刘延芹跟泰坦守着一锅清炖排骨大吃特吃,一人一狗你一块骨头我一块肉,美美的搓了一顿。 “你家主人应该也是个有钱人呀?干嘛这么虐待你,不行,我必须帮你讨个公道,”刘延芹越看泰坦越喜欢,正义感爆棚,决定帮它讨个公道。 有了这一饭之恩,加上刘延芹身上古怪的香味,黑背泰坦彻底被收服了,围着刘延芹又蹦又跳,不过刘延芹一伸手,它又慌张的躲开。 刘延芹想了想,摸出香包用力往远处一扔,开心地喊道: “走,大兄弟,跟我去讨伐你家主人去,先说好,等下我骂他,你可不许帮忙……” 刘延芹絮絮叨叨的跟着泰坦往黄枫家走去。 绿保安又在岗位上站得笔直了,看见领导刘延芹带着泰坦过来,赶紧开门敬礼,用钦佩的眼神目送着她进入别墅区。 在黄枫家的别墅大门口按了半天门铃没人搭理,泰坦从旁边一个特制的狗洞爬了进去,刘延芹正在骂泰坦不讲义气时,看到它摇着尾巴从大厅门口铺的一块方毯下叼出一串钥匙来。 “哈哈,老弟你真行,对了,你叫什么?好像叫泰坦……”刘延芹接过钥匙,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很快她就发现了大厅里烂醉如泥的黄枫,这就没办法申张正义了。 “泰坦,没办法了,你坏主人这个死样子,不能打,不能骂的,只好下次凶他了,”刘延芹无奈的说道。 泰坦呜咽了一声,跑到黄枫身边趴了下来。 “唉,狗果然是忠诚可靠呀!”刘延芹望了望这垃圾场一样的大厅,撇撇嘴,准备走了。 “这是什么?”刘延芹在别墅的花园里发现一张纸,是一份合同,一份家政公司的报价表。 刘延芹捡起来仔细一看,我的乖乖哟,打扫一次房间两千块钱,刘延芹差点没蹦起来,这不是讹人吗?虽说房子大点,乱点,可一天时间怎么也收拾了。 “黄枫,这个家伙居然签名同意了,”刘延芹喃喃自语道。 “不行,这种赚钱机会我不能错过,这两千块钱我来挣,”刘延芹两眼放光,说干就干。 先认真的折好合同放进口袋,刘延芹挽起袖子打扫起卫生来,首先把黄枫推到卧室,往床上一扔,然后指挥着泰坦开始大扫除。 别墅是真大,刘延芹这样的劳动小能手都足足忙碌到下午五点,望着焕然一新的别墅,刘延芹心情美好,二千块到手了。 可黄枫依旧睡得一塌糊涂,这钱怎么收呢?咦!床头柜上有个钱包,刘延芹正想自己去取自己的工钱,突然别墅外想起了余秀兰的呼喊。 刘延芹一拍脑袋,完了,这出来七,八个小时了,电话又没带,肯定把余秀兰跟马小丁急坏了。 “明天再来找你要工钱,”刘延芹哼了一声,赶紧冲了出去。 果然是余秀兰和马小丁,确实非常着急,他们俩是下午四点才发现刘延芹不见了,田彤颜打电话一问,监控室查了很多录像,查到了刘延芹上午十点就进了黄枫别墅,一直没出来。 三个人匆匆忙忙就赶过来,余秀兰心里着急,就先喊了起来,田彤颜正在犹豫要不要报警,她是知道这个黄枫是个心态失衡的怪人。 “你在里面这么久都干嘛了?招呼也不打一声,”余秀兰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我接了个活儿,帮这家主人打扫了一下卫生,”刘延芹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现在没拿到钱,要不然往于秀兰她们面前一放,肯定要吓一跳。 128初见投资人 “你在这家搞卫生?他家的狗凶得不得了,都咬了好几个人了,你没事吧?”田彤颜担忧的说道。 “当然没事,泰坦,我走了,”刘延芹扯着嗓子喊道。 泰坦摇着尾巴走到大厅门口,汪汪两声,示意它知道了。 “呵呵,你们田溪村还真是有人才,就这个姓黄的,算啦,不说了,其实也是个可怜人,”田彤颜惊讶的说道,她可是知道这家这狗的具体情况。 “先回去吧!”余秀兰晚上还得去面对投资人。 “田姐,你知道这个残疾人的事吗?说说呗!”刘延芹客气万分,这家伙可是欠着自己两千块,多知道点他的事好要债。 “当然,物业的人都知道,来,我告诉你……” 晚上七点半,余秀兰海滨酒店的大堂休息区见到了投资人庞贵永。这是一个很会保养的老人,六十多岁的人看上去也就五十岁左右,衣着很讲究,身上喷了淡淡的古龙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在酒店见面,余秀兰在田彤颜的强烈要求下,带上了马小丁。双方简单的寒暄介绍了以后,余秀兰递上了自己的企划书。 “余小姐的气色不太好呀!”庞贵永简单的翻了翻计划书,一开口就关心起余秀兰的健康来。 余秀兰愣了一下,微笑回答:“这两天没休息好,再说直播时您看我的样子,都是开了美颜的。” “不不,余小姐你误会了,就你的形象而言,现在比直播时更具亲和力,”庞贵永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给马小丁。 马小丁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会。 “不抽烟好,不抽烟好,”庞贵永点了烟,慢慢抽了起来。 一只烟抽了一半,庞贵永还不说话,之前两人微信聊的很好,在余秀兰看来,双方已经到了直接签合作协议的地步了,现在庞贵永这个不咸不淡的样子,让余秀兰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不过总归是上百万的投资,别人慎重考虑也在情理之中。 “您看这个计划书还行吗?我个人……”余秀兰还是先开口了。 庞贵永摆摆手打断了余秀兰的介绍,开口说道: “请恕我直言,我个人认为还不到谈计划书的时候,我觉得现在要谈的是余小姐你。” 余秀兰脸拉了下来,莫非这个人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我年长一些,要不就叫你秀兰吧?小姐这个词终归让人有些别扭,”庞贵永抽完了烟,将烟头摁熄。 “当然可以,庞老就叫我秀兰吧!”余秀兰勉强挤出个笑容,庞贵永的话有些轻佻。 “庞老?我看上去很老吗?”庞贵永哑然失笑。 “这是尊敬您的意思,”余秀兰笑容越发的勉强,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 庞贵永看到余秀兰的脸色,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好吧!咱们言归正传,秀兰,突然把见面地点改在酒店,我猜你产生了一些想法。” “哪能呢?我……”余秀兰的话又被打断了。 庞贵永抢先说道:“合作,双方要坦承,秀兰你的才华我十分欣赏,所以你说要创业,我立刻决定要支持,我们谈了差不多三个月了吧?” “是的,”余秀兰点头道。 “坦白讲,一百万对于我讲,不是什么大数,可是今天有人打电话给我,说了一些你的情况,因为涉及到你的一些隐私,所以我临时决定不在公司见面,约在这里,想单独找你了解一下,”庞贵永慢慢的说道。 “我的隐私?”余秀兰觉得奇怪,自己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你看是不是让你的老乡先回避一下?”庞贵永问道。 “这,小丁,你去那边等我一下吧,”余秀兰转头对马小丁说道。 马小丁点头起身走到大厅另一侧可以看到两人的地方,他心中微叹,看来这事不简单。 “我没有什么隐私啊?读书,工作,回乡,”余秀兰好奇的问道。 “哦,是关于秀兰你财务方面的,”庞贵永淡淡的说道。 余秀兰脸一下白了,她知道为什么庞贵永说不先谈计划书,要先谈自己了。 庞贵永看到余秀兰的样子,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开口说道: “有人告诉我,秀兰你现在居无定所,带着两个老乡借住在一间物业公司的员工宿舍,并且你的两张信用卡都已经刷爆了,花呗,借呗都用完了,我说的对吗?” 余秀兰赶紧解释道: “主要是买了摄影器材,计划书里都有的,总共不到三万块钱。” “余小姐,看来这是真的了,你财务状况如此糟糕,你让我如何放心将一百万交给你呢?”庞贵永声音冷了许多,对余秀兰的称呼都改了过来。 “我可以向您保证,所有的钱都会按计划书的计划来使用,我绝不会乱用一分钱,当然,如果你不相信我,那我无话可说,”余秀兰表情暗淡下来,自己终究只是做了个梦吗? “人和人之间,还有信任吗?你不也不信任我吗?一听约在酒店,哪怕是在大堂,你心里恐怕已经把我当成不堪的人了吧?一直黑着脸,还特意带了个保镖。我本来以为,我们是朋友,可是你恐怕还是把我当成色狼了吧?”庞贵永的话让余秀兰一时无言以对,她总不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不正证明庞贵永的话是对的吗? “不是,我,唉,对不起了,庞先生,”余秀兰结结巴巴的说道,她真是憋屈,觉得自己这个歉倒得真别扭。 “那么接下来我们之间如果还要合作,那彼此之间是不是应该要完全信任对方呢?”庞贵永已经彻底掌握了局面。 “当然,”余秀兰挤出一丝笑容,聊的时间其实不长,内容也不多,可余秀兰突然就感觉自己矮了庞贵永一头。 “那好,明天到我公司再谈吧!”庞贵永把计划书轻轻推到余秀兰面前,拿出一张名片放到上面。 “好的,谢谢您,”余秀兰恭敬的说道。 “哦,对了,预祝你节日快乐!”庞贵永哈哈一笑,起身离开。 “啊?”余秀兰不明就里,想了一下,记起明天是三八妇女节。 129总要活下去 回宿舍的路上,余秀兰和马小丁都很沉默,庞贵永这样的老江湖不是两个刚出社会的小年青能琢磨透的。尤其是余秀兰,心中升起一股惶恐和无力感。 “秀兰姐,”下了出租车,在小区门口,马小丁开口叫住了余秀兰。 “怎么了?”余秀兰笑了笑。 “我和刘延芹不是你的负担,我们要做的是你的后盾,你做任何决定,请记住这一点,”马小丁恳切的说道,尽管余秀兰什么也没说,但他知道,投资的事不顺利。 “知道了!”余秀兰笑了,笑容就像春夜的星空,清晰迷人。 可惜美丽的星夜没有维持多久,上半夜没过,津港市下起雨来了,淅淅沥沥的春雨带着冰冷寒意洒向这个繁华的大都市。 宿醉的人半夜总是会口渴,黄枫幽幽地长叹了一声,打开灯,拉着床头悬着的吊环坐到了轮椅,去到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泰坦从狗窝里跑了过来,乖巧的趴在黄枫脚边。 黄枫看了看墙上的壁钟,凌晨两点半,习惯性揉了揉泰坦,黄枫想去书房码会儿字,时间对他没有太大的意义。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泰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田枫想起来了喝醉以前的事了。 房间怎么这么干净整洁了,应该是物业派人来做的吧,前天自己开出了高价让物业帮忙找家政,还承诺看好泰坦,合同自己都打好了,生活总得继续下去。 “嗷嗷”泰坦随意叫唤了两声。 “不过他们怎么进门的,我记得我关好门了,”黄枫推着轮椅,给泰坦倒了一大碗狗粮,然后去到书房电脑旁,打开了监控系统。 这栋别墅是装了完善的监控系统,黄枫拨动着鼠标,希望查看是什么人进了自己家。 很快,让他惊讶万分的画面出现了,刘延芹背着小手,带着泰坦悠哉悠哉的出现在门口,泰坦穿狗洞叼钥匙,放人进来。 “好你个泰坦,居然带这个混帐女人到家来,我,我要投诉,”这个黄枫亏得还是作家,吐槽喷人的功力真不怎么样。 看着监控录像放映到刘延芹打扫屋子的画面,原本怒火中烧的黄枫渐渐平静了下来。画面中刘延芹收拾屋子,抱自己上床都在黄枫的理解范围,可泰坦被她指控的团团转这就搞不懂了,自家的狗什么脾气黄枫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听话呢? 当看到刘延芹偷偷打开冰箱,连灌了两瓶可乐那慌张的样子,黄枫忍不住泪流满面,他死去的女友就是爱喝可乐,因为喝可乐易发胖,黄枫经常训斥她,可她依旧乐此不疲。 泰坦吃完了狗粮,跑到了黄枫身边,看到了请它吃排骨的人,兴奋的叫了起来。 “是她回来了吗?没错,肯定是她,也只有她,泰坦你才会这么听话,对不对,泰坦,”黄枫激动万分。 一人一狗兴奋了许久,泰坦困了,溜回狗窝睡觉了,黄枫慢慢地冷静下来了,苦笑道: “我是真的疯了,我是写玄幻小说的,不是生活在玄幻小说里的。”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噼里啪啦的开始码字写小说了,可终究心烦意乱,什么也码不出来,转头看看监控画面里那丰满的身影,黄枫忽然产生了冲动,一种久违了的冲动。 不行,我不能再孤独的生活下去了,我要得到这个女人。黄枫死死的盯着刘延芹,这是物业的工作服,并且是高级管理人员的工作服,那都是些眼高于顶的女人,黄枫有些气馁,刘延芹说自己是残疾人的一幕还沥沥在目。 很快,监控画面里的一个镜头引起黄枫的注意,刘延芹把自己打印的合同揣进了兜里。黄枫的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难道她并不是因为工作认真,或者爱心泛滥来打扫的屋子,而是因为那两千块钱? 尽管少许失落,但黄枫却松了一大口气,因为钱的话,那就好办了。 第二天一早,黄枫带着打印的刘延芹截图去到物管处,一打听,这居然都说不认识这个人。惹得黄枫大发雷霆,声称有人冒充物业人员进到他家,有重要物品失窃了,偏偏又不让报警,反正就是要物业交出这个人。 弄得一众物管哭笑不得,要说责任也确实有,这有人穿件工作服就进了小区,保安都是干什么吃的?现在当然是报警最好了,偏偏黄枫一口咬定是物业人员互相保庇,总之就是吵闹撒泼。 终于有保安提供线索,这个冒充物业的女人是经理田彤颜的朋友,就住在她宿舍里。 “我要见田彤颜,把她给我叫来,”黄枫的要求让物业的人有点懵,不是应该叫冒充的人来对质吗?叫田彤颜来干什么呢? 要说这田彤颜也是让物业公司头大的主儿,挂着个经理的职务啥也不管,上班下班全凭高兴,偏偏连物管处的总经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据说田彤颜在物业公司总部有关系。 不过电话一打,田彤颜还真就颠颠的过来了。 “哟,大作家今天想起来缴物业费了?”田彤颜其实挺喜欢黄枫这个作家,当然是喜欢他写的小说,能住得起别墅的网络作家,肯定有几本畅销小说了,其中有一本田彤颜正在追看。 “那什么?物业费等下就缴,”黄枫老脸一红,这些事都是他死去女友兼助手办的。 “那你找我什么事?对了,你能不能快点更新,还有你新书为什么要折磨女主角,你居然弄个失忆的梗……”田彤颜还真是个铁粉。 “咳咳,我是有别的事,找个地方谈一下吧!”黄枫很奇怪,这个田彤颜香风扑面,离自己还这么近,为什么一点反应和感觉都没有?论模样身材,田彤颜无疑要比刘延芹高上很多。 田彤颜的办公室还挺宽,她倒了一杯水给黄枫,笑道: “有什么事说,我尽量给你帮忙。” 不管怎么说,痴情的作家总是让人同情的,尤其是今天黄枫刮了胡子,修了头发,打扮的精精神神。 “我想问她有没有结婚?”黄枫递出了刘延芹的截图。 130黄枫的想法 田彤颜倒也不是很惊讶,刘延芹昨天做家务,训泰坦,简直是黄枫梦寐以求的保姆类型,对于黄枫这个麻烦到了极点的业主,整个物业公司都是头疼,要是能解决掉这个麻烦,田彤颜也算对得起这份工资。 “实话跟你话,这个女的叫刘延芹,并不是物业公司的工作人员,”田彤颜停顿了一下,黄枫脸上立马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大作家别急啊,刘延芹虽然不是工作人员,可她是我的朋友,未婚,”田彤颜轻声的说道。 “我,我想聘请她做我的保姆,不,私人助理,”黄枫略微有些激动的说道。 “不好意思,刘延芹已经有工作了,别人是要自己创业的,”田彤颜眨了眨眼睛。 “那你把她电话给我,我跟她谈一谈,”黄枫也不着急。 田彤颜的话他并不相信,昨天跟刘延芹近距离接触过,黄枫虽然这两年很颓废,可他智商并不低,从刘延芹的穿着打扮,谈吐气质都可以轻易得出结论,这只是一个纯朴泼辣的乡村女人,创业?是去路边摆地摊吗? “电话我可以给你,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忙呢?”田彤颜似笑非笑地说道,铁粉归铁粉,生活归生活。 “你想要什么?我的签名实体书?”黄枫迟疑了一下,以前田彤颜是问过他要这个,不过他没有搭理。 田彤颜一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花枝招展,这个作家还真是天真啊! “你,你笑什么?”黄枫恼羞成怒地嚷道。 田彤颜收起笑容正色道:“你以为我跟你说刘延芹创业是开玩笑,走吧!我带你先去见见人,你可还欠别人清洁费呢。” 说完推着黄枫往宿舍走去。 宿舍里,刘延芹正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她其实是个闲不住的人,昨天吭哧吭哧做了半天家务,出一身毛毛汗,更符合她的生活习惯。 想到白干大半天活,刘延芹心里挺憋屈,本来想着合同上写了两千,自己收个二百就行。没想到听田彤颜一说那人的情况,又是死女友,又是终身残疾的,刘延芹觉得不好意思去要钱了。 今天余秀兰一个人去庞贵永的公司了,死活不让人跟着。 刘延芹放下手机,眼睛有些涩,心想要不去找马小丁聊天吧!虽说马小丁已经不是刘延芹志在必得的对象,但没有合适的人选出现,还是不能轻易放手,城里人怎么说来着,备胎,对,就是这个词。 不过这个备胎肯定还在睡觉。说起来马小丁也很有趣,有活干他可以早起晚归,任劳任怨,可要是没有活做,他能睡上一天一夜。自己去打扰他,又该发脾气了。 可怜的马小丁,莫名其妙的就变成备胎了,不过刘延芹猜的很正确,这小子正缩在被窝困觉,余秀兰不让跟着,这么冷的天,他也不想出去转。 “刘延芹,刘延芹,” 宿舍楼外,田彤颜的声音高吭有力。 刘延芹一撇嘴,把耳机塞到耳朵里,昨天听田彤颜聊天,害得自己挣不钱,不想搭理她,刘延芹已经忘了是谁缠着别人说的。 “应该在呀?”田彤颜疑惑的说道,出来的时候还看到她在宿舍的,这两天田彤颜也住这里,反正天冷,三人挤挤更暖和。 田彤颜拿出手机拨通了马小丁的手机,她没有存刘延芹的号码。 马小丁裹着被子出来了,扯着嗓子喊道: “刘延芹,赶紧死出来,你聋啦?” 刘延芹一听马小丁的声音,再想想这几天田彤颜的舔狗样,眼珠一转,扯下耳机冲出去娇滴滴的应道: “亲爱的,我在,什么事?想我了吗?” 马小丁一阵恶寒,赶紧裹着被子回屋了。 黄枫坐在田彤颜旁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不容易有个心动的女人,看样子也是名花有主。 “你不是说未婚吗?这是怎么回事?”黄枫气愤的说道。 “未婚,可我没说没有男朋友呀!”田彤颜暗自窃喜,她有事需要黄枫配合,准确的说是需要整个小区的业主委员会配合,黄枫作为知名作家,那是在委员会拥有很大号召力的人。 “这,”黄枫一时语塞。 “过两个月我需要你帮个小忙,你只要答应,我就帮你搞定刘延芹的事,当然,你别误会,我只是帮你劝说她每周去你家做一次家政,至于其他,就看大作家你自己的了!”田彤颜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对于利用刘延芹,她没有半分心理障碍,她田彤颜是余秀兰的闺蜜,可不是刘延芹的。 “帮忙?我有什么能帮你的?难不成你想写书,想要我给你章推一下?”黄枫这脑洞也是够可以的。 “到时候会告诉你,放心吧!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相反的,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一件事,”田彤颜相信黄枫不会拒绝。 “好吧,”黄枫看着三楼阳台上刘延芹红扑扑的圆脸,果断同意了。 “延芹,我把欠你钱的人带来了,赶紧下来收帐!”田彤颜挥舞着手臂嚷道。 刘延芹疑惑的望了望,倒是有个坐轮椅的人,只不过昨天那个胡子拉渣臭哄哄的,这个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不管了,要钱比较重要。 刘延芹三下五除二,回屋拿上合同就往楼下跑。 “大作家,我提醒你,要是你敢做伤害我朋友的事,我不会放过你的,”田彤颜冷冷的说道。 这件事她虽然有些利用刘延芹的意思,但终归是认为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田彤颜认识的黄枫不是什么坏人,就算对刘延芹有好感也不是什么坏事。 黄枫毕竟是个功成名就的作家,就算瘫痪了,只要他愿意,同样不会缺少女人,而刘延芹她们的创业计划,田彤颜同样不看好。 一旦余秀兰那里出问题,一没文凭二没工作经历的刘延芹要在大城市里面立足,只有找些保洁,服务员之类的工作,工资低不说,累得要命。还不如就给黄枫当保姆当助理,一个月七,八千上哪里去找这工作。 退一万步讲,就算黄枫有什么企图,田彤颜认为刘延芹一个村姑,能嫁给黄枫,并不是什么坏事。 131终究是个梦 “昨天,我帮你做了卫生,你掏二百吧!”刘延芹站到黄枫面前,把那张合同往黄枫手上一拍,要钱,她可一点不扭捏。 仿佛一股清新的春风吹过,黄枫看着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刘延芹,只觉得小腹一阵热流涌起。 我这是怎么了?黄枫有点不知所措,明明田彤颜长得好看,身材也好多了,就连香水也高档许多,为什么单单对刘延芹有反应。 “要不给一百?”刘延芹迟疑了一下,毕竟别人没叫自己做。 田彤颜莞尔一笑:“你傻啊?就两千,一分都不带少的,”说着推了一下呆呆的黄枫。 黄枫反应过来了,连忙说道:“是的是的,咱们按合同走,该多少就多少。” “你真给我两千?”刘延芹惊讶了,自己从小到大,揣到兜里最多的钱就是高中的学费。 “当然,我,我马上去拿钱,”黄枫摸了摸身上,尴尬的发现没带钱包。 “那你推他回去吧!我可害怕他家的大狗,”田彤颜让出了推轮椅的位置。 “好,正好去见见泰坦,”刘延芹正无聊透底,推着黄枫就走。 “你为什么不怕我家泰坦?”黄枫好奇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怕你家泰坦?”刘延芹心说这可是别人秀兰姐的祖传秘方。 余秀兰现在非常为难,庞贵永提出要变更合作方式,他提出这次合作余秀兰必须出一部分资金,他八余二,也就是说余秀兰要拿二十万出来。 “庞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只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大学生,我哪有这笔钱!”余秀兰皱眉说道,在庞贵永的要求下,称呼变成了大哥。 “不是我要故意为难你,你也看到了,我这么大的公司,每一笔投资都要谨慎对待,拿八十万出来已经能表现出我的诚意了,可是我却看不到你的诚意,相反,你怀疑,你犹豫,你把我当成了坏人,”看来这个庞贵永心眼够小,还在记着昨晚余秀兰带马小丁一起的事。 余秀兰收回了计划书,二十万她是无论如何拿不出来的,看来梦要醒了。 “我提出这个建议当然是有解决的办法,由我出面,帮你在正规的平台贷出二十万。其实这个计划八十万已经可以搞定了,这二十万根本不用动,之所以要你出这20万,是希望给你一点压力,这个项目虽然是你策划的,但是你投了钱才会全身心的投入其中,我见过太多,拿着别人投资挥霍的人了,你自己先考虑一下吧?我还有个短会,大约半个小时,到时你再给我答案,”庞贵永说完起身离开了。 余秀兰站在这间豪华办公室里举棋不定,庞贵永要求自己也出资这个事情呢,也不是不能理解,现在问题只在于余秀兰要不要拼上一切去赌这一把呢?二十万呀!欠了两万信用卡都让余秀兰压力山大,都怪微信跟这个庞贵永聊得太投机了,才会刷爆信用卡买摄影设备。现在庞贵永心意微微一改,搞得是进退两难。 庞贵永的公司在一间高端的办公楼,一整层都是。办公室的墙壁是玻璃墙,里面可以看到外面,而外面看不到里面。余秀兰站在玻璃墙边上,望着忙忙碌碌的职场人员,心中微微一叹!还是有些好高骛远了,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是事到临头,多数人都控制不了自己。 余秀兰自嘲的一笑,不过还好,要求自己投资,这不正说明别人是有心合作的吗?至少,不是贪图自己的美色。 余秀兰决定拼一下了,说到底,还是心里压力大,年前发生的热舞视频那件事,虽说村里人大多数人都表示理解和沉默。 可这件事还是让余秀兰备受打击,从小余秀兰就是听着村里人的夸奖长大的,都说她以后会大有出息,都夸她以后能成大事。可一个乡村女孩,就算念了个大学,那又怎么样?能在这大城市好好活着都算不错了。在村里就买了摄影设备,拉马小丁刘延芹拍戏,多多少少还是有余秀兰的虚荣心作祟,她受不了村民可怜她的目光。 这次出来创业,余秀兰是抱了巨大的希望,她不想在当个打工仔。她想要凭借自身才华获取成功,然后风风光光回到田溪村,告诉老爸余正常,你女儿没有丢田溪村的脸,你那一巴掌打错了。 借就借吧!反正自己的计划确实八十万左右就够了,那二十万死活不去动它,大不了就贴点利息,余秀兰下定了决心,脸上平静了下来。 在另一个房间里,庞贵永没有召开什么短会,而是端着一杯红茶,翘着二朗腿坐在高清监控设备面前,满意的看着余秀兰的表情。这个监控设备是庞贵永才请人安在自己办公室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此时庞贵永的的眼神满是贪婪,嘴角浮起得意的笑容: “眉角聚而不散,双腿紧密匀称,妥妥的处子之身啊!不枉费我这大半年的布局,今天刚好三八妇女节,就让我帮你变成妇女,好好的过一个节吧!” 就像余秀兰刚才想的,天上不会掉馅饼,庞贵永的投资不是什么欣赏她的才华,那只是一个诱饵,不贪图美色?那只是庞贵永的意图隐藏的很好而已。 这次投资只是个笑话,余秀兰不过是庞贵永一个狩猎的目标而已。 庞贵永根本就是个人面兽心的色狼,只不过由于年龄的关系,他更有耐心,更喜欢慢慢看着猎物掉进陷阱。 去年庞贵永在一个直播平台发现了主播余秀兰,惊为天人,立刻将她订为了狩猎目标。通过一段时间接触,他发现余秀兰是个有底限原则的人,不会私下和粉丝见面。不过庞贵永不着急,他费尽心思拿到了余秀兰的微信号,两人有了初步接触。 以庞贵永在社会上多年打拼的经验,很快就判断出这是还没被社会毒打的有梦青年,这就好办了,只要你想成功,不管你有多聪慧,庞贵永都有办法让你入瓮。 在这个老色狼看来,什么不图钱,只不过是要更多而已,而余秀兰这种自以为是的大学生,那就更好办了。 132可怕的狩猎 庞贵永精心策划了一个投资梦想的计划,成功获得了余秀兰信任,一步一步把她吸引到了自己面前。 更阴险的是,当庞贵永了解到余秀兰是田溪村唯一的大学生,唯一的骄傲时,他果断出手,收集了余秀兰热舞视频还有一个退款事件,派人送到了马耀宗手上。 至于为什么送给马耀宗?这还是和余秀兰聊天时她说的,整个田溪村最食古不化,最和余家作对的,就是马家马耀宗了。 一切如庞贵永所想,余秀兰在村里丢了脸,坚定了创业之念,带着小伙伴以不成功便成仁的姿态出现在了庞贵永面前,更让庞贵永惊喜的是,余秀兰居然还是个洁身自好的姑娘家。 庞贵永后面的计划很简单,现在他已经取得了余秀兰的信任,会首先让余秀兰背负二十万的债务,这笔债的日期会是三个月前,然后会给余秀兰开一张八十万的支票。有了这两样,庞贵永就可以使用迷药对余秀兰为所欲为了。 得逞之后,如果余秀兰能听庞贵永的话,老实当他的小情人,那么八十万的支票会兑现,如果余秀兰选择不识趣或者报警,那事情就会变成余秀兰背负债务求庞贵永包养,因为庞贵永的资金问题,支票一时无法兑现,余秀兰心生不满诬告他。 当然这个防止余秀兰过于烈性的计划,庞贵永觉得应该用不上,有多少女人能拒绝那张八十万的支票呢? 计划非常完美,监控画面中余秀兰的表情充分说明了她已经妥协了。 庞贵永心中有点激动,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但是余秀兰这样的极品还是头回遇见,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老婆苏萍了。 电视里通常猥琐的男人家里都会有个彪悍的母老虎,庞贵永也不例外。 这间公司有一半股份是苏萍的,公司初期也是苏萍家里出钱出力,所以庞贵永在家里永远矮半头,几十年压抑的生活,催生了庞贵永许多疯狂的念头。 对于已经年满六十的庞贵永来说,单纯的情色已经无法满足他的欲望了。他更喜欢在街头,在直播间,搜寻一些爱做创业梦的女孩,给她们编织一个大大的创业梦想,然后看着她们堕落,看着她们痛苦,那种刺穿猎物的快感,让庞贵永深深沉迷。 作为枕边人的苏萍曾经严厉的警告过庞贵永,但是他已经收不住心,收不了手了。今天苏萍要出国看留学的儿子,庞贵永借口公司走不开,独自留在了国内,这也是庞贵永为什么推迟见余秀兰,他是等着苏萍离开。 确定了苏萍的上飞机的时间后,庞贵永就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提前一天开始了狩猎计划。 庞贵永站了起来,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喂,今晚有个重要客户要陪,我就不送你去机场了,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庞贵永轻声哼了一句:“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摇头晃脑的离开了监控室。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庞贵永回到办公室,假模假样的问道。 “这二十万我决贷了,谢谢庞大哥你的支持,”余秀兰神色有些黯淡。 这与她想像的融资计划不一样,没人关心她的创意,没人讨论计划书的可行性,一切都显得十分随意,大概别人是真不在乎这一百万吧! “很好,等一下会有财务过来帮你先办贷款手续,对了,有点小问题,你的贷款日期会写在三个月前,放心,这三个月都是免息的,就像我前面说过的,我们的合作要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 余秀兰办好了贷款,庞贵永居然给了她二十万现金,挺沉的一袋。这个狡猾的家伙细节考虑得很周到,没有转账记录,这笔钱从另外的角度来看,就是三个月前余秀兰拿到的贷款。 “刚好公司有这么一笔现金,你自己去存银行吧?小心一点,怎么样?心情有没有一点小激动?”庞贵永很高兴第一步成功了。 “呵呵,”余秀兰笑容满面,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那么接下来我们谈正事了,你的这个计划书问题还很多,我们必须尽快解决掉,”庞贵永气定神闲的说道。 “好的,您看是哪方面的问题,”余秀兰终于放下心来,不得不说,庞贵永的伪装很成功。 “我白天的行程已经排满了,这样,今晚还在上次见面的酒店大堂,我们说一说你计划书的问题,不过我要提醒你,可能会说很久,如果今晚能把问题解决掉,我就会马上把余下的八十万付给你,不过你放心,这次会给你支票,八十万你一个人可提不动,哈哈哈,”庞贵永幽默的笑道。 这个老家伙的话术很厉害,这么一长篇的谈话,不着痕迹地达到了他再次邀约余秀兰去酒店的目的,经过上次的事情和刚才的暗示,庞贵永相信,余秀兰今晚定会单身赴约。 “好的,那就今晚见!”余秀兰提着二十万兴冲冲地离开了。 庞贵永哼哼唧唧地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两个小瓶放进兜里,期盼着夜晚的来临。 余秀兰拎着二十万倒也没多想,径直去了银行存进了自己的户口,小心翼翼地收好银行卡,准备打车回宿舍,想了一想,还是先去了附近超市,买了卤菜和啤酒,马上中午了,回去跟马小丁他们庆祝庆祝。 回到宿舍,却发现也是一桌子卤菜,这当然是刘延芹顺利拿到两千劳务费置办的。 “秀兰姐,我真是想不到,这城里这么好挣钱,两千块钱呀,我得养一年的猪才能挣到这个数,钱还没捂热乎,就得被老爹收走,这回,我自己存,不,我要把它花光,我要卖衣服,我要……”刘延芹这是要来一波报复性消费啊! 四个人喝着酒,吃着肉,高兴溢于言表。 “对了,你的投资怎么样了?”田彤颜给余秀兰倒了一杯啤酒。 余秀兰早就等人问这句了,假装很淡定的点点头。 “没事,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等一下,你点头是个什么意思,成了?”田彤颜惊讶的喊道。 “没错,成了,头笔款子二十万已经到帐,剩下八十万晚上付,”余秀兰忍不住嘴角上扬。 133可怕的深渊 叮哩当啷,田彤颜三个人的筷子全从手中滑落,刘延芹嘴里叼着的卤鸭腿也啪叽掉桌上了。 紧接着,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响起: “余秀兰,你太牛了!” “秀兰姐,咱们这是发了呀!” …… 春雨绵绵,夜沉如水,余秀兰孤身一人坐在海滨酒店大堂,认真的看着自己的计划书,心里想着会是哪里出了问题。 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有很多的时钟,北京时间来到了九点整,庞贵永略带着一丝酒意出现在了余秀兰对面。 司机告诉庞贵永,夫人苏萍已经上了飞机,这座城市没有能约束他的人了,庞贵永四下打量,没有看见跟着余秀兰的那个碍眼小子,美妙的夜,即将开始。 余秀兰看得很是专心,没有发现庞贵永来了。 庞贵永没有打扰专心致志的余秀兰,两只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起面前的美女来。 但见她白皙干净的瓜子脸蛋,眼如点漆,清秀绝俗。和直播的艳光四射仿佛是不同的两个人,真是极品啊,庞贵永手忍不住的轻轻抖了一下。 “咦,庞老板你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入神了,”余秀兰发现了对面的庞贵永。 “没事,怎么又叫老板了,我们是合作关系,是不是我太老了,你叫大哥觉得别扭?”庞贵永收敛了目光,佯装责怪的说道。 庞贵永的恶心计划现在已经到了关键的步骤,就是让余秀兰心甘情愿陪他进房间。到时候有什么状况,这里的监控也可以从侧面证明一些东西。 “没有,庞大哥,叫老板我觉得更尊重您而已,”余秀兰笑道。 “我这个年龄的人,不需要尊重,更需要的是激情,”庞贵永意有所指的说道。 余秀兰没有听出话里的意味,只是递上计划书说道:“那咱们说正事吧,我的计划书有什么问题呢?” 庞贵永摆手示意余秀兰放下计划书,自身旁边的公文包拿出一张支票,轻轻说道: “其实都是些小问题,对咱们的合作影响不大,整个计划书的核心问题就是一个,你的演技过于青涩保守,”说着一声长叹,观察起余秀兰的表情来。 “我的演技?”余秀兰没有想到庞贵永居然提到这个,脸微微发红,她不是专业学表演的,演技是靠自己揣摩的。 庞贵永一本正经的说道:“没错,你的计划书前期的核心就是拍摄村花系列视频,如果这视频不能火,整个运营会非常困难,所以视频的质量是重中之重,你写的段子非常好,可是要把它拍摄出来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是演员的表演……” 庞贵永分析得头头是道,为了把余秀兰骗进房间,也算是绞尽脑汁。 “如果你能向我展示出你表演方面的实力或者说潜力,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就算OK了,这张八十万的支票我也能放心交给你了,”庞贵永轻轻敲了敲桌上的支票,薄薄的一张纸,成功将余秀兰的注意力分散开来。 现在余秀兰心思已经放在了如何证明自己上面,其他的潜在的危险,已经完全忽略了。 “我拍的视频您看过了吗?我自认为还是比较到位,”余秀兰有些急切的说道。 “不不,真正的演技都是即兴发挥的,我是津港影视协会的会员,对于演技倒是可以给你一些意见,就看你愿不愿意听,”庞贵永一步一步实现着自己的狩猎计划。 “当然可以,求之不得,”余秀兰兴奋的说道。 “这样,我手里有几个本子,你参考一下,现场表演一下,我给你指导指导,”庞贵永又从包里拿出两个剧本。 “啊?在这里吗?”余秀兰有些为难,正值晚上八,九点钟,大厅人来人往,正是热闹的时候。 “你不是做过直播吗?”庞贵永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是,不过室外,我,”余秀兰纠结了,这个庞贵永真能出妖蛾子。 “这样,你去开个房间,钱我来付,我们探讨一下剧本和演技,我时间很紧,大概还能呆个把小时,”庞贵永看了看手表,很淡定随意的说道。 “不用不用,钱我来付,”余秀兰已经被庞贵永绕得昏头转向了,赶紧去前台开房去了。 “三八妇女节,大家快乐,”庞贵永望着余秀兰的背影,低声说道。 海滨酒店的豪华套间,余秀兰接过庞贵永递来的饮料一饮而尽,当一个漂亮女人完全信任陌生人时,那这份信任往往都是被辜负,等待她的基本都是悲剧。 “庞大哥,这个剧本……”余秀兰抬起头,想谈谈怎么展示演技时,忽然发现庞贵永的表情很奇怪,满是欲望和狡诈。 庞贵永一把抓过破剧本,再没心情装什么艺术家了,狩猎计划完成,一切尘埃落定。 “宝贝儿,今天是三八妇女节,本来你是没资格过这个节的,不过我是个善良的人,可以帮助你实现过节的愿望,”庞贵永得意万分的说道。 “你?”余秀兰惊的不轻,猛的站了起来,双脚一软,重新坐回沙发上,双眼满是惊骇。 “不要这个表情,其实这件事对你对我都是好事,咱们认识有半年了,为了今晚,我也算是费尽心思了……”庞贵永的手抚过余秀兰的秀发,黑亮柔顺的触感让老家伙一阵战栗。 “我,要告你,你会身败名裂的,”余秀兰心慌意乱,事到如今,她当然明白,自己上当了,踏进了一个可怕的深渊。 “不不,法律程序上你走不通的,咱们来捋一捋,”庞贵永就像猫抓老鼠一样,不戏弄个够,是不会吃掉的。 “你看,咱们相识半年,聊天记录可以作证,我只是个欣赏你才华的有钱人,对你没有任何的企图,” “而你在三个月前,借下了高利贷,马上就要到期,找到我,希望我包养你,双方约定以八十万的价格包养你半年。看看,白天是你主动到公司找我,晚上酒店的房间是你开的,外人看来,你我之间肯定是有交易的,至于交易的内容是什么?谁能说的清?” 134余秀兰脱困 “至于你为什么要告我?让我想想,也许是我给的支票跳票了,也许是你嫌八十万太少了,总之理由很多。到最后,道德上我会受到谴责,可法律上,我会有足够的办法证明无罪,”庞贵永呵呵一笑,点上了一只烟,他要彻底征服余秀兰,他要让她彻底绝望。 “我会杀了你,你敢碰我,我一定会杀了你,”余秀兰拼尽全力吼道,然后身上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声音都变得那样无力。 “我当然想到了你如果要走暴力路线,该怎么应对,”庞贵永兴致勃勃的从包里拿出单反相机,在床前用三角架架好,转身露出狡猾的笑容: “我会拍摄一部作品,一部伟大的情色片,主角是你,我会利用这部片子牢牢把你握在手心,你是个爱面子的人,你丢不起人,丢不起你那个破山村的面子,所以你会害怕,为了不让视频流传出去,你会乖乖听话的。” “你这个恶魔,我要跟你同归于尽,”余秀兰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庞贵永的这种药特别恶心,会让人全身无力,但是意识清醒。 庞贵永毫不在乎的说道: “死了也好,我这个年龄也差不多了,可惜你的青春美貌,啊!你说你死了,田溪村的村民会怎么说呢?怎么想?尤其是你爸收到今天的视频,那表情肯定是精彩极了,上次给他们寄了你的热舞视频,现在还有人议论吧?这次这个劲爆的玩意儿能议论多久呢?我们猜一年还是两年?毕竟你死了,我说是一年……” “你别说了,别说了,”余秀兰泪流满面,庞贵永句句诛心。 余秀兰终于崩溃了,庞贵永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这朵乡村的野花算是拿下了,可这哭哭啼啼的多影响心情,必须让她开心起来,庞贵永相信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没有做不到的。 抽完了烟,庞贵永坐到了余秀兰对面,苦口婆心的说道: “其实这件事情你换个角度想,为了你,我用了多少心思,废了多少劲,这足以证明我是真心喜欢你。只要你承诺跟我在一起,我绝不会亏待你,首先这一百万的投资,我照给,你可以继续实现你的梦想,我还会利用我的人脉,尽快帮助你成功,再有,我会跟你租一套房子,让你衣食无忧……” 余秀兰看着喋喋不休庞贵永,又生气又好笑,这尼玛好色阴险就算了,还他妈这么抠门。 听听他的条件,一百万投资照给,看上去挺大方的,其实话里的意思很讨厌,给你的是投资,不是白给,赚了钱他要分的,余秀兰这个计划要是有资金好好运作,那绝对是能赚钱的。还有用人脉帮忙也是句空话,最气人的是想包养余秀兰这么个青春美貌的主播,连套房子都不想买,租一套,也亏他说的出来,换句话说,简直白嫖呗! “呸!”余秀兰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这样的反应,庞贵永毫不意外,看看墙上的挂钟,九点过了,抓紧时间把余秀兰变成妇女吧,要不这个三八节就浪费了。 庞贵永摸出另一瓶药,倒出两粒蓝色药片,就着矿泉水喝下,洗澡去了。 遇到这么个阴险的变态,余秀兰无可奈何了,除了悔恨就是惶恐了,自己的清白真就要毁在这里吗?自己该怎么办? 正愁肠百结了,包房的外门打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余秀兰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来人。 这个人当然不是马小丁,而是余秀兰的初恋前男友,那晚在夜场悄悄帮余秀兰解围的周鹤明。 “嘘!”周鹤明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走近了余秀兰。 尽管在这种情况见到前男友,心情十分复杂,但是总算得救了,余秀兰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几个三五大粗的壮汉簇拥着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这个女人正是庞贵永家的母老虎苏萍。 苏萍狠狠的瞪了一眼周鹤明和余秀兰,冷哼了一声,让开了大门。 周鹤明尴尬的一笑,抱起余秀兰往外走去,跟苏萍交错而过时,把一个什么小玩意儿塞给了苏萍,然后直接去到了另一处房间。 周鹤明轻轻的把余秀兰放到床上,叹息道: “你呀!还是这么天真,你喝的这个药,药效要持续四,五个小时,我已经打电话叫田彤颜来了,还有那个姓庞的,她老婆会收拾他的,你就别冲动了。” 说完,轻身关门离开了。 余秀兰躺在大床上,羞愧难当,百感交集。 另一间屋子,洗白白的庞贵永哼着小曲走出浴室,抬头一看,立刻惊呆了: “老婆?你?你……” “庞贵永,你真对得起我,狩猎计划是吗?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给我打!”苏萍咆哮如雷,众大汉一拥而上。 “让我穿上衣服,哎呦,让我穿上裤子,哎呦,救命啊!报警啊!” 庞贵永彻底悲剧了,完美的计划变成挨打的计划。精明的狩猎人变成了母老虎嘴里的小菜,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任你庞贵永能口若悬河,老娘直接打的你开不了口。 半小时后,120来到酒店抬走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庞贵永,苏萍拿着股权转让和离婚协议独自一人去了酒店车库。 幽静的地下车库,周鹤明坐在一辆宝马后排座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车门被人拉开,苏萍一脸笑意的坐了上来,挥挥了手里的文件说道: “亲爱的,办妥了,多亏你在那小娘们身上安装了窃听器,姓庞的老家伙听到录音,当场吓傻了,哀求只要不让他坐牢,什么都答应我。” “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哟,”周鹤明皱了皱鼻子,苏萍身上的香水味太浓。 “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失言过,”看样子两人居然是老相识。 更夸张的是,苏萍把手中的文件一丢,跨坐到周鹤明身上,娇声道: “今天大获全胜,我要奖励你。” 说完嘟起了红的滴血的嘴唇。 周鹤明眼角抽抽,脑海中想着刚刚抱着的清香余秀兰,一口啃上了苏萍的大嘴。 135报警也没用 宝马730,车内很宽敞,苏萍和周鹤明纠缠了很久才分开,周鹤明面无表情地穿好了衣服。苏萍则是香汗淋漓,好半天才幽幽地说了一句: “年轻就是好啊!” 十分钟后,周鹤明望着绝尘而去的宝马车,缓缓走到电梯,手指伸到了15楼的按钮上,那是余秀兰所在的楼层。 沉默了许久,周鹤明的手指移到了一楼的按钮,轻轻点了一下。 世界上的事错综复杂,男女关系更是无法说清。今天余秀兰脱离虎口,也是运气使然。 苏萍跟庞贵永本就是貌合神离的老夫少妻,周鹤明又是苏萍的情人,他的夜场总经理职务,就是苏萍安排的。 命运无常,四个月前周鹤明家中遭遇大变故,父母欠下巨债外逃,爷爷奶奶生病在医院急需救命钱,无奈之下,周鹤明去了一家夜场做了公关,昔日的富二代变成了陪酒男。机缘巧合认识了去夜场玩的富婆苏萍,在苏萍的帮助下,暂时稳定了下来,周鹤明人长得挺帅气,很受苏萍喜欢,两人保持了长久的情人关系。 周鹤明知道苏萍一直要摆脱庞贵永,但是就这样离婚的话,苏萍再强势也要分一半家产给庞贵永,苏萍当然不乐意,一直在寻找庞贵永的错误。奈何这家伙精明异常,不给苏萍找到任何对他不利的蛛丝马迹。 昨晚余秀兰跟庞贵永在这间酒店见面,周鹤明当时就在大厅的一个角落。跟周鹤明一起的,是他夜场的女领舞,好死不死,也是庞贵永曾经狩猎的目标,不过后面收了钱自认倒霉。 女领舞看到庞贵永的死样子,当然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气愤,就把庞贵永当初的恶行告诉了周鹤明。 对于余秀兰,周鹤明还是心怀愧疚,本想去提醒余秀兰,后来仔细一想,这不正是苏萍梦寐以求抓把柄的良机吗?于是才有了后面苏萍直捣现场抓奸的一幕,至于余秀兰身上的监听器,也是周鹤明偷偷放在余秀兰身上。虽然周鹤明做这些并不是完全为了余秀兰,可到底阴差阳错保住了余秀兰的清白,让她躲过一劫。 三月九号,春寒尽去,余秀兰脸色苍白的站在派出所门口,一夜无眠,她决定要报警,决不能让庞贵永这种人再害人了。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因为田彤颜有事已经先走了,毕竟都是成年人,每个人都应该面对自己造成的后果。这件事田彤颜警告过余秀兰,事实上很多人都提醒过她,可余秀兰终究没有听进去。 昨晚的事余秀兰叮嘱田彤颜别告诉马小丁和刘延芹,这么恶心的事,余秀兰不想让他们知道,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暂时还没有主意。虽说创业终究变成了噩梦,可是三个大活人,在城市求一份生活还是容易的。 “唉!”余秀兰心情郁闷的长叹一声,正准备进派出所时,兜里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余秀兰按下通话键。 “是我,周鹤明,我们见一面吧!”周鹤明声音有点颤抖。 余秀兰沉默不语,这个周鹤明为何突然出现,他在这件事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原本应该感谢他的,可心中疑惑众生,这份感激之心余秀兰提不起来。 “你在哪里?我想应该是某间派出所的门口,以你的个性,恢复行动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报警了,”周鹤明看来很了解余秀兰。 “你到底想说什么?”余秀兰皱起眉头。 “庞贵永,两个小时就会坐飞机去香港,然后转道美国,这辈子大概是不回来了,报警,毫无意义!”周鹤明轻轻叹息道。 余秀兰气得银牙咬碎,真想把手机砸掉。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马小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气势汹汹的站在余秀兰身边,瞪大眼睛四下张望。 早上,马小丁知道余秀兰一夜未归,就有些担忧,打电话给田彤颜,知道两人在海滨酒店呆了一夜,这才略微放心。 马小丁打电话的时候,从田彤颜的声音里,听出了愤怒和不甘的语气,想来想去,还是偷偷溜到酒店,蹲到了气冲冲走出来的余秀兰,心念一动,只是悄悄跟在后面,现在看到余秀兰脸都气白了,赶紧跳出来了解情况。 昨天晚上,余秀兰确实又惊又怕,精神几近崩溃,在田彤颜那里,还装着云淡风清,看到马小丁突然出现,情绪实在控制不住了。扑到马小丁身上嚎啕大哭,边哭边把昨晚的事告诉了马小丁。 “这个王八蛋,我要宰了他,不是说还没上飞机吗?走,去机场拦住他,”马小丁气得双脚跳。 “算啦,拦住他又怎么样?告不到他的,昨晚的事,姓庞的精心策划过,无凭无据,警方连案都不会立,”余秀兰哭了一会儿,心情平静下来,吃一堑长一智,说到底,还是被百万投资迷花了眼。 “谁说要报警,我直接弄死他!”马小丁嚷道。 这事简直让马小丁后怕得要死,撇开他跟余秀兰两人的感情不说,马小丁可是在余正常面前拍着胸膛说保护好余秀兰的安全,昨晚要是庞贵永得逞,依余秀兰的性别,难保不会想不开,而马小丁余下的这辈子,肯定会生活在愧疚和自责里。 “算啦,还好我没吃亏,不许胡闹,现在是法治社会,走,跟我回去,”余秀兰反过来劝解马小丁。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出租车,”马小丁满脸厉色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不行,我,你敢走我就死给你看,”余秀兰惊声尖叫道。 “小子,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怎么舍得分手,好好劝一下,我先走了,”出租车司机倒是个好心人。 “她是我姐,”马小丁无奈的说道,这边余秀兰已经像条八爪鱼一样吊在了他背上。 “对,我是你姐,你必须听我的,”余秀兰怒吼道。 原本昨晚就没休息好,这又急又气的,一下子晕了过来。 “秀兰姐,”马小丁急忙摸了摸余秀兰的脉搏,还好,没什么大碍。 “师傅,麻烦你先送我们到附近的医院,”再生气,都得先顾着余秀兰的身体。 136马小丁闯祸 余秀兰这一觉睡得特别不舒服,恶梦连连,偏偏睁不开眼睛,醒不过来。 “啊!” 不知过了多久,余秀兰猛的坐了起来,四下打量,白色的墙壁蓝色的墙单,还有手边的吊针,这是一间病房。 房间的角落刘延芹正低着头睡得正香,余秀兰的轻呼没有吵醒她。 窗外,天色已经快黑了,应该是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余秀兰猛然想起自己晕倒前马小丁杀气腾腾的样子,心下一惊,赶紧叫道: “延芹,延芹!” 刘延芹一个抖灵,醒了过来,高兴的嚷道: “姐,你醒了,饿了吗?吃点撒子?” 余秀兰哪有心情吃东西,急切地问道: “马小丁呢?” 刘延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说道: “不知道,打电话让我来照顾你,说是要去机场,我来这里就没见卜,电话也打不通,真不知道在搞什么?” 余秀兰听到机场两个字,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赶紧到处翻找手机。 “秀兰姐,你找什么?手机吗?在我这里,”刘延芹从包里摸出余秀兰的手机。 余秀兰手忙脚乱找出马小丁的电话号码,没想到通了。 电话那头传出的声音让余秀兰一阵眩晕: “喂,你好,这里是津港机场路派出所,请问你认识手机的主人马小丁吗?” “认识,我们是一个村的,是朋友,”余秀兰颤抖着说道。 “那很好,马小丁现在涉嫌一起故意伤人事件,如果方便,请你们通知他家人来一下,我们这里的地址是……” 余秀兰大脑一片混乱,木然的就去扯吊针,刘延芹慌忙拉住她的手: “秀兰姐,你干嘛?马小丁出什么事了?” “快,我们去机场路派出所,快叫护士来,”余秀兰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冷静,自己不能倒下。 出医院门的时候碰到了田彤颜,三个女人风风火火的往机场路派出所赶,偏偏接连遇上堵车,气得田彤颜一路狂摁喇叭,惹来无数白眼与骂声。 等田彤颜开着车赶到派出所,已经是快十点,路上余秀兰已经把马小丁可能发生的事说了一下,心焦的人由余秀兰一个变成三个。 机场路派出所地方不大,平时事情不多,大堂就两个协警,一个看手机,一个发呆。 三个女人气喘吁吁的冲到前台,余秀兰焦急的问道: “今天在机场伤人的犯人在哪?” 玩手机的协警抬起头说道: “送走了,检察院已经批捕了,这人胆子太大了,你们是他什么人?” 余秀兰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检察院一旦批捕,那就意味着案件上升到刑警案件了,这是要判刑的了。 “天啦!这可怎么办?”刘延芹急得团团转。 “赶紧找律师,我找找,我找找,”田彤颜摸出电话一阵乱翻。 协警大约是见多了出事家庭成员的反应,不耐烦的说道: “没听到我的话?你们是嫌疑人的家属吗?” 田彤颜无奈的摇摇头,刘延芹想了想也只能摇头,两人难过的扶起余秀兰,三人陷入巨大的惶恐中。 “我是他姐!”余秀兰站出来说道,她知道这个时候要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只有冒充亲戚这条路。 拿手机的协警楞了楞,拉长了脸说道: “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不要仗着漂亮就胡说八道,走,走,走。” 发愣的轮到余秀兰了,心道这协警这么厉害?居然知道我冒充马小丁的姐姐,应该是查过马小丁的资料。 余秀兰颓然地退开坐到大堂的长椅上,这该怎么办呀? 田彤颜应该是明白余秀兰的意思,把胸一挺,大声说道:“我是嫌疑人的女朋友,有什么事跟我说!” “你说什么?女朋友?”协警的表情更奇怪了,用手肘怂了怂旁边发呆的协警。 被打扰的协警很烦躁,今天女朋友提出分手,他正苦思怎么挽回。 “你推什么推?我刚有点思路,” “这个女的说是白天机场捅伤人的,犯罪嫌疑人的女朋友,” “这有什么稀奇的,现在做小三的人多了,你看她那样儿,咦?”发呆的协警看清楚了田彤颜的样子,时尚大美女一个,表情立刻也变得奇怪了。 田彤颜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当即黑着脸说道: “骂谁小三,我跟马小丁是真心相爱,正经男女朋友。” “我骂你了吗?是你自己说的是他的女朋友,别人有老婆的,你不是小三是什么?”协警没好气的说道。 “什么?他有老婆?”这一下给田彤颜惊着了,转头冲余秀兰瞪大了眼睛。 “胡说八道,马小丁哪来的老婆,”余秀兰气愤地站起来。 “你什么时候变成马小丁的女朋友?我不答应哈!”刘延芹这不添乱吗? “凭什么要你答应?笑话!”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大堂瞬间炸裂,吵吵起来了。 “停,停,”先前说话的协警大声嚷道。 想起马小丁的处境,三个女人齐齐泄气。 “你们刚才说的马小丁是谁?”两个协警互望一眼,不解地问道。 “今天机场伤人的那个呀?”余秀兰说道。 “伤人的不是叫周强烈吗?”协警说着在电脑上一顿操作,把电脑屏幕一转,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的照片出现在余秀兰三人眼前。 怪不得余秀兰说是嫌疑人姐姐会被骂,田彤颜说是女朋友也被骂,这个周强烈是个什么鬼? 看着三个女人一脸茫然的样子,发呆的协警一拍大腿:“是不是二班民警抓的那个小子哟,对,好像是姓马,现在还扣在拘留呢!” 原来这是一个大乌龙,今天机场伤人的案件有两起,一起就是这个被批捕的周强烈,而一起才是马小丁,据协警介绍,马小丁在机场打伤了一位着急上飞机的乘客庞贵永,出手还挺重。 据协警介绍,这个案子挺麻烦,按说马小丁已经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影响又恶劣,至少要处以行罚拘留和罚款。可是由于被打的一方着急上飞机,没有验伤,没有原告,这个案子一时半会还难以定性。所以马小丁暂时扣留在派出所,要咨询一下法制科才能决定怎么处理! 137虚惊了一场 三个女人总算松了口气,庞贵永既然能上飞机,那说明伤不重,属于治安案件。 田彤颜白了两个协警一眼,刚刚那个捅伤人,检察院批捕太吓人了。这也怪事情太凑巧了,余秀兰三个没说清楚,活活被吓死十万脑细胞。 两个协警无辜地对望一眼,不搭理余秀兰她们了。 “下面怎么办?”田彤颜转头问道。 余秀兰皱眉看看大厅墙上的钟,再看看两个协警,这个时间确实什么事也办不了,看来只有先回去了。 “先回去吧!”余秀兰说道。 三个人垂头丧气的走到门口,迎头碰到周鹤明。 余秀兰表情很复杂,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前男友,神秘兮兮救了自己,一言不发又走掉,现在又突然出现,余秀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田彤颜开口打了个招呼,但她毕竟跟周鹤明不熟,看余秀兰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挽着她往外走去。 就在两拨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周鹤明开口了: “等一下,你们应该是为马小丁的事来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还是田彤颜开的口。 周鹤明没有回答,看了一眼余秀兰说道: “你们等一下,他马上可以出来。” 说着径直去到前台,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有民警出来,周鹤明拿出一些文件,民警看了以后点点头,对值班协警说道: “被打方的家属同意和解,手续齐全,去把马小丁放了。” 这下三个女人眼睛都放光了,尤其是余秀兰,看周鹤明的眼神更复杂了。坦白讲,这一次见到周鹤明,余秀兰发现他跟以前判若两人,两人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周鹤明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富二代。这才不到一年,周鹤明气质沉稳了许多,眉宇间多了许多风霜的痕迹。 周鹤明走了过来,想了想说道: “我刚好认识庞贵永的妻子苏萍,虽然他们已经协议离婚,可是还没有办离婚证,所以我说动苏萍以家属的身份签了和解协议,马小丁等一下就会出来。” 余秀兰轻轻说道:“谢谢你,这么久不见,你还好吗?” 不管怎么说,周鹤明救了自己,又帮了马小丁,余秀兰说声谢谢,问个好还是很应该的。 “我不是为了你,”周鹤明的话让气氛一下变尴尬了。 “哎,你这人……”田彤颜顿时火起,装什么大尾巴狼,正想叽歪几句,被余秀兰一把拽住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余秀兰的话没说完,路边的宝马730降下了车窗,苏萍那张精心保养的脸露了出来: “亲爱的,可以走了吗?” 周鹤明脸色变了一变,轻轻应道: “当然!” 说完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苏萍看了看余秀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降下车窗,宝马车疾驰而去。 “哟,傍上富婆了,没想到,他周鹤明也吃软饭,”田彤颜不屑的说道。 “算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总算帮了我们,”余秀兰轻轻叹息。 “马小丁,你个兔崽子!”刘延芹在旁边忽然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厅里面通道,马小丁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脸上还有几分洋洋得意的表情。 三个女人折腾一晚上,心神俱疲,都是因为这小子,虽说是为余秀兰出气,可太让人操心了。 “马小丁,我饶不了你,”余秀兰直接扑上去,一副要咬人的样子,田彤颜跟刘延芹也是摩拳擦掌,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不省心的小子。 “警察同志,有人要打人,”马小丁见势不对,赶紧求紧。 三个美女深夜到派出所找人,又是姐姐又是女朋友的,马小丁这死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得瑟。两个协警脸一黑,理你个球,反正快凌晨了,大厅也没人。 一看求救没人理,去路又被堵死,三位女将的白骨爪,砣子掌已经攻了过来,马小丁一声惨叫,抱头蹲下: “别打脸啊!” 还好有出警的民警路过,制止了几个人的胡闹,一顿批评,把她们赶到了外面。 坐上田彤颜的车,批判大会继续进行,武力教育改为口舌教育。 “停,停,有完没完了,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今天这事先声明,我绝不认错!”马小丁被唠叨烦了,大声嚷道。 “你还不认错,今天要不是……”田彤颜犹豫要不要说余秀兰前男友的事,毕竟这是别人的隐私。 “要不是我们同学拿来了家属和解书,你现在还在派出所里蹲着呢?”余秀兰又是一记掐指。 “什么?”马小丁不解的问道,很快余秀兰就告诉了他周鹤明帮忙的事儿。 “多此一举,不过还是谢谢他,”马小丁眨眨眼睛,无奈的说道。 “什么就多此一举,你小子给我说清楚,”余秀兰气呼呼的说道。 马小丁叹息道:“我去揍庞贵永之前,先给魏自亮打了电话,弄清了情况才去的,这种情况,派出所一般都是扣留四十八小时,弄个口供警告一下,你们同学不来,过两天我也就出去了,不过还是谢谢他,毕竟我少蹲了两天拘留室。” “小丁,不能再任性冲动了,真把我们吓坏了,你说你要出事了,我们怎么跟你家里交待,”余秀兰长叹一口气。 “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负责,”马小丁认为今天自己做得对。 余秀兰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刘延芹打了个呵欠,她就知道,马小丁不是冲动的人,心情一放松,困意上涌。 “肚子饿了,”马小丁的肚子咕的叫了一声。 “找个地方吃宵夜吧!”刘延芹瞌睡没有了,三个女人想起来晚饭还没吃呢。 “谁提议谁付钱,”余秀兰哈哈一笑,刘延芹挣的两千可没花多少。 “我不干,你那有二十万呢?”刘延芹不乐意了。 提到这二十万,余秀兰沉默了,这个钱是自己在平台上贷的,需要马上去还。倒不是觉得到手的钱飞走了可惜,而是因为,创业的梦想就这么碎了。碎的满地都是的,还有余秀兰的心! 138该怎么选择 看到余秀兰忧伤的表情,刘延芹赶紧改口: “宵夜我请,宵夜我请。” 余秀兰清楚自怨自怜于事无补,自己必须振作起来,于是整理心情,莞尔一笑: “我要吃烤生蚝,烤腰子,” 田彤颜哈哈一笑:“我要吃烤大虾,秋刀鱼……” 一连串美味报了出来,刘延芹一翻白眼: “你们把我烤了得了。” 看到大家都调整好了心情,马小丁掏出手机说道: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我揍庞贵永的时候,叫人帮我录了下来,你们要看吗?” “当然,”三个女人齐声大喊。 视频里,马小丁扯着庞贵永的衣领,左右开弓,耳光打得啪啪响,边打边骂:“你个臭不要脸的,敢下药打我姐主意,我打死你……” “误会,我没有,哎呦,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了,”庞贵永压根还不了手,瞅准机会,连滚带爬的冲进候机室,在里面嚎啕大哭,又惊又怕。 “哈哈,小丁你真行,今晚你想吃什么?我请了,”刘延芹豪气的一挥手。 “凉拌猪头肉,红烧蹄膀,有没有扣肉来一个?”马小丁咽了咽口水,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 “烂泥扶不上墙,” “真是一个肉娃,” 红色的马自达车厢里传来了震天动地的欢笑声。 苏萍的宝马730也是红色,周鹤明望着夜色下霓虹闪烁的津港市,忽然开口说道: “萍姐,你会放我离开吗?” 苏萍沉冷冷的笑了一下:“是为了刚才那女人?” 周鹤明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是我前任女友,我们分开快一年了……” “我知道她是你的前女友,怎么?想来个破镜重圆?”苏萍声音很冷。 “不,我不会再见她,”周鹤明的话让苏萍诧异了。 “那你又是为什么呢?”苏萍不解的问道。 这次苏萍离婚倒不是说为了周鹤明,终究是对他用了些心思。原本想着离婚了可以大大方方的跟周鹤明玩两年,没想到别人想分手了。 两人之间一个需要钱,一个需要情欲,并没有多少真感情,但花了许多钱在周鹤明身上的苏萍需要一个理由,在她看来,周鹤明需要自己的地方还很多,翅膀远谈不上有多硬。本来还以为是对前女友动了心,没想到周鹤明却否认了,苏萍相信他没必要骗自己。 “怎么说呢?应该是我从她那里又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我们说过要为梦想拼一把,哪怕头破血流也会哈哈大笑,我看到了她的计划书,特别用心,这也是我们共同的愿望,那时候我一门心思想当导演,可现在,”周鹤明苦笑了一声。 其实他当初可以选择另一条路的,去父亲破产的公司重新打拼,是有机会摆脱困境的,只是会苦会难。重压的周鹤明终究还是给生活跪下来,抓住了苏萍伸出的手,选择了出卖青春吃软饭。 重遇余秀兰,一下子将周鹤明隐藏很深的自尊心激活了。看到曾经的恋人还在为梦想拼尽全力,周鹤明自惭形秽,痛恨自己没骨气,看到夜色中的大都市,想鼓起勇气靠自己生活了。 苏萍将车停到了路边,认真的说道: “别说萍姐不给你机会,现在你就可以打开车门下车去,我俩就此一刀两断,你可以去过任何一种想要的生活……” 周鹤明惊讶的望着苏萍,这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 “谢谢萍姐,”周鹤明的手刚一放到车门上,苏萍又说话了: “不过你要想清楚,你一旦下车,你爷爷奶奶的医药费,我就不会再付一分钱,你住的房子我也会收回,还有你的工作,一切我给予你的东西,都会就此停止。因为我俩只是交易,你不能提供服务,那就无法得到报酬,你忘记了,一年前站在ICU病房前的无助吗?选择梦想,就会失去现实!你真的想好了吗?” 这些话像一盆冷水泼到周鹤明头上,让他透心凉,因为余秀兰带来的触动一点一点消失殆尽,是啊!离开苏萍自己能做什么呢?父亲的公司已经彻底垮了,除了要账的供货商,连门口的保安都跑掉了。 周鹤明的手僵住了,慢慢的收了回来,沉默了许久,慢慢说道: “对不起,萍姐,我……” 苏萍摆摆手,启动了宝马车,淡定的一笑:“不用说对不起,每个人都有摇摆不定的时候,关键是要做出正确的选择。” 成功说服了周鹤明的苏萍,嘴角浮起得意的笑容。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是个狩猎者,周鹤明也是她看中的猎物,只不过跟庞贵永的虚伪和费劲不同,苏萍选择的猎物都是用钱砸晕的,砸到他离不开自己。在周鹤明身上花了这么多钱的,怎么可能轻易让他离开? 心情愉快的苏萍娇笑道:“小周周,快亲亲萍姐,我们去酒店,就去海滨酒店,嘿嘿!” 周鹤明挂起职业笑容,他已经能熟练的运用几张笑脸了,向生活低头,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周鹤明细长有力的手指划过苏萍的大腿,伸长脖子亲向苏萍,苏萍浑身上下一阵舒爽,转头一嘴亲向周鹤明,她没注意的是,踩着油门的那只脚,已经踩到底了。 “咣当”一声让人耳鸣的巨响,超速闯红灯的宝马730被一辆重型卡车撞得凌空飞起,连翻数个圈后,油箱起火爆炸了。 余秀兰她们顺利的回到宿舍,已经是凌晨了,赶紧各自洗漱睡觉。 田彤颜又来跟余秀兰她俩挤床了,三个人有些拥挤了,好在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冷,挤挤比较暖和。 刘延芹很快就呼呼大睡,余秀兰是最后洗好的,看到田彤颜睁着大眼望着自己,微笑问道: “干嘛?睡不着啊?” 田彤颜打了个呵欠,忽然问道: “秀兰,如果昨晚没人救你,让姓庞的得手了,你还会报警吗?还是会选择那一百万。” 是啊,物欲横流的社会,该怎么选呢?不顾一切选择报警,不一定能抓到庞贵永,反而有可能弄的人尽皆知,要是选择忍气吞声拿一百万,那虽然人生要轻松很多,但是会有无数个恶心的夜晚等着你。 139生活要努力 “要卖掉自己,我也不会等到这天,”余秀兰斩钉截铁的答道。 “人的想法都是千变万化的,没到那一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田彤颜出人意料的杠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余秀兰佯装生气的说道,可惜田彤颜已经沉沉睡去,听不见了。 第二天,余秀兰知道了周鹤明的死讯,车祸当场死亡,苏萍运气好,虽然多处骨折,但是总算命保住了。 消息还是派出所通知的,至于为什么会打给余秀兰,据打电话的民警说,周鹤明手机电话簿对余秀兰的电话号码标注是――老婆。 余秀兰放下电话,一个人在阳台上站了许久,人长大了,自由了,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同样,承受的东西也多了,生离与死别,遗憾与欢喜,这些都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 从小余秀兰就想着离开田溪村,她总是觉得,外面的世界再差劲儿,都会比村里好十倍,百倍,现在余秀兰知道了,大城市确实比田溪村好很多倍,可那也需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秀兰姐,你眼睛怎么了?红红的,”马小丁今天居然没睡懒觉,起了个大早。 “哦,没事,昨晚没睡好,你也知道,三个人有点挤,刘延芹还打呼噜……”余秀兰絮絮叨叨的唠叨起来。 “我去给你们买早餐,”马小丁落荒而逃。 吃完了早餐,田彤颜去上班,马小丁要去人才市场转转,刘延芹要去田彤颜介绍的一个家政服务公司面试,余秀兰则是需要想一想自己后面的路,田溪村的三个年轻人,仍将为了生存,在大都市里挣扎浮沉。 一天的奔波,各有际遇。 下午四点,刘延芹最先回到宿舍,工作顺利敲定。 对于刘延芹这样年轻肯干,体貌端正的乡村女青年,家政公司无疑是举双手欢迎。当场签订合同,由公司出钱让刘延芹去接受专业培训,培训期间包吃包住,一旦顺利结业,底薪三千加提成,购买五险,月休六天,刘延芹问了公司的一些员工,好的家政人员,月薪已经八,九千了。 至于黄枫那里每周一次的打扫,正好可以利用休息的时候去,刘延芹算了算,一个月小两万了,天呐天,这是刘延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刘延芹很羡慕城市里的灯红酒绿,现在她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在这个城市立足了,也许会比余秀兰更有出息,混得更好。 刘延芹记得从小村里人就在说自己,胖嘟嘟的是个福相。 “一命二运三风水,任凭你们多努力,都抵不过我这命中带的富贵,”刘延芹自言自语的说道。 田彤颜第二个回来,其实她在城郊开发区有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开车半小时就到,自从余秀兰她们来了以后,她就没有回去过。田彤颜既不喜欢养猫又不喜欢养狗,空荡荡的房子就只有她一个,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加上对马小丁起了心思,干脆就住到宿舍打堆儿,昨天还特意回去拿了化妆品跟衣服。 房子的事田彤颜连余秀兰都没有告诉,一个刚毕业不到一年的大学生,买房买车,靠一份工资肯定是不行的,这都是田彤颜的前男友送的,准确的说,是两段感情的分手费。 田彤颜也算是遇人不淑,大学时谈的男朋友是个妈宝男,很有背景的一个家庭,田彤颜这样的草根女孩当然不入男友家人的眼。就像电视剧演的一样,收下五十万,在男友家人鄙视的眼神里落荒而逃,结束了这段四年的情感。 第二段感情更倒霉,付出了全部身心才知道自己做了小三,田彤颜果断分手,好在那个男人大方,把名下的一套房产转给了她,就是城郊那一套,并且介绍了工作给她。 田彤颜知道在很多人眼里,自己已经是占了很大的便宜,只有田彤颜自己知道,两次分手自己哭的有多撕心裂肺。 见多了许多为爱死去活来,最后一无所有的女人,田彤颜觉得,自己还算不那么倒霉的,至少有房有车,还有个烂工作。 这间金鑫物业的老板,是田彤颜第二任男人的朋友,是个酷爱赌博的家伙,这两年已经泥足深陷,欠下了大笔债务。他的物业公司外表看着鲜亮,其实已经危机重重,管理混乱,财务亏空,处在倒闭的边缘。 田彤颜深知,高档社区的物管那绝对是个赚钱的行当,金鑫物业由于管理不善,业主们早已怨声再道,几次准备开业主大会要辞退金鑫物业,都被田彤颜化解了。 不过田彤颜不是要帮老板的忙,恰恰相反,她是准备釜底抽薪,直接撬掉金鑫物业,取而代之。 田彤颜已经在私下联系了另一家物业,双方谈妥了条件,田彤颜帮助他们入驻小区,担任总经理,全权负责新物业的工作,有钱大家赚。 田彤颜几次劝导业主,就是因为一直在和新物业谈条件,如今条件已经谈妥,就等业主委员会召开了,而田彤颜上次要黄枫帮忙,就是希望用他知名作家的影响力,推动这次新物业的进驻。 “晚上出去吃吧?”田彤颜心情也很好,业主大会将在三天后进行,如果顺利,她将获得新的人生,和余秀兰一样,开始创业,不过田彤颜认为,自己的梦想要稳妥得多,不说100的把握,那也是十拿九稳。 刘延芹摇摇头说道: “就在家吃吧,上次从火锅店打包的东西还有好多呢,不吃浪费了。” 田彤颜想想也行,春寒仍在,外面冷嗖嗖的出去也难受。 “要不就吃火锅,我出去买包火锅底料,买点麻油,”田彤颜兴奋的说道。 “火锅我不会做,”刘延芹遗憾地说道,吃倒是想吃。 “没事,你蒸点米饭就行,火锅我来做,”田彤颜小手一挥,拍板吃火锅。 “我出去买东西,你给秀兰她们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回来?”田彤颜说完火急火燎地出门了。 “喂,秀兰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没事,晚上在家吃火锅,你到小区门口了,好吧!”刘延芹挂了电话又给马小丁打去。 140马小丁上当 今晚的这顿火锅味道可就差多了,一是食材在冰箱放了好几天,二是底料差了很多,别人火锅店的汤底可不是你一包火锅底料能比得上的。 除了马小丁吃了个酣畅淋漓,连平时不挑食的刘延芹都没怎么动筷子。 “对了,刘延芹你的面试怎么样了?”田彤颜放下了筷子,不想吃了。 “他们说非常欢迎我这样优秀的人材去他们公司,当场就签了合同,”刘延芹从包里翻出合同递给余秀兰。 “哟,待遇可以呀!拿到结业证前三个月保底八千,这比我做直播赚得都多,”余秀兰有些惊讶的翻了翻合同,手续齐备,条款合理,非常正规的一个家政公司。 “你以为,现在好的家政行业,一个月一万多,也不稀奇,”田彤颜做物业倒是很了解行情。 “对了,我得敬你一杯,田姐,谢谢你给我介绍的工作,”刘延芹端起酒杯,不过杯子里的是雪碧。 “哈哈,这杯酒我得喝,换啤酒,”田彤颜兴致上来了。 “好嘞,”刘延芹转身从冰箱拿了两瓶啤酒。 “让小丁开,给姐姐们秀一个,”田彤颜可是记得马小丁的空手开瓶盖。 马小丁笑嘻嘻地接过酒瓶,猛的一抓一提,两个酒瓶一齐打开。 喝了点酒,大家兴致高了些,余秀兰问马小丁: “你去人才市场有收获吗?” 马小丁点点头,摸出一张纸条美滋滋的说道: “有一家物流公司招跟车员,工资说是也有七,八千,就是要缴服装费,还有体检费,我钱不够,说好明天去他们公司,这是地址,没想到城里的钱这么好挣。” “呃,”余秀兰脸黑了。 田彤颜直接抓过纸条两下扯烂。 “你怎么给我撕了?我已经交了200押金,”马小丁急了,转悠了一天才遇到这么间好公司。 “你不是说就去转一转,看一看吗?怎么还把钱交了?”余秀兰纠结了。 “就是,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们会帮你找工作的吗?”田彤颜无奈的说道。 这种招聘跟车员的骗局已经屡见不鲜了,开出让人心动的工资,收你费用,压你身份证,借口帮你办手续,把你弄到一些很艰苦的地方工作,熬到你受不了,自己离职,那么对不起,你违约了,交的钱一分不退。 “人家公司很正规,排场可大了,”马小丁还不服气。 “哪有那么高的工资?看起来再正规,也是骗人的!”田彤颜解释道。 “她打扫卫生做家务,你不是说一万多不稀奇吗?我这长途跟车押运,这么危险才七千,你就说骗人?”马小丁不解的嚷道。 “行业不同,总之这次就当交个学费吧!”余秀兰放下筷子吃饱了。 “真的被骗了?”马小丁还不死心。 “不会骗你的,”田彤颜无可奈何。 “我警告你,不许想着去退那二百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余秀兰心知马小丁就是口头答应了,心里也会不以为然,明天自己得早早的把这小子看住了。 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看看时间,才六点半,四个人随意聊了聊,马小丁就下楼了。 下楼以后,这小子直接往小区外的公交站走去,余秀兰猜的不错,马小丁是绝不会吃这个亏的,他不去弄清楚怎么回事觉都睡不着,兴奋了一下午,还以为可以在余秀兰面前露露脸,没想到被一巴掌糊到脸上,丢人现眼了。 还有二百块钱,这是马小丁全部家产了,必须想办法要回来。 “撕了纸条能难倒我?那地址我背得滚瓜烂熟,江口码头物流园区A区8号,小区门口坐833直达,收班车晚上十一点,”马小丁嘿嘿一笑,老马家可不能吃亏上当。 上公交车的时候,马小丁傻眼了,身上一块钱都没有,没钱买车票。 “下个乘车码扫一下也行,”司机态度不错。 “什么码?”马小丁连微信都没弄明白,哪里会什么乘车码? 折腾了半天,马小丁灰溜溜的站到路边,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呀!只有回去了。 “马小丁,你在这里干嘛?”红色马自达停在公交站边,田彤颜摁下了车窗。 “啊,无聊我随意走走,”马小丁扯个小谎。 “要不,我拉你出去兜兜风,”田彤颜打开副驾驶的门。 “好呀!”马小丁眼珠一转,弯腰坐了进去。 田彤颜笑颜如花,打了个响指:“走起!” 马自达6的速度还是可以的,又快又稳的驶入了车道。 “对了,田姐你这是要去哪?”马小丁靠在座位上,随口问道。 田彤颜皱纹道:“叫姐显得我很老气,叫名字吧!” “也行吧!”马小丁心道刚才不是你自己说给姐姐们表演一下的吗? “今晚我回家去睡,”田彤颜手指一按车上的按扭,放了首舒缓的音乐。 三个人挤一个床田彤颜不怕,可是今天在那间屋子吃了火锅,味道太重了,田彤颜受不了,临时决定开车回家。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田彤颜问道。 “去江边怎么样?听说江口码头那边有很多大型游船,特别好看,”马小丁说道。 “可以呀!”田彤颜笑容更盛,心道这小子很会挑地方呀。 江口码头到了晚上,会有很多游江的游轮从那里出发,一览津港江景,不过价格不菲,游一圈两小时最少都要200一位,但是非常浪漫休闲,深受津港情侣的青睐。 田彤颜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马小丁,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如雕刻有棱有角,修长的双腿,隆起的健壮胸肌,真是满满的青春活力。 尤其是那削薄轻抿的双唇,让田彤颜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全身一阵燥热,赶紧打开车窗让冷风清醒清醒。 田彤颜正胡思乱想,不远处红蓝闪烁的光茫让她猛的一惊,有警察在临检。 “糟了,”田彤颜脸一下绿了,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躁热,晚上喝了酒,虽然只是两杯啤酒,可只要一吹酒精含量探测器,依然是酒驾。 “怎么办?酒驾现在要入刑的,”田彤颜都快哭出来了,光想着撩帅哥了,忘了鹅公岩大桥这里每晚都会查酒驾了。 141坐了趟游轮 这是个单向车道,调头是不可能了,交警已经注意到这辆行驶缓慢的马字达,摇动着指挥棒示意田彤颜的车靠边,闪烁的灯光让人心里直发慌。 “同志,熄火下车,出示行驶证,驾驶证,”有交警轻轻敲击着车窗。 算啦,该接受惩罚就接受惩罚吧,谁让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呢,不知道这事会不会影响过两天自己的计划,田彤颜轻轻叹息一声,扭动车钥匙,熄火开门,正想下车,旁边马小丁抢先下车,扯着喉咙大声吼道: “想分手,没门,除非我死!” 田彤颜正发懵呢,就见马小丁嗖嗖几步,跑到大桥边上,一个翻身跳到栏杆,继续表演: “你要敢分手,我就从这跳下去,”声嘶力尽,满脸悲伤。 田彤颜反应不过来,警察同志们可反应过来了,呼啦一声围了过去。 “小兄弟,别冲动,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帮助你,”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感情的事别太认真,” “想想你的父母,你这一跳,他们有多伤心,” …… 不得不说,这波交警同志们的专业素质很高,劝人劝得很到位,看来这事不是遇到一次两次了,马小丁心说要不是在田彤颜那里又吃又住,欠下这许多人情,我真不给警察同志们添麻烦。 那边已经有交警让田彤颜赶紧劝劝男朋友,田彤颜赶紧下车,冲着马小丁吼道:“你赶紧回来,别胡闹。” “那你还分不分手?”马小丁还来劲了,现在他一只手吊在栏杆上,整个人大半悬在桥外,脚下是滚滚江水,黑漆漆一片,看得田彤颜心惊胆颤。 “你这个混蛋,分,必须分!”田彤颜咬牙切齿的骂道。 其实醉驾还是要根据情况处理,像田彤颜这种喝了两杯啤酒的,大不了扣光驾驶分数,重考就是。 可这万一马小丁掉下去,自已怎么向余秀兰交代?昨天已经被他吓得半死,今天又自作主张,看着马小丁在桥外晃呀晃,田彤颜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你这个自作聪明的猪!”田彤颜直接扑了上去,抓住马小丁,连拉带拽直接弄进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被马小丁这一折腾,两条车道已经有很多车辆主动停了下来,国人喜欢看热闹的习惯,什么时候也不会改变,有拿手机拍视频的,有互相询问什么事的,更有起哄的: “兄弟,这么彪悍的婆娘,分了算球。” “对头,蛇蝎美女要不得,” …… 交警一看都要交通堵塞了,赶紧对着马小丁一顿批评,把驾驶本塞回田彤颜: “赶紧把车开走,别堵在路中间。” 马小丁一通瞎折腾,居然幸运过关了,田彤颜心咚咚直跳,赶紧上车驶出关卡。 交警叔叔们之所以让田彤颜蒙混过关,一来确实是车越挤越多,二来田彤颜只喝了两杯啤酒,身上没有酒气。 (砖头提醒读者大大们,此乃小说情节,万不可有样学样,切记,饮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哎呦,田彤颜你是下手真黑呀!我这,我这手臂都给掐青了,”马小丁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呀! 田彤颜本想说谁让你自作主张,想想别人到底是为了自己,并且效果很好,于是微笑说道:“对不起,我这也是配合你的表演嘛!” “呜,刚刚真是太刺激了,放首嗨曲,”田彤颜兴奋的说道。 重考驾照什么的,毕竟是件麻烦事,幸运地躲过一劫,心情还是很舒爽,放着DJ舞曲,红色马自达一路狂奔,往江口码头而去。 夜幕下的江口码头依旧灯火辉煌,码头对面就是市中心,一栋又一栋的摩天大厦金光闪耀。长江边上的游船码头游人如潮。一艘又一艘游船驶离码头,载着游客去欣赏长江两岸的夜色。 离码头一公里的地方,有一片同样灯光明亮的物流园区,车进车出,同样的繁华,却是不一样的繁忙。 “走吧!去买票,”田彤颜停好车,兴匆匆的挽着马小丁往游船码头走去。 对于田彤颜挽自己胳膊,马小丁一开始没多想,因为有时候余秀兰也会挽他胳膊,这是一种类似亲人间的亲昵,可走了几步,马小丁感到了异样。 不同于余秀兰的假成熟,田彤颜是一个真正成熟的女人,身上散发着让人心动的香气,马小丁胳膊上时不时会传来弹性十足的触感,这一次口干舌燥的变成了马小丁。 还好上船后江风一吹,让马小丁清醒了不少,这一清醒,马小丁反应过来了,我不是要去找骗子公司的麻烦吗?我要找他们退钱啊!这怎么突然变成了游江了。 看着手中三百一张的游轮船票,马小丁内心苦笑不已。 游船甲板上备有水果点心和饮料,田彤颜帮马小丁拿了一大盘,两人坐在甲板上欣赏着津港夜景,不过是马小丁看风景,田彤颜一直看着马小丁。每次马小丁转头,都能看到田彤颜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不由得心中一动,好像明白点什么了。 要说对田彤颜动不动心,这个马小丁倒真没有乱想过,毕竟认识时间不长,她又是余秀兰的闺蜜。 可现在田彤颜这个样子,算是摆明车马,就差开口说我喜欢你了,马小丁又不是榆木脑袋,当然能感受得到了。并且心里有些暗爽,自从被余秀兰拒绝后,虽说两人成功的把感情转变成姐弟亲情,但说穿了,马小丁还是觉得是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余秀兰而已。 现在突然有个跟余秀兰一样级数的美女喜欢上自己,甚至比余秀兰还要优秀,马小丁心中能不窃喜吗? 可接下去该怎么办?马小丁却是不知道,两人毕竟差距很大,干脆装聋作哑,顺其自然吧! 两个小时的游江在导游妙语连珠的解说下,很快就过去了,下船的时候,田彤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晃了一下,马小丁赶紧一把握住她的手,牵着田彤颜下了船。这一牵上,马小丁就没有松开,田彤颜也没有挣脱,两人牵着手,都没有说话,一直走到停车的地方才松开。 “刚才喝了香槟,不能开车了,我叫个代驾吧!”田彤颜打破了沉默。 “对,对,要不上车去等吧,你穿的少,江边冷,”马小丁关切的说道。 “好呀!”田彤颜微笑着点了点头。 142情定长江边 “代驾要十分钟以后才能到,”车厢内,田彤颜看着手机屏幕说道。 “这几天,很感谢你!”马小丁认真的说道。 这次跟着余秀兰出来,如果不是在田彤颜帮忙,提供住宿,买米买菜,让田溪村的几个人没有后顾之忧,安安心心的找工作,恐怕马小丁跟刘延芹现在已经灰溜溜的打道回村了。 “不用那么客气,我和秀兰是好朋友,我挺喜欢跟你们呆在一起,以后你就知道了,在这座繁华的大城市,想要交几个愿意整天呆在一起的朋友,有多难!”田彤颜望着渐渐冷清的码头,心生感慨。 一阵冷风吹来,田彤颜轻轻打了个喷嚏,却是马小丁那一侧的车窗没有关好。 马小丁赶紧去按关窗的按钮,按了两下没有反应。 “真笨,让我来,”田彤颜横身越过马小丁面前,轻轻调了下按钮,升起了车窗。 一道完美的曲线展现在马小丁眼前,田彤颜往回退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跌落在马小丁腿上,幽香入怀。 “哎呀,”马小丁不知道被田彤颜的手按到哪里了,赶紧把田彤颜扶了起来,四目相对,脸靠的很近,身体都快贴合在一起。 两人甚至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细致的绒毛,呼吸逐渐变得灼热,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 马小丁双手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环上了田彤颜的腰,两个相识不到十天的男女,在这清冷的江岸边,释放出青春的欲望。 正在缠绵悱恻的时候,田彤颜的手机响了,代驾司机打来的。两个人赶紧分开。 “喂,我这个是红色马自达,就在游轮码头停车场……” 代驾司机是个中年师傅,田彤颜让到了后排,叫他先送马小丁回小区。 中年代驾一看就是个老司机了,非常专业,很快调试好了座位,检查好了刹车,平稳的开了出去。 一路无语,快到小区的时候,田彤颜突然对马小丁说道: “我们的事不能让秀兰知道,我怕她不理解。” 马小丁不解的问道:“你们不是闺蜜吗?我跟她这么多年,很了解余秀兰,她不会说什么的。” 田彤颜娇嗔道:“反正不能让她知道。” 中年代驾眼角抽抽,真是防火防盗防闺密啊! 小区很快到了,马小丁正要下车,被代驾师傅叫住,递了一张餐巾纸,又指指他嘴唇。 田彤颜的口红擦得重,刚才代驾师傅上车的时候就看见了,听到田马两人的对话,想想还是提醒这小老弟一下,偷吃得擦嘴。 这下把马小丁尴尬坏了,田彤颜倒是一阵娇笑: “我应该在你脖子啃两个,让你解释不清楚。” 全然忘了刚才还不许马小丁乱说。 代驾师傅心下长叹: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得了哟!叹完一脚油门,继续挣钱吧。 田彤颜看着马小丁的背影,微笑着打了个响指: “拿下!” 田彤颜笑着笑着又苦恼起来,自言自语说道: “哎,不知道余秀兰会不会怪我,她一直当我是最好的朋友。” 代驾师傅心中赶紧默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田彤颜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自己跟马小丁进展太快,会被余秀兰误会自己在玩弄马小丁。 加上自己的两段情史,包括和有妇之夫同居,余秀兰都是知道的,虽说闺蜜之间无话不说,余秀兰也是知道这两段感情自己是被欺骗,但是田彤颜知道余秀兰把马小丁当弟弟一样,自己突然跟她这么在意的人说要在一起,很难说余秀兰心里会怎么想。 田彤颜知道,虽然余秀兰是农村人,现在一无所有,可田彤颜清楚,余秀兰是个有心气的人,算得上心高气傲,这件事怎么想都应该先瞒着余秀兰。毕竟这才十天不到,确实荒唐了一些,等过几个月再告诉余秀兰,自己跟马小丁在一起的事,那她就容易接受了。 回到三室一厅的家,田彤颜洗了个热水澡,回想起码头的热吻,混身躁热,赶紧调低水温冷静冷静。 略微有些凉的水流冲刷过凹凸有致的身材,田彤颜闭上眼睛,真是美好的夜晚,马小丁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什么样的味道呢?淡淡的泥土清香?不,是夏日的竹林气息,凉爽中带着一丝温暖,让人心旷神怡。 洗完澡,田彤颜吹干头发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微信上居然有马小丁发来的V信: 你今晚吹了凉风,家里有板蓝根冲剂的话喝一包,没有就多喝点水,晚安! 马小丁还第一次发了朋友圈,两张游轮上拍的江景,配文是: 这城市很美,这个夜晚毕生难忘! “啊!”田彤颜把手机一扔,被子往头上一套,今晚肯定会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余秀兰就拎着手机跑去问马小丁: “你朋友圈怎么回事?这个毕生难忘什么鬼?什么时候去游的长江?” 马小丁把被子往头上一盖: “网上下的图片,随意写的两句话,你不是让我适应大城市,适应现代社会吗?” “是吗?”余秀兰狐疑的看了一眼马小丁。 马小丁躺在被子一动不动,余秀兰太了解他了,只要一看他眼睛,肯定就能知道撒没撒谎,这个借口昨晚发朋友圈就想好了。 余秀兰也没有多作追究,今天她要早点出门去应聘工作了,收到两份面试通知,得回去洗脸刷牙加化妆。 “今天不许出去乱跑,工作的事情你别急,反正有吃有喝,慢慢来,我跟田彤颜会帮你搞定的,我放了二百块在桌上,醒了自己出去吃早饭,”余秀兰说完就回去了。 马小丁听到关门声,从被窝里探出头,看着桌面上的两张钞票,沉默了许久,轻轻一叹,躺了回去,还是别出去瞎晃悠了,这两天运气不太好,别让她们操心了。 “小丁,吃什么早饭,我出去买油条豆浆,给你带,”刘延芹的声音中气十足。 “我不吃!”马小丁闷闷地答道。 三个美女围着团团转,这是多少单身狗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可马小丁怎么觉得那么不得劲呢? 143厉害的队长 余秀兰走了没多久,田彤颜就款款而至,带了小笼包子和豆浆,笑咪咪的看着马小丁狼吐虎咽。 “有那么好吃吗?”田彤颜好奇的吃了一个,味道跟平常一样。 “因为这是爱心牌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马小丁呵呵一笑。 “哎呦,你小子还会说点小情话,坦白交待,跟谁学的?还跟谁说过,”田彤颜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不过马小丁被余秀兰吓唬得够多了,撇撇嘴,三下五除二,把田彤颜带来的早餐吃了个干净。 两人正想聊点人生观什么的,宿舍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保安在干什么?”田彤颜皱起眉头,大事在即,她可不想多生事端。 田彤颜和马小丁走到阳台上并肩往楼下看去,原来嘈杂声正是物业保安们发出来的。 由于金鑫物业公司老板的不作为,整个物业的管理一团混乱,尤其是保安队,上班时间嘻嘻哈哈,下班时间偷鸡摸狗,完全跟这高档社区不配套,惹得业主怨声载道,所以田彤颜才起了心思,踢走金鑫物业自己来。 宿舍外面是个篮球场,一大帮保安正在搂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壮汉,企图摔倒他。 壮汉叫做黎大平,是这支保安队的队长,据说是物业老板的发小,从小在塔沟武校习武,普通人三,五个根本靠不近身。 只听黎大平猛然大吼,一个转身,搂着他的五,六个保安四下摔倒在地,周围一片惊叹声! 黎大平看了一眼二楼阳台上的田彤颜,把外套一脱,打出一套虎虎生风的少林拳来,只见他腾挪闪躲,呼呼喝喝,又是一片赞叹。 “队长,威武!” “黎哥太猛了,听说跟少林方丈释永信也学习过,” “当然,黎队长的法号就是释永恒。” …… 听着保安们的议论纷纷,田彤颜的颜色难看起来,后天就是她暗中召集的业主大会召开之时,后续肯定是更换物业了。可是都知道新的物业要进来没那么容易,通常都是旧物业不愿撤场,不想放弃利益,新旧物业大打出手的场面并不少见。 余秀兰倒是做了一些准备,从专业的保安公司借调了些人,可这些借调的保安也仅仅是帮你当个木桩子,撑撑场面,真要遇上什么打架斗殴的事,他们是不会出手的。 早听说黎大平有一套,余秀兰心想无非是壮点,力气大点而已,今天这一看,这人不容小觑,应该是有真功夫在身上,到时候一冲突,这就是个定时炸弹,肯定会相当麻烦。 “怎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昨天感冒了?”马小丁关心的问道。 “没事,”田彤颜忧心忡忡的回屋去了,这一闹,也没心情跟马小丁培养感情了,交待他别乱跑就匆忙离开了。 “我是小孩子吗?别乱跑!”马小丁无奈的说道,宿舍外的操场上,黎大平一伙吵闹声更大。 睡是睡不着了,马小丁起床准备在小区转转,走到操场边时,正看到黎大平表演单掌劈砖,一声暴喝,一块红砖应声而断。 “吃饱了撑的,”马小丁嘟囔了一句。 转了一圈,又到了别墅区门口,站岗的依旧是那位脸色爱发绿的保安,腰杆挺得笔直。 “兄弟,我看这小区好像就一个人站岗,大门口的保安都在岗亭吹牛呢,”马小丁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们怎么做我不管,但是我领了公司的工资就要对得起这份工资,”绿保安年龄也不大,应该也是20来岁。 “哦,对了,我叫马小丁,兄弟,你叫什么?”马小丁反正无聊,干脆交个朋友。 绿保安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叫路常青,” 有这么一个名字,怪不得脸色爱发绿。 “哎,我说路常青,你一个月有多少钱呢?”马小丁觉得干保安也挺好。 “3200,包吃包住,”路常青骄傲的挺胸抬头。 要是以前,马小丁肯定也惊叹了,可这两天跟几个女人在一起,聊的都是什么百万投资,什么年薪十几万,就连刘延芹那也快是月薪过万的主儿,一无所有的马小丁眼界高了一点,没有露出太夸张的表情。 “你们队长挺厉害的,”马小丁随口说道。 “那是当然,不过我知道他的缺点,”路常青神秘兮兮的说道,一个人站岗太无聊了,有人聊天,那就干脆八卦一下。 “不会吧?刚才我看好几个人都被他一招撂倒,”马小丁总觉得那个黎大平有什么蹊跷。 虽然黎大平身强体壮,刚才的表演也很牛X,可马小丁记得阿公说过,真正厉害的人物都是埋头苦练,非常低调的,哪有像黎大平这种街头卖艺式的表演。 路常青急了:“你还不信,我告诉你,上次黎队长表演沾衣18跌,七八个抱着他也被轻松震开,唯独我趴他背上,他没有甩开我,所以我知道,他的背后应该是他气门所在。” “我可从来没听说什么武学的罩门在背上的,太奇怪了,”马小丁也算半个练气功的,真是头回听到这个说法,仔细想了想,突然睁大眼睛问道: “兄弟,我猜就是那次以后,你被调到这里定岗了吧?” 路常青点点头:“是啊,没错,你怎么知道的?” 马小丁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我还知道,每次抱黎队的,都是你们保安队那几个力气大的。” 路常青想了想,认真的说到: “还真是,赵大,周军……” “我明白了,你们队长果然是个高手,”马小丁拍拍路常青肩膀,转身走了。 “唉,再聊会呗!”路常青好不容易找到个愿意聊天的人。 “别急,我先找你们队长聊一会儿,”马小丁挥手说道。 刚才田彤颜看到黎大平,脸色很难看的一幕,马小丁可记得清楚,他猜这个黎大平肯定是个刺头,仗着会点武功,不服田彤颜管教。 “欺负我家田彤颜,我不答应,你个大骗子,演戏高手,”马小丁加赶脚步,往操场走去。 144请保持距离 黎大平其实也不是马小丁口中的大骗子,他确实在塔沟武校练过几年套路,散打什么的也接触过,算是有点功夫在身。 不过什么粘衣十八跌,什么法号,那就是吹牛的了,之所以这么做,黎大平也是迫于无奈。 金鑫老板名叫芦绍华,老家是黎大平一个镇的,所以派他当上这个保安队长,你可别小看这个职位,由于金鑫物业管理混乱,让黎大平在其中捞了很多好处,什么停车费,垃圾费,能贪的不能贪的,通通吃掉。 金鑫物业在这个小区,有好几十个保安,其中不乏一些退伍兵,黎大平要想好好捞钱,必须要手下保安配合,除了给点好处给底下人,关键还是要想办法镇住他们。 所以黎大平想了个馊主意,好吃好喝收卖了几个力气大的,配合他时不时来上一场内功表演,至于手劈红砖,其实懂物理的人都知道,这里面有个借力的方法,算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今天的表演很顺利,尤其是看到田彤颜注意到了自己,黎大平更是卖力打了一套少林拳,他今年快三十了,还是光棍一条,田彤颜大美女一个,当然吸引了黎大平的目光。 据黎大平探听到的消息,这个田彤颜有房有车还是单身,简直是太适合自己了。 表演完毕,黎大平正想着等会找个什么借口去接近一下田彤颜,一个瘦削结实的身影径直撞向他的怀中。 巨力来袭,黎大平差点一头栽倒,马小丁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微微一笑。 黎大平正想开口骂人,马小丁一把握住黎大平的右手,摔碑手逐渐发力。 黎大平只觉得一只铁钳夹住了自己的手,疼得一咧嘴。 “我是田彤颜的男朋友,我希望你对她保持足够的距离,足够的尊重,”马小丁继续发力,他很清楚,这么多人,必须擒贼先擒王,震住黎大平。 黎大平很想泼口大骂,很想叫手下保安一拥而上,揍扁这小子,可是右手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了,只有死劲憋着,感觉右手随时要碎掉一样。 马小丁是一招鲜,吃遍天,看着冷汗直冒的黎大平,收起笑容,冷漠的说道: “能说出话,算你赢,就问你服不服?服的话就点点头。” 黎大平心知遇上硬茬子了,赶紧点头。 “黎队长,好内力!”马小丁松开手,猛的一掌拍向球场上的铁制篮球架。 “嗡”的一声刺耳金属声响起,碗口粗的篮球架上出现一个浅浅的手掌印,众保安大吃一惊。 黎大平把手揣进兜里,抖个不停,有心想喊给我打他,看着那个黑黑的掌印,脸色数变,开口说道: “没想到小兄弟你也是练家子,承让承让。” 这意思别人不知道,还当他占了便宜一样。 马小丁也不争论,只要给黎大平留下心理阴影就行,再说,他的手掌也疼得要命,在这么粗的铁架上留掌印,他还做不到。 至于今天成功拍出掌印,其实只是篮球架上有层绿漆,马小丁一掌上去,把漆拍掉而已,看上去就像在铁架子上印了一个手掌印。 如愿镇慑了黎大平,马小丁悠哉悠哉的回到宿舍,玩了半天手机,中午准备出去吃碗面条,手机响了,田彤颜打电话来要一起吃午饭。 没过多久,田彤颜就回到宿舍来,坐在那里看着个手机号码发呆。 “你要给谁打电话吗?怎么不打?”马小丁笑道。 田彤颜拉长了脸:“就是那个保安队长黎大平。” “怎么了?他得罪你了?我帮你教训他,”马小丁心道莫不是早上给黎大平的教训不够,他去找田彤颜麻烦去了? 田彤颜苦着脸说道:“你别鲁莽,早上你也看到了,那个人不好惹,唉,过两天我有件事害怕他从中作梗,所以,需要跟他拉拉关系,总之等一下你把他酒陪好。” 说着又撒娇似的冲着马小丁说道: “等一下,你不许耍脾气,不过我是真不想跟这只大猩猩打交道。” “大猩猩,相当形象啊!行了,这件事交给我,”马小丁决定试试早上搞得黎大平服气了没有。 “你想干嘛?”田彤颜愣了愣。 “训兽!”马小丁潇洒的往阳台上走去。 “你别给我瞎搞,”田彤颜有些焦急的说道。 讲道理,讲法律的人和事,田彤颜都不虚火,她怕就怕遇到黎大平这种不讲理的肌肉疙瘩,有理说不清,收买他吧,还得花大价钱,绝对的喂不饱的狗。万一马小丁惹恼了他,等下谈起来更麻烦了。 “姓黎的,到我宿舍来一趟,快一点儿,”马小丁扯着嗓子喊道。 田彤颜一翻白眼,果然这小子就知道胡搞,你认识别人吗?你就大模大样的这样嚷嚷。 马小丁吼完回宿舍往田彤颜身边一坐,一把搂住田彤颜,在她小巧的耳边轻语道: “应该没问题的。” 什么你就没问题?田彤颜正想跳起来咬马小丁的耳朵,被马小丁在耳朵边轻轻吹了口气,仿佛一股清新的竹林风席卷全身,整个人都酥了。 “老弟,我来了,有啥子事?”黎大平到底被手上的疼痛折服了,一听马小丁叫他,屁颠屁颠的上来了。 马小丁眼珠一转,笑道:“说是你捞了不少钱,怎么滴?中午请我吃一顿好的呗!” “玩笑,玩笑!”黎大平瞅瞅娇羞的田彤颜,心中有些惊讶,马小丁他不熟,可田彤颜他熟呀,这可是个神秘傲娇的女人,什么时候见她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这个马小丁莫非是什么有来头的人?说起来这个黎大平是个小说迷,最喜欢在起点中文网找些什么战神赘婿之类的书来看。 人就是这样,总喜欢为失败找借口,天天被一众保安吹着捧着的黎大平,今天被马小丁这一收拾,本就有点怀疑人生了,看到田彤颜的样子,就开始自动脑补马小丁的牛x身份了。 田彤颜不好意思的瞪了一眼马小丁,站起来对黎大平说道: “是这样的,来了这么久,还没请过黎队长吃饭,今天刚好有空,想请你去吃个饭。” 黎大平不知道把马小丁脑补成什么身份了,恭恭敬敬的说道: “您太客气了,跟二位吃饭是我的荣幸,不过必须我请,务必请给我个面子。” 田彤颜惊讶的回头看看马小丁,小丁哥一耸肩: “你们说话真酸!” 145又见吕养正 这顿饭吃得波澜不惊,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黎大平对马小丁的恭敬。 吃完饭,黎大平先回小区了,留下田彤颜在包房里一脸好奇的看着马小丁。 “难道你还有什么隐藏身份?”田彤颜忍不住问马小丁。 刚才田彤颜叫服务员买单,没想到黎大平吃饭的中间偷偷去买掉了,原本田彤颜还以为他说请吃饭只是客气话,没想到黎大平是认真的。 “我就是乡下出来的穷小子,黎大平那个样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早上跟他过了两招,大家都是习武之人,他应该是识英雄重英雄吧?好吧,我承认早上我教训了他一下,这家伙应该是服气了吧?”马小丁架不住田彤颜越睁越大的双眼,赶紧实话实说。 “我捡到宝了!赶紧给我说说,”田彤颜眉开眼笑,挽着马小丁往外走去。 马小丁边走边将早上的事告诉了田彤颜,却发现田彤颜笑容不在,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 “你是学变脸的吧?”马小丁想逗她开开心。 田彤颜笑是笑了,特别勉强,拉着马小丁消失在人流中。 刚刚她们吃饭的酒店是间挺有档次的私房菜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店门口,转身走进了一间包房。 这是这家菜馆最好的包房了,包房里坐了有七,八个人,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吕哥,今天你已经去了几趟卫生间了,你这肾不行啊!”桌边有人大声嚷道。 吕老板径直走向大声朝他说话的人面前,端起一杯冰水,直接泼在那人头上,水花四溅,众人一片哗然。 “芦绍华,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吕老板冷着脸说道。 被泼的人就是金鑫物业的老板芦绍华,而泼他水的人,赫然就是津港市餐饮协会副会长吕养正。 “吕哥,我只是开个玩笑!”芦绍华喃喃说道。 芦绍华其貌不扬,今年才四十出头,身体便微微发胖,小腹渐渐凸起,发际线很高,头发秃了不少。 多日不见的吕养正越发精神,冷哼一声: “芦绍华,你这张破嘴但凡收敛一点,也不至于被这几百万弄得焦头烂额。” 芦绍华尴尬的拿纸巾擦掉脸上的冷水,今天这个饭局是他安排的,在座的也都是津港工商业的一些老板,实力最雄厚的当数吕养正了。 其实芦绍华跟吕养正关系不错,平时吃喝嫖赌不少往一起凑,芦绍华资金上出现问题,想找他帮帮忙,开始都吃的很高兴,没想到吕养正出去一趟,突然就翻脸了。 芦绍华实力不如别人,加上有求于人,被吕养正大大的扫了面子,也没敢发火,反而满脸堆笑的说道: “饭局就到这里吧,下午看要打麻将还是洗脚去?” 吕养正也觉得自己过份了点,毕竟名义上芦绍华是请客吃饭的,于是摆手说道: “算啦!这里都不是外人,你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有事说事。” 商场上的酒肉朋友,那都是跟红顶白的人,一听芦绍华资金困难,这个公司有事先走一步,那个家中繁忙,煤气未关,没过几分钟就唰唰走光了,就剩吕养正原地不动。 “都是一群王八蛋,怎么不说你妈生二胎了,”芦绍华被各种奇葩离开理由气坏了,破口大骂。 “别人就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不愿意借钱给你,”吕养正没好气的说道。 “吕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我给你跪下了,”芦绍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表演上了,不过他也是没办法了,银行那边肯定没戏了,欠澳门那边的债,物业公司的员工工资,林林总总没有五百万是过不了这关了。 吕养正厌恶的看了一眼芦绍华,对于这种废物,他原本是没心思搭理的,不过现在出了点意外,需要用到这家伙。 “我会给你安排见一下江北银行的罗行长,你的金鑫物业毕竟还在,贷个三,五百万没问题,”吕养正无奈的说道,说起来,金鑫物业他还有一股,不过没有分到过钱。 “吕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命里的贵人……”芦绍华一骨碌爬起来,嘻皮笑脸的拍马屁。 “少扯谈,你说你,好好的一只生蛋金鸡交给你,楞是弄得工资都发不出来,真是笑死人!”吕养正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做生意绝对有一套。 “嘿嘿,这次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经营公司,你放心,”芦绍华赶紧表态。 吕养正轻轻敲击着桌子,淡淡的问道: “我安排在你公司的小田最近怎么样了?” 芦绍华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你说让我别管她吗?我这还真没怎么留意,有什么问题吗?” 田彤颜刚才之所以神不守舍,就是看到了上卫生间的吕养正,而吕养正正是给她买房安排工作的第二任男友。 当初吕养正谎称离异,追求到了青春貌美的田彤颜,后来田彤颜发现吕养正家中老妻仍在,果断提出了分手,出于愧疚,吕养正给田彤颜买了房子,安排了工作。 不过吕养正并没有打算轻易放手,只不过这大半年,他一直忙着跟胡希铭争夺餐饮协会会长的位置,不能有什么不好的新闻传出来,所以才对田彤颜不闻不问。 今天偶遇田彤颜,却看到她亲热的挽着一个帅哥,心里顿感不是滋味儿,不过四月份就是重新推动选举的日子,大事要紧,私事也不能放松。 “这样,你回去整理一下你那破公司,查一查跟田彤颜在一起的男人是谁,然后告诉我,”吕养正悄悄的吩咐道。 “什么?敢给吕哥你戴绿帽,要不要我直接灭了他?”芦绍华大声嚷道。 真尼玛是个猪队友,吕养正恨不得把芦绍华的嘴封起来,恨了他一眼说道: “这件事就是不能闹大,再说,” 吕养正边说边端起桌子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希望那丫头心甘情愿的跟我,我相信她对我是有感情的。” 146彤颜的过去 当初吕养正追求田彤颜的时候,心血来潮,谎称自己是个丧偶的小生意人。玩了把技术流,没有靠金钱,靠的是甜言蜜语和自己丰富的社会经历,把田彤颜哄得心甘情愿的跟他一起打拼,这让人到中年的吕养正很是得意。 后来田彤颜发现被骗,也没有像别的女人一样纠缠不休,大哭大闹,干脆利落的收了房子,消失在吕养正的生活中,这让吕养正一度很是失落。 今天看到笑颜如花的田彤颜,勾起吕养正心中的回忆,要不是竞选会长的事迫在眉睫,不容出错,他肯定会不顾一切的亲自追问田彤颜。 接下来的两天,芦绍华旁敲侧击的知道了马小丁的身份,一文不值的乡下小子。 在调查马小丁的时候,芦绍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事,能白手起家,混到上流社会的人,多少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他很快判断出,有人在组织业主,想要把金鑫物业整下课,而这个人,就是田彤颜。 “哼,小丫头片子,跟我玩起这一套,居然想抢我的盘子,要不是姓吕的对你余情未了,老子直接灭了你,”芦绍华坐在办公桌前,面色铁青的叫嚣道。 田彤颜他芦绍华可以不在乎,可吕养正这条大鳄可得罪不起,左思右想,芦绍华拿起了电话: “喂,吕哥,我那贷款,哦,不是催你,我是有别的事汇报给你,关于田彤颜的……” 吕养正接到了芦绍华并不奇怪,他还是很了解田彤颜,知道她其实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只不过感情上几次受措,导致她一时想不开,颓废了一段日子。 吕养正也是在办公室里,不过这间办公室可比芦绍华的豪华得多,他的身后是一副字,“人生得意须尽欢!” 吕养正在想,芦绍华这样的公司,就算开一个给田彤颜,那也不算什么难事,但前提是田彤颜必须得听话,得安心当他小三。 可惜吕养正知道,田彤颜不是纯贪钱的那种女人,必须要费些心思,好好调教,才能收回她的心。 “反正协会会长的事已经十拿九稳了,是时候把田彤颜收回来了,要不玩一玩吧!”吕养正自言自语的说道。 吕养正摁下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喂,王秘书,帮我通知刘晨律师和对外联络部的经理下午两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晚上六点,吕养正拿到了想要的资料,和田彤颜这次合作,准备替代金鑫物业的另一家物业公司的资料。 “风行物业,跑的比风快吗?这个小田,还是太嫩了,”吕养正看着资料,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晚上七点,余秀兰拖着酸痛的双脚回到宿舍,穿了一天的高跟鞋,简直让人崩溃。 “吃饭了吗?”刘延芹关心的问道。 余秀兰脱下高跟鞋,摇摇头说道: “还没呢?在小区超市买两包方便面,等下煮一包就行了。” “你歇着,我帮你煮,给你煎个蛋,”刘延芹麻溜的忙活起来,没多大功夫,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就出现在余秀兰面前。 “延芹,谢谢你,”余秀兰从床上翻身起来,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 “工作怎么样了?”刘延芹问道。 “一家工资太低,一家主管色眯眯的,让人恶心,”余秀兰气恼的说道。 气完又长叹一声,扒拉起面条来,她一个没有工作经验的二本大学生,想要在大城市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非常不容易。 “你呢?”余秀兰喝了一口汤,抬头问道。 “学了很多东西,还去黄枫家喂了泰坦,就是那条狗,”看来刘延芹适应得很好。 “小丁呢?”余秀兰随口问道。 刘延芹迟疑了一下:“在楼下看手机,对了,秀兰姐,有件事我觉得有问题。” “什么问题?”余秀兰吃完面,喝完汤,又累又困,很想尽快洗澡睡觉。 “我觉得田彤颜跟马小丁有问题,他俩好像在谈恋爱,”刘延芹一本正经的说道。 “什么?不可能,”余秀兰不相信,他们这才认识多久,话都没说几句。 余秀兰不知道听没听过有句土句,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 刘延芹哼了一声,酸溜溜的说道: “我听到马小丁跟田彤颜打电话了,两人说了有半个小时,挺肉麻的,什么你在干嘛呀?晚饭吃了吗?明天什么时候来?我了个去,这个马小丁,我还真没把他看出来,甜言蜜语有一套哟!” “田彤颜?”余秀兰皱眉说道。 田彤颜会看上马小丁?余秀兰心想干脆去问问马小丁,一站起,脚痛得不行,睡觉睡觉,就算他俩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不下来。 春寒虽然还未结束,但温度已经大幅回升,24度无疑是个让人感到舒适的温度。 大清早,田溪村三人组在小区门口吃早餐,包子油条加豆浆,这是余秀兰发现的一家非常不错的早餐店。 包子皮薄馅多,油条香脆爽口,就连豆浆也是现磨的鲜货。 “太好吃了,”马小丁一个人就吃了十个包子,两根油条,外加两碗豆浆。 “你悠着点,瞧你那点出息,”刘延芹也好意思说人,她吃的不比马小丁少。 余秀兰微笑不语,尽管找工作不顺利,但她并不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初出社会的年轻人,总是特别的乐观。 “哎,你们说以前在村里,早上都蒸红薯,要不就是咸菜下稀饭,这要在城里呆个一年半载,回去怎么受得了,”马小丁叹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过,一顿豆浆油条而已,有这么感慨吗?”余秀兰笑道。 “你们还准备回去吗?我是不准备回去了,我要在这津港安家,老板儿,好多钱?刷微信,”刘延芹打个饱嗝,帅气的一挥手。 这两天,还真就是刘延芹富裕点,第一次帮作家黄枫打扫屋子的两千块钱。黄枫已经付给刘延芹了,她寄了一千回家,留了一千在身上,并且在余秀兰的指守下,学会了微信支付。 147不同的开局 刘延芹在家政公司的培训也是得心应手,加上这份油水丰厚的兼职,她算是前途一片光明,只需要稳定的干上一年,那么到年底肯定能风风光光的回田溪村。 当然看她的样子,大概率是不回家过年,几碗腊肉抢得飞起的日子,刘延芹是受够了。 相比刘延芹的顺风顺水,马小丁和余秀兰就差多了,尤其是余秀兰,百万投资的梦醒了,现在工作也没有合适的,前途未卜啊! 其实不是余秀兰找不到工作,而是她这样子的学历经历,属于典型的高不成低不就。 普通的文员,销售代表什么的,余秀兰不想去干,更别说当工人或者服务人员了。 可高端一点的工作,她这学历经历又远远不够看,不只是她,这也是现在社会很多大学毕业生的为难之处。辛苦上了四年大学,依旧跟那些高中毕业,甚至初中毕业的人同一起跑线,心中真是难以平衡。 “小丁,等一下咱俩一起去人才市场转转吧,说不定能看到适合的工作,”余秀兰喝下碗里最后一口豆浆。 今天周六,好几处人才市场都有大型招聘会。 “我,我今天有点事,可能去不了,”马小丁支支吾吾的说道。 “啥子事?你小子现在耍起瘾了吗?别忘了你进城来干嘛?”余秀兰问道。 “田彤颜说带我见个人,就是谈工作上的事,”马小丁这话半真半假。 今天周六田彤颜是约了马小丁出去玩一天,然后田彤颜晚饭会和风行物业的老总见个面,让马小丁在外等候。 “她怎么没告诉我?”余秀兰有些疑惑,想起昨晚刘延芹的话。 “你问田彤颜撒,”马小丁有些心虚,田彤颜告诫过马小丁,两人在一起的事先不要告诉余秀兰。 “小丁,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耍朋友?”余秀兰瞪大眼睛看着马小丁。 马小丁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嘛,我就说有问题,”刘延芹气呼呼的说道。 “田彤颜她不适合你,不行,我要问一下她,”余秀兰皱眉边说边摸出了手机。 马小丁伸出右手按在余秀兰的手机上,认真的说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管好吗?” “不行,我……”余秀兰突然发觉确实不关自己的事,虽然两边都是自己的朋友,但是男未婚女未嫁,谁规定朋友不能在一起呢? “你,你受到伤害的,”余秀兰叹息道,作为朋友,她也不能说田彤颜的坏话。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马小丁收回了右手。 “但愿吧!”余秀兰放好手机,打定主意要找田彤颜谈谈。 “那我呢?你家可是跟我家提过亲,”刘延芹故意出来捣乱了,其实跟马小丁在一起的心思,她已经很淡了。 马小丁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你现在要是愿意跟我回村过苦日子,我倒是可以同意,现在我就是正式跟你表态,你愿意跟我回村吗?” “呃,马小丁你够奸诈的,”刘延芹无可奈何的说道。 “走吧!今天事情还多,”马小丁笑了笑。 刘延芹和马小丁走出田溪村已经小半个月,时间虽然不长,可各种各样的信息如潮水般涌来,再回头看看以前的想法,只会觉得幼稚和可笑。 以前两人也会时不时到乡场,镇上,赶赶集,逛逛街,但是没有像这次出来这样,心中有那么大的感触。 两人在电视上看过很多繁华的都市场面,不过只有亲身生活在都市里,亲自去感受那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人心才会飞速转变。 刘延芹以前敢想像月薪过万?敢一个早餐吃掉三十五块?马小丁能想像坐着游轮,喝着香槟?能想像田彤颜一样的美女倾情喜欢自己? 不得不说,这半个月的精彩生活,已经彻底让两个纯朴的田溪村年轻人,思想上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电视上的生活触手可及,小说中的场景不再是梦,生活是如此美好!至于余秀兰的担忧,谁在乎? 这个周未对田溪村三人来讲,是心境完全不同的,田彤颜带着马小丁上午逛南山国家公园,中午吃西冷牛排,下午看电影,沐足按摩,晚上烫火锅,谈业务,体会了一把成功人氏的生活与工作。 刘延芹则是上午背公司规章制度,中午家政公司食堂饭菜吃了两盘,下午学习高档皮具皮衣的护理,红木家具的保养……忙忙碌碌,因为看得到美好未来,所以干劲十足,丝毫不觉得累。 最惨就是余秀兰,虽然今天没穿高跟鞋,可是双脚依旧酸疼,因为她跑了四个区,四个招聘现场会,连中午饭都没有吃,得到的基本都是一句话:回去等通知,我们会电话联系你。 小区车库,田彤颜跟马小丁又在车里激情拥了很久,眼见马小丁越来越冲动,田彤颜拼命把他推开,气喘吁吁的说道: “行了,我们之间现在就只能到这一步,不许你越线。” 马小丁嘿嘿一笑:“刚才可是你拽的我。” 田彤颜俏脸一红,整理了一下衣物,打了马小丁一巴掌: “不许贫嘴!” 打完马小丁,田彤颜笑眯眯的对着反光镜补了一下妆,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昨天见到吕养正的心理阴影驱散了。 对于吕养正,田彤颜还是有些感情的,那时候大学毕业,感情上受了伤害,对未来感到迷茫和无助,遇到了吕养正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当然,开始出现在田彤颜面前的,是一个家庭不幸,夫妻失和,满心忧郁的失败者。尽管后来田彤颜知道了这都是吕养正的伪装,但她已经不生气了,对于那时急需找一个情感避风港的田彤颜来讲,有人关心她,安慰她才是最重要的。 后面田彤颜知道吕养正的身份以后,吕养正一度带着田彤颜参加了许多宴会,商务谈判…… 其实他只是把田彤颜当花瓶,用来炫耀,没花什么钱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大学生跟着,在他们那群狐朋狗友中,无疑是大大的长了面子的一件事。 148内心的秘密 田彤颜在这些商场应酬中,学到了很多东西,吕养正也时不时指点她一下,这半年田彤颜见到了很多光怪陆离的事,看到许多让她血慢慢变冷的事。 直到后来吕养正的老婆出面,手撕田彤颜这个小三,接着吕养正找她谈分手的事,田彤颜全程保持着冷静,承受着该承受的耻辱,拿到了该拿到的补偿,在金鑫物业呆到田溪村三人的到来。 “对了,我们的事秀兰姐知道了,”马小丁打开车门,轻声说道。 “那她说什么了?”田彤颜有些紧张。 “没有说什么,不过我告诉她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马小丁跳下车,转头笑了笑,挥手告别。 田彤颜看了看手机,没有未接电话,v信也没有任何信息。 也许在余秀兰心中,马小丁并没有多重要,他跟谁谈恋爱,她根本没心思管,不过这可能吗?田彤颜自嘲的笑了笑。 红色马自达刚驶出小区,田彤颜的电话就响了,余秀兰打来的。 “我就在路边,你往右边看,想跟你聊聊,”余秀兰声音很平静。 “好,我把车停路边,”田彤颜微微一叹,该来的总会来。 余秀兰和田彤颜相识快五年了,从大一就是一个宿舍,两个女孩个性相同,沉稳内敛却又时不时冒冒傻气,五年时间,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你怎么会喜欢马小丁?他明显不是你的菜呀!”余秀兰开门见山的说道。 “人总是会变的,”田彤颜幽幽的说道。 两人坐在小区外的一个街心公园里,这个时间段,出来散步的人挺多。 “你是不是觉得我跟别的男人好过,配不上你的小老乡,”田彤颜略微有些激动。 余秀兰摇摇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那种食古不化的古董吗?” “那你就该祝福我们,”田彤颜松了一口气。 余秀兰仍旧摇头:“不,我希望你们分开,趁现在陷的不深,赶紧分手,我这是为了你们好!” 田彤颜失声道:“这是什么鬼逻辑?我可以说,马小丁跟我在一起,他肯定会很幸福,不用像那边的保安一样,辛辛苦苦一辈子都在城里买不了一套房。” 余秀兰沉默了一下:“田彤颜,我说实话,你别生气,我很了解你,也很了解马小丁,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所以我才会阻止你们,” “就像你说的,你跟小丁在一起,你们会幸福,这一点我意不怀疑,你先别急着打断我,让我把话说完好吗?” 余秀兰苦笑着拍了拍田彤颜的肩膀,继续说道: “可是这幸福能持续多久呢?一年,两年?彤颜,我太了解你了,你是个绝不甘心平庸的人,而马小丁却只是个平凡的人,现在你处于情感低潮期,马小丁的出现,你就像抓住一棵感情上的救命稻草,你想证明自己还能爱人,还可以有人爱,” “但是一旦这段低潮期一过,你会发现,马小丁压根不是你想要的人,他不能给你任何事业上的支持和帮助,相反,他是一个需要别人操心和帮助的人。等到激情退去,一切回归生活时,你们就会争吵,就会互相伤害,因为你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生活观,世界观都不一样,而到那时,一切都悔之晚矣。” 余秀兰真是不想当这棒打鸳鸯的人,可这两个都是自己的好朋友,该劝的必须劝。 “需要考虑那么远吗?未来的事情,谁说的清楚?说不定过两年我在大城市里面呆够了,我就拉着马小丁去你们田溪村当农民去,”田彤颜觉得余秀兰是杞人忧天了。 两人互相掰扯了一会儿,田彤颜笑道: “我怎么感觉你是不甘心备胎被抢,想要抢回去呢?” 余秀兰无奈的说道:“我从没有把马小丁当备胎,你这话我真不爱听。” “总之,你用那么遥远的没发生的事就想摧毁我的这段感情,我不服气,也不接受,”田彤颜摊牌了。 “马小丁,我把他当弟弟,我真的不希望他受到伤害,”余秀兰态度也挺坚决。 “我不会伤害他的,我是真心喜欢他的,你简直有点无理取闹,”田彤颜皱眉说道。 气氛有点微妙,又是一阵沉默。 “没有别的要说了吗?那我可要走了,你没能说服我,”田彤颜站起来。 “真的要把话说穿吗?”余秀兰有些难过,这真的是自己最在乎的闺蜜啊! “你尽管说,我不会生你气的,”田彤颜大方的说道。 余秀兰表情慢慢平静下来,有所得必有所失,让田彤颜认清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吧!我洗耳恭听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能阻挡我的爱情?”田彤颜笑道。 “阻挡你爱情的就是你自己,你心里压根还有那个吕养正……”余秀兰的话马上被打断了。 “你胡说八道,我心里怎么会有那个老男人?那个王八蛋,”田彤颜生气的瞪着余秀兰。 “你根本没有忘记吕养正,你甚至还想着跟他在一起的奢靡生活,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彤颜,我并不反对你用自己的办法去获取想要的生活,这是我的真心话,要不是马小丁被你卷了进来,我是不会说这些的。” 怪不得余秀兰刚才难过,这几句话一出,无疑就是说田彤颜自甘堕落,贪慕虚荣,离开吕养正只是迫于无奈,这真的会做不成朋友了。 “你,你……”田彤颜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这是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如果余秀兰不说出来,田彤颜认为它将永远埋在自己内心最深处。 “彤颜,我一直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你信不信?你的想法我没有一点看不起,想过奢侈的生活……”余秀兰这几句话就不是真心了,算是想挽回一些姐妹情。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心里的事,这太可怕了,你把我当姐妹就老实告诉我,这TM到底是怎么回事?”田彤颜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了。 149给我点时间 余秀兰表情非常严肃,认真的说道: “你确定要知道。” “当然,of urse,”田彤颜快要疯了。 余秀兰点点头说道:“好吧!这是你逼我说的。” 田彤颜瞪大了眼睛,紧张的盯着余秀兰。 余秀兰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说梦话告诉我的。” “什么?”田彤颜呆了一下。 “你晚上说梦话都在嘟囔一句话,吕哥,你为什么不离婚?”余秀兰说完突然大笑起来。 田彤颜嘴角抽抽,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大美女笑得花枝乱绽,笑得不可抑制,不远处的行人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们。 笑着笑着,田彤颜的眼泪忽然流了出来,大笑变痛哭,笑得有多大声,哭得就有多大声。 余秀兰笑容不在,心中长叹一声,一把抱住田彤颜,喃喃说道: “没事儿,宝贝儿,咱们没错,咱们没错!” 路人们现在更加确定,这是一对神经病,又哭又笑的神经病。 过了许久,田彤颜和余秀兰都平静了下来。 田彤颜站了起来,轻轻说道:“别人可以看不起我,你不行,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余秀兰莞尔一笑:“你还是我的房东,我哪敢?” 田彤颜想了一下,继续说道: “给我点时间,我会摆脱他带给我的影响,我会把三观纠正回来的,至于马小丁,” 停顿了好一会儿,田彤颜认真的说道: “我不会轻易放手的,哪怕你要阻止,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余秀兰叹息道:“你们如果能修成正果,我会是最高兴的一个,不是要阻止你们,我只是要你们想清楚。” “看什么看?”田彤颜突然冲着路边的一条小狗吼道,惊得小狗一溜烟跑了。 “你呀!赶紧上车回去吧!”余秀兰说道。 “不行,你必须保证不在马小丁那里说我坏话,”田彤颜的情绪宣泄完毕,恢复了理智。 “好,好,绝不说坏话!”余秀兰随口答应。 田彤颜眼珠一转,居然耍起小赖了:“这么敷衍,你还要祝福我,现在就祝福。” “我去,好吧!我祝你跟马小丁百年好合,花开富贵,早生贵子……”余秀兰无可奈何的祝福。 “你还要……” “滚!” 回到宿室,余秀兰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望着夜幕降临的都市小区,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她想起田彤颜说的不会轻易放手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仔细一琢磨,说明田彤颜对自己跟马小丁的感情,并没有她想像中的坚定和有信心。 如果是真心喜欢,就会说绝不放弃,而不是什么不轻易放弃。 不轻易放弃,换个角度看这句话,就是说遇到大困难,或者是大诱惑,那还是有可能会放弃。 但愿自己真的是想多了,余秀兰苦笑一声,这次进城,万没想到,自己和马小丁都分别会遇上一次情感考验。 自己是重遇周鹤明,莫名其妙的被他帮助两次,话没说几句,人突然没了,现在想想,心还隐隐作痛。 而马小丁跟田彤颜的感情,余秀兰是真不看好,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插手。 如果是别人跟田彤颜拎不清,余秀兰压根就不多说一句,成年人嘛,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可马小丁对于余秀兰来说,不光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弟情,可能连余秀兰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对马小丁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想到马小丁以后会为田彤颜伤心痛苦,她的心就不是滋味。 杞人忧天也好,多愁善感也罢,女人嘛,就是感情细腻复杂的存在。 “好球,” “小丁,盖他帽!” 正当余秀兰站在楼上,操着多余的心,烦不该烦的心时,这件事情的主角,马小丁正在楼下的篮球场,咋咋呼呼的玩着篮球。 晚饭吃多了,马小丁决定运动运动,正好一帮保安在打篮球,他虽然不怎么会,但是能蹦能跳,没一会儿就成为队伍的防守核心。 打的是全场五对五,就见马小丁一个追身钉板大帽,紧接着腾身抓下篮板,一个贯穿全场的长传准确的把球传给队友,轻松助攻队友拿下两分,引来一片叫好声。 马小丁看到了楼上的余秀兰,得意的蹦起来挥了挥手。 这小子还真是没心没肺,余秀兰柳眉一竖,就想下去训他两句,可训什么呢?工作是自己不让他乱找,感情也是通过自己认识的田彤颜。想来想去,余秀兰把脸一拉,回屋睡觉了。 马小丁嘿嘿一笑,招手要球,投了个三分,结局很尴尬,三不沾。 星期天,是刘延芹要去黄枫家打扫卫生,整理家务的日子。偌大一栋别墅,事情很多,擦桌子扫地,洗掉黄枫这一星期换下的衣服,帮泰坦洗洗澡,按黄枫写的菜单采购下一星期的食物,还要做一顿丰富的晚餐,手脚不麻利的人,一整天都搞不定。 对刘延芹来说,洗衣扫地买菜那都不是事,难就难在那顿晚餐。 “这个鹅肝煎的话不好吃,用卤的吧,还有牛肉,红烧特别好吃,小区的红烧牛肉面,香得很……”刘延芹说到吃那也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黄枫很有耐心的听着刘延芹要把法式鹅肝做卤煮,西冷牛排做红烧的神奇想法,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这几天黄枫已经拾掇了一下自己,剪了头发,刮了胡子,虽然腿脚不便,但是黄枫已经慢慢适应了,生活基本能自理。 为了刘延芹能多在家里呆一下,黄枫昨天已经把下星期的生活用品买回来了。 “要不晚饭迟一点再做,我来教你做西餐!我现在想写会书,你去溜溜泰坦吧!”黄枫开口说道。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泰坦,出去玩喽!”刘延芹丢了个薯片给泰坦。 “汪,汪,”泰坦非常配合的叫了两声,吃下了薯片。 “那个泰坦……”黄枫想说不能随便喂它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泰坦年龄已经很大了,肠胃并不太好。 “泰坦,我带你出去溜一圈,噢,你说泰坦怎么了?”刘延芹拎起狗绳,泰坦兴奋的直蹦哒。 “没什么?当心点,泰坦力气大,”黄枫笑了笑,泰坦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吃点小零食而已,问题不大。 150一切太顺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别墅的厨房里,黄枫慢慢把晚餐需要的食材从冰箱往外拿,吃了一周的外卖和自热食品,黄枫就对这顿晚餐期待起来。 刘延芹溜完泰坦,在黄枫的指导下开始煎制起晚餐来,煎鹅肝,煎牛排,听上去很简单,实际上是非常讲究火候的两道菜,对于农村出来的刘延芹来讲,实在有些勉为其难。 一通忙碌,却不是黄枫想像的浪漫烛光晚餐,牛排煎得太老了,罗宋汤一不小心熬干了,鹅肝也煎糊了。这个真不怪刘延芹,她炒回锅肉,蒸烧白拿手,你让她拿个小铲动作优雅的煎块肉,真是搞不定。 好在还有两盘水果沙拉,刘延芹不好意思的说道:“要不下点面条吧?” 黄枫摇摇头:“算啦,吃沙拉也不错。” “那怎么行?不吃肉没营养,还有你不能扣我钱,我知道那牛排很贵,是你自己……”刘延芹习惯性的唠叨起来。 “算啦!你走吧,工资我微信转给你,”黄枫态度忽然冷了下来。 他是想起前女友了,那是个知性又能干的女人,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刘延芹,除了能跟泰坦相处以外,两人没有一点可比性。 “我可以学习做这些,你放心,我一个星期肯定能学会,”刘延芹感受到了黄枫态度的转变,她还是害怕丢了这份兼职。 “做你自己吧!下个星期做你的拿手菜,需要什么材料你可以直接买,到时候我给你报,”黄枫调整了一下心神,微笑说道。 “真不需要我给你下面条?”刘延芹把水果沙拉端给黄枫,她可不认为这玩意儿能吃饱。 “真不用,”黄枫接过刘延芹递过来的盘子。 两个人的手不经意的接触了一下,黄枫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少女清新的体香让他神魂一阵恍惚。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有点发烧?”刘延芹想伸手摸摸黄枫的额头。 “我没事,”黄枫赶紧让开,按下电动轮椅的开关,去到书房写书去了。 “情与欲,这是两种独立的情感,或者根本就是混合在一起的欲望……”黄枫在电脑上飞快的打出一行行字体。 星期一,对绝大数城里人来说,都是忙碌的开始,当然田彤颜肯定不在此列,有房有车有存款,对于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人来讲,生活可以变得很悠闲了。 可是田彤颜还是早早起了床,洗脸刷牙,围着小区跑了一圈,好好洗了个澡,好好的化了个妆,把昨天的烦恼统统抛之脑后。 对于田彤颜来说,爱情已经不是必需品,尽管跟马小丁一起很高兴,但是生活中还有更开心的事。今天就是小区业主委员会,召开投票决定是否更换物业公司的日子。 当然,今天田彤颜还是要全程带上马小丁,算是充当保镖的角色吧! 这次的事情出人意料的顺,田彤颜仔细回忆了一下,唯一不好的就是风行物业那边承诺给她担任总经理的事,没有书面的东西。 不过风行的老板王贺武据说也是个实力雄厚的,并且田彤颜私下了解到,芦绍华和王贺武有很深的仇怨,所以这次田彤颜找上门去,短短时间,双方就决定了合作对付金鑫物业。 上午十点,投票结束,田彤颜诧异地看了一眼芦绍华,这个秃顶胖子完全没有做出任何阻止投票的事,难道他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个小区吗? 田彤颜又看了看业主们众星拱月般的围着的黄枫,有名气就是好啊! 投票的结果出来了,如田彤颜所想,金鑫物业出局,风行顺利入驻。 当风行物业入驻的时候,麻烦终于出现了,金鑫物业的员工有上百号人,两个月都没收到工资了,芦绍华肯定是不愿付,他也没钱付。于是金鑫的老员工堵在了门口,不让风行物业入驻。 事情一闹,街道,派出所,劳动局都出面了,最后的结局居然是芦绍华以非常低的价格,将金鑫物业卖给了田彤颜,虽然要负担上百人的两个月工资,但加起来也不过百十来万,风行老板王贺武告诉田彤颜,这笔费用他来掏,并且愿意全盘接受金鑫老员工。 说是公司卖给田彤颜,其实就是个空壳子,办公楼和宿舍都抵押给银行了,这些田彤颜都知道,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相反,只要利用好金鑫物业公司的招牌,接上两个小区的业务,那金鑫很容易就起死回生了。 办公楼已经和银行谈好了租赁合同,田彤颜坐在办公楼顶楼,以前芦绍华办公室的真皮座椅上,心情无比激动,不过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她想起了芦绍华临走时说的话: “人呐,要认清自己,小田,但愿你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里面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吗?田彤颜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给王贺武打了两通电话,一次未接一次一直通话中。 田彤颜首先就见了一下黎大平,让他安抚好队伍以及先维持好小区的次序,并让他转告老员工,明天就发工资,让大家不要心急。 又跟风行物业过来的几个管理开了个会,迅速把接下来要做的事安排下去,田彤颜相信,自己很快就能站稳脚跟。 等这一切搞完,又到了晚上,原本田彤颜想叫余秀兰她们出去庆祝一下,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小田啊!我是你吕哥,有些话想跟你当面谈一谈,”吕养正在田彤颜面前,还是表现出成功人氏的稳重来。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田彤颜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是你事业上的事,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今天的事是个陷阱,你上当了,”吕养正的话让田彤颜浑身冰凉。 田彤颜知道吕养正绝不会胡说八道,自己本就怀疑今天的事,难道也跟余秀兰一样,终究只是做了个发财梦吗? “你在哪里?”田彤颜咬牙切齿地说道。 “去你家吧!很久没去过了,”吕养正淡定的说道。 “好,我马上回去!”田彤颜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出门的时候撞到了马小丁,匆匆说了句:“有事明天再说,”风一样的离开了。 151天下掉黑锅 吕养正稳稳地坐在田彤颜的客厅里,轻轻吩咐道: “帮我泡杯茶,我留在这里的龙井应该还有。” “没心情泡茶?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田彤颜不耐烦的嚷道。 “你呀!我不是教过你,凡事都要冷静,泡茶,”吕养正气定神闲的说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田彤颜只好恨恨的起身泡茶去。 闻到清香四溢的龙井茶香,吕养正露出得意的笑容,事业上一帆风顺,餐饮协会会长一职,探囊可取,是时候连爱情一起收回了。 田彤颜把茶杯往吕养正面前一递,气呼呼的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吕养正也不在意,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热茶,只要田彤颜有野心,想成功,那她就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嗯,浓淡非常合适,水温也刚刚好,吕养正之所以对田彤颜念念不忘,除了青春美妙的身体,那就是对他一些生活小爱好把握得非常好,当初要不是情况特殊,他是舍不得放手的。 不过不要紧,吕养正知道凭自己掌握的东西,收复田彤颜,不在话下。 “茶也喝了,你快说,”田彤颜有些不耐烦了,才答应了余秀兰好好对待跟马小丁的感情,不能再上吕养正的当了。 吕养正放下茶杯,轻轻的说道: “金鑫也好,风行也罢,其实都是两家空壳公司。” “什么?不可能,我看过风行去年的财务报表,”田彤颜失声说道,金鑫是空壳这田彤颜是知道的,可风行怎么会呢?她可是下了功夫去查过风行的财务的。 吕养正冷笑一声:“我教没教过你,吃蛋糕的时候,无论面前的蛋糕有多好看,多好吃,首先该做什么?” 田彤颜咬牙说道: “首先要想想自己凭什么吃?有没有资格吃?” “看来你还记得,可惜你始终被蛋糕的香甜迷住了眼,把我包里的电脑拿过来,”吕养正吩咐道。 进门的时候,吕养正提了一个电脑包,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田彤颜无奈的帮吕养正提过电脑包,帮他摆好开机,当初为了讨他喜欢,田彤颜也是下过功夫的,奈何所托非人,一颗真心撞得头破血流。 “小田,我知道你恨我,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吕养正叹息道。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田彤颜想起了那扎心的屈辱,声音冷了下来。 “好吧,先说正事,”吕养正打开了电脑,轻点鼠标,一段风行公司老板王贺武和金鑫公司芦绍华的视频映入眼帘。 视频中,两人在一间酒店大厅门口,勾肩搭背,一人怀中抱了一个美女,满脸贱笑,分明是一对狐朋狗友。 “这,这,”田彤颜惊讶极了,她得到的信息分明是这两个人就是生意场上的死对头,互相看不顺眼久矣。 “这是一年前两人去澳门玩乐的时候拍的,那次回来以后,两人就反目成仇,你就收集到了那些他两是对头的资料,”吕养正说道。 “难道他们根本就是做戏给别人看,可那时候他们都不认识我呀!”田彤颜不解的问道。 “当然不是针对你,他们那次澳门聚会,就是为了制定一个金蝉脱壳的计划,你只是在他们快没办法时,一头撞上去的小家雀,”吕养正又点开几张图片,都是芦绍华和王贺武打下的欠条图片,数额大的惊人。 “那我看到的风行财务报表,也是假的,这怎么可能?这个东西也能作假吗?”田彤颜十分沮丧,王芦二人相识已经说明自己上当了,应该是背了一个什么黑锅,就是不知道背了多大。 “对于两个准备潜逃的人来讲,什么假他们不敢做?”吕养正缓缓向田彤颜道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芦绍华和王贺武根本就是一对烂赌鬼,去年就已经输得倾家荡产,欠下巨额债务,还是还不起了,可是还是要死撑着,因为赌场一旦知道他们还不了债,肯定会翻脸,后果难以想象。 芦绍华和王贺武几经考虑,订出了一个金蝉脱壳的计划。 两人回到国内,利用公司资产,大肆抵押贷款,想方设法套现,两个公司都是负债累累,大空壳一个,接下来就是找个替罪羊背黑锅。 可是他俩的公司稍微懂行的人只要一查,肯定不会接手,只能找些自作聪明的人,看能不能让他们上当。 就在两,三个月前,有关部门已经注意到了这两间公司,芦王二人心急如焚,必须尽快让背锅的人接手,于是决定演场戏,把局做复杂一点。 于是芦绍华不再管理金鑫公司,也不再发员工工资,就让金鑫物业成为烂坑,弄得金鑫物业管理的小区天怒人怨,等待业主委员会启动换物业投票。 可这个小区的业主忍了两个多月物管的不作为,愣是没有提出来,就在芦王二人决定不顾一切,跑了再说时,田彤颜跳出来了,野心勃勃的准备大干一场。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虽说田彤颜的身份有些让芦绍华忌惮,可事态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 田彤颜苦笑道:“所以芦绍华才会冷眼旁观业主大会投票,所以我才会顺利得到王贺武的大力支持,莫名其妙的把金鑫公司全盘接管,可笑的是他们连法人转让的文件都准备好了,我还毫不犹豫地签了字,认为天上掉的馅饼!” 吕养正点点头说道:“没错,后面过不了两天,王贺武估计就会生了什么重病,心灰意冷之下也把公司转让给你,说不定还会弄张空白支票给你,你会在短短几天里,成为津港市两家知名物业的女老总。” 田彤颜彻底无语了,她已经猜出来了,金鑫和风行欠下的债务,绝不会是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唉,自己是只顾着激动,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连个专业的律师都没有请,转让协议都没有仔细看过,光听王贺武叽叽喳喳的恭喜自己,光想着王贺武那色眯眯的眼神。 田彤颜一度还以为是王贺武看上自己的姿色,起了扶持包养自己的心,没想到,一切都只是别人演的迷心计。 152体面的活着 “那你又在这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田彤颜木然的说道。 “芦绍华把金鑫转到你手上,成功上岸,不过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害怕我生气,把这件事全部告诉了我,并且转手把王贺武卖了,现在王贺武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吕养正冷笑了一声。 这个金蝉脱壳并不高明,这两人的财务状况跟他们走的近一点的人都知道,吕养正早有耳闻,因为碰到田彤颜,他又私下了解了一下,其实就算芦绍华不出卖王贺武,老奸巨滑的吕养正基本也猜到了。 “这个芦绍华现在在哪儿?我要撕了他,”田彤颜双目通红。 “警察局呗!跟你说了,要冷静,要冷静,”吕养正为了赢回田彤颜,肯定是不能放过狐朋狗友了。 “我冷静个屁!”田彤颜又急又气。 “随你高兴,”吕养正闭目养起神来,调教田彤颜,他有的是时间。 田彤颜生气了好一阵儿,慢慢的冷静下来了,只要芦绍华和王贺武被抓到了,那事情就有的救。 “你说完了吗?谢谢你的提醒,你走吧,”田彤颜冷冷说道。 吕养正哑然失笑,心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以为我是学做好人好事来了吗? “我走可以,你接下去怎么办?你知道吗?金鑫现在的法人是你,转让协议里债务你是承认接手的,从法律上来讲,你现在欠了好几百万,尤其是那一百来万的员工工资你必须付清,你的房子会被拍卖,你的车会被查封,还有你银行里那点小存款,转眼之间化为云烟,”吕养正又喝了一口茶,已经凉了。 “我是被骗的,我也是受害者,”田彤颜艰难地说道。 “谁信呢?一切都是要讲证据的,别人只会说你现在是老板,你承诺过金鑫债务你来扛,所以你就等着那几十号员工来找你吧!”吕养正放下茶杯。 “那我应该怎么办?”田彤颜若有所思的看向吕养正,她心里其实已经明白,吕养正做这点,估计是要自己重回怀抱。 “现在你有两条路,一是找人打官司,坚称金鑫是你被欺骗,所有债务概不认帐……”吕养正微微一笑,轻轻敲了下茶杯。 田彤颜起身重新泡茶,她心中一阵悲凉,什么两条路,田彤颜很了解这个老男人,他既然插手,自己其实就没有路走了。 重新泡好茶,看着杯中浮起的热气,田彤颜忽然浮起马小丁那张青春阳光的笑脸,终究自己是不配拥有爱情的。 吕养正的第二条路当然是条光明大道,由他注资金鑫物业,堵住资金缺口,度过眼前这个难关,金鑫管理的小区设施硬件软件本身就是很完善,稍加整理就可以正常运转,很快就会产生利润,而作为法人代表的田彤颜将因祸得福,成为真正的女老板,就此溶入津港商界。当然唯一的要求就是重回吕养正怀抱,断绝跟马小丁的来往。 “为什么是我?以你的身价,难道还会缺女人吗?”田彤颜声音颤抖着说道。 “你是唯一不知道我身份还跟我在一起的女人,那段日子我很开心,要不是我老婆威胁我,加上我生意上遇到对手,我不会伤你心的,让你那样离开的,”吕养正假装很伤感的说道。 吕养正知道像田彤颜这样有些假清高的女孩而言,你必须把两人的关系定位成爱情,至少是感情交换,她才会愿意跟着你。 田彤颜终于有所意动了,迟疑了一下,问道: “那你现在不怕你老婆了吗?” 吕养正心中暗暗高兴,大功即将告成,赶紧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 吕养正又在电脑上点了一张图片给田彤颜看。 “什么意思?”田彤颜皱起眉头,这是一次病历诊断书的照片,癌症晚期,不过名字赫然是吕养正的老婆钱焕琦,这个同样是津港商界鼎鼎有名的女强人。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我老婆已经去美国治病了,没有人阻挡我们在一起了,”吕养正的语气有些狂热。 这下田彤颜有点不知所措了,喃喃说道:“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吕养正喝光了新泡的龙井茶,有了些尿意,径直去到卫生间撒了泡尿,看到田彤颜挂在卫生间的内衣裤,一把扯过来闻了闻,淫贱的说道: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哈哈,” 刚才吕养正的话一半都是在胡扯,尤其是老婆得癌症的事,那就是一张拙劣的PS图,钱焕琦只是出国陪儿子读书去了,不过一两年之内不会回来。注资倒是真的,金鑫物业公司本来就是优秀资产,只是芦绍华瞎搞胡搞才弄得欠债累累。 吕养正咨询过律师了,金鑫的债务很多都是挂在芦绍华私人头上,如果走法律程序,田彤颜是不用负担绝大多数债务的。其中需要她承担的最大一笔债务,就是金鑫员工的两,三个月工资。花一百多万重新收回田彤颜的心,吕养正认为很值的,前两天他圈子里的一个朋友才给小情人买了辆车,180万。 吕养正相信自己这个小情人,只要帮她熬过这关,不但不会花自己的钱,还可以帮自己挣钱,这笔投资,千值万值。 “好好想一想吧?”吕养正拍了拍田彤颜粉嫩的脸,他相信,自己已经成功了,天天开车上下班的田彤颜,习惯不了回去挤公交了。 田彤颜长叹了一声,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任,自己也不例外,前两天笑话余秀兰,为了一百万差点丢人失身,这才多久,自己也被一百多万套在了脖子上,并且无法挣扎。 吕养正的话田彤颜也知道不能全信,什么愧对自己,什么感念过往,说到底还是馋自己的身子,她已经不像那时候,因为失恋所以糊里糊涂爱上吕养正。 现在的田彤颜,已经看穿这些有钱老男人的真面目,然而看穿了又有什么用?自己不可能卖房卖车去付那些工人的工资,然后一无所有的回老家。 自己只能再一次出卖自己,不为别的,只为了体体面面地生活在这个城市。 153做事有底限 “小丁,对不起,秀兰,别骂我,”田彤颜坐在自家沙发上,痴痴的说道。 此时此刻,马小丁正和余秀兰研究两人能不能做点什么小生意。研究来研究去,发现都白搭,因为两人没本钱。 “咱俩再不找工作,估计是要饿肚子,”余秀兰长叹一声,颓然的瘫在椅子上。 “要不问田彤颜借点钱,刚才你说那开面馆的事我觉得挺靠谱,我去学挑面,你负责招呼客人收钱,她会愿意借的,”马小丁这一段也呆的心慌了。 “借她倒是愿意借,不过,”余秀兰看了一眼马小丁,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不过什么?你怕生意不好吗?”马小丁问道。 余秀兰苦笑着说道:“小丁,田彤颜她宁愿养着你,也不会让你去做小生意的,她丢不起这人。” “养我?你是说她让我吃软饭?再说我不明白,打工挣钱有什么丢人的?”马小丁摇头说道。 到底是才从乡村出来的,保留了几分人穷志不穷的骨气,没看到社会上多少小年轻哭着喊着,我不想奋斗了,求富婆保养,求姐姐带走,许多人讨论这些话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余秀兰对马小丁竖了个大拇指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说的对!我们从田溪村出来,绝不能没有那份骨气,我决定了,我们俩换个思路,不能再好高骛远了,先踏踏实实的找份普通工作,先搬离这个宿舍,不能再寄人篱下了。” 马小丁愣了一下,点头说道: “好的,秀兰姐,其实我就想说了,我们都是农村出来的人,整天想着什么投资,什么开公司,一不小心就会栽跟头,我们就该静下心来,先在这个城市里生存下去再说。路只能一步一步的走!” 余秀兰站了起来,认真的说道: “是我太浮燥了,小丁,明天我们就一起找工作,总之,要尽快落实下来,大不了跟刘延芹一样去家政公司。” “啊?秀兰姐,你不是开玩笑吧?你去做保姆,那估计一顿人抢破头,”马小丁笑嘻嘻地开了个玩笑。 “哼,我是说最后一步,不是你秀兰姐吹牛,找份工作还是很容易的,倒是你……”余秀兰望向马小丁,这个高中毕业证都没拿到家伙,不好办呐! “我怎么啦?我有的是力气,去工地搬搬抬抬,好几百一天,”马小丁嚷道。 余秀兰皱眉说道:“工地?不行,太辛苦了,要不,你跟田彤颜说一下,留在她的物业做个保安队长什么的,你的拳脚功夫不是很好吗?” 马小丁沉默了一下,慢慢说道: “我有种感觉,我跟她的缘份到头了。” 余秀兰杏眼圆睁:“什么?是她说什么了吗?我马上找她,开什么玩笑?她才答应我……” 马小丁苦笑着拉住摸手机的余秀兰: “秀兰姐,这段时间,我们都过于浮燥,没有看清楚内心,你是对事业,而我是对感情。” “怎么了?跟姐说说,”余秀兰关切的问道,她听出了马小丁语气中的落寞。 马小丁轻轻叹道:“哎,其实田彤颜是个挺好的女人,不过自从她当上金鑫物业的老板,我就知道我跟她不可能了。” “这是什么道理?田彤颜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余秀兰说道。 马小丁正色道:“阿公说过,龙配龙,凤配凤,老鼠配个耗子能打洞,那天我站在人群中,看到田彤颜签完转让协议,眼神中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光彩,我就明白,她是个极度渴望成功,为了成功可以付出一切的人……” “这个有问题吗?现在的人不都这样吗?”余秀兰为闺蜜辩解道。 “秀兰姐,后面的话可能有点难听,可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马小丁有些痛苦的说道。 “你想说什么?”余秀兰心情有些慌张。 “我想说两个字,底限。对于我们这些穷山沟里出来的人,为了生存,可能会做一些违反道德节操的事,所以我经常撒谎,老是打架。可是出来的时候,阿公说,做人也好,赚钱也好,都要有个底限,这个底线就是不能出卖灵魂。” “你,你什么意思?”余秀兰结结巴巴的说道。 “田彤颜,跟你一样,大学毕业在津港市工作不到一年,不靠家里,没中彩票,你来告诉我,她凭什么有房有车?”马小丁痛苦的问道。 “都是按揭的,花不了多少钱,你是不是误会了?”余秀兰把头转向一边,不敢看马小丁的眼睛。 “我下午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几张照片,”马小丁摸出手机递给余秀兰,照片是田彤颜跟吕养正在一起时候拍的,神采飞扬的一对老少配。 “这个是以前的事啦!谁还没段过去?我还不是谈过恋爱,”余秀兰为了帮田彤颜说话,连自己的历史都搬出来了。 “什么?你怎么都没说过?是谁?”马小丁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 “就是上次帮我们的周鹤明,”余秀兰淡淡的说道。 “就是出车祸死的那个?”马小丁呆住了。 房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过了很久很久,余秀兰拍了拍马小丁说道: “忘掉田彤颜的过去,珍惜你们的现在吧!” 马小丁摇摇头:“你看一下图片最后的那句话。” 余秀兰划到最后一看,脸刷的一下白了。 马小丁手机屏幕上清晰的显示一句话: 她出卖过自己一次,就会出卖第二次。 “这是哪个无耻的混蛋,小丁,你不能相信这些无聊的东西,”余秀兰急切的说道。 马小丁笑了笑:“秀兰姐,你比我了解田彤颜,你觉得,我一个乡村穷小子,适合她吗?” 余秀兰一时语塞。 “我只是田彤颜寂寞孤单时靠一下的小码头,她的事业一旦起航,就不再需要码头,而是需要助她远航的大风。” 马小丁居然把他跟田彤颜的关系,还有田彤颜的个性,分析得如此透彻。 “那你准备怎么办?”余秀兰没想到聊天聊成这个样子,怪不得一听说要离开这里,马小丁会那么激动。 154我们分手吧 “还能怎么办?离开这里,至于说分手,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跟田彤颜都没有正式开始过,”马小丁想起了那些个热吻的夜晚。 “不行,还是当面讲清楚,你一个大男人,不能萎萎缩缩,还有田彤颜是我最好的朋友,话必须好好说,尽量减少她的伤害,这个算是我求你了,”余秀兰恳求道。 “啊,这我真不会,你帮我想词吧!”马小丁对余秀兰的要求向来拒绝不了。 “我真是遇得到你们两个哟!”余秀兰哀嚎一声。 第二天,又是一场绵绵的春雨笼罩整个津港。原本该花红柳绿的三月被这接连不断的春寒弄得心烦意乱。 雨越下越急,在人们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汇成了溪流,积成了深潭,流入了大河之中。 余秀兰精心为马小丁设计的分手台词完全没派上用场,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已经决定跟马小丁分手的田彤颜今天变卦了,而且态度十分坚决。 一听马小丁说出分手二字,田彤颜脸色大变,歇斯底里的吼了句: “休想,要分手,除非我死!” 说完直接一路狂奔,冲到了大桥边上,要不是马小丁动作快,她就翻到桥外侧去了。 这个地方,正是上次他俩遇到查酒驾的地方――鹅公岩大桥,上次是马小丁佯装跳桥解了围,这次却不知田彤颜是真跳还是假跳了。 雨越下越大了,江边桥上,一片烟雨朦胧,田彤颜站在雨中,全身已经湿透了,雨水划过精致的脸庞,显得楚楚可怜。 “你这是干什么?咱们有事好好说嘛,”马小丁脸都绿了。 难道自己判断错了,田彤颜没有要跟自己分手的意图?刚才她翻桥的意志十分坚决。 说完伸手去拉田彤颜,想要把她拉回车上去,被田彤颜冷冷一瞪,楞是没敢伸手。 “我错了,我刚才脑壳发昏说胡话了,赶紧上车,淋坏了可不值得,”马小丁只有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他现在只想把田彤颜带回去,别的交给余秀兰处理吧,这一跳是真把小丁哥吓到了,横看竖看,田彤颜都不是为爱不要命的人,再说马小丁觉得他跟田彤颜算不上爱情吧!顶多是荷尔蒙互相吸引罢了。 “你居然要跟我分手!”田彤颜歇斯底里的吼道。 “我是……”马小丁满脸纠结。 田彤颜怒不可遏地打断: “住口,我不想听说什么为你好为我好,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你转身离开,从此天涯陌路,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我选第二条,”马小丁彻底投降了,雨太大了,必须赶紧上车。 “那好,这可是你答应的,”田彤颜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先上车,先上车,淋坏了可不得了,这春雨伤人的很,”马小丁絮絮叨叨的伸出手。 “我要抱我上车,”田彤颜伸开双臂。 “没问题,没问题,”马小丁一个公主抱,飞快的把田彤颜弄上车。 让马小丁意外的是,田彤颜比想象中的要重了许多,顾不上感受手上的丰腴感觉,马小丁赶快也跑到另一边上了车,他也淋得够呛! 看着田彤颜用餐巾纸擦着雨水,马小丁总算松了口气,瘫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心中苦笑:今天这个分手戏完全不按剧本上来,居然连跳桥都冒出来了,大城市果然不是自己玩的懂的。 “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怕你已经感冒了,”马小丁关切的说道。 听到医院两个学,田彤颜的脸色不自然的动了动,心中轻叹一声,发动车子,驶入雨幕之中。 今天田彤颜突然态度大转变,当然是有原因的,昨天吕养正走后,下定决心放弃爱情追求事业的田彤颜掏出手机,准备编写一条分手信息。怎料心中一阵恶心,田彤颜猛然记起,自己已经怀了三个月身孕。 当初挑马小丁不正是看中他老实,想让他当接盘侠吗?谁知这段时间状况频出,田彤颜又一门心思扑在更换物业的事情上,加上孕期反应不明显,田彤颜就这样神奇的忘了自己怀孕的事,还跟马小丁谈起了恋爱。 直到这阵呕吐,她才想起了这可怕的事情,为什么说可怕?因为田彤颜并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跟吕养正分手后的那段时间,田彤颜天天去夜场买醉喝酒,昏昏噩噩发生了几次一夜情,后面发现怀孕,心如死灰的她想着干脆生下来。 可事情发展不受田彤颜控制,吕养正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在田彤颜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强势回归,摆明车马要追回田彤颜,并且让田彤颜看到嫁入豪门的希望。 现在最关键的是不能让吕养正知道怀孕的事。吕养正之所以帮助田彤颜,并不是单纯贪图她的身体,更多的是吕养正认为,田彤颜是真心爱自己的。 对于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来讲,这样的爱慕无疑是极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田彤颜跟马小丁在一起,吕养正是能理解和原谅的,因为这在他看来,是自己放弃了田彤颜很长一段时间,田彤颜迫于无奈才找个人准备嫁了。 可是吕养正一旦知道田彤颜怀孕三个月,他肯定就会知道田彤颜刚跟自己分手就去乱搞,这对于一心认为田彤颜真心爱着自己的吕养正来说,无疑跟带了绿帽子一样。不但不会再投资帮助田彤颜,很有可能还会打击报复田彤颜。 你要说田彤颜到底爱没爱过吕养正,估计她说不清楚了,对于时下的年轻人来讲,爱恨有时只在一念之间。 田彤颜原计划央求马小丁陪自己打掉肚里的小东西,再谈分手的事。可她万万没想到,今天一见面马小丁就提出了分手。 相处时间虽不长,但田彤颜知道马小丁的性格,肯定是想清楚了才会找自己谈这事。 要是没有怀孕这事情,马小丁的意思可说正中下怀。可现在必须要让马小丁心甘情愿的帮助自己,并且保守住这个秘密。 这一分手,说不定就是人走茶凉,田彤颜不能冒这个险,只好用跳桥先震住马小丁,可接下来该怎么办?田彤颜却是没了主意。 155扛住了诱惑 要是实话实说,田彤颜没有把握让马小丁帮这个忙,任凭哪个男人都会生气,一个怀孕三个月的女人跑来谈恋爱,这不坑人吗? 并且这也将彻底摧毁自己在马小丁心目中的形象,毕竟田彤颜还是很喜欢马小丁的,不想他看不起自己,这要是按田彤颜以前的想法,找个机会跟马小丁发生关系,到时候就咬死是他的,大不了说是早产儿,可是现在田彤颜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拿不定主意的田彤颜没有去医院,她开着车,拉着马小丁去了酒店开了间房,先去洗个热水澡,并且严令马小丁不许离开。 “哗啦啦”的热水流过田彤颜的黑发,田彤颜低头看看小腹,是已经有点显怀了。 洗好澡,田彤颜在镜子面前精心收拾了一下,大浴巾裹得很有技巧,堪堪包住微翘的屁股,两条雪白的大长腿晃得人眼晕。 满意的对镜子中的自己做个飞吻,田彤颜的决定出来了,鱼和熊掌全吃了,色诱马小丁,今天就和他发生关系,把孩子的事套在他头上。 至于吕养正那边,田彤颜会直接告诉他身孕是四个月,以吕养正的性格,为了名誉,绝不会让这种丑闻流传出去。 但他也不会让田彤颜堕胎,因为年过半百的吕养正只有两个女儿,乍听田彤颜怀孕,肯定会想到会不会是儿子,对于吕养正这种有钱人,有儿子的诱惑太大了,不管他信与不信,都会让田彤颜生下来。 这样一来,既想要儿子,又不想丑闻外传,最好的办法就是支持田彤颜,让马小丁来做背锅侠。同时为了安抚田彤颜,投资还有生意上的事,肯定会为她安排的,妥妥当当。 至于孩子生下来后,吕养正要亲子鉴定什么的,田彤颜是顾不了那么远的事了,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 马小丁心里正忐忑,孤男寡女在这豪华包间里,明显要出状况呀! 还是赶紧溜走吧,马小丁站起来几次,都走到了门边,听到哗哗的水声,鬼使神差的又坐了回去。 这是一间酒店特别设计的情侣大床房,粉红的心形水床,遍地的玫瑰花瓣,暧昧大胆的装饰壁画,这一切都让马小丁肾上腺素激增,口干舌燥起来。 浴室的门轻轻打开,田彤颜长腿一伸,媚眼如丝,款款而至,体香扑面。 “这大白天的,我,你,”马小丁手轻轻的颤抖着。 田彤颜轻轻在马小丁耳边说道: “放轻松,别想那么多,姐不会吃了你。” 马小丁哪受得了这样的诱惑,被田彤颜双手一推,直接倒在了心形水床上。 田彤颜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男人,哪有到嘴的肉不吃? 田彤颜轻轻拉动浴巾,一具完美的身躯出现在马小丁面前。 马小丁下意识伸出手,田彤颜一个转身躲开,娇笑一声:“别急,来点音乐,姐给你跳只热舞。” 迷离的眼神,激情的音乐,田彤颜缓缓倒在马小丁边上,吐气如兰: “来吧!小丁,这么完美的身体,现在属于你了。” “我只是个普通人,”马小丁心中默念一句,就要翻身而上,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一双清澈的眼睛,那是一双在记忆中沉浮了二十多年的眼睛。 我们不是说要有骨气吗?余秀兰的声音掷地有声,在马小丁脑海中炸响开来,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马小丁欲望如潮水般退去,一个鲤鱼打挺,腾空跳到床前,浑身大汗淋漓的说道: “对不起,彤颜姐。” 田彤颜满脸惊讶的看着马小丁转身开门,一溜烟儿跑了,尽管狼狈不堪,但离开的步伐是那么坚定。 惊讶完毕,田彤颜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噗呲一声笑了: “马小丁啊马小丁,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说完起身穿好衣服,收拾妥当,也离开了情侣套房,走到电梯门口时,田彤颜从兜里摸出一瓶香水一样的东西,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这是一瓶进口催情香水,为了让马小丁入坑,田彤颜可是喷了大半瓶在身上,没想到最后关头,这小子居然抗住药力,跑了。 马小丁气喘吁吁的一口气爬到公交站台,但是他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回金鑫物业的宿舍吗?那可是沾田彤颜的光,今天折腾这么一出,见面还不尴尬死,还有自己跟她现在算什么关系? 马小丁长叹一声,这次出来原本只想老老实实打工挣钱,涨涨见识,没想过什么艳遇,什么惊险,但是世事无常,一件又一件麻烦事缠上了自己。 尤其是田彤颜,居然对自己动手脚了,马小丁毕竟是学过几年中医的,刚刚心跳加速,血气奔腾,绝不是单纯的见色心动,现在想想,那股奇怪的香味大概率有问题。 也许很多男人会乐意中这样的陷阱,甚至是求之不得。但马小丁却明白,事出反常即为妖,今天田彤颜一听要分手,先是以死相逼,接着不惜使用药水也要跟自己发生关系,这太奇怪了。 马小丁是有自知之明,一个乡村穷屌丝,短短相处不到一个月,难不成田彤颜会深深爱上自已?不惜一切代价跟自己在一起,这种事电视都不这么拍,不符合逻辑。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马小丁百思不得其解,他毕竟初出社会,对人心,对情感,了解得不够透彻。 旁边有位中年大叔正在打电话: “什么,你怀孕了?咱们的二胎计划成功了?太好了,你在医院妇产科,好的,我马上来接你……” 罗里吧嗦的一直说个没完,马小丁注意到了一个词――怀孕!如果说田彤颜怀孕的话,那她的行为就解释得通了。 “原来自己是个接盘侠!”马小丁苦笑一声,尽管还没有证据,但他知道,这个答案十有八九是正解。 “解决了这件事,我就自己出去闯一闯,不能跟她们呆在一起了,温柔乡英雄冢啊!古人诚不欺我,”马小丁也拽了句文,别的书马小丁看的少,武侠玄幻是例外。 156延芹的转变 有辆回小区的公交车进站了,马小丁飞快跑上车,他要把这件事告诉余秀兰,哎!也许田彤颜是遇到难处了,还是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吧?不过牺牲自己的幸福去帮田彤颜,马小丁可不愿意。 公交车外,雨依旧下个没完没了,这烦人的雨季,快点结束吧! “什么?田彤颜怀孕了!你的吗?”余秀兰压低声音,惊讶的说道。 金鑫物业的宿舍,余秀兰和刘延芹都已经收拾好了,因为下雨,所以没有走,不曾想到,马小丁一回来就爆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马小丁一脸无语的望着余秀兰,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我才来津港一个月不到,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 余秀兰先是失声一笑,接着眉头紧锁,她知道误会马小丁,可是田彤颜怀孕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这事你确定吗?”余秀兰问道。 “我当然不确定了,所以我让刘延芹帮我去超市买方便面,就是不想让她知道,”马小丁叹了口气。 “这还真是……”余秀兰一时找不到词来形容。 “我们现在还不能走了,田彤颜如果真像你说的,那她肯定需要我帮忙,我得给她打个电话,”余秀兰开口说道。 余秀兰站在女人和闺蜜的角度,能理解田彤颜,怀了孕,别人不认,着急之下,找马小丁当接盘侠,怪不得田彤颜会看上马小丁,不知为什么,余秀兰心底松了口气似的。 可是接下来余秀兰打给田彤颜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微信也不回,情况有些异常。 余秀兰和马小丁正担忧时,刘延芹提着一包吃的回来了,马小丁赶忙上去帮忙,被刘延芹一掌拍开了。 “坐着吧!我来给做,买了日本拉面,让你试试我的手艺,”刘延芹笑着说道。 这次进城,恐怕最顺心的就是刘延芹了,变化很大。经过大半个月的培训,她已经开始展现那种高端家政人员的气质了,说话慢条斯理,举止彬彬有礼,嘴角永远挂着一丝礼貌的微笑。 “什么玩意儿?”马小丁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段光顾着跟田彤颜你侬我侬,没怎么注意刘延芹,这一仔细打量,还真有点跟以前判若两人的感觉。 “日本拉面,敬请期待!”刘延芹一个七十五度鞠躬,一甩秀发,去厨房了。 “秀兰姐,这,这刘延芹怎么了?日本什么东东?”马小丁结结巴巴的说道。 “日本拉面,她这是炫技呢?”余秀兰收起电话,微笑说道。 “想不到我们三人最先混出来的,居然是刘延芹,看她刚才那股子神气劲儿,我差点也站起来鞠一躬,”马小丁苦着脸说道。 田彤颜的事只有暂放一边了,毕竟她是个聪明又能干的人,用不着太操心。 没一会儿,刘延芹的日本拉面煮好了,满满一大碗,汤鲜味美,厨艺见长啊! 马小丁狼吞虎咽,连面带汤一扫而光,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延芹,你这日本拉面,那简直是大大的好!你这个花姑娘,哟西哟西。” 一阵胡扯,逗得刘延芹跟余秀兰哈哈大笑,冲淡了许多雨夜的忧愁。 “其实就是买的方便面,加了点配菜,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刘延芹说着还要帮马小丁收碗。 “别别别,我自己来,”马小丁慌忙自己端着碗去洗。 说实话,这次出来,全是刘延芹在照顾余秀兰和马小丁,这两天还借钱给他俩,一说要搬走,也是毫不犹豫的共同进退。 “延芹,今天又花了你钱,先记着吧,等我们挣了钱就还给你,”余秀兰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次搬家是刘延芹找公司找的一处旧房子,旧是旧,但是三室一厅很宽敞,更让三人有归宿感。 房租很便宜,每月一千二,这在津港市,那可真的是最低价了,便宜归便宜,余秀兰和马小丁身上就三瓜两枣,一千二也付不起,还是刘延芹一个人付的。 这次为什么搬出去,刘延芹都没问原因,昨天一提,今天上午就落实了,毕竟刘延芹现在在家政公司上班,手里这种资源很多。 “我们三个就别计较这些了,要不是你带我出来,我还天天在家劈柴煮饭,眼巴巴的想嫁给马小丁这个臭家伙,”刘延芹捂嘴笑道。 “谁想嫁我?”正好马小丁洗好碗出来了。 余秀兰捉狭的说道:“看看刘延芹变得这么好,你有没有后悔啊?” 刘延芹闻言还特意站起来转了个圈,彬彬有礼的说道:“先生您好!我是来津南家政的刘延芹,请多多指教!” 两个女人随即笑成一团。 马小丁眼珠一转,坏笑道:“刘延芹变这么好,你说我要是打电话回去告诉我阿公,说是我要娶刘延芹,你们说会发生什么事呢?” 刘延芹一下急了:“你敢瞎说,你个坏东西。” 余秀兰一想,要是马小丁真打电话这么一说,以他阿公马耀宗的性子,肯定能再次说动刘延芹父母,就算直接订下亲来都是有可能的。 “你们这两天给家里打电话没有?村里有没有什么事啊?”余秀兰开口问道,她知道马小丁开玩笑的,田彤颜的事都还没了结,他哪有心思招惹刘延芹。 “前天我打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就是我阿公去了趟沿海,说是参观什么药厂,好像是要在金沙镇投资,还有就是外出打工的人又出去了两批,都是到工地上干活的,村里年轻人少了一多半……”马小丁一口气说了作多,大事不多,小新闻还是不少。 “你妹怎么样了?”余秀兰又问道。 “还是老样子,”马小丁叹了口气,还想着出来赶紧发财,给妹妹马小杨买衣服,买文具,甚至买辆山地自行车,可现在,发财梦碎,连生存都困难起来。 “我们村起步太迟了?”余秀兰也叹气。 “总比不起步强呀!这都是好的转变,你们别唉声叹气呀!”刘延芹倒是一通电话没打。 “也对,我们能出人头地的,笑一笑,”余秀兰大声说道。 “嘿嘿!”马小丁的笑比哭还难看。 157惊恐的夜晚上 马小丁的笑容难看,田彤颜则是彻底笑不出来,她现在被黎大平挟持了,既要钱又要人。 这次金鑫物业老板意外换人,田彤颜上位第一件事就是通知这个黎大平走人。 对于物业管理来讲,保安这一块儿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黎大平这个保安队长,压根没有什么管理水平,仗着芦绍华的关系,把个金鑫物业保安队弄得是乌烟瘴气,整天乱收停车费,对客户服务态度恶劣…… 业主们之所以对金鑫物业这么大意见,黎大平的保安队要占一大半责任,加上他那色眯眯的样子,田彤颜接管金鑫以后,毫不犹豫的解聘了他。 黎大平一惯大吃大喝,出手大方,所以也是个月光族,这突然被解聘,身无分文,还被要求三天之内搬离宿舍,恼羞成怒之下,闯到了田彤颜的家里,谎称快递,骗开了家门,手持利刃,强迫田彤颜给自己一个说法。 田彤颜知道他是烂人一个,无奈之下,答应给他二十万,同时不报警。黎大平倒是答应,可问题是他不接受转帐,只要现金。 “都快十点了,银行早就关门了,我上哪里给你整20万?”田彤颜又生气又懊恼,这两天心思彻底被弄乱了,降低了警惕心,自己早就应该想到,黎大平这种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离开? “我不管,总之见不到二十万现金,咱们就死一块儿!不过死之前,嘿嘿!”黎大平穷心未退,色心又起。 “我给你去取,不过一次只能取两万,要取很多次,”田彤颜尽量不刺激黎大平。 田彤颜在想为什么黎大平会不顾后果的抢劫自己,从那天黎大平讨好马小丁的事情来看,这是个精明而谨慎的家伙。他难道不明白,现在的社会,监控完善,天眼密布,抢完钱前脚离开,后脚只要自己一报警,他估计都逃不出津港市。 难道黎大平是准备事后杀人灭口,田彤颜心中一紧,这个假设很有可能,王贺武跟芦绍华狗咬狗,双双被警方拘留,可在外面的人看来,很像是田彤颜设局陷害芦绍华和王贺武,吞了两人的产业。 “说吧!到底是谁叫你来的?”田彤颜直接摊牌了,不搞清楚情况,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黎大平脸上露出愕然的神情,让田彤颜死于抢劫杀人,的确有人指使,没想到自己不动一丝声色,田彤颜居然一口道破。 要不是贪图田彤颜的美色,企图恐吓以后让她陪自己乐呵乐呵,黎大平才懒得这么多废话,早就下手杀人了,至于田彤颜说的外出取钱,黎大平压根不会同意。 “既然你知道我来干什么?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黎大平手中是一把自制的三梭刀,寒意深重,杀气四溢。 “说吧!”田彤颜坐到沙发上,一摔长发,翘起二郎腿,修长的美腿,精致的面容,看的黎大平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田彤颜心中一声哀叹,现在事情其实已经很明白了,有人找到了对自己很大怨念的黎大平,花巨资要他杀掉自己,并且弄成抢劫杀人的样子。而黎大平则是对自己动了色心,妄图威胁自己就范,满足肮脏的欲念。 难怪有人说女人的美丽就是最大的原罪,田彤颜看着一脸欲壑难平的黎大平,心中一阵恶心想吐。 黎大平很满意田彤颜的态度,急切的说道: “实话告诉你,有人出了一百万要你命,定金都付给我了,你的小命现在就捏在我手里,不过黎哥稀罕你,只要你陪我一晚上,我保证不伤害你,就算少挣几十万也认了,怎么样?算是对你有份情意吧?” 这样的理由也够奇葩的,田彤颜心念急转,开口说道: “陪你一晚上不是不可以……” 黎大平闻言大喜就想扑上来,田彤颜无奈地大声吼道: “你站哪儿,让我把话说完。” 黎大平一咬牙,停在原地,他之所以耐着性子不用强,是有他的小算盘。 今晚来这里,他压根没想过杀人,黎大平可不傻,自己是穷,一百万也确实是一大笔钱,可钱再多要有命花才行。要是杀了人,天大地大,再没有他立足之地,早晚都是一个死。 找黎大平来杀田彤颜的人,算是瞎了眼,怎么看黎大平也不是莽撞的亡命之徒呀?相反,黎大平靠几招三脚猫功夫哄得保安队一众大汉服服帖帖,可以说是长袖善舞,狡猾胆怯。 黎大平的计划是这样的,雇他杀人的人要求杀人后拍照传给他,并声称会在黎大平周围监视,于是黎大平持刀闯入田彤颜的家后,本来是想告诉田彤颜实话,让她配合自己演出被杀的好戏,然后摆拍几张照片收钱,远走高飞,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 可是进来了以后,这货又起了色心,连吓带骗想占田彤颜的便宜,黎大平想着田彤颜被自己睡了肯定也不会报警,又认为两人睡了以后田彤颜会听话的配合自己拍照,依然可以骗到剩下的钱,可谓一箭双雕。 田彤颜松了口气,只要这个蠢货不动粗,论耍心眼,她田彤颜也是宗师级人物。 “我怎么知道你爽完了不会提起裤子不认帐,”田彤颜一捊头发,尽显风情。 “我堂堂七尺男子汉,一个唾沫,一个钉……”黎大平也不知道该怎么取信。 田彤颜心里暗啐一口,心说公狗一样的东西,也好意思说男子汉三个字。 正想说话,V信响了,余秀兰发来的语音信息,田彤颜随手按了免提键接听: “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十分钟没消息我就报警,”后面加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大约是余秀兰睡觉前随手发的开玩笑的信息。 “你听到了,回不回,”田彤颜脸无表情的说道。 黎大平挥了挥三棱刀,恶声恶气的说道: “发文字,我来发送,耍花样先划花你的脸。” 田彤颜啪啪几下打好了一行字: 亲爱的,我睡不着,速度过来陪我喝酒,就你一个人来! 158惊恐的夜晚中 黎大平小眼一瞪:“这什么意思?你别给我耍花样啊!” 田彤颜平静的说道:“我那朋友长的什么样你看到过的,比我更漂亮,身材也不比我差。” 黎大平大约明白了田彤颜的意思,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田彤颜: “你想用你朋友来替代你,你,你够毒啊!不行,我不想横生枝节,只需要回个你没事就行了。” 田彤颜冷冷地说道:“我怀孕了。” “那又怎样?”黎大平倒是不惊讶。 田彤颜脸一红,咬牙说道:“我怀孕了怎么受得了你折腾,万一大出血什么的,我不要命吗?所以让我朋友陪你一晚上,她可是网红主播。” 黎大平犹豫不决,田彤颜的话有道理,自己非要睡她,就像她说的,万一出事了,孩子掉了,这女人不恨死自己吗?可多个女人变数太多,还是算了吧,有了钱什么女人找不到。 田彤颜看着黎大平阴晴不定的脸色,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说道: “放心吧!我朋友那里我会搞定的,今晚只要你不伤害我,你会满意的,我告诉你,我朋友平时没有十万,是不会陪人过夜的。” 黎大平眼睛一亮,田彤颜最后的一句话迷惑了他,是啊!陪人睡觉也许对田彤颜她们这样的女人来讲,并不算什么。想起余秀兰那靓丽青春的样子,黎大平口水又要流下来了。 “你别骗我,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哦,”黎大平比划了两下三棱刀。 “今晚便宜你了,”田彤颜轻轻一按发送,信息飞出。 田彤颜已经掌握了黎大平的心理,这是个色欲熏心的家伙,现在要想想等余秀兰过来这段时间该怎么安抚他呢? 至于田彤颜叫余秀兰过来,实在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信息虽然简单正常,田彤颜相信余秀兰会看出问题,就算疏忽了,但是这么晚了,马小丁肯定会跟着她出门。 “喝点什么吧?”田彤颜提议道。 “有没有冰啤酒?”黎大平还是很紧张的,想平息一下心中恐慌。 “有,”田彤颜起身拿了两罐冰啤酒给黎大平,冰箱里还有卤鸡,也端给了他。 灌了两口啤酒,啃了半拉烧鸡,黎大平放松了一些,打了个酒嗝说道: “老妹,别看你这几天风光得很,没有用,别人已经盯上你了,听我一句劝,离开津港,打掉孩子,跟我去南方,留在这里,早晚都是死,这次你运气好,别人找到我,” “我这个人,心地善良才会坐这里跟你摆龙门阵,一百万呀!职业杀手都能请到了,下次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田彤颜听的心中一紧,自己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呀?为什么有人出一百万杀掉自己呢? “能告诉我是什么人出钱请你的吗?”田彤颜抽了一张餐巾纸递给黎大平,尽量让气氛轻松一些。 黎大平接过餐巾纸擦擦嘴,狡猾的笑道: “只要今晚让我高兴,再配合我演戏拿到剩余的钱,我就告诉你是谁。” “演戏?”田彤颜有些不解。 黎大平又灌了一口酒,含糊的说道:“别人要看你死后的样子,我说过了,我是善良的人,总不能真杀了你,可是我又要对那人有所交待,所以你懂的。” 这次田彤颜彻底明白了,可实在想不出谁这么恨自己,这是要确定自己死掉才满意,想到这里,田彤颜的脸白了起来。 那边黎大平喝了酒,吃了肉,看到田彤颜茫然恐惧的样子,心中又蠢蠢欲动起来,一口喝光了啤酒,嬉皮笑脸的坐到田彤颜身边: “老妹儿,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说着又伸手想去搂田彤颜,臭哄哄的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换衣服了。 田彤颜皱眉站了起来:“不是告诉过你我怀孕身体不方便吗?我朋友马上就来了。” 黎大平腆着脸说道:“我先过过手瘾。” 这条公狗,田彤颜差点没气晕过去,恨不得一脚踢死他,可田彤颜知道这家伙好歹练过几年,身手不是自己可以应付的,一个不慎激怒了他,后果难以预料。 可总不能白白便宜了他,田彤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要不,你先去洗个澡,反正都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黎大平酒意上涌,把三棱刀猛的插到红木茶几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老子数到三,你给我乖乖坐到我腿上来,嫌我臭,你以为自己真是个什么高贵的玩意儿,还不是公共汽车一辆,惹急了我,管你怀没怀孕,老子照上!” 田彤颜算是作茧自缚,你给黎大平喝什么酒嘛,酒壮怂人胆,酒催色心起,这货本就是j虫上脑,小酒一喝,变得急不可耐。 田彤颜无计可施,眼神黯淡,只好先哄着黎大平了,只是那张坑坑洼洼的脸,还有那口大黄牙,着实让人恶心。 田彤颜艰难的转身走向黎大平,黎大平满意的拍拍大腿。 “叮咚!叮咚!” 就在田彤颜绝望之时,门铃响了。 田彤颜眼睛一亮,黎大平却是惊得一把拔出三棱刀,冲到门前猫眼往外看去。 安静的走廊,余秀兰背着一个小包站在那里,五官如画,婷婷玉立。 “开门,敢耍花样,我的刀不认哈,”黎大平恶狠狠地说道。 田彤颜往门外看了一眼,真就余秀兰独自一人,这下田彤颜心里万分焦急起来,马小丁呢?这个死小子这么关键的时刻去哪儿了?我跟余秀兰出事了,看你怎么活得下去。 外面余秀兰已经不耐烦的又按门铃,又拨电话了,田彤颜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全身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无论如何不能往下扳动。 大门上的猫眼对门外的情景一览无余,就余秀兰一个人,就连猫眼下面的门边,躲没躲人都看的清楚。 黎大平却不耐烦了,大手一伸,压着田彤颜冰凉的左手用力一压,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门外响起了余秀兰不高兴的声音:“我进去非把你揍趴爬下不可。” “给我进来吧,小妞!”黎大平狞笑着伸出手,抓向余秀兰。 159惊恐的夜晚下 余秀兰看到张牙舞爪的黎大平出现在门前,并没有慌张,径直向后连退几步。 黎大平正要扑出去,马小丁从门框上方落了下来,一掌拍在黎大平额头上,这个恶心的家伙应声倒地,晕了过去。 马小丁也不管他,闪身进屋,一下就看到惊魂未定的田彤颜。 “没事了,”余秀兰冲了进来,扶住田彤颜安慰道。 看着两位好友焦急的面容,田彤颜回过神了,猛的扑到马小丁怀里失声痛哭,这个揪心的夜晚总算过去了。 余秀兰和马小丁之所以来这么快,是因为田彤颜发信息的时候,他俩已经到了田彤颜住的小区了。电话不通,余秀兰始终放心不下,跟马小丁一商量,还是决定到田彤颜家里看一看。 刚到小区就收到了信息,同时还有语音通话申请。黎大平光顾着兴奋和流口水,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田彤颜发送信息时,给余秀兰同时发去的,还有语音通话,也就是说,从信息发出去以后,这屋里的情况,就被余秀兰她们掌握的清清楚楚。 当确定胁迫田彤颜的只有黎大平一个,马小丁当即决定先不报警,即刻解救田彤颜。 马小丁很清楚黎大平是个色历内荏的家伙,自己只需要出其不意的靠近他,肯定能够一举拿下。 马小丁尴尬的拍了拍田彤颜,对余秀兰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他现在也不清楚自己跟田彤颜算是个什么关系。 哭了一会儿,田彤颜看到昏迷的黎大平,气不打一处来,推开马小丁冲上去就是一顿猛踹。 田彤颜这一激动反而把黎大平踢醒了,这家伙眼中凶光一闪,猛的翻身起来,一把勒住田彤颜的脖子吼道: “臭娘们,敢骗我,老子整死你。” 事情再次急转直下,马小丁只冲了一步,就没敢继续冲了,因为黎大平虽然手中没刀,但是力气可不小,轻轻一勒,田彤颜直翻白眼。 “你别乱来,我放你走就是了,”马小丁后悔死了,早知道刚刚那一掌多用三分力。 “现在我说了算,把刀给我捡过来,让姓余的小妞给我拿过来,”黎大平嚷道。 刚刚被马小丁打翻后,黎大平的三棱刀就掉到了墙边,马小丁和余秀兰有些慌乱,没有应付过这种局面,刀要是踢过去,田彤颜生命更危险,这不踢,黎大平越勒越紧,生命也危在旦夕。 “救命,”田彤颜虚弱的叫道。 余秀兰无奈,弯腰捡起三棱刀缓缓走过去把刀交给黎大平,持刀在手,黎大平更加嚣张,指着马小丁说道: “把他给我绑起来。” “你,”余秀兰双目喷火,一个不慎,三人都要陷入危险之中。 “你绑不绑?”黎大平的刀尖死死抵在田彤颜的脖子上。 “绑吧,就用那个消防绳,”马小丁尽管怒火中烧,但现在只有先保证田彤颜的安全。 余秀兰颤抖着把马小丁绑好,转头对黎大平说道: “可以放人了吧?” 黎大平松了口气,想想说道: “事情到这一步,我也没有别的心思了,只有一个要求,田彤颜摆个惨死的样子,弄点番茄酱撒一撒,我拍完照就走,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又是一番折腾,黎大平用手机拍了几张田彤颜惨死的照片,不知道发给谁了,没一会儿,就举着手机欣喜若狂的笑道: “这个想要杀你的女人还真TM是个猪啰,这就打钱了,哈哈。” 田彤颜一身番茄酱,狼狈不堪的坐在马小丁身旁,再也没有任何情绪了,只希望黎大平赶紧离开。 “三位,再见了,”黎大平得意的一笑,转身离开了。 马小丁心急如焚,黎大平这一走,意味着那个他口中花大价钱请他杀田彤颜的女人,没有线索去追查了,一旦这个女人发现田彤颜未死,很有可能再次买凶杀人,可以说是后患无穷。 这件事最麻烦的就是哪怕是去报案,警察也大概率不会立案侦查。就连黎大平今晚的行为,恐怕都很难定性,因为他没有做出实质性伤害田彤颜的事情,敲诈勒索都属于未成功。 至于黎大平是受人雇佣杀人,马小丁几人并没有证据,只凭他们的口述,恐怕很难让警方通缉黎大平。 就在马小丁十分郁闷时,刚迈出门口的黎大平被人一棍子又敲头上,扑通一声再次倒地,紧接着一张让人意外的脸出现了。 “老板,你没事吧?”路常青举着橡胶棍冲进屋来,紧张兮兮的说道。 这一次,不再糊里糊塗了,马小丁跟路常青把黎大平绑好,余秀兰报警,这个让人煎熬的夜晚,真正的过去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马小丁好奇的问道。 路常青恭敬的对田彤颜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我听到黎大平在跟人打电话,好像要对田老板不利,我就一路跟着,谁知道在这小区跟丢了,” 路常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后来呢?”一声田老板把田彤颜叫得很舒适。 “我也没有田老板的电话,后来我就去找小区保安看监控去了,正好看到马小丁他们进了六栋,我就跟了过来,正好听到黎大平叫嚣,我就躲在楼道口,看他想跑,一棍解决了他,”路常青站得笔直。 “干的漂亮,以后保安队长就你来干了,”田彤颜有点老板气质了。 “谢谢老板!”路常青眉开颜笑,一路追踪黎大平,当然不是无聊,而是想在新老板面前立功受奖。 很快,派出所的人赶到了,大局已定,需要田彤颜她们去录个口供。 “走吧!早点搞好回来休息,”余秀兰关切的对田彤颜说道,她的脸色特别不好。 余秀兰叫了两声,田彤颜低着头没有动。 “怎么了?”马小丁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田彤颜抬起头,脸色十分苍白,右手伸出,满是鲜血,一晚上的担惊受怕,流产了。 屋里顿时乱成一团,惊呼声,求救声,今晚注定是惊恐之夜。 120的急救车拉着田彤颜,驶出小区,蓝白色的灯光闪得人心慌乱。 小区门口的一辆小车里,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难道这个贱女人还活着?” 160流年不利啊 津港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手术室。 “病人大出血,需要马上动手术,田彤颜家属呢?需要家属签字,”一名护士拿着张单子走到余秀兰面前。 余秀兰的脸唰一下白了,紧张地说道: “我们是她朋友,她家人不在。” “朋友不行,能不能马上联系她家人?情况很紧急,”医生急切的催促道。 “糟了,我没有她家里人的电话号码,”余秀兰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田彤颜的手机,”马小丁飞快从兜里掏了出来,可惜设置了密码,打不开。 “病人还有意识吗?”一位声音有些沙哑的中年女医生走过来问道,让余秀兰和马小丁惊讶的是,路常青气喘吁吁的跟在女医生后面,应该是他把这个医生叫来的。 “我出来的时候还有,”白衣护士回答道。 “那就让她自己签,”中年女医生抓过单子,亲自进了手术室。 “这?”马小丁指了指女医生的背影问道。 “哦,是我二姨,急诊室的主任,”路常青答道。 马小丁很想问问路常青,有这么好的关系,为什么会去金鑫物业做个受人排挤的小保安。可是现在却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没一会儿,中年女医生出来了,眉头紧锁。 “怎么样?医生,”余秀兰赶紧迎上去。 “你朋友,现在还需要输大量的o型血,我担心血库里的血浆不够,”女医生取下口罩,叹了口气。 “我是o型血,”马小丁举手说道。 “那太好了,护士,安排他验血,没问题就赶紧先抽300,”女医生一头略显花白的短发,因汗水两鬓湿湿的贴在额头,看起来很疲惫,不过两眼却非常有神采。 “常青,你跟我来一下,”安排好马小丁献血的事,女医生带着路常青到一边说话去了。 余秀兰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不知道该不该打过去,这是送田彤颜来医院的途中,田彤颜告诉自己的,说是万一她有事,可以找这人帮忙。 大出血的可怕余秀兰是知道的,万一血浆不够,就必须要找人来献,可这深更半夜的,余秀兰这样的普通人上哪里找人献血。所以才犹豫要不要给田彤颜说的这人打电话。 正在余秀兰忐忑不安的时候,一辆奔驰车停到了急诊室门口,一群人推着个老人冲了进来,其中一人头发凌乱,满眼焦急,正是去年到过田溪村,送给马小丁进口手电筒的胡希铭。 田彤颜还不知道,胡希铭带领的津港市餐饮协会,已经将田溪村定为定点扶贫村了,不过由于协会事务众多,加上胡希铭的两江集团状况不断,整个考察走访田溪村的计划定到了四月份。 今晚胡希铭的爷爷突然肚子疼,一家人慌忙开车送到了一院的急诊室。 医生和护士把老人接了过去,检查后诊断为胃胀气,老人晚上吃得太多,消化不良,问题不是很大,输瓶液,吃点药就可以了。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飞海南,”胡希铭揉了揉眼睛,对家里人说道。 胡家是个大家族,胡希铭的爷爷一手创建了两江餐饮集团,祖孙三代都是餐饮界的风云人物。 最近胡希铭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已经跟妻子孙雅娜离婚了,双胞胎不是他的事,也被家里人查出来了,总之最后这件离婚案是弄得满城风雨,一地鸡毛。 婚姻失败的胡希铭,事业上也遇到了麻烦,几家原材料供应货合同到期后都纷纷大幅度提高价格,需要胡希铭一一应对谈判。 跟家人打好招呼,胡希铭向自己的奔驰车走去,迎面差点被拿着电话转圈圈的余秀兰撞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余秀兰一直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给吕养正打电话,毕竟现在医生还没有说血浆不够的事。 “是你?余秀兰!”胡希铭一眼就把田溪村村花认出来了。 “胡老板?你怎么在这里?”余秀兰惊喜的说道。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不过这不是个好地方,”胡希铭苦笑道。 两人一番寒暄,正想互相留电话V信时,胡希铭的父亲冲了出来,这是一个极有威严的中年人,大声说道: “快,给刘院长打电话,你爷爷是吐血了。” “什么?”胡希铭大惊失色,顾不上余秀兰了,赶紧摸出电话边打边跟父亲往医院里面走去。 余秀兰心中轻轻一叹,的确,这不是一个相遇的好地方。 好在田彤颜有了马小丁的献血,转危为安了。医生说手术很顺利,不过小孩没有了,接下来让余秀兰办好住院手续,要把田彤颜送去lcu观察二十四小时。 用田彤颜的医保卡办好了手续,余秀兰和献完血的马小丁离开了第一人民医院,lcu不用陪床,她们要二十四小时以后才能见到田彤颜。 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疲惫不堪的余秀兰和马小丁,在医院对面的一家通宵面馆一人吃了一碗抄手,打了辆出租车回家。 “小丁,你没事吧?”出租车上,余秀兰关心的问马小丁。 “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献300毫升的血对马小丁来说,问题不大。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啊!”余秀兰长叹一声。 “是啊!状况不断,”马小丁深有同感。 “对了,我刚刚在医院遇到个人,”余秀兰说道。 “你不遇到人,难道遇到鬼呀?”马小丁瞌睡上涌,打了个呵欠。 “你还记得去年帮他捡包的胡希铭吗?就是那个大会长……”余秀兰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马小丁已经睡着了。 搬家的事又只有延迟了,第二天,耽误了瞌睡的余秀兰和马小丁睡到中午才起来,随意做了点吃的,两人去了趟医院,没有见到田彤颜,lcu不让进,没办法,只有再等了。 余秀兰去了趟急诊室,胡希铭和他爷爷也没在那里了,倒是见到了路常青的二姨,急诊室的主任路姚琴。 让人意外的是,路姚琴很热情,还主动请余秀兰跟马小丁吃了顿晚饭,谈了谈路常青的事。 161这也不难办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据路姚琴说,路常青的家里其实很困难,自己有心帮衬,奈何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路常青的父母拒不接受,不但如此,还不许路常青跟这个二姨有接触。 路常青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路常青从小学习不好,头脑也不灵光,长大了勉强找了一份保安工作糊口。 昨晚送田彤颜到医院后,路常青几番犹豫,还是去找到二姨路姚琴帮忙,对于第一次开口的亲侄儿,本身也属于分内之事,路姚琴亲自出手,顺利保住了田彤颜的小命。 “总之非常感谢您,我带我朋友田彤颜以茶代酒,敬您一杯,”余秀兰举起茶杯,她跟路姚琴都是喝的茶,就马小丁喝了一瓶啤酒。 “是我应该做的,”路姚琴端起茶杯,轻轻碰了一下。 接下来,双方又聊了许久,主要是田彤颜的情况和希望她们照顾一下路常青。 “放心吧!路常青跟我们就算是朋友了,”马小丁表了个态。 余秀兰微微一笑说道:“路常青先是出手打晕黎大平,帮我们大忙,然后又请您帮忙救人,别人不说,她田彤颜算是实实在在欠了一份恩情,以后在金鑫公司,必然会有路常青的一席之地。” 路姚琴高兴的点了点头,她是个靠医术,凭本事生活的人,眼见侄儿生活邋遢,一直有心相帮,奈何自己的人脉关系也不怎么好,加上路常青家人对她成见太深,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所以有心无力,一直没帮上忙。 今天看到路常青凭借自己的努力,开始有朋友,有希望,路姚琴由衷的高兴。 “对了,今晚叫你们吃饭,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路姚琴正色道。 “您请说,”余秀兰坐直了身体。 “今天中午有个叫吕养正的人来询问了你朋友的病情,接待他的护士告诉我,这个人一开始满脸急切关心,可一听到怀孕流产,立刻就脸色大变,样子变得非常凶狠,还说了几句骂人的话,这个人是你朋友的,什么人?这么没素质,”路姚琴缓缓说道。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还是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明天就见到田彤颜了,到时候我再告诉她,”余秀兰皱起眉头说道。 吃完饭,路姚琴坚持买了单,正要跟余秀兰她们分手回医院去,接到了一个电话,医院值班护士打来的,田彤颜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了,因为这个病人她打过招呼,所以值班护士才给路姚琴打这个电话。 于是三人又一起往医院跑。 田彤颜脸色好了很多,躺在病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这次真是在鬼门关上溜了一圈。 在病床边,路常青在按田彤颜的要求削一个苹果,这次要不是路常青从天而降,田彤颜今天躺在哪儿还真不好说。 “彤颜,你还好吧!可把我们吓坏了,”余秀兰赶到病房了。 “还行,死不了!”田彤颜勉强笑了笑。 一阵客喧,留下来了余秀兰和田彤颜说悄悄话。 “你二姨一个大主任,你干嘛不在这个医院找点活呢?就是干保安,医院的保安也比物业的工资高多了,”马小丁靠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问道。 “我爸不准我沾二姨的好,”路常青啃了几口苹果,削好了田彤颜又不想吃了。 “这是为什么?我看你二姨人挺好的呀,为了让我们关照你,还特意请我们吃饭,”马小丁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当初二姨考上大学的时候,我爸说全家人挣钱供她,可是她大学一毕业就嫁给同学,直接就去领了结婚证,让家里一分钱彩礼没收到……”路常青倒是不怕家丑外扬,直接跟马小丁聊上了。 “这没必要生你二姨这么大的气吧,也许她有苦衷,挣了钱以后补贴娘家一点不就行了吗?我看你二姨也不像忘恩负义的人啊!” 路常青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面还有一件事,那时候我二姨已经在医院上班了,爷爷得了癌症,检查出来已经是晚期了,我爸想让二姨安排到她医院住院,谁知道她回家看了爷爷病历后说,与其在医院化疗遭罪,不如在家吃好喝好,舒舒服服过最后两个月。” “这好像也没错吧?”马小丁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纠结的故事。 “总之从那以后,我爸就再不她跨家里的门坎,连爷爷死都没通知她,”路常青又是一声长叹。 “好了,别叹气了,在医院叹气最不好了,”马小丁拍了拍路常青的肩膀。 “那我们换个话题,你说田老板还会让我当保安队长吗?”路常青瞪大眼睛问道。 “呃!应该会吧!” …… 病房外,马小丁和路常青聊得火热,病房内,却是死一样的沉寂。 余秀兰告诉了田彤颜,吕养正来过医院,知道她怀孕的事情。 “不行,我已经失去了孩子,我不能再失去投资,如果没有金鑫公司,那我真的就亏大了,”田彤颜激动的说道。 “这个吕养正到底是什么人?他跟你肚子的孩子又是什么关系?哎,你先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我们两个想想办法,”余秀兰决定还是要帮闺蜜。 田彤颜从自己被吕养正包养说起,再到跟吕养正分手后在酒吧鬼混怀孕,最后是吕养正重新找到自己,要帮助自己稳定金鑫公司,林林总总全都告诉了余秀兰。 “还真是个跌宕起伏的渣女传奇故事啊!”余秀兰哭笑不得的说道。 “是那些男人渣,反正你是我的好闺密,必须帮我想办法,要不然我这个渣女只要身体一好,就又去缠着你的青梅竹马,”田彤颜不服气的说道。 “哎呀,你这个臭婆娘,你居然敢威胁我?”余秀兰气呼呼的说道。 “我错了行不行,先帮我想想办法?只要让吕养正继续认为我是真心爱他,那一切都好办了,”田彤颜哀求道。 田彤颜渣归渣,对自己可是真心对待,现在她有难,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想了一会儿,余秀兰眯起眼睛说道:“这件事其实也不难,不就是要哄个老男人开心吗?” 162得到与失去 “还是你对我最好,赶紧说说看,”田彤颜兴奋的说到。 “刚才你也说了,这个吕养正之所以对你有感情,是因为他觉得你对他是真心的,哎?你到底真心喜欢过他没?”余秀兰忽然好奇地问道。 田彤颜撇了撇嘴:“以前是真心喜欢过他,可那次分手后,我就对他没有半点感情了,这一次,只是想用他的势力和钱。” 闺蜜面前,田彤颜说的很直白。 “行了,我知道了,现在的问题就是你怀孕的事情吕养正已经知道了,他会认为你只是个很随意的人,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会彻底坍塌,别说投资了,恼羞成怒之下,搞不好会对你进行打击报复,”余秀兰的分析很透彻。 “是啊!这个老男人精明的要死,哄骗他可不容易,无论如何,我怀孕这事是个硬伤,哎,自己酿的苦酒终归得自己喝下,”田彤颜懊恼的说道。 “谁说你怀孕的事是个硬伤,”余秀兰轻轻说道。 “这种事情怎么解释?离开你以后,我心灰意冷,故意放纵,所以才一不小心怀了孕,我的天啊!他不吃这一套的,”田彤颜说道。 “要是你说这个孩子是他的呢?”余秀兰露出狡猾的笑容。 “你当他傻呀,我跟他最后一次发生关系是在四个月以前,现在怀孕三个月,你以为他是愣头青啊!”田彤颜摇了摇头。 “他只知道你怀孕而已,医生可没告诉他几个月,”余秀兰的话让田彤颜眼睛一亮。 “你是说我们买通医生,把怀孕时间改成四个月?办法倒是好办法,可是难度太高,这是大医院,人生地不熟的,哪个医生会担这个风险帮我们,”田彤颜揉了揉额头,想了一会儿,确实没什么医院的朋友。 “你这么气定神闲的,难道说你认识这里的医生?”田彤颜惊喜的说道。 余秀兰的办法当然最适合田彤颜了,一旦怀孕时间变成四个月,那就可以咬定孩子是吕养正的,这样一来,自己在他心目中就变成不要钱也要帮他生儿子的女人了,对于吕养正这种渴望真爱的老男人来讲,这样的人设太符合他期待了。 “昨天送你来医院的时候,倒是认识了一个医生,”余秀兰的话让田彤颜的笑容一下凝固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昨天认识的有个鬼用,”田彤颜哭丧着脸说道。 “他是路常青的亲二姨,而且是有求必应那种,”余秀兰苦笑道,心说这叫个什么事啊?简直是误交损友。 “救我们的那个保安?”田彤颜惊讶的问道。 “没错,就是他,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用我教了吧?对付男人,你比我厉害得多,”余秀兰转身去叫路常青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余秀兰忽然停下脚步说道: “马小丁,你不能让撩他了,这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 田彤颜愣了愣,苦笑道:“我们是真心相爱!”不过声音很小,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田彤颜和吕养正都是一类人,有着疯狂的自信,他们喜欢的人也会真心的喜欢自己,吕养正的自信来源于自己的财富,而田彤颜的自信则是来源于自己的容貌。 可惜他们不明白,在爱情这条路上,只有付出真心,才能收获爱情。吕养正付出财富和手段,只能得到田彤颜的身体和算计;而田彤颜付出容貌,得到了帅气马小丁短暂的迷茫。 余秀兰走出病房,吩咐路常青进去以后,挽着马小丁离开医院了,她很清楚,道不同不相为谋,私生活糜烂的田彤颜跟出污泥而不染的自己,两人的姐妹情意,也在今晚算是结束了。 “小丁,明天早上我们就搬家吧?” “噢。” “小丁,你以后不许再搭理田彤颜了,” “好!” “大美女哟,你就这么放弃了,不后悔吗?” “阿公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 “呵呵,你眼睛红什么呢?” “还是有点伤心呗!” “我以为你会说眼睛进沙子了。” …… 长长的路灯下,一男一女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 其实爱情和路灯一样,路灯能在黑夜把街道点亮,爱情能把我们的心照亮。可惜路灯不会一直亮,而爱情也不会一直照,它会像路灯会时不时的闪两下,熄一会儿,等它稳定下来,却发现路灯下的人,已经走到另一条街上了。 田彤颜最难熬的一关又过去了,她成功让路常青出面恳求二姨路姚琴,帮她把怀孕时间从三个月改成了四个月。不出所料,吕养正大为感动,不但出手解决了金鑫物业的困难,更是查出了雇黎大平杀害田彤颜的幕后主使。 不是别人,正是小他十五岁的二婚妻子钱焕琦,一个都没弄清楚状况的女人。她当年也是跟田彤颜一样,在吕养正的扶持下,成为津港有名的女强人。进而成为吕养正的正牌夫人。 不过钱焕琦只是在外人眼中风光无限,实际上她的一切都是控制在吕养正手上,沦为吕养正的理财傀儡,所以对吕养正在外面沾花惹草毫无办法。 这些年钱焕琦想了许多办法,企图摆脱吕养正,奈何老奸巨滑的吕养正毫无破绽。 对于钱焕琦的抗争,吕养正心生警惕,不但加强了对钱焕琦的控制逼迫,还开始寻找新的傀儡,正是更加年轻,更加容易控制的田彤颜。 钱焕琦无意中发现田彤颜怀孕几个月,误以为是吕养正的,害怕地位不保,谎称出国陪吕养正前妻留下的女儿,实则找到黎大平这个外人眼中的厉害角色,雇凶杀人。钱焕琦做生意还行,做这种事可谓漏洞百出,轻易就被查了出来。 吕养正毫不犹豫地大义灭亲,把她送进了监狱,并且承诺小他二十八岁的田彤颜,等她身体好了,两人就结婚,让田彤颜真正嫁进豪门,踏进上流社会。 路常青成了田彤颜的得力助手,执掌金鑫物业,成了一众保安的新偶像。 田彤颜出院那天,马小丁和余秀兰都没有来,田彤颜的微信收到两条信息。 余秀兰的是: “我终究没办法接受你的生活观念,不过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没有谁对谁错,加油,田彤颜!” 马小丁的很简单: “谢谢你,让我人生第一次恋爱如此香甜美妙。” 田彤颜坐在豪车里,呆呆的看着两句信息,失声痛哭,得到一些东西,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人生都是选择题。 163另一种城市 “哎呦喂,我妒忌了,马小丁,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小情话?”田彤颜坐在马小丁旁边,偷看别人发信息不说,还酸溜溜的嚷嚷起来了。 两人坐在新租的房子里,整理乱糟糟的房间。这是一套津港郊区的旧房子,是刘延芹通过公司帮租的。 他们租的这套房子还算精致,是用青砖和水泥混合砌成的平房,屋顶是青灰色的瓦片,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裂出一条条深深的皱纹,这种瓦片屋顶,大城市里早已看不到了,也就是这种等待拆迁的城乡结合处,还能看得到。 虽然是白天,这栋砖混老房里的光线依旧十分昏暗,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灰白墙壁上的花纹一一现了原形。 不想听余秀兰的叽歪,马小丁一翻白眼,拿起手机独自走到屋外透透气。 马小丁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四周,前面是一条叫做龙兴路的旧街道,一大片鳞次栉比的老屋早已被风雨腐蚀得没有多少色彩了,只留下一缕温馨的久远任人遐想。 各种各样的小广告把视野中能看到的墙壁贴的满满当当,这是另一种同样属于都市的生活。 远处的山脚是津港著名的工业区,这一大片旧房子,基本都是在工业区上班的年轻夫妻,龙兴路又被叫做打工之路。 “死小丁,你赶紧把屋子的地扫了,我去买菜做饭,”余秀兰从屋里走出来吩咐道。 “行啦,行啦,一丁点事情我几下就收拾了,”马小丁看了看手机,信号倒是很好,可惜这里没有WIFI了,得省着点流量了。 有点想念金鑫物业的宿舍楼了,住宿环境其实很一般,可就是有一点好,24小时免费WIFI,手机上的视频,新闻,可以卯足了劲儿的看。 晚上快吃饭的时候刘延芹回来了,这里离她培训的地方有点远,得换乘两回车。 晚饭两菜一汤,回锅肉,炒空心菜和番茄鸡蛋汤。 “这个房子宽是挺宽,就是离市区有点远,延芹,你以后上班会不方便的,”余秀兰没什么胃口,勉强喝了碗汤。 刘延芹今天也好像没什么胃口,进城来一个月,变化最大就是她了,无论内在还是外貌,说话已经不再咋咋呼呼,脸也清瘦了许多。刚进城还会跟马小丁抢肉吃,现在看到回锅肉都会皱眉头了。 “我可能不住在这里了,”刘延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你住哪儿?你公司难道也有宿舍?”余秀兰好奇的问道。 “那个黄枫今天找到我了,他说接了个大制作的剧本,这几个月都会很忙,没时间照顾泰坦,希望我做他的全职保姆和助理,月薪一万二,包吃包住,并且还会教我写书,”刘延芹有些兴奋的说道。 “哇,刘延芹你真行啊!”马小丁嚷道。 “不错不错,搞不好我跟马小丁都要你养了,”余秀兰开玩笑的说道。 “放心吧,有我刘延芹在,饿不着你们,”刘延芹豪气的表态,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乡村青年,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对了,你去黄枫那里,家政公司怎么办?”余秀兰问道。 “跟公司说好了,我会继续在他们那里培训,拿到专业的从业证书,不过需要交五千块钱的培训费……”刘延芹郁闷的说道。 “什么就五千,都学什么了?”这个价格让马小丁惊呼道。 “我让黄枫帮我垫交这个钱,以后让他在工资里面扣就行了,我还是学了很多东西,再说,我也想拿到那个证书,”刘延芹看来很明确自己的目标。 “那个黄枫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虽然他是个残疾人,但是总感觉他眼神里有些不对,你跟他孤男寡女住在一个屋檐下,总之别吃了亏,”余秀兰见过黄枫两面,对他印象不好。 “秀兰姐,你多心了,连马小丁都看不上我,别人一个大作家,更瞧不上我了,”刘延芹自嘲得笑了笑。 “总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三个都要好好的,”余秀兰认真的说道。 第二天一早,余秀兰早早就出去了,说是要去一家公司面试,马小丁跟刘延芹在路边摊吃完早点,一起去公交站等车,刘延芹回家政公司继续参加培训,马小丁去人才市场找工作。 “找工作不要着急,那些保安,工地小工不要去,最起码要找个能学到技术的,要是没钱了,你就跟我说……”公交车还没来,刘延芹絮絮叨叨的嘱咐着马小丁。 “知道了,”马小丁头都大了。 “好吧!车来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刘延芹要坐的605公交到站了。 看着刘延芹熟练的挤了上去,马小丁忽然大声喊道:“刘延芹,你其实很好!” 刘延芹抢到了座位,听到马小丁的话,转头笑眯了眼:“知道了,那你叫你阿公上我们家提亲吧!” 马小丁吓的赶紧摆手嚷道:“你就当我刚才那句没说,我走了!” 公交车也不等了,转头一溜烟跑了。 刘延芹啐了一口:“死样子,你想娶,我还不乐意嫁呢!” 年轻人的感情,飘来飘去,捉摸不定,刘延芹对马小丁的感情,已经跟余秀兰一样,更接近于家人了。 刘延芹闭目养神,心里想着要不让马小丁去学开车,到时候跑跑出租什么的,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以,等这个月拿到工资就借给马小丁,让他去考驾照。 说到工资,刘延芹就想起黄枫了,也想起余秀兰的话,这个家伙不是坏人吧?是坏人也不怕,我刘延芹也不是好欺负的,有什么事情马小丁和余秀兰都会帮自己的。 昨晚余秀兰说要靠刘延芹养,刘延芹大方表态愿意,虽然余秀兰是开玩笑,但刘延芹是认真的。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可以在这个陌生地方工作生活的如鱼得水,是因为这个城市里,有两个让她心安的好朋友在,余秀兰和马小丁就是自己勇气的所在,无论自己发生什么事,他们一定会毫无保留的帮助自己。 这两个好朋友,刘延芹养得心甘情愿,钱花得开开心心。 164应聘当老师 刘延芹花钱开开心心,余秀兰的钱却花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前几天余秀兰投了一份简历,应聘当老师,当然不是正规的学校,而是一家名叫英豪教育机构的音乐和美术老师。 至于余秀兰为什么突然想起当老师了呢?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最近遭遇的事情让余秀兰倍感疲劳。成年人世界的险恶实在超乎余秀兰的想象,她很想停下来花点时间调节一下心理,可是吃饭穿衣不能停啊,工作必须要找。 余秀兰就在想,既然跟成年人打交道太累,那咱就换个打交道的对象,去跟未成年的打交道呗! 这上网一查询,哎呦,适合她的还真不少,什么幼儿园老师,培训机构教师,辅导老师……公立的,私立的,林林总总一大堆。 既然余秀兰是把这次找工作当成一个过渡阶段,那么每天跟熊孩子打交道的幼师就首先剔除了,公立学校的招聘条件太高,余秀兰又不够格。 几番考虑,投了简历给几家比较知名的培训机构,正式开启了教书育人的老师生涯。 余秀兰在想,一般来说,参加课外辅导培训的孩子最起码也是小学了,到了能沟通的年龄,并且家庭条件应该都不错,多数都是有家教的,所以工作应该挺轻松,很符合自己过渡期不想太劳神的想法。 今天这个英豪教育,算是业内小有名气,他们什么都教,什么都辅导,所以各科老师都要招。 应聘音乐和美术老师,余秀兰有自己的想法,虽然她经过了大学四年的苦读,按说应付小学到高中的课程应该没有问题,但是毕竟不是师范大学毕业,余秀兰心里没底,她深知自己会跟教别人会,那是两码事,所以正式学科的辅导老师也被余秀兰pass掉了。 剩下的就简单了,那些专业性强的什么跆拳道啊!拉丁舞啊!余秀兰也不用考虑,最后就选了这个音乐和美术老师。 音乐嘛,余秀兰大学时练过两年钢琴,参加过声乐兴趣班,在直播平台也有人培训过,算是半个专业人员,美术嘛,余秀兰觉得自己会摄影,懂电脑制图画动漫,也算美术范畴。 英豪教育是在一处繁华的商业区,负责招聘的是一男一女两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 “年龄24,大专学历,曾经做过直播……”男面试官慢慢的把余秀兰的简历念了一遍。 女面试官推了推眼镜,露出职业化的笑容: “余秀兰女士,你这边的条件不算很优秀,但是我们中心更看中人的品质,你也知道,为人师表,要具有对教育的热爱,对孩子具有爱心和耐心!” “你放心,我是个很有耐心,也很有爱心的人,”余秀兰保持脸上的笑容。 “很好,当然还有一点,我们中心不光是单纯做教育,我们更是一个商业化的机构,必须要有团队合作精神!服从管理!”女面试官的话让余秀兰愣了一愣,这是要通过吗?不会这么简单吧? 还真是出人意料的简单,接下来谈妥了薪资,月薪六千加奖金,五险一金加餐补。 唯一让余秀兰不满意的就是要花两千块钱做一套资料,其中服装费一千二,两套职业小西装,另外八百是要拍一套艺术照,据说是用来做宣传的。 这还没上班就要花两千,余秀兰都怀疑是不是遇上骗子机构了,看出余秀兰的犹豫,女面试官吩咐人带余秀兰在英豪教育中心转了一圈。 这一转还真把余秀兰惊到的,整整三层楼,几十间上规模的教室,各种功能的办公室和休息区,就连食堂也是可以容纳数百人就餐的开放式餐厅。 “我们的这间餐厅是对外开放的,东西老贵老好吃了,不过我们中心的老师只需要刷卡,一餐十元,两荤两素,挺好的,很多老师一天三餐都在这里吃,”带余秀兰逛英豪中心的是个看上去比余秀兰还要年轻的前台妹子。 “对外开放?这里有人来吃吗?”余秀兰看到牛肉面28一碗,比外面贵了整整十块。 “你别看这里是地下室,你知道楼上是什么地方吗?奥特莱斯购物中心,还有几个大商场都在这个广场,等下吃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你来慢了,都没位置,我来告诉你什么菜最好吃?……”前台妹子热情耐心的介绍。 这妹子之所以对余秀兰这个新人这么热心,那是因为刚才那位女面试官可不是普通的人事专员,她就是这个英豪中心的创始人严冰女士,国内知名的教育家和企业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亲自面试余秀兰,并且三言两语就让余秀兰入职了。 当余秀兰看到那面英豪教育中心在广场上的巨幅广告时,她就知道,为什么要买西装和拍艺术照了。巨幅广告里,全是这个英豪教育中心的老师,一水的美女帅哥,都是精心打扮,神采飞扬。 “你放心吧!这两千块钱你入职半年后就会退还给你,”办好入职手续,看着还是一脸肉疼的余秀兰,严冰哑然失笑,她不明白,堂堂两江集团董事长胡希铭的朋友,居然这么小气计较。 余秀兰条件这么一般,居然由严冰亲自面试,并且顺利的入职,果然是有原因的。 胡希铭的两江集团旗下的津港人家私房菜馆,就在英豪教育中心的楼上,胡希铭跟严冰不但关系很好,并且英豪教育中心,胡希铭是有股份的。 不过投资英豪教育,胡希铭更多的是以做慈善的心态,没有指望赚多少钱。 这样的股东,严冰当然举双手欢迎,今天胡希铭到自家的菜馆视查,顺便去严冰办公室聊了一下。 要不说无巧不成书呢,正好看到一份秘书为严冰整理的近期应聘人员资料,最上面一份,居然就是在医院匆匆见面又消失不见的余秀兰。 对田溪村的那段经历,胡希铭是心存感激的,对余秀兰和马小丁,印象也是极好的,当然,对田溪村人死要面子的印象,也是极深的。 165各自上路了 让余秀兰到英豪教育做个老师,对胡希铭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他跟严冰打了个招呼,自己并没有出面。 胡希铭记得余秀兰是做直播的呀,不过那是吃青春饭的,改行也不算奇怪。本来想跟余秀兰见一面聊聊天的,因为过几天要去田溪村调研,余秀兰应该能给自己一些建议。还有上次余秀兰和马小丁帮了自己,他们到了津港市,自己最起码应该请他们吃顿饭。可惜不巧的是后面两江集团总部打来电话,有重要客人需要他回去接待,只好先赶回总部了。 胡希铭心里想着,只要余秀兰在英豪教育上班,早晚都可以再见,不用急在一时。 了解到英豪教育是一间正规的培训中心后,余秀兰只好先拿信用卡刷了这两千块。 余秀兰是真没钱了,创业梦醒后,就把购买的笔记本电脑,单反相机,统统挂上网卖了,还好没怎么用过,价格比较理想,勉强把自己欠下的信用卡债务还清。 这一个月最窘迫的就是余秀兰,她不像马小丁,有刘延芹和田彤颜时不时的塞钱给他。倒不是田彤颜她们重色轻友,只不过谁能想到,工作了大半年的余秀兰除了两张信用卡和花呗,一点积蓄都没有了呢? 余秀兰也不好意思说这些事,就只有靠自己尽量节约了。好在余秀兰也是苦日子熬出来的,吃的也不多,总算欠得不多。 搞定入职手续,揣着那张员工卡,余秀兰坐在广场中心的长椅上,沐浴着春日的阳光,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这一段时间,余秀兰的人生就像过山车一样,高低起伏,头晕目眩,现在终于落到平地上,可以松了口气了。 “收之桑榆失之东隅,我现在也算白领了吧?”余秀兰望望手中的员工卡,很精致的一张塑封卡片,系着天蓝色的带子,卡片还带有门禁卡功能。 “嘟,嘟”余秀兰的Ⅴ信有信息来了,是刚加好友的英豪教育人事部主管,信息是让余秀兰加入公司的钉钉群,并附带有一个文档,打开文档,居然是她近七天需要做的事情,非常的严谨和规范。 “欢迎新人!” “新人爆照,” “事务部送花花了,” …… 余秀兰一进钉钉群,群里立刻炸锅了,几十条欢迎信息立刻刷屏,为人师表,更要落落大方,余秀兰主播出身,还怕你看?举起手机,摆出一个最亮眼的姿势,咔嚓一声轻响,新晋老师的余秀兰美照闪亮登场,引起一片欢呼。 好像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余秀兰起身拎起袋子,一头扎进大商场,姐是白领呢,姐要消费去。 相比于余秀兰的人生转折,马小丁就无聊多了,他去到山脚的工业园区转了转,招工的工厂倒是很多,可基本都是招技术工种,普工也招,十二小时三千多块,工资低得很。 不是马小丁不愿意吃苦,而是他牢记着余秀兰她们叮嘱的话,找事做一定要找个有前途的工作,最起码要能学到东西,现在的工厂,多是流水线工作,二十四小时重复相同的动作,什么也学不到。 “早知道留在金沙镇当协警了,至少有魏自亮照应一下,”马小丁一脚踢飞路边的矿泉水瓶,郁闷的说道。 找有前途的工作,道理谁都懂,可马小丁一没学历,二没技术,想要找好工作,谈何容易呀! “不行咱也学学古人,来个当街卖艺,哈哈,”马小丁自嘲的笑了笑,又是一脚踢飞一个饮料瓶。 “哎呦,谁TM的乱求球踢呀!” 马小丁这次踢的瓶子飞很远,砸到一辆飞驰而过的摩托车上面,这辆摩托车挤了三个人,瓶子刚好砸到最后一个长毛青年头上。 摩托车吱的一声停在了路边,三个青年气势汹汹的跳下车,直奔马小丁而去,工业园区的这段马路上,就马小丁一个人。 马小丁不想多生事端,正犹豫要不要跑进边上那条小巷时,三个青年中的一个光头,用喜出望外的声音喊道: “马哥!” 三个青年都是高高瘦瘦的,造型也挺别致,一个长毛怪,一个大光头,还有个平头刀疤脸,都是凶神恶煞,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社会人的样子。 “马哥,碰到你太好了,能不能给兄弟救个场,”大光头边说边掏出中华烟递给马小丁。 这声马哥叫得马小丁有点懵,仔细看看,把这个光头认了出来。 “周军对吧?那天故意撞我就是你吧?”马小丁问道。 “是我是我,难得大哥您记得我名字,”大光头周军一脸荣幸之至的笑容。 这个周军是金鑫物业的保安,就是经常配合黎大平表演沾衣十八跌的大块头之一,上次马小丁修理黎大平他也在场,一开始还怀疑过马小丁是黎大平请来表演高人的死拖,后面跟马小丁打了场篮球,才知道马小丁是有真功夫在身的。 那么激烈的对抗,所有人都是大汗淋漓,喘不上气,只有马小丁仅仅是微微喘息,周军故意猛撞了马小丁几下,不但没撞动,自己还被撞飞两米开外。要知道,周军可是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的大个子,矮了一个头,小了一圈的马小丁能反把周军弹开,这下盘的力量得有多足才行,要说马小丁没练过,周军绝不相信。 “马哥,是这样的,我的一个朋友被人欺负了,我们三个正赶过去帮他撑撑场面,听黎队说,你是个真正的练家子,能不能帮兄弟过去扎扎墙,”周军开口说道。 “打架?”马小丁倒是不怕,不过跟你周军就打过场篮球,还被你丫撞得够呛,凭什么要帮你? 看到马小丁犹豫的眼神,周军一拍脑袋,嚷道:“马哥,怪我没说清楚,其实这种场合人一去多了,多半打不起来,我朋友很有钱,他说了过去站墙的兄弟,一人二百,要是出手打架,翻十倍,不过马哥你放心,这种场合我去的多了,一次没干起来过。” “是吗?”马小丁有些心动,黑帮电影看得很多,要不去见识见识? 166玩把大的吧 每座城市都有阴暗的角落,那些夜场,酒吧的后巷无疑就是这样的地方。 一箱又一箱的空酒瓶乱七八糟的散落在长长的巷子里,马小丁有些后悔跟着周军他们来这一趟了,没有电影场景中的刀光剑影,也没有热血沸腾的冲突场面,有的只是时不时传来的高声叫嚣。 整件事情的起因,是周军的一个朋友在这家夜场喝酒时,不小心碰到了别人,挨了一顿胖揍,于是纠集了一帮狐朋狗友回来寻仇,可惜的是,揍他的人已经离开了。可是人马已经带齐了,必须找点事呀,于是目标又换成了夜场的内保。 要说这事夜场负责内部安全保卫的一众保安确实有责任,有客人在你场子里被打,不出手保护就算了,还把打人的放走了,不找你闹找谁闹。 怎么交涉怎么谈判,马小丁看不到,他和周军三个就是站在一群人后面,该抽烟抽烟,该喝水喝水,中间甚至有人送了几十份外卖,混了一顿晚饭。 “周军,这个是你新收的小弟吗?”有人指着马小丁问道。 “开什么玩笑,这是我大哥,”周亮姿态倒是放得很低,一路过来,马哥长马哥短的,直接就把马小丁推到了领头人的位置上。 周军他们这伙人严格意义上叫,都不是在社会上瞎混的人。周军在物业做保安,长毛怪叫顾仲,刀疤脸叫汤吉成,两人都是在街上发发小广告,办办假证,工作有些low,但是不偷不抢。 他们三个都是从区县过来津港的,是小镇上一条街长大的死党,因为身材高大,样子凶恶,经常有人让他们站人墙,充当临时演员。 至于昨晚挨揍的人,周军他们也只是在酒吧里认识的,别看周军三个工作Low,挣不了几个钱,但是绝对是舍得花钱的主儿,只要工资一发,或者挣到外水,那必须好吃好喝上网好,唱歌跳舞蹦夜场,什么好玩玩什么,一天花掉整月工资都不带皱眉头的。美其名曰千金散尽还复来。 “哟,能让你周军当小弟,我是真没看出来,”说话的就是刚才指着马小丁问的人,身边也跟了四五个混混模样的人。 这人名叫饶远东,是这个片区神憎鬼厌的垃圾混混一个,以前是在地下赌场放水的,被抓了几次,前前后后被判刑三次,前不久才放出来。 现在警察扫黑扫赌,各种专项行动成绩斐然,工业区这一片的治安明显转变好,饶远东地下赌场开不成,放高利贷连本钱都收不回,越混越差劲,沦落到这种几百块的站墙费也要赚。 “马哥是吧,我是牛哥,牛x哥,”饶远东看到马小丁眼生,故意调侃道,他这样的人,典型的欺软怕硬,这是准备碰一碰马小丁的底。 马小丁冷冷的看着饶远东,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再嚣张的样子都掩饰不住他废物一个的本质。 “啪”,马小丁直接一个耳光把饶远东拍翻在地,这一耳光下手还挺重,鼻血都给饶远东打出来了。 “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在我这儿冒皮皮,”马小丁正闲的无聊,碰上这么个玩意儿,赶紧练练手。 马小丁好歹也是跟苏秋这种顶级杀手打过交道的人,前前后后打的几次架哪个不是硬茬子,一旦生气发怒,自然是有股子狠劲儿。 现在气场全开,一巴掌拍倒饶远东,两眼冷光一扫,满脸是血的饶远东和他的几个手下,愣是没敢出头了。灰溜溜的扶起饶远东,站到远处去了。 “周军,敢不敢玩把大的?”马小丁在这蹲了两,三个小时,心里早就不乐意了,这尼玛又不是商业谈判,还想谈个三,五天吗? “马哥,您吩咐!”周军也是个浑不吝的家伙。 “走起,”马小丁一把推开这些所谓站墙的人,径直往酒吧里走去。 罗勇很生气,昨晚挨揍的就是他,怎么说他现在也是知名的网红了,莫名其妙的在这里被人打了,伤虽然不重,但这面子栽不起。 没错了,这个罗勇就是马小丁进津港第一次吃火锅遇到的那位徒手开酒瓶的帅哥网红了。两人一番比试,还让马小丁白吃了一顿火锅。: 谈判是在夜场的热舞大厅,专门开了个豪华卡座包厢,里面坐了六,七个人,因为正是夜场的营业时间,音乐很大声,所以谈话都要凑到耳边才能说得清。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罗勇看起来很是狼狈,他这个自称鹰爪功传人的称谓看来不好使,孤零零的站在卡座外面,满脸悲愤的看着卡座里的人。 只见这些人端着酒杯,时不时凑到对方耳边说点什么,然后哈哈大笑,碰上一杯,这都两三个小时了,酒都喝了几瓶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为罗勇出头谈判的样子! 罗勇找的人,是跟他父亲关系很好的一位叔父,同时也是他签约的公司老板,在本地区极有名望的白续铎,人送外号白老大。 不知道是不是喝高兴了,先是两个保安一人搬了一个白色小舞台放到了卡座里,紧接着两位领舞的小姐姐身穿性感热辣的衣服站到了小舞台上,扭动水蛇般的腰肢,跳起舞来。 就在罗勇被这谈判雷得目瞪口呆之时,DJ台那边,Mc的声音响了起来: “零点酒吧欢迎大家的光临,酒吧总经理为今晚的贵宾白续铎先生,送舞一曲,有请我们的佳丽热舞起来。” 罗勇木然的看着白续铎举着酒杯一饮而尽,跳上小舞台,紧紧贴着佳丽跳起舞来。 来之前不是提足了劲吗?无论如何要帮自己把面子找回来,没个交代的话,就砸了这间酒吧!罗勇甚至表了态,需要多少钱他来出。 罗勇本身家里就是做工厂的,算是个富二代,今年更是声名鹊起,直线走红,昨晚的事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罗勇已经很丢脸了,早早发出话,这件事绝对要把面子找回来。 万万没想到,折腾了一晚上,就是来看白续铎扭老腰的。 罗勇脸色铁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感觉自己就是个小丑。 167面子害死人 终于卡座里的人玩嗨了,喝美了,白续铎挥了挥手,示意罗勇进来。 “阿勇,今晚的事哥哥替你谈妥了,程总他们掏二十万的医药费,可以了,昨晚的事到此为止,”白续铎满脸通红,不容拒绝的说道。 白续铎的对面,就是酒吧总经理程明昌,一个在本地颇为吃得开的社会人。打罗勇的人,程明昌不光认识,而且很熟,属于背景深厚不能见光的那种,所以这件事要由夜场出面解决。 能在津港这样的大城市做夜场,那肯定是方方面面都有人的,别说一个罗勇,就算是白续铎,程明昌也不会害怕,白的黑的他都能接得住,但是打人的那边已经放话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尽快堵上罗勇的嘴。所以才会出二十万来平息这件事,要是依程明昌的想法,一分不给,爱咋咋的,一个小网红而已,打了就打了。 “阿勇,怎么那么不懂事呀,还不敬程总一杯,”白续铎知道罗勇不服气,来之前白续铎也是有心跟程明昌掰掰腕子,奈何知道打人的是谁后,只有泄气让步了。 罗勇可不知道这么多弯弯绕,拧着头说道:“白叔,钱,我不要,我要的是面子,要的是交待。” 白续铎面子有点挂不住,赶紧喝斥道:“有什么回去再说,听你白叔的。” “对不起!今儿这话,我听不进去,”罗勇愤愤不平的嚷道。 被晾在边上几个钟了,就等来这么一句话,憋屈坏了的罗勇决定不忍了,去尼玛的白续铎,这事自己接,怎么说老子也是习武之人。 罗勇忍不了,另一边儿,同样等得不耐烦的马小丁带着周军三人,气势汹汹的从酒吧后门闯了进来,下午还鄙视周军他们一脸社会人样子,晚上自己居然还成为了他们的领头大佬,城里的生活,还真是扯蛋。 “你们要帮的人呢?找找看,我得问问他,宵夜给兄弟们安排了没有?”马小丁大声嚷道,这小子还真有点当演员的潜质,现在这个样子,真像个街头小混混。 “在那边!”顾仲眼前,远远的瞅见卡座里正生闷气的罗勇。 “是他?罗勇?”马小丁对罗勇印象很深,哪怕夜场灯光闪烁,他还是一眼把人认出来了。 “对啊!叫我们来的就是罗勇,你认识?”周军问道。 “网红嘛,会徒手开瓶子那个,谈不认识,”马小丁脸变苦瓜脸了。 他看到罗勇那吃鳖的样子了,还有周围的气氛,明显他们这伙已经处于绝对下峰了,不能再冒冒失失的往前冲。 冲动归冲动,马小丁可不傻,原想着双方僵持这么久,肯定是没事了,现在冲进去,代表自己这边大哥嚣张几句,大不了被领头的训斥几句而已,没见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吗? 可现在谈判现场气氛僵硬,双方脸色难看,这个时候再过去炸毛,那说不定就要挨呲了。 周军几个倒是没那个眼力劲,凑到马小丁身边说道:“马哥,怎么整?抄家伙上吗?看样子罗勇好像被治住了。” 马小丁为难了,上吧!搞不好要弄出事,不上吧!这面子直接一撸到底。 想想上次出事把余秀兰她们急坏了,马小丁心中顿时英雄气短,拍拍额头说道:“别急,我们还看看情况。” “好,”周军几个倒是听话。 马小丁越想越觉得今晚这事不能再折腾了,赶紧找个什么借口溜之大吉吧。 “咳,我这肚子有点不舒服……”马小丁轻咳了一声说道,准备借尿遁消失,站墙的二百大洋不准备要了,至于在周亮几个人心目的形象,那更不用管了,这一分别,还能不能再次见到都不一定? 大厅里,灯光忽明忽暗,七色弥漫,音乐激情四射,音浪翻滚。 马小丁的身旁忽然站过去一个人,一把搂住他。 马小丁吃了一惊,弯腰低头想要直接先摆脱来人的搂抱。 “马小丁,”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 马小丁稳定心神,转头看了看来人,猛的瞪大了眼睛: “是你!” 卡座那边,因为罗勇的倔强引起了程明昌的巨大不满,真是给脸不要脸,一声冷哼:“你想要怎么个交待嘛?” 罗勇咬牙说道:“道歉!让打我的人道个歉!”事到如今,罗勇其实也不想闹太大,但是心中那口闷气实在忍不下去。 程明昌二朗腿一翘,冷冷的对白续铎说道: “你怎么说?” 白续铎脸色很难看,心中也恼火罗勇的不听话,起身说道: “这件事我不插手了,阿勇,你既然那么看重面子,那就自己挣回这个面子吧!” 说完径直往卡座外走去,不料被夜场的内保伸手拦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卡座周围已经站了十多个身穿黑包制服的安保人员。 “程总,你什么意思?”白续铎有些心慌。 程明昌摸了摸耳朵里的蓝牙耳机,一声狞笑: “不好意思,白续铎,那边改主意,现在是你要给我交代了。” “这,这不关我的事,当事人在这里,你……”白续铎看来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 “去你M的,啰哩啰嗦,”程明昌忽然发作,一脚踢向白续铎下身,直接翻脸了。 罗勇反应挺快,一把拉过白续铎,躲过了程明昌的断子绝孙脚。 “姓程的,我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客户,你们这么不讲道义,传出去,生意恐怕做不长久,”白续铎生气的吼道。 “你还真是搞不清楚状况,现在是你们两个无缘无故带人到我场子里闹事,我是按规矩给你们个教训,”程明昌冷笑道。 此一时,彼一时,白续铎他们带人过来谈事,程明昌心里早就不满意了,不是社会人,却要玩社会上那一套,那就让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逗比,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社会人。 “赶紧叫兄弟们进来,”白续铎对罗勇大声吼道,现在的情况,报警是来不及了,只有靠平时认识的狐朋狗友们了。 “饶远东说这里的事,他不敢管,已经走了,”罗勇欲哭无泪,他刚才已经发信息给饶远东了,万没想到,平时满口街面上没有他摆不平的饶远东回了这么条信息。 168又遇到熟人 要是早点发这信息,罗勇也不会这么倔强,毕竟外面几十个人守着,心里觉得有底。 五分钟前罗勇已经发了这里情况给他,回的都是兄弟们都在,有兄弟已经进去暗中护着他们了。 这下好了,对面动真格了,来了个这么条信息,罗勇脸都气白了。 白续铎强忍心慌,还想出言和解: “程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白续铎也是津港小有名气的……” “给我让他们躺着出去,”程明昌不屑的挥挥手,铁了心要治白续铎和罗勇。 “程总,不关我事啊!”白续铎彻底慌了,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们别动我,我兄弟伙马上就到了,”罗勇摆出个鹰爪功的起手势,不料背后挨了一脚,直接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是吗?在山南区的道上,还没有敢跟我程某人较劲的兄弟伙,来,给你机会打电话喊人,要是能叫来人,我程字倒过来写,”喝了不少酒的程明昌也上头了,一脸嚣张的吼道。 白续铎赶紧出来陪笑脸:“程总,这小子是个傻缺,您别跟她计较,哎呦!” 程明昌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拍翻白续铎: “一晚上就听你叨叨个没完,请这个吃饭,跟那位喝酒,真TM以为自己是个人物,滚一边去!” 说完一指罗勇:“来,打电话,叫不来人我整死你!” 罗勇这种有点钱的小网红,平时一堆人捧着,不知道姓啥了,今晚一脚踢到硬钢板,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外面那群人,他真熟悉的也就是饶远东跟周军了。 眼见罗勇认怂了,程明昌一脚踢飞他手机,恶狠狠的说道:“小兔崽子,今天你的面子是栽定了,给我磕三个响头,还是被我手下打断腿,你选一样吧!” “磕你妹!”嗖的一声,一个瓶子直直砸向程明昌,还好程明昌反应快,头一歪,啤酒杯擦着耳边飞出去。 “谁?”程明昌勃然大怒,这真是冲着自己脑袋来的,下手真黑。 “程明昌,你是不是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了,瞧把你能的,你咋不上天呢?”马小丁骂骂咧咧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脸震惊的周军三个。 “你找死!给我……”眼见是个生面孔,程明昌脸一下黑了,准备让手下狠狠教训这几个他眼中的小混混,尤其是一脸嚣张的马小丁。 “啪”的一声,马小丁把一支手枪拍在了桌子上,这一下,不但程明昌,连周军,罗勇都愣住了。 当今社会,打架斗殴的有,涉黄涉赌的也有,可枪这玩意儿,属于高危东西,都知道涉枪无小案,意思就是凡涉及到枪支弹药的,警察都会高度重视,都会当成重案大案来侦破。 程明昌也算混了有些年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肆无忌惮的人,下意识的喊道:“你要干什么?来人,赶快报警。” 现场乱成一团,马小丁都不慌不忙的说道:“麻烦你看看清楚再说。” 乌黑的手机下面压了一张名片,程明昌拿起来一看,脸色巨变,声音急切的喊道:“都TM给我稳住,谁也不许打电话,赶紧散了,散了。” 马小丁哈哈一笑,扶起罗勇,对程明昌说道: “这人是我朋友,今晚的事看我面子,一抹不上算了。” “这是小事,要不咱们换个地方,”程明昌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枪,心道这个传说中的黑猫果然厉害,在国内都这么嚣张。 马小丁收起手枪,拍拍罗勇的脸: “好久不见,还好吗?” 罗勇惊骇的点了点头,手枪一出现,罗勇就明白,这里的事儿不是自己能参与的。 “军,有烟吗?”马小丁忽然开口问周军。 程明昌抢先掏出一盒华子,马小丁整包拿了过来,抽出一根,然后丢给周军。接着又把手枪拔出来,一扣板机,咔嚓一声脆响,一团小火苗冒了出来,居然是个高仿的手枪打火机。 马小丁悠闲的把香烟点上,塞给了罗勇,笑道:“走吧!欠我的人情我会找你要的,周军,你们也走吧,我还有点事。” 周军三个人疑问重重,刚刚他们只看见有人挨到马小丁身边聊了几句,这个马小丁就直接为罗勇出头了。 出头就算了,这突然拔枪实在吓人,好在后面证明只是个打火机,不过既然证明是打火机,为何遭到戏弄的程明昌没有发火,只是恭敬的等着马小丁呢?水太深了,搞不明白的周军三人扶着白续铎和罗勇离开了。 随着手枪被证明是打火机,卡座的气氛轻松了许多,酒吧安保人员也齐齐松了口气,看马小丁跟程明昌的样子,应该不是挑事的,说实话,这些内保也只是领工资的,并不想打架惹事,只有少数几个是程明昌带的社会闲散人员。 手枪变打火机让所有人都放下心来,唯有程明昌知道,这个手枪打火机根本不是刚才马小丁放桌上那把,眼前这个凶名赫赫的青年玩了个偷梁换柱,用人们的惯性思维成功将手机事件的影响抹平了,非常高明的一招,毕竟这是大厅,万一有什么人无意看到报警就麻烦了。 “请跟我来,苏秋先生,”程明昌作了个里面请的手势。 听到这个让自己印象深刻的名字,马小丁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我居然成了苏秋,这生活,一天比一天搞扯呀! 罗勇他们几个默默无语的走到酒吧地下停下库,白续铎开着自己的奥迪A4率先离开了,罗勇带着周军他们随后也开车离开。 两辆车刚走,车库的一个依维柯车里,响起了低沉的对讲声: “插曲一,插曲二分别开车离开车库,请外围的同志开车跟踪好,等他们远离酒吧后,找时机控制住车上的人,今晚不能让他们离开市局。” “好的,夏队。” 依维柯车里的人,就是刚刚在酒吧大厅搂住马小丁的人,津港市刑警支队,支队长夏方进,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你真的是黑猫苏秋?” “怎么,有什么问题?” 夏方进面前的一台监听设备里,传来了程明昌和马小丁的声音。 169你是幸运星 听到马小丁应对自如,夏方进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小子还有点演技。 夏方进他们刑警队在零点酒吧布下这么大阵仗,肯定不是什么涉黄涉赌的案子,这是一件惊天的国宝失窃案。 去年的津港市发生了一起博物馆被盗案,三件存放于博物馆的国宝级文物黄金人面不翼而飞。经过刑警队的侦查,很快抓到了作案人员,博物馆的夜班组的四名保安,案子是破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因为黄金人面已经被四个蠢物卖了,并且是一个陌生人买走的,线索中断,黄金人面就此失去下落。 这组黄金人面是反应三星堆文明的重要文物,在考古学,历史学等众多学术领域都有着非凡的意义和价值。 尽管警方多方调查,甚至成立了专案组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黄金人面都如同石沉大海,不露一点痕迹。 时间一晃就一年多了,就在绝望之际,这个案子又出现了端倪,说起来还和田溪村有关。 前不久的田溪村人高山的人员失踪案,警方在溶洞意外抓获曹泗温,苏秋一伙人,这些人几经审讯,除了供出一些犯罪事实以后,还供出了此次津港之行的另一个目的,收购那三件黄金人面。 这个倒不算离奇,曹泗温本身就是一个知名的考古专家,他辉煌的时候也曾是国际上知名的收藏家,身家丰厚,国内许多文物都是经他手流向国外的。 大约半年前,有人找到曹泗温,希望出手这三件国宝,曹泗温当时正风光,当然来者不拒,双方约定,半年后进行交易,至于为什么拖这么久,当然是风声太紧,希望风平浪静后再进行交易。 谁知道曹泗温先是被国际刑警抄了老窝,匆忙逃窜进国内,还未站稳脚跟,又被夏方进一网成擒。 得到这个信息的文物专案组大喜过望,因为曹泗温一伙落网的消息外界并不知道,所以专案组立即着手布置用曹泗温钓出幕后卖家的计划。 多番周折,零点酒吧程明昌落入警方视线,种种迹象表明,此人跟文物被盗案有极大的关联。 好不容易逼迫曹泗温配合,双方约定在零点酒吧初次验货议价。程明昌提出,只许一个过来,这种危险的事,老板肯定不能出面,曹泗温手下的第一悍将黑猫苏秋当然是最佳人选。 然而一同被捕的苏秋和伊利娜跟怕死的曹泗温不一样,从被捕入狱开始就一言不发,典型的死硬分子,指望他俩配合,压根不可能。 后面通过曹泗温跟他们沟通,苏秋终于松口同意了,夏方进当时就提出过,苏秋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万一中途生变,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外界的人都知道,曹泗温的手下大将一男一女,这件大事肯定是苏秋或者伊利娜,伊利娜的工作做不通,就只有苏秋出面了。 不幸的是夏方进一语言中,临到交易的时候,苏秋在酒吧大厅忽然发难,企图制造混乱逃跑,好在夏方进的刑警队早有准备,及时控制住了他,没有造成混乱。 不过这样一来,交易的事情就黄了,并且大厅发生的事已经被酒吧内部的监控设备拍到,只不过现在监控室被警方控制着,程明昌一伙暂时不知道而已。 可要是今晚不行动,监控室的事情肯定会让程明昌一伙知道,这件事情就算曝光失败,黄金人面很有可能再次失去下落。 这三件文物本身就是历史悠久的东西,在外流浪一年了,稍不注意保养,就会有所损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绝不能再拖下去了,今晚必须收网抓人。 专案组决定,派侦察人员假扮苏秋,冒险去跟程明昌背后的人接触,只要文物出现,就即刻实施抓捕。 然而这件事非常难办,警方对苏秋所知不多,资料上也没有对他个性言谈做什么描述,再加上苏秋被捕后一言不发,实在让侦察人员无从扮起,贸然派人前去,假扮苏秋的人危险不说,还会打草惊蛇,收网行动陷入了僵局。 离约定时间越来越近,对方一再发来信息催促,警方决定,派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侦硬着头皮上,成不成的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谁知真的只走了一步,假扮苏秋的刑侦人员发现,程明昌身旁的保镖是自己曾经抓捕过罪犯,认识自己,整个计划就此失败,只能冒险抓捕程明昌再追查文物下落。 今晚的行动状况百出,让人目瞪口呆,大家都知道不过多半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文物十有八九找不到。 费尽心思,功亏一篑,夏方进和专案组十分纠结之时,马小丁大大咧咧的出现在监控画面中。 夏方进眼前一亮,马小丁这小子他知道,不但跟苏秋打过两次交道,身手还好,加上有股子聪明劲,完全可以装成苏秋去搏一搏。 夏方进立刻跟专案组汇报了这个情况,原本这么危险的事是不会让普通群众参与进来的,可黄金人面事关重大,一旦损毁,谁也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最后夏方进指出,马小丁确实有自保能力,并且津港市近年来枪械这些高度危险的物品,基本已经绝迹了,所以马小丁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专案组组长咬牙拍板,速度让夏方进操作这事,务必保证马小丁的安全,于是才有了马小丁在大厅被夏方进搂到卫生间,三言两语交待了交头的事。 有大队人马撑腰,不就扮个黑猫忽悠人吗?马小丁当即拍胸膛表示,请领导放心,任务交给我了。 别着全是空弹壳的手枪,揣着曹泗温的名片,马小丁威风凛凛的智取威虎山了。 不知道是不是马小丁的运气太好,自从他接手这件事后,整个晚上都状况不断的追捕行动突然就顺了,黄金人面出现了,盗卖文物的团伙出现了,该抓的抓住了,该找回的找回了。 再次见到马小丁,夏方进一把搂住田溪村的村草,大声笑道: “你小子,简直是我们刑侦支队的幸运星,我会跟上面申请对你进行奖励,哈哈,太好了。” 170当了回大哥 马小丁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手枪交回给夏方进,这叫怎么回事嘛,枪林弹雨没有就算了,连刀光剑影都没见到,就连自己这个假身份对面都没怀疑,连发挥演技的机会都没有,浪费表情到了极点。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程明昌这帮人哪里想到警方还没有放弃嘛,再说,警方前期的沟通还是很巧妙的,没有让程明昌一伙产生丁点怀疑,所以事情才会水到渠成,让马小丁晕晕乎乎的就帮夏方进解决了大难题。 “对了,你阿公身体好吧?”夏方进问道。 “还行吧,说是去哪里参观去了,”马小丁答道。 两人正聊天,有人走过来问夏方进: “队长,那几个人怎么处理?” 夏方进想了想,转头对马小丁说道: “你怎么跟这帮人混在一起?” “哪帮人?你说周军他们吗?我是今天下午碰到他们的,说是帮他朋友一个忙,我也没多想,”马小丁心知这个时候可不能说无聊之类的废话。 夏方进皱了皱眉头,许多农村的年轻人进城以后,因为一时找不到工作,误入歧途的很多。 “这样,这两天我也没空,你把你手机号码给我,抽时间我找你谈一谈,现在还没工作吗?”夏方进还是挺热心。 “谈了几处都不合适,”马小丁腼腆的笑了笑。 “年轻人不要……”夏方进还想叮嘱几句,另一边有人在叫他了。 “你去把那几个人领走吧!还有这几天别到这一片晃悠,等我电话,小王,你带他去办一下,”夏方进说完急匆匆的走了,今晚的事还多呢?估计睡不成觉了。 罗勇,周军,顾仲,汤吉成,四个人正坐在一辆警车里瑟瑟发抖,说到底,只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先是在酒吧里吓得够呛,好不容易出来了,莫名其妙的又被抓起来了,尤其是抓他们的人都穿着刑警队的背心,更是心里发慌了。 “警察叔叔,我能打个电话吗?这么晚了没回家,爸妈担心!”罗勇一副孝顺好儿子的样儿。 “不要说话,配合好,”坐在警车里的老警察眼睛一瞪,今晚本就乱糟糟,又遇上罗勇这些人闹事,差点没把这么重要的行动搞砸了。 周军三个更担心了,他们平时大事没犯,不过打架斗殴,敲诈勒索多少还是沾惹了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警车的门打开了。 “你们可以走了,”车里的警察语气好多了,晚上的行动成功了,没白辛苦。 罗勇还想叽歪几句,一下车看到密密麻麻的警车,赶紧老实收声。 “喂,这边,”马小丁跟带路的警察点了点头,迎了上去。 今晚的马小丁绝对的震惊了罗勇几人,孤身闯入零点,一把假枪唬住程明昌,现在又能把自己几个从警察手里捞出来,绝对不简单啊! 马小丁也不想多解释,只想让罗勇这货请吃宵夜,然后拿点打车费走人。 十分钟后,就在零点酒吧不远处的一家海鲜大排档里,罗勇大出血一把,虾啊蟹啊,有什么好吃的全上来了,纯生啤酒也堆上两件,说无论如何要好好敬一杯马小丁。 “马哥,今天要不是你,我这面子栽得深沉,我先敬你一杯,”罗勇这家伙,今晚弄不好就是一顿胖揍,到最后,最关心的居然还是面子。 “叫我名字吧,我年龄比你小吧!”马小丁跟罗勇干了一杯,醇厚冰凉的啤酒下肚,舒服。 “这哪里行,咱们武林中人,讲究的是个达者为先,这声马哥,我叫定了,”罗勇大声嚷道,看来这位鹰爪功传人还有点天真啊,连武林中人都冒出来了。 “对对对,马哥,我们敬你,以后我们就跟着你混了,”周军三人也嚷了起来。 “你们别搞笑了,吃虾吧!”马小丁笑道。 “油焖大虾,蒜蓉炒蟹,清蒸石斑……”大排档的老板娘是个年轻的美貌少妇,身材前凸后翘,特意过来为这桌大方的客人报菜名。 “来,吃,马哥,吃虾,”罗勇热情的帮马小丁挟菜。 众人不再多话,确实也饿了,敞开肚子吃了起来。 美貌老板娘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在马小丁这桌晃悠服务,到后面,直接坐到桌边陪他们喝酒划拳起来。 罗勇算是个富二代,身边不缺女人,马小丁这一段都是跟余秀兰,田彤颜在一起,这两位也是大美女,所以马小丁跟罗勇倒是不在乎这老板娘的殷勤劲儿,就是周军三个,眼睛一直盯着不该看的地方,就差没流口水,丢死人了。 “对了,马哥,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后零点酒吧为什么来那么多警察?”周军好奇的问道。 “难道马哥你是卧底?”汤吉成一直没说话,突然冒一句出来。 “卧你妹,电影看多了,警察抓人肯定是那个酒吧有问题呗!”马小丁也懒得废话,宵夜吃美了,准备拿点车费回家了,以后说不定都不再见面了。 “我看到程明昌跟酒吧的三个老板全都被抓了,事情是不是很大呀,”老板娘开口问道。 这个老板娘人不错,又是陪酒又是送菜的,大方热情。 马小丁想了想说道:“没错,没个三,五,七年别想出来,这酒吧算完了。” “是吗?”罗勇跟美女老板娘同时惊喜的问道。 “要是这样,我可以发朋友圈说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以后这个山南区看谁敢惹我?”罗勇手舞足蹈的说道。 马小丁真想骂一句,你丫要不要这么蠢呀?这种黑锅你也敢背,别人正儿八经的犯罪团伙,谁知道还有没有上线,就算没有,以前跟着他混的兄弟肯定有啊!你要面子,担心别人要你命。 看着罗勇兴奋的样子,马小丁估计他是听不进去要他低调的事了,对于死要面子的罗勇来说,有什么比装13更重要的事呢? 不过这个大排档老板娘又高兴个什么劲呢?莫非以前吃过程明昌他们的亏,欠她的饭钱不给?马小丁满是恶趣味的想到。 正胡思乱想之际,余秀兰的电话打进来了,当然是问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没回去? 171勿勿两个月 马小丁当然是满口答应就回去,可是罗勇他们却不让走了。 “马哥,是你媳妇儿?”罗勇又开了一瓶啤酒,递给马小丁。 “不是,是我姐,”马小丁懒得多解释。 “不是我说你,马哥,男人要成大事,必须让女人靠边站,” “就今天这一战,马哥你的名气绝对出来了,干脆,你摇旗,以后这一片的场子,咱们兄弟来接,” “这个真可以,” …… 一帮喝得醉醺醺的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劝马小丁干起黑社会来。 马小丁沉默起来,罗勇他们左一句马哥,右一句兄弟义气,还真让马小丁有些心动了。 马小丁从小到大被阿公马耀宗严格教育,在村里,练的功夫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他一直没意识到自己学的东西有多厉害。 这一年来,先后数次跟人对打,慢慢的自信心起来了,哟嗬!我居然是个厉害人物,今晚这种大场面,同样应付的井井有条,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不也被我耍得团团转吗? 其实马小丁对混社会,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喝了酒被罗勇他们一吹捧,虚荣心膨胀起来。 这么一折腾,就喝了个通宵,天快亮了,马小丁才一身酒气回到出租房。 余秀兰想训上两句,马小丁已经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不行,必须尽快帮马小丁找到工作,”余秀兰皱眉说道。 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余秀兰彻底忙翻了,天亮出门,天黑回家,培训中心的事情太多了,每天都是精筋力尽,回到家就倒在床上不想动弹。 前两天还偶尔能看到马小丁,后面人影都见不着了,经常两,三天不回出租屋,说是弄了个摩托车跑摩的,余秀兰觉得先让他自己闯一闯也好,就没有多作过问。 今天培训中心通知余秀兰,她的实习期正式通过了,除了转正以外,还退回了她做衣服拍照片的钱,同时还告诉余秀兰,培训中心为了提升老师们的士气,特意在离中心不远的小区租了几套公寓,余秀兰很幸运,和一位女同事分到了一套两居室,不但房租由公司出,甚至连水电气费都不用出。 余秀兰高兴之余,想起了马小丁,这样一来,田溪村的三个人就算是天隔一方,各自发展了。 把马小丁一个人丢在工业区那边,余秀兰有些于心不忍,想了一想,干脆今晚叫刘延芹一起吃顿饭。两人可以仔细询问一下马小丁,最近这小子变化也很大。 最后一次见他,是一个礼拜前,开了一辆豪车,说是别人的,问他有没有驾照,只是嘿嘿一笑,令人担忧。 “吃饭,行啊!我开车去接你,”电话那头,马小丁满口答应。 “开什么车?你没有驾照,别瞎搞,”余秀兰急切的说道。 “安啦秀兰姐,前天我的驾照就下来了,”马小丁得意的说道。 “少吹牛,怎么可能那么快?”余秀兰算了算日子,自己进培训中心差不多有两个月了,马小丁拿个小车驾照也不是不可能。 “你哪来的钱啊?”余秀兰担心的问道,现在学个c照也要四五千。 “行啦!不偷不抢,见面再说,我先去接刘延芹,你把你们公司的地址微信发给我,”马小丁说完挂掉了电话。 “难道我们田溪村的人都这么优秀?”余秀兰莞尔一笑。 刘延芹清瘦了不少,越发的会打扮了,一顶乳白色的鸭舌帽遮住了盘起的长发,淡红色的耳环静静的挂在耳边上,夕阳的光照下显得很抢眼。 一身时尚充满魅力的蓝白长裙,非常合身,脚上是一双新颖光亮的红色高跟鞋,在地面上有节奏地敲出清脆的声响。 任谁也想不到三个月前她还背着猪草背兜割猪草,二十多年不变的样子,只用了三个月就彻底改变成都市丽人,这就是大城市的魅力,一旦把握住机会,它就给你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刘延芹的变化让人赏心悦目的话,那马小丁的变化就让人目瞪口呆了。 一辆玛莎拉蒂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停在刘延芹身边,驾驶位上是一个留着板寸,戴着蛤蟆镜的朋克装青年,一声清亮的口哨响起: “喂,美女,去哪儿,上车,我带你一程。” 刘延芹正想扭头走开,突然睁大眼睛: “马小丁?我的天呐?我的妈呀?” 直到三个人坐到海鲜大排档,刘延芹都一直盯着马小丁,念叨个没完: “我今天特意花了一百块化了个妆,就是闪一下你们眼,这下好,直接被马小丁把我闪瞎了,我们不就两月没见吗?你是中彩票了吗?” 余秀兰倒没关心马小丁的造型,只是拿着马小丁的驾照研究个没完。 “秀兰姐,绝对真的,罗勇找人帮我办的,直接插班考的,”马小丁纠结的说道。 马小丁拉了拉衣服,他其实也不太喜欢这造型,都是罗勇听说他要见美女老乡,跟刘延芹一样,专门帮他花钱请造型师弄的。 平时马小丁也是牛仔T恤而已,尤其是这个板寸头,昨天晚上剪的,肠子都悔青,罗勇他们还要弄根大金链子跟他挂上,马小丁死活没同意。 那台玛莎拉蒂是别人在修车行维修的,罗勇直接开出来给马小丁撑场面,要说这两个月马小丁跟着罗勇他们是做了不少事,不过还没有到一夜暴富的地步,不过罗勇都开出来了,马小丁也只好开着了。 “吃点什么?”又是那位漂亮的老板娘亲自来服务了。 马小丁熟练的点了一桌子菜,开了三瓶啤酒。 “等下你要开车送我们回去,别喝酒了吧,”余秀兰皱眉说道。 “小马哥今天喝了酒差个代驾,有没有兄弟帮忙,”马小丁出人意料的大叫一声。 这时候海鲜大排档已经坐了十来桌,有六,七桌的人都齐声叫道: “罗勇请求出战,” “周军请求出战,” …… 气势惊人,把余秀兰和刘延芹惊得花容失色: “马小丁,你这两个月都干什么了?” “我的天啊!你不会干黑社会了吧?” 172开始创业了 “哈哈,”马小丁笑着把面前的三个杯子倒满,故意神秘的说道: “没错,我开了堂口摇了旗,如今在这山南区,我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余秀兰一听这话,差点没哭出来: “天啦!都是我不好,光顾着忙工作,没有照顾好你,让你走错路……” 刘延芹倒是冷静下来,狐疑的看了看周围说道:“不对吧!他马小丁敢胡来,阿公饶不了他。” 余秀兰听到阿公两个字,好像也冷静了不少,看看周围,那些笑闹的年轻人确实不像什么流氓混混,有的穿着工作服,有的满身油污,桌上的也都是简单的工作餐。 “马小丁,你气死我了,好好说话,”余秀兰柳眉一竖,恢复了对马小丁的压制属性。 马小丁端起啤酒一饮而尽,对两位红颜知已说出了这两个月的际遇。 原来两个月前,马小丁是天天和罗勇他们混在一起,打台球,抽烟,喝酒,撩个妹子啥的,一步一步往着街头混混蜕变。 可不曾想没几天,罗勇家里出事了,罗勇的老爹行贿,漏税被查被抓,公司被封。 一夜之间,他们这群人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崩塌,一群人只好商议怎么弄钱,许多危险的想法被提了出来,你想想,一群混迹于街头,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平时就喜欢打架斗殴,惹事生非,为了挣钱,什么危险的事不敢做。 马小丁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那个阶段自己有点迷糊,光想着兄弟义气,光想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些想法但凡有一个自己点了点,很有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幸好这个时候一个人找上门来,刑警队支队长夏方进,看到夏方进,马小丁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一下子清醒过来。 夏方进倒不是知道了什么,他只是好意过来跟马小丁谈谈心,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他的?顺便把上次马小丁协助破案,帮他申请的奖金给他,钱不多,五千块,但是揣着这叠钱,马小丁纷乱躁动的心平息了。 紧接着,不知什么原因,海鲜档老板娘找到了马小丁,告诉他工业区有个汽修厂要转让,想让他合作接下来。老板娘出钱,马小丁出力,赚钱五五分。 “这么说,你是开了汽修厂当老板了,”刘延芹惊喜的说道。 “不止,我们上个月还弄了个室内装饰队,”罗勇看到两个美女,实在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凑过来想坐下。 以前他多少算个富二代,身边不缺女人,可现在,只是个苦逼的创业者,一天到晚脏兮兮的,很久没有女孩正眼瞧过她了。 “给我滚一边去,今天没你什么事!”马小丁毫不客气就是一脚,一群人里,就罗勇难搞,天天沾花惹草,惹出一大堆事。 “见色忘友,”罗勇灰溜溜的吃简餐去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丁,我敬你,”余秀兰眉开眼笑的说道,担忧了两个月,万万没想到,马小丁居然这么争气。 “我就说嘛,马小丁怎么可能丢田溪村的脸,今晚我宣布,不减肥了,我要狠狠吃马小丁一顿,”刘延芹心情也十分舒爽。 初夏的这个夜晚,田溪村的三个人喝了个酣畅淋漓。 “小丁,今晚的单我来买,你刚创业,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好好存着,”余秀兰俏脸绯红。 “对,我跟秀兰毕竟是女人,想要出人头地,还得看你的,”刘延芹忽然有点感伤。 “不用,汽修厂和装修队确实还没赚什么钱,就连伙食,都是在庞姐这里挂帐,不过昨天我们接了一个大活儿,马上就会赚钱了,再说,今晚这餐,是芬姐说她请,不用买单,”马小丁不好意思的说道,他是外表光鲜,实则还是那个穷小子,要不然也不会开车把余秀兰两个接到个大排档吃饭了。 “芬姐?”“刚才那个漂亮的老板娘?” 余秀兰和刘延芹用怪怪的眼神看着马小丁,心道这小子不会又惹什么桃花债了吧?刚进城就在田彤颜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现在又是什么老板娘,一听就是有夫之妇。 余秀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萍水相逢,别人干嘛出钱支持你创业呢?仔细看看马小丁,眼神还是那么清澈,不过手上老茧多了不少,看来没少吃苦。余秀兰微微一叹,今晚这么高兴,还是别说什么扫兴的话了。 扫兴的话不说,扫兴的人却来了,庞小芬应该是忙完了大排档的事情,过来聊天了。 “天天听小丁念叨你们,今天总算见着本人了,乖乖哟,真是好漂亮的两个妹儿,对了,今晚的菜还合口味吧?”庞小芬微笑着坐下,随手剥了几只虾给马小丁。 气氛一下就怪异了,马小丁尴尬的说道: “芬姐,你这么客气干嘛?我自己来就行了。” “看你光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你不是爱吃虾吗?赶紧吃,”庞小芬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余秀兰和刘延芹。 “马小丁,你不是喜欢吃猪头肉吗?什么时候改吃虾了?”余秀兰瞪了一眼马小丁。 “我……”马小丁正想解释。 庞小芬抢先说道:“人嘛,总是会改变的。” 马小丁挠头了,这个庞小芬平时不这样啊,两人只是合作关系,从来没表露过什么,今晚突然整这一出,简直让人搞不懂,她老公,就是大排档的大厨,是一个外地人,现在就在后厨炒菜,夫妻两人的关系挺好的呀! 这一下就话不投机了,余秀兰和刘延芹都拉长了脸,庞小芬倒是神奇,跑过来莫名其妙的搞僵了气氛,飘飘然的又走了。 “好你个马小丁,你这是桃花一朵接一朵啊,我可告诉你,你可悠着点儿,”余秀兰气呼呼的说道。 “秀兰姐,你别生气,马小丁什么人你不清楚吗?那个老板娘明显是过来挑事的,”刘延芹这一说余秀兰立马感到是这么回事。 “她平时不这样,我真不知道是为什么?”马小丁委屈的说道。 “算了,总之你小心这个女人吧,今晚也差不多了,我去把单买了,别劝我,这个单我必须买,”余秀兰大步向庞小芬。 173庞小芬家事 “今晚马小丁没跟你们说吗?不用买单,”庞小芬站在收银台,冷漠的说道。 “不用了,我这个当姐姐的还用不着做弟弟的请客,”余秀兰针锋相对。 “今晚是我请客,”庞小芬镇定地说道。 “那就更用不着了,跟你不是很熟,”余秀兰不为所动,坚持要付钱。 “有意思,”庞小芬不再多说,噼里啪啦按了几下计算器,抬头说道: “七百三,你给个整数吧!七百。” “用不着,不喜欢欠人情,刷微信,”余秀兰不喜欢这个有些傲慢的庞小芬。 “随你,”庞小芬指了一下付款码。 “微信到帐七百三十元,”机械的女音响起。 “走啦,我们自己打车,”余秀兰揉了揉马小丁的板寸头,笑道: “真丑!” 刘延芹吐了吐舌头:“小丁,好好加油,别说废话,那豪车碰一下太麻烦,你能好好的做事,我们都高兴死了!” 马小丁本想起身找人送余秀兰她们,听到刘延芹的话,又默默的坐了回去,情意这个东西,有时候不用太计较,马小丁知道,自己其实不用在余秀兰她们那里装出一副混得很好的样子。都是罗勇出的馊主意。 这一段时间带着一帮人讨生活,压力其实很大,吃喝拉撒住,全都得花钱,多亏庞小芬全力支持,至于她为什么要找自己合作,说实话,马小丁是真不知道,不过他相信,庞小芬快要说原因了。 第二天晚上,马小丁正在汽修厂的办公室看一本关于汽车维修的书,庞小芬给他送宵夜来了。 说是汽修厂,其实是个花架子,只能干点补气换胎的活,前一阵还开始帮人洗车。 地方倒是挺大,一个大院子,一直是租给一对夫妻开了个汽修厂,这个汽修厂火红的时候也有十几二十个人,后来这对夫妻家里出了事,欠下半年房租跑路了,工人也一哄而散,这院子的房东正是庞小芬。 这个老院子以前是个街道企业,九十年代初经营不善倒闭后卖给庞小芬他们家,据说庞小芬她爸是最早去沿海做生意的津港人,很有些生意头脑,当初拿出全部积蓄买下了这片地区的好几处产业。 那个时候人们还对房地产的概念不大,花光积蓄买了这么几处破地方,庞小芬的母亲无法理解,大吵几次后,愤然离家出走,一去不回头。 庞小芬的父亲庞双成大受刺激,整日酗酒,年仅十岁的庞小芬每天放学就赶紧回家煮饭做家务,日子过得辛酸艰难。 那个时候,山南区还没有开发,庞双成抱着几处房产也没有多大用处,连个租房的人都没有,靠着去车站当黄牛混日子。 再往后,庞双成重新成了个家,女方是个老实巴交的环卫工人,两人生了一个女儿,今年二十七,去年跟一个包工头结了婚。 2000年以后,山南区连续建成食品工业城,台商工业园,虽然不像别的区那样日新月异,一日千里,但是人多了,终归是开始繁华起来。 庞双成买的产业租的租,卖的卖,日子好起来了,腰杆也硬起来了。 不过有了钱,也开始有了新的烦恼,庞双成的产业有两处是在女儿庞小芬的名下,一处就是海鲜大排档,另一处就是这个租给汽修厂的院子。 庞小芬从小就要强,个性泼辣,当初嫁人的时候,就跟父亲说好,这两处地方算是她的嫁妆,庞双成也答应了。 靠着大排档火红的生意,庞小芬钱也没少挣,在工业区这一片算是小有名气。 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随着山南区开发力度越来越大,庞小芬所在的这街道有了要拆迁的说法,庞小芬当然十分高兴了。 可拆迁八字还没一撇,庞小芬的高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父亲庞双成找上门来,说是要把这两处房产的名字写在同父异母的妹妹名下。 要说庞小芬也大气,同意把汽修厂给妹妹,谁知道庞双成吱吱呜呜的说是两处都要给妹妹,原因当然是妹妹生了一对双胞胎。 庞双成这么做也不是一点原因没有,庞小芬结婚是自由恋爱,她老公杨平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两人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上医院查了,男方杨平的问题,这一下,原本就老实沉闷的杨平更加沉默了,天天就是埋头在后厨炒菜。 庞小芬跟杨平也去了很多医院,不但没怀上,反而让杨平背上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连夫妻生活都越来越不行了。 要说杨平对庞小芬,那也是很有感情的,结婚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吃喝嫖赌抽,一样不沾,然而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勤劳恩爱的小夫妻,上天就是不给个孩子。 庞小芬的妹妹生了对双胞胎,庞小芬还送了两万的礼,没曾想,一转头,别人就惦记上了自己的家产。 庞双成的意思很好理解,你们夫妻膝下无子,杨云那边没有父母亲戚,那你们两口子百年以后,家产给谁呢?最亲的就只有两个侄儿了,所以早晚都是要给他们的,干脆早一点把这事办了。庞双成说的倒是很好听,就是房产证名字改一下而已,大排档和楼上的房子还是给庞小芬经营,汽修厂收的租金还是庞小芬收。 不得不说,庞双成是被枕头风吹迷糊了,这事你说庞小芬两夫妻要是七老八十了,这么办还情有可原,可别人四十不到,你让她把家产登记到感情不是很好的妹妹一家名下,谁能接受得了。 问题就在于当初庞双成说是这两处房产给庞小芬做嫁妆,虽说是当着众多街坊邻居,亲戚朋友面说的,可没有真正转成庞小芬的名字。 这些年,庞小芬两口子没少孝敬庞双成老两口,妹妹结婚,买房都是大把花钱。 万没想到,最后还是金钱占胜了亲情,双方虽然没有撕破脸,但是庞双成隔三差五的过来劝解,他也知道没脸,采用的是水磨功夫,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一套。 174复杂的房子 庞小芬知道,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听说要拆迁,妹妹一家眼红罢了。 今天晚上,庞双成又来了,还是那些废话,可不管他说什么,庞小芬两口子还是要好酒好菜招待着,毕竟房产证上是庞双成的名字,这万一要闹上法院,庞小芬她们铁定吃憋。 好在庞双成也心疼女儿庞小芬,不会动用那些撕破脸的手段,他只是被老婆唠叨烦了,还有喜欢两个大胖孙子,算是走走过场而已。 庞小芬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她手里有一张庞双成盖过手印的承诺书,那还是庞小芬刚结婚没多久,有一次庞双成到她家喝酒的时候自己写的。 承诺书写的是如果庞小芬能生下儿子,改为庞姓,那么不光这两套房产立马改到庞小芬名下,而且庞双成死后的所有家产都将属于这个孩子。 当时在场的亲戚好几个,只是那天后面庞双成喝醉了,忘记了这个事情。这回庞双成说起房产改名的事情,庞小芬想起了这张承诺书。 翻箱倒柜找到承诺书后,庞小芬拿到律师事务所找人咨询了,律师告诉庞小芬,只要有人证明庞双成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写的承诺书,那么这张承诺书就具有了法律效力。 退一万步讲,只要庞小芬怀孕生下孩子,再加上这张承诺书,至少在将来撕破脸对簿公堂的时候,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来到庞小芬的肚子上了,承诺书也说了,房产是给庞小芬孩子的,所以必须尽快怀孕。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庞小芬自问对父亲,对那个妹妹都是尽心尽力,结果却被这样对待,将心比心,庞小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那么庞小芬扶持马小丁的真实目的也很明显了,借种。 至于为什么挑上马小丁,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杨平的精子存活率极低,庞小芬又年近四十,人工授精很难成功,庞小芬有一个做妇产科医生的朋友,她告诉庞小芬,要想尽快怀孕,最好还是找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借种。 庞小芬把这事告诉了杨平,心有愧疚的杨平默认了这件事情。可是借种的对象却让庞小芬犯难了,要说花点钱随意找个大学生都能办了这事,可庞小芬心中还有个疙瘩。 庞小芬同父异母的妹妹庞小红的老公叫樊强,是个做过两次牢的混混,凭借一些社会上的关系,承包了几个小工程,一度也是风光过。 不过靠关系靠奉承得来的事业,始终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几次工程事故已经让樊强风光不再,整天拆东墙补西墙,这也是为什么庞双成厚着脸皮打送给女儿房产的一部分原因。 庞小芬知道,既然樊强盯上自己这两套房产,那么早迟是要撕破脸的,两个月前听说樊强被人追债,庞小芬就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怀上孕,防止他们撕破脸追问房子。按照现在的地价,这两套房产就是不开发,那也值五百万以上了。 必须尽快怀孕,可一旦怀孕,牵出承诺书以后,庞小芬担心樊强使什么坏招,不让自己顺利生下小孩。不是庞小芬想的太多,而是她知道有时候亲情在一些人眼里,那是绝对没有五百万来得重要。 可是要靠杨平保护自己和小孩,庞小芬觉得靠不住。思来想去,最好能找一个有能力保护自己怀孕生子,直到拿到房产的人。 庞小芬一度考虑过零点酒吧的程明昌,因为酒吧离大排档不远,程明昌一伙人经常过来吃宵夜,一来二去,算是熟人了吧。 庞小芬是个敢想敢做的人,她还真就找到程明昌谈了这事,虽然说程明昌有黑社会背景,但是一来他人高马大的,二来如果真怀孕了,他的背景正好可以抵消樊强的阻挠破坏。 不知道庞小芬有没有听过与虎谋皮这个成语,程明昌看到风韵犹存的庞小芬,当然满口答应,不过提出一百万的费用,就在庞小芬一咬牙准备答应的时候,程明昌的一句话让庞小芬一下意识面前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明昌淫贱的说道:“怀孕的事我包了,万一我不行,我几十个兄弟总能满足你的要求。” 庞小芬一下就清醒过来,这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用他的种子指不定生个什么畸形出来。而且这种人沾上了比樊强还要麻烦一百倍。自己简直是昏了头了。 尽管庞小芬用接受不了一百万的价格拒绝了程明昌,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从这以后,程明昌这块牛皮糖就贴了上来,他可能不缺女人,也不缺钱,不过程明昌认为这游戏很好玩了,你庞小芬既然找到我,那玩不玩不是你说了算。 后来程明昌在海鲜大排档吃饭不但不给钱了,还要庞小芬买好烟送好酒,要不是程明昌身边真不缺年轻漂亮的女人,估计庞小芬会遇到更加可怕的事,总之程明昌一副吃定了庞小芬的样子。 真是为了跟一条居心叵测的狼打架,招来了一头凶残贪婪的老虎。 就在庞小芬肠子都悔青了,苦不堪言的时候,马小丁出现了。 零点酒吧被封,程明昌一伙被抓,庞小芬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并且知道了很多内幕,说是有人请了非常背景深厚的人来对付了程明昌,程明昌一伙彻底栽了。 庞小芬欣喜若狂,正在心里感谢满天神佛的时候,罗勇一帮人来到她的大排档吃宵夜来了。 庞小芬赶紧亲自招呼,罗勇这个小网红她认识,在罗勇他们的吹嘘过程中,庞小芬知道是马小丁单枪匹马收拾了程明昌,至于警察,在罗勇他们口中,当然是最后出场收拾残局的。 后面得知马小丁只是初来津港的年轻人时,庞小芬的眼睛亮了,这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缘份啦,人长得又高又帅就不说了,关键是肯定能保护自己,程明昌都收拾了,何况一个樊强。 更让庞小芬惊喜的是,马小丁真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年轻人,并且这个年轻人热情善良,勤劳勇敢,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有好感时,看他的全身都是优点。 175帮我怀孕吧 接下来的时间,庞小芬开始主动帮助马小丁,帮他弄好汽修厂,帮他搞了装修队,一门心思的和马小丁加深感情。 庞小芬很清楚,自己毕竟快四十了,虽然说保养的很好,身材模样都还在水准上,可几次试探马小丁,别人都是置若罔闻。 如果直接谈钱,庞小芬又有些底气不足,从和马小丁的接触来看,这是个很有原则的年轻人,并且对感情有抵触情绪,大概是受了情伤。 所以庞小芬决定不急,多相处一段时间,她相信只要马小丁没有女朋友,自己天天在他面前转,时间一长,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总会有冲动的时候,这一拖就是两个多月。 庞小芬好不容易赢取了马小丁的信任和好感,这忽然马小丁带来了两个漂亮的女孩子,三个人一看就是感情深厚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叫余秀兰的,马小丁对她简直是言听计从,看着她满眼的欢喜。 气急败坏的庞小芬炸毛了,这才会酸溜溜的打扰了别人的同乡会,跟余秀兰小小的刺了几句。 余秀兰跟刘延芹的出现让庞小芬有了危机感,这两个月和马小丁的接触,让庞小芬更了解这个年轻人,这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年轻人,现在他没有女朋友,自己还有机会进行借种计划,要是一旦他有了女朋友,绝对是很专情,不花心的人。 所以庞小芬要摊牌了,今晚开好了酒店,仔细打扮了一番,在精心准备几个小菜,来汽修厂给马小丁送宵夜了。 “芬姐,今晚大排档不忙吗?还麻烦你给我送吃的,真是不好意思啊!”马小丁笑眯眯的,客气了一下。 “跟芬姐这里还装什么装?是不是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庞小芬知道马小丁晚上没吃饭。 “瞒不过你,有两台车必须马上给人家换好轮胎,晚上就泡了一包面,”马小丁闻到了诱人的饭菜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庞小芬一盒一盒地把饭菜给马小丁摆上,假装很随意的说: “小丁,芬姐今晚新买的衣服好看吗?” 庞小芬今晚打扮的很性感,红色罩衣下是熟透了的惹火身材,一头大波浪形的卷发柔顺光亮,修长的大腿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迷你裙,显出身材的完美绝伦。 马小丁看了一眼,笑道:“看是很好看,就是露的太多了,怕我杨哥不高兴。” 两个月下来,马小丁跟庞小芬两口子已经很熟悉了,会时不时的开开玩笑。 “好看什么,芬姐老了,可比不上你的两个美女老乡,”庞小芬轻叹,刘延芹和余秀兰尽管还显生涩,但是满脸的胶原蛋白,尽显青春活力。 “她们两个哪能跟你比,”马小丁看在一桌美食的份上,违心的夸了一句。 “炭烤生蚝,爆炒猪腰,清炒山药,韭菜馅的饺子,芬姐,这莫不是给杨哥准备的吧?”马小丁说归说,手底下可没含糊,累了一天了,体力消耗很大,补一补腰力也是很有必要。 庞小芬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心说就是要补得你这小子流鼻血才好。 马小丁吭哧吭哧地吃着庞小芬准备的补腰大餐,感叹道:“芬姐,这段时间要不是遇到你,我说不定还在哪个桥洞下面呆着呢?” 庞小芬眼睛一眨:“那你要不要表示一下感谢呢?” “说吧,是不是杨哥早上想偷懒,不想去买菜了,让我去帮你们买?”马小丁说道。 他其实也不傻,快十二点了,庞小芬穿成这个样子来这里,难不成真是只为送宵夜呀,所以马小丁时不时的就说一下杨平,算是提醒一下庞小芬的身份。 马小丁心里也憋屈,自己这是又遇上了桃花劫吗?经历了田彤颜的事情,他对男女情爱有些感伤,只想认真工作挣钱。 马小丁装傻,庞小芬也只有装傻,想了一想,还是换个话题,开口问道: “对了,你的两个美女老乡真的只是老乡吗?老实交代,你喜欢哪一个?” “两个我都喜欢,两个我都当她们是我的姐姐,”马小丁意有所指的说道。 “姐姐?没说实话吧?”庞小芬不信,哪个青春不发浪?哪个少男不泡妞? 马小丁无奈的说道:“好吧,一个喜欢我,我不喜欢她,一个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这下够真实,够复杂了吧?”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到马小丁吃完饭,庞小芬刚收拾好,马小丁收到罗勇发来的信息: “今天接了个大活,要陪客户打通宵麻将,我太困了,你过来先打两小时,我眯会儿,地址是他她会酒店六楼605,贵宾机房。” 这间房间就是庞小芬开的了,信息也是庞小芬叫杨平用罗勇手机发的,她的计划很简单,先到汽修厂看一下能不能跟马小丁开诚不公的谈谈。 现在看来,庞小芬还是没有把握,决定骗马小丁到酒店再说,自己到时候门一关,衣服一脱,就看今晚的补肾大餐起不起作用了。 马小丁看着手机,沉默了一下,抬头说道:“芬姐,我要去酒店打麻将,你去吗?” 庞小芬当然要去,于是二人收拾好屋子,关好汽修厂的大门,坐上马小丁的二手摩托车,慢慢悠悠的往酒店开去。 庞小芬的手搂在马小丁的腰上,清晰的摸到了六块强劲的腹劲,还有马小丁身上传来的热力,这浓浓的男性荷尔蒙味道让庞小芬同样体温上升,有些意乱情迷了。 马小丁嘴角抽抽,猛的加大油门,往酒店开去。 酒店总算到了,罗勇的电话却打不通了。 “要不我们先上房间看一看吧,”庞小芬提议道。 “好吧!”马小丁刚答应完,又收到一条信息。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庞小芬看到马小丁的脸色有点怪。 “芬姐,你先上楼看一下,我上个厕所,马上上来,”马小丁恢复了平静。 庞小芬觉得这样也好,自己先去调好灯光,喷点香水,静待这个迷人的夜晚。至于喷什么香水,当然是有浓烈催情效果的香水,这也是庞小芬信心的来源。 马小丁看着庞小芬摇曳的背影,再看看手机上的信息,苦笑道: “还真是见TM的鬼哟!” 176一阵瞎折腾 信息是罗勇自己发的,今晚大排档收的早。两口子兵分两路,庞小芬去撩马小丁,杨平则是找到罗勇喝起了老酒,当然是为了灌醉罗勇,拿到他手机,发信息骗马小丁去酒店。 可惜杨平这个满心憋屈的男人不但没能灌醉罗勇,反而被罗勇劝得喝了不少酒。 不过刚好罗勇去洗手间的时候,手机留在了桌上,杨平用颤抖的双手发出了那条会让自己头顶发绿的信息,然后放开了和罗勇喝了一场大酒。 大约是心中难过,又或者酒后吐真言,总之杨平趁着酒意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了罗勇。 罗勇倒不是太吃惊,花花都市,饮食男女,比这离谱的事多了去了,他只是有些同情这两口子。 不过同情归同情,马小丁是自己兄弟伙,必须把事情真相告诉他,愿不愿意帮庞小芬的忙,由马小丁自己决定,不能让自己兄弟糊里糊塗中招。 辛辛苦苦的编辑了一长篇信息发给马小丁,罗勇淫荡的一笑,兄弟,这个忙你得啊! “喂,老杨,你还行不行?喝这么一点酒你就醉了,”罗勇摇了摇趴在桌边的杨平。 “谁醉了,接着喝!”杨平抬起头,双目通红的嚷道。 又是两杯白酒下肚,杨平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以前行的呀,怎么就不行了呢?” “这个,这个,”罗勇尴尬万分,这美女哭,他大把的办法安慰,大老爷们哭还真不好劝。 “算啦,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啥也不说了,服务员上酒,”罗勇勉强从大脑里挤了几句人生格言,决定直接灌醉杨平。 “我喝不下,你知道吗?兄弟,我老婆就在对面酒店楼上跟别的男人上床,我难受,我窝囊,最可笑的是,这房还是我开的,豪华大床房,哈哈,大床房,”杨平又哭又笑,平时三天不说一句话的大厨,今晚借着酒劲,一吐心中苦闷。 罗勇撇撇嘴,心道你确实可窝囊的,没孩子是身体原因那没办法,可害怕那个什么樊强搞破坏就毫无道理了。你丫不是天天挥着两把刀吗?要是换我,直接拎着刀上老丈人家,指着这帮不要脸的东西,大声吼一句:“离老子的房子远点!” 罗勇的鄙视不无道理,庞小芬之所以这么为难,这么费尽心思借种,很大程度就是杨平的懦弱造成的。 当庞双成他们厚着脸皮来要房产时,杨平就应该挺身而出,据理力争,哪怕就是最后争不过,那么作为男人,宁愿不要这两处房产也不能让老婆做这种事,自己主动戴顶绿帽子。 冷眼旁观心自清,事到临头才知难,杨平最重要还是丧失了男性功能,产生了极自卑的心理,不敢去抗争,不敢正面艰难。 就在杨平酒后失态,又哭又闹了好一阵儿,就开始坐在凳子上发呆,罗勇说什么他也只当听不到。 该不会得失心疯成神经病了吧?要不要打120呀?罗勇正嘀咕,杨平的电话响了,罗勇看了一眼,老丈人庞双成打来的。 看杨平失神的样子,罗勇无奈的接通电话: “喂,杨平喝醉了,有什么事吗?” 庞双成焦急的声音响起:“哎呀,不得了了,赶紧叫醒他,出事了,樊强出事了?” “谁?”罗勇愣了一下。 “我跟你说不清楚,你赶紧把杨平叫醒,还有小芬电话也不接,急死个人了,”庞双成的身旁,女人的叫声,小孩的哭声,闹成一团。 罗勇害怕那边真出什么事,赶紧把电话递给杨平:“你老丈人打的,好像有什么急事。” 杨平回过神木然的接过电话:“喂!爸,您别慌……” 罗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被老丈人家欺负成那样,你跟他客气个鬼。 “什么?确定吗?犯这么大的事……”杨平呆滞的眼神慢慢开始明亮起来: “爸,您别急,我知道小芬在哪,我马上去找她。” 挂了电话,杨平猛的站了起来,两眼直勾望着罗勇。 “你干嘛?”罗勇被瞅的有点心里发毛。 杨平嘴一咧,冒出一句:“苍天有眼,老天开眼了,哈哈哈……” 一串敞亮的笑声从杨平嘴里冒了出来,听了刚才的电话,罗勇大致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来这个樊强平时没少欺负杨平呀,看把老杨乐的。 其实庞双成包括庞小红,都不是什么特别贪婪,完全漠视亲情的人,之所以逼迫庞小芬,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樊强撺掇的,就在刚才,樊强打牌出千耍赖,和人打起来,一气之下,把人捅成重伤,已经被公安机关抓捕了。 “老杨,你不能幸灾乐祸呀,太不善良了啊!”罗勇假装训斥道,他见过樊强两次,那是个一言难尽的渣渣。 “是,是,”杨平赶紧收起笑容,可眉宇间时兴奋劲怎么也掩盖不住,老话说的好,不经人苦,莫劝人善,看来杨平是真吃过樊强的亏。 “哎,这樊强一抓,你老丈人应该不用撕破脸问你们要房子了吧?”罗勇说道。 “对呀,没有那个人渣的撺掇,我老丈人不能那么对我们,”杨平酒醒了很多,兴奋的说道。 罗勇苦笑一声:“那是不是意味着你老婆不用着急怀孕了,孩子的事可以放一放了。” 杨平点点头:“没错,其实我跟小芬都习惯了,没有孩子一样过……” 说到这里,罗勇的脸色异常难看起来,他想起来了,老婆庞小芬还在继续借种计划,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自己这顶绿帽,估计是已经戴上了。 “不行,我要去捉奸,我要去阻止她们,”杨平一个抖灵,飞快的冲了出去。 “哎,你捉谁奸呐?我说这可是你们俩口子设计坑我兄弟,你可别瞎咧咧,老子是人证,”罗勇边嚷边跟着追了出去。 酒店的情侣大床房,庞小芬已经洗完澡,衣服也不穿了,用白色的大浴巾往身上一裹,扎好头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杏眼桃腮,前凸后翘,好一个成熟性感的少妇。 庞小芬相信,就是不用香水,她也能拿下马小丁这青头小伙。 177以后叫嫂子 谁知左等右等一直不见马小丁进来,打他电话两次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莫非他看出什么来了?就算是猜到什么,难道自己不值得他试一试?想起余秀兰和刘延芹青春无敌的乖样儿,庞小芬有些泄气的坐到床上。哎,还真是女人四十豆腐渣,送上门给人吃,别人都不领情。 计划看来是白费心思了,庞小芬也没办法,这种事只能讲个你情我愿,别人马小丁看不上自己,能怎么样呢? “嘟,”就在庞小芬暗自神伤时,马小丁的信息发过来了。 “芬姐,很对不起,今晚的事情我帮不上忙,感激你这一段时间对兄弟我的关心和支持,我想说,你跟杨哥都是好人,我特别尊重你们,我相信,好人会有好报。最后我想说,虽然今晚我没有向前一步,但是有人想伤害你的话,我一定会站在你们前面,你的好兄弟马小丁。” 庞小芬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从小到大,父亲也好,丈夫也罢,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能为她撑起一片天,能让她有安全感,今晚这个认识两个月的小兄弟,终于让庞小芬有了久违了的被保护的感觉。 小哭了一会儿,庞小芬擦干了眼泪,笑眯眯地看着马小丁的信息说道: “这小子,又说高中没毕业,文才这么好,写的这些话真暖人心窝。” 说完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子,初夏的晚风带着一丝燥热吹了进来,庞小芬摸了摸自己细腻的长颈,幽幽的一声叹息。 自己就真的只是想借种怀孕吗?虎狼一般的年龄,却遇上无能的丈夫,每一个晚上,躺在床上都是一种煎熬。想起刚刚紧紧抱着马小丁,感受到的那具充满力量的年轻身体,庞小芬深深地咽了一口口水,身上越发的燥热起来。 “叮咚叮咚,”仿佛是感受到庞小芬压抑的快要疯掉的情欲之心,门铃急促的想了起来。 难道是马小丁还是接耐不住年轻躁动的心,还是主动要来跳进这个美妙的大坑。 庞小芬赶紧整理了一下妆容,把浴巾又往下扯了一下,露出更多让人眩晕的雪白,想了一下,一咬牙又往身上喷了一些香水,然后万种风情的拉开了房门。 “马小丁,我,我对你这么好,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你居然睡你嫂子,我跟你拼了,”杨平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嗖的一声冲进屋里。 庞小芬目瞪口呆的看着杨平翻床单,掀床帘,然后一头拱进洗浴间。 罗勇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老杨,别冲动,反正肥水没流外人田,都是自家兄弟,有事好商量!” 再豪华的大床房,也只有那么大一间,杨平跟罗勇很快意识到这房间就庞小芬一个,别人马小丁压根就不在。 “你在搞什么名堂?”庞小芬的河东狮子吼响了起来。 “我捉,捉……”杨平喃喃的说不下去,这才想起今晚的事他有份参与,同时也想起他们家谁是当家做主的人。 “芬姐,你别生气,老杨只是喝醉了……”罗勇转头开溜,马小丁你个怂货,送上门的菜也不吃。 “滚!”庞小芬吼声如雷。 杨平也灰溜溜地往外走。 “你给我留下,说清楚,你这是想干什么?”庞小芬气呼呼的说道,还好马小丁没来,要不然今天这脸丢大发了。 杨平赶紧把樊强的出大事的消息告诉了老婆。 庞小芬惊喜万分的说道:“这是真的吗?别是他又耍的什么花样吧?” 杨平肯定的说道:“不会,来之前我跟派出所那边打电话了,故意问了一下,要不要送被子,警察同志说,案子刑警队接手了,让我们不用操心了,樊强的事大了。” “这么说我们纯粹是瞎折腾了?”庞小芬也是一阵狂笑。 “可不是吗?杞人忧天了,那张承诺书压根用不上,”杨平闻到一阵沁人心肺的浓香。 “太好了,没有樊强从中作梗,老爸不会再逼着我们把房产改名了,我们只要趁他高兴……”庞小芬兴奋的在屋里转起圈来。 一个不小心,身上的浴巾啪的掉在地上,庞小芬丰满洁白的身体就这样展现在杨平眼前。 要说老夫老妻了,早就看得够够的了,尤其是杨平看了也白看。可今晚杨平感到了一丝异样,他和庞小芬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安静,这么暧昧的环境里相处过。 每天买菜炒菜,累得像狗一样,加上住在庞小芬家的房子里,杨平总有种憋屈的感觉,一来二去,他就不行了。 其实杨平才四十岁不到,身体不错,他的问题出在心理方面,今晚小酒一喝,心事一去,在情侣大床房嗅着浓情香水,看到性感的妻子,杨平激动的说道: “老婆,我行了,我行了。” 庞小芬转身嗔怒道:“什么你就行了?” 正面看到妻子,杨平更加有激情了,直接扑了上去, “我什么都行了,彻底的行了。” “啊!”庞小芬一声惊叫被扑到在床上。 在这初夏的夜晚,这对可怜又好笑的夫妻再一次找回了属于曾经的激情。 罗勇在电梯等了一会儿杨平,居然没跟出去,罗勇露出了然的表情,他是情场老手了,那屋里的香水是什么,当然清楚。 “老杨,雄起哈!”罗勇哈哈一笑,闪身进了电梯。 走到大梯,罗勇摸出电话给马小丁打了过去: “喂,马哥,你在哪儿呢?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和老杨去捉你的奸了?什么?就在酒店门口,车打不着了,你把气门打开试试……” 第二天早上,马小丁跟罗勇在汽修厂不远的一家店吃早餐,一人二两小面扒拉得正香,一碗红烧牛肉和二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摆在两人的小桌上。 “老板,我们可没叫……”马小丁停住了叫喊声,杨平和庞小芬端着两碗面坐到边上。 两夫妻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啊! 庞小芬把荷包蛋挟了一个给杨平,又挟了一个给马小丁,然后就自顾自的吃起面来。 “芬姐,你这也太偏心了,我表示抗议啊!”罗勇不满的嚷道。 “以后叫嫂子吧!”庞小芬微笑说道。 178激动的老头 刘延芹,余秀兰,马小丁,三个田溪村最先迈出山区的年轻人,经历了三个月的风风雨雨,总算在津港市勉强站稳了脚跟,看到了前进的方向。 不过他们的老家田溪村却争论不休,整个村子乱糟糟,乌泱泱。三个月的时间,马小丁三个人就经历了那么事,那么田溪村几百人发生的事情就更多了。 两个多月前,首先是马耀宗跟着乡里接待了考察投资的制药厂,紧接着去了趟沿海,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把崛起的大中国。 “中国梦,你们知道什么是中国梦吗?”老爷子马耀宗回到村里逢人便问这个问题,当然一个偏僻山村没有谁能回答出,让他满意的答案。 然后马耀宗就会一脸严肃的告诉你: “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是中华民族近代以来最伟大梦想,这是最高指示!” 坦白说,老马头这么激动是有原因的。国家的扶贫政策,电视上,手机里,大家看的很多,做的也很多。但是扶贫是一件漫长而艰巨的任务,除了国家政府的扶持,更重要的是要让穷困农民自己醒悟过来,自己激动起来!没有主观意识上的想富裕,想过好日子,那么任何扶贫脱贫的行动都无法长远坚持。 扶贫先扶志,这基本上是所有参加扶贫工作的同志一致认定的道理。 津港市这次的精准扶贫遇到了很多状况,所谓的精准扶贫,是粗放扶贫的对称,是指针对不同贫困区域环境、不同贫困农户状况,运用科学有效程序对扶贫对象实施精确识别、精确帮扶、精确管理的治贫方式。 简单来说,精准扶贫主要就是谁贫困就扶持谁,一对一帮扶到户。 津港市的精准扶贫计划受到了社会各界的积极参与,从这两年的反馈来讲,困难虽然很多,但是最打击人的事,就是你在那里说的激情扬溢,做着扶贫对象人生的重要规划,结果他一脸木然的坐在那里,仿佛在听故事。 在多数贫困人员的印象中,扶贫仍然是扶贫款,仍然是一袋袋的米面油粮。 你跟他讲什么三变改革,多村抱团,讲什么民宿嫁接,飞地造血,他们不是一点听不懂,就是觉得很遥远。 为什么觉得很遥远?多数是因为没有亲身体会到国家的强大,社会的发展,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有实力,可以帮他们狠狠的跨上一步。 就像此时的马耀宗,以前在电视上也时不时的听到过中国梦这个词,那时候的他只会把这当做一句口号,一句离平头百姓很远的口号。 虽然乡里镇上也有变化,但这种变化不足以撼动马耀宗的心神,这次去了津港,去了上海,站在了流光溢彩的东方明珠电视塔下,亲自坐上穿梭在城市心脏的时尚轻轨…… 繁华盛世,目不暇接,马耀宗第一次感到呼吸喘不上气,也感受到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惊艳时代。 马耀宗既自责又激动,自责的是没有早一点看看世界,激动的是他知道这一切还不晚,田溪村只要迎风而上,脱贫的日子指日可待。 就拿这次东药集团准备投资的药材种植基地而言,如果说它能落户到金沙镇,落户到田溪村,这将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贫困的田溪村将会一夜腾飞,旧貌换新颜。 回到田溪村的马耀宗大手一挥,指示儿子马扬名跟书记余正常召开全村大会,商议如何整改全村风貌,如何吸引到药材基地项目。 “咱们村的人高山,临峰山,完全适合种植药材,咱们村是周围劳动力最多的村子,这都是大大的优势,余书记你要多跑乡里,多打听项目的进展,马扬名组织一下村里人,把村里的几条小路平整一下,要想富,先修路……”马耀宗滔滔不绝的说着想法,不得不说,他老人家还是用心思考过这个事的。 可惜,马耀宗花了两个小时描绘了一幅田溪村美好蓝图,村民们却没有他想象的欢呼雀跃,更让他尴尬的是,除了几个村干部,根本就没几个人在听他讲话,都是自顾自的聊天,看手机。 看到村民们的表情,马耀宗炽热的心一下就冷了下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本就不擅言词的马耀宗,并不能将自己心中的激动表达出来。两个小时,村民们只听出来一个意思,大家要做好准备,村里要把山啊土啊什么的,租出去,还是白租不给钱那种,要不是马耀宗在村里威望大,估计底下早就骂开了。 而且有的人眼神很是奇怪,马耀宗清楚,那是怀疑自己收了好处。 马耀宗懊悔的摸出烟袋抽了起来,毕竟年龄大了,记性有些不好,东药集团提出的那个“八村抱团,飞地造药”计划,为啥自己就表达不出准确的意思呢?那天那个穿西装的小姑娘讲的多好呀!话音一落,全场鼓掌。 余正常倒是听了个大概意思,这个药材基地的计划他是知道一些情况的,确实这是个利村利民的好事,可从乡里反馈的情况来看,别说他们乡了,就是金沙镇都机会不大。这么大的助农计划,争取的地方很多,田溪村只有眼巴巴的望着而已。 “余书记,你不说两句?”马耀宗烟抽得也没滋味。 余正常轻咳几声,上台随意说了几句,问了一下马扬名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就宣布散会了。 马耀宗大为不满,这完全是不作为嘛,搞什么搞,郁闷的老马头背着手,气冲冲的回家了。 “晚上去你家吃饭,我得跟马叔聊聊,药材基地的事儿,不能抱太大的希望,事情是件好事,能不能落到田溪村,可不是我们说了算呀!”余正常苦笑了一声。 “药材基地成不成就听天由命,不过借这个由头,组织人修路倒是可以的,忙活这一阵儿就办,”马扬名笑道。 叫田溪村人做点公共事业不好办,你非得有个光明正大的原由,要不然,借口一大堆,没几个人干活。 “嗯,不错,顺便还得把村里的水塘水井清理一下,”余正常完全同意马扬名的话。 “对了,你家秀兰打电话回家了吗?” “没呐,马小丁呢?” “也没打呢,这小子就像上游放竹排,一放出去就是无声无息,一去不回头!” “哎!” 179贫困偏岩坡 尽管田溪村的村民对马耀宗说的事情不感冒,但是老马头还是凭借自己的威望开始整理村容村貌。 首当其冲要大动干戈的就是偏岩坝了,这个地方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偏僻并且满是大黑岩石的山坡。 这些如果说田溪村别的人家勉强搞定了温饱,那么偏岩坡这里就是真正的贫穷之地,三组组长廖生华和七八户村民住在坡下,房子零乱而破旧,房前屋后杂草丛生、污水横溢。 廖生华背着一袋化肥回走到家门口,三个丫头就冲了出来,最大的八岁,小的才四岁,衣服穿的很是破旧,不过倒是干干净净。 “爸,你答应买的糖呢?”二女儿满脸期待的问道。 “糖,糖,”小女儿话都说不清楚,但这不妨碍她对糖果的期待。 大女儿很懂事,想去帮廖生华背化肥,提了两下没提动,沮丧的回到屋里,端来了一大碗白开水。 廖生华接过白开水,一饮而尽,从兜里摸出一把杂色糖果递给大女儿: “去吧,跟妹妹分着吃。” 三个小女孩发出一声欢呼,接过糖果大呼小叫的跑出去了。 廖生华的家没有能像别的村民一样,盖起三层小楼,只是几间大瓦房,不光是廖生华,偏岩坡这几户人家,都是破旧的瓦房。 这几户人家这么穷,原因都一样,家中老人早早的病倒,都是些奇怪的慢性病。除了廖生华,另外四家都没能娶上媳妇儿,一水儿的光棍。 家中老人有病,别说偏僻山村的农户,就是城里的小康人家都承受不了。 偏岩坡几户农民地里庄稼的收成,养的一些鸡鸭,基本都变成了药钱,好在马耀宗用草药治病确实有一套,几家老人勉强把命续上了,可是日子,那真的是苦不堪言。 廖生华的媳妇叫李淑芝,是山下水口村的人,原本廖生华也是光棍的命。正常情况下,李淑芝是不可能嫁到偏岩坡的。也是廖生华心地善良,祖上有德,不过是个悲伤的故事。 那一年下大雨,水口村遇到了泥石流,李淑芝一家都被埋了进去。 李淑芝跑出来扭了脚,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看泥石流滚滚而来,水口村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去救,是路过水口村的廖生华一咬牙,抢在泥石流前面救出了李淑芝。 人是救出来了,可李淑芝被这么一吓,精神有点失常了,就这样,在两村老人的合计下,李淑芝给廖生华做了媳妇,成了近二十年来唯一嫁进偏岩坡的女人。 廖生华心地善良,三十岁娶到个大姑娘做媳妇儿,没有急赤白脸的糟践李淑芝,反而把她当妹妹供了起来。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留给了李淑芝,一些不方便他做的,他就叫生病卧床的母亲慢慢教导李淑芝。 李淑芝闯了祸,廖生华不打不骂,总是默默的帮她收拾残局。有一回李淑芝点了房子,差点把廖生华的父母都烧死在屋里,好在马耀宗过来帮人看病,发现了起火的房子,这才阻止了一场悲剧。 也是在那天,马耀宗顺便帮李淑芝把了把脉,再仔细看了看李淑芝的面相,转头惊讶的问廖生华: “你媳妇儿还是个大闺女,你小子身体有毛病吗?不对,你小子肾水充溢,一身阳气……” 廖生华低着头说了一句:“我是人,李淑芝也是人。” 马耀宗沉默了许久,拍拍廖生华的肩膀说道: “发乎情,止乎礼,没想到在我们这个穷山沟里能见到,廖娃子,你很好。” 从那以后,马耀宗真是高看了廖生华一眼,先是力排众议,让穷困潦倒的廖生华担任了田溪村三组的组长,多少能享受一些福利。接着又给李淑芝开了个方子,苦苦的草药每天两大碗。 为了让李淑芝喝下这两碗苦药,廖生华一家绞尽脑汁。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多,李淑芝居然慢慢恢复了正常。 四年的时间,李淑芝其实并不是天天糊涂,廖生华一家对自己的好,李淑芝大都记得,再苦的日子,廖家都没虐待过自己,尤其是自己还是清清白白。李淑芝可是很清楚镇里那几个疯女人的下场。 就这样,廖生华用善良正直捂热了李淑芝的心,一天晚上,拎着结婚证的李淑芝一头穿进廖生华的被窝里,五年生了三个丫头。 尽管李淑芝恢复了正常,但是做不了重活,加上一下添了三张要吃饭的嘴,廖生华只有没日没夜的在地里忙活,四十岁不到的人,像个五十岁的老头,头发白了一大半。 “锅里箜了红薯饭,桌上留了酸菜粉丝汤,”李淑芝伸手把化肥拖到墙角。 经过这么多年的生活,李淑芝已经变得和村里其她女人差不多了,很是能干,不过不一样的就是她没那么泼辣,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 廖生华并没有起身去吃饭,而是卷起一棵纸烟抽了起来,低着头没有看媳妇儿,眼神有些闪烁。 前天开完会,老爷子马耀宗说的那些廖生华也不以为然,觉得马耀宗是出去好酒喝多了,有些迷糊了。什么投资上亿的药材基地,什么三年就能脱贫,简直是扯蛋,就算老爷子不糊涂,这么大的事,轮得着你我这些个泥腿子操心吗? 廖生华心里烦恼的是,马扬声说的去金沙镇包工程的事,自从封村取消后,马扬名这个二不挂五的家伙也蹦哒起来了。 天天去镇上他老婆家待着,没几天就回村嚷嚷,说是接了一个土石方工程,让村里人跟他去挣钱去。可马扬名名声太差了,任凭他用三寸不烂之舌说破天,也没一个人信他。 马扬声无奈之下,只好来个一对一攻势,挨个找人谈话做工作。首先就是找到了廖生华这个急需挣钱的老实人。 廖生华大女儿上二年级,一个学期得花好几百,已经让廖生华焦头烂额了,这二女儿马上也要读小学了,虽说学费全免,可书本费,中午的伙食费,都是钱呐! 去年下大雨屋子漏,李淑芝大约是想到了全家被泥石流埋掉的事,吓得哇哇大叫,差点没犯病。廖生华只好借钱补了房顶,说好年前卖了年猪还人,谁知道小女儿又生了一场大病,直接送到镇医院,三下五除二,人救活了,年猪卖的钱,没了! 180去清理山塘 真正的屋漏偏逢连夜雨。 廖生华第一次有了想要逃避的想法,多年卧病在床的父母,像颗定时炸弹般的妻子,还有那三个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都像一根又一根的绳索,套在自己脖子上,越勒越紧,让廖生华感觉喘不上气来。 马扬声对他说的话很简单,跟我去金沙镇,吃香的喝辣的,为自己活一次。 要说这一段时间找廖生华出去打工的已经好几拨了,内容大都一样,出去辛苦两年,把这个家好好经营下去,老的小的都指望着你,千万不要松懈,千万要咬紧牙关顶住。 话说的都有道理,可这老的小的能离得开自己?别说出去两年,就是两个月,这个家都不一定还在了。所以廖生华内心毫无波动,苦就苦呗!熬就熬呗! 可是今天马扬声这个出了名不着调的家伙就用了一句话,一句话很自私的话,为自己活一回,却让廖生华内心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廖生华心动了,可他马上就意识到,这不对,父母妻儿怎么可能抛开,他立刻将马扬声的话抛之脑后,同时又为自己的心动感到很愧疚。 正当廖生华坐在门口,心情跌宕起伏的时候,背上挨了重重的一脚,脚力极重,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马耀宗,在田溪村敢乱踢人的就他老人家一位。 “老爷子,您轻点,踢伤了还不是浪费您的药酒,”廖生华皮了一句,说完直接往前一窜,果然,脑后生风,马耀宗的巴掌奔着头来了。 廖生华连滚带爬窜出去一长截,才敢回头打量。 果然是马耀宗怒气冲冲的立在那里。 “给你安排的事啷个还没有动,”马耀宗拉长了脸吼道。 开完动员会,除了马扬声找到廖生华,马耀宗也找他了。只不过马扬声给他画了个美好明天的饼,而马耀宗是让廖生华尝尝今天的苦。 马耀宗要廖生华组织偏岩坝的几户人清理坡上的一口山塘。这口山塘是山间的浸水形成的,说不上甘甜可口,只能说还算清澈。偏岩坝的几户人都是喝的这口山塘水,以前都是用桶挑,前两年余正常给偏岩坝弄了点塑料水管,把水引到了各家屋里,方便是方便,就是一股塑料味。 以前廖生华父母那一辈还会时不时清理一下山塘,到了这两年,廖生华他们日子过得坚苦,也就懒得理这些事了。 “明天就去,明天就去,”廖生华明显是在敷衍。 马耀宗长叹一声,连廖生华这样受了自己很多恩惠的人,都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何况别人。 “老爷子,我现在就去叫人,下午就干,”廖生华看到马耀宗的样子,心里发慌,赶紧表态。 “嗯,赶紧吃饭吧,我看看你老汉儿去,”马耀宗径直往里屋走去。 “您吃了没,对付两口吧,”廖生华讨好的大声说道。 马耀宗没搭理他,一声不吭的进屋了,廖生华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到堂屋吃饭去了。 现在的田溪村人,绝大多数都养成了廖生华这种厚脸皮性格,你打也好,骂也好,反正不生气,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可是你要他干活,要他动动脑筋,对不起,我还是不慌不忙,嘴巴答应得挺好,转头就忘了。上午可以满腹辛酸,抱怨苍天不公,生活困难,下午就可以嘻嘻哈哈,打牌喝酒,活得没心没肺。 地里明明还有很多活,明明答应了马耀宗带人清理山塘,可当廖生华凑齐四个人时,变成打川牌的牌局了,赌注不大,五毛一番,输赢不过一瓶酒钱。可是四个三,四十岁的青壮年楞是打得面红耳赤,争得声震房梁。也不知道该说他们做事情认真,还是该骂他们烂泥扶不上墙。 这把廖生华又是一把绝顶好牌,手里三天牌,四地牌,外加五人牌,妥妥的满贯牌型(一种流行于川渝交界地面的纸牌游戏),眼看一瓶鸭溪窖就要赢到手,廖生华心花怒放,哈哈一笑:“这把牌胡不了,我TM廖字倒过来写。” “老汉儿,屋头没水了,水管没得水流下来,”廖生华的大女儿风风火火地跑到隔壁刘东生家,气喘吁吁的嚷道。 “知道了,可能是堵起了,你去坡上看一下,”廖生华心焦他的满贯牌,不耐烦的说道。 刘大丫无奈的自己往山坡上走去,刘二丫也要跟着去,两个丫头蹦蹦跳跳的往山坡上走去。 这是个方圆五,六米的山塘,深的地方有个两米左右,周围用条石砌了个边,很久没有清理过的山塘已经满是水草,还时不时有个小鱼小虾窜出来,条石边上布满青苔。 靠山下的一边,是用条石彻了几步台阶,以前是方便挑水用的,偏岩坝几户农家用来引水的管子就在台阶边上。 刘大丫嘱咐妹妹在池子边等着,自已小心翼翼地沿着台阶下到水边,果然是一大丛水草塞住了管子。 八岁的刘大丫手脚俐落的拔掉水草,正准备上去时,刘二丫惊喜地指着池子说道:“姐,快看,好漂亮的小红鱼。” 一条全身通红的小鱼摇头晃脑的在池边游着,刘大丫别看人小,可她知道,在水里看着小鱼游得很慢,但你别想抓到。 撇了撇嘴,刘大丫上到池子边,正想牵着妹妹离开,突然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个网兜,这是廖生华做的,清理水塘很麻烦,他就做了个网兜,时不时捞一下掉到山塘的树叶树枝这些东西。 网兜有个两米的长把,很轻松就能捞到山塘水边的东西,刘大丫眨了眨眼睛,走过去捡起网兜,还是想抓住那条小红鱼。 刘大丫用网兜很快就一网捞到了小红鱼,还没来得及欢呼,脚下的条石一晃,整个人扑进了山塘里,没扑腾两下,就沉了下去。 刘二丫吓傻了,呆呆的站在山塘边,连呼救都搞忘了。 廖生华的满贯牌倒底是给他糊到了,鸭溪窖酒赢到手了,他尿急,跑到屋后撒了泡尿。 这个地方恰好可以看到山塘,廖生华看到那口山塘边,自家二丫头傻傻的站在那里。 181弥补犯的错 廖生华心中莫名的心慌,飞快的往坡上跑去,边跑边大声地喊大丫名字。 廖生华的破锣嗓子很快惊动了偏岩坝的人,十几个人跟着他往坡上跑。 山塘的边上,廖大丫一阵剧烈的咳嗽醒转过来,马耀宗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冷冷地望着那群可怜又可恨的偏岩坡人。 幸好马耀宗特别关注清理这口山塘的事,在村里转了一圈就径直去了偏岩坝的山塘,刚好看到廖大丫掉到塘里,赶紧跳进去把她救了上来,要是晚个一分钟,后果不堪设想。 “大丫,你没事吧?”李淑芝惊慌的抱起女儿。 “没事,我没事,妈,你别怕,”廖大丫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她听马耀宗说过,母亲不能受惊吓。 “马叔,我,我马上……”廖生华愧疚的不敢看混身湿透的马耀宗。 “啪,”马耀宗一记耳光摔在廖生华脸上。 “醒醒吧!”马耀宗叹息道,落寞地往坡下走去,田溪村这个样子他要负很大责任,当初闭关锁村,一心要守护祖上遗留下来的责任,搞得田溪村人不思进取,只会抱怨。 别的村子至少有人在外面打工,用亲身经历带动村里人外出,也有人开始借精准扶贫的浪潮,在村里搞养殖,种果树,见不见效另说,可都在动起来了。 只有田溪村,还在怨天由人,还在打着五毛钱川牌舍不得丢开。 回到家中,马耀宗换好衣服坐在门口抽旱烟,他是个有心计的老头,但奈何这些年心思主要还是放在了草药和马小丁身上。对政策,对扶贫脱贫这些事情,并不是太了解。 这次出去见了见世面,虽说马耀宗心情很是感慨和激动,但具体该怎么做,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思路,这个药材基地就像马耀宗手中希望的稻香一样,他特别想这个事情落到田溪村来,只有这样才能弥补自己多年的失误。 奈何整个田溪村都对这件事情不感冒,就连儿子马扬名也劝他,不要对这件事报太大的希望。 这次出去,马耀宗还学到了一句话:只要有1的可能,那么就要100的投入。 田溪村都这样了,要是按别的村那样按部就班的发展,完全跟不上节奏了,必须下重药猛药,才能让田溪村尽快脱贫,而药材基地就是马耀宗心目中的重药。 抽完了一袋烟,马耀宗还是准备去偏岩坡,老爷子的思路很清楚,如果要想药材基地落户田溪村,那么首当其冲要把山清水秀这四个字让别人看到。 山清嘛好说,人高山也好,临峰山也罢,都是山高林密适合种药材的地方,可是水清,马耀宗心里犯起了嘀咕。 竹林溪不用说了,没有一点工业污染的好水,村里的水井,坡上的山塘,也都是地下水,水质很好。可唯独偏岩坝这口山塘,让马耀宗拿不准情况。 前一阵子,隔壁秀峰村闹出的采矿污染事件,让马耀宗学会了一个词,辐射。 这次出去别人都是忙着逛街购物,马耀宗却用一张单方治疗好了同行一位小伙子的难言之隐,别误会,是痔疮。然后全程借用了小伙的平板电脑,学会了查百度。 想到这里,马耀宗唉声叹气起来,那个平板电脑太安逸了,尤其是那个百度功能,简直让马耀宗人生第一次起了占为已有的心思。最后问了问价格,八千多,马耀宗无语了。 最让马耀宗痛心疾首的是,这个小伙拿这个电脑只是为了玩游戏。 借到电脑,马耀宗在百度上一字一句的了解了许多关于辐射的知识后,马耀宗觉得,偏岩坝众人的众多慢性病很有可能是水源有问题。 所以说完药材基地的事后,马耀宗第一时间就到偏岩坝查看山塘。 这次去到偏岩坡,廖生华他们没敢阳逢阴为了,已经把山塘的水放干了,正在清理淤泥。 马耀宗皱着眉头在山塘转起圈来,转得廖生华心里发慌,堆起一张馋媚的笑脸说道: “老爷子,刚才清塘弄了只团鱼,怕有一斤多,我让大丫洗了给您送去。” “啍,有脸说,这是人喝的水吗?”马耀宗大眼一瞪,全部人都噤声干活,刷塘底,去清苔。 正面刚马老爷子在田溪村除了刘家太奶张梅英外没别人,挨骂基本都只有受着。 水塘清得差不多了,马耀宗也下去了,水塘的水都是靠山顶那一面浸出来的,尝了一口,没啥问题。 马耀宗从身后拿出个矿泉水瓶递给廖生华: “等水清了,给我接一瓶。” “好嘞,”廖生华痛快时接过瓶子。 旁边有人笑道:“听说城里人管这玩意儿叫矿泉水,两块钱一瓶,咱们田溪村水井可多了,怎么也不来个人开个水厂。” 廖生华牛眼一瞪:“你知道个屁,识字不识,这叫纯净水,知道什么是纯净水吗?” 不搭理几个无聊的村民,马耀宗摸了摸条形石,吩咐道:“谁家有手锤,去拿来敲两块石头下来。” 有人回答他家有,赶紧回去取手锤了。 “老爷子,今天你是唱的哪一出啊?”廖生华好奇的问道。 “这叫采样,我怀疑你们几家经常生病,就是这水塘有问题,我想弄点样品去城里验一验,”马耀宗答道。 “不能吧?我也是喝这水,身体好着呢?”廖生华惊讶的说道。 马耀宗看了一眼满头花白头发的廖生华,轻轻地说道:“有的病十年二十年才会发作,但愿水不要有什么问题才好!” 见马耀宗说的认真,偏岩坝的人都紧张起来,很快帮马耀宗弄好了样品。 “那现在我们还能喝这山塘的水不,”有偏岩坡的人问道。 马耀宗无奈的说道:“先喝吧!” 偏岩坡离竹林溪太远,挑水喝不现实。 走的时候,廖大丫提着一只挺大的团鱼(就是甲鱼)跑到马耀宗身边,扑通一下跪倒磕了个头,这是李淑芝教的,感谢马耀宗救了大丫一命。 早先问清楚落水原由,大家才知道廖生华那一耳光挨得不冤。 马耀宗点点头,扶起廖大丫说道: “好好读书,团鱼让你爸带你去赶场卖了,想卖什么自己去卖,一分钱都不许给你爸。” 182打脸来得快 廖大丫不知所措的回头望了望父亲廖生华。 马耀宗老脸一沉:“看他作啥子,阿公说了算。” 廖生华赶紧点头哈腰的笑道:“是哩,您老人家说了算。” 伸手不打笑脸人,马耀宗无奈的拎着水瓶和石块离开了偏岩坝,去到村委会找余正常,让他们带着样本找地方检测。 这事挺麻烦的,乡里镇里都弄不了,要去津港市或者隔壁的长胜县。 在马耀宗施加压力后,决定由马增久去办这事,本来马增久都准备去津港了,结果乡里知道这事了,挺重视,直接派车把马增久还有样品全拉走了。 第三天一早,马增久就回来了,脸色不太好。余正常还以为水真的有什么问题,仔细一问,结果是水质没有问题,条石也没有问题。 “你小子,没有问题不是好事吗?黑着个脸干嘛?真是的,吓我一跳,”余正常笑骂道。 马扬名,还有文书余姚,妇女主任杜谷兰都在办公室,全都骂马增久神经兮兮。 马增久苦笑着说道:“马上你们就笑不出来了,那个药材基地的事黄了。” “什么?这消息准备不?”马扬名皱起眉头。 “报纸上都登了,余书记你让余姚用手机一查就知道了,”马增久垂头丧气的说道。 这样一说,看来消息不假了,余正常一边让余姚用手机查询,一边打电话去乡里问问。 得到的结果一样,东药集团最终把药材基地放到了别的省份,双方已经签订了正式的协议。 田溪村的几位村干部面面相觑,他们倒是无所谓,对这事原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主要是马耀宗,这两天正为这事起劲,这猛的一瓢冷水浇头上,老爷子的面子该挂不住了。 “这也没啥,晚上我跟老爷子说一下就行了,”马扬名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晚上,知道这个消息的马耀宗长叹了一声,晚饭都没有吃,上楼生了一晚上闷气,第二天背着背兜,带着干粮,说是进山采药,要三,五天才会回来。 接下来的时间,田溪村的村干部们还是挺忙碌,到乡里开会,带村民修修路,日子如往常一样,口号喊得震天响,真正能做出改变田溪村贫困的事情,做的不多。 余正常和马扬名其实也挺着急,奈何找不准方向,搞养殖,种果树,这些都需要技术,需要资金,最关键是没有人带领,形不成规模。 一家一户多养点鸡鸭,多种几棵果树,并不能解决大问题,这些短时间看不到效益的项目,并不能引起村民的兴趣。 马耀宗说的很正确,田溪村僵化了这么多年,如果没有外来的强大助力,按部就班的来,脱贫根本无望。 几个月过去了,除了越来越多的人外出打工,田溪村和往年并无变化,脱贫攻坚,不是靠余正常和马扬名下个决心就能实现的,也不是靠马耀宗凭借个人威望吼几句就能改变现状的,田溪村需要有人指导,有人帮扶。 到了五月中旬,地里的活基本忙完了,马扬声威风凛凛包了一辆中巴车,拉走最后一批青壮年去长胜县干活。 余正常猛然发现,留在村里的真就是些老弱妇孺了,田溪村仿佛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留守村庄。 今天村委会组织开会,一大群的妇女儿童,整个会场乱成一团,啥也没有说成,余正常哭笑不得,宣布散会。 马耀宗现在整天猫在山里,除了时不时的让余姚或者马增久帮他买点花草种子,基本上看不到人影。 余正常和马扬名这对上任初期豪气干云的村干部组合,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就被现实狠狠打了一记耳光,除了办公室泡茶打牌,能做的事不多,至于当初两人双双戒酒,更是变成了个笑话。好像大军出征祭错旗一样,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在一天天的大碗茶中,泡得越来越淡。 “这日子我怎么感觉比以前还不得劲了呢?”马扬名坐在村委会办公室,刷了半天抖音,眼睛都花了。 村委会装上了WIFI,马扬名也用上了智能手机,现在村委会的几个人不打牌了,有空都是低头玩手机。 “看看这个,”余正常满脸羡慕的让马扬名看他刚刷到的视频。 “水口村今年樱桃大丰收,该死的中间商低价收购……”马扬名愣了愣,视频里这又哭又闹的,不是他们村支书吗?上次乡里开会这家伙还一脸得意,说是他们村今年肯定摘掉贫困村的帽子,这怎么上电视上哭穷了?丢人现眼啊! “马叔,这叫套路,现在都这么玩,”余姚伸出脑袋看了一眼视频,笑着解释道。 “套路?这不骗人吗?他们村樱桃结的那么好,好多人都去几筐几筐的买,说是明年还要搞什么樱桃节,瞧把他们村得瑟的!”马扬名酸溜溜的说道。 “这怎么叫骗人呢?现在买水果都这路数……”余姚耐心解释了一通。 “要不咱们村也种呗?就段大头他们村,论种地能跟咱们比吗?”马扬名嚷道。 余正常摇了摇头:“前年乡里引进樱桃种植项目我就去询问过,咱们村山高背阴,阳光不充足,不适合种樱桃,我只是没有想到,短短两年,水口村就成了气候,哎,羡慕不来啊!” 妇女主任杜谷兰收起手机说道:“还不止,我前几天碰到柳村长的媳妇儿屠珍,她说水口村已经跟一家企业谈好了条件,要在村头修一个罐头加工厂,水口村出人出钱,企业出技术,包销售,这日子说话就会火起来了。” 田溪村众人齐齐沉默了,这几年各村都上了许多助农项目,经过政府企业的扶持,都已经开始产生效益,开始挣钱了。 最重要的是,各村助农项目开始挣钱后,大批的年轻人开始回乡创业。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呆在家乡就能过上好日子,谁想往外面跑啊? 年轻人一多,村子就会有活力,你看水口村,前几年跟田溪村一样,死气沉沉。今年你再看看,虽说基础建设变化还不大,可你看看别人身上透露出来的精气神儿,那是日渐颓废的田溪村人比不了的。 183两父子谈心(上)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多往乡里跑,多了解政策,多要点政策,”马扬名开口说道。 “乡里马上也到换届了,谁有空搭理我们啊?”余正常叹息道,最近这段时间,叹气已经成了田溪村村委会的主要情感表达方式。 “闫乡长这次会不会调走啊?”杜谷兰关心的问道。 “不知道啊!咱村的人际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出了村口就算是两眼一抹黑,”余正常起身准备出去转转,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马耀宗来了。 叫了声马叔,想到马增久带来的坏消息,余正常赶紧出去了,等下马耀宗知道了这消息,指不定出点什么状况呢? “久娃子,让你给我买的种子呢?”马耀宗进门就大声问道。 “阿公,您吩咐的事我当然不敢怠慢,跑了好多地方才买到这太阳花的种子,不过卖种子的商贩说这玩意对阳光要求也挺高的……”马增久喋喋不休的介绍道。 “你给我拿来吧,我种花栽树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呢?”马耀宗一把抢过装有种子的小袋,兴匆匆的吩咐儿子马扬名: “钱你帮我给久娃子。” 马增久赶紧表态:“哪能啊!算我孝敬您老人家的。” 马耀宗满意的点点头,往外走去,刚到门口,突然转身问道: “你不是去检测去了吗?结果怎么样啊?” “结果很正常,一点问题没有,”马增久说道。 “没有问题?”马耀宗的脸色有些奇怪。 “对啊,我们村山清水秀,哪有什么水质问题?”马增久拍拍胸膛。 马耀宗想了一想问道: “那检测报告在哪里?我看一下。” “什么报告?”马增久有点懵,他就是把水和石头给了乡里的工作人员,压根没跟着去检测的地方,结果也是乡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的。 马耀宗眼神闪烁了一下,不再言语,转身离开了。 偏岩坝的山塘已经整理得干干净净了,马耀宗站在山塘边,看着砌山塘四边的石料,都是颜色鲜艳的大理石。 马耀宗已经从网上查到了,大理石其实是有少量辐射的,尤其是颜色鲜艳的大理石。马耀宗知道了这个信息,再结合偏岩坡人体弱多病的情况,推断出这个山塘是有问题的。 原本想着等检测结果出来了,直接让偏岩坝的人重新做个池子就行了,自己不用多费口舌。没有想到检测结果居然没事,这下倒让马耀宗犹豫起来了,难道那个百度说的不对。 想到这里,马耀宗心里像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似的,真想弄个智能手机用一用,可现在儿媳妇儿当家,实在开不了这口。 “也不知道丁娃子挣没挣钱,过年回来让这小子买个智能手机孝敬孝敬我老人家,”马耀宗背着手在山塘转了一圈,还是决定把这水塘重做,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可是上哪里找劳动力呢?偏岩坡连廖生华都出去打工了,虽说去的不远,就在金沙镇,不过也不是能三天两头往家跑的。 “老汉儿,你这两天怎么老往偏岩坡跑啊,这水不是没问题了吗?”马扬名站到身马耀宗身旁说道,不知什么时候,他也来到偏岩坡了。 “水是没问题,可这石头有问题啊!”马耀宗说道。 “石头不也检验了吗?”马扬名不解的问道。 “验了?那为啥报告不给村里拿过来,”马耀宗冷哼一声。 “您的意思是乡里压根没去验?这也花不了几个钱呐,不能吧?”马扬名惊讶的说道。 “这是钱的问题吗?你呀,看问题太简单,让你当村干部这步棋,不知是对是错,”马耀宗对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儿子着实没啥好感。 “那乡里既然不愿意帮我们村,干嘛要来接这活,老汉儿,你是不是想多了?”马扬名有些不服气。 眼见儿子快五十的人了,还这么不开窍,马耀宗被气乐了: “行,今天反正没事,咱们两爷子就掰扯掰扯,我来教你个乖,谁让我是你老子呢?把你兜里的好烟给我拿出来,”马耀宗眼神真不错。 两匹老马搬了两块石头,点上玉溪烟,坐在这波光粼粼的山塘边,吹起龙门阵来。 “我问你,前一段秀峰村水库污染事件你还记得吧?”马耀宗吐出一大口烟雾。 “当然,上上下下坑了多少人,那么多媒体一报,乡里镇里都被整得灰头土脸,等等,我明白了,”马扬名惊声道。 “明白了哈!”马耀宗是人在家中坐,外面的事心里清楚的很,辐射,污染,这些词现在敏感的很,正值乡里换届,上头肯定不想爆出什么吸引媒体的新闻,所以一听田溪村要查辐射源,神经肯定绷紧了,所以派人把事揽了过去。 反正这种事一天两天危害也不大,先压下来,是换届选举过了再来处理。 “不光是这样,现在津港市的精准扶贫正推动得火热,如果出现环境问题,不但招商引资麻烦,更会影响扶贫企业的积极性,对我们田溪村也是一大打击,所以乡里会等换届选举后,隐密的处理这事,可是这盖子捂得住吗?”马扬名分析得也挺不错,看来也不是什么朽木不可雕。 “不是啥子大问题,我其实最担心是水源有问题,仔细观察分析后,我认为只是垒这口山塘的墙壁用了不该用的石材,换了就是,”马耀宗皱眉丢掉香烟,抽惯了叶子烟,这种过滤嘴没什么劲。 马扬名起身看了看山塘,点头说道: “没错,在山那头的两口山塘也是这股浸水,余家坳的人都健康的很,而且就偏岩坡这个山塘用了这种红红绿绿的大理石,常年在这水里泡着,怪不得生些怪病,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马扬名嘟囔道。 “哪里?你瞎啊,这偏岩坝到处都是这种黑色的巨石,这里面就有大理石,我记得当初廖生华他阿公修房子去开了两块,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用上,到最后砌了山塘,”马耀宗眯着眼睛想了一下,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不过好在他的记性不错。 184两父子谈心(下) “这石头真有问题?电视里不是说有钱人都用这个石材吗?”马扬名笑道。 马耀宗脸一黑:“你问我,我问谁?这些事情我也是一知半懂,不过既然百度上都说颜色鲜艳的大理石有辐射,那咱们就花点功夫,把这个山塘处理了。” 马扬名点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了,您说在哪看到的?该不会被骗了吧?” 马耀宗没好气的说道:“百度懂不懂?一天到晚拿着手机就知道看电视,刷那个什么音,好好用百度学点知识不好吗?浪费那么好的手机,还不如给我用。” 马扬名的手机也是乡里发的福利,把马耀宗羡慕坏了,怎么我当村长的时候没有这种随时能解答问题的神器呢? “呵呵,下个月发了工资,给您老人家买一个,这个有工作群,乡里发通知现在都先要放到群里面,还有各村事务都是用v信群沟通,”马扬名现在可离不了智能手机。 “哼,你那点工资我可指望不上,我已经叫久娃子明天陪我到镇上买智能手机了,”马耀宗见识到百度的妙用后,就已经决定咬牙入手一部了,老爷子棺材本还是有点的。 两个乡下老农在这荒山野岭间讨论起智能手机来,初夏的阳光洒满了偏岩坝的各个角落,马耀宗背着手站在半山坡上,看着山下那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喃喃说道: “田溪村要想办法呀!” 马扬名多少能理解父亲的心思,只是路很难啊!甚至说现在还没有路。望着父亲有些佝偻的背,心中涌起一丝难过。他跑到这里来,当然只为一件事,告诉父亲药材基地黄了的事。 “老汉儿,有件事跟你说,你要有点心理准备哈,”马扬名心中很是唏嘘,父亲对这件的期待有目同睹,这一下不知对他遭成多大打击呢? “丁娃子出事啦?”马耀宗急切的问道。 “那倒不是,小丁现在挺好,”马扬名哭笑不得,敢情在父亲的心目中,能让他产生心里波动的,就只有马小丁的事了。 “那你说吧,”马耀宗淡淡的说道。 “药材基地的事黄了,被S省争过去了,”马扬名低下头,忐忑不安地说道。 “确定了吗?”马耀宗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确定了,”马扬名叹息道。 “有意思,凡事看来天注定,看来我又瞎操心了,好啊!”马耀宗这语气中按耐不住的高兴是怎么回事? “啊?”马扬名有搞不明白了。 马耀宗四下打量了一下,方圆一公里,没有半个人影,转头看着老实巴交的儿子,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从小你就木讷,我一直是希望做个老老实实的杀猪匠,没有教过你三十六计,现在你也算走上仕途,就跟你谈谈这不一样的做事方法。” “三十六计?我又不带兵打仗,”马扬名哭笑不得。 “人生如棋,如果只想平淡一生,那么按步就班,踏踏实实就行了,可是想要做点事,想要成功,那就必须耍点花招,用点伎俩……”马耀宗认真的说道。 马扬名越发的糊涂了,这都哪跟哪儿啊?咱们不是说药材基地的事吗?怎么改说狡诈的人生观了呢? 看着马扬名一脸糊涂的样子,马耀宗暗暗摇头,有的人确实天生不是那块料,要是现在站这里的是孙子马小丁,估计已经推断得七七八八了,当然这前提是他愿意动脑筋。 “说正题吧,你说我明明认定了石头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叫人把山塘改掉,反而大费周章的让久娃子去检测,”马耀宗有心帮儿子开开窍。 马扬名也觉得奇怪,以父亲在田溪村的威望,拆田溪村一口山塘,那都不用给村民解释半句。尤其是偏岩坡这几户人家,哪家不欠马耀宗天大的人情,别说拆山塘,拆房子这几户人都得笑脸相迎。 “一方面我想证实一下百度里说的对不对,另一方面我知道长胜县有东药集团的分公司,他们跟当地检测机构是全面的合作关系,你老子我在考察的时候已经弄得清清楚楚,” 马耀宗烟袋不在,无奈只好又抽了一根儿子的玉溪烟,抽得马扬名一阵心疼,这可是特批用来到乡里跑业务发给别人的。 “您这么弄,不是会让东药集团知道田溪村,甚至金沙镇水土不好吗?难道?”马扬名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你猜的没错,我压根就不想要这个药材基地落户田溪村,”马耀宗的话让马扬名彻底傻眼了。 “那您为什么又是开会,又是动员的?”马扬名觉得后背有些凉,这里面莫非有什么大阴谋? 大阴谋没有,大格局才对,这次马耀宗跟着考察团来来回回的好一阵,了解了不少东西。其中药材基地的延伸项目制药厂,引起了马耀宗的注意。 有了种植药材的基地,当然会有生产药品的工厂,看起来很正常,不过马耀宗去到东药集团总部时,却意外发现了一些情况。 他天天借用别人的平板电脑,在网上查到关于东药集团,总部工厂被环保局监测到排污不达标的情况,受过多次严厉的处罚,可以说这家声名在外的企业,在当地是极不受附近居民欢迎的。 “我懂了,您是看东药集团会污染环境,所以压根就没有想过要争取这个项目,可您为什么表现得那么积极,弄得人尽皆知,甚至我们都害怕药材基地黄了,您会大受打击,得个失心疯什么的?”马扬名抱怨道。 马耀宗又一次露出招牌式的狐狸笑容: “这就是三十六计里的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马扬名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弄这么复杂。 其实也简单,乡里镇里一心想引进这个看似助农的好项目,选择性的忽略了东药集团环境污染的事,并且严令各村各代表人员全力支持,不许做任何有损这次项目引进的事。 马耀宗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个事令人不舒服,扶贫脱贫不能以牺牲青山绿水为代价,最高指示说过: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185田溪村的路 马耀宗觉得,药材基地加制药工厂,不是田溪村要走的路。 不过大势所在,一个乡下老农要如何不动声色的避开这个万众期待的坑呢?马耀宗用了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表面上高呼口号,要田溪村全村配合争取药材基地项目,弄得全体村民都知道,马家这位老爷子心心念念就是引进发财项目。 实际上却使出了一招最狠毒的自污招数,派人去东药集团分公司所在的长胜县,检测有污染的水和石头。 马耀宗知道,现在各方都在争取这个项目,自己这个小小的举动,很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那根稻香,一个有水质污染嫌疑的地方,那么东药集团在同等条件下,必然不会落户田溪村。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检测的事情被乡里知道了,派人截走了马增久手中的检测物品,让马耀宗的精心设计的小毒招付之东流。 马扬名听到这里,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四下望望: “老汉儿,这事可千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呀!” 马耀宗淡淡一笑:“这地方就我们俩,除非你想大义灭亲,要不然,这件事就是一个赤脚郎中担心乡亲们喝了不干净的水,做出的无意识举动。” 马扬名被父亲的一番话震惊得够呛,这里面居然有这么大的弯弯绕,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呀! “哎,对了,咱们检测水质的事情按照您的说法,乡里根本就没去检测,那为什么药材基地的项目还是黄了呢?”马扬名不解的问道。 “人算不如天算,我也有点纳闷,就当初分析的结果来看,金沙镇是大有希望的,田溪村作为这个药材基地项目的排名,是非常靠前的,不过现在说这些没有意思了,接下来,好好做好自己的事吧!”马耀宗长吐一口气,这件事他心中也犹豫了很久,好在这事顺利的翻篇了。 “做自己的事?自己有什么事?”马扬名正觉得有力无处使。 “栽花,种树,”马耀宗望着青山绿水的田溪村说道。 “咱们村绿化挺好呀!山多树多的,栽花谁有那个闲心,您是要种果树?”马扬名问道。 “咱们田溪村呀,靠自己是蹦哒不起的,没资金,没项目,没特产,最关键的是人心浮燥,村民懒懒散散习惯了,别说创业,出去打工都不受欢迎,”马耀宗看得很清楚,可一时半会谁也改变不了。 马扬名苦笑着插嘴说道:“咱们田溪这个样子,就是有人帮扶,有政策扶持,也是事倍功半,来了驻村扶贫干部,那也于事无补,贫困村的帽子,今年摘不掉。” 两父子沉默了一会儿,马耀宗从兜里摸出太阳花的种子,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所以现在只能撒下种子,静待时机。” “撒下种子,静待时机?”马扬名仔细琢磨父亲的话,好像有些明白了。 马耀宗继续说道:“虽说田溪村陷入僵局,追不上别的村,但是村委会要做的事有很多,晚上叫余正常到家里吃饭,我跟你们说一说我的想法。” 说完大步离开偏岩坝,迎着灿烂的阳光,迈着稳健的步子,这位古稀老人开始了他的巡视,老人坚信,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姜还是老的辣,马扬名彻底服了老父亲,这真是一位生错地方的千里马,要是父亲不被村里那些守墓人契约所困,早早去了城市,那绝对是一位商战奇才,又或是专心仕途,那绝对也不会是在一个村长位置上退休。 “喂,余书记,事我已经跟我家老爷子说了,没问题,晚上让你来我家吃饭,自带酒菜,开玩笑的,有正事,”马扬名讲完电话,背着手,学着父亲的样子,走下偏岩坡。 晚上老马家猪大骨炖干豇豆,干豇豆是老马家的,五斤猪大骨是余正常拎来的,马小杨分了一根,啃得满嘴流香,骨髓超级香滑,今天放归宿假,刚好在家。 “小杨,学习怎么样?”余正常问道。 “这次中考全班第一,年级第四,稍微有点下降,”马小杨今年高二了,功课很重。 “不错,那下降的原因是什么?”余正常其实是故意开开玩笑而已,这成绩,比当初余秀兰都高出一截。 马小杨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这次考试题目偏难,有些题我没把握好。” “嗯,没事,下次多注意,有事跟你余叔说,”余正常笑道,田溪村的第二个大学生有望呀。 眼见马耀宗并没有准备在饭桌上聊天的意思,余正常又继续逗马小杨: “我说小杨呀,你说为啥这十里八村的学生,成绩都这么差呢?就你成绩好,你是不是有什么学习上的绝招啊?传授一下呗!” 前一阵儿,余正常在乡里看到一组数据,他们乡里在镇上一中读高中的孩子,一共只有十一个,这十一个孩子就算是这个乡最聪明最肯学习的了,可除了马小杨,另外十个孩子成绩都在两百名以外,只能说勉强跟上学习进程而已。 马小杨刚吃完了饭,正在端着碗喝汤,听到余正常的玩笑话,一点没有笑,正色答道:“绝招只有一个,每天只睡5个小时,多出来的时间看书。” 余正常有点尴尬,想想又问道:“我听说一中有点成绩好的学生该吃吃,该喝喝,成绩照样好。” 马小杨笑笑说道:“那是因为他们基础好,初中打下了厚实的基础,而我们乡的学生,基础都差。” “基础差,那是教育质量差吗?”余正常本来是想跟马小杨随意扯几句,没想到小姑娘回答得头头是道,这倒让余正常有些感兴趣了。 余正常其实对教育这一块,看得不是太重,其实他就是想重也重不起来,方圆十里八村就只有乡上才有一所初中,他一个贫困村的村长,能做的就是让家里有孩子的尽量去上学。 “不是,是上学放学消耗了太多精力,我记得读小学初中的时候,每天上学放学基本都要走两个小时,每次走到学习或者走回家,都累得够呛,能勉强应付完家庭作业都算不错了,哪有时间多看书呀?” 186好好学习吧 马小杨认真的回答并没有引起村委会两大重要人物的重视,余正常打了个哈哈,就转移了话题。 倒是马耀宗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孙女,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你们把酒倒上,陪我喝两盅,”马耀宗出人意料的提了个要求。 “老汉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俩戒酒了,”马扬名有些诧异。 “是啊,马叔,这不好吧?”余正常有些意动了,那时候为了提升村民士气,提高村委会威望,余正常和马扬名双双当着众人面宣布戒酒。 一晃就是数月过去了,村委会并没有什么大作为,村民士气倒是涨了不少,不过那是外出打工挣钱刺激的,两人的酒戒得没有什么意义。 余马二人那都不是滥酒误事的人,余正常甚至觉得,不喝酒反而碍了许多事,就好比现在他去乡上,和乡里领导还有别的村干部疏远了许多。基层这些人的感情,很多时候都是在酒桌上建立起来的。 只是碍于面子,余正常不方便收回自己的话,今天马耀宗一提这茬,余正常就准备就坡下驴了,不是有句话吗,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老人的话必须得听,戒了数月酒的余正常和马扬名就在这个初夏的夜晚,端起了久违的酒碗。 高梁酒一喝,棒子骨一啃,滋味那叫一个美呀。 “这次出去,我遇到个事,挺有启发的……”酒过三巡,马耀宗终于开始说正事了。 原来马耀宗去参观东药集团,别人安排了一家四星酒店住宿,有一天马耀宗独自去吃早点,去得特别早,看到酒店生意非常差,餐厅经理正在给员工训话打气。 这间中餐厅所在的整间酒店正在大规模的整改装修,酒店的老板以及股东们又投入了大笔资金,全面提升酒店软硬设施,当然这样的提升不是同时进行,客房,大厅,西餐厅……都在一一装修,一一提高员工福利,但是偏偏没有中餐厅的提升计划。 这样一来,中餐厅的人难免士气低落,一众员工都感到很茫然,不知道是走是留,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马耀宗就在想,这和田溪村现在的情景很像,眼看着周围的村庄迎来好时机,脱贫项目一个一个开花结果,而田溪村只有眼巴巴的望着,哭啊闹啊都于事无补,谁叫你自己不争气呢? 就像中餐厅,谁叫你生意不好呢?跟红顶白人之常情,做生意做企业都一样,业绩好的部门,往往受到关注更多。 回到消息灵通的马耀宗身上,享受酒店免费早餐的同时,完整的欣赏了一场中餐厅的打气会,什么唱歌跳舞背企业文化,马耀宗是没有兴趣的,他只是记住了经理说的一段话。 其实也简单,就是说了面对大局无能为力时,该干些什么?首先就是调整心态,如果抱怨有用,那就使劲抱怨,但是抱怨没用呢?那就收声,一切后续的行为,都是以有用还是无用作为行动准则。 有了中心思想,接着中餐厅经理就说到具体怎么干,四个字――修炼内功,当然后面是说的做好餐厅菜品的提升,服务技能学习这些增加餐厅内在修为的话。 马耀宗牢牢记住了八个字,调整心态,修炼内功。 马耀宗的意思很明确,现在的田溪村村委会,就要用这八个字来做事。 “调整心态,我们的心态都很好啊,该吃吃,该喝喝,”马扬名有点缺心眼了。 “呸,你那叫没心没肺!”马耀宗气的差点没一口口水吐马扬名脸上。 “别打岔,让老爷子往下说,”余正常觉得自己也应该出去转转,出去学习一下,看看马耀宗就知道了,这一趟出去参观,大有感悟呀。 有些事,真不是埋头学文件,开会喊口号能解决,也不是看手机,刷视频能搞明白的,余正常决定,从明天起,就开始上各村学习经验,尤其是要去找那扶贫驻村干部,多谈谈话,厚着脸皮请人家提提意见。 余正常正为自己的觉醒感到激动时,谁知道马耀宗一开口就让他懵了。 “余书记你从明天起就带着村委会的干部好好在办公室开会学习,”马耀宗笑道。 “啊?开会我知道,学什么呢?最近没下什么文件啊?”余正常不解的问道。 “到院子里谈,”马耀宗起身向外走去,喝了点酒,身体有些发热。 星光灿烂的山野夏夜,农家小院里,年近七十的马耀宗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也为田溪村未来的脱贫打下第一步基础。 马耀宗要村委会的干部学习这两年国家下达的扶贫政策,还有市里这次精准扶贫的文件,具体的事例,哪些成功的例子…… 不说不知道,一说才明白需要学习的东西多了去了,不研究好政策,做任何事都会像沙滩建城堡,经不起风吹浪打。学习这些东西,也是要让余正常他们这些僵化的脑壳运转起来。只有彻底搞明白津港市的精准扶贫行动,田溪村才能抓住机会,引来上级和扶贫项目的关注。 然后马耀宗的意思是要全村人调整统一思想,有人调研也好,有人来考察也罢,村民都要实话实说,不买惨博同情,不点头哈腰陪笑脸,田溪村人要堂堂正正的做人做事,要有一颗感恩的心。 别看说起来几句话,可这才是最难办的,对于文化偏低的村里人来说,思想上的改变是很难的,别的不说,就说让村里的小孩读书这事,那就必须重视起来。村里现在的中年人,年轻人走得七七八八了,小孩都是老人在带,用不了多久,一部分野惯了的孩子就会开始逃学,一些外出没挣到学费钱的,也可能会出现家里老人就不让小孩读书的现象。 还有家中壮劳力都外出了,都是些老弱病残,村委会需要尽量帮助这些人家,至少要保证家里不断粮,水缸有水喝。 …… 谈话一直在进行,直到夜深了,陈香菊给三人煮了面条,余正常看了看表,才意犹未尽的吃了面回家了。 187又学了新词 回到家的余正常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发热,脸上发烫。 心里发热是因为好久没喝酒了,脸上发烫则是感到惭愧。 自己的领导的村委会白天还在感到无所事事,还在玩手机玩的眼睛痛,结果晚上听了马耀宗的一番话,才知道,可以做的事情很多,甚至可以说千头万绪。 就拿后面马耀宗说的田溪村修炼内功一事,那就需要一年半载以上的时间,这个修炼内功当然不是要村民跟着马耀宗习武,而是改变田溪村的精气神。 马耀宗的话很直白,有人来扶贫,别人是愿意帮助一个到处脏乱差,人人懒洋洋的地方,还是愿意扶持一个鸟语花香,村民勤劳的村庄。 马耀宗买了这么多花卉种子,就是要种在田溪村,并且他考虑得十分周到,基本上选择了一到两年就能大面积开花的鲜花,像太阳花,月季,牵牛花…… 马耀宗的目标很明确,明年他要让田溪村花开遍地,色彩斑斓。无论谁来帮扶,首先就要让他喜欢上这个干净整洁的村庄,马耀宗要让来扶贫的干部一到田溪村,就喜欢上繁花似锦的山野,喜欢善良热情的田溪村人。 这样来的人才会为田溪村尽十二分的力,而不是因为上级命令,不是因为工作责任,只有这样出自真心的帮扶,才会长久,才会心甘情愿帮助田溪村弯道超车,迎头赶上别的村庄。 “打造人设,马叔你是上哪学的新词啊?”余正常心情愉悦,念叨了一句,终于睡意上涌,陷入梦乡。 就在余正常翻来覆去想着马耀宗的筹划时,在乡里的政府大楼的乡长办公室,同样有人为马耀宗的想法头痛。 白沙乡是个人口不到一万两千人的乡村,下辖大大小小十几个村庄,有像田溪村这样几百人的小村,也有像水口乡那样两,三千人的大村庄,乡政府就在一个名叫白沙场的场口上,就一条街,平时没有多少人,只有逢三,六,九赶集,白沙场就会热闹起来。 说起来白沙乡和紧挨着的金沙镇在行政级别上是同一档次,可就像两个地方的地名一样,白沙乡一穷二白,非农业人口就白沙场的千把人,而金沙镇自古就是水陆码头,这些年跟着津港市走上了一条金光大道,发展得如火如荼。 一直有传闻说是要把白沙乡划归到金沙镇,白沙乡政府变成白沙街道办事处。 乡长闫肖锋眉头深锁,看着桌子上的矿泉水瓶,还有那几块大理石,还有一份检测报告。 马耀宗猜错了,乡里并没有扣下样品,只是没有送到长胜县,而是送到了津港市,秘密进行了检测。 至于为什么不送长胜县,当然是怕样品有问题被东药集团发现,人的位置不同,格局自然不一样。东药集团存在环境污染一事,乡里自然是知道一些,不过这个是可以治理可以解决的。 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了,哪怕白沙乡没有出现任何纰漏,药材基地最终也花落别家。 闫肖锋合上了那份检测报告,长长的叹了口气,水质没有问题,大理石确实有轻微辐射,不能作为饮用水的石壁,好在只是一个山塘,拆了重建就行了。 闫肖锋当了几年乡长,这次可能要调走了,白沙乡并入金沙镇不是空穴来风,他觉得遗憾的就是田溪村了。在扶贫这一块,别的村都上了不少项目,就算很多项目不成功,甚至是失败了,那至少别人在路上了。可田溪村压根还没上路,几十年如一日的呆板贫穷。 前一阵儿田溪村发生的事,闫肖锋多少也耳闻了,什么守墓人,什么古墓宝藏,闫肖锋只当笑话听了,他只想临走之前,给这个村子至少上个项目,赶鸭子上架也要赶了。 以前这个奇葩村没少让他伤脑筋,久而久之闫肖锋也把这个甘愿贫穷的村庄放到一旁了,快走了,闫肖锋心里一直想着,要是药材基地能够落到田溪村,那自己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可惜事最终黄了,组织部已经找闫肖锋谈了,这次换届他会被调到长胜县当副县长,算是进了一步,原本遗憾只有遗憾了,可今天市里传来消息,青年企业家,津港市餐饮协会会长胡希铭将带着一众餐饮界的企业家,到白沙乡调研考察,寻求合适的扶贫对象,切实响应津港市精准扶贫行动。 最让人意外的是,胡希铭指名要去田溪村,闫肖锋心道这难道是特意要帮自己弥补遗憾吗? 这位胡希铭会长,那可真是大名鼎鼎,只要别人愿意给田溪村指导两下,那个“鱼鳅猫”(余正常外号)也不用三天两头找自己诉苦了。 这次我要亲自带这位胡希铭会长走一趟,无论如何,要让他对田溪村产生好的印象。 闫肖锋又看到了检测报告,苦笑一声,这田溪村的老支书马耀宗是不是老糊涂了,这种事别人都是捂盖子,生怕别人知道,就像秀峰村的污染事件,秀峰村上上下下花了多少精力才能事情的影响力降了下来。 马耀宗倒好,大张旗鼓的要检测,简直是愚不可及,以前田溪村外出打工,据说就是他从中作梗,这种村里有威望的老头最难办了,要想个办法弄走他,免得影响这次餐饮协会的调查研究。 哎!这也是双方没有沟通到位呀!苦心策划田溪村脱贫的马耀宗,在外人眼里,是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 看看表,快三点了,闫肖锋出门步行回家了,就他一个人在,儿子在津港念高中,老婆去陪读了。 接下来的几天,田溪村热闹起来,村委会的这几位,上午学习,下午栽花种草,忙得不亦悦乎。 村口是重点栽种的地方,马耀宗自己慢慢的刨坑撒种,盖土浇水,初夏并不是最适合栽花的时节,好在田溪村算是个高寒之地,气温比外面的地方偏低,现在栽花也能成活。 弄了几处,马耀宗都不满意,他又从网上学了新词,叫环境规划,自己也知道田溪村这帮人是一阵瞎种,明年就算开花,那也是乱糟糟的,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188奇葩的打工 不满意也没办法呀,别说马耀宗这种老古董,就算是余姚,马增久那也不懂什么是个复合生态系统,什么叫园林景观设计了。 面对马耀宗从网上找出的这些新词,田溪村村委会全体成员集体崩溃。 “都是些废物蛋子,”马耀宗气呼呼的坐在村口小卖部生气。 小卖部以前是副主任何平立开的,他偷取扶贫款被判了三年,小店就由他老婆接着开了。 今天小卖部没人,大约是到镇上进货了。小卖部门口有个大木桶,何平立的老婆每天会烧一大桶苦丁茶摆在那里,任人饮用。主要是去赶集的村民,还有就是给过路的司机喝的,这样一个小举动,让田溪村人没有把对何平立的鄙视,转移到她身上来。 马耀宗舀了一大瓢苦丁茶灌了下去,坐到小卖部门口,掏出余姚手绘版的田溪村风情图,歪七扭八,不知所谓。 要是马小丁和余秀兰在就好了,这村里有点艺术天赋的,也就这两个了。 田溪村始终要靠年轻一辈成长起来,才能脱胎换骨,这一段时间,村里年轻人基本上走光了,村委会忧心忡忡,害怕这些人出去了就不再回来。 不光是田溪村,现在的农村很多地方都有这种现象,打工对农村影响最大的就是一去不复返,毕竟城市的人生更丰富多彩,生活质量更加美好。 稍微混得好一点的,都会留在城市里发展,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乡看望一下父母。等到父母故去,基本上就不会回村了。 尤其是把户口迁出农村的,想回也回不了,村民越来越少,也是个现实问题。 马耀宗之所以想要尽快改变田溪村现状,也是看到这方面的原因,田溪村不能像别的地方一样,慢慢地夯实基础,一步一步发展,必须要尽快做出改变,尽快把日子过火红起来。这样才能把外出打工的村民吸引回来,否则时间一长,肯定会有村民站稳脚跟,不但不回村,还会把村里的家人接走,这不是马耀宗想看到的。 马耀宗还是计划的很好,这次彻底放开田溪村,他的想法是放年轻一辈的村民出去涨见识,学点东西,这次打工潮,别看他一言未发,实则做了不少小动作。 乡里镇上听说田溪村的村民要外出打工,提供了不少渠道和信息,最终却发现,这个村的村民打工打的都挺奇葩。 首先多数男的都是去了工地干活,工资什么的倒还不怎么计较,不过都提了一个要求,不当打杂小工。 这就有意思了嘛,你田溪村的人一没技术,二没学历,难不成还想干管理? 当然不是这样,工地上的工种也很多,田溪村的人说了,你可以安排我绑钢筋,支模板,可以让我彻砖墙,贴瓷砖,总之得是技术活,像那种指挥塔吊,抬呀扛的,学不到东西的田溪村人不干,咱可以拿小工的价钱,但必须安排师傅带着咱学技术。 别扭归别扭,现在工地到处缺人,包工头还是一咬牙答应了,私底下问这些田溪村人这是为什么?田溪村人总是神秘的一笑: “咱是出来学本事,涨见识的,早晚得回村里。” “穷山沟你还准备回去?”有知道田溪村情况的不解了。 这个时候田溪村人总是一撇嘴: “你懂个鸭儿毛?” 工地上的事先放一边,更好笑的是还有,田溪村人还有一部分不愿意去工地干活的人,这其中还十几二十个大姑娘小媳妇儿。有大工厂提出了极好的福利待遇,想要一锅端走这些劳动力,这种稳定又安全的渠道,乡里当然是举双手赞成了。 万没想到,田溪村人尾巴一翘,咱们不进厂。一开始工厂的招聘人员还以为是年轻人怕学不到技术,没有上升渠道,特意介绍了自家工厂的培训制度,晋升渠道。 能挣钱,有前途,这下该没有问题了吧?结果余正常苦着脸说道: “不好意思,她们说了,不进厂!” “为什么呢?”乡里领导炸毛了。 “不想进厂!”余正常把头一搭,不敢面对领导们瞪圆了的双眼。 领导们气乐了,田溪村的人你们是不是脑袋让驴踢了,就你们那帮老娘们儿,不进厂,还能做生意吗?当然,还能去餐馆酒店当服务员,洗盘子,可服务业多累呀!再说了,田溪村女人的彪悍程度有目共睹,干服务行业,一天得跟人干八回架,到时候出了问题,别指望乡里给你们解决。 领导们没猜错,田溪村人还真就是准备干服务业,在余正常老婆赵梅的带领下,联系了几家酒店,模样好点的都去干客房服务。看不上的,降低档次,小酒店,小饭馆,总之就是扎根服务行业了。 一时之间,田溪村的奇葩事迹沦为白沙乡的笑谈,说的好听的,说你田溪村人目光短浅,小农意识,说的难听的,老山猪吃不来细糠,一村的方脑壳。 这一切当然是出自马耀宗的谋划,为了让全村人听从安排,马耀宗是煞费苦心,威逼利诱全用上。 威逼好办,你现在家里老人小孩还在吧,需不需要照顾?家里农活还不能丢吧?你需要村里帮忙的事多了,翅膀没硬就给我好好听安排,打工嘛,哪里不是打。 马耀宗的要求也只是前两年听从自己安排,后面就可以随你心意了。 当然,几百人的村子,也有大把不听你马耀宗的,毕竟那些所谓威逼的话其实吓不到人,我就想进厂,我就不去工地,你能咬我吗? 这个时候马耀宗抛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震惊的利诱。 只要时机合适,田溪村将同意配合相关部门对村里的古墓进行考古,这个决定当然不是马耀宗临时决定,也不是忽悠村民的,这其中原因另有隐情,后文会讲述,现在先讲讲听到这消息的田溪村民。 村里面有古墓,有宝藏的事,已经不是什么大秘密了,村后的溶洞,河边的竹林溪,这都有可能埋着惊天的宝藏,一旦开挖,虽说最终都要归于国家,但是作为田溪村,那绝对是要大大的补偿了。 189深谋又远虑 自从年后村尾溶洞出事以后,村里就有人提起过挖宝的事,只是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说起。 村民们并不了解具体情况,只有四姓的几位长辈隐约知道,那是老祖宗共同守护的一处墓穴,其中危险重重,马耀宗也知道的不多,除了国家,谁敢冒失的挖宝。 就算挖了,田溪村不收拾你,国家也得治你个盗墓罪。就这样,一众村民只能眼巴巴瞅着四姓的人,而四姓的人又瞅着马耀宗。 现在马耀宗告诉外出的村民,田溪村大概率要挖宝了,天上要掉馅饼了,你们只要听我安排,哪天宝藏一挖,田溪村就暴富以后人人有份。 这张大饼一画,田溪村的人兴奋了,别人马家老爷子又不是要咱们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人,就是老老实实地在服务业呆两年,再说,咱们这些人可不就是做服侍人的活儿,当工人,那不是咱的命。 就这样,在这个八字没一撇的宝藏诱惑和支持下,田溪村人开启了奇葩打工生涯,不干小工,不进工厂…… 马耀宗这么做真可谓用心良苦,他是为了一年后的田溪村大建设,大开发做准备。 众所周知,大量的农村人口外流,昔日热闹的乡村,人员越来越少,许多年轻人一去不复返。马耀宗有鉴于此,才定下这个有些自私的人才回笼计划。 在马耀宗的计划里,田溪村需要用一到两年的时间完成村容村貌的改造,等待合适的扶贫项目进村,等待强有力的人物带领脱贫致富。 那么在这个时间里,怎么样才能既要让田溪村人尽可能多的外出挣钱养家,长见识,学技术,又不要让他们落地生根,不再回城,马耀宗和余正常他们反复研究决定,不进厂,不做生意,尽可能的在工地上学技术。 未来田溪村的发展,马耀宗和村委会都认同一件事,不去搞什么大规模的商业性开发,一来难度大,时间长,从建立项目到真正实施,没个三,五年哪里能见成效,到那个时候,田溪村的人怕是收不回来了;二来马耀宗他们不懂,不懂就会走弯路,原本起步就晚的田溪村,经不起走弯路的折腾。 所以马耀宗和余正常决定,还是要找自己懂的项目干,至于农民懂什么呢?那就是种庄稼。 当然了,要脱贫致富,肯定不是按以前那样种了,必须上规模的种植项目,至于具体种果树还是种什么,这就需要马耀宗说的强有力的人物,或者是政府派专家来指导了,这也是田溪村后面工作的重点,找到合适的种植项目。除了种植,余正常还提出,山美水美的田溪村同样适合生态旅游,开发一些景点,搞搞农家乐,慢慢做强做大。 坚持让村民进入服务行业,其实就是马耀宗为今后田溪村的生态旅游行业做铺垫,搞旅游,搞农家乐,除了好听好玩,当然也需要良好的服务了。 田溪村这帮进入酒店饭馆的人,只要在服务行业呆上一年半载,耳读目染之下,怎么也能学点名堂来,将来田溪村的旅游业一旦建立起来,把这些人往村里一收,何愁没有人才可用。 去工地学技术可能要难一点,但是一两年呆下来,不说修高楼大厦,回村帮着修修路,装修个农家乐什么的,那还是绰绰有余吧! 不得不说,马耀宗称得上老谋深算,那些奇葩行为,正是在为田溪村未来腾飞作人才储备。 为什么说这个做法有些自私呢?其实很好理解,举个例子,一对田溪村小夫妻,他们要是进厂,工作会稳定很多,好好干,过个几年说不定就在厂里扎根,在城里买房。比在工地风吹日晒轻松,服务行业不是说没前途,而是它的前期辛苦许多。 但是你们轻松了,成长了,最后扎根城市了,这对田溪村有什么意义呢?包括做小生意,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成功,就算成功了,你愿意回田溪村搞建设?恐怕还是会一去不回头。 所以马耀宗煞费苦心地让田溪村人只走两条路,说白了,他就是要确保田溪村的人出去学到对村里大建设有用的东西,然后两年后回村参加大开发。 当然,马耀宗相信,未来的田溪村是能富起来的,他费这么多心思,只是不想让田溪村成为满村留守老人,满村留守儿童的地方。 “可惜,老头子能力仅限于此了,”马耀宗自嘲的笑笑,看了看那张不成样子的规划图,觉得接下去的路肯定会很难走。 要说马耀宗和田溪村村委会能有这一番布局,已经算是颇有远见了,但是就像马耀宗说的,他们的能力也仅限于此了。 种植业,生态旅游,这些都不是什么稀罕事,现在的农村脱贫大多数都是走的这条路。 马耀宗他们只想到种东西,只想到开农家乐,但是往后呢?先不说种出来的东西怎么销售,就光是种什么?就已经是个天大的难题了。 前文曾经提到过,田溪村山高背阴,属于高寒地区,许多农植物产量都不高,这些年,农业专家没少来,都没有研究出什么适合田溪村大规模种植的经济作物,就算有,那起码也得试种一季!这些时间都是以年为单位的。 马耀宗两年就想成功的想法,未免太过于天真。 再来说说生态旅游农家乐,这玩意儿不是说你栽点花种点草,别人就哗哗往你村里来玩的,来玩什么,看什么?这都需要仔细考虑。 当然,马耀宗和村委会整体大方向是没错的,夯实基础,以待后续发展。 至于后续怎么做?就像马耀宗自己想的那样,需要强有力的人物来帮扶。 这个人可能是驻村扶贫干部,也可能某位助力扶贫事业的企业家,不过既然是强力人物,会按马耀宗设想的路走吗? “田溪村必须要走我说的这条路,”马耀宗坐在村口,眼神很是坚定。 今天该种的种完了,该思考的也思考了,马耀宗苦丁茶也喝够了,回家吧!可一起身,发现那张田溪村美景布局图不见了。 190可怜的老师 马耀宗刚才想事情想入神了,被风吹走不奇怪,打起精神四下打量了一番,不见踪影。 倒是不远处的路边,停了一辆中巴客车,车上空荡荡的,司机懒洋洋的靠在座位上看手机。 这是从长胜县发往金沙镇的班车,上午下午各一趟,不是赶场天,通常都没几个人。 马耀宗认识这个司机,就走过去问道: “林师傅,怎么了?村里有人要你等一下吗?” 司机林师傅摇摇头:“不是,是车上的乘客肚子疼,我就让她去小卖部后面的茅厕所了,”说着还打了两下喇叭催促。 肚子疼,茅厕,马耀宗心里涌起一个念头,该不会没纸擦屁股把设计图给我顺走了吧? 冯莹莹发誓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她是去白沙乡支教的大学生,呆了一个月不到,就受不了准备打道回府了。 倒不是因为乡村学校生活条件太艰苦,而是她的学生太过顽劣,来之前冯莹莹对农村小孩的印象都是什么穷人孩子早当家呀,穿的破破烂烂眼神清澈呀,可是这一支教她才发现,现实与理想还是差别很大,那种懂事又上进的农村小孩有没有呢?有,不过绝对不多,大多数都是调皮捣蛋,对学习没有兴趣的小麻烦。 冯莹莹教的是六年级,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精力旺盛,胆大妄为,整天旷课打架,偷鸡摸狗,老师家长不让干什么,偏偏就要去干什么。 前一阵,冯莹莹宣布天气渐热,严禁私自下河洗澡,当天放学,一班的男生就涌到河里玩了个不亦乐乎。 冯莹莹一怒之下,打电话告诉了几个领头学生的家长,家长们倒也不含糊,抓过自家儿子就是一顿暴揍,乡下父母的管教那就是黄荆棍下出好人。 对这些混不吝的学生来讲压迫得越严重,反抗的越厉害,父母干不过,就把仇恨的目光望向了支教老师。 冯莹莹算是倒了霉了,晒的衣服被人丢到沟里,茶杯里跳出青蛙,这都是小儿科,直到昨天一掀被子,一条两斤多的菜花蛇窜了出来,冯莹莹彻底崩溃了,写了报告,直接拎包走人了,连学校领导的电话都不接了。 早晨在白沙乡的小馆子吃了两个包子,不知道是不是肉馅不新鲜,上车就肚子不舒服,到了田溪村实在受不了,就央求司机靠边,她要解决肚子问题。 司机林师傅恰好知道田溪村村口小卖部后面有个茅厕,于是就停车指点冯莹莹去那里。 没想到冯莹莹临下车又出状况了,身上没带纸,林师傅也没有。 好在有个小卖部,买就是了,披头散发的冯莹莹冲到小卖部门口傻眼了,大门上挂了一把大锁,小卖部没人。 肚子里排山倒海,冯莹莹都快哭了,十万火急之时,看到门口坐的痴呆老头脚下不远处有张花花绿绿的纸,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纸的软硬程度,看看纸的背面挺干净,一咬牙,抓起来就直奔屋后茅厕了。 总算把肚子问题解决了,冯莹莹赶紧提起裤子离开了臭哄哄的乡间茅厕,刚走到班车前,就看到马耀宗那双瞪大的牛眼。 冯莹莹想起那张花花绿绿的纸,噢,肯定是这个痴呆老头家人给他玩的,等等,这位老人家腰杆笔直,双眼炯炯有神,表情不怒自威,这哪里是什么痴呆,冯莹莹心里感觉不妙了。 “你为什么把我的设计图拿走了?”狡猾的马耀宗直接发问了。 “我,我肚子疼,我没,没……”冯莹莹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口。 真的是这个小丫头,马耀宗脸顿时黑了,这可是自己答应帮余姚采两斤野生蜂蜜才换来的。 “我赔钱给你!”冯莹莹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过还是不要争辩的好,毕竟这是山里。 马耀宗长叹一声,摆了摆手,背着手走了,生气归生气,他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只是心里觉得,从这件事可以看出,田溪村啊欠缺一份气运。 刚走到村口,马耀宗就被冯莹莹撵上了。 马耀宗不耐烦的说道:“算了,说了不用你赔,我马耀宗说话还是算话的。” “不是,那个老大爷,我,我想问你要点纸,”冯莹莹欲哭无泪,肚子又来劲了。 马耀宗回头看了一眼冯莹莹的脸色,皱眉说道:“这位同志,你这是肠炎啊,得吃点药。” 冯莹莹当然知道自己肚子出问题了,不过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纸的问题。 “先给我纸,我憋不住了,”冯莹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一钻。 马耀宗摇头一笑:“茅厕的墙上有草纸……” 冯莹莹一听此话,脚下生风,赶紧又冲向茅厕了。 又一次解决了肚子问题,冯莹莹的腿有点发软,走出来没有看到马耀宗了,回到班车坐到位子,司机笑了笑没有开车。 “麻烦师傅你快点开到长胜吧,我要去医院,”冯莹莹有气无力的说道。 “到长胜起码还要1个半小时,你的肚子顶得住吗?别没开几分钟你又拉肚子,”林师傅考虑的很周到。 “那怎么办?”冯莹莹的肚子真又叽咕起来。 林师傅一拍大腿说道:“晚上那个就是田溪村的赤脚医生,早知道应该让他给你拿点药。” 马后炮有个屁用啊,冯莹莹俏脸抽抽,不行,肚子真又来劲了,幸好那茅厕里草纸还有不少。 等冯莹莹第三次从茅厕出来,脸色苍白,两腿无力的坐到小卖部门口,真是楚楚可怜啊! “不行,你就打120吧,我这不能陪你一直在这耗着呀,你放心吧,这个田溪村人都不错,不会有危险的,”林师傅在这耗了半小时,也有点不耐烦了。 冯莹莹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摸出手机,拨打了120,说清楚情况以后,120说他们去田溪村也要两小时,还不如坐班车到县城来得快,再加上冯莹莹只是拉肚子,情况还不是很危急,所以又给了个建议,让她先找村里的医生开点药,看看情况再说。 无奈之下,冯莹莹决定先到田溪村里求助,拉肚子这种事,治疗的及时就是小问题,要是不及时,也会出大问题。 冯莹莹算是彻底了解那句话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191差点出大事 参加支教工作的人各有各的原因,有的高尚,有的平凡,有的因为感情受挫或是为了逃避烦恼的工作,有的是为了体验生活,三教九流,各式各样。 冯莹莹今年23岁,是SC省师范大学的毕业生,至于她是不是属于逃避那一类,不知道。 冯莹莹的家庭条件还不错,以前父母每月会按时给她寄一笔生活费,但也仅限于此,因为她还有个十分优秀的弟弟,正在念高二,学习成绩非常好,承载了父母更大的期望,所以他们的精力基本都花在了弟弟身上。 冯莹莹大学毕业要干什么?工作,支教,都没有人过问一声。在正常的世俗眼光中,父母把你供到大学,已经完成了他们的责任。所以冯莹莹把毕业证发给父母看时,他们的回答是: “你已经长大成人了,我们不会再给你生活费了,一切要靠你自已了。” 从道理上来讲,父母做的没错,可冯莹莹心中还是隐隐失落。背起包包,在学校老师的指导下,选择了白沙乡支教,然后不到半年,狼狈不堪的当了逃兵,在这个陌生山村艰难的走着。 在路上遇到几个小孩,问清楚了村里医生的所生地,冯莹莹咬牙继续坚持前行。 望着冯莹莹一步一步往刘家坡上走去的背影,有个小男孩露出狡猾的笑容: “城里的大人也很好骗嘛,这是个瓜婆娘。” 几个小孩笑成一团,马耀宗的家在另一条路上,冯莹莹越走越远。 刘东强翘着二郎腿,躺在自家院坝上的摇摇椅,嗑着瓜子,喝着茶,心情相当舒畅。 前一段村里发生了许多事,又是死人,又是警察抓人,把田溪村惊得够呛,好在很快就平静下来,生活又恢复成以前那样。 这些事马小丁也好,马耀宗也罢,都弄得灰头土脸瓜兮兮的,唯有一个人,闷声发大财,偷偷笑哈哈。不是别人,正是躺在椅子上的刘东强。 这个家伙收了曹泗温他们的一万块钱,原本是要他干很多事的,没有想到开始没多久,曹泗温苏秋一伙被一网成擒,就此没了消息。 刘东强就录了个口供,再没有人注意他了,揣着一万大洋的他忐忑不安的过了两个月,确定没人惦记他了,讨厌的马小丁去津港了,这钱可以花起来了。 刘东强这次没有到处得瑟炫耀,而是悄悄到金沙镇潇洒了两天,不料跟人起了争执,别人要教训他。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刘东强只是条赖皮虫,无奈之下,买了许多吃的,回村避避风头。至于村里组织人去打工,他一点兴趣没有,就躲在刘家坡的老屋整天吃吃喝喝。 悠闲日子过了几天,刘东强就不耐烦了,村里年轻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打牌耍钱都找不到人,身上有了糟钱,刘东强心里烧得慌。 躲在摇摇椅上,刘东强琢磨风头已过,是不是该去镇上潇洒潇洒。上次在酒店捡的卡片是不是可以考虑打电话试一试。 正百无聊赖之际,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请问,马医生是住这里吗?” 刘东强抬头一看,我的乖乖,大白天见鬼了,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满眼痛苦的女人正扶着自家大门。为什么马上又判定是人,因为日正当午,冯莹莹脚下的影子清晰可见。 是人就没什么可怕了,还是个年轻的女人,刘东强顿时来精神了,直接原地蹦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 冯莹莹直接身子一软,晕倒在门口,本来就拉得四肢发软,顶着太阳爬了这么长的坡,不晕才怪呢? 刘东强做梦都想有个媳妇儿进刘家的门,今天居然有妹子晕倒在自家门前,赶紧跑过去一看,哎呦,是个挺耐看的美女嘛,一张清丽白晰的瓜子脸,干净俐落的短发,嘴角一颗黑色小痣平添几分娇俏,可惜双目紧闭,不知道眼睛大小。 事情太奇怪了,刘东强四下望望,这可不是繁华的街道,晕个女孩不稀奇,这是贫困山村的后山坡,平时村里人都来得少,没听说村里有人来参观考察呀。 刘东强三十大几了,光棍这么些年,突然门口躺倒一个美女,难免胡思乱想,甚至产生了邪念。 要不先弄进屋,反正这会儿就奶奶张梅英在里屋睡觉,老太婆年后生了场病,耳朵不好使了。 说干就干,刘东强贱笑着抱起冯莹莹,柔弱无骨,一身奶香,这下刘东强兴奋了,这就是我的缘份,快步向自己屋走去。 把冯莹莹把床上一放,正想伸手,忽然想起了这女的进门问的那句话,马医生是住这儿吗? 对了,这女的是来找马家那老头子的,整个田溪村能称得上医生的,就只有马耀宗了。 想到马耀宗那双粗壮的大手,刘东强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赶紧手收了回来,一咬牙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奶,赶紧来看看,有人晕咱家门口了。” 冯莹莹也算是逃过一劫了,要说刘东强这种无赖,就是书记余正常或者是民兵队长马增久,他也不会怕,甚至是镇上派出所的警察,也不能震慑他的心魂。唯独马耀宗,能让刘东强打心眼儿发怵。 因为什么呢?因为刘东强曾经亲眼目睹过马耀宗杀人,而且一杀就是两个。 那还时刘东强小时候的事情,有一年人山高连续有人盗猎,田溪村的民兵队跟这帮人对上了,盗猎团伙有枪,连续开枪打死打伤民兵队的人。 刘东强记得很清楚,那天自己在林子里掏鸟窝,刚爬上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就听到不远处枪声大作,一开始还以为是鞭炮声,可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五,六个扛着自制火药枪的家伙嘻嘻哈哈走了过来。 刘东强当时十四岁了,知道盗猎团伙的事,吓得赶紧躲到树杈里,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终生难忘。 只见这帮人刚走到一棵大树前,马耀宗闪身而出,一人独自面对六人,电光火石之间,枪声大作,惨叫四起。 192像个田溪人 刘东强就在树上看到马耀宗一掌拍得人七窍流血,一脚踢得人狂喷鲜血,两死四伤,盗猎团伙被当场拿下。 马耀宗身上也挨了两枪,好在不是致命伤,满身鲜血的马耀宗瞄了一眼树杈上的刘东强,冷冷的走了。 后来刘东强才知道,马耀宗之所以下那么重的手,是因为他当时有事慢了半步,导致前面民兵队跟这帮人遭遇时,一死一重伤,这件事当时闹得特别大,也是派出所进村抓人,村民不让抓,冲突得很厉害。 这件事最后马耀宗是以正当防卫无罪释放,但是马耀宗看刘东强那一眼,一直成了他心中的梦魇。 许多许多年以后,刘东强儿孙满堂时,他时常感慨,自己年轻时太荒唐,太胡搞,要不是脑海中总有双冷冷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恐怕自己已经把牢底坐穿了。 刘东强悬崖勒马,总算未铸成大错,叫了奶奶张梅英照顾冯莹莹以后,就出门给马耀宗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的马耀宗很是惊讶,叫上儿子马扬名赶到了刘家坡,一同赶去的还有妇女主任杜谷兰。 马耀宗给昏倒的冯莹莹摸了摸脉,没什么大事,转头吩咐杜谷兰去倒杯水,接着从冯莹莹的口袋里摸出一包药粉,摇头苦笑。 这个用草纸包着的药粉是马耀宗特别拿手的一种止泻药。药包上周周正正地写着止泻两个字。 这是刚才在村口马耀宗偷偷塞到冯莹莹口袋里的,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赤脚医生,除了跌打损伤,对于一些常见病,感冒发烧,拉肚窜稀,可以说药到病除。 马耀宗经常在山里村里转,身上就常备着各种药粉包,碰到生病的村民,就弄两包给他们喝。 这事说起来也怪马耀宗小心眼,他的设计图被冯莹莹乱用,心里不太待见这丫头,又不忍心见死不救,所以干脆随手偷偷塞了两包止泻药在冯莹莹兜里,信得过你就吃,信不过你就继续拉,懒得解释。 可怜的冯莹莹昏头转向,心思都在肚子上,压根就没摸过兜里,再说,就算摸到了,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她敢吃吗? 杜谷兰端着一碗温开水进来了,马耀宗摁着冯莹莹右手上的虎口,用力揉了揉,这个倒霉的支教老师幽幽的睡了过来。 “把这药粉给她吃了,我回去给她弄副药,这妹儿心神俱疲,不好好休息几天,怕要伤到根本,剩下的事你们村干部自己解决,”马耀宗还在心疼设计图,不想搭理冯莹莹。 “妹子,这是止泻药,你先喝了,特别灵。对了,我是田溪村的妇女主任杜谷兰,你怎么会昏倒在这个地方?”杜谷兰慈眉善目,很有亲和力。 冯莹莹饱受肚子折磨,一听止泻药,赶紧接过来塞到嘴里,就着开水吞了下去。 马耀宗背着手走到刘家院坝中,死死的盯着躺在椅子上的刘东强。 刘东强赶紧一侧翻爬起来,满脸堆笑的说道: “老爷子,这丫头不会也是什么通缉犯吧?” 去年刘家就闯进来一个通缉犯,还好被马小丁制服了。 马耀宗冷哼一声:“你怎么不出去打工挣钱?” 刘东强点头哈腰的说道:“这不我妹出去了,家里没人照顾呀,我奶身体又不好。” 马耀宗叹了口气,他刚才看了一眼张梅英,确实身体垮得很厉害。 村里必须尽快发展起来,才能把外出村民往回收,要不然遭罪的还是村里的老人,一把年纪了,还要忙农活,看小孩。 马耀宗可是看到城里的老年人是怎么生活的,那家伙,文的有钓鱼打麻将,武的有暴走广场舞,精彩纷呈,夕阳无限好啊! 想的又有些走神,马耀宗摇了摇头,看着凑得很近的刘东强,心中一阵烦燥,冷哼一声:“我呢,这两天原本是准备找个借口,好好收拾收拾你……” 刘东强面色一紧,赶紧站正聆听教诲。 马耀宗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看在你小子还有几分孝心,就放你一马。” “谢谢老爷子,谢谢老爷子夸奖,”刘东强眉开颜笑。 我这是夸你吗?马耀宗哭笑不得,他也懒得跟刘东强扯犊子了,拍了拍这货松垮垮的肩膀,看了看冯莹莹所在的屋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今天,你做的很好,像个田溪村人!”说完大踏步离开了刘家院坝。 “谢老爷子,唉?我本来就是田溪村人呀,什么叫像田溪村人?”刘东强挠头不解的说道。 杜谷兰走了出来,把脸一拉: “我说刘东强,让你去工地干活你怎么不去?” 杜谷兰别说冷脸了,她就是提刀,刘东强也不怕,一甩脑壳: “关你屁事,赶紧把那小妹弄走啊,睡我妹的床,一天我得收五十块钱哈!” 最后,冯莹莹住到村长余正常家,调查清楚了冯莹莹不是什么坏人,余正常就上马家帮她把药拿回家熬了起来。 按马耀宗的说法,冯莹莹需要静养三天,连服三天苦药。 冯莹莹看了看自己所在的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桌上有几个相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摆出各种夸张的姿势,身边有男有女,都是用宠溺的笑容看着她,看得出来,这是个在哪里都是焦点的女孩。 冯莹莹想了一想,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发了一条信息给妈妈: “妈,我生病了。” 信息倒是回的挺快: “生病了就去医院看啊!” “我不想支教了。” “随你,自己想好。” 冯莹莹的手指放在视频通话键那里,过了很久,还是没有按下去。 跟朋友们聊天,有时候会有人说羡慕冯莹莹的父母给了她巨大的自由,自己的父母管得很宽,唠唠叨叨特别烦,这种时候,冯莹莹总是面带微笑,一言不发。 “哎呦,冯老师,你怎么起来了?是睡得不习惯吗?要不给你加个垫子?”赵梅端着碗中药进来了,这一段她也算意气风发,带了好几波村里人进城,帮她们谈工资,谈待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劳务公司的。 “不用不用,我睡木板床习惯了的,”冯莹莹起身接到药碗。 193全村总动员 两个人刚刚聊了一会儿,赵梅挺心疼这个支教老师的,白沙小学的校长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让这么个刚毕业的小妹儿去教六年级,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那帮半大小子有多皮。 药很苦,喝得冯莹莹直翻白眼,赵梅哈哈大笑,递给她一块陈皮: “冯老师,你跟我家秀兰一样,特别怕苦。” “阿姨,你叫我名字吧,”冯莹莹听到老师二字,脸皮有点发烫,毕竟自己当了逃兵。 “也行,我说莹莹啊,你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对象……”赵梅坐在一旁,絮絮叨叨的摆起龙门阵来,两人倒是越聊越投机。 余秀兰吧从小跟父亲余正常亲,哪怕赵梅掏心掏肺的对女儿好,她就要当父亲的小棉袄。还老是帮父亲对抗赵梅,所以让赵梅很无奈,今天跟冯莹莹一见投缘,甚是高兴。 冯莹莹喝完苦药,嚼了陈皮,在赵梅的唠叨声中陷入了梦乡,睡得很香很沉。 赵梅微微一笑,起身离去,五月底了,不用担心着凉。 “津港市餐饮协会的要来咱们村调研?来就来呗,你激动个什么劲,这些大企业也就是走走过场,指望不上,”马耀宗停下了手中的活,他正在帮冯莹莹配药,药这么苦,是他故意不加甘草的缘故。 “老汉儿,你不知道啊,说是那个会长指明要来咱们村,而且这人是个大能人,几个项目一投,咱村的脱贫计划说不定就提前了,”马扬名满怀期待的说道。 “但愿吧!”马耀宗也希望有人能真心指导一下,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什么时候来?”马耀宗问道。 “下周三,还有四天,我们该准备点什么?要不弄点野味?”马扬名最后一句说的比较小声,春天才过,山林里的野物都是怀孕生崽的时候。 马耀宗轻轻一叹:“你们去弄吧?明天我要进山,这次又要好几天,有几处我看好的草药应该已经成熟了,不去采了可惜。” “啊?余正常也要去市里开会,这我接待不行啊!”马扬名急道。 “我在又能起啥子作用?不行你就别干村主任了,回家杀猪!”马耀宗看着萎萎缩缩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马扬名也不气恼,反而跑去帮父亲把水烟枪拎了过来,这是前几天马扬名托人在网上买的,不光样式好看,抽起来咕噜咕噜很带劲儿,马耀宗很喜欢这个玩意儿。 看到儿子讨好自己的样子,马耀宗也不好继续发脾气,只是心忧他能不能接待好,毕竟这都是田溪村的希望所在。 闷着头抽了一会儿烟,马耀宗开口对儿子说道: “你也不用担心,别人来考察调研,自然会有上级部门的领导陪同,你把伙食安排好就行了,希望来个靠谱点的,”马耀宗也不想多说什么,这种事还是别抱太大希望。 马扬名见父亲不想说话了,就回到村委会的办公室,把马耀宗要进山的事说了。 “不能让老爷子过几天再去吗?”余正常总觉得这次餐饮协会调研有所不一样,说不定能整出好项目,马耀宗不在村里,大家心里没底。 “他老人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劝不了,不过我觉得老爷子说的也对,凡事不能抱太大希望,这些年来我们村的扶贫组,调查员还少吗?”马扬名苦笑道。 “那不一样……”余正常脱口而出,不过只说了四个字就没往下说。 他本来想说以前很大程度是故意捣乱,是不想田溪村太招人注意,所以老老实实戴着贫困村的帽子,领点救济粮,得点扶贫款,这次不一样了,田溪村上下一条心,再不弄些蠢笨事嗐折腾了。 不过这些事只能心照不宣,说出去丢人。 “咳咳,这次接待必须要全力以赴,不能放弃任何对村里有帮助的事,尤其是这样的大事,大家思想上必须重视起来,不管我和马叔在或者不在,做好村委会安排的事,为村里未来拼尽全力,”余正常战前动员做的不错,村干部都纷纷表达全力配合,做好接待工作。 统一了思想,接下来就是分配工作了。 余正常想了想说道:“杜谷兰,你这几天负责在村里找到有大一点土鸡土鸭的人家,叫他们,我看看,调研的人周三到,叫他们周二把鸡鸭关好,不要漫山遍野的乱放,随时要能抓得到,到时候伙食就安排到杜谷兰家,你们家房子前年才装修的,院坝又大,做个四五做没有问题,厨子的话让我老婆打下手,你跟马扬名主厨。” “钱从村委会走吗?也不知道多少人来,要是人多再呆个几天,费用可不少啊!”杜谷兰担心的说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该花得花呀!”马增久呵呵一笑,他这民兵队长准备不干了,忙完这一阵准备去一家星级酒店后厨当学徒,赵梅帮他联系的,学厨师村委会的几个人也一致觉得合适。 余正常点头说道:“对,由村里出钱,不过还是要悠着点花,马增久你的任务就是这几天上竹林溪弄点鱼,放水缸里养好,城里人就好吃点野生河鱼,接待好与不好,就看你能捞上来什么鱼了。” 马增久大手一挥:“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运气好,我给捞两王八上来。” “要是真能捞上来王八,我给你记一大功,”余正常很满意马增久的态度。 众人笑成一团。 “要是人多,就杀头猪,就杀六组组长牛明明他家那头,这事就交给马主任了,”余正常这是下血本了。 “杀猪太夸张了吧?”马扬名一愣。 “马叔,你落伍了,上次秀峰村为了接待那个矿业公司,直接都杀牛了,这叫什么?这叫羊毛出在羊身上,吃点喝点,咱们都能赚回来,”马增久振振有词的说道,鬼知道是不是他自己馋了。 “好吧,”马扬名知道杀牛的事。 “还有一件事,余姚到时候要负责当当导游,给上级和调研的人介绍一下我们村的情况,重点突出咱们村对于脱贫致富的渴望,可以让他们看看偏岩坝的生活状态……” “叔,这活我干不了了,”余姚苦着脸说道。 194导游的人选 田溪村长得周正又能说会道的不多,这两年都是余正常和余姚负责给人介绍村里的情况。 “你怎么不行?关键时刻可不许拉稀摆带,”余正常把脸一沉。 “我怀孕了,”余姚的话让众人哑口无言。 “这,这怀得不是时候呀!”马增久笑嘻嘻的说道。 “爬哟,今年年份好,生个小狗崽崽可招人喜欢了,”余姚特别喜欢狗。 余正常皱起眉头,当导游是个很重要的活儿,这可不是陪人游山玩水看风景的真导游,它不光是需要很了解村庄,还需要很强的应变能力,要把村里的情况有限度的介绍出去。田溪村村委会并不打算如实将村里的情况全盘托出。 倒不是有什么狭隘自私的心思,主要不了解这次调研情况,总不能来帮人,就掏心掏肺的把村里大小事情都说出来。这就需要负责接待的人根据具体情况,尽量说一些对村里有利的事情。 余正常和马耀宗的心很大,他们可不是想要点赞助款,收点救济粮,他们想要的是一本万利的大项目。只是村里不能待人以诚,能收获别人的真心扶持吗? 回到接待人选的问题上,马扬名和杜谷兰都是属于老实巴交的,马增久倒是能掰扯两句,不过三个人都是一到了场面上就结结巴巴的人,只能是从旁协助。 余正常背着手在屋里转起圈来,田溪村本就是山路居多,余姚怀孕了确实不能爬高上低,自己又要去开会,这事真还不好办了。 余正常想着要不把女儿余秀兰叫回来?电话一打,余秀兰声音沙哑,说是感冒了。这也行不通了,叮嘱女儿注意身体,有空回村看一下她妈,余正常挂掉电话回家去了。 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老婆赵梅跟冯莹莹笑得声震四方,余正常还以为是什么好笑的事,进屋一看,原来就是在刷抖音,准确的说,是冯莹莹在教赵梅拍抖音。 有这么可乐的吗?余正常摇摇头准备到厨房去看看有啥菜,身后响起赵梅的声音: “别看了,吃面条,哨子面,冯莹莹弄的。” “噢,你的身体没事了吧?”余正常坐下来随口问道。 “没事,”冯莹莹笑了笑。 “对了,你通知家里人了没有?一个人晕倒在这么个山村,父母知道了,还不担心死了,”余正常说道。 冯莹莹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轻轻说道: “已经通知过了,谢谢余书记关心。” “赵阿姨,不知道还有没有去长胜县的车,我肚子没事了,不想麻烦你们,”冯莹莹有些敏感,认为余正常提她父母是想让她离开。 赵梅楞了楞,赶紧说道:“现在已经没有车了,今晚就在家住下,好好教阿姨拍抖音,你可不知道,我家秀兰她可不会陪我玩这些,现在村里打牌的也少了,你余叔又整天不着家,我无聊得很。” 赵梅一见冯莹莹就喜欢,这是跟女儿余秀兰完全不一样的女孩,余秀兰大方开朗,甚至有点男孩子气,而冯莹莹则是个怯生生的性子,说话做事都是小心翼翼,有股子让人心疼的劲儿。 冯莹莹和余秀兰都是挺懂事的女孩,不过两人的懂事又不太一样,余秀兰打小目标就明确,好好学习,摆脱压抑的田溪村生活,更像是个好男儿志在四方,属于有事业心那种。 她在家里,做家务什么的,都是凭心情高兴与否,父母都拿她当宝,不需要刻意去讨好他们,所以不需要献个小殷勤,撒个小娇来加深亲情,只需要把父母要想的脸面挣回来就行了。 而冯莹莹不同,父母心思都在弟弟身上,她需要花更大的心思来让父母注意自己。时间一长,养成了喜欢看人脸色做事的习惯,做什么都小心翼翼。这样的人生,也造成了她心理脆弱,不自信的性格。 当然,冯莹莹这种个性很讨长辈们喜欢。就像在赵梅家里,她一醒来以后,就赶紧帮着赵梅做家务,打地擦桌,烧水做饭,尤其是熟练地熬出了一锅下面的哨子,简直不像一个大城市出来的女孩。 跟余秀兰相比,冯莹莹更像一个勤快质朴的农家女。 帮着赵梅把老余家收拾得干干净净,冯莹莹袖子一撸,说是要帮赵梅办猪食,把赵梅逗乐了,她家已经好多年没养猪了。 赵梅很是感叹,人比人气真是气死人,余秀兰在家不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那也绝对是甩手掌柜型的,读书的时候饭碗一丢就去做作业看书,毕业了吃完饭也是画图写字忙不停,赵梅还不能生气,因为别人余秀兰干的也是正事。 像冯莹莹这样贴心的家务全包,做完就陪赵梅看电视刷抖音,知道赵梅不会发抖音,立刻就认真教了起来。 余秀兰也教过,不过她可没有冯莹莹那种耐心,说两遍,懂就懂,不懂就拉倒。 这才短短一天不到,赵梅就怀疑,自家的女儿,是不是没有教育正确? “行,那就打扰余书记了,我还是按照民宿的费用,给你们拿点钱吧!”冯莹莹小心翼翼的说道。 赵梅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丫头,你余叔好歹也是国家干部,能收你钱吗?再说,你是来我们乡支教的老师,到我们家,属于贵客临门,不许瞎想了啊!” “哟,赵梅你今天这觉悟相当高,话说的也挺有水平,难不成进城真能让人有这么大的变化,”余正常调笑道,平时赵梅可不这样大方,属于那种铁公鸡一毛不拔,一点亏不吃。 赵梅当然知道余正常的意思,老脸一红,嚷嚷道:“我跟冯莹莹就是投缘,我就愿意留她住。” “那你不弄点好吃的,下个面条,抠门,”余正常其实是自己馋了。 “你去看看锅里,我蒸了一大盘香肠,让冯莹莹好好吃顿晚饭,”赵梅得意的说道。 “不错不错,那我得喝点酒,”余正常兴高采烈。 “想得美,你不是戒了吗?”赵梅嚷道。 “因为工作需要,我又喝上了,你撇什么嘴,真是工作需要,这是马叔同意的……” “呸,谁信?” 冯莹莹笑眯眯的看着这对乡村中年夫妇耍花枪,心里空荡荡的地方,好像塞了一些东西,身上没那么冰凉了。 195心里的问题 对于爱情,冯莹莹曾经幻想过许多种,有浪漫温馨的,有跌宕起伏的,从但是今天,她突然明白了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爱情。 她的另一半不需要准备玫瑰花,不需要豪宅名车,只需要能天天和自己聊天拌嘴,聊十年,聊二十年都能一直有话题的人。就像余正常和赵梅一样,明明是些毫无营养的话题,两人却说的眉开眼笑。 赵梅和余正常可不知道她们两口子的日常对话,已经铸造了一个大学生的恋爱观。 浮躁的都市家庭,大多是被各种各样的压力和欲望包裹着,每天都是想着还房贷,还车贷,要不就是想着出国旅游,吃好穿好。 一盘腊肠和一盆面条,已经不会让大多数中年夫妻兴奋了。 冯莹莹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这盘腊香肠,那真是冒尖尖的一大盘,怕是有四,五斤哟! 冯莹莹个子有1米62,体重刚好一百,属于不胖不瘦的体型,平时饭量一般,而且不爱吃肉,这么一大盘要是她自己吃,怕是得吃一个月了。 “这哨子真香,”余正常弄了一大碗面条,浇上冯莹莹熬的鸡蛋哨子,稀里呼噜就是一阵猛刨。 赵梅食量也不差,也是用大碗装的面条,就着自家熏的香肠,吃得那叫一个美。 在余正常夫妇的带动下,冯莹莹史无前例的也吃了一大碗面条,香肠也吃了不少,撑得连打饱嗝。 看着乐呵呵在厨房帮赵梅洗碗的冯莹莹,余正常嘀估了一句: “这可不像心里有病的样子啊?” 下午马扬名告诉余正常,自家老爷子说这姑娘身心俱疲,要不好好将养一下,很有可能要大病一场,旁边的余姚还开玩笑说:“难不成有抑郁症?这可得小心点了。” 吃完饭,农村也没什么事干,就是看看电视,至于玩手机,流量不够又没有WIFI,只能先放一边了。 余正常有心开导一下冯莹莹,就东一句西一句的问了许多冯莹莹家的情况。冯莹莹很耐心的回答了,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问题,问着平淡回答的也很平淡。 一个小时后,余正常眉头紧锁起来,从刚才的对话中,他意识到面前的冯莹莹,心理上是有很大问题了。 虽然余正常不是什么心理医生,但是毕竟年龄阅历在那儿了,加上又做了十多年的村长,察言观色,他还是很有一套了。 如果平常聊天,这么平淡,余正常也听不出个什么异常来,可今天他有个先入为主的概念,听到马耀宗说她身心俱疲,又听余姚说什么抑郁症,所以聊天的时候很注意观察冯莹莹的表情动作。 一个女孩心情压抑,无非就是亲情感情还有金钱问题,冯莹莹很明确的表示自己没有男朋友,金钱问题暂时应该也不存在,如果特别爱钱,那不会毕业了先支教。那么剩下就一个问题了,家庭。 尽管不愿意相信冯莹莹家庭有问题,因为从冯莹莹的表现来看,这是个很有家教很懂事的女孩,这种人的家庭怎么会出问题呢? 可事实如此,余正常注意到了几个也许冯莹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小动作。每次提到她父母的时候,尽管脸上表情不变,但是冯莹莹的手却会无意识的紧握一下。而说到她弟弟时,更是会嘴角微微抽动一下。 那么问题来了,余正常凭借细微的观察,发现了冯莹莹有心理问题,她在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对父母,弟弟产生了恨意,可要怎么办余正常可一点办法没有。 明确的提出来,冯莹莹根本就不会承认,因为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怨念,可要装作不知道,任由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带着这丝怨念生活,就像马耀宗说的,身心会越发疲惫,早晚得大病一场。 “你吃多了?翻来翻去的不睡觉,”赵梅踹了一脚余正常,一直在边上翻滚。 余正常就把刚才自己的观察分析给赵梅说了。 赵梅迟疑了一下说道:“会不会你电视看多了,想多了哟!” “但愿吧!” 余正常也不分辩,既然谈不到一块儿,那发个祝福睡觉了。 “哎哎,你别睡呀,想想办法,”赵梅打心眼儿里喜欢冯莹莹。 “有什么办法?我们两个老农民,又不认识什么心理医生,”余正常嘟囔了一句。 赵梅也没招,发现问题容易,解决问题难,两口子又叽歪了一会儿,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冯莹莹又准备离开了,被赵梅拦下了。 “你现在回去也没事,就在这陪你赵姨两天,我带你散散心,咱们田溪村风景很好的,”赵梅边说边给余正常递个眼色。 余正常正头疼,刚才马扬名打电话来,老爷子马耀宗昨晚画田溪村景色规画图画不出来,大发雷霆,进山之前说村委会必须给他弄张满意的图出来,不然田溪村的事他就不管了。 这位老天牌的要求必须要满足啊,只能去求余姚了,只有她才会用电脑,不过也是业余水平,去年给村里配的电脑,基本上沦为余姚的游戏机。 冯莹莹走与不走其实倒无所谓,玩个十天半月的都行,只是她个性内敛害羞,觉得无亲无故,呆在余家不太好。 “算啦,赵姨,谢谢你的好意,我……”冯莹莹还是拉不下面子。 “你不能走,”余正常回过神来,就把马耀宗说冯莹莹要休养几天的事说了出来。 “马老爷子的医术可厉害了,他的话你可不能不听,就在我家住几天,我等下就去马家拿药,身体的事可不能大意,”赵梅一锤定音。 自己肚子拉那么厉害,那老者一包药粉就止住了,看来医术是很高明,冯莹莹也不再矫情,点头同意了。 余正常笑道:“后天我要去开几天会,家里就你赵姨一个,你俩正好打个伴。” “多谢余书记,多谢赵姨你们的照顾,”冯莹莹感激的说道。 “这孩子,客气撒,”赵梅高兴的说道。 “你今天不去村委会吗?”赵梅问道,往天这个点,余正常早出门了。 “不去,等一会,我去余姚家,帮马老爷子弄图去,”余正常回答道。 196冯莹莹制图 “弄图?对了,是不是我搞坏的那张什么景色规划图,”冯莹莹脸色微微一红。 “没错,这事太烦人了,余姚怀了孕,肯定会借口说电脑有辐射,对胎儿有影响,然后狮子大开口敲我竹杠,”余正常无奈的说道。 “这件事交给我,我大学学过CAD,就是电脑制图,一张村庄的规划图而已,小意思,”冯莹莹赶紧表态弥补自己的过错。 “这太好了!”余正常眼睛一亮,不光制图,导游问题也解决了呀,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呀,介绍点小山村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让马耀宗生了一整天闷气的图纸被毁事件,冯莹莹仅用了一个小时就解决了。 马耀宗正准备进山采药,马扬名带着冯莹莹上家里来了。 “老汉儿,你的图纸,”马扬名把A3纸往马耀宗面前一递。 马耀宗看到了马扬名身后的冯莹莹,没有搭理,赶紧接过来一看,哈哈,还真是。 “余姚这丫头又提什么条件了?”马耀宗有些头痛,上次弄这个图就被她讹了两斤野生蜂蜜,这可是好东西,赶场的时候,150元一斤分分钟就卖光了。 “这次是冯老师帮忙做的,喝杯茶的功夫就弄出来,”马扬名让到边上。 冯莹莹有些局促的说道: “马老爷子你好,昨天弄坏您的图纸,真是对不起了。” “你肚子没事了吧?”马耀宗语气缓和了许多。 “没事了,您的药很灵,”冯莹莹佩服的说道。 “后面的几副药也要吃,对了,你姓冯是吧?”马耀宗仔细打量了一下冯莹莹,惊讶的发现她眉宇间抑郁之色淡了许多。 “对,对,我叫冯莹莹,那个,医药费多少,我现在给您,”冯莹莹跟马扬名来,就是为了付医药费。 马耀宗看了看手中的图纸,眨了眨眼睛,轻轻说道: “五百块一副,三副药1500。” 冯莹莹一愣,勉强挤出个笑容: “好的,我微信转给你。” 马耀宗瞪了一眼准备说话的马扬名,坐下来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们山里人,不会用那些东西,只收现金。” “这,那我去镇上取吧,”冯莹莹有些懊恼,早知道不多事,留几百块钱给余书记,走掉就好了。 “这不行,你要是跑了怎么办?”马耀宗有些蛮横的说道。 “你可以叫人跟我一起去,”冯莹莹咬牙说道,脸上再无一丝笑容。 “没那功夫!”马耀宗仍然拒绝,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敲诈钱财,几包清热解毒的草药,平时他给村民都是三块钱一副。 马耀宗是看上了冯莹莹的制图手艺了,有的东西是会者不难,这个制图在马耀宗看来,那绝对是高科技的东西,没见余姚开口就是两斤蜂蜜吗? 马耀宗其实是被余姚敲了竹杠了,任你马老头再狡猾如狐,遇到不懂的事,同样老实吃鳖。 这个所谓的田溪村景色规划图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就余姚那个水平,她能设计出图纸?别搞笑了。这张图说白了就是余姚在网上下载了一张田溪村的地图,然后在电脑上按马耀宗的要求,栽花的地方弄个圆,栽树的地方标个三角形,最后打印出来,简陋至极。 “那我现在去叫余叔先借给我,然后拿过来给你,”冯莹莹都要气死了。 这话一出,马耀宗倒是没有想到,这才一天,余正常就跟这丫头混得很熟的样子,余叔都叫上了。 马耀宗本来是想逼迫一下冯莹莹,然后让她帮忙设计规划一下田溪村,在马耀宗心目中,能用电脑画图,肯定能设计规划了。 不过现在尴尬了,冯莹莹还真有办法筹钱,这钱一收,别说帮忙设计了,估计得恨死马耀宗这个敲竹杠的老头。 “哈哈,这小姑娘,跟你开玩笑呢?怎么还当真了,”马耀宗变脸了。 “啊?”冯莹莹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我是看你气结于胸,想让你生生气,发发火,把这股郁气排解一下,”马耀宗这撒起谎来那也是王者段位的。 冯莹莹哭笑不得,不过这句气结于胸还是让她心里有些感叹中药有些神奇啊! 接下来气氛就融洽了,马耀宗又是吩咐泡蜂蜜柠檬茶,又是拿出炒好的松子招待,总之让冯莹莹彻底享受一把贵宾待遇。 “冯妹儿,你这个心病要重视起来啊!”马耀宗认真的说道。 马耀宗这么热情,一半是想利用冯莹莹制图,另一半也是挺喜欢这个质朴的支教老师。 老实说,马耀宗这些年见多了外面的年轻人,有几个愿意跟你一个乡下老头聊天。面对明显的欺诈,也没有发脾气甩手就走,居然老老实实想办法给钱,让一肚子鬼心眼的马耀宗觉得,这样的年轻人,不用白不用。 “我身体好的很,你看能跑能跳,”冯莹莹对这个看上去就很精明的老头,可做不到对赵梅两口子那样的投缘。 “最近是不是时常感到胸口闷,莫名其妙的觉得失落,想发火又发不出来,”马耀宗不光是个赤脚医生,跟余正常一样,察言观色同样有一套。 “这,”冯莹莹犹豫了,确实有这些症状,难道自己真有病? 马耀宗的话半真半假,冯莹莹作为一个支教老师,人又年轻,在白沙乡这种地方,生活肯定不习惯,情绪必然起伏不定。当然冯莹莹确实也有心理上的问题,不知道发泄和排解那些负面情绪,什么事情都逆来顺受,已经有点心脉受损了。 “问题不大,只要按时服下我的草药,在空气清新的地方调养几天,这股子郁气自然消失无踪了,”马耀宗微笑说道。 “我已经答应赵姨在她家住几天,您的药我会好好喝的,”冯莹莹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马耀宗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让冯莹莹帮忙。 一旁的马扬名算是明白老父亲的意图了,直接开口说道: “冯妹,我们村委会呀想让你帮一个忙。” “好呀,什么事尽管说,”冯莹莹都不带犹豫的。 197脱贫第一步 马扬名说道:“是这样的,田溪村是个贫困村,今年呐准备打个翻身仗,市里的精准扶贫有很多项目,我们村想尽力争取扶持。为了让来扶贫的单位对村子有个好印象,就计划把整个村子规划一下,最起码把绿化搞起来,可是咱们都是老农民,没人懂这些,这东一榔头西一棒的栽了不少,好不好看也不知道,所以才有了这张图的事。” “这个村是贫困村?”冯莹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一路进村,看到不少楼房,余正常家伙食也不错。 “是的,我们村总共288户将近900人,特困人员28户,低保户72户,建卡负困户73户,残疾人37个,”马扬名惭愧的说道。 这一串的数字让马耀宗神色也黯淡下来,一半多的田溪村家庭还在贫困线上挣扎,日子苦啊! “这事我来负责,大学时候,我选修过园林设计,这几天我会收集田溪村的相关数据,并结合村里的情况,尽量做一套适合村里的方案,”冯莹莹激动的说道。 全社会都在关注扶贫大业,能有机会尽一分力,冯莹莹觉得义不容辞。 园林设计!还是个专业人才,这可就太好了,马耀宗和马扬名对望一眼,莫不是今年田溪村真要大翻身,需要有人帮忙规划一下村子,哗哗的就来了个学过园林设计的。最重要的是,这位冯莹莹肯定是不会收田溪村半毛钱的。 “太好了,感谢感谢,”马扬名兴高彩烈的说道。 马耀宗虽然没说话,不过也是喜悦之意溢于颜表。 “那我先回村委会找余叔谈谈,看看村里有什么要求,”冯莹莹微笑着说道。 “好,我也过去,”马扬名跟着冯莹莹就往走去。 “等一下,你过来,”马耀宗叫住了儿子,转身去堂屋拿了几根甘草递给马扬名,低声说道: “让冯妹儿放到那几副草药里,没那么苦。” 怪不得冯莹莹的草药苦得不像样子,马耀宗还真是有点老小孩的性格。 解决心头大事,马耀宗背起背兜,拎着镰刀,迈着轻快的步伐进山了。 得知冯莹莹学过园林设计,还答应免费帮田溪村出图纸,余正常也是笑不拢嘴。 可惜没笑一会儿,冯莹莹的一句话就让余正常笑不出来了。 “余叔,既然要做规划,那我冒昧的问一句,咱们村的预算是多少?嗯,至少在绿化方面准备投多少钱?”冯莹莹这就准备开干了。 “这个,”余正常尴尬了。 “没事,我知道咱们村是贫困村,少有少的做法,十万?”冯莹莹已经在村里转了两趟,觉得田溪村还是有些看点的,如果走生态旅游的路线,是大有可为的。 冯莹莹也知道村里没钱,所以只是说了一个她心目中的最低启动资金。 前段时间,冯莹莹看了一个新闻,就是说津港市一个名叫青峰村地方脱贫成功的行动。是去年由官方各部门成立的一个扶贫集团精准扶贫的大手笔。 这次青峰村得以迅速的脱贫致富,一本名为《青峰村脱贫攻坚巩固三年建设规划》的书功不可没,这本规划也是全区扶贫的首例。 这本规划书前期对整村发展滞后的原因作了调研和分析,对每一户贫困家庭的致贫原因做了摸底,最终将致贫原因和制约发展因素进行了分类整理。 最终决定从基础设施和产业发展入手,帮助青峰村成立《规划》编制小组,规划项目29个,投入资金3500多万元,协调区级部门实地研讨、评审,这本《规划》通过专家评审并被批准实施。 目前已完成规划项目25个,还有4个项目正在推进中,预计今年12月底将全部完成。 之所以敢于投入这么大的资金扶贫,就是前期规划做的好,相关部门和扶贫企业才敢于投钱,敢于大踏步的上项目。 冯莹莹认为有现成的模板完全可以依葫芦画瓢,甩开袖子干起来,可是她不知道,那本规划书的出台,别人扶贫集团用了五年的时间,再加上当地财政支持,许多企业帮扶,最终青峰村才能一马平川的迎风而上。 田溪村现在驻村扶贫干部都还没一个,万里长征还没有迈出第一步,余正常的答案注定会让冯莹莹大失所望。 “那什么,村里现在还没有准备这方面的资金,所以才有这种简单的图纸,”余正常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这不是闹着玩……”冯莹莹没往下说,她想到可能自己是误会了,田溪村的众人只是想先披上一件好看的衣服,让来这里的人不反感而已,并不是冯莹莹想象的那种旧城改造一样的项目。 “没事,我明白了,别的都好办,就是最后出效果图要回趟学校了,”冯莹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就是拍照,然后结合田溪村地图出一些效果图。 接下来的两天,冯莹莹在马扬名的带领下拍了许多田溪村的图片,手工画了几张简笔图,做足准备工作,然后又跟村委会的人谈论了许多,决定回去画图了。 这天上午,冯莹莹喝下了最后一碗还是很苦的草药,跟赵梅告别后,踏上了回家的旅程,找到了一件跟支教一样有意义的事,冯莹莹内心平静了许多。 其实她的轻微抑郁症,不光是对父母的怨念,更多的是感觉不到自己有人需要,换句话说,找不到存在的价值。就连偏远山区的孩子,都不需要自己,所以她才会崩溃的逃离了支教的学校。 现在贫困的田溪村需要自己,厉害的老中医父子需要自己,还有整个田溪村,知道冯莹莹要帮村里画规划图,尽管很多村民并不知道什么是规划图,但这不妨碍大家伙对冯莹莹的夸赞和感谢。 田溪村的感激很直白,上吃的,各种山里的果子果干,大把大把塞给了冯莹莹。走的时候,背了一大包。 在村口很快等到了公交车,又是那位林师傅,他惊讶的问了几句,缓缓发动汽车,沿着公路往山下开去。 冯莹莹看着越来越远的田溪村,并没有半分不舍的表情,因为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的,带着大家期待的规划图。 冯莹莹隐约觉得,田溪村的脱贫之路,可能会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因为这个地方,有着别的村庄没有的骄傲。 198胡希铭进村 觉得田溪村人有股莫名其妙骄傲的人不只冯莹莹一个,胡希铭也有这种感觉,准确的说,应该讲虚荣心。 说到虚荣心这个东西,在很多地方都有,但在贫困村,胡希铭认为不应该有。 这次津港市餐饮协会响应市里精确扶贫行动的调研,最终应者廖廖,来到白沙乡的,不到五家。 当然这有内因和外因,外部原因是因为津港日益火爆的餐饮市场,吸引了一大波国内餐饮行业的巨鳄来投资开店,其中邻省的一家火锅大品牌直接同时开了十家直营地,可以说来势汹汹,一副誓要吃掉津港餐饮份额的样子。 津港市本地餐饮业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虽说这些年津港餐饮业有了长足的发展,但是毕竟底蕴不足,企业管理,品牌宣传都还不如国内的知名餐饮企业。就连胡希铭的两江餐饮集团,在国内餐饮行业,那也挤不进百强。 在如此大的压力下,津港餐饮业的人都紧守门户,小心应对。对政府提出的扶贫行动,显得兴趣缺失,不愿意投入太多的精力。 内部原因当然是胡希铭和吕养正的会长之争,吕养正公司今年正式筹备上市,所以他非常看重餐饮协会会长一职,在拿到了数笔融资后,直接摆明车马,针对胡希铭的两江餐饮发动猛攻。不光要得到会长职务,更要打垮胡希铭。最为可笑的是,面对外来餐饮的涌入,吕养正居然说攘外必先安内。完全把胡希铭的两江集团当成对手。 胡希铭这两年是事业,家庭两不顺。好在胡希铭能力出众,两江集团基础扎实,面对咄咄逼人的吕养正,胡希铭沉着应对,保证了公司的稳定发展。 事业上胡希铭跟吕养正算是势均力敌,可感情上胡希铭却不如年过半百的吕养正。前一阵子,吕养正离婚了,不过他却迅速迎娶到一位年轻漂亮的妻子,据说还对吕养正痴心一片,两人相好多年,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胡希铭则是大受打击,妻子的荒唐过往,还有儿子不是自己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真可渭是一地鸡毛,颜面扫地。 这次胡希铭到白沙乡调研,一方面是早就答应了政府,要积极响应精准扶贫活动,另一方面,则是想要避开吕养正的锋茫,换个思路应对这场商业竞争。 昨天胡希铭一行人就到了白沙乡,跟乡政府的领导吃了一顿饭,开了半天会,算是对白沙乡有个初步的了解。 今天一早,由乡长闫肖锋亲自带队,一行人先去了秀峰村,看了秀峰水库,这里的水质恢复得很好,违规开采的矿洞都已经封了,前一段矿业公司的勘探队已经得出结论,秀峰村一带的矿石很稀少,并不是什么大的矿藏。 等着国家来开矿发大财的秀峰村村民大失所望,现在村里乱糟糟的,可以说也是十分迷茫,极需专家领导来调研扶持。 不过秀峰村却不适合餐饮协会的扶贫项目,胡希铭他们首先还是想找个有特点的村庄,做自己熟悉的产业,走生态旅游这条路。 现在的农家乐十分火爆,城里节假日亲朋好友聚会玩耍,不再去那些高档酒楼,而是愿意到周边的农家乐玩上一天,还有越来越多的企业搞团建也喜欢挑乡村农家。 只要你的村庄有吃有喝有风景看,那根本不愁生意。要是有点特别的景点,一不小心成了网红打卡地,那旅客绝对蜂拥而至,很快就能带动乡村产业发展,脱贫致富。可以说,生态旅游农家乐,是很多乡村扶贫的首选项目。 可惜秀峰村除了个大水库,实在没什么可看的,这些年秀峰村人挣了点钱,都是忙着修路修屋,把秀峰村变成了大路边的乡场一样的存在。前些年村民没有环保意识,山上的很多大树都被砍走卖钱,现在到处都荒秃秃的,让人看了心里别扭。 简单的转了一圈,一行人就赶往田溪村,没想到一进村就遇到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普照,空气清新,田溪村的村口,闫肖锋微笑着向马扬名,杜谷兰,介绍胡希铭一行人,双方进行了友好的交流。 尤其是看到胡希铭就是年前出车祸的人时,大家就更有话题了。 闫肖锋笑道:“想不到胡会长你还跟田溪村有这么一段缘分啊,怪不得你指名要到这里,哈哈,你可要大力支持呀!” 胡希铭也笑着说道:“一定,一定,田溪村是个好地方,我印象深刻,印象深刻呀!” 马扬名在边上松了口气,冯莹莹着急出图纸,而且也不愿意做接待的事,所以免费的导游没用上,只有他自己上了。 昨晚背了一晚上的词,刚才跟乡长一搭话,立刻混乱起来,好在这次居然遇到认识的人。虽然跟胡希铭也不是很熟,但好歹田溪村上次帮了他,种善因,得善果,这次的接待就算出点什么纰漏,马扬名估计胡希铭也不会介意。 这一行人胡希铭一看就是核心人物,刚才介绍的又是董事长,又是会长,好像是个很牛的人物,这真是老天爷帮忙送了尊大佛来。 看到马扬名就知道咧着嘴傻笑,闫肖锋无奈的提醒到: “马主任,先带我们去村委会喝杯水,然后再带大家看看村里的情况吧!” “好好,”马扬名不好意思的点头说道,这都站了十几二十分钟了。 其实胡希铭他们这次的第一次调研,说白了真的就是先转一转,看一看,并不会有什么特别好的计划就出来了。 要知道现在津港市脱贫典型的青峰村,那本助飞的《规划书》从开始的调研,后来的评审,立项,花了两三年的时间,一个村子近千人的脱贫工作,要付出很多很多的心血和精力。 一行人往村委会走去,田溪村可不同于秀峰村,绿化保持得很完好,经过前一阵的村容村貌整理,整个村子给人一种古朴安静的印象,山风吹过,旅途劳累的疲倦一扫而空。 199五保户登场 田溪村是个偏远山村,胡希铭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纯粹的乡野风貌,放眼望去,像被反复擦洗过的干净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不远处的一片片庄稼地,随着山风起伏,绿的让人心醉。 庄稼地都是大小不一的稻田,田里有水牛干活。这土黄色的水牛虽然没有荷兰牧场的黑白花牛漂亮,但却是农家的好帮手。 再往前看是山坡丘陵,坡上有树,树上有鸟,坡下有几只羊,羊的旁边有放牧的孩童,一栋一栋青灰色的农家小院,一座座小院,一户户门窗,牵引着来客的心房,是谁,舞动了阳光,让大地芬芳,让房檐挂满飘香。 “太美了,” “想不到这个地方这么干净!” “胡会长,你的眼光不错呀!” …… 胡希铭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新鲜口气,这才是他想要找寻的地方。 大家被眼前的风景吸引,纷纷掏出手机拍照留影,都要忘了此行的目的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说道:“这么美好的地方开发它干嘛?保持原生态不好吗?” 众人一愣,闫肖锋苦笑道:“诸位现在看到的是美好的一面,等大家看到村民的生活,就会明白农村的艰辛了。” 胡希铭说道:“餐饮界的各位同仁,这次行动它可不是商业开发,而是扶贫规划,我们就是要在保持原生态,保持青山绿水的基础上,进行帮助和扶持。” “对,不能一味的注重经济上的提升,”餐饮同行纷纷表示认同。 这几家跟胡希铭一起来的企业,有大有小,都是跟两江集团有业务上来往的企业,说到底,这次的调研,已经不是整个餐饮行业加入的行动,更像是胡希铭自己的行为了。 不管怎么样,田溪村成功赢得了这次调研的几家餐饮企业的好感,尤其是路边的水塘清澈见底,更让众人赞叹。 闫肖锋乡长有些意外,上次马耀宗被误会抓走,事后不久他还来过一趟田溪村,那时候鸡屎满地,杂草丛生,跟今天这个田溪村是两码事。 “马主任,你们工作做得不错啊!”闫肖锋夸奖道。 “都是乡里领导得好,”马扬名这马屁拍得不行啊,太做作了。 果然,闫肖锋表情有些别扭了。 快到村委会办公室时,终于出状说了,有人在村委会门口大吵大闹,马扬名跟杜谷兰尴尬的互望一眼,赶紧上前察看。 却是村里的五保户邓福建在跟余姚吵架,这个邓福建就是过年的时候,被马扬声偷走村里分给自己的米和油的那位。今年五十来岁,由于腿脚不利索加上穷,没有娶到老婆,村里就早早的帮他申请到了五保户的名额,多多少少的享受一些待遇。 邓福建还算是个勤快人,虽说腿脚不方便,可地里的活总是坚持干着,再养两个鸡鸭,这么多年下来,总算是存了几个钱。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子倒是过得不错。 前段时间田溪村出现打工潮,邓福建由于腿脚问题,也没办法跟着去,只有认命的在家种地,一辈子就准备这么过了。 谁知道就在邓福建心灰意冷的时候,生活突然给了一颗糖。有人看上孤单大半辈子的他,同村的寡妇李旭芬。 这个李旭芬四十多岁,老公死了十来年,在田溪村这样光棍成堆的地方,惦记她的人肯定不少,好在田溪村作风保守,倒也没有出现什么寡妇门前是非多的事。 以前吧,愿意帮李旭芬挑水干活的人不少,邓福建也是其中一个,不过不显眼。这次村里青壮走得差不多了,李旭芬家的活没人干了。 她家负担本来就重,上有病重的公婆,下有两个女儿,全靠村里人帮衬才活得下去,这一下子就把李旭芬累得够呛,幸好邓福建还能继续帮帮忙,一来二去,不知道李旭芬哪根心弦松了,忽然就提出愿意跟邓福建组个家庭往下过日子。 既然是你情我愿的,村里乐见其成,就让他俩去扯个结婚证,找个时间请两桌,也算是一件喜事了。 谁知道两人去了趟乡里,结婚证没领回来不说,邓福建居然反悔了,不同意跟李旭芬结婚。 要说李旭芬虽说负担重,但为人勤快,长得也高高大大的,配你个五保户邓福建,那是绰绰有余。邓福建居然敢反悔,简直是让人搞不懂。 由于余姚跟李旭芬关系好,当初说亲的时候,邓福建给了两千块钱的彩礼,这钱李旭芬交给了余姚,让她帮忙存一下。 这既然成不了亲,邓福建就想要回这钱,余姚当然不乐意,钱不但不给,还替李旭芬大骂邓福建。 “你还敢嫌弃我李婶,我呸,我一口口水吐你脸上,你是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才能娶李婶,反毁,你凭什么?还退钱,给我滚一边去,”余姚叉着腰,泼口大骂。 邓福建低着头,红着脸说道: “这事李旭芬同意了,她同意了。” “我不同意,今天你不说清楚,钱我一分不给,啊,是不是你占了便宜就想跑,我告诉你,没门!”余姚大声嚷嚷道,田溪村妇女发起彪来,战斗力也很惊人。 “到底啷个回事?”马扬名走进村委会办公室大院。 “杜主任,你来评评理,”余姚拉住妇女主任杜谷兰,就是一阵吐槽。 杜谷兰听的火冒三丈,跳起来吼道: “好你个邓福建,我没看出,你居然这么不识好歹。” 邓福建皱着一张苦瓜脸说道:“我有难处,有难处。” “有难处你说撒,村委会帮你解决,”杜谷兰接过盘问大权,让孕妇余姚歇着。 就在邓福建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的时候,乡长闫肖锋和胡希铭一行人已经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改天再处理吧?先叫这位同志回去,”闫肖锋吩咐马扬名,他可是知道基层工作鸡毛蒜皮的事情多的很。 “领导,村里会计扣着我血汗钱不还,你可要给老百姓做主啊!”万没想到,老实巴交的邓福建告起状来了,事情整麻烦了。 200贫穷的爱情 闫肖锋有些恼怒的瞪了一眼马扬名,多好的气氛呀,被这么个村民彻底破坏了。 恼怒归恼怒,该过问的还是要过问呀,闫肖锋转头和颜悦色的说道: “这位老乡,你是田溪村人吗?叫什么名字啊?” 邓福建有些心虚的说道:“闫乡长,我认识你,你是个好官,我叫邓福建,是村里的五保户。” 闫肖锋幽默的一笑:“哟嗬,看来我这个乡长还算称职,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代表白沙乡政府为你做主。” 胡希铭他们也适时报以笑声,看这个村民脸色没有什么特别焦急惶恐的表现,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邓福建稳了稳心神,咬牙说道: “余会计收了我两千块礼钱,现在我让她退我,她不肯退。” 居然问一个五保户要钱,闫肖锋脸色冷了下来,这可是原则性问题。 余姚嘴都气歪了,开口嚷道:“什么礼钱,明明是彩礼钱,邓老头你倒是说清楚啊!” “彩礼钱?”闫肖锋愣了一下。 余姚就把村里寡妇要嫁邓福建,这家伙给了两千块礼钱,临到扯结婚证又反悔的事说了出来。 “乡长,你给评个理,咱这白沙乡男方悔婚有退彩礼的吗?”余姚大声说道。 闫肖锋放下心来,果然还是个鸡毛蒜皮的事,不过他倒对邓福建悔婚的原因感兴趣了,农村的光棍有多想讨老婆,闫肖锋干了这么些年的基层工作,当然一清二楚。 “邓福建是吧,你说说看,为什么悔婚?这天上可不是经常掉馅饼哟!两千块的礼金就换个老婆,这太划算了,”闫肖锋幽默的说道。 “我舍不得五保户的名额,”邓福建低头说了一句,这个憨厚的农民脸涨得飞红。 “什么?”这个答案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很快闫肖锋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原由,邓福建和李旭芬去领结婚证时,听人说了,只要他一结婚,女方有子女,那么他就不再符合五保户标准,村里肯定会取消他的名额。 现在政策很好,五保户一年能领不少钱粮,这份钱粮,对两个贫困家庭很重要。所以邓福建和李旭芬一商量,这婚暂时不结了,等公婆走了,女儿嫁了,日子好过了两人再领证。至于两千块彩礼,是李旭芬要邓福建收回去,她说了,两个人没领证,自己如果收彩礼,会被别人笑她骗钱。 邓福建也是个木头脑袋,余姚不清楚情况,不愿意还钱,那你就退一步,等李旭芬来说清楚情况就行了呀,非在这儿吵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五保户,一年能领多少钱?”胡希铭问道。 余姚开口说道:“给五保户的补助,都是不能低于当地农村居民上一年度人均纯收入的60,白沙乡是贫困地区,五保户一年3600元钱,还有过时过节补贴一些米和油。” 唉,说到底还是贫困惹的事,一个月三百块钱,就让一个渴望婚姻爱情的光棍活生生放弃了。 “没有结婚证,你的婚姻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哟,为了这区区一点钱,你真的愿意放弃自己的婚姻?”胡希铭又问道。 邓福建忽然嚎啕大哭起来:“我的个天老爷,哪个龟儿子才想放弃,我是做梦都想要那个红本本呀,为了这个红本本,我给李旭芬家挑了十年水,砍了十年柴,每回赶场身上再没得钱,也要给她家闺女称斤糖,好不容易才让她同意跟到我,可这五保户的名额我不能丢啊,就是这两千块钱,也是给旭芬屋头两个老人看病的钱。” “贫穷就是最大的原罪,”同行的餐饮业老板有人叹息道。 “行了,这事这么办,邓福建你还是带着李旭芬,是叫李旭芬吧?你俩该领证还是去领证,彩礼是你们俩的,领了结婚证就来要回去,至于五保户名额,没了五保户,咱们可以申请一个低保嘛,你村委会把资料准备好,到时候乡里多给你们几个名额,”闫肖锋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邓福建的问题。 邓福建喜出望外,连声感谢,揣着余姚还的两千块钱,一瘸一拐的找李旭芬去了。 “你们做工作要灵活了一点,群众反映的困难要灵活解决,让胡会长他们看笑话了,”闫肖锋教育田溪村的几个村干部。 “我们没事,这也说明这个地方扶贫的重要性,老百姓日子很苦啊,要尽快想办法解决,”胡希铭心情也挺复杂。 马扬名苦笑着点点头,他心里想着,在乡村五保户的名额还好办,只要条件达到了,基本都会通过,哪怕你田溪村一村的五保户,该批准的还得要批准。 可低保就不一样了,各村都有名额限制的,像田溪村总共六个名额,每年为争这名额,余马刘何四姓人抢得红了眼,邓福建这种外姓人,想都不要想。 “哎,我听说一个村的低保名额都掌握在村委会几个人的手上,最后能领到低保的不是村干部的亲戚、关系户就是有点势力的人,是真的吗?”说话的是餐饮协会理事,人送外号方脑壳的方炳城。 这个人出了名的心直口快,人倒是挺热心的,这个敏感的问题只能算无心之问。 田溪村的几位村干部脸色都变得不好看,要说这低保名额,别说偏远乡村,就是城市街道,也是个老大难问题,僧多粥少,总是会有人不满意有人会闹情绪,这很正常。 问题是田溪村的这几位表现得太异常了,齐唰唰的脸色一变,分明就是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要说当官也好,当老板也罢,讲究得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马扬名几个在这一点上,远不如马耀宗和余正常。 这下尴尬到了极点,别人的一句无心之言,弄得田溪村村干部齐齐色变,看得餐饮协会的人目瞪口呆,把个乡长闫肖锋气得肝疼。 要说田溪村低保名额有没有猫腻,当然有一些,六个名额有五个是四姓中的人家,只有一个给外姓人。 这并不是像方脑壳说的那样黑暗,主要还是田溪村四姓人占了一大半,当然,人情社会嘛,总归是有一些亲疏的,同等贫困的条件下,这个名额基本归于关系更好的人,这也是田溪村村民最不满意叼一点了。 201第一个项目 这其实是个小事情,村干部们只要没有从中收取好处,那就没有违反底线原则。 不过也不能怪马扬名他们经不住事,这些年,为了这几个低保名额,田溪村四大姓都快反目成仇了。就连德高望重的马耀宗马老爷子,都坚决不参与名额分配的事,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贫困乡村那也是事事伤心啊。 村委会最后弄得没办法,最后就用了一个土办法,符合条件的村民一起抓阄。 这下公平了,大家全凭手气,不料又出现了一个神奇的事,后湾的刘东西,自从余正常当村长起,年年都能抓到低保名额。你说一年两年大家都能接受,可这一连十年,刘东西都抓到了低保名额,这田溪村的村民就接受不了,认定余正常和村委会作假。终于在去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冲突,当然最后在马耀宗的强力镇压下,此事不了了之。 这么荒唐的选低保名额,万一被外人知道了,别人肯定会笑破肚皮,上级也会认为田溪村村委会无能,你说马扬名他们能不心慌慌吗? 好在闫肖锋和胡希铭都没有深入这个话题,算是虚惊一场。 “这样,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竹林溪转转,如果说要搞生态旅游,这条没有受到过工业污染的河流肯定能派上大用场,”闫肖锋介绍道。 余正常不在,马扬名确实找不到节奏,这茶都喝得差不多了,不知道发什么呆,幸好闫肖锋比较了解田溪村,作出了安排。 听到没有工业污染,胡希铭一行人都是眼前一亮,如果有这么一条河,那么搞搞水产养殖,弄点小船让游人划划船,钓钓点,那无疑会拓宽田溪村的商业发展。 虽说扶贫更多的帮扶和奉献,但是双赢才能长久维持村庄的发展,在胡希铭心目中,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捐点物资,捐点钱粮那不叫精准扶贫,只有找到适合这些乡村发展的道路,才是真正的精准扶贫。 如果田溪村的河流能够养殖高品质的水产品,不用说别人,他胡希铭的两江集团就能够提供一条龙服务,包产包销,品质优良的淡水鱼卖得起价钱,并且永远不愁销路。 津港人民对于淡水鱼,绝对的情有独钟,大街小巷布满了各种鱼火锅,每年吃掉的淡水鱼不计其数,只可惜随着前些年网箱养鱼的失败,现在除了一些大型水库,市面上基本上都是池塘养出来的饲料鱼。 要是田溪村的淡水鱼养殖形得成规模,那么对于这个村子的脱贫将会形成巨大的帮助。 果然,不管是十里竹林的壮观景色,还是清澈见底的竹林溪,都引起了胡希铭等人的巨大兴趣,这是一个极具商业价值的项目,餐饮协会的人明显积极起来,讨谈的热烈起来。 这次调研,别看总共只有五,六家企业,但是由于胡希铭的重视,大家都带来了精兵强将。这一行人里除了各自企业的老板,还有各自公司的专业人才。 比如刚才那方脑壳方炳城,他的公司就有大型养鱼场,这次跟他来的就有负责养殖的水产专家。 水产专家叫严一宁,是方炳城高薪聘请来负责公司水产基地的技术负责人。 严一宁今年三十二岁,长得斯斯文文,看到这么好的水源,有些激动的说道: “方总,这条竹林溪的水质非常的好,如果用来养殖高山脆鲩,我敢保证,品质会比咱们基地的高出一筹,这个项目完全可以搞起来,我们出技术出鱼苗,田溪村出人,再次把网箱养鱼搞起来。” “什么?网箱养鱼?” 所有人都皱起眉头,网箱养鱼这些年因为问题很多,已经慢慢退出了水产养殖的舞台。 大家的表情在严一宁的意料之中,他淡定的说道: “网箱养殖鱼之所以不受欢迎,一个是网箱鱼容易发病,发生的病害难以防止,二是养殖水产品粪便、残饵等对水质造成了极大污染,可是现在这两个问题都有办法解决……” “咳咳,”方炳城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咳嗽声。 严一宁立刻尴尬的笑了笑,收声不说话了。 胡希铭哈哈一笑,一拍方炳城的肩膀: “行啦行啦,看你那小气样,严一宁不说我来说,这是扶贫项目,没人跟你争。” 虽然被揭穿心思,方炳城这种老江湖可不会脸红,义正言辞的说道:“胡会长,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刚才是有点小感冒而已,小严你也是,我这咳嗽你停下来做什么?好好说,给大家介绍介绍,说不得,这餐饮协会精准扶贫行动,我方脑壳就把头彩拿下了。” 周围发出一片善意的笑声。 严一宁还是用眼神咨询了方炳城,才继续开口介绍,看来方炳城也是御下有方,方脑壳这个略带嘲讽得外号,大约也是一个面具而已。 严一宁清了清嗓子,目光迷离的望着竹林溪说道:“我们前年成功的从省外引进了一种高山鲩鱼,经过养殖,已经可以大规模上市了。可惜相同的鱼苗,完全一样的养殖方法,鱼的品质使终比不上原产地,” 严一宁停了一下,继续说道: “究其原因,就是水质不好,找遍了整个津港,都没有合适的水源……” “咳咳,那什么,严一宁你说正题,说网箱养鱼的事,”方炳城心道你小子再说下去,把公司商业机密都要暴露了。 “噢,” 严一宁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的一笑,大声说道: “首先网箱养殖并不违法,我们是拥有《水域滩涂养殖证》的正规公司,项目的资质是没有问题的,再来说说网箱鱼容易生病和水源污染问题,” “网箱鱼容易生病其实是两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是多鱼种混养,对水域的过度开发,二是没有合理投饵施肥,不能确保鱼类有足够的适口饵料。一般水质过肥过瘦,或者鱼类处于饥饿状态下,常易生病……” 马一宁又停了下来,再次看了看方炳城,意思很明确,后面可都是干货了哟,我真的说了哟。 202认识这车吧 方炳城摆摆手,示意严一宁继续说,能选择跟胡希铭参与这次扶贫调研,总归是个有社会责任的老板。心有犹豫,是因为他基地培育的这批高山脆鲩,是接下来他用来应对外来餐饮企业进入津港市的秘密武器。 严一宁点头说道:“如果田溪村能跟我们合作,上马这个网箱养鱼项目,我们可以保证会进行科学的规划,还会在此基础制定具体的、可操作的长远养殖捕捞,严格执行,管理到位,保证这条竹林溪河渔业发展的有序进行。” “太空泛了,说点实际可行的,”胡希铭轻笑道。 严一守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网箱养鱼最核心的污染就是饵料的投放,我们公司的高山脆鲩是针对津港市的高端餐饮市场,所以会选用纯草料喂养,哪怕因此延长鲩鱼的生长周期也在所不惜,如此一来,河道的污染可以得到极大的控制。” “高端餐饮市场!”胡希铭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方炳城,高端饮食市场这一块儿,一直是两江餐饮集团独领风骚,没想到这个方炳城居然不声不响的开始了布局。 方炳城呵呵一笑,要进军高端饮食市场,胡希铭的两江集团是不可避免的对手,趁这个机会说出来再好不过了,他相信,公平良性的竞争,胡希铭是不会说什么的。 果然,胡希铭只是轻捶方炳城一拳: “好你个方脑壳,这是抢我饭碗来了。” 方炳城笑道:“胡董开玩笑了,这么大的蛋糕,吃不完的。” 胡希铭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就把话题转移回网箱养鱼,转头对严一宁说道: “虽说只针对高端市场,但同样需求巨大,投放的数量必须要控制好,确保环保无污染。” 方炳城抢先说道:“现在只是我们自己聊得起劲儿,这个项目能不能成,还需要政府和村里的支持,闫乡长,你看什么时候组织专业人士咱们再论证一下,”言语之间倒有几分急切之意。 闫肖锋和田溪村的几个干部都没有想到,这调研第一天就有人提出这么大的帮扶项目,虽说这里面更多像是商业行为,但田溪村却是会实实在在的得到利益,可以说是迈出重要的一步。 不过这网箱养鱼确实在各地已经日渐消失,哪怕严一宁说的再好,闫肖锋也不敢轻易表态,现在对于环保,哪怕是乡村基层都是非常重视的。 “特别感谢方老板的支持,我回去就马上向上级汇报这个消息,我们乡政府肯定全力支持和配合,马主任,表个态吧!”闫肖锋不满的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马扬名。 “我们村委会当然服从上级领导的安排,”马扬名忧心忡忡的说道。 什么叫服从上级安排?这可是你们田溪村的事,闫肖锋不满之意更浓。 马扬名的担忧自然是有原因的,竹林溪旁的十里竹林下,四姓守护的古墓,现在归向何方,村里的几位老人未有定论。原以为田溪村大规模的开发和建设,会在一两年以后,还有时间处理这件事情。没想到今天这位方脑壳居然一眼看上了竹林溪,大张旗鼓的提出了合作,事情是好事,可是大量的外人涌入田溪村,古墓的事情肯定会流传出去,如果引来考古队的注意,那么事情又将变得复杂。 事实上古墓这件事情连乡里都不知道,田溪村人靠着长辈的叮嘱还有各自的小心思,把这事牢牢的捂住了,可随着村民外出打工,这件事的曝光迫在眉睫。 古墓这件事,说白了还是要看马耀宗的意见,村委会提出过上报国家,由国家来安排,其实这也是唯一妥当的解决办法,可是老爷子只是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 “时机未到,谁也不许上报外传。” 不知道马耀宗在琢磨什么,说不许外传的是他,然后满村许诺挖宝人人有份的也是他。还没等村委会弄明白他的心思,这扶贫项目就突然出现,马扬名当然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马扬名的态度无关重要,闫肖锋觉得马上回乡找书记汇报,尽快落实网箱养鱼项目才是关键。 “时间过得很快呀,已经四点了,咱们先回吧!”闫肖锋看了看表,转身说道。 胡希铭点点头,对餐饮协会的人说道: “感谢各位餐饮界同仁的支持,咱们呢今天就先打道回府,改天我会组织大家聚个会,再谈谈各自的想法。” 这群人理所当然是胡希铭和闫肖锋为首,大家嘻嘻哈哈的往村后走去,走了一天山路,累是累,心情不错。 送闫肖锋和方炳城一行人上车后,却有两个人没有上车,胡希铭和他的助理罗涛。 “胡会长,你这是?”闫肖锋惊讶的问道。 “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会在田溪村再呆上一到两天,”胡希铭微笑说到。 “私事?一两天?这个,那什么马主任,你要负责好胡会长的衣食住行,特别是安全,要千万保证好,有什么事情立刻给我打电话,”闫肖锋仔细吩咐道,事情有些突然,不过看胡希铭的样子,不像开玩笑,只有听之任之了。 马扬名也有些懵,这次的调研出人意料啊,以前都是一群人溜达一圈,给你面子吃顿饭,不给面子饭都不吃,这倒好,直接一个大项目砸过来,完了这个大人物还直接不走了,这可怎么安排?村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胡希铭看出马扬名的为难,呵呵一笑说道: “马主任,你不认识我了?” 马扬名看了看胡希铭,觉得眼熟,这次只是听说津港市的大能人来调研,他也没当太大的事,调研来的人多了。上次胡希铭在田溪村出状况,基本都是马小丁和余秀兰在招呼,马扬名只是打了两个照面,早就忘了。 “我这脑子不好使,就觉得眼熟,”马扬名不好意思的说道。 “人不认识,车认识吧!”胡希铭指着路边的奥迪Q7,他别的豪车好几台,但平常没什么特别的事,都是开这辆奥迪Q7,因为这是他的第一辆车,胡希铭是个念旧的人。 203扶贫与投资 “是你,掉钱的胡老板?”马扬名一下就想起来了,惊喜的说道。 “没错,小丁呢?”胡希铭虽然已经见过余秀兰,还出手解决了她的工作,但两人并未见面交谈过。 “小丁上津港市打工去了,跟余家丫头一起去了,说是开了个修车厂,”马扬名自豪的说道。 “是吗?那可真不错,有没有说在哪里,有空我去看他一下,”胡希铭笑道。 “说是在山南区,什么街道我忘了,走走,胡老板,到家里坐,”马扬名热情的邀请道。 “山南区?最近那一片可热闹得很,”助理罗涛开口说道。 胡希铭说的热闹是指山南工业区的整体拆迁改造,工业区由于种种原因,已经不适合留在主城区了,市里一直就在规划工业区迁往郊县,就在上个月,整体方案敲定,山南区将迎来巨大的变化。 胡希铭拒绝了杜谷兰她们的陪同,声称就是以朋友身份去马家坐坐。 在马家吃过一顿简单的晚饭,胡希铭跟罗涛独自在村里转了一圈,罗涛不解的问道:“胡董,你这是要做什么呢?吃饭的时候你居然说要在马家住两天,这环境这么差,你受得了吗?” 满天的星光下,胡希铭看着宁静的田溪村,微笑说道:“等一下你就开车回去,让我自己留在这儿,我准备在这儿体验几天生活。” “啊?没必要吧,”罗涛四下打量一下,小声说道: “胡董,我不信你没看出来,田溪村并不适合大规模的开发,这个村的位置,还有地形,都不如另外几个村,就拿那个网箱养鱼来说……” 胡希铭摆摆手,收起笑容:“罗涛,咱们不是来赚钱的,是来帮忙解决问题的,所以不要用以前那一套思维来考虑田溪村的情况。” 罗涛想了想说道:“一个成功的资本家会学会在每一件事里,追求到属于自己的利益,这还是董事长你告诉我的,当然你是老板,要决定做善事,我也不会反对,这个村庄要脱贫,对别人也许很多,但对我们来讲,不算什么大的困难。” 胡希铭饶有兴趣的说道:“哦,那你说说看,我们怎么办?” 罗涛自信的说道:“乡村扶贫,现阶段其实都是大同小异,一个是帮他们大力发展养殖业,鸡鸭牛羊,甚至是养鱼,统统给它们规模化,扩大化,提供种苗,建立销售渠道,第二个就是找到当地适合栽种的果树也罢,花草也好,总之是有商业价值的农作物,同样的规模化,做大做强,让乡村打好商业基础,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养什么,种什么,这需要专家来调研论证,其次就是建立线上线下的新销售模式……” 胡希铭伸个大拇指夸奖道:“想不到罗涛你还做了点功课,说的不错。” “虽然我也是第一次接触乡村扶贫这些事情,可是电视剧看的很多呀,除了主角不同,内容大概都差不多,”罗涛人很年轻,在两江集团两年多了,敢说敢做,很受胡希铭信任。 “继续往下说,”胡希铭笑了笑。 “有了实业,就算打好了基础,往下十有八九都是往生态旅游发展,农家乐,各种与种植有关的节日搞起来,再把路一修,房子一修,这扶贫就算皆大欢喜,万变不离其中,”罗涛有些不屑的说道。 不是罗涛狂妄,他是津港市首屈一指的大集团董事长助理,这两年见识的都是投资千万以上的大项目。像这种扶贫计划,对有的人难如登天,对有的人却是易如反掌。 就像胡希铭这种商界大鳄,掌握着诸多人脉资源,要想精准扶贫一个村子,成功与否根本不是问题,只是看他愿意投入多大精力而已。 “事情没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胡希铭拍了拍罗涛肩膀,往前走去。 胡希铭把罗涛送到村口,把车钥匙丢给他:“行啦,你先回去吧,我在马家住两天。” 罗涛不解的问道:“胡董,现在津港局面这么复杂,外忧内患的,你不在公司坐镇,跑到这里体验什么生活,简直是……” 后面的词罗涛没敢说,胡希铭虽说把罗涛当兄弟,但罗涛知道,自己不能真不知高矮。 “莫名其妙是吧?你小子胆够肥的,敢叽歪起老板来,”胡希铭假装恼怒的嚷道。 罗涛哭笑不得,这事真不是开玩笑的。 “放心吧!我的罗大秘书,这些年我苦心经营两江集团,一切都按制度规范公司管理,下放那么多权利,让出那么多利润,就是希望两江集团能够走在正轨上,能够各行其事,各负其责,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运行不起来,哪怕这个人是我,这次的事情,就是一块试金石,看看我的这套管理,起作用了没有,”胡希铭眼神烁烁,握紧了拳头。 “胡董,这话听起来很得劲儿,可你想过没有,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这地方手机信号又不稳定,”罗涛还是很担心。 “所有后果我能承担,再说,几天而已,不用杞人忧天了,走吧!”胡希铭挥了挥手。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对了,这里的生活你能不能吃得消啊?咱们这样的贵宾,今晚居然就炖只鸡,蒸几个玉米粑,你说我们公司要有人来投资,那招待规格……”罗涛唠唠叨叨上了Q7,打火发动。 胡希铭摇头笑了笑,这罗涛使终转不过弯来,把扶贫跟投资混淆在一起。 奥迪车很快消失在公路边,胡希铭伸了个懒腰,做生意开公司他是认真的,调研扶贫他同样是认真的,投钱投项目很容易,两江集团去年做慈善就捐了上千万。 可就像投资会失败,项目会烂尾一样,如果不做好调研,找到适合田溪村发展的道路,随意投点钱种点东西,只会害了这个纯朴的村庄。 胡希铭很清楚扶贫不是赚快钱,唰唰的上几个项目,让村民吃好点穿好点,扶贫需要的是找一条能十年百年,长久往下走的大道。 204真心的调研 来之前胡希铭就已经决定要在田溪村呆上几天,走马观花一样听人介绍几句能研究出个什么名堂嘛。 胡希铭认为调研必须深入的了解当地的各种情况,最重要的要了解人心。 从来没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人好,扶贫也是一样。没错,国家可以号召,政府可以支持,但是支持的程度,投入的程度还是取决于当地的村民。 要是一帮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任谁都会心灰意冷,那么一切都会变成走过场,别说什么社会责任感,计划是死的,执行计划的人是活的,人都是有感情有好恶的,愿意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没有几个。 谁都希望真情换真心,胡希铭也是如此,今年津港餐饮市场风云跌宕,强如两江集团也感受到了重重压力。 就是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胡希铭依然决定响应市里的精准扶贫行动,来到田溪村调研考察,当然是希望面对一群心地善良纯朴的乡民。 胡希铭单独留下,尽心考察的原因,正是那晚公路星星点点的火把光亮,正是马小丁拒绝二十万现金的质朴笑脸。 胡希铭曾经在心底说过,拒绝了我给的二十万,我会带回了二百万,甚至是两千万。可惜让他失望的是,余正常和马小丁两个自己最想见的人都不在。 一阵清凉的河风吹过,胡希铭混身通泰,一丝有些呛鼻的辛辣幽香冲入鼻中。这是刚刚他出来的时候马扬名递给他的,说是可以防蚊虫叮咬,比花露水都好使。 胡希铭一开始有些不以为然,他随身带的挎包中,有进口的驱蚊手环和驱蚊水。这出来了好一会儿,还真没有什么蚊子来叮人。 是这玩意儿神奇还是田溪村没什么蚊虫呢?来田溪村之前,胡希铭还是咨询了一下身边的人,大家的建议都是一样,吃不好睡不好都可以忍受,唯独受不了的就是在你身边嗡嗡叫,叮你一身包的乡间花脚蚊子。 分明听到周边嗡嗡叫的蚊子不少,可是不往自己身边来,真是这个土里土气的纱布包吗?胡希铭玩心大起,从腰间取下这个纱布包,挂到路边的树梢上,转身跑了十步不到,就听到嗡声大盛,花脚蚊子气势汹汹的扑了上来,啪啪地往脸上撞。 真尼玛凶啊!胡希铭正想跑回去拿纱布香包,忽然想起挎包里的进口货,赶紧掏出来,驱蚊环戴起,驱蚊水喷上,香气四溢,蚊虫四散远遁。 “一分价钱一分货,六百多的手环还是管点用,香味好闻多了,”胡希铭呵呵一笑,犹豫着还要不要不远处的纱布香包。 犹豫的时间不长,花脚蚊子大约已经适应了这好闻的香气,迎香而上,展开了新的攻势,嗡嗡叫着又扑了上来。 狼狈不堪的胡希铭赶紧冲向纱布香包,一把抓住树梢上的香包,一阵挥舞,恶狠狠地嚷道: “来呀,来呀,来咬我撒!” 一会儿功夫,脸上和手背已经被叮了两个大包。 纱布香包确实神奇,蚊子们纷纷败退,胡希铭的身边又恢复了清静。 “还真是个神奇的香包,”胡希铭拿到鼻间闻了闻,辛辣之气更浓,心中轻叹,这个味道肯定不会受消费者喜欢,要不然,就凭这个驱蚊香包的配方,就是一个非常好的项目。 就在胡希铭叹气的时候,高速路上的罗涛也在叹气: “哎,胡董别怪我,公司离不开你,但愿一晚上的蚊子能让你回心转意。” 就说嘛进口的驱蚊环驱蚊水,哪能这么没效果,原来是罗涛坑老板,用伪劣产品替换了进口货。 夜已深了,胡希铭的电话铃声响起,马扬名打来了,担心他夜深了找不到马家,没有路灯的田溪村,夜里跟白天是两回事。 “好的,马主任,我这就回去了,放心能找到路,”胡希铭挂掉电话,这是个没有灯红酒绿的夜晚。 没走几步,看到一块石碑,石碑远处,是一片有些古韵的老屋,正是田溪村的祠堂。 空旷的乡野,璀璨的星光下,最后面的一间祠堂里有火光闪动,隐约有清脆的声音传来。胡希铭想了想摸出手机,打开手机里的手电功能,迎着明亮的光亮,高一脚矮一脚的往光亮处走去。 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要是繁华都市,正是夜生活掀起高潮的第一波,换酒吧开始下一场拼酒,唱完歌找个地方沐足,灯正亮光正明。 可这是地外山区的贫困山村,人们吃完晚饭,看会儿电视,十点钟基本上整个村庄已经陷入了梦乡。会是什么人深夜在这满是祖宗牌位的祠堂喧闹呢?听声音,人不少。 胡希铭越走近越心惊,声音很奇怪,咿咿呀呀,怪声怪气,念经不是念经,唱歌不是唱歌,总之听不懂在嚷什么。 深更半夜,换个胆小的人估计已经吓得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偏偏胡希铭是个胆大的家伙,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还参加过一个研究神密现象的社团,经历了不少古堡探密,深夜探墓园的奇葩事。 胡希铭来到那道泛着光亮的门前,心情有些紧张,门后会是什么呢?胡希铭咽了口口气,深呼吸一口气,准备迈完这两步,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非常让人心悸的童音。 胡希铭终于崩溃了,提上来的那口气又泄了,毕竟不是大学时代的楞头青了,刚想转身开跑,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何老幺,你瞎激动什么?吓人一跳。” “马小杨?”胡希铭一下听出了这个女声,晚上才一起吃过饭的马家丫头。 勇气和好奇心又回来了,胡希铭快步走进了灯光中。 这是一间很大的旧屋,黄色的灯光下,一群大大小小的小孩正盘腿坐在屋中央,穿着蓝白校服的马小杨站在一块黑板前,认真的教着黑板上的大字。 陌生人的入场让孩子们齐齐收声,几十双眼睛望向胡希铭。 “马二妹,你这是做什么?”胡希铭还看到这间屋子的后门外,有一口锅,锅下面燃着大火,应该是煮着什么东西,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205残疾的少年 胡希铭很快注意到了这二十来个孩子的异样,全都脏兮兮,有缺胳膊少腿的,有两眼呆滞的,有阿巴阿巴说不出话的,要不是一身校服的马小丁怯生生的站在那里,胡希铭都要认为自己走到了某个丐帮的分舵。 “你是在教他们识字?”胡希铭惊讶的问道。 马小丁身后的黑板上,工工整整的写“大”“小”“人”……七,八个简单的汉字。 “是的,教了一段时间了,他们笨死了,”马小杨轻声说道。 说话间,少年马强从后门走了进来,闷闷地说了声:“糖水开了,”看都没看胡希铭一眼,做到了这群残疾少年中间。 听到糖水好了,少年们一阵骚动,马丁杨手中木棍一挥,很有几分威严的说道: “不许吵,都坐着不许动。” 说完给胡希铭点了点头,转身去到后门外那个冒着热气的锅边,用个大汤勺子搅拌起来,是熬的一锅蕃薯糖水。接着从门后拿出一叠塑料杯分发起来,每个残疾少年面前有摆了一个。 “不许把杯子弄坏了,马强,你负责帮刘三何小,”马小杨开始往少年们面前的塑料杯倒蕃薯糖水,胡希铭这才发现,人群中还有两个盲人少年。 胡希铭很快弄明白这里发生的事情,田溪村37个残疾人,其中有二十多个未成年人,就是现在胡希铭看到这批人。 现在的田溪村村民外出打工,迎来了新希望,迎来新的生活。可是眼前的一批人,依旧生活在绝望之中。 贫困山村的教育,原本就是老大难问题,正常的孩童往往都因为各种原因无法上学,更别提有残疾的儿童了。 田溪村小学幼儿园统统没有,学龄儿童读幼儿园需要步行七,八里去秀峰村,读小学更远,搭车去白沙乡,至于高中,则是更远一些的金沙镇了。 普通孩子上个学都这么困难,何况一群聋哑残疾少年,整个白沙乡并没有一所特殊教育学校,为残疾孩子提供专门的残疾儿童、青少年义务教育。 马小杨从小在村里长大,看着叔伯阿姨们纷纷外出,整个村庄都在为脱贫致富躁动着,她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这个聪慧善良的女孩经常和智障少年马强接触,以前她只听村民说马强是个智障,并不喜欢他。可随着年龄渐大,知识面渐广,马小杨知道了一个新名词――自闭症。 经过观察,马小杨认为马强并不是智力问题,而是一个重度的自闭症患者。 不过马小杨查到的这个事情并没有在村里激起半朵浪花,就连马耀宗也只是拍拍马小杨的肩膀,自闭症又怎么样?难道还能带他去大医院看病?钱从哪里来,又有谁陪他去,在这贫困的山村,人们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注这些来讨债的少年。 “讨债?什么意思,”胡希铭皱眉问道。 “乡下都是这种说法,孩子优秀,像秀兰姐,像我哥,那就是上辈子欠了家里的恩情,是来报恩的,反过来,像马强,像他们,都是家里上辈子欠了他们的债,这辈子来家里讨债的,是来拖累家庭的,”马小杨神色有些暗淡,这些事挺复杂的,好在她的表述能力很好,很清楚的为胡希铭说清了这群残疾少年的命运。 “都是这种说法?难道这样不读书的残疾儿童很多?”胡希看着面前这批捧着塑料杯喝得兴高彩烈的残疾少年,心中微微颤抖,眼角有些湿润,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揪心的画面了。 “那当然,田溪村是个小村子,他们这样的人还不多,整个白沙乡得有好几百,”马小杨叹息道。 “乡里难道没有管过?他们这是不作为,”胡希铭生气的嚷道。 声音大了些,喝糖水的残疾少年们都停了下来,有些惊恐的望着胡希铭,像一群受伤的小兽。这些孩子,可没有半分乡间小孩的顽劣,有的只是深深的木讷与惶恐。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胡希铭尴尬的笑了笑。 “乡里以前有过一所聋哑学校,不过没办两年,就停了,现在就连金沙镇,都没有这样的学校,”马小杨挥了挥手,少年们又继续喝了起来,看来她在这群人心目,威信很高。 少年们又动了起来,有喝完的人起身走到门口,有大一点的少年会帮他们用勺子再舀一点,马强则是低着头往锅下添柴。 胡希铭好奇的走过去看了看,只是一个普通的蕃薯糖水,切成小块的蕃薯熬得黑黑的,少年们却吃得津津有味,跟城里孩子喝十多块一杯的奶茶一样,黑乎乎的蕃薯块就像是麦当劳的冰淇淋,让人吮指回味。 “给我也来一杯,”胡希铭看到还有多余的杯子。 “啊?”马小杨犹豫了一下,拿起一个塑料杯,反复的用糖水洗了几遍,盛了半杯递给胡希铭。 “哇,这么烫,”胡希铭无奈的先举着不停的吹。 “叫他别烧火了,这么热的天,已经烧开了就不用再添柴了,”胡希铭有些奇怪,糖水已经烧得很开了,马强却还是一直添柴。 马小杨苦笑说道:“他只听阿公的话,只记得阿公说水必须烧开才能吃,我叫他来,是送刘三何小,没想到他自己烧起水来,”说着指了指两个盲人少年。 “他们你也能教?”胡希铭喝了一口糖水,很甜,加了白糖。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把他们聚一起,给他们讲讲故事,讲讲学校的来,让他们生活没那么无聊,后来我发现大家都很听话,我就自学了哑语,想着能教点简单的东西给他们,至少能识数,不会每次去赶集卖东西,都让别人看着给,有些讨厌的人,很好的山货,只给几块钱,他们还高兴的很,拼命说谢谢,”马小杨气呼呼的说道。 “那些人不会脸红吗?还有你们村里的大人呢?”胡希铭也表示愤怒。 “村里人对他们,能做的就是每日三餐叫他们一声,”马小杨淡淡的说道,对于这些讨债的孩子,村民们应对的办法通常只有一样,再生一个。 206为啥留下来 胡希铭心中叹息,他从小生活在富裕的家庭,接受的是精英教育,放眼望去,都是一片金碧辉煌,就算是扶贫,就算是到了田溪村,他所看到的,依然是情感上能接受的。 从来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一群被人放弃的少年,在这偏僻恐怖的祠堂,认认真真的学习,开开心心的生活,尽管可能学不到什么,但是此刻脸上的稚嫩笑容,说明了他们并没有放弃生活,放弃自已。 一杯蕃薯糖水喝完,时间已经很晚了,可少年们依旧很兴奋,这样的聚会对他们来讲,很难得。 马小杨是读住校,一个星期才会回来一次,这是少年们的第三次聚集。 “都回去吧,马强跟我送刘三何小,下次还是下个星期六,晚上七点到这里,一到九不认识的,不许参加了,下周熬绿豆汤,”马小杨的声音引起一片哀嚎,对于这些特殊的少年来讲,什么都缺,就时间不缺。 “晚上?会不会有安全问题?毕竟他们……”胡希铭没有往下说,他相信聪明的马小杨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们怕黑不?”马小杨转头问道。 “啊巴”“不怕,”众少年纷纷表示,对这些整天无所事事的特殊少年而言,田溪村的大路小道,闭着眼都能摸得回去。 “白天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要帮家里干些活,尤其是今年,活路多了很多,所以只有晚上才能聚齐,放心吧,走夜路是每个田溪人的必备技能,就连刘三何小其实也能自己回去,只是我怕出意外,才会送他们俩,”马小杨胸有成竹的说道。 “就不能换个地方?村委会就不错,”胡希铭看着空旷的屋子,有些别扭。 “这间屋子没牌牌,有免费的电灯,已经很不错了,这还是……”马小杨收声了,这是阿公马耀宗叫人收拾得,以前这里有许多灵牌。 “你不怕吗?”胡希铭好奇的问道。 “阿公说,都是各家的老祖宗,自家儿孙找他们借个地玩耍,能有什么意见?”马小杨露出狡猾的笑容。 “哈哈,有意思!”胡希铭看看清秀的马小杨,感叹道: “你们两兄妹都很好,你做的这件事,我要大大的点个赞!” 马小杨笑得眯起了眼,只剩一条缝的小眼睛里,闪过一样异样的心思,事情进行的很顺利,这位大人物比她想象得还要有责任心,看得出来,他对今晚的事情很感兴趣。 马小杨并没有什么坏心眼,今晚的事也不是刻意做给胡希铭看的,只是马小杨从做这件事情起,她就知道靠自己的力量,这件事只能像办家家酒一样,让这些特殊的少年乐呵一下而已。 马小杨希望有人能支持,甚至在她的心目中,最好能有人来田溪村建一所特殊的学校,一所能让周围村子有问题的小朋友都能念书的学校。 谁也想不到,这个贫困乡村的女孩,她的梦想不是名牌大学,不是新房新衣,而是希望家乡能有一所特殊的希望小学,小小的身体,大大的梦想。 马小杨深知,这个梦想村里实现不了,乡里也实现不了,他们关心的是村庄的命运,是大多数人的脱贫。 梦想看起来遥不可及,可小姑娘没有气馁,没有空想,勇敢的迈出了一步,让田溪村的特殊少年聚集起来,尽可能学点东西。为此,马小杨在繁重的功课学习中,抽时间学会了手语,成功的举办了田溪村特殊少年学习班。 一开始就像胡希铭说的,马小杨希望把场地放在村委会,可村干部们不同意,原因很简单,出了事情谁负责,大半夜的走丢了,摔伤了,谁负责?到时候你村委会同意的,当然村委会负责。 后来马小杨一家一家的去找到村里有残疾少年的家庭,跟他们说了要教这些孩子识字识数的事。 没想到村民们都满口同意,至于责任,都很开明,根本不用谁负责,出了事,那就是他们的命。 其实马小杨知道,不是村民有多高的觉悟,而是他们都只当看笑话,对于这些讨债少年,大家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去管,能让他们吃饱,已经费了牛劲了。 得到了这些人的承诺,马小杨却犯脾气不去村委会了,没有一点担当的田溪村村委会,小姑娘不满意了。 马耀宗知道这事以后,给孙女竖了个大拇指,并且给她在祠堂收拾了这么间屋子,算是支持了一把马小杨。 就这样,马小杨的特殊少年学习班,就在这荒山野岭的祠堂一角开了起来,成功的举办了几期,成为田溪村特殊少年们的天堂。 今晚吃饭的时候,马小杨知道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真真正正的大企业家,并且对田溪村很有好感。 小姑娘心中一动,想起了自己的梦想,胡希铭这样的,无疑就是可以把梦想实现的人物。 不过马小杨是想等明天找胡希铭谈谈,并没有打算让他看学习班,小姑娘不确定这样的事会不会影响村里的脱贫大计,万一别人看到田溪村这么多沉重的负担,扭头走了,那自己无疑就罪过大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胡希铭心神不定,一通瞎溜达,最终来到了祠堂,看到了这让人感动的一幕,他不但没有扭头跑掉,而是留下来跟少年们聊天喝糖水。 胡希铭其实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自己会执意来到田溪村,明明城中局面复杂,自己还放心大胆留在这里? 今晚这一幕,让胡希铭觉得,这就自己莫名其妙留下来的原因,是上天要让自己看到这群被世人遗忘的少年,要自己帮他们留住脸上的笑容。 “你们怎么还不走啊?不是说了今晚结束了,” “小杨姐,时间还早,我们再学一会儿,” “学个鬼哟,你们不累,我也累了,都快十一点了,一个个的想当夜猫子吗?” “喵喵喵,我们都是夜猫子。” “马强,别烧了,锅都要烧干了,” “阿公说不能喝生水,要烧开,” “我的天老爷,阿公没跟你说,开了就不烧了吗?” …… 207打工的意义 难得有这样的聚会,这群特殊的少年实在不想离开,不管马小杨脸拉多长,就是不动步子。 眼看马小杨要抓狂了,胡希铭呵呵一笑,开口对少年们说道: “小朋友们,我们叫马小杨老师唱个歌给大家听,然后就各回各家,大家说好吗?” 出人意料的是,胡希铭的意见并没有引起少年们的热烈响应,反而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马小杨的脸涨的通红,上天为你开了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哥哥马小丁喜欢吹笛子,很有艺术天赋,可惜学习差劲;妹妹马小杨学习非常好,心思聪慧,偏偏五音不全,唱歌很难听,这是田溪村人都知道的。 胡希铭何等聪明,一看马小杨的脸色就知事情不对,赶紧圆场: “这样,我来教大家一只歌,你们说好不好?” “好!”少年们欢呼雀跃的嚷道。 胡希铭的音乐造诣那绝对是专业级的,初到田溪村就自弹自唱《加州旅馆》让余秀兰刮目相看,今晚又展现了他非凡的指挥功力,猿臂挥舞,嗓音轻启: “大家跟着我的手势,一起唱一首《童年》,会不会唱不要紧,关键要有勇气开口……” 胡希铭也知道这群孩子中有不少聋哑人,别说唱歌,连说话都不行,可是不知为什么,胡希铭就想带着这帮孩子歇斯底里地吼几嗓子。 “池塘边的榕树旁,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上的秋千上……” 一首温馨的童谣楞是被胡希铭带着这群特殊少年,吼出了个鬼哭狼嚎的感觉,什么艺术造诣,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这个还算清爽的夏夜,津港市著名的青年企业家胡希铭,带着田溪村的特殊少年,扯着嗓子吼了半宿,把来寻人的马扬名,还有一众家长,吼了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接下来的两天,胡希铭重点就去考察了田溪村的残疾儿童的家庭,情况比想家得更严重。怪不得少年们对聚会如此难舍难分,现实生活中,他们显得那样挣扎,那样艰难。 就拿两个盲人少年来说,每天就是呆呆地坐在门边,等待大人的一声“吃饭了,”而手脚齐全的聋哑少年则更是辛苦,他们要承担家里的许多农活和家务,他们的脸上,不再会有晚上学习班时的笑容,有的只是对未来的迷茫,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想过未来。 “这样的孩子整个白沙乡多吗?具体有多少?”胡希铭淡淡地问道。 “这个,是很多,不过具体有多少这个没人统计过,”马扬名没有想到胡希铭会对这个感兴趣。 “过两天我会叫人捐一批物资,我希望这些物资都能发放给田溪村有残疾的家庭,嗯,马主任,你认为村民最需要的是什么?”胡希铭开始这次扶贫的第一击。 “如果可能,给捐点油吧,我们田溪村这一片不产菜籽,主要是靠过年杀的猪,炼的猪油,这点油熬不过一年,还有大米,孩子们老吃粗粮也不好……”马扬名没有客气,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胡希铭倒不意外,等马扬名说的差不多了,继续问道:“村里有没有想过这些孩子的未来。” 马扬名苦笑道:“大人都顾不过来,何况他们,尽量保证有口吃的就算不错了。” “如果我给村里捐一座学校,你看怎么样?”胡希铭直接说出了意图。 “学校?好当然好,可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为村子找到脱贫的项目吗?”马扬名小心翼翼的说道。 胡希铭不置可否,这些村干部想法倒不是有错,毕竟古话说的好“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要是吃穿都没解决,村民哪里有心思送小孩读书,何况是残疾儿童。 可是胡希铭却不想按部就班的等,田溪村要想脱贫致富,快则两三年,慢就不知道多久了。 作为田溪村脱贫致富的关键一环,田溪村村委会可以说平庸之极,如果没有优秀的本村人带头,光靠外来力量,恐怕会事倍功半,困难重重。哪怕还有一个村支书余正常没有深入了解过,胡希铭从这个村的发展现状来看,基本可以断定,他也不是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 就算自己多投些物力人力,田溪村的脱贫起码也是两年以上,这两年,这些特殊少年又将蹉跎岁月,年龄越大,学习能力学习兴趣都会下降。 必须尽快把学校建起来,可是搞教育,胡希铭更是外行了,这可不是修几幢房子的事,涉及到方方面面非常难搞,尤其是教师,除非政府大力支持,否则这就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胡希铭毕竟是个留学多年的海归,接受了许多西式教育,不太喜欢行政干预那一套,做慈善也好,扶贫也罢,他认为还是发乎内心更重要。 不得不说,胡希铭还是有些理想主义,有些道德洁癖,要是按有位伟人的说法:不管黑猫白猫,逮着耗子就是好猫。 只要能实实在在的为乡亲们做好事,扶贫困,你管它什么干预不干预,自愿不自愿,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呗!像盖学校这种事,完全可以跟乡里市里正式提出来,结合更多的力量完成这事。 可惜我们的胡会长有些自傲,决定要单独操作此事。 “前些日子我看了一条新闻,”胡希铭缓缓开口。 马扬名和杜谷兰都认真的听着,胡希铭尽管有点怪,不过他刚刚已经承诺捐东西,冲这一点,也该好好感激他,认真倾听他的意见。 “说的是一家贫困农户,两夫妻无论别人怎么劝,就是不出去打工挣钱……” “农村这种懒人不少,”杜谷兰插了一句。 胡希铭淡淡地看了看不远处的村民,都是老人小孩,和大多数村庄一样。 “这对夫妻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日子过得再穷,他们都让三个小孩读书,有人问这对夫妻为什么不出去一个,他们的答案是打工改变不了命运,接受帮扶也改变不了命运,这两样改变的只是生活,能改变命运的,只有知识……” 208莹莹遇小丁 “三个孩子的母亲最后说地话特别好,她说如果我出去打工,就是放弃了对孩子的教育,山里的孩子,如果没有父母在身边陪伴成长,那学习成绩多半是不好的。我可以出去打工,但是我不想我的孩子再去打工,所以我留在家里,不是甘于贫穷,而是我只想穷我这一代,”胡希铭的话说完了,可惜除了他自己,田溪村的两位,并没有多大的触动。 他们甚至不理解,家长不在家里,同样成材考大学的,也不在少数,当然脸上不会有一丝不以为然的表情,都是满脸认真。 胡希铭笑了笑,准备离开田溪村了,手机里塞满了需要他处理的公司事宜,他高看了自己建立的公司制度,没有他这个龙头,两江集团迅速陷入了危机,仅仅三天,不说状况百出,也是各种停滞。 离开田溪村时,胡希铭对送他的马扬名说道:“你家马小杨很不错,好好培养。” 马扬名把头一昂,笑容满面。 此时此刻,笑得开心的还有回津港市的冯莹莹,虽然支教失败了,可是她找到了同样有意义的事,冯莹莹觉得,这件事自己肯定能干好,握了握手中装画的画筒,挤上了一辆拥挤的公交车。 她的一位同学告诉冯莹莹,她们退休导师对田溪村规划图的事很感兴趣,叫冯莹莹去家里具体谈一谈。 这位退休导师是城市设计规划的大拿,门生遍地,如果他出手,这件事就变得易如反掌。 冯莹莹深吸一口气,牢牢抓着公交车的吊环,望向车外的津港大道。 夏天是一个突飞猛进的季节。一切都在肆无忌惮地疯长,尤其是那夏天的绿色,又浓又深。 城市的更迭让人难以适应,昨天还是春天的感觉,今天一下子就回到了夏天。 津港市的绿化全国闻名,满树的深绿是这个城市最独特的风景线,各色的小花经历春风的温柔,彻底绽放出自己的容光。 如此养眼的大道,看得冯莹莹目不暇接。 就在冯莹莹的身边,马小丁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昨晚的加班让他疲惫不堪,下班后和朋友同事又缠着喝酒唱歌,好不容易搞定了这群精力旺盛的家伙,天都亮了。 正准备回家大睡一场,余秀兰又打电话给他,自己的出租房里,煤气罐要换了,有灯泡坏了,浴室的水管漏水,总之十万火急,需要马小丁赶紧支援。 没办法,冷水洗把脸,马小丁昏昏沉沉的挤上了公交车。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一段生活,马小丁从开始的兴奋到现在的麻木,职业倦怠症来得如此迅速。 马小丁同样望着车外,他不知道,这个城市每天都在想什么?有时候觉得大家想的都一样,都是在赚钱,在寻找刺激。 可是当别人做这些的时候,我马小丁却又在想,自己似乎不是在找这些。 余秀兰催得很急,马小丁澡都没有洗,身上全是昨晚啤酒和烧烤的味道。马小丁的脑中的画面,也满是东倒西歪的空瓶和地上劣质的卫生纸,鼻孔中也全是墙角散发着各种男人尿液的味道。 马小丁有些厌恶自己身上的味道,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城市,疯狂,可笑。 马小丁想事情想的有些出神,忽然公交车剧烈的摇摆起来,有辆水泥罐车失控,连续撞到了公交车两下,冯莹莹手上一滑,直接跌落在一个臭烘烘的怀抱里。 “让开!” 不等冯莹莹有所反应,怀抱的主人一把推开她,如闪电般的冲了出去,冯莹莹被推到了车厢中间,摔了个四脚朝天,左手掌传来一阵刺痛。 不但推倒了冯莹莹,马小丁还像条饿狼一样,连拉带拽的推开站在车中间的几位乘客,惹起一片惊呼。 马小丁像疯了一样,猛的跳入驾驶舱,一手扶住方向盘,左脚踢开司机踏在油门上的脚,右脚轻点刹车,稳稳地把车停在了路边。 “师傅,你没事吧?”马小丁急切的转头问道。 一众怒目恨着马小丁的乘客,这才发现公交车司机歪着头,晕倒在座位上。 就在刚才,公交车一摇晃,马小丁回过神第一眼就是看向驾驶室,赫然发现,司机晕倒了,前面不远处,就是鹅公岩大桥,桥下百米高空,江水涛涛。 “啊!”司机猛地醒了过来,满头大汗。 他是刚才被罐车撞了两下,急火攻心,两眼一黑,居然晕了,要不是马小丁反应神速,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谢谢你,小兄弟,”知道了发生的事,司机瘫倒在座椅上,整个人虚脱一样,汗如雨下。 “师傅,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我估计你有低血糖,不再适合这工作了,”马小丁翻出驾驶舵,长松了一口气。 众乘客反应过来了,纷纷开始嘈杂起来,有报警的,有责怪司机的,有夸赞马小丁,不过这趟车是坐不了了,纷纷下车,等待警察的到来。 马小丁这一折腾,整个人更加疲倦了,默默站到路边,望着前面的鹅公岩大桥发呆。 这个地方,就是他和田彤颜被查酒驾,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马小丁佯装不愿分手跑去跳桥,成功让田彤颜混过查酒驾的地方。 马小丁眼神黯淡了许多,虽然口口声声说他并没有多喜欢田彤颜,宣称那段感情已经随风消散,可是只有那许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隐隐作疼的心会告诉他,初恋对他影响有多大。 许多男人都喜欢装作对感情很潇脱,拿得起,放得下,其实只有单独静下来,才知道自己受伤了,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当然并不是说马小丁没有走出那段感情,只是故地重游,多少有些感触。 “给我道歉!”冯莹莹怒气冲冲地站在马小丁身后。 “道歉?是我救了你好吗!搞不清楚状况,”马小丁直接拒绝了。 他心火有点大,要是平时,也许就道个歉了事,可今天,不想低头,为生活低了很多的头,小丁哥不开心了。 冯莹莹怒目圆睁,正想骂这小子两句,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怒意渐消,眼神古怪地说了句: “我认识你!” 209当我未婚夫 “既然是熟人,那就别废话,我有事先走了!”马小丁又犯老毛病了,懒得动脑筋。 冯莹莹一把拽住马小丁:“不行,你不能走。” 马小丁心情不太好,烦躁地一抬胳膊,想要甩开冯莹莹: “我真有事……” “我从田溪村来的,是帮你们村办事,”冯莹莹大声打断了马小丁。 马小丁停下脚步,转头诧异地看着这个眼睛大得有些过分的女人,轻轻问道: “你从村里来?你怎么认识我?” “给你看样东西,”冯莹莹从画筒里抽出一张画纸递了过去。 “这个是我们村?”马小丁看着眼前的这张冯莹莹画的简笔图,瞪大了眼睛,村里发生什么了?居然会有专业人士做规划了。 冯莹莹就把她在田溪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马小丁,包括去他家看到他的相片,最后说道:“你阿公说了,有什么事可以找你帮忙,我刚好有件事需要人帮帮忙,还说给你打电话,这下好了,居然在这儿碰上了。” 听到田溪村三个字,马小丁心底闪过一丝温暖,帮冯莹莹收拾好画纸,拍着胸膛说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冯莹莹很满意马小丁的态度,围着马小丁转了一圈,上下一通打量,皱眉说道: “身高,样子倒是不错,就是气质差点,不过换身行头应该能应付一下。” 马小丁被冯莹莹看得有些心慌慌: “换行头?不会是要我装你男朋友吧?” 冯莹莹点点头,认真的说道:“没错,你果然像你阿公说的,非常聪明,不过身份要更进一步,扮演的角色是我的未婚夫。” 事情很简单,冯莹莹这次回城帮田溪村弄规划图,几个同学知道了非要聚一下,今晚约了个饭局。同学聚会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其中有一位名叫陆起鹍的,追求了冯莹莹两年了,属于百折不挠,碰了南墙也不回头那种。 冯莹莹是真对他没有感觉,大学时候就表明过态度,清楚的告诉陆起鹍自己不喜欢他,两人是不可能的。 这位陆起鹍的回答让人哭笑不得,他的回答是:“你有拒绝我的权力,但是我也有喜欢你的权利,只要你一天没结婚,我就一天不放弃我的权利。” 出了社会,陆起鹍依旧三天两头的给冯莹莹打电话,发信息,他也不说什么过分的话,就是分享一些自己写的诗歌,散文,碍着同学的情分冯莹莹又不好直接拉黑。这次聚会,陆起鹍理所当然的要参加,并且在同学群中上传了一首自己写的,名为《期待》的现代抒情诗。 诗绝对是首打动人心的好诗,陆起鹍已经是津港市文学界小有名气的诗人了,整首诗充满对撞破南墙的信心。 冯莹莹头疼不已,可这次帮田溪村的事,还需要同学们的大力支持,再说她也想趁这个机会,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毕竟这种事拖得久了,真是要不得的。 想起陆起鹍的执拗,冯莹莹就十分纠结,决定来个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让陆起鹍死心的最好办法莫过于带个未婚夫去参加聚会,男朋友都不行,没听陆起鹍说吗,只要冯莹莹一天不结婚,他就一天不放弃。 “要不是帮你们村,我就可以不参加这次聚会,不会遇到这种麻烦事,所以这个忙,你必须帮。你阿公说了,要是找你帮忙敢拒绝,回村就打得你满村跑,”冯莹莹这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呀! “现在我俩不碰到,迟一点你也会打电话给我吗?”马小丁苦着脸说道,今年小丁同志命犯桃花煞,一有女人找上门,都是麻烦事。 冯莹莹亮出手机通讯录里新添加的号码,马小丁三个字清晰明郎,当然是马耀宗给的。 马小丁现在有点害怕这些城里的女人,可冯莹莹这事于情于理都得帮呀,挠了挠头,马小丁实在不想掺和这些破事,正想找个什么借口糊弄过去,电话响了,罗勇打来的。 马小丁眼睛一转,笑嘻嘻地挂断罗勇的来电,对冯莹莹说道: “我非常想帮你这个忙,给美女当未婚夫,哪怕是假的,也是美差一件。可我今天晚上真有事,这样,我给你安排我的铁哥们儿罗勇帮你忙,这人做过直播,能说会道,长得也帅,最重要,人非常可靠,事后绝对能保密,你看行吗?” 见冯莹莹面露犹豫,马小丁赶紧摸过手机,翻出相册准备找两张罗勇的帅照给冯莹莹看看。 谁知道弄巧成拙,罗勇自从家里出事,跟着马小丁混修理厂以后,就彻底放飞自我。宵夜狂吃,啤酒狂喝,鹰爪功也不练了,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颓废样子,哪有半分以前富二代主播的样子。 马小丁手机里罗勇的照片,十有八九都是喝醉了他发酒疯的样子,尤其是穿个大裤衩,跳到桌子的照片,让冯莹莹小脸都绿了,扯着马小丁衣脖子吼道: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认为我的未婚夫就该是这种流氓混混,好你个马小丁,这忙我不用你帮了,太侮辱人了!” 说完冯莹莹松开马小丁,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马小丁望着手机里留着哈喇子的罗勇照片,想死的心都有了,赶紧追上去解释道: “误会,误会呀!我去,我去呀,你,你干什么?别给我阿公打电话呀……” 鹅公岩大桥上,马小丁又要开始演戏了,上次是被人抛弃的小男友,这次是正面迎战情敌的未婚夫。 余秀兰一觉睡到大中午,今天是她的轮休日,转转房间,很满意,灯已经修好了,煤气罐换了,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客厅沙发中躺着臭哄哄的马小丁。 “比我还能睡,”余秀兰嘟囔了一句,看看墙上的时钟,都快中午一点了,肚子饿死了。 余秀兰美目一转,起了坏心,找来一叠报纸,卷成话筒,冲着马小丁耳边大声喊道: “起床了,迟到了!” 马小丁一骨碌翻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嚷道:“别急别急,不就是同学聚会吗?不就是当你未婚夫吗?迟不了!” 210换了个造型 “同学聚会?未婚夫?你这是做什么美梦呢?”余秀兰笑眯眯的问道。 马小丁甩甩脑袋,看清楚了身旁的美女是谁,没好气的说道:“我可才睡了两小时,别瞎吵,我要再睡会儿。” “不行,我肚子饿了,陪我出去吃饭,”余秀兰的难缠程度,绝对在冯莹莹之上。 “你们女人能不能讲点理,帮我开一下空调,热死了,”马小丁又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你们?好像有事哦!”余秀兰太了解马小丁了,一个词就能感觉到异常。 一个小时后,睡眼朦胧的马小丁惊讶地发现,自己围着黑色的围裙,坐在一间高级美发会所里。旁边余秀兰一脸严肃,和一个帅气理发师讲述着对马小丁发型的要求。 马小丁一声哀嚎,只有在余秀兰身边,自己才会这么放松,这么浑浑噩噩,问什么说什么,将晚上跟冯莹莹的事和盘托出。 当余秀兰跟村长老爸确认了冯莹莹的事后,以马小丁姐姐身份自居的田溪村村花对这件事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宣布全面接手此事,要当一把导演的瘾。 余大导演上任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打造男主角的造型。早就对邋里邋遢的马小丁不满意的余秀兰决定大出血,从自己可怜的周转资金里投出一部分,全面包装马小丁。 俗话说,血可流,头可断,发型不能乱,升级马小丁的第一步,就是推翻他的鸡窝头。可是具体做什么发型,余秀兰却和发型师起了争执。 余秀兰的意思是希望把马小丁弄一个成功的精英白领形象,可发型师彼得不同意了。 “这位女士,作为全市最顶级的发型设计师,请恕我直言,令弟的气质跟那些办公室的呆头鹅完全不搭界的,” 彼得简单的往马小丁头上捊了几下,赞叹道: “这是一块未开发的璞玉,这是一个渴望自由的灵魂,天生的模特架子,他更适合狂野的时尚风格。” 余秀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田溪村的放牛娃儿,适合时尚风格?彼得老师,你可不要砸了招牌哟!” “相信我的专业,发型这一块听我的,”彼得自信的吩咐道。 这个彼得跟余秀兰很熟,不是因为余秀兰经常来这,而是彼得的儿子在英豪教训中心上课,彼得去接送儿子,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彼得不光是发型师,还是时尚杂志的撰稿人,时常会指点一下余秀兰的衣着打扮。 今天为了帮助马小丁,余秀兰厚着脸皮动用了这个关系,彼得好是好,就是贵呀!简单的理个发,看在余秀兰的面子上,别人给了个Vip特价,三百。 彼得将马小丁的头发先打理成两边短中间长,接着把头顶短发向上抓起来,弄成蓬乱有质感的露额发型,这款年轻混社会的男生短发果然非常适合马小丁,显得酷帅新颖。 衣服搭配方面,由于马小丁肌肉线条很好,所以彼得的建议是无袖T恤+短裤+小白鞋,彼得的原话是:有点肌肉的男生必须来一件无袖T恤,这种展现肌肉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再搭配一条街头风满满的破洞短裤,时尚小白鞋,走在街头上回头率满满的。 不得不说,专业人士的眼光就是不一样,当余秀兰花了1500大洋把马小丁焕然一新后,田溪村村草成功蜕变成时尚型男。 “这些钱明天给你转微信,”马小丁挺满意这个造型的,就是有点贵,不过这可比罗勇他们让自己弄的板寸造型好多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不用了,马上你生日了,就当给你的生日礼物了,”余秀兰看看镜中的马小丁和自己,哪里还有半分的农村气息。 马小丁也不多作客气,修理厂渐上轨道,眼看就要盈利了,到时候给余秀兰买点东西就是了。 “对了,你厂里有没有好车,没有就去租一个,直接去接上冯莹莹,两个人准时到餐厅,别去早了,”余秀兰吩咐道。 “倒是有台奔弛刚修好,不过有必要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事吗?不就帮冯莹莹一个忙嘛,”马小丁不解的说道。 “我给我爸打电话,你没听见吗?冯莹莹别人帮了村里多大的忙呀,少说也省了十几万,所以她的这事,咱们必须要帮办好,”余秀兰敲了马小丁脑袋一下,继续说道: “你想想看,要让那个陆起鸟死心,你这个冒牌未婚夫必须整洋气一点。” “别人叫陆起鹍(kun),诗人,我看了照片,长得不错,说不定到时候冯莹莹心动了,当场宣布抛弃我这个未婚夫,跟她的追求者修正成果,我们这一通折腾,全白瞎,”马小丁哈哈一笑。 “不会,我有一种直觉,我感觉你跟这个冯莹莹肯定会发生什么故事,今晚这个吃瓜群众,我当定了,”余秀兰看来这一天天的也是闲的无聊。 “你想多了,别人冯莹莹堂堂大学生,同班诗人都看不上,何况是我这种农村土货,”马小丁自嘲讽得说道。 “大学生又怎么了?那个田彤颜还不是被你迷得七晕八素的,前两天还打电话问我,你过得怎么样?”余秀兰故意提了一下田彤颜。 “有没有告诉她我过的很惨?全靠两个美女老乡赞助,吃了好一阵的软饭了,”马小丁不动声色地说道,在余秀兰面前,他不怕丢脸,小时候光屁股都被她看过,说什么都无所谓。 “看来你还是没有彻底走出来,慢慢来吧,好女孩多的是,这个冯莹莹就不错,”余秀兰心中微叹。 “要想我走出来,除非你舍身相救,”马小丁脸皮胆子都厚了不少。 “呸,你个火坑只有坑别人了,别说我,刘延芹都不会跳了,”余秀兰大笑道。 …… 晚上七点不到,津港市的夏夜有点躁热,南滨路天然居酒楼,一辆奔驰S400缓缓停在门口,立刻有泊车员上前,接过马小丁的车钥匙,帮他把车停到地下车库里。 冯莹莹和马小丁站在这间高级酒楼前,有些心里发怵,余秀兰最终没能来助阵,教育中心有老师生病,她要顶上,遗憾归遗憾,工作还是第一位的。 211最复杂的夜 “冯大美女,走吧!”马小丁帅气挺直胸膛,为两人打打气。 “花了不少钱吧?”冯莹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自从见到马小丁开着奔驰出现,她就被震惊了。 “帮人,我们是认真的!放心,不让你掏费用,”马小丁笑了笑,不过心里却嘀咕,这反应够迟钝呀,别等一下我没漏馅儿,你自己先演砸呀。 “你到底是干嘛的?”冯莹莹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我阿公没说吗?修车的,咱别纠结这些了,现在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真的想摆脱陆起鹍的追求?”马小丁有些苦恼的说道,这种破事他本就不乐意来,看到冯莹莹心不在焉的更后悔参与了。 “当然是认真的,等一下你看到他就知道我为什么出此下策了,”冯莹莹嘟着嘴说道。 “嗯,既然是认真的,那就挽好我肩膀,从现在起,我就是你未婚夫,别让你同学看出来是假的,那样丢人不说,你的脱身计划也将付之东流,”马小丁看了看四周,一水儿的名车,天然居不愧是津港市最顶级的饭店,往来无白丁呀! 马小丁心里也嘀咕,这可不像是一群刚毕业的大学生聚会的地方,今晚这事,指不定要出什么妖蛾子,看着冯莹莹呆萌的样子,后悔之意更浓。 “好像演电影一样,”冯莹莹还是挽上了马小丁胳膊。 美女在侧,马小丁身体反而僵硬了许多,两人并排往里走去,冯莹莹身高只有162,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 这次的同学会没有马小丁想象得那么高端,只是在大厅订了两张桌子,已经坐了十来个人,一见冯莹莹进来,立刻就有人起身打招呼。 不过让冯莹莹意外的是,自己介绍马小丁是未婚夫时,大家并没有多惊讶,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对了,你见到陆起鹍了吗?”有同学低声问冯莹莹。 “没有啊!怎么他已经到了吗?”冯莹莹四下望望。 “到是到了,就是让人吓了一跳,这会儿上洗手间去了,”老同学轻笑道。 “怎么?娘娘腔的性格越来越严重了吗?”冯莹莹好奇地问道。 她之所以拒绝陆起鹍,现在还弄个马小丁当盾牌,原因就是陆起鹍个性太娘了。 坦白说,要是做个姐妹,冯莹莹倒是很乐意,可陆起鹍偏偏摆明车马追她,弄得冯莹莹欲哭无泪。 其实哪个少女不怀春,但凡陆起鹍正常一点,哪怕锉一点,说不定冯莹莹都同意了,毕竟别人追了她两年多。 “总之,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对了,你这个未婚夫假货吧?”老同学趁马小丁起身上洗手间,开口问道。 “当然不是,我们是支教时候认识的……”冯莹莹赶紧解释道。 “那就好,很帅,恭喜你!”老同学也不多做追问。 天然居的大厅绿树成荫,小桥流水,装修得古意十足。 马小丁低着头一阵猛冲,来到洗手间的公共区域,洗了把脸,没有往里面去,他压根不尿急,而是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津港市马小丁不想遇到的人只有一个,短暂的初恋女友田彤颜。两人分开后,马小丁拉黑了她的微信和电话,不是放不下,也不是恨她,只是希望干脆点,不纠结过往而已。 田彤颜一身精致时尚的妆容,眼神复杂的看着洗手间,马小丁跟冯莹莹一进天然居她就看到了。 这个天然居正是吕养正名下的产业,现在已经交到田彤颜管理负责了。她付出的感情和身体,在最短的时间里收获了对等的财富和地位,只是每次吕养正压在她身上,脑海中浮现地却是马小丁帅气的面容。 吕养正毕竟五十多了,花天酒地这么多年,再好的保健品也保不了身体机能的老化,和田彤颜重逢在一起刚开始的一段日子,还有些激情四射。可是很快,他就把精力放到了事业上,最近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来找田彤颜了。 田彤颜虽然跟马小丁没联系了,但是跟余秀兰还是经常聊天,前几天她还旁敲侧击地知道了马小丁的近况,今天却意外看到马小丁跟冯莹莹出现在这里。 马小丁焕然一新的造型,还有冯莹莹介绍马小丁的身份,未婚夫,种种迹象让田彤颜产生了错误的感觉,莫不是这小子来向我示威来了?又好气又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有时候人都是这样,永不满足,恨不得所有的东西都能揽入怀中,哪怕是前男友的感情。 田彤颜掏出一个小圆镜,检查了一下妆容,名贵化妆品精心描绘出来的贵气,不是冯莹莹那青涩的丫头能比拟的。 来吧,看看你小子能说出什么狠毒报复我的话,田彤颜嘴角浮起浅笑,她甚至有点期待马小丁大骂自己一顿。 马小丁要是知道田彤颜肯定会大喊三声“冤枉”,他只有祈祷那女人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正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冯莹莹,然后直接开溜,一阵香风袭面,一个身材异常火爆的辣妹站到了旁边的水龙头边,取下墨镜,小心地补起妆来。 马小丁给冯莹莹的信息刚打好,田彤颜款款而至,站到了他的面前,口吐芬芳,柔声说道: “好久不见,还好吗?” 马小丁一直怕呀怕的,可当田彤颜站到他面前,心中突然就平静下来。 “还可以,你怎么在这里?”马小丁微笑说道。 淡雅的黄色灯光中,马小丁洒脱帅气的样子让田彤颜有些失神。 “这话应该我问你,”田彤颜上前一步,心说你就装吧,不为见我你会来天然居吃饭?还冒出个未婚妻。 马小丁皱了皱眉头,他有点不喜欢这个距离,算啦,没必要保持这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感觉,直接退后一步: “不好意思,我朋友等我吃饭,先走了。” 说着就跟田彤颜擦肩而过,准备回餐桌。 田彤颜一愣,心有不甘地拉住马小丁: “你什么意思?” 马小丁拍了一下田彤颜的手,居然没拍开,可见田彤颜用了很大的力量。 212意外的同学 “我说了,陪女朋友吃饭,”马小丁无奈的说道,他总不能用摔碑手拍开田彤颜吧。 “好吧,我不管你来干什么,我问你,为什么删我微信,拉黑我电话?”田彤颜心情有些激动,马小丁并没有想象中地冷嘲热讽,淡然的样子让她莫名火起。 “怕你老公误会!”马小丁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你还是在乎我的!”田彤颜的心理有些扭曲,马小丁一嘲讽,她又高兴了。 “我就是在乎你又能怎么样?各自安好吧!”马小丁不耐烦了,手上发力,拍开田彤颜,大步离开了。 性感辣妹看了一眼田彤颜,嘴角浮起不屑的笑容,掏出一副墨镜戴上,离开了洗手间。 马小丁刚落座,冯莹莹就关切地问道:“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他刚刚碰到旧情人了,”一个雌雄难辨的中性声音响起,刚刚马小丁在洗手间遇到的性感辣妹坐到了冯莹莹身边,眼神直直地看着马小丁,微笑着说道: “不过他表现得很好,” 说完转头面对冯莹莹,笑意更盛: “好久不见,老同学。” 冯莹莹疑惑的问道:“你是?” 性感美女取下墨镜,一张让冯莹莹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陆起鹍?”冯莹莹失声叫道。 “拥抱还是握手?”陆起鹍有些紧张地问道。 她当初追求冯莹莹其实就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TXL的事情,出了社会,凭借出众的才华迅速进入到诗人圈,一个以开放和包容闻名的圈子,很快陆起鹍就正视自已的心理问题,前往国外动了手术,做回真正的自己。 这件事情在陆起鹍的亲朋好友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不理解的占了绝大多数,他的父母都劝陆起鹍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换个身份生活。 可是陆起鹍不愿意,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如果在意世俗眼光,退缩这一步,那么她去国外承受那么大痛苦做手术将毫无意义。 所以陆起鹍召集了这次聚会,想堂堂正正的生活,想要得到同学们的认可。最重要的是,她需要向冯莹莹的认可和支持。 那首热情似火的《期待》并不是单指男女情爱,更多的是陆起鹍对新生活的向往。 冯莹莹的表情精彩万分,昔日的追求者摇身变成真正的姐妹淘,自己这算是往日心愿成真吗? “陆起鹍?”马小丁的表情同样精彩,今晚算是白费功夫了,看冯莹莹的样子,她也不知道。 “怎么?冯莹莹经常提起我!”陆起鹍向马小丁伸出右手,刚才小丁最后怼前女友的话语她表示很欣赏。 “啊,对,”马小丁伸出手,仔细打量了一下陆起鹍,感叹现在的医术很高超,这位前凸后翘,不告诉你,任谁都会认为这是位辣妹。 “那她说我什么?”陆起鹍握着马小丁的手,满是汗水。 “这个……”马小丁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冯莹莹,不出意外,这妞还处在震惊中。 “她说你是她甜蜜的负担,”马小丁福至心灵,说出来这么一句。 “哈哈哈,”陆起鹍笑得花枝招展。 看着冯莹莹还缓不过劲儿,陆起鹍轻轻拍了拍冯莹莹肩膀: “傻丫头,做姐妹不是你的心愿吗?放心,我还是我,喜欢你的心思不变!” 噗,刚喝了口可乐的马小丁被陆起鹍的话吓了一跳,还好转的快,没喷桌上。 “啊?”冯莹莹是真懵逼了,感情方面,她比马小丁更不如。 “别吓冯莹莹了,她胆子小,”有同学笑道。 这位同学是陆起鹍的宿友,毕业以后联系得很密切,陆起鹍的情况他最清楚。 陆起鹍向邻座的一位高大的老外挥了挥: “亲爱的,你可以登场了。” 很明显,陆起鹍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新感情,冯莹莹算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看着亲蜜相拥的陆起鹍和她的老外男友,震惊了半天的冯莹莹露出了笑容,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来吧,好姐妹,我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冯莹莹笑颜如花。 冯莹莹和陆起鹍热情相拥之时,陆起鹍调皮的说道:“小心你这个未婚夫,他的前女友很厉害的,好像不想放手哟!” “他……”冯莹莹既然烦恼尽去,有点想实话实说,可这样马小丁会很尴尬,不就是一顿晚饭,演下去吧。 精彩的前奏结束,接下来就平淡很多了,吃饭喝酒,聊聊毕业后各自的际遇。 她们这一群人毕业时间还不长,事业爱情都还没有多大的发展,言语间都满是对生活的憧憬。 马小丁尽量不说话,希望能低调结束这场让自己大开眼界的聚会,不过天然居的菜太好吃了,小丁一举筷子就停不下来了,吃相颇为狼狈。 不过吃相凶猛的不止马小丁,娇小温柔的冯莹莹吃起东西也是不遑多让,不怪冯莹莹,支教这段时间,荤腥占的不多,馋了。 天然居的特色烤猪肘最受两人欢迎,很快被冯莹莹和马小丁一扫而空,更搞笑是最后一片肘花居然被两人的筷子一齐夹住。还好陆起鹍和老外男友太抢眼了,没人注意这对馋猫。 冯莹莹和马小丁相视一笑,冯莹莹松开了筷子,看着马小丁吃掉这片肘子。 “哟,你俩还真是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这是多久没吃肉了?”有人酸溜溜地说道。 说话的人叫叶廷圭,是冯莹莹他们班以前的班长,这次聚会,他出力不少,聚会地点天然居就是他决定的。 同学聚会,使终都避免不了炫耀,避免不了攀比,叶廷圭这么积极组织也是有原因的,他最近在一家私企成功应聘为品牌部总监,年薪30万,刚刚买了车,算是混的风生水起,有心要在这次聚会显摆显摆。 没想到,聚会的焦点被BX的陆起鹍抢走,还有班上不起眼的冯莹莹也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堂堂大班长,沦落到吃瓜群众,这让一心想要得瑟的叶廷圭如何受得了呢? 终于找到机会秀存在感了,将矛头对准了冯莹莹和马小丁。 “叶班长,不怪冯莹莹,她是个节约的人,听说毕业没找到工作,只能跑去支教了,那地方是个贫困乡,生活差是可以理解的,要不再给他们上一盘肘子呗?”话虽然好像帮冯莹莹解释,可声调阴阳怪气惹人讨厌。 看来心怀恶意的人不只叶廷圭一个。 213万分的尴尬 “对了,马先生是吧,你是做哪一行的?”矛头指向马小丁了。 “我们这些搞文艺,搞教育的就不要这么俗套了吧?大家聊点别的吧!”陆起鹍皱眉说道。 “你陆大诗人可以华丽转变,可以不食人间烟火,我们可都是俗人,可不就想聊聊人脉,聊聊金钱吗?”有人嘲讽的说道。 不是每个人都像冯莹莹一般善良大度,看着陆起鹍别扭的同学不是一个两个。 “要聊金钱回你单位去,这里是同学聚会,”陆起鹍生气了。 “是你叫我走的,这聚餐我可一分钱不掏,不要以为自己变个性,写两首歪诗就以为自己了不起,比你混的好的大有人在,”说话的是个满脸青春痘的女同学,她跟叶廷圭有业务上的往来,看出叶廷圭的心思,这是帮叶廷圭搅搅局。 “你,”陆起鹍一时语塞,她毕竟不擅长跟人争吵。 “都是同学,别伤了和气,不过封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同学一场,同享一下人脉资源,互帮互助也是一件好事嘛!”叶廷圭站起来打圆场,然后又有同学两头劝解,事情总算平息下来。 气氛有点尴尬,马小丁开口也不是,不说话也不行,正想是不是开溜吧!突然发现了一个人,好久不见的刑警队长夏方进。 此刻的夏方进正坐在天然居大厅的一个角落,拿着菜谱认真研究,身旁坐着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 马小丁大喜,站了起来,准备借着跟他打招呼,离开这让人尴尬的聚会。 夏方进大约感应到马小丁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马小丁,准确地说,是瞪了一眼,意思非常明确:别动! 站起身的马小丁愣住了,莫不是夏方进他们有行动?心中苦笑,今年除了犯桃花,还有点犯官非呀!今年就没少跟警方打交道,几次都是莫名其妙遇上的。 这小子是阿公带大的,又喜欢听村里老年人摆龙门阵,难免有些迷信。 “你干嘛?”冯莹莹有点瓜兮兮,桌上唇枪舌箭,冷嘲热讽得,不知道她是没听出来,还是故意装不懂。 “我没事啊,活动活动,吃多了,”马小丁无奈坐下,四下一打量,还真是看出点名堂来。 大堂的大门,洗手间,上菜的厨房,所有进出口都有人看似很随意的或坐或站,这些人神情自若,举止放松,如果不是马小丁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是不会察觉到这些异常的。 “服务员,买单,”陆起鹍不耐烦再呆下去了,准备走了。 餐桌上一下安静了许多,今天聚会说好的是AA制,不过总需要有人还垫上,这种聚会,有时候出头付钱的人会吃些亏,中国人脸皮薄,要是有些人不主动把自己聚餐的费用给垫钱的人,那么垫钱的人往往也不好意思问。 今晚这两桌的消费可不低,一是天然居本就是出了名的贵,二是开始的时候高兴,开了两只好的红酒,果然服务员一报价格,这些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们更沉默了,尤其是冯莹莹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她可要付两份。一万六千块钱,十八个人均摊,人均八百多了。 “亲爱的,不是说好的AA制吗?为什么要你一个人付?”陆起鹍的外国男友按住了陆起鹍拿出信用卡的手。 “没事,我们国家是一个人统一买单,过后大家再把钱给我,”陆起鹍解释道,要是没有后面的事,这一万多,她一咬牙付了也没什么,可惜现在她不愿意当冤大头了。 “这多麻烦,各付各的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万一有人不给你怎么办?”老外男友显然不理解这种做法,说话也很直来直去,偏偏普通话还很标准,两桌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这一下,众人的面子都有些挂不住了,叶廷圭有些犹豫,他知道现在自己应该站出来抢先买单,不就一个月工资而已,不能让老外看不起啊!可是老外的话不无道理啊,自己毕竟工作没多久,车贷房贷一大堆呢,真有人不给钱,还真不好追问。 看着身边的这些人,尤其是冯莹莹和马小丁,一个是从学生时代就出了名的节约,另一位虽说穿的像模像样,可那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牌,肯定不是有钱人。 想想也是,一个穷支教老师,怎么就突然冒出个未婚夫,咱们津港市哪有什么未婚夫的说法,未婚同居就有。这两位说不定真就是来混吃混喝的,这么一想,叶廷圭也稳起了。 这下把陆起鹍弄得很头痛,一边是不动声色的同学,一边是使劲拦着自己买单的老外男女。 冯莹莹也反应过来了,脸涨得通红,可她是真没这经济实力。 服务员倒是很有礼貌,不催不问,安安静静的拿着账单等在那里。 陆起鹍生气了,摔开老外男友的手: “不许说话了,坐下。” 就在这万分尴尬的气氛中,“噗呲”,马小丁忽然笑了一声,原因是夏方进发现手中的菜单拿反了,赶紧翻了过来。马小丁可不管这买单的事,他真就是来混吃混喝的。 不过这一笑,坏了,冯莹莹的同学们都误会马小丁在嘲笑他们这帮人了。 “你笑什么?”叶廷圭拉长了脸。 “对面有人菜单拿放了,”马小丁实话实说。 可是谁信呢?你这敷衍的太明显了吧! “哼,要不你把单买了吧?免得陆起鹍为难,” “对的,笑得这么开心,先把钱垫了呗!” 叶廷圭更是直接一推服务员:“把帐单给他!” 马小丁扎心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冯莹莹脸绿了,马小丁是她拉来的,他的背景自己很消楚,这不是难为人吗?冯莹莹的卡里,几千块倒是有,她的消费习惯养成得很好,信用卡,花呗什么的,全部没有开通。 这服务员服务态度非常好,被人推了也不生气,拿着账单直接走到马小丁面前,礼貌的说道: “先生,麻烦您签个字!” 马小丁一阵头痛,要不找夏方进救救急?就是不知道他那行动要等多久。 214又被误会了 冯莹莹脸色由红转白,她没有想到一个单纯的同学会,能弄出这么多事来,正要站起来把事情扛过来,听见服务员又礼貌的说了一句: “马先生是天然居的钻石,我们总经理交代,如果是您买单,本次消费全免,只需要签个名就行了。” 这一下把冯莹莹的两桌同学震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天然居什么地方,津港市最顶级的餐厅,能给你打个折已经很给面子了,马小丁倒好,别人直接免单。 想低调的马小丁一下成为焦点所在了,马小丁心里清楚,这应该是站在收银台后面的田彤颜所为。 天然居总经理,这可比田彤颜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物业公司牛气多了,怪不得田彤颜要放弃自己,马小丁满嘴苦涩,他也想大声说句:“用不着,我自己会买单。” 可惜看看冯莹莹苍白的脸颊,马小丁只有苦笑着签上名字,在众人羡慕惊讶的目光中坐了下来,不发一句话。 原本应该散场的同学们,都静悄悄地坐在桌子边上,不知道何去何从,最重要的是要不要把聚餐的钱给冯莹莹。 马小丁不走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想看热闹,想看看夏方进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夏方进的脸色严峻起来,他们今天是进行一次抓捕行动,要抓的是一家涉黑的财务公司老板朱胜龙,还有他手下的核心人员,这帮人心狠手辣,罪案累累。原本还在收集证据阶段,可是夏方进收到情报,朱胜龙计划外逃,今晚是他召集手下吃散伙饭。 夏方进决定,今晚实施抓捕,带领队员迅速赶到了天然居。谁知道朱胜龙的手下都在包厢吃饭喝酒,唯独狡猾的朱胜龙,迟迟没有出现。 这样一来,为了不打草惊蛇,整个抓捕行动只好往后延迟,等待朱胜龙的出现。 线人传来消息,朱胜龙很快就会出现,身上有枪。夏方进看了看环境,十分不利于抓捕。 正值用餐高峰期,天然居基本满座了,尤其是看到本市几位餐饮行业的大佬陪着外宾走进了包房,眉头更是紧锁,向上级领导请示以后,得到的指令是执行原计划,做好监控,等待支援。 那边的马小丁,夏方进早已看到了,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候,也没有搭理。后面知道朱胜虎可能有枪时,夏方进很想通知马小丁离开,看他们那两桌都是年轻人,这种想法更深了,可惜还没来得及发信息,事情又发生了变化。 由于事关重大,现场的指挥权已经由上级领导接管,夏方进无权通知现场撤离。 热闹繁华的天然居,危险一步步临近,马小丁这个好奇心,来的不是时候。 “喂,看见没有,刚才进去的那几位,都是餐饮业的大鳄,天然居的老板吕养正,两江集团的胡希铭都在其中,那个老外不知什么来历?” “你没看新闻吗?那位是亚太风投基金会的天使投资人,说是要跟咱们市的某家餐饮企业合作,打造国际餐饮品牌。” “这几年除了房地产,就算餐饮业火爆了,可惜咱们这群人没一个做餐饮的。” 谈到津港市的风云人物,胡希铭和吕养正也算是声名远播了。 “说起来,我跟胡希铭会长倒是一起吃过一餐饭,我还敬了他杯酒,”叶廷圭得意洋洋的说道,有的人总喜欢用有钱人来抬高自己。 “会长?什么会长?”有人不解的问道。 “就是餐饮协会的会长呀,不过听说今年会被吕养正取代,他们圈内闹腾得可厉害了,”叶廷圭说起八卦眉飞色舞。 看到马小丁也无意找大家要聚餐费,气氛又活跃起来,年轻人嘛心都大。 就连冯莹莹脸色也正常了,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见同学们又聊起来了,忍不住凑到马小丁耳边问道: “签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是田溪村的马小丁?你该不会什么大佬穿越重生了吧?” 冯莹莹这想象力也够可以的,马小丁耳边痒痒的,少女的幽香扑鼻而来,不过经过和田彤颜的恋情,这种小儿科的无意接触,他已经处变不惊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服务员认错人了吧!”马小丁胡扯了一句,他其实并不确定是田彤颜帮的忙。 两人埋头低语的样子甚是亲昵,让冯莹莹的同学们都会心一笑,大家对马小丁的观感已经发生了转变,跟红顶白人之常情,无怨无仇的,谁也不愿意得罪一个神秘人物。 没一会儿,马小丁等看热闹没等到,麻烦倒是等来了。 田彤颜站在收银台里,心中很不舒服,吕养正刚才发信息给她,说是今晚去她家,想起那一身肥肉和松驰的大圆脸,田彤颜就一阵心烦意乱。再看看马小丁和冯莹莹青春飞扬的样子,难免妒火中烧,冷笑一声,直奔马小丁而去。 “小丁,今晚上吃得开心吗?”田彤颜也不怕吕养正看见,径直站到了马小丁身边。 “挺好挺好,”马小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新交的女朋友吗?也不介绍介绍,看不出来,你还是真受欢迎啊!”田彤颜语气有些冷漠。 “她是谁啊?”冯莹莹倒不生气,反而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 “前女友呗,估计还有点旧情难忘那种,”陆起鹍开口说道,她不喜欢田彤颜气势汹汹的样子。 田彤颜脸色一变,她看到吕养正从包厢出来了,赶紧说道:“谁旧情难忘?你不要胡说八道。” 陆起鹍也觉得说这些不好,就不再开口了。 包厢门口,吕养正并没有朝这边看,只是叫了一个服务员进去。 马小丁心中微叹,脸上表情也冷了下来:“赶紧去陪吕老板吧!今晚饭钱我会让她们凑给你的,AA制而已,不是我请客,这份人情我不欠。” 田彤颜呼吸一窒,心中一痛,有的东西,确实不能贪心,鱼与熊掌不能兼得,黯然转身而去。 “不好意思各位,我只是个乡村穷小子,今晚的饭钱只能出自己那份,别的人请将钱转给冯莹莹吧!”马小丁没了看热闹的心,用抱歉的眼神看了一眼冯莹莹,准备离开了。 215继续打你脸 尽管这剧情很精彩,但是谈到钱就不亲热了,叶廷圭看到几个美女都围着马小丁转,心里有些酸溜溜,开口嘲笑道: “折腾半天,原来是个装x犯,冯莹莹你可真逗,上哪儿找这么个绣花枕头?我得给叔叔阿姨打电话说一声,免得你被人骗。” 冯莹莹刚刚才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变了,慌忙说道: “小丁是硬被我拉着演戏的,我只是想,想……” “想什么?想让我们羡慕你?你把我们想的也肤浅了,”叶廷圭这副小人嘴脸还真是讨厌。 “对啊,好好的同学会,装什么装?” “没想到冯莹莹居然是这么虚荣的人?” …… 冯莹莹一时心慌把马小丁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引起大家的不满,纷纷出言指责。 马小丁早就不想在这里呆着了,奈何今天他注定走不了,刚一起身,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夏方进发来的:配合我们抓捕进门的三个人,中间的胖子有枪,你的硬气功能一下放倒他吗?可以你就拍拍你女朋友的肩膀。 夏方进是迫于无奈才把马小丁牵扯进来,刚刚上级传来消息,搜查朱胜龙家里的同志有了重大发现,这个朱胜龙犯下的罪行触目惊心,必须要把他拿下。 偏偏朱胜龙不但身上有枪,身旁还带了两个重金聘用的保镖,抓捕行动如果不能一击必中,极其有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这可是人潮涌动的高档餐厅。 马小丁表情认真起来,望了望门口,看到夏方进要抓的三个人。 当中的一个满脸横肉,目露凶光,旁边两个牛高马大,膀大腰圆,一看就不是善类。 朱胜龙今晚一直心惊肉跳,其实他已经收到消息,公安盯上自己了。 摸了摸腰间硬邦邦的家伙事,朱胜龙稍微心安一点,弄到这东西可费了牛劲,他原本已经安排好一艘货轮,准备外逃,这个聚餐会只是他弄出来的障眼法。 可是万万没想到,手下挟持了他的妻儿,勒索钱财,抱着侥幸心理,朱胜龙来到了天然居,他要亲手除掉背叛自己的人。 “喂,老四,我已经到了,你要的钱我带来了,不要乱来,谁跟你我要跑路?总之,咱们毕竟是两兄弟,万事好商量……”朱胜龙边走边打电话,安抚住包厢内的一众手下。 另一边,叶廷圭和同学们还在喋喋不休,惹人心烦,马小丁轻喝道: “有完没完,还大学生呢?什么素质?” “怎么说话的?”叶廷圭是学校篮球队的,身体素质很好,语气很冲。 “小丁,别,我们走吧!”冯莹莹慌了。 “告诉你,小子,别在我叶廷圭面前装,在这津港,我也是认识很多人的,黑的白的我都认识,刚才的胡会长,还有走过来的朱老板,我们都是朋友,” 叶廷圭叫嚣的原因正是他看到了朱胜龙,好死不死,因为业务上的往来,算是见过两面,知道朱胜龙是背景复杂的大佬。 “朱老板,这么巧啊!”叶廷圭满脸堆笑地站起来打招呼。 朱胜龙离叶廷圭还有四,五米远,听到有人给自己打招呼,愣了一下,看了看叶廷圭,好像有点印象,不过今晚可不是闲聊的时候,就稍微点了一下头,继续打他的电话。 这个点头顿时让叶廷圭心花怒放,大声笑道: “好的,您忙,改天请您喝茶。” 说完,得意洋洋地坐了下来,刚准备吹嘘几句,异变突生。 朱胜龙从马小丁这桌走过时,走的快了一些,身体超过两个保镖一个身位,整个人暴露出来。 马小丁拍拍冯莹莹的肩膀,低语道:“有人要被打脸了。” 不远处的夏方进双眼寒光一闪,对着衣领上的麦克风低语道:“行动!” 朱胜龙的面前,马小丁微笑起身,一个箭步,一掌拍向朱胜龙的小腹气海穴,阿公教的摔碑手又有精进了。 朱胜龙应声倒地,晕了过去,两个保镖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蜂拥而至的便衣控制了,朱胜龙手下所在的包厢,也被顺利控制了。 夏方进松了一口气,便衣们纷纷套上特制的刑警背心,亮出证件,安抚好群众,飞快地带走了朱胜龙和相关人员。 “哈哈,你小子真行,迟点到我那里去一趟,请你吃火锅,”夏方进微笑着走到马小丁面前。 “少来,是让我去录口供吧,”马小丁气血一阵翻涌,硬气功对身体影响很大。 “我做事了,”夏方进也不多说了,今晚还有得忙啊! 马小丁转过身,一脸坏笑的望着叶廷圭说道: “呵呵,我可是听到有人说是通缉犯的朋友哟!” 马小丁不知道这个什朱胜龙犯了什么事,随口胡扯了一个通缉犯。 叶廷圭脸都绿了,这什么情况,比电影的情节都玄乎,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冯莹莹不可能找这么一帮人演什么戏。 “我不认识,不,我跟那人只是……”叶廷圭郁闷的都要吐血了。 马小丁撇嘴一笑,忽然大声喊道: “夏队,我这有个情况要反应。” 夏方进闻言转身走了过来。 叶廷圭吓坏了,全身发抖,突然心中一动,赶紧开口说道:“今晚的聚餐由我买单,冯莹莹,我这就转账给你。” 夏方进已经走到马小丁面前,开口问道: “什么情况要汇报。” 马小丁望了一眼叶廷圭,轻声说道: “那个手机好像是他们谁掉的!” 夏方进低头一看,有个桌子下面确实有一部手机。 “来人,把手机捡好,谢谢,”夏方进笑笑,顺利结束了这场抓捕行动。 “走吧,记得去把单买了,”马小丁挠挠头,对冯莹莹说道。 “噢,”冯莹莹回过神来,刚才她完全傻眼了,就看到马小丁突然冲出去打倒了叶廷圭口中的又一位大人物,自己尖叫声都到嘴边了,又冒出许多警察叔叔,今晚到底怎么了? 叶廷圭的转帐很快到了,冯莹莹起身去结帐了。田彤颜远远地看了一眼马小丁,示意收银员收钱,然后转身往吕养正包厢走去,按规矩,她要进去敬酒,小小的插曲,不影响她的人生目标。 216天降横祸呀 “你到底是什么人?”叶廷圭心虚了。 什么人?什么人?这些人就那么在乎别人的身份吗?马小丁今晚心情真是不太好,一顿饭一万六,这在田溪村能办几十桌酒席了。 “我的身份有那么重要吗?我是个普通人你们是不是又准备开始奚落,嘲笑?我是个富二代,你们是不是要gui舔,人干嘛活得这么虚伪?”马小丁大声地说到。 马小丁的话让冯莹莹的同学们脸上都有些挂不住,纷纷拿出手机,把自己的饭钱转给了叶廷圭,起身离去。 这一次同学聚会,终归变成了不欢而散。 马小丁开车送冯莹莹回到她住的宾馆,两人一路沉默,冯莹莹下车时轻轻说道: “今晚的事对不起,麻烦你了。” “没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马小丁笑了笑,开车离去。 回到修理厂,一个人没有,停好车,马小丁伸个懒腰,结束了今晚的装x之旅。 马小丁掏出电话,打给罗勇,厂里还有两台车没修好,走之前交待好的,加班把车修好,谁知道车摆在那里,压根没动。 “喂,你在哪儿,车怎么没修?什么?你那边是山南派出所,好,我马上到,”马小丁挂下电话,骑了辆摩托直奔山南派出所。 去到派出所,马小丁很快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事情很严重。 今晚罗勇照例带了修车厂的兄弟们在庞小芬的大排档吃宵夜,遇到了城管执法,双方产生了剧烈冲突。 山南区这边的大排档,晚上都是摆到外面,占了很宽的街道。这段时间,区里一直在整顿街道,发了通知,不许大排档占道经营,但是没有商户当成一回事。毕竟这是城郊了,几十年大家都养成习惯了。 谁知道今晚城管突击执法,对占道经营的大排档一律严惩。庞小芬和杨平的海鲜大排档在路口,首当其冲。 杨平因为和庞小芬焕发了第二春,最近心情不错,每次罗勇他们来吃宵夜都会陪着喝两杯。今天没什么生意,杨平陪着陪着就喝大了。 正好遇到城管执法,要没收摆在街道上的桌椅,于是从争执到大骂,最后双方大打出手,杨平和两个城管齐齐躺进了icu,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至于罗勇他们,更是一网成擒,现在津港市的扫黑行动正如火如荼,罗勇他们这种聚众对抗执法的行为,很容易被定性为黑社会性质,要是那样,马小丁都会被牵连。 真是天降横祸,马小丁无奈之下,只好找了夏方进帮忙。 虽然正值风口浪尖,好在夏方进出面让案子得到公正的处理,没有让这马小丁他们成为黑社会团伙。 七天之后,马小丁跟庞小芬把修车厂大门钥匙交给了买家,这套院子以市场价卖了出去,包括庞小芬的大排档门面和住房,都已经挂牌出售了。 其实山南区要拆迁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这个时候卖房子,无疑是极不合算的,但是没办法,庞小芬需要大量的钱,无论是那两个受伤的城管队员,还是昏迷不醒的杨平,后续的治疗花的钱将是个天文数字。 祸不单行的是,庞小芬的父亲庞双成三天前突发脑溢血,也住进了医院,也是要马上动手术。 卖了修理厂,把钱交到医院里,接下来就是听天由命,还有等待法律的判决,罗勇他们一时半会还出不来。马小丁的创业梦,就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稀碎。 马小丁也很自责,要是自己没去掺和冯莹莹的事情,说不定就能阻止这场悲剧,所以这两天冯莹莹的电话微信他都没有接。 庞小芬整个人憔悴了很多,她跟马小丁坐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着父亲的手术结果。 “你杨哥下午可以出icu了,医生说他问题不大,后续就是静养了,”庞小芬有气无力的说道,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那太好了,那两个城管呢?”马小丁双眼通红,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医生说都没有生命危险了,你看下午能不能到拘留所通知罗勇一下,免得他担心,”庞小芬叹息道,这两个城管,一个是被杨平砍伤,另一个是被罗勇打断了肋骨,这喝醉酒的人,是没有什么理智的。 “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下午我去一趟,嫂子,你饿了没有,我去买点吃的,”马小丁听到这个消息,总算有点胃口了,这两天陪着庞小芬在医院各处跑,没吃过一顿好饭。 庞小芬点点头,她肚子也饿了。 尽管生活艰苦,但是日子总要往下过,马小丁起身往外走去。 走出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阳光有些晃眼,七月的津港天气已经炽热起来。今天的温度已经在32度以上了。 吃了一个回锅肉盖浇饭,马小丁打包了一个青椒肉丝盖饭,拎着往医院走了,漫长的走廊,人来人往的门诊大厅,随处可见的都是焦虑痛苦的面容。 走到了手术室,庞小芬没见人影,问了问护士,才知道手术已经完成了,送到icu观察去了。 匆匆赶到icu,庞小芬在门口轻轻抽泣,父亲的命是保住了,可是都偏瘫了,他这个年龄,想要完全康复很难了。 这个结果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庞小芬还是忍不住的伤心,父亲是有点偏心,但并未太亏待自己,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嫂子,吃点饭吧,你可不能垮呀!”马小丁递上饭盒,尽管庞小芬一开始也是目的不单纯,但总归是帮了马小丁很多忙,让他见识了城市的另一种生活,压抑,卑微的小创业者。 庞小芬收起了哭泣,接过饭盒吃了起来,她是个坚强的女人。 吃了一会儿,庞小芬想起了什么,放下饭盒,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给马小丁,认真的说道: “这次最无辜就是你了,要是修理厂正常转让,起码也能收几万块钱,现在却让你几个月的心血付之东流,真是抱歉了!” “阿公说命中只有八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是我没那个命,”马小丁有些心灰意冷。 他没有接那一千块钱,余秀兰前几天给他转了点钱,衣食暂时还没有问题。 217落荒而逃了 “拿着吧!别灰心,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庞小芬安慰道。 “真不用,我想靠自己,”马小丁有些沮丧,进城以后,自己折腾的挺起劲儿,偏偏一分钱没挣,花的钱要不是余秀兰给,要不就是刘延芹给,后来又加上了庞小芬,这让马小丁的自尊心有些受伤。 “对了,罗勇他们几个怎么样了?”庞小芬又问道。 “说是要拘留一个月,”马小丁叹道。 “早知道,让你们去装修队呆着了,”庞小芬叹息道。 刚开始那一段儿,马小丁和罗勇为了安排一些兄弟的生计,还弄了一个装修队,可是没过多久就黄了。 任何行业都不是那么容易站稳脚跟的,何况是装修这种极具技术含量的活路。最重要的是,像罗勇他们这些人,你让他摆弄摆弄车,没事一帮人喝喝酒,还能呆得下去,真去工地干活,贴砖刷漆的,他们干不了几天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谈何容易啊! “这段时间你住哪儿?要不先去我家吧,反正也没人,”庞小芬见马小丁死活不要钱,就关心起他住的地方了。 “好吧,”马小丁也需要个住的地方,这几天医院一趟,看守所一趟的,都没有好好睡过觉。 接过庞小芬的钥匙,马小丁离开了医院,回到山南区庞小芬的家里。 这是一套一百平的大三居,整理得很干净,就在海鲜大排档的楼上,马小丁来过几次,洗了个澡,推开客房,一觉睡到了天黑。 忘了开空调,起来的时候一身汗水,只好又去冲个凉。谁知道一推洗浴间的门,一道白花花的身体映入眼帘,庞小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在里面洗澡。 “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到,”马小丁慌忙关好门,跑到客厅倒了杯冰水一口干了。 坐在沙发上,空调打到20度,马小丁烦躁不安,脑中总是闪现刚才的画面。这一段时间太过压抑,心里有股火气特别想要发泄。 庞小芬年龄虽然大,可保养得非常好,尤其是身材,完全就是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事实上,庞小芬和杨平现在虽然没有外部原因逼迫要孩子,但是由于年龄大了,两口子内心都渴望有个小孩。 杨平又去了趟医院,结果还是一样,死精症。他也认命了,知道靠他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杨平反而主动提起让庞小芬借种的事。他对庞小芬跟自己的感情还是有信心的,只是单纯的想要个孩子,他明里暗里都暗示庞小芬再去找马小丁。 就在杨平打架出事的前一天,他又提起了这事,庞小芬却坚决不同意,尽管她也想要孩子,但是她不想玷污跟马小丁的这份姐弟情谊了。 两口子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论吵架,杨平哪里吵得过庞小芬,再加上自己又不占理,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又羞又怒的杨平带着巨大的情绪开店工作,为后面的打架出事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今天洗浴室忘了关门,倒不是庞小芬刻意为之,只是忙晕了头,忘了马小丁在家的事情。 跟马小丁一样,庞小芬心情同样压抑,压力同样没法宣泄,马小丁无意闯入洗浴室,勾起了庞小芬的别样心思。 清凉的水流滑过庞小芬引以为傲的身体,把幽香的沐浴露冲刷一空,庞小芬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刚才马小丁关门之前,她听的很清楚,有咽口水的声音。 认认真真的洗好澡,庞小芬没穿衣服,只用澡巾把身体围了一圈,她决定了,今晚要让自己跟马小丁放纵一次,宣泄掉这让人快要发疯的压力,等下去到客厅,直接拉掉澡巾,庞小芬不信,精力那么旺盛的马小丁,能拒绝掉这份诱惑。 马小丁能拒绝吗?他觉得自己不能,人在困境之中,意志力会极其薄弱,马小丁担心,跟庞小芬共处一室,会控制不住自己。 尽管马小丁知道,庞小芬肯定不会拒绝自己,但是理智终归战胜了欲望。马小丁选择了落荒而逃,不给自己犯错的机会。 所以当庞小芬满脸潮红地站到客厅时,整个房间空无一人,茶几上,庞小芬给马小丁的房间钥匙,闪发着淡淡的微光。 庞小芬红潮尽退,瘫坐在沙发上,心中满是酸涩。 马小丁走在夏夜的街道上,不知道该去哪里,要是以前,估计会给余秀兰或者刘延芹打电话,她们会帮他安排的妥妥当当。 只是这一次,马小丁却没有去打扰她们,他想要独自承担自己的生活,他要独享这一刻的孤独。 孤独可不好受啊!首先就是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中午的一份盖饭早已消耗一空,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有条夜市街,挺热闹的。 马小丁记得街尾有家炒饭特别好吃,走起,先填饱肚子再决定下一步,没什么好愁的,大不了回村去,城市里的生活,他并不喜欢。 这条夜市街主要就是针对工业区的青年男女,以前在广东,这样的街道很多,现在内地也慢慢多了起来。吃的玩的什么都有,特点就一个词,廉价。 像马小丁这碟有肉有蛋的炒饭,才十五元。 才十五元?马小丁苦笑着用微信付了钱,这才多久,十五块钱已经被自己认定为便宜了,在津港几个月,钱没挣到,消费观念跟档次倒是上去了。换成以前在田溪村,身上什么时候装过钱。 反正没事干,马小丁也不像平时那样狼吞虎咽,而是一口炒饭一口汤的细细品味起来,这个炒饭咸淡适中,葱香四溢,确实值这个价。 马小丁心中感叹,大城市生活压力虽大,可生活的质量也高,就这一碗炒饭,田溪村谁也炒不出这水平。 吃饱喝足,马小丁琢磨晚上去哪里混一宿上,好在下午睡美了,没有一点困意,就悠哉悠哉的逛会街。 这条街有很多套圈的,有十元一个圈,套高档香烟,高档艺术品的,也有一元两个圈,满地都是残次陶瓷品的。 没逛多久,马小丁就在一个套圈的摊位上,看到了冯莹莹。 218又遇冯莹莹 冯莹莹可没看到马小丁,她正聚精会神的套圈呢,最便宜那种,一元两个。 不过很明显,技术和运气一样都不占,二十个圈一无所获。 懊恼的冯莹莹又买了二十个圈,这次她来了个仙女散花,直接全部抛出,妄图来个大撒网。 结局依旧,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都没套中一个,小脸拉得老长了。 冯莹莹的心情不太好,她家就在津港,前几天就已经回家了,依旧是老样子,父母都是简单的问了几句,哪怕冯莹莹说自己不想支教了,他们也不吃惊,甚至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母亲淡淡地说了句:“明天自己去人才市场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工作吧!”然后就去指导弟弟的功课了。 父亲同样冷淡,转身去厨房做饭了,并且拒绝了冯莹莹的帮忙。 更难受的是,冯莹莹想去帮弟弟辅助一下功课,同样被母亲拒绝了,还说了句:“你连一本都没考上,就别让弟弟走歪了。” 冯莹莹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温馨家庭剧,搞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不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吗?不都说女儿是家庭的开心果吗? 冯莹莹感觉自己是件雨衣,只有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来用,关键是她们家好像一直晴天,用不上雨衣。至于开心果,冯莹莹觉得自己是一颗梨子,一颗结在苹果树上的梨子,根本不像这家的人。 有时候冯莹莹都想偷偷弄点父母的DNA去验一验,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可是终归没有勇气,万一验出来不是呢?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帮田溪村办的事也陷入僵局了,光想着画规划图,可别人一问,要规划成什么样?预算多少?什么风格?冯莹莹一下说不出口了,难道说一分预算没有,就凭想象随意画一个,这不是侮辱别人的专业吗? 这只有自己来了,可是又没有设备,学校倒是有,可毕了业就不好再回去了,家里也有电脑,不过那是属于弟弟学习和娱乐的。冯莹莹连开机密码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要来了开机密码,趁下午家中没人画一下,可脑中空空如也,那些感触和灵感,随着离开田溪村,在脑海中迅速的消失无踪了。 本来刚好有个马小丁,可以问问他们村想要弄成什么样?至少要知道他们希望的未来是什么样?可是这个家伙莫名其妙的把自己拉黑了,冯莹莹有时候在想,你们田溪村人都不着急,我急个鬼呀!能画就画,不能画拉倒。 冯莹莹呆在家中也是度日如年,找了两天工作一无所获,心情压抑的她想要套个惊喜,大声的吼两声宣泄一下,没想到四十个圈,连个小陶瓷品都没套上,上天就是不给冯莹莹尖叫发泄的机会。 马小丁看到冯莹莹才想起自己拉黑别人的事,心里有些不好意思,那天因为遇到田彤颜把自己弄抑郁了,所以一气之下拉黑了冯莹莹,现在想想,太不应该了,别人还在帮村里做着事呢! 老板人不错,看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子黑着脸,就随手递了五个圈给冯莹莹,微笑说道: “什么事都是贵在坚持,送你几个圈,再试试吧!” 冯莹莹点点头,接过五个圈,平心静气,眼神专注,手腕一抖,一个,两个,三个……终于还是一个套不中。 就在冯莹莹快要憋出内伤之时,马小丁举着个五颜六色的棉花糖出现在她旁边。 “棉花糖帮我拿着,我来套两个,”马小丁把棉花糖递给冯莹莹,摩拳擦掌的准备套圈圈。 “马小丁,你怎么在这儿?”冯莹莹惊喜的叫道。 “套完再聊,我要给老板上一课,”马小丁用微信付了十元钱。 “棉花糖我吃了,”冯莹莹毫不客气就是一口,脆甜的味道驱走了不少内心的阴霾。 “呃!”马小丁假装心疼地叫唤了一声,这是跟余秀兰她们相处得出的结论,自己越痛苦,她们越开心。 果然天下女人是一家,冯莹莹呵呵一笑: “瞧你那个小气劲儿,我就吃,我就吃,” 咔嚓又是一大口。 “喜欢哪一个?我给你套,”马小丁一副绝世高手的模样。 “当然是那个招财猫了,还有水晶天鹅……”冯莹莹噼里啪啦报了一堆,把老板整得心惊胆战,心道莫不是什么套圈高手来捉弄我吧? 事实证明,老板想多了,马小丁高手范儿有,高手实力没有,练的硬气功对套圈没有半分帮助。 不知道是不是两个倒霉碰到一起,变得更倒霉了,马小丁也是四十个圈圈扔完,一个大件还捞着,就套中了两个小玩意儿。 这下尴尬了,豪言壮语仿佛还在场中回响,老板笑眯了眼。 “不行,我再五块钱的,”马小丁咬牙又刷了钱。 “加油加油,”吃光了棉花糖的冯莹莹也不服气老板的样子,大声为马小丁加起油来。 这回马小丁不瞎乱丢了,反复地感受了圈子的重量,弹力,仔细观察了距离,小心翼翼的开始了,又一次丢圈。 终于在第七个圈时套中了招财猫,最后一个圈套中了水晶天鹅,引得冯莹莹大声尖叫,声振全场,把观众都叫懵圈了,老板都想告诉冯莹莹一声:“我这不是真的水晶,它只是个工艺品,值不了几个钱,别这么激动!” 冯莹莹汗都喊出来了,跟马小丁一人抱了一个工艺品随处溜达,两人走得浑身冒汗,就在一家卖水果捞的小摊坐了下来,一人一碗水果捞,聊聊天,歇歇脚。 冰凉的水果捞尽去心中暑气,让这对各怀心事的男女暂时忘记了心中苦恼。 “你有心事?”马小丁看着吃完水果捞就看着水晶天鹅的冯莹莹说道。 “这个城市里,谁会没有心事呢?”冯莹莹收回目光,看了看这个有些神秘的田溪村青年。 “也对,唉?你这直勾勾的瞪着我做撒子呢?”马小丁有些无奈,心中暗叹女人是真缠。 “那天晚上的事你还没有告诉我呢?还有你为什么拉黑我?”冯莹莹肯定是会问这两个问题的。 219又当男朋友 今晚冯莹莹面前的马小丁,两目通红,头发凌乱,一件普通的灰T恤和运动短裤,和那个开着豪车来接冯莹莹的马小丁,判若两人。 不过这样的马小丁,更符合冯莹莹心中的想象。 马小丁心中很多情绪也积压了很久,干脆一股脑都告诉了冯莹莹,背叛的初恋,未来的迷茫,对城市的不适应,对肩上压力的痛苦,除了庞小芬借种的事,统统都来了个底掉,心中痛快多了。 冯莹莹嘴巴都惊得合不扰嘴了,这么跌宕起伏的经历,冒充自己男朋友那晚的阴差阳错,还有马小丁看似洒脱,实则压力巨大的生活,都让这个乖巧的妹子感觉到匪夷所思,好像听故事一样。 “我的天啊!你来津港才多久呀?比我这一辈子都要精彩,”冯莹莹感叹道。 “精彩有什么用,一分钱没挣着,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一切都将重来,难道我这个就是传说中的三个一工程?”马小丁开了个玩笑 冯莹莹被逗乐了,笑了好一阵儿,都把马小丁的脸色笑变了,才收住了笑声,想了一想说道: “虽然没有挣到钱,但是你收获到了经历,每一段经历,都是人生宝贵的财富,生活中总是有些事,让人无奈,人生总有些情,令人悲哀,但是,经历了才会成熟,痛过了才能领悟,” “风雨人生,谁能没有坎坷,漫漫长路,谁又没有过失落,我们只有坦然面对生命中每一次蜕变,才会有所收获。我们要学会坚强,学会了如何面对生活,你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收获了满满的人生经历。” 这一下震惊地变成了马小丁,前几天余秀兰打电话给她妈赵梅,聊起过这个冯莹莹,赵梅告诉余秀兰,冯莹莹这孩子心地善良,是个值得交的朋友,还有就是她心里有些创伤,有机会让余秀兰开导开导。 这些话余秀兰原封不动的告诉了马小丁,对余秀兰的话,马小丁从来都是深信不疑,她说冯莹莹有心理问题那就肯定心理有问题。 可现在冯莹莹这一番话语一出,马小丁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个妹子。 “你,你,”马小丁愣是没找出词来往下聊。 “干了我的鸡汤,各回各家吧!”冯莹莹展颜一笑,要是马小丁经常刷抖音那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冯莹莹堂堂大学生,背一段文案那还是很容易的,其实道理谁都懂,可真正事到临头,谁又能轻易悟透。 “你要回哪里?我可以送送你,不过没奔驰哈,”马小丁笑道。 “不用,我家就在附近,其实,你这样挺好,起码真实,”冯莹莹拒绝了马小丁的护送,正想起身回家,街道一阵混乱,原来是有人耍流氓打起来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冯莹莹还是让马小丁送自己一程,她有了别样心思。 刚刚马小丁一吐心中不快,冯莹莹很羡慕,可是自己心中的忧伤,能这样全告诉他吗?冯莹莹没那么洒脱。 看着被人非礼的女孩向赶到的警察哭诉,冯莹莹心中浮现个想法,挑战一下父母的底线,让马小丁再次假扮男朋友送自己回家。 “什么?又装男朋友!”马小丁一蹦三尺高,心说上次帮你忙都差点给我整出心理阴影了,这才几天,又来?还是难度最高的骗父母。 “就送我到门口,不用进去,连招呼都不用打,”冯莹莹解释道。 “不不不,”马小丁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就送到楼下,只要让我爸妈看到就行,”冯莹莹可怜兮兮地央求道。 “鬼知道你又打什么主意,我是坚决不掺和你的这些奇葩事情了,”马小丁态度很坚决。 “是吗?”冯莹莹露出一丝坏笑,拿出手机,喃喃自语道: “你阿公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呢?135xx……” 马小丁气急败坏地吼道:“咱不带这样的,不能什么事都牵扯家人呀!” “行,咱们就个人做事个人当,听你吐槽了一晚上心事,叫你帮个小忙,你看你那小气劲,”冯莹莹一撇嘴,继续说道: “再说,装我男朋友很委屈你吗?我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的大美女一个,给你当会女朋友你都该偷着乐。” “是,我还应该拍个抖音普天同庆,”马小丁看着口若悬河的冯莹莹,心道这女的哪像有病,都能把人气出病。 “我当你同意了哈,”冯莹莹呵呵一笑。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马小丁郁闷的说道,这种事换个男的估计会欣然接受,可小丁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真不想招惹这些女人。 “你问吧!”冯莹莹耸耸,她在想着父母看到她深夜跟男人回家,会不会有激烈反应。 “你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好好找个男朋友呢?整天找人假扮,穿帮了多尴尬,”马小丁好奇的说道。 冯莹莹愣了一下,原地转了两圈,突然说道:“对啊,我为什么不能找个真正的男朋友呢?我完全可以找个男朋友呀!” 马小丁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这女人确实有病,见歇性神经病。 看到马小丁一脸崩溃的样子,冯莹莹收起了逗比的样子,淡淡地说道: “我不想为了谈恋爱去找男朋友,爱情应该出现得自然而然。” “找男朋友不是为了谈恋爱?”马小丁完全理解不了冯莹莹话里的意思。 “你管我那么多干嘛?总之,就让你帮这最后一次,你别给我搭拉着脸,你不知道,为了你们田溪村的规划图,我腿都跑肿了,”冯莹莹嘟起小嘴。 “田溪村欠你的情你找田溪村要去,我作为田溪村一分子,上次帮你就算尽了义务了,”马小丁可不想欠这个情,这个女的看上去神兮兮的,少惹为妙。 “行啦行啦,大男人,啰哩八嗦,走吧,挨过来点,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冯莹莹一马当先,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父母的反应。 马小丁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没走两步,手中的电话响了,这个时间段,就只有余秀兰会打电话。 “喂,我干嘛?没干嘛呀,你不信?好吧,我说实话,有个女人要借我一晚上!唉唉,你别骂人呀!真的……” 津港的夏夜,灯火通明,为这对迷茫的男友照亮前进的道路。 220家人失踪了 冯莹莹的家是栋商品住宅楼,七层的老式住房,是冯莹莹他爸全款买的。 这也是冯莹莹不理解的,父母都是在银行工作的,父亲冯建宇还是个中层管理,家里经济条件是可以的,偏偏吃住都特别节约。车也是台二手国产车。 “能不能走快点,刚刚没看时间,这都快一点了,等我回去,我爸妈都睡了,压根看不着你,”冯莹莹催促走得慢悠悠的马小丁。 马小丁心说越晚越好,等你父母都睡了最好。 离开了热闹的夜市街,整个城市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山南区毕竟是靠城郊了,没有那么多夜生活。 “我就不上去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就送到楼下,”马小丁苦着脸说道。 “不行,送到门口,”冯莹莹就是想获得父母的关注,当个乖乖女不行,那就做点出人意料的事吧! “说好了,就去门口,我坚决不跟你爸妈说一句话,”马小丁真想一巴掌拍晕死死拽着自己的冯莹莹。 “叮咚,”有钥匙的冯莹莹没有直接开门,按起了门铃,可是好半天没人来开门。 奇了怪了,这个时间段家里怎么会没人呢?冯莹莹赶紧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马小丁挠挠头跟了进去,四下看看,挺整洁温馨的一个屋子,就是空无一人,桌子上有两杯水,马小丁上前试了试水温,还很烫手,这屋子里五分钟前还有人。 马小丁正想开口,冯莹莹从主卧冲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张纸条和一张银行卡,脸色异常苍白,喃喃说道: “我爸他们走了,说是移民了!” “啊?”马小丁头都大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呀? “嘟”楼下响起了一声急促的喇叭声,看看桌子的开水杯,马小丁猛的跳了起来,拉着冯莹莹的手跑到了阳台上。 楼下,一辆出租车旁,冯莹莹的父亲正在往车上搬行李,妈妈则是抱着熟睡的弟弟站在一旁。 冯莹莹正要喊叫,她妈妈似乎有所感应,抬起头,望着自家阳台上的女儿,眼神中流露出很复杂的情绪,然后腾出右手,伸出两指放到嘴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就这样,冯莹莹拼命地张大了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父母乘坐的出租车消失在夜幕中。 “他们不要我了?”冯莹莹呆呆地站在阳台下,好像痴了一样,手中的纸和银行卡飘然落地。 马小丁捡起纸条来一看,短短的两句话: “我和你爸移民去M国了,你自己好好生活吧!” “移民?难道没有告诉你原因吗?”马小丁不解的问道。 看冯莹莹的样子,这问题也算是白问,一阵凉爽的夜风吹过阳台,马小丁看着茫然失措的冯莹莹,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冯莹莹家里出了什么事,看样子也是个大大的悲伤故事,最近马小丁经历了许多,可是依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下。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弄进屋里,这里可是七楼的阳台,也没有做什么安全防护窗。 “先进屋吧!有什么事都能解决,”马小丁轻轻拍了拍冯莹莹肩膀。 “别碰我!”冯莹莹回过神来,拨开马小丁的手,拿出手机拼命的拨打着电话,应该是给父母打的。 冯莹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平时对自己冷漠就算了,这居然直接把自己抛弃了,更想不通的是,人到中年的父母为什么会突然移民,丢掉工作,丢掉一切,莫名其妙的去M国。现在资讯那么发达,国人早就知道了,外国的月亮没有比中国圆,M国的生活也未必会比国内的好。 “好的,我不碰你,我只是希望你冷静下来,”马小丁微举双手,站到了外面。 电话没有打通,微信已被拉黑,冯莹莹的父母就这样丢下她走了。 冯莹莹彻底傻掉了,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夜,时不时的就拿出手机拨一下号码,从无法接通到关机,这个可怜的女孩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马小丁一直坐在边上守着冯莹莹,到了天快亮时,一个不小心就睡着了。 睡得正香呢,一只冰凉的手摇了摇马小丁的脑袋,冯莹莹轻声说道: “走吧!我们一起去流浪。” “啊?”睡眼朦胧的马小丁反应不过来。 楼下的早餐店,冯莹莹和马小丁叫了一笼包子两碗豆浆,一个吃的狼吞虎咽,一个吃的慢条斯理,不过狼吞虎咽的是冯莹莹,包子仿佛变成了卤牛肉,一口一口咬得那么用力,那么认真。至于马小丁为什么慢条斯理,当然是惊讶于冯莹莹的转变。 “你电话打通了吗?”马小丁慢慢喝了一口豆浆,没放糖,没有味道。 “没有,不过我妈给我发了一条信息,你想看吗?”冯莹莹平静的样子让马小丁心里有点发毛。 “我不方便吧?”马小丁小心翼翼的说道,他是真害怕冯莹莹突然发狂。 “没事,其实我只是需要一个答案,一个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我的答案,哪怕这个答案很残忍,但它终究是个答案,”冯莹莹眼睛红了,把自己手机的微信打开,推到了马小丁面前。 马小丁没有急着看,喝完了自己碗里豆浆,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乌云密布,入夏的第一场大雨应该就在今天。 “我其实喜欢喜剧故事,”马小丁拿起手机,心说苍天饶过谁,昨晚对冯莹莹说了那么多心里话,今天到自己当观众了。 说起来两个人生活经历,文化背景,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见了也没几面,偏偏都愿意把内心深处的事情告诉对方,这是为什么呢?这又是马小丁的缘份还是桃花煞呢? “你要是不想看,可以不看,”冯莹莹忽然摁住了手机。 “你们女人怎么这么奇怪?总是变来变去,”马小丁无奈的说道。 “那你到底要不要看呢?”冯莹莹有点喜欢看马小丁对自己无语的样子。 “我知道这样说不礼貌,但是我的好奇心确实吊起来了,你赢了,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要看要答应你一个条件?不用说了,这顿我请,”马小丁故意扯了个蛋,现在最重要是让冯莹莹开心起来。 221可怜的身世 冯莹莹没有被马小丁的瞎扯逗笑,反而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压抑了一晚上的悲伤,终是爆发出来了。 “唉!”马小丁觉得自己成了叹气大王,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冯莹莹,拿起她的手机,看到了那段冯莹莹苦苦追寻的答案。 确实是个让人无语的答案,冯莹莹并不是亲生的,当年她的父母也是以为无法生育,于是从人贩子手里买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冯莹莹,没有想到后面又生下了冯莹莹的弟弟。 不过这并不是他们对冯莹莹冷淡的原因,小时候,乖巧的冯莹莹还是很受父母喜爱的。 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冯莹莹的弟弟高烧不退,换了几家医院,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才把体温恢复正常。 事情虽然过去了,可冯莹莹父母却心有余悸,做出了一个荒唐的决定,找了一位所谓的算命大师为儿子批命。 也不知道这位大师怎么算的,最后给出了一个“鹊巢鸠占”的说法,还说鸠鸟不去,小鹊难安。 就这样,这个知识分子家庭,偏偏相信了这封建迷信的说法。 原本算命大师是建议把冯莹莹送走的,可毕竟是从小养大的闺女,做不出太绝情的事,不忍心送走,并且这在法律上也不允许。还是把冯莹莹留在了家中。 后面让人恼火的是冯莹莹的弟弟从小就体弱多病,三天两头进医院。这就让冯莹莹父母始终心有隔阂,无法对养女真情以待。 于是从初中起就把冯莹莹送到学校寄宿,直到大学毕业,都采用了冷漠以对的办法,想着等冯莹莹出嫁了,就别再来往了,也算尽了为人父母的职责。 “这事就是在我们村,它也发生不了啊!还算命,简直搞笑了,”马小丁没说实活,田溪村也好,周围的村子也罢,乡下地方,还是有很多封建迷信的说法,只不过现在很多都说成是传统,习俗罢了。 就像阿公马耀宗,什么都好,还不是经常挂着一句:“命中只有八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 “别难过了,至于你父母让你衣食无忧的长大了,以后自己好好生活就行了,”马小丁安慰道。 冯莹莹点点头,父母有多疼爱弟弟,她心中有数,可即便他们那么紧张弟弟,还有那么恶毒的算命说法,他们还是供冯莹莹完成了学业,这次离开,还留了一笔钱给冯莹莹。 “对了,你家人走了,房子留给你了吗?”马小丁望望了冯莹莹的家,地段虽然不好,房子也旧,可这毕竟是津港,几十万还是要值的。 “我也不知道,”冯莹莹心中涌起一丝不安,这次父母突然说移民出国,里面肯定有蹊跷,并且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丝不安在两天后被证实,冯莹莹的父母不是什么紧急移民,而是携款外逃。 为了让体弱多病的儿子得到更好的治疗和教育,在银行工作的冯莹莹父母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一次又一次取走储户的钱。 他们知道这样做早晚要出事,于是就策划了深夜出国的事情,看到在阳台上孤立无助的女儿,冯莹莹的母亲于心不忍,这才在香港转机时给女儿发了一条信息,说明了冯莹莹的身世,算是解开了冯莹莹心中的疑惑。 房子早就出售了,冯莹莹还被相关部门叫去盘问了许久,好在她是真的一无所知,最后,冯莹莹主动将父母留给她的那张银行卡交给了警方,一笔不小的钱。 不知道为什么,一无所有的冯莹莹反而轻松了,派出所门口,她抬头看了看刺眼的太阳,眯起眼睛,一脸平静地走了出去。 “喂!”派出所的墙角边,灰头土脸的马小丁大声地喊道,他可是眼巴巴地等了一早上了,遇到这种事,也不能甩手不管呀,好歹算是朋友了。 “走,姐请你吃饭,”冯莹莹豪气的一挥手,有人等着自己的感觉很好。 “我呸,我比你大,叫哥,”马小丁四下看看。 “你看什么?”冯莹莹倒不纠结姐呀哥的。 “看看秀兰姐在不在,刚刚你那样,跟她一模一样,”马小丁笑道。 “话说你是不是喜欢她呀!”冯莹莹心情确实平复不少,有心思八卦了。 “咱除了爱情,能不能有点高大上的追求?”马小丁一脸正气的说道。 “爱情怎么就不高大上了?”冯莹莹不乐意了。 “说点正事行吗?” “我们两个失业青年有什么正事?” “吃饭呀,你不是请我吃饭吗?” “这个确实是正事,走起,” 冯莹莹和马小丁加赶脚步,开始办她们的正事去了。 “就这,豆花饭?你这抠得可以呀,好歹你得上个荤菜嘛!”马小丁被冯莹莹拉到一家路边小饭馆,点了两碗豆花,一份海带汤。 “这海带汤是猪骨熬的,是属于荤菜,”冯莹莹辩解道。 “不行,必须加个烧白,小气劲,你不是有卡吗?”马小丁早饭都没吃,等冯莹莹,有一半原因就是为了这顿饭了。 “那张卡我交给派出所了,”冯莹莹淡淡地说道。 “那你勤工俭学的钱呢?”马小丁这是铁了心要吃肉呀,都打上别人压箱底的钱了。 “那可是我打暑假工一滴汗水一滴泪地挣来的,你忍心吗?”冯莹莹装出一副可怜样儿。 “那怎么办?没肉我可吃不下去饭,”马小丁进城养刁了胃口呀,田溪村一个月吃三回肉的日子早就抛之脑后了。 冯莹莹露出狡猾的笑容:“这里虽然地方小,可是可以用花呗。” “我去,你怎么知道我把花呗开通了?”马小丁瞪大了眼睛。 “我在派出所楼上看到你在用饿了么选外卖,虽然你嫌贵最后没点,但我猜,你要不是开通了花呗,要不就是微信余额有钱,”冯莹莹笑道。 刚刚由于不知道冯莹莹什么时候出来,就想点个外卖,选来选去,马小丁还是没舍得那点运费。 “那么,烧白还点吗?”冯莹莹问道。 “呃,咱们要发挥勤俭节约的好习惯,有豆花吃已经不错了,这要在田溪村,不待客谁给你推豆花哟,来,吃吃,”马小丁看来也是个铁公鸡,吃别人毫不客气,吃自己就装傻扮呆。 222我们回去吧 吃完了豆花饭,两人喝着大骨熬的海带汤,倒也吃得心满意得。 “你,不准备去找亲生父母吗?”马小丁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怎么找?除了那条我不是亲生的信息,一无所知,再说,”冯莹莹站了起来,轻轻说道: “我不会再做无聊的事了,从今以后,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你是准备堕落了吗?”马小丁苦笑着问道。 “此言怎讲?”冯莹莹惊讶地反问道。 “女人一说什么只为自己活,要不就是蹦迪醉酒买包包,要不就旅旅游撩撩小哥哥,抖音里多着呢!”马小丁用手机乱七八糟看了不少。 冯莹莹哑然失笑,沉默了一会说道: “从小我喜欢的只有一件事,尽力去帮助别人。” 马小丁闻言一愣,盯着冯莹莹脸上看了好久。 冯莹莹也不说话,静静的站在那里让他看。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看你这么久吗?”马小丁本来想了个梗,没想到冯莹莹不接招,让他看。 冯莹莹莞尔一笑:“我一问你,为什么看我?你是不是想说,我的脸上有道光。” “哎哟,神了呀!这个梗你看过吗?”马小丁笑道。 “走吧,没必要刻意逗我笑,我比你想象的坚强,”冯莹莹走到阳光里,狠狠地伸了个懒腰,感受这夏日的温度。 “你不怕晒黑了吗?”马小丁嚷道。 冯莹莹没有搭理这个啰嗦的家伙,快步向前走去。 “喂,你去哪儿呀?带上我呗!”马小丁追了出去。 事实上,冯莹莹也属于无处可去,她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亲戚家更不想去。马小丁更不用说了,余秀兰那里他不想去麻烦,庞小芬那里更不想去了,两个人在街面上溜达了一下午,找了家超市,坐在大门口吹空调。 “我决定回白沙乡继续支教去,顺便去你们村,手工画一副规划图,让你阿公边说我边画,对你们村有个交待,”冯莹莹灌了口矿泉水。 “啊?你还不如就在津港找个工作,你一个大学生找个工作还不容易啊!对了,你不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吗?要不你去秀兰姐那里,工资待遇都不错,”马小丁也灌了口水。 冯莹莹摇摇头:“我不想留在这个城市里,不是因为父母的原因,而是我不喜欢城市,你听,到处是喧闹的人声车声,空气里都是让人心烦的气息,就连香味,也是人工合成的清新剂……” 看着喋喋不休抱怨着城市不足的冯莹莹,马小丁彻底无语了,不过她说得到不是毫无道理,论空气质量,论安静清闲,乡村当然更胜一筹。 “这些感慨不应该是你这个年龄段的吧!”马小丁一直认为想回归自然,回归乡村,都是些上了年龄的人,年轻人嘛,有几个不喜欢灯红酒绿。 “我在这个城市呆了20多年,一直都不开心,从来都没人理我,还不如白沙乡支教的时候,至于,有一群整天想着捉弄我的小朋友,还有你们田溪村,安静美丽,还有赵梅阿姨那样的好人,”冯莹莹一脸向往。 “赵梅?好人?田溪村?美丽?你是没见秀兰姐她妈撒泼的样儿,除了我阿公,田溪村谁能骂得过她?还有你说田溪村安静,哈哈哈,” 马小丁爆发出一阵狂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你是没有见过吃酒席大打出手的场面,你只是呆得时间短,没看过它丑陋的一面,一个穷得响叮当的贫困村落,我第一次听见有人夸它,你知不知道,就在半年前,为了离开田溪村,我们用了多少办法,绞尽了多少脑汁吗?打死我也不会回去……” 显然说到田溪村,马小丁那是一肚子牢骚。 冯莹莹一脸严肃的说道:“别说了,村子的贫穷,那是你们没有治理好,开发好,马小丁,我告诉你,遇到困难不要去逃避,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家乡穷,就应该想办法脱贫,哪怕是出来打工,也应该是想着出来学本事,积累资本,然后回去建设家乡,而不是就像逃出牢笼的小鸟,一去不回头,你们村需要的不光是外来力量的扶持,帮助,它更需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回去发展……” 马小丁被训得哑口无言,好好地上了一堂爱家乡爱家人的教育课。 “所以,你应该回去,不是在这个没有灵魂的城市里瞎晃,我实话告诉你,没有人脉,没有资金,你想要在津港有一番作为,那是千难万难,与其在这里浪费人生,还不如回田溪村找项目, 你要知道,现在国家的扶贫行动如火如荼,各种项目扶持,只要你找到适合你们村发展的项目,我敢断言,政府一定会全力支持,什么无息贷款,什么技术指导,那才是你的机会,田溪村,才是该你大展拳脚的地方,走吧!收拾好包袱,跟我一起杀回去,”冯莹莹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拽着马小丁回田溪村,养猪养牛,栽花种树,唱上一首《生活真美好》。 马小丁咽了一下口水,是啊,新闻里精准扶贫的报道天天有,助农项目层出不穷,贫困村的帽子摘掉了一个又一个,现在正是回乡发展的大好时机,自己为什么还要坐在超市门口灌两元一瓶的矿泉水呢?自己家后面的水井水照样清凉解渴。 马小丁缓缓地站了起来,看了看这座自己曾经日思夜想在这生活的城市,这半年,自己是吃的好穿的好,甚至还开过豪车,有过富婆女朋友。 可是就像冯莹莹说的,这样的生活没有灵魂,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没有真正的快乐过,也些,是时候回去了。 马小丁摸出电话,拨给了阿公马耀宗,嘟,嘟,马耀宗的电话可没有什么彩铃,老式的铃声枯燥且悠长,五声过去了,依旧无人接听,常年在山里跑,电话不在身边很正常。 马小丁有些焦虑和惭愧,半年来,自己真的就像一匹脱缰野马,给家里打的电话少的可怜,钱的话就是偷偷给妹妹寄过一千块。 223准备回村了 第六声电话铃声响起,电话那头终于响起马耀宗苍老威严的声音: “你小子还知道给阿公打电话?说吧,出什么事了?” 马小丁声音有些颤抖:“没事,阿公,我,我想回家了。” “想回你就回呗,是不是没有车费钱?”马耀宗笑了起来,笑声很爽朗。 “我的意思是回去就不出来打工了,”马小丁深吸一口气。 听到这话,电话那头没了声响,旁边的冯莹莹倒是笑眯了眼,看来自己天生就是当老师的料。 好一会儿,马耀宗的声音响起: “不出去了?你挣到钱了?” “没有,” “那你学到技术了?” “学了个半吊子,修车技术,” “修车?田溪村有车给你修?” “没有,” “那你这半年在城里干什么了?” 这回轮到马小丁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说道: “我什么也没干,就学着城里人开了个店,谈了个女朋友……” “什么样的女朋友?”马耀宗显然对这件事情很在意。 “店开垮了,女朋友跑了,我学着城里人生活了半年,可是我发现我不是城里人,”马小丁有些沮丧的说道。 “学着城里人生活了半年?好了,早点滚回来吧!正好村里也有事,需要收点村里人回来,”马耀宗说着突然话题一转: “对了,那个女朋友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点消息没跟家里说呀?要是早点跟家里说,也能帮你出点主意啊!你小子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话语间浓浓的失落之意真不是假的,就连冯莹莹在一旁都能感受到阿公马耀宗脸上的失望表情。 冯莹莹眼珠一转,抢过电话嚷道: “阿公,女朋友没吹,我这就马小丁回去见您。” 电话那头楞了一下,随即马耀宗的叫骂声响起: “好你个冯丫头,骗我说很快画规划图,这都多久了,图呢?” 冯莹莹一把拍开马小丁抢电话的手,大声笑道: “图在我脑子里,这就画出来给您,还有,我真是马小丁的女朋友,挂了,改天见。” 冯莹莹挂掉电话,看着气急败坏的马小丁哈哈大笑: “我喜欢田溪村,我决定了,我要当阿公的孙媳妇,换句话说,从现在起,你就真的是我男朋友了。” “疯了,你彻底疯啦!”马小丁一点没有天降桃花的喜悦。 让马小丁郁闷的还不止这样,以马小丁女朋友自居的冯莹莹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约余秀兰和刘延芹吃饭,美其名曰,在回去之前,要好好感谢两位姐姐对马小丁的照顾。 要不是马小丁手机抢的快,冯莹莹还想打给庞小芬,话说她都不认识庞小芬,估计是准备把马小丁手机通讯录里所有的女姓名字都打一遍。 “马小丁,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田彤颜的事这才过去多久,又勾搭上这么一位,你钱没挣着,感情倒是一段接一段呀?”余秀兰满眼戏谑地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冯莹莹。 “苍天作证,我真没招惹这位,我怀疑,她这里有问题,”马小丁指了指心脏。 看着马小丁这么紧张,余秀兰噗嗤一声笑了: “别这么敏感,人家堂堂师范大学毕业生,还能配不上你是咋的,最关键,别人还愿意跟你回田溪村,你阿公还不开心死了!” 马小丁想想也是,不过这段感情跟上一段太过相似,都是来的突然,都是看上去特别美好,所以让马小丁有些不知所措。 就像余秀兰说的,冯莹莹这样的女孩喜欢自己,完全应该烧高香了。可是感情这种事,真是说不清楚,马小丁对冯莹莹你要说没有好感,那也不是,看到冯莹莹伤心流泪,他也很纠心,听到冯莹莹要跟他回去建设田溪村,心里也是由衷得激动。 可就是差点感觉,你要说差什么,马小丁自己也说不上来。 “顺其自然吧!”马小丁挠挠头。 “叮咚”门铃响了,应该是刘延芹来了,马小丁上前一开门,果然是她。 “赶紧拿东西呀,这些都是我帮家里买的,你明天回去的时候帮我带回去,”刘延芹打扮得越发的好看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做家政的保姆。 “你都买什么了?这么大两包,我怎么带呀?”马小丁看着门外的两个大口袋,叫苦连天。 “都是给我爸妈,还有我哥买的衣服,又不重,”刘延芹冲进屋里,她可是听说马小丁又有女朋友了,着急看看长什么样? 这套房子是余秀兰她们培训中心租的,本来还有两个老师,今天都各自有事,不在家,正好方便余秀兰她们聚会。 “马小丁,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啊,”从厨房里出来的刘延芹酸溜溜的说道,冯莹莹的素质那绝对是在水平线上的。 马小丁现在可不敢跟刘延芹叽歪了,她现在跟着大作家学了不少东西,开始做一些运营方面的事,也就是当起黄枫的经济人。再不是那个看到马小丁就两眼放光的农村姑娘了。 说真的,这趟出门,马小丁可以说一无所获,要不是天下掉下个冯莹莹,他估计还在街上晃悠,余秀兰也谈不上多好,出门前的雄心壮志,精密计划,通通都是镜花水月,找了个勉勉强强的工作平凡渡日。 唯独三人中最不起眼的刘延芹,变化最大,改变最大,据说别人已经帮黄枫谈妥了价值百万的版权合同,真正的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你怎么不带黄枫来?” 趁马小丁上厨房帮冯莹莹,余秀兰低声问刘延芹。 “他要赶稿子,谈了个剧本,得抓紧时间做大纲,”刘延芹解释道。 “你跟他进展到什么地步了?”余秀兰跟刘延芹显然感情更深了,基本什么私密问题都告诉对方。 “我能当他半个家,”刘延芹含糊了一句。 “正面回答,”余秀兰轻笑道。 “睡一块儿了,这下你满意了吧?”刘延芹是一语惊人。 “你说真的?他身体不是……”余秀兰惊讶的望着刘延芹。 “他只是腿脚不好,那方面可没问题,我们是前不久去上海谈合同的时候才在一起的,”刘延芹比马小丁干脆多了,一点不扭扭捏捏。 224奇葩的规划 “你想好了吗?”余秀兰有些担忧,毕竟黄枫残疾,虽说医生说有机会复原,可这机会非常渺茫。 刘延芹明白余秀兰的意思,苦笑道: “当然想好了,黄枫人不错,经济实力也有,就算是腿脚不好,那也是大把的女人往他身上扑,你都不知道这次去上海,他的粉丝有多疯狂?我要不是阴差阳错跟他女朋友有几分相似,别人不一定看得上我。” “你自己想清楚了就行,我支持你,”余秀兰其实也觉得黄枫还不错。 “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刘延芹问道。 “打算?今年先干过去吧,我可没有有钱的男朋友,”余秀兰说道。 “其实我也觉得马小丁的想法挺好,回乡去搞项目,现在真比打工强,我听说已经有好几拨考察调研的上咱们村了,就我们三家在村里的实力,有什么事能绕得开我们吗?”刘延芹豪气地说道。 “实力,背猪草背兜的实力吗?”余秀兰哈哈大笑。 “英雄不问出处,亏你还是个念大学的人,偷偷告诉你,我手里现在已经有这个数了,”刘延芹也不恼,反而得意地在余秀兰面前举了根手指晃了晃。 “这才半年,你就挣了十万呀?”余秀兰惊呼道。 “呸,看不起谁呢?一百万,黄枫把他的身家给我了,”怪不得刘延芹说她想好了。 “富婆,求包养,”余秀兰抱着刘延芹大腿哀嚎道。 “谁是富婆?”马小丁端着盘菜走了出来。 “你刘姐我,”刘延芹一点不谦虚。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我只记得去年刘延芹为了跟何么妹争一片猪草地,两人大打出手……”马小丁坏笑道。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谁还不知道点对方的糗事呢? “你敢糗我,”刘延芹一声怪叫,就想扑上去挠马小丁,看到冯莹莹也端着菜出来了,这才收住了脚步。 “你们三个的感情真好,”冯莹莹有些羡慕地说道。 “穷开心罢了,”余秀兰望了一眼刘延芹。 刘延芹一耸肩并未跳出来得瑟,这一百万对于她跟黄枫来讲,并不能算什么。黄枫的新书销售成绩并不好,他的身体和脑力都有些跟不上时代,事实上,要不是这次刘延芹帮他谈妥了一本以前老书的版权,黄枫已经陷入经济危机了。 这一百万要还别墅的房贷,两人的生活费,更重要的是,这笔钱还要包括黄枫以后的医疗费。 正是意识到了自己财务上的危机,黄枫才把所有的存款交给刘延芹保管,自己安心创作,像以前请人做次家务就二千的日子,估计是不敢再过下去了。 开饭前有点尴尬,冯莹莹说是她负责下厨,结果弄了一大桌卤菜,自己就煮了一锅山药排骨汤。 大家客气了几句,就准备开始吃了,冯莹莹望了望门口,轻声问道: “没人来了吗?” “你们叫别人了吗?”马小丁随口问道。 “没有啊!”余秀兰和刘延芹都摇头。 “噢,那我们就正式开动吧!”冯莹莹微笑着帮众人装饭。 马小丁提议喝点酒也没人响应,只好接过冯莹莹递过来的饭碗,闷闷地吃了起来。 “谢谢,有点多,分一半给你吧,秀兰姐,”刘延芹早已不是那个吃啥啥不够的柴火妞了。 “好呀,冯莹莹,不用给我装了,”余秀兰望了望这个清秀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今晚确实原本还有一个人要来,胡希铭今天下午突然打电话给余秀兰,说是想跟她见一面,谈一下田溪村的事。 胡希铭去过田溪村调研的事,余秀兰听父亲余正常提过了,她也知道了这位津港商界大佬的很多传闻。 尽管有些奇怪为什么胡希铭会找自己谈村里的事,但余秀兰还是欣然同意了见面的事,并且告诉了他今晚聚会的事,胡希铭很感兴趣,说是想见马小丁,准备要来参加这个聚会。 可是一个小时前,胡希铭又打来了电话,说是临时有事来不了。 这件事情连马小丁都不知道,余秀兰正准备吃饭的时候告诉马小丁,可是冯莹莹刚才一句“没人来了吗?”显得有些突兀,好像意有所指。 自己想多了吧!余秀兰笑了笑,也许别人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这个卤菜一点不好吃,你还跑那么远去买,浪费表情,”马小丁皱着眉挟起一块猪耳朵,摇了摇头。 “这个卤菜不是我说的那家,下午我去上次给你提过的教授家里拿图去了,耽误了时间,所以临时找了一家卤菜店,没想到味道这么差,真是不好意思了,”冯莹莹解释道。 “你不是说不知道具体想法没法画吗?”马小丁问道。 “是教授说他有些想法,随意做了一套图纸,让我去看一下,”冯莹莹说道。 “什么样的?”田溪村三人组都表示出兴趣来。 “很奇葩的规划,”冯莹莹没有正面回答。 “图呢?你没有拿过来吗?”马小丁急道,他知道阿公最想看的就是田溪村的规划图,哪怕是个不能实现的规划,他也想看。 “就是叫我去看看,那图都还在电脑里,没有实图,你叫我怎么拿?”冯莹莹无奈地说道。 “那到底是什么样子?”余秀兰好奇地说道。 “你们确定要听?”冯莹莹问道。 “难道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究竟有多奇葩吗?”刘延芹好奇地反问道。 “就是把你们村建立成一个教育基地,不再上什么扶贫项目,让你们村保持那份纯朴,”冯莹莹慢慢地说道。 “教育基地?”余秀兰一愣。 “确实够奇葩的!”刘延芹撇撇嘴,饭都吃不起,还弄个只出不进的学校,这不是搞笑吗? “前些年三口村弄了个希望小学,没弄几年就搞不下去了,听说去年发山洪,连学校都冲没了,”马小丁叹了口气。 阿公和村委会的计划,马小丁是大致知道一点的,还是想有农业专家,找到适合田溪村的农副业项目,种植,养殖,只要能大规模搞的,那就拼尽力气搞一次,只要有了钱,就修修村里的路,弄点农家乐,开发点旅游项目。 扶贫嘛,大家不都是这么干的吗?关键是找对适合当地的项目。 225两女人谈心 马小丁他们所在的白沙乡就只有一所白沙小学,幼儿园也只有一所。对于贫困地区而言,幼儿园是个可有可无的选择。 这些年,市里镇里都对白沙乡的基础教育有过一些计划,但都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实施到位。最主要的还是师资力量,冯莹莹作为支教老师,呆不了两个月就逃离,很能说明问题。 当然这里面有她能力和决心的主观原因,但也有客观上的原因,不是每个贫困山区的孩子都很懂事,不是每个穷人家的孩子都能早当家。白沙乡这一片的小孩,说到调皮捣蛋,那真的是出了名的。 当然这些事并不是马小丁他们几个田溪村人所关心的,现在他们都在各自担忧着自己的前途,穷则独善其身嘛。 原以为冯莹莹主动叫聚餐,会有很多话说,没想到她全程基本不发言,就是静静地看着马小丁三个嘻闹。 吃完了饭,刘延芹跟冯莹莹收拾碗筷,洗碗扫地,余秀兰也想帮忙的,可厨房太小,挤不下三个人,就只好在客厅看电视了。 “这次冯莹莹以你女朋友身份回村,村里肯定会起轩然大波,好久没有外人嫁到田溪村了,”余秀兰笑道。 “言之过早,我总觉得她有什么事瞒着我?”马小丁说实话,都没有准备接受这段感情。 “算啦别多想,我倒是觉得冯莹莹挺适合你,就算别人姑娘有点小心思,那也很正常,谁还没有点小秘密呢?只要没有坏心眼就行了,”余秀兰拍了拍马小丁的肩膀,两人越发得像姐弟了。 弄完了家务,刘延芹交待了一番要带回去的东西,就打车离开了。 余秀兰还以为马小丁会带冯莹莹去住宾馆,没想到冯莹莹主动要求留下来跟余秀兰睡,马小丁自己去外面住宾馆,两人网上买好了去金沙镇的票。 余秀兰欣然同意,马小丁也没什么意见,飘然出门去。 一番洗漱,看了会儿电视,余秀兰和冯莹莹早早的躺到了床上。 冯莹莹看了看乱糟糟的寝室,哑然失笑,从外表上看,余秀兰绝对是个干净利落的白领形象,没想到家里这么随便。 余秀兰有些脸红,赶紧解释道: “我最近太忙了,忘了整理,你放心,凉席跟空调被都是昨天才清洗过的,对了,你热不热?我把空调打开吧!” “不用,吹风扇就行,我不太习惯吹空调,”冯莹莹说道。 “噢,那开风扇吧,今天还不算太热,”余秀兰打开了房间里的一把立式风扇,凉爽的风吹起来,心情愉快了很多。 冯莹莹一屁股坐到余秀兰的床上,笑道:“这是我第二次睡你的床了。” “是吗?噢,你在田溪村去过我家,我家里可比这里整洁多了,”余秀兰有些怀念家里,什么事情都有母亲收拾好。 “是呀,余书记还有赵姨都是很好的父母,你很幸运,”冯莹莹淡淡地说道。 “幸运?父母对子女不都差不多吗?我爸妈对我就一个要求,读好书,考上大学,可惜,我们镇的教学质量一般,最终我只考了个二本,不像你,西南师范大学,正宗的985,对了,你不回家,不用给父母打个电话吗?”余秀兰突然想起这个事情来。 本来讲学历的时候冯莹莹还有点小得意的,可最后偏偏又提到了她的父母,冯莹莹的脸色一下就黯淡了下来。 余秀兰学历不如冯莹莹,可察言观色的本事厉害多了,赶紧说道: “不好意思,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 冯莹莹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 “没什么,只是我的父母,现在都已经上了通缉名单。” “什么?”余秀兰大惊失色,这个冯莹莹家里的事,马小丁可半句没说。 “放心,我家里的人,马小丁都知道……”冯莹莹慢慢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余秀兰,就连她不是父母亲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都会好起来的,”余秀兰有些心疼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 “我最困难的时候,是马小丁一直陪在我身边,那天晚上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会从自家楼上跳下去,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跟他在一起的原因,”冯莹莹稍微有些激动。 “你跟他在一起,如果只是因为感恩,没有必要,马小丁我知道,他不是个施恩求报的人,说实话,你们两个性格,文化教育都差的挺多的……”余秀兰有些犹豫这些话该不该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毕竟冯莹莹看起来方方面面都配得上马小丁,他们老马家能娶到这样的儿媳妇,估计一家人都得笑咧嘴。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冯莹莹打断了余秀兰的劝解。 说着冯莹莹起身站到了窗前,窗户是打开的,这是一个挺普通的小区,窗外是一栋挨一栋的住宅楼,楼与楼之间密度很大,小区里到处停满了车辆,没有什么绿植,正是大城市最常见的住宅小区,让人觉得很是压抑。 冯莹莹望着窗外,轻声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讨厌这个城市,冰冷无情,大家忙忙碌碌,拼命挣钱还房贷,还车贷,人与人之间的互动,都是靠视频,靠直播,可田溪村不一样……” 余秀兰看着滔滔不绝诉说着城市与农村差别的冯莹莹,心里泛起一丝无奈。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城市也好,农村也罢,都有它的优缺点,但是余秀兰认为,不管选择哪种生活方式,都不影响一个主题,努力奋斗,追求更好的生活。 冯莹莹的话更多的是在逃避现实,更重要的是,她只经历了田溪村把她当客人的那几天,有腊肉,有笑脸,没有经历过田溪村一个月不见油荤,一家人没有两件像样衣服的贫困日子。 余秀兰知道,自己现在劝阻不了冯莹莹向往农村自由生活的心,只有等她去到农村,和当地村民一样生活,她才会知道,这世界上除了贫穷,没有什么是无法忍受的。 226回到金沙镇 不能说余秀兰太物质,太看重钱,不同的生活经历,给人以不同的生活体会。 “你,”余秀兰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我们这才是见第二面而已。” “人跟人之间的感情深厚,跟时间长短并没有太多的联系,我有种预感,未来的日子,我们会一起走一段很长很难的路!”冯莹莹认真的说道。 “我们?不是应该是你和马小丁吗?”余秀兰哑然失笑。 冯莹莹没有说话,转过身去,皎皎的月光洒在了她的脸上,这个一无所有的女孩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 余秀兰没有看到冯莹莹脸上的笑容,她对另一件事情感兴趣,那就是冯莹莹为什么会请自己和刘延芹吃这么一顿莫名其妙的饭。是宣示主权,害怕自己跟刘延芹跟她抢马小丁,还是因为家庭原因,需要爱情和友谊填一填惶恐的内心。 可是余秀兰最终什么也没有再问,因为她看到了冯莹莹看似平静的眼神深处那深深的疲惫和无助。 活着已经很难了,加油吧!冯莹莹,余秀兰心中为这个决心逃离大城市的女孩默默地加了句油,沉沉睡去。 津港市长途汽车西站,一辆中巴车缓缓地开出车站,开出市区,开向高速公路。 中巴车很快就到了高速收费站,有路政的执法人员上车来清查人数,检查旅客安全带有没有系好。 马小丁坐在了最后一排椅子上,转头看了看这座繁华的大城市,心中还是挺失落,说什么回乡创业,其实还不是当了个逃兵。 没想到自己还不如两个女人,比不上余秀兰就算了,居然连刘延芹都比不上,真是觉得窝囊,明明都已经上路了,为什么突然就灰溜溜的回城了?关键是自己并不怎么难过,难道自己真的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放在马小丁的右手上,冯莹莹温柔的声音响起: “别难过,会有属于我们的路,相信我。” 马小丁笑了笑:“我并不难过,只是觉得有点憋屈,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并不是那么看重物质,还有,我怎么觉得,你从派出所出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只是找到了自己想要走的路,还有找到了陪我一起走路的人,”冯莹莹说完坐正了身体,闭上了眼睛。 “走路?我们不是在坐车吗?”马小丁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检查了他跟冯莹莹的安全带,也闭眼睡觉,到金沙镇要两个半小时,可以眯上一觉。 中巴车检查完毕,再次启动,正式离开繁华都市,驶向金沙镇,那个马小丁同样不熟悉的地方,不过有个他的好朋友,小警察魏自亮。 魏自亮跟范瑛已经领证了,说是今年国庆会正式办酒,他跟马小丁还在津港见过两次,好好的喝了两次酒,吃了两顿火锅。都是马小丁买的单,魏自亮很不高兴,警告马小丁要是回金沙镇,必须通知他,他要请回马小丁,男人的友谊有时真的是在酒里。 马小丁一觉醒来,发现冯莹莹歪着头靠在自己肩上,睡得很香,少女的清香让人心情舒畅,这是一种和田彤颜完全不一样的味道,这是玫瑰与百合的区别。 对于这个突然要做自己女朋友,马小丁内心也是很复杂,如果不是知道冯莹莹的遭遇,他肯定会拒绝这种飞来艳福。不是每个男人看到漂亮的女孩,都只会用下半身思考,洁身自好的不多,但是不是没有。 可正是知道冯莹莹的遭遇,心中有一份怜悯,不忍拒绝冯莹莹伸过来的双手,马小丁心中暗叹,但愿她早点走出阴影,自己这个临时男友能少当几天。 下午两点,中巴车顺利到了金沙镇,今天魏自亮休息,特意带了范瑛到车站接马小丁。 “喂,小丁,你居然还带了个惊喜回来,”魏自亮现在自信了许多,眉宇间已经有了一丝老警察的味道,沉稳深邃。 “呵呵,你不也一样,”马小丁看着范瑛微微凸起的小腹笑道。 范瑛听到脸都绿了,咬牙切齿得说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最近长胖了,天啊!我要减肥,我坚决要减肥了。” “啊,你确实应该减肥了,”马小丁捂脸了,这下把范瑛得罪惨了,今晚的接风宴不会取消了吧? “别听马小丁的,女人有点肉才好看,”冯莹莹打圆场了。 “怎么这么多行礼?你不是破产了吗?”魏自亮买了台车,帮马小丁把大包小包装进了后备厢。 “那几包都是刘延芹和余秀兰的,把我当物流用呢!话说你提什么破产,这是生生往我心口插刀,今晚必须请我吃大餐,”马小丁抱怨道。 “你说你这点出息,一天天的就知道吃,我早安排好了,烤全羊,”魏自亮了解马小丁这货,就爱吃肉。 范瑛负责开车,魏自亮跟马小丁在后排斗嘴。 冯莹莹笑眯眯得看着两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损,她发现这个马小丁还真是个宝藏男孩,跟谁都能处成好朋友。 刚刚在车上就听马小丁说了跟魏自亮相识的事,这认识前后也不过大半年,也没有经常在一起玩,这感情咋就这么好呢?听他们的聊天内容,感情不到一定地步是不可能那么聊天的。 冯莹莹突然想到古文里《孟子·离娄下》的那句:“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马小丁跟余秀兰她们嘻笑打闹也好,面对自己的主动示爱也罢,都能坦然面对,没有什么坏心思。创业也败,艰难回乡,他也没有多沮丧,表现出了一份超然的洒脱。 冯莹莹之所以突然表白马小丁,一多半原因是因为她内心空虚,急于抓住什么情感来填补,不过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是真有点喜欢上马小丁了。 四人开车先去了宾馆,由于不知道冯莹莹要来,魏自亮他们只帮马小丁开了一间,趁范瑛带冯莹莹去登记再开一间时,魏自亮把马小丁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要带女朋友回来呀?早说我就帮你安排一下呀!” “安排什么?”马小丁糊涂了。 “我就早点给宾馆前台打声招呼,让他们说只有最后一间房了,”魏自亮坏笑道。 “没到那一步,我跟她,怎么说呢?总之一言难尽,对了,你抽空帮我查点事,”马小丁想到了一件事。 227修一所学校 “什么事?”魏自亮问道。 “迟一点单独给你说,”马小丁有些犹豫,他是想让魏自亮查一查冯莹莹的身世,可又怕不妥,一个是本来这就是个很难调查的事,另一个也担心冯莹莹的反应。 那边冯莹莹已经办好了手续,范瑛挥挥手,示意搬行李上楼。 魏自亮帮马小丁安排的地方就是金沙大酒店,这个金沙镇最好的宾馆。 其实马小丁倒是不在意这些,席梦思床他能睡得着,同样的,路边草丛他也能对付一宿。只要让他吃饱喝足,别的他不在意。 冯莹莹倒是很满意这里的江景房,视野开阔,房间明亮,尤其是蜿蜒的滚滚长江,让人心旷神怡。 “好好休息,吃晚饭我叫你,” 冯莹莹收到了马小丁发来的信息,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马小丁对自己的追求有明显的抵触情绪,冯莹莹心知肚明,她有些不理解马小丁的想法。一度以为是因为他的两个美女老乡,可昨晚的饭局看得很清楚,他们三个之间真的就是友谊。 “不着急,你会喜欢我的,”冯莹莹自信的低语道。 躺在床上,冯莹莹想起了昨天在教授家发生的事情。她委托自己认识的那位退休教授画田溪村规划图,一度因为没有具体方向被婉拒了。可就在昨天,冯莹莹接到了这位教授的电话,说是有个叫罗涛的人,也找到他为田溪村做规划,画发展图,问冯莹莹认不认识这个人。 罗涛?冯莹莹回忆了一下田溪村的人,确定不认识,不过她也听说了,最近到田溪村扶贫调研的公司企业很多,那里已经被津港市餐饮协会定为帮扶点。 没错了,罗涛正是受胡希铭的委派,找到了这位退休的教授,想要打造一个田溪村的前景图,画一个有学校的田溪村。 对于田溪村的扶贫发展,胡希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不过他希望首先解决掉白沙乡地区的残疾儿童的教育问题,由他出面,捐赠一所希望小学给白沙乡,当然,这所学校的选址要放到田溪村。 这件事情,会有很大的难度,需要当地政府和村民的大力支持,坦白讲,胡希铭心里并没有底,一开始他认为这完全是件利民的好事,后来跟一些专业的人士一讨论,发现这所残疾学校要成功,需要付出的精力,远超自己的想象。 首当其冲的,就是白沙乡政府,甚至是津港市这边的态度,搞教育,不是说你出钱修个学校就行,它有一个统筹规划,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东西。 尤其是胡希铭要搞的是一所特殊的学校,别的不说,光是教师问题,就是个极复杂的事,这样的民办学校,除非政府方面能解决编制问题,否则会有几个专业老师去到深山教书。 据胡希铭了解到的资料,就是白沙乡唯一的那所小学,里面的老师,大多也只是民办教师。就算是胡希铭通过一些办法拿到几个公办编制名额,他好意思直接放到自己捐的学校里吗?这对那些在乡村教了几十年书的民办教师,无疑是很大的不公平。 就算胡希铭能解决教师的问题,当地政府也不一定支持,谁都知道,在偏远山区办教育,绝对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对于白沙乡这样急于摘掉贫困帽子的乡村来说,需要的是外来资金的扶持,扶贫项目的开发,办学校,不但不能带来利益,解决困穷,反而需要政府去扶持,去投入人力物力,不但没有减轻负担,反而背上一个沉重的包袱。所以很难说白沙乡政府是个什么态度。 胡希铭将他的想法在两江集团董事会上提出后,遭到了一致的反对,大家同意捐学校,但是不想集团参与后期的操作,换句话说,只想一次性掏一笔钱,后续的麻烦事,就交给当地政府去弄。 胡希铭其实很头痛,他也知道这件事非常棘手,捐一笔钱是最简单的办法,到时候多找媒体把这事一报导,这所学校肯定就能修起来,自己也算是有个交待。 但胡希铭不想自欺欺人,他一想到那天晚上,田溪村那些残疾少年的聚会,就觉得自己有一份责任做好这件事,哪怕它再难,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可惜现在两江集团也算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这让胡希铭无法全身心投入到这件事情中,几番考虑,他决定让助理罗涛先接手,首先就是要画个前景图,做一个田溪村的发展计划。 罗涛很不理解,心里也不赞同,但他还是执行老板的指令,不过心里却有些小九九。 罗涛认为,首先这件事在八字没一撇,至少在没有得到白沙乡政府和田溪村村民的认可时,不宜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媒体,不能弄出个满城风雨的局面。在罗涛看来,胡希铭有可能过一段时间会知难而退,老老实实弄两个养殖项目给田溪村,算是尽一份扶贫的心。 所以不能去找那些知道的规划师,设计所,找来找去,就找到了那位退休教授,双方一交谈,罗涛很尴尬,他并不了解田溪村,对胡希铭的构思也了解的不透彻,于是退休教授让罗涛叫胡希铭来谈。 老教授也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兴趣,尤其是知道胡希铭要先搞教育,更是非常钦佩,希望尽一份心,尽力做好一点,知道冯莹莹去过田溪村,也在操弄规划图的事,就一通电话,把冯莹莹叫了过去。 就在昨天下午,冯莹莹在老教授见到了胡希铭,知道了这个修建特殊学校的计划,甚至听到罗涛和胡希铭谈起了余秀兰。 胡希铭笑称这所学校如果成功,可以叫余秀兰回去当老师,她是田溪村人,可以做做贡献,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放弃城市的生活。 听到这里,冯莹莹差点脱口而出:“把这所学校交给我来管理,我愿意在乡村扎根,”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之所以没有说出来,一方面是因为冯莹莹也觉得,田溪村修特殊学校的事不靠谱,另一方面是她听到胡希铭跟余秀兰打电话时,提到他要去余秀兰家见马小丁。 228碰上赵歪歪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胡希铭没有想到,老教授身边这个乖巧的女助手,跟田溪村,跟马小丁有这么深的缘分。 冯莹莹自然是感慨世上事情真是巧合多,临走时,她仔细看了看胡希铭,从这位年轻企业家闪闪发光的眼神里,冯莹莹觉得,也许他真的能做成这件事。 如果这所学校能建起来,那么按照胡希铭的想法,余秀兰会回村教书,自己这个师范大学生再主动加入,那么两人就会成为同事,这也是冯莹莹在余秀兰家有点神神秘秘的原因。 可惜让冯莹莹满心期待的聚会,胡希铭并未出现,不过冯莹莹并没有失望,她觉得自己能碰巧知道这件事,那就是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推动自己,推动自己离开城市,推动自己去参加到一件有意义的事业中去。 要是胡希铭知道自己苦心推动的事情,有人这么期待,也愿意同行,不知道会不会感到欣慰。 另一间房里,马小丁把冯莹莹的身世跟魏自亮详细地说了一遍,魏自亮皱眉说道: “这个真不好办呀!什么线索都没有,除非能找到她养父母,再说,我只是一个小警察,能力有限。” 马小丁笑道:“我当然知道关键在她养父母,我就是想让你关注一下她养父母的案子,说不定哪天他们被抓回来了呢?你是系统内的人,消息总比我灵通。” 魏自亮点点头:“这个倒没什么问题,我会留意,不过希望渺茫,毕竟世界那么大。”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魏自亮见马小丁精神抖擞,就没有主动离开,倒是马小丁先开口提醒魏自亮: “你呆这么半天了,你家范瑛该等着急了。” 魏自亮晃了晃手机,笑着说道: “她有事早走了,不然你以为我愿意陪你小子聊天!” “哎,对了,上次想陷害你那帮人现在怎么样了?”马小丁问道。 “你是说毛威,赵飙那帮人吗?”魏自亮叹了口气。 “怎么?还没被抓起来?现在扫黑除恶行动不是很给力吗?”马小丁惊讶的问道。 “抓什么抓,别人现在摇身一变当老板了,成立个水产品公司,进金沙镇的海鲜,乡下的水库渔塘,全给控制得死死的,换句话说,你在金沙镇想吃鱼,都得从他那里拿,”魏自亮无奈得说道。 “这不是欺行霸市吗?你们也不管?”马小丁说道。 “没到那一步,收鱼卖鱼都是按市场价走的,并且毛威还弄了两个助农项目,是支持扶贫工作的先进个人,”魏自亮说道。 “听你这么一说,他们这是改邪归正了吗?悬崖勒马,善莫大焉,”马小丁笑道。 “总觉得他们在暗戳戳搞什么事,算了,总之现在是河水不犯井水,他们也不敢招惹我了,”魏自亮的手机响了,范瑛让他出去一下。 夏天天黑得晚,六点半,马小丁一行四人前往镇外的一个农家乐吃烤全羊。 冯莹莹稍微化了个淡妆,五官如画,明目皓齿,她属于耐看性,乍一看,不会给人多惊艳的感觉,可相处久了,你就发现她的美丽之处。 这家名叫留香的农家乐,并不是真正的农家,它是镇上一对姓曾的兄弟开的,投资了上千万,规模弄得挺大,十多顶帐篷立在果树林边,很有草原风情。 曾家兄弟主打的就是蒙古烤全羊,生意挺好,整个园子里人声鼎沸,笑语欢声。 魏自亮订的是一个中号帐篷,四个人显得很宽松,帐篷里面的装饰也非常有特色,墙上挂着长弓,金刀,颇有几分蒙古贵族的感觉。 因为是预订的,四个人一落座,几个穿着蒙古服装的服务员就抬着香喷喷的烤全羊进帐篷了,此菜羊形完整,跪在方木盘内,色泽金红,外表上洒了许多辣椒面与孜然,吱吱冒着的红油,说明它是刚刚烤好的。 服务员唱唱歌,敬敬酒,分好羊肉就退了出去。 “咱们先碰一杯吧,欢迎小丁和莹莹的到来,”魏自亮提议道。 马小丁望了望冯莹莹,他并不知道冯莹莹喝不喝酒,昨晚在余秀兰那里,三个女人都不喝酒,把马小丁憋屈坏了,今晚有魏自亮陪他,他肯定想好好喝一场。 出来半年了,白酒还是不太喜欢,可啤酒,马小丁已经深深地爱上了。 今晚吃蒙古烤全羊,自然是喝草原马奶酒,这里的马奶酒已经改良过了,不是用的烈酒,而是本地低度酒调制的,马小丁喝了一口,味道不错,奶香酒香恰当好处,看来别人生意好,那是有一定道理的。 冯莹莹淡定地举起酒杯,非常有范儿地说道: “感谢魏哥和瑛姐的盛情款待,什么也不说了,我先干为敬,” 昨天是下得厨房,今天是上得厅堂吗? 可惜帅不过三秒,还没等魏自亮和范瑛夸奖,一杯马奶酒灌下去的冯莹莹,满脸通红,紧接着一阵剧烈地咳嗽,弄得另外三人先是面面相觑,紧接着哄堂大笑。 “这不是奶吗?”冯莹莹边咳边哭丧着脸说道,敢情这丫头把马奶酒当成牛奶了,怪不得这么镇定。 “哈哈哈,”笑声再次响起。 这个烤全羊确实好吃,外焦里嫩,皮脆肉滑,色泽金黄,鲜香异常,吃起来肥而不腻,稣脆香美,与平时吃到的本地羊肉有很大的不同。 好在马小丁出去也算见了见世面,吃得四平八稳,坐有坐相,要是搁以前,估计早就蹦起来大呼小叫,吃的满嘴流油啦!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就在四人吃喝正高兴时,一位不速之客闯了进来,赵飙。 只见赵飙咬牙切齿地端着个酒杯站到桌前,扯着嗓子嚷道: “哟嗬,这不练硬气功的高手吗?我得敬你一杯呀!上次咱们打了个平手,我一直想找你再打一场,来来来,喝了这一杯,咱们再打过,” 满口酒气,一看就是喝了不少酒,这货上次被忽悠了,被马小丁一掌拍断了鼻梁,养了一个多月才养好,不过由于镇医院技术不行,鼻梁接得有点歪,得了个外号“赵歪歪”。 229再断你鼻梁 心高气傲的赵飙如何受得了,为了这事,他在医院闹事还被拘留了一个月,等他从拘留所出来,鼻梁已经长定型了,赵歪歪的外号也就正式落到头上了。 在拘留所的时候,他仔细回想了跟马小丁比试的细节,感觉自己是轻敌了,后来专门去查了关于硬气功的资料,知道了这玩意儿压根不怎么实用,并不能持续的运用,更是需要较长的准备时间,因此赵飙断定,自己是被穿了空子,马小丁放开了打压根不是自己对手。 多么痛的领悟呀!奈何马小丁已经去了津港,偌大城市,何处寻找。魏自亮这边,由于毛威转型做正行,再三训斥手下不许惹事,更不许赵飙去找魏自亮的麻烦,于是这口气赵飙只好咽下。 俗话说冤家路窄,今晚毛威宴请津港市一位准备在白沙乡再上网箱养鱼项目的老板,赵飙作陪,喝得醉醺醺的出来上厕所,听到了让自己郁闷了半年的声音,仗着酒劲,不顾服务员的拦阻,直接闯了进去,没有想到还真是马小丁。 赵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怒火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直接伸手去抓马小丁。 要说马小丁这半年,摔碑手也练得很少,不过好在修车也是个体力活,身体素质保持得不错,更重要的是,营养比过去好多了,所以摔碑手还能保持半年前的水准。 马小丁不想搭理这只醉狗,一掌推开了抓自己的手,当然,只是普通的一掌,并未发力。 “赵飙,你想干什么?”魏自亮怒喝道。 “我想干什么?我想弄死你,”赵飙一声狞笑,从腰后拔出一把尖刀来。 反应最快的是服务员,一声尖叫: “救命呀,杀人啦!” 然后是马小丁,一看别人都亮家伙,这还客气撒,一个闪身,啪啪两掌拍在赵飙脸上和手上,这两下可不客气,硬气功用上了。 赵飙一声惨叫,尖刀落地,鼻梁骨又被打断了,拿刀的右手还被拍脱臼了。 作为练武多年的赵飙活该倒霉,上次就是轻敌,这次又这样,喝得醉薰薰的,身体反应肯定慢了很多,偏偏还那么嚣张,只顾着逞口舌之利,被马小丁直接放翻。 接下来是农家乐老板曾家兄弟出场,听了服务员的描述,十分生气,还想杀人,还想要命,这是砸我场子,不想让我开店呀! 作为十年前就能拿出上千万投资农家乐的曾家两兄弟,那绝对是金沙镇数得着的人物,什么毛威赵飙之流的人物,别人可能有点害怕,可在他们两兄弟眼中,不入流的混混而已。 曾家老大把脸一沉,立马拿出电话开打,并且明显不是报警,曾家老二进到帐篷来,一边向魏自亮几个道歉,一边请他们去另一间帐篷,重新安排烤羊,并表示今晚的消费全免。 魏自亮本想表明自己身份,但想了一想,曾家兄弟声名在外,应该不会做什么以暴制暴的事,自己还是安心当个吃瓜群众好。 就这样,惊魂未定的冯莹莹就跟着马小丁去了别的帐篷,不过却是没了吃东西的心情。 曾老大挂了电话,看了看已经昏迷的赵飙,冷冷地说道:“正愁找不到教训毛威的借口,这下刚好,毛威是在九号帐篷是吧!老二,你去把他叫来,咱们跟他好好谈一谈。” 曾老二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点点头说道: “毛威这家伙,连我们的帐都不卖,上次进了批生蚝,居然敢给我们扣了,今天就让他知道,金沙谁才是扛把子。” “对了,这个帐篷的人有一个好像是派出所的警察,要不要……”曾老二对魏自亮有印象。 “不用管他,等下游哥要过来,让他给下面打个招呼就行,处理毛威,也是他的意思,”曾老大摆手说道。 看来毛威垄断了水产品市场,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曾家兄弟是要借今晚的事翻脸了,只是不知道这事情会闹多大,还有曾家兄弟口中的游哥又是何许人也。 有句话说得很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斗,只是这场争斗又让马小丁成功置身事外,同样成为了个吃瓜群众。 其实魏自亮几个人也没有心思吃饭了,没坐多久,就离开了留香农家乐。这件事魏自亮原本以为会掀起很大的风波,可是第二天都什么也没发生,农家乐照开,毛威照样开水产品公司,只是赵飙不见了踪影,据说去了南方打工。 作为警察,魏自亮还是很有责任感,后面还特意查了查赵飙的形踪,确实在广东某地进厂上班了。 经过这件事,马小丁和冯莹莹就没有在金沙镇久留,第二天一早就坐车回田溪村了。 车上,冯莹莹一脸严肃的对马小丁说道: “我知道你学过武术,但是现在是法制社会,如果昨晚你出手过重,把人打伤打残,甚至打死人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马小丁大大咧咧地说道: “放心吧!我手上有轻重。” 冯莹莹生气地嚷道:“我不喜欢有暴力倾向的人。” 马小丁不乐意了:“谁有暴力倾向了?再说,我也没让你喜欢我。” 冯莹莹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 “对不起,我的语气不对,我知道,你以前过惯了随心所欲的生活,可是你要知道,自从你走出了田溪村,一切就有了变化,哪怕你现在回去,也会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知道,哪里不一样吗?” 冯莹莹很有耐心,她跟余秀兰睡了一晚,聊了很多马小丁的事,也聊了很多田溪村的事,这次跟马小丁回村,她是很认真的。 马小丁这个人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听到冯莹莹柔和的声音,他的心平静了许多。 “我当然知道,以前我是村里的焦点,老马家的长子,只要我踏实肯干,所有人都会夸奖我,称赞我,我是我这个生活圈子最顶层的存在……”马小丁说着苦笑了一声。 昨晚贸然出手,虽说是赵飙太过讨人厌,但更多的是马小丁内心很惶恐,近乡情怯,那么多外出打工的田溪村,最先灰溜溜回家的,居然是他马小丁,这让他内心使终压着一股邪火,所以赵飙一挑衅,马小丁就出手了。 230我俩打个赌 就像冯莹莹说的,出手伤人是不对的,自己完全可以更理智的对待。 冯莹莹双眼放光,没想到看似鲁莽冲动的马小丁自我分析这么准确。 “继续讲,”冯莹莹握住马小丁的手。 “不用对我使美人计,”马小丁想推开冯莹莹的手,没想到冯莹莹劲使得挺大,没推开。 马小丁无奈,看看车上就他俩,司机很专心地开着车,挺适合讲讲心里话的。 “说穿了,还是我心里窝火,没有调整好情绪,用城里流行的话好,从村里顶级的存在变成了城里最卑微的底层,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我心理有些扭曲,要是再在城里呆下去,说不定我就要变成电视剧里的变态反派了,所以你一说回村,我就顺坡下驴,赶紧答应,昨晚出手,其实还是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够强大,”马小丁望望车窗,有些落寞地说道。 冯莹莹瞪大了眼睛,她从没见过一个人这么冷静地分析自己,这个马小丁还真是让人意外连连。准确的说,惊喜连连,谁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是个高情商有担当的人呢? 冯莹莹看到马小丁落寞的样子,有些心疼,她算是明白了马小丁的心结所在,大眼珠一转,微笑着说道: “谁说你是灰溜溜回村呀?这次回村,你一是带我这么漂亮,这么上档次的女朋友回家见家长,二是跟村里汇报建学校的事。” “建学校?什么意思?”马小丁收回了目光。 冯莹莹就把胡希铭要在田溪村建学校的事告诉了马小丁。 “胡希铭,你一说我倒是知道,我帮他捡过钱,他也到村里调研过,最后就调研个建学校?田溪村需要学校吗?对了,你说他还跟秀兰姐有联系?”信息量有点大,需要马小丁好好消化一下。 这个震撼的话题成功吸引了马小丁的注意力,两人很快就对田溪村能不能建学校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正方马小丁认为这就是个天方夜谭,就算田溪村全力支持也不可能成功,更何况,田溪村现在的情况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以前田溪村没钱可人还有,出点力没问题,可是现在,钱是多少挣了点,可村里你看看,还有壮劳力吗? 反方冯莹莹认为,有志者事竟成,马小丁根本不了解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社会拥有多强大的力量。很多时候,大家都只是奉行了中庸之道,许多有意义的事,看起来千难万难,其实就是差个带头人。冯莹莹断定,田溪村修建特殊学校的事,只要胡希铭能出面振臂一呼,这件事肯定会水到渠成,并且影响深远。 “是不是太过于理想化了,这件事确实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过你这些话都是没有根据,甚至可以说是你的美好想象而已,咱们还是实际一点好,”马小丁摇头说道。 虽然觉得冯莹莹的话有些道理,但马小丁还是不能说服自己,田溪村饭都才刚吃饱,你说修学校,这真心让马小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我们打个赌,如果这件事能做起来,你也别东想西想,就跟我一起参与到这件事情中,尽全力支持这事,”冯莹莹笑道。 “我参与?我怎么参与,我又不会教书?”马小丁不解地问道。 “一所学校,从无到有,需要付出很多很多东西,尤其是这样的学校,除了老师,还要有很多工作人员,总之,这个赌敢不敢打嘛?”冯莹莹认真的说道。 “我倒是可以给学校当当保安,”马小丁哈哈一笑,赌不赌得无所谓,真要成了,那当然好。 “放心,不会让你当保安,你的用处大着呢,”冯莹莹看来对修学校的事信心很足。 “我去了,你看你这样子,好像这学校成了,你能当校长一样,万一事没成呢?”马小丁不服气了,这小子也算个杠精了。 冯莹莹大眼一眨:“那我就留在田溪村,帮你生儿子,给你们老马家传宗接代。” “咱能含蓄点吗?”马小丁简直惊着了。 “你就偷着乐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村已经很多年没人嫁进来了,就冲我这句话,你们家都得把我供起来,你就说赌是不赌??”冯莹莹就喜欢看马小丁哭笑不得的样子。 这一闹,马小丁的心情也开朗了起来,往座位上一靠,懒懒地说道: “赌就赌,输了有工作,赢了有媳妇儿,傻瓜才不赌呢?不过别怪我不提醒你,要是我们的赌约让我阿公知道了,这所学校我估计就很难修起来了。” “为什么?你阿公的觉悟挺高的呀,不是说还当过书记吗?”冯莹莹不解地问道。 “他老人家的性格我最清楚了,就怕我娶不上媳妇儿,马家不能传宗接代,要是知道有这么个赌约,说不准就会先小家后大家,让你这个赌的输了,好给我当媳妇儿,”马小丁一本正经的说道。 冯莹莹想起上次在马耀宗面前丢脸的事,俏脸一红,那可是难缠的老头,马小丁的话无不道理。 “那什么,这个赌约仅限我们两人知道,你不许告诉别人,”冯莹莹不好意思的说道。 冯莹莹心里是有点小算盘,她对学校的事很感兴趣,所以想方设法把马小丁拉进来。 冯莹莹知道,这所学校要想成功,离不开田溪村人的支持,而马家那肯定是田溪村举足轻重的存在。 马小丁这一回村,肯定会有村人叫他去做事,甚至会有扶贫项目叫他参与,毕竟像马小丁这样聪明质朴的年轻人不多,所以为了建校大业,冯莹莹不惜开出生儿子这样奇葩的赌约,希望能够羁绊住马小丁的心思,进而让马家支持这件事。 为什么冯莹莹会对建学校的事这么上心,甚至赌上了自己的爱情和婚姻,除了马小丁打动了她的心,更重要的是,这所学校是他心目中的乌托邦。 其实这也是冯莹莹没有经历过世事艰辛,没有经历过在贫困地区办学的酸甜苦辣,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困难辛苦的事业,所以会把田溪村八字还没一撇的特殊学校当成了乌托邦一样的存在了。 231作死刘二姐 在冯莹莹心目中,这是个空气清新,鸟语花香的学校,它会在好心人的支助下,帮助这些残疾儿童有一个衣食无忧的求学之旅,有一个温暖幸福的童年。但愿这个没有获得家庭温暖的少女,能看到心目中的乌托邦出现。 乌托邦不知道能不能出现,田溪村倒是出现了,中巴车缓缓停在了路边,司机转头咧嘴一笑:“到了哟,自己检查一下行李,不用着急,我要抽根烟,歇一下,”说着停车熄火,叼上一根烟,悠哉悠哉地抽了起来。 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路开来,楞是一个人没有,就是马小丁和冯莹莹两个。 冯莹莹说的挺溜,真到了田溪村,要去见马小丁的家人了,她心里又慌起来,一把拽住忙着搬行李的马小丁说道: “那什么,不管是打赌还是我们俩的事,都暂时不要告诉你家里,我,我有些害怕。” “听你的,那你还跟不跟我去村里?”马小丁隐约有一点点失落。 “去呀,你家我也要去,有正事呢!”冯莹莹见马小丁答应了,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咋咋呼呼这么来劲,关键时刻又怂了。 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冯莹莹这么一想又觉得腰杆直了。 看看表,十点不到,冯莹莹跳下车,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田溪村我又来了。 真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境,马小丁余秀兰千方百计想要离开的村子,在冯莹莹看来,就是自己最向往的地方,当然,田溪村今年确实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思想上的。 村口的小卖部今天有人,开门做生意,门口坐了三个妇女,其中一个是前村委会副主任何平之的老婆毛杏云,另一个是马小丁的堂嫂谢火珠,还有一个白白胖胖,满脸泪水的女人,马小丁倒是没认出来。 “堂嫂,婶子,今天这么有空啊?”马小丁笑嘻嘻地打招呼。 “哟,这不是小丁吗?”谢火珠站起来说道。 “小丁,出去一趟更帅了呀!咦,这不是冯老师吗?哎呦,我还以为马小丁带女朋友回来了,”毛杏云看了看冯莹莹,想起来是谁了,冯莹莹在田溪村的几天,没少往小店跑。 冯莹莹眨眨眼睛,挽住马小丁的手,点头笑道:“阿姨,是我,不过我也是马小丁的女朋友。”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两分钟前还叫马小丁不要说两人的关系,一转眼功夫,自己就招了。 这一下不得了,堂嫂谢火珠率先惊呼:“我的天啊,这是真的吗?冯老师,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哦!” 毛杏云也瞪大了眼睛,不过却先看了一眼已经收起眼泪的女人,这才大呼小叫地张罗冯莹莹坐下,拿水拿饮料,热情万分。 “对了,婶子,这两包是刘延芹带给她家里的,放你这儿,我让刘延芹给刘东强打电话,让他自己来拉,可把我累坏了,”马小丁拍开冯莹莹的手,把两包衣物往小卖部里一放,转头喝起毛杏云端的苦丁茶来。 冯莹莹也谢绝了饮料,端起苦丁茶喝了起来,不过到底是城里人,苦涩的苦丁茶让冯莹莹连连皱眉。 马小丁把毛杏云拿出来的冰红茶拧开,递给冯莹莹:“别勉强,苦丁茶很多人都喝不习惯。” “你自己拧的自己喝,我就喝苦丁茶,”冯莹莹不满意的说道。 “随你,”马小丁一抬手,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冯莹莹眼巴巴地看着马小丁畅饮。 “泽芬,听见了,这是你家的,要不你提回去吧?”毛杏云开口说道。 “泽芬,你是刘延芹的二姐刘泽芬?”马小丁认出来了,这个刚刚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正是刘家二姐刘泽芬。 “就是昨天一起吃饭的刘延芹吗?”冯莹莹跳出来刷了一下存在感。 说起这个刘泽芬,一度就是田溪村人教育子女的反面典型。 “你要敢学刘二妹,我打断你的腿。” “你是不是想学刘泽芬,气死你老子我,” …… 村规乡俗这么封闭的田溪村,也难免出些叛逆不听话的人,其实刘泽芬也没有犯多大的错,甚至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她是个敢于反抗封建,敢于追求真爱的人。 刘泽芬跟她哥刘东强一样,好吃懒做。二十岁那年,刘家给她订了一门亲事,三口村的一户人家,小伙子挺实在,长得也高高大大,完全配得上刘泽芬的相貌品性,双方家长都说定了,刘家彩礼也收了。 谁知道,刘泽芬转头偷了彩礼钱跑了,因为她喜欢上了金沙镇里的一个二流子,一门心思的要嫁到镇上,这才田溪和三口村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要是刘泽芬喜欢的人改邪归正,两口子从此过上幸福的日子,那倒真成了好事。可惜故事不按刘泽芬设想的来,那个二流子花言巧语骗光了刘泽芬偷出来的钱不说,让刘泽芬怀了孕,然后一转头,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了。让刘泽芬挺着个大肚子回了田溪村,丢尽了刘家人的脸。 要是故事到这儿,刘泽芬多少算是一个受害者,可惜没完。 肚子大了的刘泽芬已经没办法引产了,刘家咬着牙让她生下了一个儿子,白白胖胖的挺可爱。过了一年,因为田溪村穷,娶不上媳妇儿的光棍多,有人又作媒,帮刘泽芬在村里选了个老实人,虽说家里穷了点,但毕竟能吃饱饭有个家,小孩别人也愿意养。 刘泽芬本来也答应了,日子也选定了,谁知道有次金沙镇赶集,又遇上了那个二流子,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刘泽芬一来二去,又跟这个二流子好上了。 好就好吧!被那个二流子一撺掇,鬼迷心窍的刘泽芬又把儿子偷了出来,两人直接把儿子卖了,然后跑到南方打工去了。虽然后面派出所把两人抓了回来,以拐卖儿童罪分别判了三年和四年,但是那个被拐卖的儿子却没有找回来。 这件事不光让刘家抬不起头,就连田溪村都被嘲笑了好一阵,你们不是口口声声祖宗规定,什么守土有责,丁男留家,什么贫贱不移,富贵不出。口号喊的震天响,结果养出这么个玩意儿。 232回到田溪村 就这样,作死的刘泽芬被刘家阿公刘光业宣布逐出家门,永远不许进入田溪村。村里人也不再提这个人了。 这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时光冉冉,事情又发生了变化,刘泽芬在五年前出狱后,痛改前非,自己在镇上找了份工作,在镇上成了家,老老实实过起日子来。 生活有了起色,刘泽芬就想回娘家了,四年前,刘泽芬买了礼物想要回家过年,被阿公刘光业还有父亲拎着锄头追出了田溪村,扬言再敢进村一步,就打断刘泽芬的腿。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和爷爷毫不留情的追走,刘泽芬伤心不已,奈何这都是自己造的孽,只好回镇上老实过日子。这几年,除了刘东强脸皮厚,时常上她家蹭吃蹭喝,别的田溪村人是不搭理她的,包括刘延芹,也从不提自己有个姐姐的事。 昨天听刘东强打电话说,阿公刘光业可能不行了,刘泽芬就想回家看看,又怕阿公见了自己更生气,所以在这村囗流泪,遇上买东西的谢火珠,女人嘛,总是心软一点,三个人就聊了一会儿。 刘泽芬回家这件事,谢火珠和毛杏云可不敢多说,不过刘光业并没有像刘东强说的那样快不行了,而是生病了,老年人嘛,总是这里有病,哪里不舒服的。不过生病就意味着身体不好,刘泽芬万一回去把老人家气着了,那可就麻烦了。 刘泽芬又实在不甘心,这几年她确实洗心革面,日子过得好多了,很想弥补一下对家人的伤害,想让谢火珠和毛杏云帮忙想个办法,最好是找个德高望重的人帮忙劝一劝,让阿公和家人能原谅自己。 可谢火珠和毛杏云在村里都是说不上话的人,刘泽芬求来求去,两人也没敢答应。 听到毛杏云让刘泽芬拿那两包衣物,马小丁揉揉脑袋,为难地说道: “婶子,你这不是让我难做了吗?还是我自己帮刘延芹拿上去吧,要是刘延芹知道我把他的东西交给她二姐,铁定骂的我狗血淋头,你们是不知道,现在的刘延芹可不是过去的乡下丫头了。” “啊?是吗?那怪我多嘴了,还是等刘东强来拿吧!你让延芹给他打电话吧,东西就放我这儿,你扛到刘家坡太累了,”毛杏云不好意思的说道。 刘泽芬听到马小丁的话,悲从心起,自己竟然连帮亲妹妹提一下东西的资格都没有了,嚎啕大哭起来。 “走吧,不经人苦,不劝人善,她这个样子,都是咎由自取,”马小丁一看冯莹莹就知道她想做好事。 回马家的路上,架不住冯莹莹的唠叨,马小丁就把刘泽芬的事情大致的叫了一遍,讲得差不多了,马家也就到了。 马小丁拎着自己的行李,拖着冯莹莹的行李箱,一马当先的冲进院子,回头一看,冯莹莹消失无踪。 “还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马小丁撇撇嘴,知道冯莹莹在田溪村跑了几天,不会迷路,也就懒得回头去找了。 “儿子,你怎么回来了?”母亲陈香菊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马小丁,惊喜地叫道。 “想你了呗!”马小丁微笑着迎了上去,一去半年,还真有些思念家人了。 母子间一番寒暄,陈香菊指着粉红色的箱子问道:“这是谁的?余秀兰也回来了吗?” 马小丁摇摇头:“不是,这是上次来过咱家的,那个支教老师,冯莹莹,你记得不?” 陈香菊一愣:“记得呀!她又来我们村干嘛?” 马小丁有些无聊,随口说道:“上次阿公不是救了她吗?她就找到我,说要报恩,然后我就让她以身相许,让她做你儿媳妇儿,没想到她居然同意了,这不我就领着上咱们家。” “啊?你这孩子不是胡闹吗?你阿公治病救人什么时候指望别人回报的,你可不能胡来,别人是大学生,是支教老师,你可千万不能犯错误,”陈香菊信以为真了,母亲对孩子的话通常都是无条件相信。 “她非要跟着我,我有什么办法?对了,你帮我劝劝她,别张口闭口就要帮我生儿子,招人烦,”马小丁狡猾的一笑。 “什么?”听到儿子两字,陈香菊的眼睛亮了,在屋里转起圈来。 “这个冯老师人是真好,就是听说家庭条件也挺好,咱们这样的家庭她父母肯定看不上,你说她家庭条件差点该多好!”陈香菊患得患失的说道。 “呃!妈你慢慢琢磨,阿公呢?我爸呢?”马小丁转了一圈,屋里没人。 “你阿公去刘家瞧病去了,你爸上乡里开会去了,你也是,这么大的事不早一点打电话回来商量一下,不行,我得打电话给你爸,对了,还是先杀鸡,人家城里……”陈香菊又兴奋又紧张的自言自语。 “妈,妈,你别激动啦,我骗你的,冯莹莹是阿公委托她办了点事情,别人来汇报成果的,”马小丁笑道。 “你这孩子!”陈香菊闻言大失所望,生气的一巴掌拍向马小丁。 “儿媳妇儿没有了,鸡还是可以杀的,别人为阿公的事操了不少心,”马小丁坐不住,想着要不去捕鱼去,不知道网阿公补好了没有。 “哎,你俩怎么认识的?”陈香菊好奇地问道,不是儿媳妇儿,什么贵客迎门也别想杀她养的跑山鸡。 “就在津港街头撞上的呗,别问了,等阿公和爸回来了,我一齐汇报,免得还要说几遍,”马小丁起身去看捕鱼网了。 “别乱跑了,劈点柴吧!你不在家,你爸一天到晚又不知道忙什么,事情都堆在我这里了……”陈香菊絮絮叨叨的在儿子面前诉说着自己的辛苦。 马小丁突然一阵心酸,刘延芹都知道帮父母家人买衣服,而自己连包糖都没有给家人买,真是没用。 赶紧脱了衣服去劈柴,没劈两块,信息来了,冯莹莹发的: “我的箱子里有给你妈买的衣服,给你妹买的书,还有烟和酒,是给你爸和阿公买的,感动不?谈恋爱我是认真的!” 马小丁咧嘴一笑,他第一次感到,冯莹莹是认真想跟自己好,也许,自己该认真考虑一下这段感情了。 233见面砸一刀 冯莹莹去哪里了呢?她去找妇女主任杜谷兰和赵梅去了,这姑娘还是想管一管刘泽芬的事情。 说起来也奇怪,冯莹莹对田溪村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不单是喜欢,更准确的说是感觉自己有一种责任感,她觉得田溪村的人和事,自己都应该管一管,有一种主人翁的精神。尽管有点莫名其妙,但真是有这种感觉。 要是余正常知道了冯莹莹这种感觉,估计会认为她是来争当田溪村的村长的。 冯莹莹很快找到赵梅,正跟一帮子妇女打牌呢,杜谷兰也在。冯莹莹就把刘泽芬想回家看看老人的事说了,并表示刘泽芬以前犯的错,已经坐过牢受过罪,现在想尽一尽孝心完全合情合理。 杜谷兰作为妇女主任,完全应该站出来为刘泽芬主持公道,还有赵梅在村里人望颇高,也应该站出来维护妇女权益。 赵梅和杜谷兰听完都面露苦笑,手中的麻将都没有带停的。 “冯老师,我还以为你是帮我们弄好了规划图,没想到你一来就给我们出难题,八万,碰,”杜谷兰一心二用,打牌聊天两不误。 听到图纸的事,冯莹莹有点不好意思,离开田溪村之前,她可是拍了胸膛的,说肯定弄一份巴巴实实的规划画图回来。 “莹莹啊,坐你赵姨这边来,好好看我们打麻将,”赵梅招了招手。 “你们不能这样?杜主任,在其位谋其政,每个人都会犯错,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冯莹莹有些着急了。 坐在赵梅对面的中年妇女轻轻笑道: “赵梅,这孩子是个善良的人,别逗她了,麻将也别打了,你跟杜谷兰去处理一下刘家那丫头吧,闹了两天,都看咱田溪村笑话呢?” 杜谷兰哈哈一笑:“那你们可别说我赢了就跑哈。” 赵梅把牌一推,笑道:“走吧走吧,老爷们儿都不在,咱们出面也正常。” 说完,拉着冯莹莹气势汹汹地往外走去。 两个小时后,冯莹莹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马家,坐到门口生闷气,马小丁叫她吃饭也不吃。 “怎么了?”马小丁递给冯莹莹一碗绿豆汤,他想杀鸡的,最终没杀成,一听说不是带女朋友回家,陈香菊坚决不让杀鸡。 鸡汤是没得喝了,不过天气热,喝碗南瓜绿豆汤去去火气也好。 “你阿公凭什么那么凶?”冯莹莹气呼呼地说道。 原来,在冯莹莹的请求下,田溪村一众实力派妇女,带着刘泽芬去了刘家,准备劝和劝和。 冯莹莹去之前信心十足,看看自己这边的阵容,能说会道的妇女主任杜谷兰,田溪村村长赵梅,还有谢火珠一众彪悍的村妇,就看刘家服不服。 万万没想到,刚刚走到刘家院子门口,就碰到了马耀宗,多日不见的老马头,胡子头发又白了不少。 原本马耀宗看到冯莹莹,脸上还露出微笑,可看到人群的刘泽芬,脸一下拉了下来,冷冷问道:“谁把她带进村的,马上给我带出去。” 就这么一句话,气势高涨的妇女团瞬间作鸟兽散,杜谷兰拽着刘泽芬离开了刘家坡,赵梅也拼命拽着冯莹莹离开了。 冯莹莹不解地问为什么那么怕马耀宗,赵梅和杜谷兰都尴尬的表示,不是怕他,主要是各家男人都严肃告诫过自已媳妇儿,千万不要得罪马耀宗,尤其是今年,有那不怕男人的犟了犟嘴,男人是真开骂,动手的都有。 听到冯莹莹说阿公这么厉害,一句话喝退一众娘子军,马小丁也表示疑惑不解,阿公有威望没错,但那几位妇女也不是软弱的主儿,不应该呀! “你们村重男轻女,你们村不知所谓,”冯莹莹怒气未消,但是绿豆汤还得喝,小口小口的喝完了放凉的绿豆汤,心情平复了许多。 “这件事你来负责,你的阿公你搞定,”冯莹莹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马小丁是马家的嫡孙,肯定是马耀宗的心头肉,他说话指定好使。 “你这心是不是操得有点多余啊?”马小丁懒懒的问道。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可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就很想找点事情做,特别是这种有意义的事,”冯莹莹苦着脸说道。 “如果你确定自己不是好管闲事,那你就是要成为圣人的节奏啊!”马小丁接过碗,随口说道。 “总之,你劝劝你阿公,我刚听刘泽芬说了,她们两口子现在就在镇上卖鱼,一直安份守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了就好嘛,不过你阿公那眼神,真是厉害,像激光枪,唰的一扫……” “卖鱼?”马小丁觉得有些奇怪,昨天不还听说这金沙镇的渔业被毛威垄断了吗?这突然冒出个卖鱼的,声名狼藉的刘泽芬突然想尽孝心,怎么看事情都不简单。 “你还没有答应我给你阿公说刘泽芬的事呢?”冯莹莹有些撒娇的拉了拉马小丁。 “我在阿公心目中没那么重要,对于被赶出田溪村的人,他是不会心软的,”马小丁狡猾的一笑。 马小丁在想,阿公跟自己见面,肯定会查看自己的功夫有没有落下,会怎么查呢?估计会一镰刀飞过来看看自己能不能躲开,没错了,十有八九会这么干的,那么看到这一幕的冯莹莹会不会吓傻掉。 “你发什么呆?听到我说的话没有?”冯莹莹不满地嚷道。 正说着,马耀宗的身影出现在小路尽头,背着背兜,提着药箱,快步地走到了门口。 马小丁眼睛一眨,跳到院中,大声喊道:“阿公,我回来了。” 冯莹莹正想起身礼貌的说句:“您好,我们又见面了!” 话未出口,就见马耀宗一抬手,寒光一闪,一把镰刀奔着马小丁就飞来了。 “啊!”冯莹莹一声惊叫,花容失色,居然直接晕倒了。 她要是迟一秒晕,就可以看到马小丁一个闪身躲过了镰刀,这个用刀砸人的动作其实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凶险,一来这是马小丁和马耀宗从小练到大的,二来镰刀是没开过刃的,没有想象得那么锋利。 234爷孙隔代亲 冯莹莹这一晕,倒把马耀宗和马小丁这对耍宝的爷孙惊得够呛。 马小丁赶紧把冯莹莹扶到妹妹的床上,马耀宗摸了好半天的脉,皱眉起身配药去了。 “阿公,冯莹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这吓一吓不至于昏迷这么久吧?”马小丁跟出去问道。 “这姑娘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伤心的大事了?”马耀宗在草药架上很快配出一副草药,递给马小丁。 “对啊!突然知道父母不是亲生的,还双双跑到国外去了,现在她算是孤身一人了,”马小丁和盘托出冯莹莹的事。 “上次我就看出这丫头心脉受损,气结于胸,叫她好好养一段时间,没想到回到城遇到这么大的事,别看她表面若无其事,其实都压到了心底深处,应该是找了个什么精神寄托,这种情形很危险了,受到太大的刺激,能立马崩溃,变得疯疯颠颠,”马耀宗神色相当严肃。 “这么严重?”阿公的话吓到马小丁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只能开点养神顺气的药给她试一试,你不用那么慌张,这个病说大也大说小,其实也小,说到底,还是要她自己坚强才行,对了,你们怎么认识的?”马耀宗疑惑的问道,他觉得孙子表现得过于紧张了。 马小丁又把跟母亲陈香菊说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马耀宗也没有多问,出去熬药了。 马小丁望了一眼沉睡的冯莹莹,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她表现出来得坚强都是伪装的吗? “阿公,你刚才说的太厉害了,我都感觉你不是赤脚医生,而是一个心理医生了,”马小丁搬了根凳子,坐到马耀宗身边,帮他熬起药来,这活儿马小丁打小没少干。 马耀宗的草药配方有个特点,熬的时候需要不停的搅拌,马小丁问过阿公为什么?马耀宗回答,熬药也是一种心性锻炼,它可以锻炼人的耐心,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可以使药性更快的融合在一起。 “说起来阿公你好像很早就在研究精神疾病方面的药方了,是为了马强吗?”马小丁好奇的问道。 “那倒不是,马强算是试验对象,其实我最早跟师傅学医,学的就是精神科,”马耀宗拿出旱烟袋抽了起来,这次孙子出去半年,变化很大,眉宇间那丝忧郁,说明他长大了,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了。 马耀宗觉得,既然真的长大了,那可以跟他聊一些自己的事情,也可以聊一点田溪村的秘密。 马耀宗抽了两口旱烟,轻轻说道: “别看现在那些所谓的心理医生都是什么博士硕士,你阿公还真瞧不上,论治病救人,还得看咱们中医,就拿现在很流行的那个抑郁症来说,咱们古代早就有了治疗的办法,《皇帝内经》里的《素问·六元纪大论》就指出:“木郁达之,火郁发之,土郁夺之,金郁泄之,水郁折之……” 这些话要是半年前,马小丁肯定是不屑一顾,怎么骂他也不想听,不想学。可今天,马小丁却听得津津有味,不是因为冯莹莹心里有问题才想听,而是这次外出打工让马小丁认识到,像他这样没学历没背景的人,想要成为生活的强者有多难。 马小丁生性淳朴随性,不太擅长吹嘘拍马,也不喜欢斤斤计较,这样一来,混职场打工,做小生意起家都算是走不通了,可他又不想碌碌无为一辈子,想要跟上余秀兰,刘延芹她们的脚步,那么怎么办呢?用通俗的话来说,马小丁就只能吃技术饭了。 现在社会,你要是能掌握一门真正的技术,那同样可以衣食无忧,所以马小丁一度选定了修车,想做个精通各种修车技术的大师傅,可惜修车这一行,同样要有人情世故,同样要满足客户要求。 说白了,那车不是你想怎么修就怎么修,尤其涉及喷漆改装的这些业务,顾客经常是这里不满,那里不对,你又不能不满足,最终还是一门服务行业。 马小丁的修车行弄到后来,彻底变成了一门生意了,弄得他不厌其烦,装修队同样如此,那是个更需要面对客户的行业,比修车还要麻烦,这也是为什么庞小芬收回修车行,马小丁一点没有阻止的原因,他已经厌倦了。 回来的路上,马小丁就想过这次回村要不就管阿公学药吧,这个总不会有病人说,我自己拿主意,我的要求你必须满足,其实马小丁学医的基础很好,小时候马耀宗就一直教他认药,教他药理,背方子,练摸脉,只是马小丁志不在此,没有用心学而已。 这次回村,对城市生活不再向往的马小丁,决心跟阿公学医了,准备当个赤脚郎中了。 “阿公,你说我现在跟你学医还来得及吗?”马小丁第一次在阿公不好意思起来。 马耀宗有些意外的问道:“别人都是出去了就不想回来,你怎么出去半年突然回来想学医了?怎么?我马耀宗的孙子在城里混不下去了?” 马小丁不乐意了,嚷道:“什么混不下去,阿公,我跟你讲,一个月前,手下也是好几十个跟着我混饭吃,又是修车厂,又是装修队的,风光着呢!对了,还有跟秀兰姐一样漂亮的大学生女朋友……” 马小丁咋咋忽忽把这半年的经历全都告诉了马耀宗,生活的酸甜苦辣,爱情的悲欢离合,马小丁是时间不长,体验颇多啊! 两爷孙就坐在院子里,从午后艳阳聊到了夕阳西下,从药罐里的六碗水熬成了一碗水,隔代亲的家庭现象,在马耀宗和马小丁的身上,表现得很是明显。 “好样的,我家的小马驹子真是长大了,阿公很欣慰,学医就学医,就是阿公有一个小问题,”马耀宗呵呵一笑。 “你问吧,是修学校的事吗?”马小丁说道,关于胡希铭准备在田溪村建特殊学校的事,他也全告诉了马耀宗。 “不不,”马耀宗对修学校的事表现得很淡然,他跟马小丁一样,认为这事行不通,除了还在昏睡的冯莹莹,没人相信胡希铭的教育基地计划。 235农家的夜宴 “不是?那你要问啥子?”马小丁心里想,莫不是怀疑我跟冯莹莹的关系了? 马耀宗露出一丝坏笑,轻轻对马小丁说道: “我就想知道,那个庞小芬找你借种,你真把持住了?” “呃,”马小丁哭笑不得,那么事情不问,自己随口提了两句的事,马耀宗倒是感兴趣的很。 这对爷孙,还真是一个敢讲,一个敢问。 马小丁正尴尬万分,电话响了,老爸马扬名打来的: “喂,儿子,今晚叫你妈弄点菜,放心,我们会带卤菜回来的,什么事?为冯莹莹老师接风呀……” 原来是田溪村村委会这帮人好久没聚过餐了,知道马小丁和冯莹莹回村了,余正常提议,趁此机会,聚个餐。他们家就赵梅一个,铁定忙不过来,就决定在马家弄两桌高兴一下。 夕阳西下,马家开始热闹起来,冯莹莹在一阵吵闹声中醒了过来,这半天的睡眠质量很高,她的精神恢复得很好。 “对了,马小丁,”想到这里,冯莹莹慌慌张张地跑向院子。 院子里很热闹,余正常夫妇过来了,马扬名和马小杨也回家了,还有杜谷兰夫妻,余姚两口子,马增久和谢火珠,还有几个小孩在蹦达。 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子,桌子上已经摆了几样农家菜,凉拌豇豆,凉拌莴笋,腊香猪拱嘴,还有几样是余正常他们从乡场带回来的卤菜,厨房里,陈香菊,马小丁正忙着做菜,马小杨正在土灶边烧火,一副美妙的农家夜宴图。 “莹莹,你醒了,身体怎么样了?”赵梅眼尖,一下就看到门边有些局促的冯莹莹,赶紧走过来关切的问道,听到冯莹莹晕倒,特别着急。 “我晕了吗?我都不知道,还以为太困了睡着了,”冯莹莹傻笑道。 看到抽烟的马耀宗和炒菜的马小丁,冯莹莹知道应该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来,冯老师,过来吃花生,”马扬名作为主人,当然要招呼一下了。 冯莹莹微笑点头答应,走到桌边吃起花生来,乡下土花生,自家炒的,香着呢,看到冯莹莹确实没事,大家就安心了。 虽说马耀宗说过她没事,可毕竟晕了这么久,还是有点担心。这下好,冯莹莹活蹦乱跳的出来了,气氛热烈起来。 很快,冯莹莹就知道了,那是马耀宗和马小丁从小就练习的砸刀式,马扬名还给她拿来了没开刃的钝镰刀;她也知道了乡里领导很重视自己支教的事,批评了学校领导的不作为,当然也让余正常转达了希望冯莹莹能回去继续支教的意思。 冯莹莹当即表示明后天就回去,这让余正常觉得很有面子,乡长其实对这事没抱希望,一个大学生来乡里本就不容易,这不受委屈不折腾,肯定一走了之。知道冯莹莹在田溪村,就让余正常做做工作。接到余正常电话的乡长十分高兴,狠狠夸了余正常几句,然后在电话里跟冯莹莹聊了一会儿,表示抱歉和感谢。 吃晚饭的时候,胃口大开的冯莹莹连吃三碗饭,她很希望成为众人关心的焦点的这种感觉,不停地有人问她吃得惯吗?需要添饭吗?加碗鸡汤吗?可怜的马家跑地鸡,终归还是下了锅。 当然,焦点除了冯莹莹,肯定还有马小丁了,不过田溪村的众人都按耐住了好奇心,没有去问马小丁城里的事情,因为他们发现了另一件让他们更好奇的事,这件事不用问,看起来更有意思。 那就是原本应该是初次见面的冯莹莹和马小丁关系不一般,就算按马小丁的说法,两人在城里认识了,也不会像这样熟悉,甚至是亲呢。 冯莹莹现在并不想暴露她跟马小丁的关系,马小丁当然也不想说,但他们总是不经意流露默契,尤其是冯莹莹分明表现出一种对马小丁的依恋,时不时要马小丁挟点什么菜,嫌弃马小丁盛的饭太多。 田溪村的人可不是瞎子,这可就太有意思了,要是马小丁能娶到冯莹莹,这也算是田溪村脸上有光呀!看得出来,应该是冯莹莹害羞,所以大伙儿都默契的装作看不到这对小情侣的小动作,让他们自由发挥。 只是赵梅有些担心,马小丁人是不错,可这乡下生活,冯莹莹能习惯得了吗?她们家余秀兰,赵梅就希望她嫁到城里,这个冯莹莹,赵梅也是一见投缘,真心喜欢这姑娘。 饭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喝得很高兴,就在陈香菊和赵梅准备收拾碗筷时,晚饭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马耀宗开口了: “我说冯莹莹老师,我想问你一下,你喜不喜欢我们田溪村?” 冯莹莹心想: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接下来不会是要问我跟马小丁的事吧?这可怎么办?这里这么多人,承认的话会不会笑话我,不承认马小丁会不会不高兴? 冯莹莹有点患得患失,就这样愣在那里也不说话。 田溪村的众人也是这个想法,都心说这马老爷子也太心急了,这八字没一撇呢?你这一挑明,搞不好别人一害羞,转身跑了都不一定。 奈何马耀宗在田溪村德高望重,一般来说都不会有人顶撞他,所以大家也都没有说话,只有陈香菊有些焦急的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马耀宗倒是不理一众人的想法,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看着冯莹莹,还是马小丁打破了僵局,轻咳两声,推了推冯莹莹: “我阿公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呀?” 冯莹莹猛的回过神,也不到琢磨了些什么,居然张嘴说道:“我是喜欢马小丁,不过我现在不想结婚,更不想生儿子。” 这个突如其来的回答,简直把田溪村的人雷得外焦里嫩,这都哪跟哪呀? “你瞪着我干嘛?我是答应给你生儿子,不过不是现在,是你打赌赢了以后,”冯莹莹这姑娘估计是眩晕后遗症,莫名其妙就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这简直又是平地一声雷,在场的田溪村所有人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地下了。 马小丁气急败坏地叫道:“冯莹莹,你是不是喝醉了呀?我阿公只是问你喜不喜欢田溪村?” 236认了个干妈 冯莹莹终于反应过来了,猛的捂住嘴巴,满脸通红的一看周围,咦?应该是没人注意到,只见马扬名跟余正常蹲在墙边,认真观察几只蚂蚁的路线问题,杜谷兰跟余姚在帮陈香菊和赵梅拔白头发,马增久拎着两个小孩往院外走,总之都是各做各事,没有注意到桌子这里。 “马老爷子,你刚才问什么?”冯莹莹松了口气,开口问低着头装烟袋的马耀宗。 马耀宗抬起头,轻咳两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看你喜欢我们田溪村,干脆拜赵梅做干妈怎么样?” 今晚注定是个惊讶连连的夜晚,就在众人一片哗然声中,冯莹莹走到赵梅面前,双膝直接跪下,认真的喊了声: “干妈!” “这,这,”一向能言善道的赵梅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什么这,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余正常高兴的扶起冯莹莹,横看竖看,这都是个好孩子,这是余家的福气。 “今年的田溪村,真是有意思啊!”马扬名鼓掌叫好。 “这太好,这说明咱田溪村时来运转了,梧桐树还没栽好,就有这么漂亮的凤凰落进村里,田溪村多少年没有姑娘……”杜谷兰说的兴高彩烈,差点把嫁进来三个字说出来了,好在被马增久拎出去的小孩又跑回来了,大声嚷嚷着: “哪有凤凰?哪有凤凰?” 农家小院里,欢笑声飘荡四野,马小丁挠挠脑袋,这些事情进展的也太快了吧?不过好像没什么坏处,于是咧嘴一笑,开始收拾碗筷了。 月上柳梢头,人在山路走,冯莹莹挽着赵梅手腕向余家走去,余正常拎着冯莹莹的行李箱走在后面。 “干爹,箱子我来提吧?”冯莹莹几次想要接手过来,都被余正常拒绝了。 “这都是一家人了,客气撒!”余正常笑道。 “你让他提,别看你干爹是书记,在我们家,妇女能顶大半边天,我们本来就是二对一,现在好了,三对一,妇女家庭地位,再次稳步上升,这些重活,就该他们大老爷们干,”赵梅气势十足的说道。 “你这不对了撒,啷个还搞起阶级对抗了撒?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糟了,手机忘了拿了,我得回马家去拿,”余正常懊恼地一拍脑门,想起这件事来。 “老糊涂,赶快去拿,箱子给我,”赵梅笑骂道。 “我来,我来,这段路已经平了,可以拉着走,”冯莹莹抢先接过箱子。 蛙鸣阵阵,乡野荷花飘香,三人行变成两人夜走了。 “莹莹啊!拜我这么个农村妇女做干妈,是不是有些委屈啊,都怪马家老头子,突然弄出这么一档事,真是多事,”赵梅担心冯莹莹是由于刚才人多,冯莹莹顾及自己面子才勉强答应的。 “不,干妈,马老爷子的建议是我的心声,我能认到这个亲,是我的荣幸,我,”冯莹莹迟疑了一下说道: “并不是什么城里的贵气姑娘,而是一棵孤独无依的浮萍。” 赵梅听出冯莹莹语气中的悲伤,赶紧安慰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没事,告诉干妈,干妈帮你拿主意,莫不是马小丁那小子想始乱终弃?” 冯莹莹闹了个大红脸,赶紧说道: “不是,不是,马小丁其实是我缠着他……” 夏夜的山路上,冯莹莹把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了赵梅,说到后面,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别哭,没事,以后万事有干妈给你做主,什么马小丁,什么养父母,统统别放心上,让他们通通边儿上凉快去,从今以后,谁也不能给我闺女受委屈!”赵梅气愤地说道,冯莹莹这姑娘,赵梅本就喜欢,一听这悲催的遭遇,更加的心疼她了。 母爱彻底爆发的赵梅,霸气宣言,这种不问原由,不分对错的爱是冯莹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一种浮萍有根的感觉浮上心头。 一阵凉风吹来,竹林溪到了,不远处就是余家了,赵梅忽然停下脚步尴尬地说道: “完了,我还说你干爹糊涂,我自己也是个糊涂蛋,房门钥匙没带,只有等你干爹回来开门了,” “没事,天有点热,我们俩先歇会,吹吹风,说起来,田溪村最美就是这竹林溪边的十里竹林了,”冯莹莹笑道。 “对了,说起这竹林,你也算半个田溪村人了,我得给你说说咱们村的忌讳,”赵梅想起一件事。 “忌讳?是关于这个竹林的吗?”冯莹莹好奇的问道。 “是的,咱们村有个规矩,不许人乱碰这竹林,这十里竹海,村里人一律不让挖笋取竹,如果有外人敢动了,轻则揍一顿,重则要砍手砍脚的,”赵梅认真的说道。 “砍手砍脚?这是为什么?为了环保吗?”冯莹莹吓得花容失色。 “哈哈,砍手砍脚只是个说法,但是不许动竹子是村规,你也知道乡下地方,有很多破规矩的,”赵梅说道。 “不让乱砍乱伐,这个好理解呀!”冯莹莹望了望这漆黑的竹林,密密麻麻很大一片。 “不是为了这个,”赵梅轻轻的一笑,拉着冯莹莹在路边的一个石头上坐下,田溪村这种黑色的石头很多。 赵梅神秘地说道:“以前我是不敢跟外人说的,因为去年发生了一些事,田溪村的这个秘密才得以让大家知道……” 刚才是冯莹莹告诉赵梅自己的遭遇,悲催而坚强;现在是赵梅给冯莹莹讲田溪村的秘密,诡异而压抑。 四家皆是守墓人,竹林下待开发的古墓,还有村后溶洞的古怪……这一桩桩宛如悬疑故事的田溪村过往,听得冯莹莹大呼过瘾。 “我说这个地方的人都有种特殊的气质,他们对于贫穷看得很淡然,说到脱贫致富,也不急不忙的样子,原来是守着大宝藏,哪天一开挖,就摇身一变成为大富翁,”冯莹莹咂舌道,她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偏僻的山村,居然有着如此神秘的过往。 “就算古墓打开,里面的财富也是国家的,”余正常的声音响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两人的身后。 “这种情况国家肯定会补偿村子的,因为这里面很可能涉及到你们祖辈的墓穴,”冯莹莹懂一些这方面的法律。 237有个好孙女 “你跟孩子说这些事情干什么?”余正常责怪地看了赵梅一眼。 赵梅有些理亏,没有说话。 “古墓也好,宝藏也罢,那都不是我们这些农民该关心的,”余正常看了看宁静的山野,叹了口气,慢慢的往家走去。 好不容易让村里人摆脱了守墓人的身份约束,好不容易才让那些村里的老人放下心结,余正常是真不想节外生枝。 对于马耀宗利用古墓开发来控制村民外出打工的事情,余正常是很不赞成的。这半年来,余正常最大的感受就是,如今的田溪村,看似逞现生机,有了希望,实则人心浮动,暗流涌动,一个弄不好,村子就会是个四分五裂的状况。 “干爹,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让田溪村清清净净的很好,什么传说,什么开发,说穿了都是一个利字当头。小时候经常听老人,穷要穷得有骨气,现在,穷已经变成了原罪……”冯莹莹絮絮叨叨的跟在余正常后面,父母挪用公款,弃她而去,这让她道德上有了一丝洁癖,这种洁癖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余正常倒是很满意冯莹莹的态度,女儿余秀兰虽说也听话,但绝不是冯莹莹这种彻底站队型的,余秀兰是个挺有主见的人,两父女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很多。 三天后,冯莹莹离开了田溪村,去往乡里继续支教,马小丁送她去的,两人的关系挺奇怪,有点你进我退,我进你又闪的感觉。 马耀宗听了马小丁说的教育基地后,当时有些不以为然,但仔细一想,却觉得是件对田溪村有极大意义的好事。 先不说教育基地本身存在的美好意义,就单说这件事的附加影响力,它能吸引多少人将目光投向田溪村,对于现在这个流量为王的年代,足够多的流量,意味着全国更多有能力的人将注意到这里,热度上去了,还愁没有扶贫项目吗?还怕没有能人异士来指导吗? 马耀宗可不知道什么叫流量为王,他只知道这间学校会让田溪村的形象光茫万丈,以后做什么事都将顺风顺水,事半功倍。 莫非这就是胡希铭的一箭双雕之计,明修学校,暗筑流量,以浩然阳谋,拉田溪村快速脱贫,胡希铭虽然没有具体引进什么扶贫项目,但是他要造势,造一股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大势。 可以说特殊学校建成之日,就是田溪村站到脱贫浪潮,迎风而上之时。 马耀宗想到第一次胡希铭离开的眼神,那是一双满是能量,满是自信的眼睛,有这么一个操心田溪村,马耀宗决定去祠堂烧烧香,请祖宗保佑保佑。 烧完香,马耀宗在祠堂周围转了一圈,后面那间屋子的学习聚会,马小杨仍在组织,村里这些苦苦挣扎的残疾儿童,马耀宗接触得很多,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祠堂没有因为每周一次的残疾少年聚会变得脏乱差。相反的是,现在的祠堂,不光是少年们学习那间屋,所有的地方,里里外外,全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马耀宗知道,这是这帮或聋或哑,或瞎或痴的少年,每天都会来打扫的结果,因为他们害怕村里人为弄脏祠堂为由,不允许他们再学习,再聚会。 在祠堂的后面,马耀宗看到了一帮衣衫褴褛的少年,正在马强的带领下清除杂草,没有人活蹦乱跳,没有人嘻嘻哈哈,大家脸上都是庄严肃穆,仿佛拔掉这些杂草,村里人就肯定会让他们组织学习聚会。 马耀宗的老眼有些湿润,都是些好孩子呀!他悄悄地转身离开了,村里的孩子,不管是正常还是不正常,都害怕这个经常灌他们苦药的老人,为了保持威严,马耀宗也很少和颜悦色跟村里的小孩说话。就算是马强,他骂的时候也多了去了。 回到家中,看到孙女马小杨在做作业,马耀宗转悠了两圈,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就想夸奖一下孙女这件事做的很好。 孙女马小杨跟马小丁不同,看上去柔柔弱弱,实则鬼心眼很多,就拿年前吃刨猪汤那次来讲,故意跟刘东强争吵,同时又表现出一副又羞又气的样子,引得马小丁勃然大怒,愤然出手狠揍刘东强,彻底搅黄了马耀宗的假换亲计划。 要不是马耀宗恰好看到,马小丁摁倒刘东强时,马小杨嘴角的那丝狡猾笑意,他也想不到,十七岁不到的孙女,如此的善用心计。 好在马小杨从小心地善良,并没有把那些权谋心思用到歪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念书,尽心尽力助人。 “阿公,你有事吗?猪草我打了,鸡鸭都喂了,”马小杨长得一般,外形上没有哥哥马小丁那么出众,好在一双眼睛挺大,黑白分明,灵气十足。 “嗯,我听说手机有个功能,什么样的花草,它一照就能知道是啥,想叫你教教阿公,”马耀宗眼睛一眯,找了个话题,其实昨天他就问过马小丁。 “噢,阿公你说的是百度的看图识别功能,你这个老年机可用不了,要哥哥那种智能手机才能用,”马小杨笑起来也爱眯眼。 答案在马耀宗的意料之中,沉默了一下,马耀宗开口说道: “二妹,阿公其实没打算把你拿去换亲。” 马小杨愣了愣,收起了笑容,正色问道: “真的吗?” 马耀宗第一次看到孙女如此认真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点点头: “真的,过去阿公小看了你,总有些老旧的想法,总不相信女子同样可以顶梁立户,总想着咱们农民家里不会出个状元郎,是阿公错了,我们家小杨,真是好样的,品如芝兰,慧如星辰,未来马家的门风必然是你发扬光大。” 马小杨笑了,笑得特别开心: “阿公,让哥哥做喜欢的事去吧,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田溪村第二个大学生,肯定是我,清华北大不说,985,211必须拿下,”马小杨的大眼睛明亮极了,挥手之间,洒脱到了极致。 “我酸了,我彻底妒忌了,”马小丁从门外探出个脑袋了,破坏了这气势辉煌的誓师会。 238马小丁学医 “行了,二妹就是比你强多了,你小子是看着聪明,实则傻子一个,”马耀宗没好气的骂道,多好的气氛让马小丁毁了,还有他在冯莹莹面前木头木脑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这一百块钱,二妹你拿去买点糖,今晚你不是又要去教马强他们认字吗?给他们发点福利吧!”马耀宗把一张红色大钞递给马小杨。 马小杨摇摇头没有接,轻轻说道: “这样的学习聚会不能用利益,不能用糖果去驱动,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吃的糖水是他们自己挖的红薯熬的,骨头汤是帮人做事换的,其实学多少知识,认识多少字都不重要,我只希望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凡事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马小杨的话又一次让马耀宗刷新了对孙女的认识,长叹一声:“马家有此女,幸之。” “我以前怎么没觉得阿公文采这么好呢?”马小丁马屁拍得可溜了。 “我当年的师傅,那可是白沙乡唯一的秀才,别说这些了,收拾一下,准备进山,”马耀宗大手一挥,结束了祖孙之间的谈话。 关于学医的事,马小丁很认真,因为这件事冯莹莹也很赞同,两人约定每周见一次面。想起这次分别时,冯莹莹偷偷亲了一下自己脸颊,那温润如水的嘴唇是那样的令人向往。 谁说乡村就没有爱情,马小丁觉得他和冯莹莹之间就是爱情,哪怕现在不是,那以后也会是一段让人羡慕的爱情。 马小丁现在充满了斗志,这样的爱情能让人充满力量,充满激情,这段感情和以往不一样,马小丁之所以对冯莹莹的示爱迟疑,最大的原因还是怕冯莹莹看不起农村,看不起贫穷的马家,两人就算一时冲动在一起,到最后免不了劳燕分飞。 现在看来,冯莹莹确实和那些注重物质的女孩不一样,她是真心喜欢田溪村,真心想在田溪村生活。对于跟马小丁以后的发展,两人的未来,冯莹莹都有明确的规划,足见对这份感情的认真。 打消了疑惑的马小丁,真正的喜欢上了这个白莲花般女孩,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相约各自努力,成就一番事业。 不过冯莹莹和马小丁要努力的事业不是什么升官发财,而是要为现在还是空中楼阁的特殊学校尽一份力,不知为什么,冯莹莹很执着这件事,马小丁问她信心从何而来,冯莹莹说了句这是命运的安排。她已经在网上订了手语,盲文的课程自学,做起了学校成立后,到这所特殊学校当老师的准备。 冯莹莹对马小丁不去大城市打工创业,留在村里学医的事非常支持,叮嘱他调整好心态,安心跟阿公学医。 关于学医这件事,其实马耀宗也是一直希望孙子接自己的班,从小就教了马小丁很多医学方面的知识,只不过马小丁一直兴致缺缺,只学了个半壶水。 马耀宗其实很矛盾,觉得要孙子安贫乐道,跟自己一样苦守田溪村,对他很不公平,所以最后才放弃了要马小丁接班的事。 现在好了,马小丁在城里呆不习惯,带着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回来,要扎根村里,安心学医。这让马耀宗欣喜若狂,尽管他表面装得很淡定,实际晚上躺在床上都在偷笑。还有什么比马家的传宗接代,自已医术的传承更重要的事了呢? 甚至田溪村的脱贫致富,马耀宗心思都淡了下来,毕竟这其实是田溪村村委会该操心的事,自己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还是关心一下抱重孙子,关心一下医术秘方不失传。 说起马耀宗的医术,那话说来就长了,他先后师承两位赤脚郎中,行医的手段介乎于中医和江湖郎中之间,基本上是以当地采摘的草药为主,田溪村背靠数座大山,其中白沙乡的边缘地界,还有一处尚未开发的原始森林,天然的药材非常之多。 但是这些年随着扶贫深入,开发渐广,一些药材收购商开始出现在白沙乡,重金收购一些天然好药材,各村村民们也都更注重经济利益,所以进山采药的人越发多起来,以前是因为家人生病,才会进山采点药材,现在多是为了卖钱。 所以现在要想采点好药材,往往要爬更高的山,进更深的林。 其实这几年除了田溪村人,已经很少有外人找马耀宗看病了,中医讲究治本,见效慢,熬药也麻烦,加上交通方面,去乡里一个小时不到,所以大家都去乡卫生所看病拿药了。 马耀宗也不在意,越少人来越好,本就药材难找,不过田溪村的人还是知道他的医术,大病小病都是找马耀宗,基本都两副草药下去,毛病治好。 中医最重要的就是摸脉和认识药材了,好在这两方面马小丁都有很好的基础了,上手很快,不过想要瞧准病,治好病,还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中医没有个几十年成不了好医生。 好在马耀宗身体硬朗,有的是时间教马小丁。 忙忙碌碌的日子过得很快,一个星期的时间眨眼即过。又到了跟冯莹莹见面的日子,这周冯莹莹要备课,所以电话约定,马小丁去看她。 “马小丁,好了没有,就等你了,”刘东强在院子门口喊道,。 现在田溪村也有车了,马增久弄了辆新的五菱荣光,不过今天不坐他的车,做的是刘东强的二手大众,据说是刘延芹和刘泽芬一人出了一半的钱。 “来了,”马小丁拎着一包山货窜了出来,两人嘻嘻哈哈往村外走去。 一辆八成新的大众宝莱停在路边,车是刘家姐妹买来让刘东强跑跑出租的,让他在乡里村里拉点活赚钱养家。 前天车才开回村里。不过刘东强现在技术不到家,正在练手,还没敢正式拉活儿。 “你来还是我来,”马小丁把山货放进了后备厢。 “免费送你就是为了让你给我压压阵,当然我开了,”刘东强嚷道。 前天别人把车开到村口交给刘东强就走了,因为刘家在坡上,车是开不回家的,一商量,余正常就同意他把车停在村委会门口的院子里。 239刘东强开车 田溪村村口到村委会办公室是村里唯一的水泥路,三弯四拐,也就三米多宽。 刘东强这货整天吊儿郎当,好在对开车还有点兴趣,前不久把小车驾照考到了,又成了田溪车第一个拥有小车的人(马增久的五菱荣光在刘东强看来,属于货车),这家伙心里那是美滋滋呀! 挂挡加油,刹车一松,走起,要说这条路,刘东强骑摩托车跑了无数遍了,可小车毕竟跟摩托车两回事。 没开多远,就卡在一个弯道上了,围观的人不少,大家一起哄,刘东强就紧张了,连打几轮方向盘,不但没过去,还彻底贴在了弯道旁边的石壁上,进退两难。 这下糗大了,下车转了两圈,确实没招了,进退都可能发生擦挂,刘东强无可奈何,只好求大家帮忙把石壁刨开。 他本就是个没人缘的人,平时抽好烟喝好酒没叫过村里人,现在有事想别人帮忙,谁搭理你。 再说那可是青石彻的石壁,你车子贴那么紧,抬石头的时候砸到车算谁的?接着刘东强又想出一招,叫大家帮忙往外抬一抬,这一招倒是行得通,不过还是没人愿意。 总之就是好说歹说,车子还是卡在那里。气得刘东强哇哇大叫,以后谁也别想坐我车。 后面马小丁知道了,跑去一看,乐了,看在刘延芹的面子,直接拉开刘东强,坐上驾驶座,直接把方向往右打死,顺利倒了出来。 刘东强其实是犯了一个新手容易犯的错,对车辆不熟悉以为角度不够,害怕刮蹭,所以不敢动车,实际上角度是够的。 马小丁在修车行呆了那么久,车修得不多,有好车开出去溜一圈儿倒是经常干,年轻人学这些很快,马小丁的车技那是远远超出刘东强。 车子倒出来后,马小丁让刘东强坐边上,一脚油门,汽车轰鸣,飞也似的狂飙而去,还秀了两个漂移。 坐在旁边的刘东强虽然吓得够呛,但是也很佩服马小丁的技术,央求马小丁教自己特效车技,马小丁当然拒绝了,村外不管是向上去白沙乡,还是向下去金沙镇,都是九弯十八拐的盘山路,你一个大众车学那些特技,这不是找死吗? 刘东强脸皮多厚呀,死缠烂打,知道马小丁今天去乡里看女朋友,就主动请缨要送马小丁过去。 “我告诉你,你车速敢超三十码,我直接跳车哈!”马小丁警告刘东强。 “放心吧,我这美好生活才刚起步,我的小命重要着呢!”刘东强嚷道。 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在马小丁瞪眼神功的注视下,终于还是收了秀车技的心,老老实实的开车上路。 下山的路只有四十多分钟,下了山就是平顺的柏油马路,马小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毕竟开车的是个拿驾照不到一个月的人。 这四十分钟马小丁如坐针毡,几次都想把刘东强推开自己来开车,心说回去说什么也不坐刘东强的车了,除非自己开。 马上就到白沙乡场了,车多了起来,作为重点扶贫乡镇,白沙乡这几年发展得也挺快,超市有了,各种加工厂也修起来了,听说还会搬一家国企过来,人越发的多了起来。 “有没有想过去津港,延芹在那边搞得挺好,”马小丁懒洋洋的问道。 “不去了,别人都是扶弟魔,我不想让三妹成为扶哥魔,”刘东强的话倒是让人意想不到。 “真的假的,你有这么高的觉悟?”马小丁明显不相信。 “田溪村的人都在变,我也得跟上啊,”刘东强一脚刹车,白沙乡的场口到了。 今天是赶集日,长长的街道上摆满了农产品,都是附近村子的乡民来卖货的,车子根本进不去,学校还要走上好一段。 “信你个鬼,不过今天谢谢你送我来,回去不用等我了,”马小丁下车去后备厢拿出山货。 包里面是晒干的蘑菇,还有红薯干,红薯粉,都是陈香菊准备时,马小丁哈哈一笑,觉得自己像是书里到城里看望子女的老父亲。 马小丁对刘东强挥挥手,准备往白沙乡小学走,身后刘东强也下车了。 刘东强今年三十二岁了,脸上露出一丝深深疲惫与焦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叫道: “马小丁!” 马小丁回头笑道:“说吧,什么事?” 一路上刘东强都沉默不语,一开始马小丁以为是他开车紧张,后面一想,不对呀!这条路这家伙骑着摩托车经常放着音乐,开的飞快,这三十几码车速他能紧张?应该是有什么事,不过刘东强不说,马小丁也不好问。 “是延芹有什么事吗?”马小丁走回车前。 “她没事,只是,”刘东强不知道怎么说。 “只是她不开心对吧?”马小丁开口说道。 “对,对,是三妹跟你说的吗?我就说我的感觉是对的吧?”刘东强点头说道。 这两天跟妹妹刘延芹打电话,虽然她依旧叽叽喳喳,但是刘东强能感觉到妹妹语气中的不寻常。 没错,刘东强是个整天无所事事的二流子,父母他都不怎么在乎,不过从小帮自己洗衣煮饭的三妹刘延芹,却是刘东强唯一关心的人。 “是不是买车的事儿让她老板知道了,我就说不着急不着急,都是刘泽芬在那里一撺掇,我头脑一热,”刘东强一拍车顶,懊恼的说道。 这辆车买成五万五,刘泽芬只象征性地出了五千,另外五万都是刘延芹出的,说起来,买车的事儿都是刘泽芬张罗的,这五千她到底出没出还不一定呢? “没事,她跟我一样,有点适应不了城市的生活而已,只不过我当了逃兵,她选择了迎难而上,延芹比我强,”马小丁自嘲的笑了笑。 刘延芹跟余秀兰,马小丁聊过自己的情况,一开始做保姆她当然应付得卓卓有余,可是后来,她成为了黄枫的经济人。除了照顾黄枫的吃喝拉撒,更多的是商务谈判,市场推广,这让高中毕业的刘延芹倍感压力,明显感觉自己能力不够,很多时候都是赶鸭子上架,尤其是签合同这些重要的事,总是要反复咨询律师很多遍,生怕哪里出错。 240第一个项目 如果说事业上的事还可以找专业人士咨询,那么感情上的事就只有自己承担了。 刘延芹不是因为黄枫女粉丝多烦心,黄枫跟她的感情还是很稳定。她烦心的是另一件事,随着跟黄枫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黄枫希望两人能更进一步,提出了同居。 按说两人都算两情相悦,以现在的社会风气,这也不算什么,可是黄枫由于心理上的问题,明确表示不愿意走进婚姻的殿堂,只想同居生活,并且觉得那张证书并不算什么。 这就让人纠结了,刘延芹虽然大大咧咧,但并不傻,不愿意接受这种不合法的生活方式,始终坚守最后的底线。 黄枫倒没有勉强刘延芹,他认为两人吃住在一个屋,天天卿卿我我的,早迟都会突破那一步,同不同居只是一个说法而已。 刘延芹问过余秀兰,得到的答案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直接让刘延芹跟黄枫摊牌,要么结婚,要么分手。 事实上哪有这么容易,刘延芹一方面不愿意轻易交出自己,另一方面也舍不得现在的生活,住惯了别墅,吃惯了西餐,再去住宿舍就没那么习惯了。 事实上,刘延芹内心是希望自己是因为能打理好黄枫的事业和生活,而获得现在的酬劳,她不希望黄枫只是单纯的看中自己的身体。 这次给哥哥买车的五万块钱,其中三万是刘延芹挣得,另外两万是黄枫主动给的,刘延芹内心挣扎许久,还是收下了。 看着黄枫温文儒雅的笑容,不知为什么,刘延芹心中有些发慌,给刘东强打电话时,不自觉得表现出来。 享受初入城市的幸运生活,刘延芹也迎来属于浮华的烦恼。 能让天性乐观的妹妹惶恐,刘东强自然担心,可惜能让刘延芹说知心话的,绝对没有他。 现在能和刘延芹搭上话的,那就是余秀兰和马小丁,余秀兰不用说了,那是从不正眼瞧他的,那就只有马小丁了。 虽然去年才被马小丁揍了顿,但刘东强自小挨的揍多了去,也不记仇,上次帮人带路挣了一万,在金沙镇潇洒了一段时间,见了一些世面,开始反思起自己的人生了。 暂时先不管刘东强反思了些什么,说回白沙乡场口马小丁拎着山货安慰刘东强。 “放心吧!延芹只是对生活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管最终的选择是什么?她都有能力去应对,你开好自己的车,技术练好,能上高速路,就可以开车去津港市看她了,给她带点喜欢吃的,那她肯定高兴坏了,”马小丁尽量不提及刘延芹私隐的一些想法,因为这些都是余秀兰告诉自己的。 “喜欢吃的,那好办,灶头上的肥腊肉给她整两块,用豆豉一蒸,她能干三碗饭,”刘东强放下心来。 “呃,你给她提块肥点的,你比我清楚,她喜欢吃什么?”马小丁坏笑两声,心里琢磨着要不叫刘东强给黄大作家逮两条蛇补一补。 “马小丁,你在干嘛?还不过来,”冯莹莹清脆的声音响起,好像百灵鸟一样。 “来喽,”马小丁转身应道,喜上眉梢,再不搭理刘东强。 至于刘延芹,做什么样的选择要取决于她的内心,旁人的意见只会加深她的犹豫,因为刘延芹认识的这些人,像余秀兰,马小丁自己的感情和生活,都乱糟糟的,给不了什么直击灵魂的建议。 “阿姨烤的红薯干真好吃,又香又脆,”冯莹莹抓着一把红薯干,边吃边走。 “去哪儿?”马小丁看着满地鸡屎鸭粪的场口,皱眉问道,这确实不像个约会的好地方。 “去大菩萨庙吧,去那棵黄桷兰树下,你给我吹笛子,”冯莹莹看来早就想好了。 “还是先去你宿舍把东西放下,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吹笛子?”马小丁奇道。 “你妈告诉我的,她说你专门学来吹给余秀兰听,”冯莹莹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马小丁。 “对啊,一直暗恋秀兰姐,可惜她只是把我当弟弟,”马小丁坦白的说道。 “假如我跟余秀兰同时掉到河里,你会救谁,”冯莹莹突然问了个老套的刁钻问题。 “当然救你,秀兰姐会游水,”马小丁狡猾的一笑。 “现在假设我俩都不会游水,”冯莹莹这是故意为难马小丁。 “你听我现在口口声声都是叫她秀兰姐,就是提醒自己,不要有非份之想,要珍惜现在,”马小丁的情商有长进。 “算了,不为难你了,”冯莹莹笑眯眯地又往嘴里塞了一根红薯干。 两人说话之间,路过了白沙乡政府大楼,说是大楼,其实也是一栋五层的老式楼房,楼前的水泥广场倒是十分宽敞,停了好几十辆车。 冯莹莹停下脚步,看了看政府大楼,叹了口气,继续前行。 “你为什么叹气呀?”马小丁关切的问道。 “最近来白沙乡调研扶贫的民营企业越来越多,媒体云集,如果这时候……”冯莹莹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修学校的事,着急也没有用。 就在两人走了没多久,有一行人从大楼出来了,为首的是上次在田溪村考察,决定投入网箱养鱼项目的方炳城,还有他的技术专家严一宁。 两人都面露喜色,这个双赢的扶贫项目已经得到乡政府的同意,正式立项了,三天后,将邀请多方进行正式的讨论,具体的资金投入,当地乡村的参与程度,占多少的股份,其实更多的是像商业投资。 要想民企真正长久的投入的扶贫项目里,确实最好就是双赢,方炳城也是很上心,先期投资就有上百万,不过这个项目最终花落谁家却还不一定。 虽然考察的是田溪村,不过最终入选的却有三个村子,因为除了竹林溪,白沙乡还有两个村子有水质好的溪河,也都是贫困村。 都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只要不污染河流,谁都想要方炳城的网箱养鱼项目,于是另外两个村提出来,公平竞争,不能厚此薄彼,手心手背都是肉,乡政府也头疼。 就这样,田溪村的第一个扶贫项目,居然就迎来了商业竞争,哭笑不得的余正常,将在三天后,参加这场讨论会。 241寺庙笛声扬 网箱养鱼项目暂时还轮不着马小丁操心,他现在只想好好谈恋爱。放好了东西,两人去了附近小有名气的一间寺庙。 说是寺庙,不过里面供的却不是菩萨罗汉,而是被当地人称为神尊“大菩萨”的李冰。 据传五百年前一个名为“川主会”的组织,为了纪念李冰治水入主四川,劳苦功高,功德无量,所以特别修建了这座清源宫寺庙,由道家供奉,受百姓敬仰。 每年清源宫举办的庙会是白沙乡一方民众重要的传统民俗活动,不过庙会是在下半年,现在的清源宫人迹稀少,清幽安静。 “你说这寺庙有五百年了,不可能吧,建筑这么完整,你当我傻呀?”冯莹莹撑了把碎花太阳花,对马小丁的介绍的嗤之以鼻。 “你确实傻,这当然是各个朝代都有人翻新啊,进入新中国以来,这个地方已经维修了好几次了,”马小丁鄙视地看了一眼冯莹莹。 “哎呀,你那什么眼神?嘲笑我是不是,”冯莹莹大眼一瞪,咬牙说道。 马小丁嘿嘿一笑,跑去清源宫门口买了香烛,两人都不相信什么神佛,不过入乡随俗,为先人李治烧上几支香,还是可以的。 正值初夏,阳光刺眼,清源宫门口有一排长长的石梯,冯莹莹吵吵着要马小丁背她上去,马小丁说道门重地,不可嬉闹,两人吵吵闹闹,迎来了轻松愉快的半天。 白沙乡虽然是个贫困乡,经济差,但是风景确实不错,就拿清源宫来讲,确实是个风格独特的游览胜地。 整座清源宫座北向南,占地8000多平方米,是复合院布局的传统建筑。寺庙的两边修了高达10米风火墙。所以外人难以看清寺庙内部,增添了一丝神秘。 不像许多旅游区的寺庙要收门票,清源宫大门敞开,免费游览,只在大门后面立了一个捐款箱,无人照看,捐多捐少,全凭来客心意。 “真是一处好地方,我来了白沙乡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居然没人告诉我这里有这么一个休闲盛地,”冯莹莹嘟起小嘴,不满地抱怨道。 “你们学校的老师都是年龄在四五十岁,正是上有老小有小的时候,哪有心思跟你聊这些,更别说陪你玩儿了,”马小丁也是白沙乡小学毕业的,对学校还是很熟悉。 “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冯莹莹笑眯眯地说道。 “保证完成任务,”马小丁抬头挺胸,拉着冯莹莹往里走去。 里面的建筑更显古朴,抬梁式砖木石结构,镂刻浮雕,工艺精湛,飞檐翘角,青砖绿瓦,板石铺地,三殿一院,还有一幢描金绘彩的戏楼。马小丁介绍说,戏楼一度曾经是白沙乡最热闹的地方,乡里的婚丧嫁娶,经常会有人请戏班唱戏。 可惜戏剧渐衰,现在大家都请歌舞团在自家院坝表演,戏楼除了一年一度的庙会,基本没人登台了。 戏楼的两边,就是对称式的男女宾楼左右对峙。前正后三殿共有32根大圆石柱支撑,颇具明清特色,冯莹莹跟马小丁站在宾楼上,感受着这古建筑群中特有的阴凉。 去正殿烧了香,拜了大菩萨李冰,又回到宾楼喝了一会免费的茉莉花茶,暑气顿消,心情愉快的两人原路返回,路过捐款箱时,冯莹莹放了二十块钱,笑道: “喝了别人的茶,茶钱还是要收的。” 游览的最后一站是寺庙右侧的一棵参天古树,这是一棵据说跟寺庙同龄的香樟树,站在树下,神清气爽,绿荫宜人。 “来吧,一展你的音乐天赋吧!”冯莹莹眉飞色舞地从包里摸出笛子,还真是个宝藏男孩。 “好久没吹了,怕被人笑呀!”马小丁接过笛子,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有人,放心吹吧,别着急,调匀呼吸,平心静气,为你可爱的女朋友献曲一首,”冯莹莹笑颜如花,双手举过头,来了个韩式爱心手势。 马小丁大手抚过这只木笛,看看眼前如夏荷般的冯莹莹,心中很是感慨,从学笛子开始,他一直就希望能为余秀兰吹奏一曲,可惜直到从津港两人分开,他的笛声都未能对伊人响起。 马小丁深呼吸一口气,把笛子放到嘴边,一曲清亮明快的《牧曲》响起,笛子的吹奏讲究随情所至,气息控制,是一种深刻表达人们的思想感情的乐器。 马小丁十多年的苦练终于得以发挥,这首创作于五十年代的曲子表现的就是男女青年在放牧嬉戏时的快乐心情,曲调优美、动人,抒发的年轻人对生活的热爱,对大自然的热爱,对恋人的热爱,明快的引子轻松将人们带到新的农村生活。 曲明心声,马小丁从生疏到熟练,再到全情投入,一连三遍《牧曲》连奏,听到冯莹莹如痴如醉。 心情总会宣泄完毕,曲子终归曲终音停,最后一个音符吹出,马小丁嘴角轻扬,双手发力,一声脆响,把珍藏十多年的笛子折断了。 “你,你干什么呀?”冯莹莹惊讶的喊道。 笛子其实是上次冯莹莹偷偷拿走的,两人在来之前通电话的时候,冯莹莹才对马小丁说了这事,她只是单纯的开个玩笑,告诉马小丁如果不为自己吹笛子,就折断这个宝贝。 “因为我长大了,不需要它了,”马小丁轻轻说道。 他心里清楚,这根笛子,就是自己对余秀兰的最后挂念,有了冯莹莹这么好的女孩,不能再有别的心思,折断笛子,忘记那一抹不属于自己的身影,才能是对冯莹莹这份感情最好回应。 “可是我需要啊,好不容易男朋友自带了个艺术天赋,居然自我删除,我不同意!”冯莹莹嚷道。 两人又是一番打闹,热恋的男友,吵架都会觉得温馨。 两人你拉我扯之时,庙门口停了几辆车,一群西裤衬托,大腹便便的人下车向清源宫走来,没进庙里,直接奔着马小丁和冯莹莹所在的地方走来。 “不好意思,来让一让,”有人对这对小情侣喊道。 242热恋真是甜 冯莹莹认识这群人中的几位,都是乡里的领导,其中一位分管教育的副乡长认识冯莹莹,走上前来打了个招呼,简单的聊了几句。 人一多,就是另一种氛围,冯莹莹和马小丁默默地离开了。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热闹起来,”冯莹莹走在马路上,花伞又撑了起来。 “热闹点不好吗?”马小丁不解地问道。 刚刚这群人除了乡领导,还有市里旅行社的人,还有一些新媒体的负责人,他们正在研究白沙乡的景点,准备开通一条乡村旅游路线,白沙乡的扶贫事业正是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 “热闹之后,这里就会收门票,这里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声音,我就不能在香樟树下听你吹笛子了,”冯莹莹现在的心态有些消极。 “总要大家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吹笛子呗!富起来才是白沙乡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吹笛子,我重新做一根就是了,以前那一根很好,不过不适合我,”马小丁回答得很快。 “走吧,带你去吃东西,”冯莹莹不去多想了,小人物就该有小人物的觉悟,感慨太多,没有用,好好生活才是正确的。 “说起来,白沙乡场好像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马小丁笑着摇了摇头。 他记得去年来乡上的时候,说的可是乡里的东西太好吃了,津港市的半年生活还是涨了见识。 马小丁笑道:“你知道吗?其实我挺自豪的,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可我觉得从大鱼大肉的城市生活,回到粗粮野菜的乡村生活,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南瓜饭,红薯粥我照样刨得香甜。” “生活就是一场修行,什么样的生活,你把它当成经历,那么所谓的酸甜苦辣,都只是一种味道,”冯莹莹开心的挽上马小丁的肩膀。 对于人生伴侣,最重要的莫过于灵魂上的共鸣了,向往简单纯朴生活的冯莹莹配上荣辱不惊的马小丁,也算是天生一对。 “你还没说吃什么呢?”马小丁问道。 “吃什么重要吗?关键是没钱,回宿舍自己做吧,我在学校食堂冰箱里,还有一只鸡,拿来炖干菇,绝对好吃,”冯莹莹咽咽口水,加快脚步。 马小丁有些尴尬,心态可以调整好,可是没钱,生活水平却调不好。 “走吧走吧,别多想了,”冯莹莹笑眯眯的说道。 马小丁点点头:“那我中午就吃顿软饭,放心,晚上我请你吃大餐。” “什么吃软饭,真难听,下午我收拾一下,跟你回田溪村去,”冯莹莹兴奋地说道。 “你不用上课吗?”马小丁愣了一下。 “上课?今天几月几号?”冯莹莹白了马小丁一眼。 “七月二号呀!我想起来了,放暑假了,那你要在村里呆两个月了,太好了,我带你去山里看花,带你去溶洞钓鱼……”马小丁满心欢喜的安排着冯莹莹的暑假生活。 “对不起,小丁,我只能在村里呆三天,我报了一个手语培训班,要去津港呆一段时间,”冯莹莹抱歉地说道。 “噢,那你住哪儿?要不去秀兰姐那里,”马小丁关心的说道。 “不用,我住陆起鹍那儿,陆起鹍你还记得吧,变姐妹那个,”冯莹莹抿嘴一笑。 “当然记得,那是我人生中最帅的时刻,”马小丁也笑了。 “她要出国去继续做手术,房子是空着的,刚好给我住一段儿,”冯莹莹说道。 “话说你有没有陆起鹍是男人的时候的照片,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么性感的一个女人,居然以前是男的,”马小丁现在想想那晚的事都觉得有意思。 “讨厌,”冯莹莹捶了马小丁一拳,笑声又起。 恋爱的初始阶段,满满都是甜蜜和欢笑。 吃完了冯莹莹做的干菇炖鸡,马小丁说要自己出去走走,冯莹莹皱眉说道: “你不帮我收拾一下,出去瞎晃悠什么?这白沙乡有什么好逛的,该不会还有什么秀丽姐之类的吧?” 马小丁提起自己带来的一个编织口袋,神秘的一笑:“确实是个约会,你乖乖的,晚上请你吃大餐。” “古里古怪,记得4点的收班车,别想着在这里过夜,学校可是有规定,”冯莹莹有些脸红地说道。 马小丁哑然失笑,挥手离开。 已经是下午快两点了,赶集的人散去了不少,不过街道两边的茶馆里倒是坐满了人,辛苦了半天的乡民习惯到茶馆里喝茶摆龙门阵。 没有智能手机的年代,这是大家收集信息最重要的方式了,就算是抖音,短视频带给大家各种信息的今天,茶馆的龙门阵,依然摆得震天响。 手机里毕竟不能知道十里八村的事,而且在乡村,手机的主要功能还是通话,在白沙乡更是如此,别说智能机了,老年机都还没普及完,大家还是习惯赶完集到茶馆摆龙门阵,听听那里又有什么新鲜事了。 白沙乡的茶馆十几家,马小丁走到了最里面的一家,这家茶馆相对人比较少,因为它收得贵,一杯盖碗茶要十块钱,而别的茶馆相同的茶杯茶叶,只要三块。 这家名叫古韵的茶馆装修得跟别的茶馆一样,水泥地面,青砖土墙简单的做了一下粉水,大堂放了八张桌子空了七张。唯一不同的是它楼上有四间包房,两间打麻将,两间谈生意。 谈什么生意?收点山货,不过这个山货的范围很广,用老板周瘸子的话说,只要是稀罕的,你不认识的,甭管是什么花花草草,还是旧碗破坛,统统都可以拿来他瞧一眼。用行话说,这位算是个捡漏的。 要说这白沙乡,有的是山高林密,河深水浅的地方,确实也出过一些好玩意儿,老物件儿,什么几百年的野生灵芝,清朝时期的锅碗瓢盆,总之是时不时就有这样的传闻出来。 周瘸子本名周堂生,白沙乡场口上的本地人,以前双腿好好的,九十年代初去南方打了十年工,不知什么原因,瘸着一条腿回到白沙乡开了这个名义上的茶馆。 243卖了个坛子 这周瘸子算是白沙乡小有名气的一位人物,前些年流行吃野味的时候,经常都有豪车半夜到他这里,拎走一些铁笼子,都是他收购的野生动物。 就凭着这几条,周瘸子在白沙乡混得风生水起,压根不在乎茶馆那几个茶钱。不过这几年国家对吃野味已经开始整顿治理,来白沙乡的豪车已经很少了。 周瘸子前年还因为倒卖珍稀野生动物被抓过一次,不过没几天,就出来了,不过打那以后,收敛了许多,一些野鸡野兔还在收,那些保护动物,他就不收了,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大张旗鼓了。 马小丁拎着编织口袋,一步迈进古韵茶馆,大声嚷道:“周叔,龙井茶一杯,现泡。” 陈旧的柜台后面,站起个小鼻小眼的中年男子,一撮山羊胡子让他看起来有些可笑,正是白沙乡名人周瘸子。 听到龙井茶三个字,周瘸子小眼一亮,一瘸一拐的走出柜台,一眼看向马小丁手中的编织袋,喜上眉梢,一摆手说道: “楼上请,” 说着也不管茶馆没人照看,径直带着马小丁往楼上走去,边走边问: “雨前还是雨后的?” “雨前的,”马小丁呵呵一笑,他没有想到,小小的白沙乡居然还有这么江湖气息浓重的场景。 周瘸子这里有一套收货卖货的黑话切口,是他不知什么时候弄出来的,不同的茶叶代表着不同的山货。 像普通正常的山货,现在他已经不收了,收的都是些少见的东西,像野生的猴头菇呀,上了年份的何首乌等等植物,在周瘸子这里被称为绿茶,像娃娃鱼,麝香猫这些动物就叫红茶,而龙井茶代表的就是古董文物。而现泡就是东西带来了,不是空口说白话。 白沙乡这个地方,曾经是清末太平天国活动很猖獗的地方,一度曾经是后勤基地,一度存储了很多抢来的物资,虽然太平天国败亡,但这些物资却有很多遗失在十里八乡。像田溪村里关于宝藏的秘密,很有可能就是来源于此。 这些物资尽管不是什么金银珠宝,但是那个年代的生活用具,放到现在,说不定就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收点红绿山货只是勉强赚点小钱,周瘸子真正看重的就是那批物资里的漏网之鱼,不过太平天国存储的这批物资本身由于普通乡民不识货,没有多少保存完好的。 然后八十年代中期,一帮打着收破烂的骗子,用点菜油米面,换走了很多锅碗瓢盆,这些太平天国遗留下来的东西,就更少见了。 周瘸子在南方的一家当铺做学徒,学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有一次因为店铺被抢,他奋勇反抗,被刺伤了大腿成了瘸子,最后得了一笔钱回到白沙乡,干起了捡漏的勾当。 捡漏这个事情,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今天一早,田溪村的马增久打来电话,说是堂弟手里有真货,让他备钱迎客。 马增久也是因为经常收山货跟周瘸子有了交集,知道了他这里的情况,不过周瘸子给价非常低,不管你卖什么,他都当破烂收,马增久不太喜欢跟他做生意,都是直接去津港市。 不过这次他不在村里,马小丁又急着用钱,马增久就告诉了他周瘸子这里的事,叮嘱他价格低了别出手。 马小丁笑了笑说知道了,现在不像以前,以前资讯不发达,周瘸子欺负乡民不懂行情,连哄带骗用白菜价弄了不钱。现在不一样,什么东西都能在网上查个清楚明白。 二楼的包房里,马小丁悠闲地喝着茶,当然不是龙井,普通的花茶,旁边的桌子,一只造型古朴的坛子稳稳地立在上面,散发着一丝泡菜味道,周瘸子拿着个放大镜认真地观察着。 这个泡菜坛子正是胡希铭第一次到田溪村,在马家看到的,当时给小姑娘马小杨提过一句,这是个好东西。 马小杨心思聪慧,迅速想办法查清楚了坛子的价值。不过她一直误以为阿公马耀宗不喜欢自己,害怕他不同意自己上大学,就耍了个小心思,没有告诉家人。算是为自己准备的大学学费。 前几天由于马耀宗的夸奖,心结尽去,看到哥哥谈恋爱窘迫的样子,于是就把坛子的事和盘托出,让马小丁卖掉坛子,算是作为他的恋爱基金。 这个专门泡蒜头的小坛子马小杨查过资料了,很有可能晋代越窑青瓷,市价大概八千元左右,不过古董这东西不是靠你查资料就能查清楚的。 “是个老物件,不过是民国时候仿的,你看……”周瘸子一番高谈阔论后,开出了三百块的高价。 “五千,这个东西我已经查清楚了,”马小丁拿出手机,翻出一段信息和图片。 “三千,”周瘸子眼角抽抽,一看别人有备而来,加上今天他还有事,不想多费口舌忽悠,直接进入砍价阶段,要是换作往日,必须争论一番,真的也给你说成假的。 “那算了,我去趟津港,来回车费也就六十块,”马小丁作势欲收走坛子。 “各让一步,四千,”周瘸子抱过坛子。 马小丁犹豫了一下,轻叹一口气: “给钱吧!” 很快,马小丁看着自家的泡菜坛子变成了一叠大钞,心里也不知道是喜是忧,本想收微信的,没想到周瘸子只用现金交易。 “走了,”马小丁揣好钱,喝光花茶,准备离开了。 “周瘸子,”楼下又有人喊。 声音马小丁很熟悉,开车送他来场口的刘东强,这家伙莫非家里也有好物件?马小丁下楼一看,刘东强带着两个陌生面孔站在屋中间。 “你在这里干嘛?”刘东强一愣,率先开口问道。 “喝茶呗!”马小丁打了个哈哈。 “喝茶?蒙谁呢?”刘东强撇了撇嘴。 “龙井一壶,已经喝安逸了,”马小丁想看看刘东强懂不懂这里的切口。 “真的假的?”刘东强惊讶的问道。 正好周瘸子下楼了,马小丁笑道: “周老板,下次喝龙井还到你这里来哈!” “要的要的,我周某人耿直撒,”有生意做他当然不会拒绝。 “哟,发财了把今天的打车费给我撒,”刘东强奸诈的一笑。 244白沙的陋习 跟着刘东强的两个人看他聊起劲了,有些不乐意,轻轻咳了两声。 刘东强尴尬的笑道:“呵呵,不好意思,马上办正事,那什么,小丁,你走吧!” 马小丁看了看跟刘东强进来的两个人,倒不像什么乱七八糟的混混,于是点点头出去了。 刘东强看马小丁走远了,走近周瘸子身边问道:“东西呢?” 周瘸子低声说道:“这买家可靠不,现在吃这东西可违法。” 刘东强大大咧咧地说道:“放心,这是到我们村扶贫的老板,乡里都得供着,这不嫌咱们乡没什么好吃的,我就给领过来了。” “吃个野味而已,你们乡也查?”说的正是跟刘东强一起的人,白白胖胖,像个厨子。 “乡里以前不管,就是最近有个记者曝光了乡民抓野生刺猬来场口卖的事,乡上打了招呼,不能跟陌生人出货,”周瘸子解释道。 白沙乡这个地方有个陋习,好吃野味,因为山高林密,野生动物很多,大家法制观念淡薄,再加上穷,所以上山装个陷阱,弄点野物,不是什么稀罕事。有多余的野物,还会在赶集的时候摆起卖。 当然,摆起卖的都是些野鸡野兔,乡里也不管,周瘸子这里,买卖的就是不能摆在外面的野生动物。不光是周瘸子,白沙乡倒腾这些的人不在少数,前些天有个记者伪装成买家,在白沙乡买到了几刺猬,还有一口袋蛇,在新闻媒体上曝了光。 乡派出所抓了卖刺猬的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说到底,乡政府里的人喜欢吃这个的也不在少数。 前两天周瘸子收到了一条三斤多的娃娃鱼,因为要价高,所以还未出手,今天刘东强壮着胆子开始拉活儿,要坐车的人没等着,想吃野味的人等来两位,在收了五十好处费后,刘东强打通了周瘸子电话,知道了娃娃鱼的事,带着这两位上门来了。 记者的事刘东强也知道,为什么他不怕这两位,因为其中一位他见过,就是提出在竹林溪养网箱鱼的严一宁,另一位是方炳城名下一间酒楼的行政大厨,两人其实是奉方炳城的指令行事。 白沙乡的野味颇有名气,不知道是不是风声太紧,无论是上次去田溪村,还是这次到白沙乡,都没人提及这回事,这让方炳城既生气又遗憾。 生气的是我堂堂大老板,来你们这地方扶贫,上百万的资金准备投进来,就TM弄点鸡鸭鱼肉来糊弄我,遗憾的是自己这个大吃货,入宝山居然空手而回。 于是乎就让严一宁带着大厨自己找野物去,要说方炳城为了吃野货也是拼了,特意还带了大厨随行,就怕找到好东西,被当地厨子糟蹋食材,用心良苦。 乡里倒是留他吃个饭了,土鸡土鸭也挺丰盛,奈何方炳城瞧不上这些普通货色,匆匆吃了两口,就上车派严一守找食材去了。 严一宁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去找珍稀食材,什么野鸡野兔,老板也看不上啊!怎么办呢?大厨建议,找当地人问。 这一找,就刚好找到场口等活儿的刘东强了,还别说,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刘东强还真知道,电话一打,妥了,娃娃鱼,国家珍稀保护动物,只要出得起钱,现货! 严一宁一汇报,方炳城大喜,必须拿下,在他眼中,只有好吃不好吃的区别,至于钱不钱的,小事。 最后严一宁以一千五百块钱,带走了这条娃娃鱼。刘东强揣着周瘸子给的一百好处费,心满意足的走了,今天的油钱算妥当了。 严一宁拎着编织口袋走得飞快,这玩意儿非常矫情,一不小心就得死,在周瘸子茶馆的对面,站起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他就是上次曝光买卖刺猬的记者金海江。 金海江以前是津港日报的专栏记者,不过现在已经辞职做了一个独立的媒体人。他已经无意中见到白沙乡的野生动物交易,仔细一调查,发现这里面问题还不小,许多国家保护的动植物都在悄悄进行买卖。上次曝光了一个视频,但是反响不大,毕竟数量不大的刺猬和蛇,还引不起大家的注意力。 金海江决定再接再厉,继续曝光这里的违法交易,他打听到,周瘸子才是白沙乡最大的中间商,不过这个人非常狡猾,没有本地人做担保,他不会接待。 尽管金海江伪装的很好,摄影机也是隐蔽摄像头,但是连着找了几个场口的人,别人一看生面孔压根不愿意帮忙,不是每个人都像刘东强一样见钱眼开的。 金海江跟着严一宁一直走到场口外,看到严一宁上了一辆奔弛,心中暗叹,看来没办法跟下去了,人家油门一踩,自己两条腿怎么跟嘛? 好在奔驰车并没有开走,那个提编织口袋的人又下车了,那个白胖子也下车,两人又回乡场了,只是那个口袋不在手上,留在车里了。 严一宁愁眉苦脸的说道:“咱们这位老板,什么都好,就是对吃的太执着了吧?” 白胖的大厨还真就姓白,名叫白秋天,也是跟了方炳城多少年的手下,对方炳城了解得比严一守深。 白秋天呵呵一笑:“严工,这你就错了,你信不信,就算等会儿我找到合适的地方,做出这条娃娃鱼,他顶多也就喝两口汤。” 原来东西提上车后,白秋天看了看,认为这玩意儿活不到回津港市了,建议马上宰杀然后碎冰和泡沫箱保存,他是专业人氏,意见当然不会错。 谁知方炳城想了想,直接吩咐白秋天找家餐馆,把餐馆厨房包下来,秘密的把娃娃鱼做好,直接开吃。 “不想吃干嘛这么大费周章?”严一宁毕竟是从事技术工作的,人情世故还是差点。 白秋天回头看了看奔驰,轻声说道: “方老板又是酒楼,又是渔业公司,在咱们看来,那是风光无限的有钱人,可是在他们那个圈子,却也只是个聚会拍照站边边的人……” “哪个圈子?”严一宁又问了句废话。 245凡事讲个巧 “有钱有势的圈子呗!”白秋天笑了笑,这个严一宁还是有些书生气。 两人正在想这么个小地方怎么找合适的餐厅做这菜,忽然一辆面包车停到了身前,几名警察跳了下来,为首的一脸严肃的喝道: “不许动,我们接到举报,有人涉嫌买卖国家保护动物,现在请你们配合检查。” 严一宁跟白秋天吓得一哆嗦,手中编织袋啪叽一下掉到了地上。 举报的人当然是暗访记者金海江了,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警察来得这么快,赶紧上前准备拍一下口袋里的娃娃鱼,谁知道警察把口袋打开一看,什么娃娃鱼,只是一条大乌鱼。 不光是金海江和警察,就连严一宁和白秋天也傻眼了。 不远处,一辆奔驰车掉头离去,车窗里的方炳城露出一丝苦笑,对司机说道: “去河边!” 紧接着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喂,胡会长,你还真是神机妙算,确实有警察蹲我,要是没有你的通风报信,这个脸我丢大了。” 电话那头胡希铭的声音沉稳淡定: “什么神机妙算,我只是提醒你小心一点而已,对了,东西你等下交给我说的那个人,放生吧!多事之秋,谨言慎行!” 方炳城苦笑道:“你们神仙打架,殃及我这个凡人呀!不过胡会长你放心,我老方绝对挺你,吕养正他算什么东西?就知道出阴招……” 胡希铭打断了方炳城的话:“刚刚才提醒你谨言慎行,又开始胡言乱语,行了,回津港我们见个面,有事给你说。” “好,”方炳城挂掉了电话,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从胡希铭和方炳城的对话可以看出,今天吃野味的事情不简单,有人想利用这件事做文章,打击方炳城,要是刚刚警察检查严一宁时,现在发现娃娃鱼,这件事就会被金海江迅速的拍成视频发到网上,名字都取好了《不良老板用扶贫作借口,大肆偷吃野味》,然后会有水军带节奏,把视频送上热搜头条。 就算方炳城不在现场,仍然会把火烧到他头上,最终让他声名狼藉。 运作这件事的自然就是吕养正,他跟胡希铭的竞争越发激烈,胡希铭为人做事沉稳大气,没有什么纰漏可以抓得住,恼火的吕养正就决定打击协会里支持胡希铭的人,方炳城首当其冲。 那个记者金海江就是吕养正派来的,他压根不是自己从日报辞职,而是因为捏造新闻被开除的。包括周瘸子那里的娃娃鱼,也是吕养正安排的。 眼见方炳城贪吃上当,金海江果断报警,警方那块儿,也是吕养正早早通知举报了,所以才来那么快。 不料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编织袋里居然是乌鱼,金海江的视频没法编下去了。 “喂,吕老板,姓方的很狡猾,弄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个娃娃鱼应该还在他车上,咱们后续计划行不通……”金海江懊恼地打电话报怨道,接着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电话那头,吕养正气定神闲的说道: “这个姓方的还会耍点小聪明,他应该不知道我要对付他,只是出于小心试探了一下,这样也好,他臭的更快。” “什么意思?”金海江不解的问道。 “等一下你会收到娃娃鱼还在他车上的视频,你现在这样,原来的计划不变,你只需把内容增添一集,就说狡猾的方炳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娃娃鱼被他调包,警察被骗,最后娃娃鱼不知所踪,”吕养正冷笑一声,他是安心要对付方炳城,怎么会只安排一招呢? 方炳城的司机也被吕养正收买了,方炳城的车里,装了隐藏的摄像头。 “开快点,这娃娃鱼好像不行了?”车里的方炳城焦虑的说道。 他看了一眼座位上一动不动的娃娃鱼,再没心思吃什么野味了。 “好的,”司机猛踩油门,奔驰车沿着白沙场口绕了一个大圈,回到了白沙场挨着的新桥河。 这条河的名字很有意思,河面上是有一座桥,不过是一座古老的石孔桥,可偏偏要叫新桥河。田溪村的竹林溪最后就是汇到了这条河里。 这座石孔桥的一头是条小路,步行十分钟就可以走到白沙乡的场尾,而另一头则是走五分钟就能到省道。 方炳城让司机看好车,自己拎着袋子飞快的沿着小路走到河边,他不知道胡希铭为什么非要自己把娃娃鱼交给一个叫马小丁,直接放生多好,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方炳城想着这些大人物办事,总是有几分高深莫测,不过自己既然已经选择了站队胡希铭,相信他不会害自已。 新桥河前几天涨水了,水流湍急浑浊了很多。马小丁跟冯莹莹静静地站在桥上,静待方炳城的到来。 胡希铭之所以能示警方炳城,说起来就是马小丁的功劳。刘东强从周瘸子那里出来,直接就打了电话给马小丁,两人很快在学校门口见到了。 刘东强本想叫马小丁请客,不料三下五除二,倒是把严一宁在周瘸子那里买娃娃鱼的事透露了,还肯定的说,这绝对是上次要到咱们乡扶持网箱养鱼的方老板要吃的。 马小丁觉得很奇怪,周瘸子怎么会有娃娃鱼这么稀罕的玩意儿,现在早已不比从前,乡里三令五申,禁止偷猎偷捕国家保护动物,一旦被抓,罚款判刑,绝不轻饶。所以这十里八村的人,早就不逮娃娃鱼这类的国家明令禁止捕捉的动物。 就算有人干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偷抓到了这种保护动物,他也绝不会卖给周瘸子,这个家伙出了名的压低价,名声早就臭了。 其实方炳城也好,周瘸子也罢,他们发生的事马小丁并不会去操心。 不过世事无常,凡事凑巧,马小丁正跟刘东强扯谈,胡希铭的电话打进来了。 胡希铭从余秀兰那里知道了马小丁回村的事情,几经考虑,决定让他来负责田溪村建特殊学校的项目。 双方简单交谈的几句,约定两天后胡希铭到白沙乡时,再见面详谈,然后马小丁就提到了娃娃鱼的事。 246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胡希铭敏感的意识到方炳城可能有麻烦了,于是立即打电话给他,让他赶紧处理掉烫手山药。 方炳城还有些不信,悄悄用后备箱别人送的乌鱼跟娃娃鱼互换,接着故意让严一宁去场口找厨房做菜,自己坐着车偷偷跟在后面。 果然,严一宁没走多远,警察就出现了,方炳城赶紧让司机开车离开,至于严一宁两个,提个乌鱼可不犯法,麻烦的只是车里的娃娃鱼。 方炳城很快见到了马小丁和冯莹莹,有些惊讶两人的年轻,赶紧递上编织袋说道: “你好,小兄弟,这个东西就麻烦你了。” 马小丁摇了摇头:“不,我们只是观众,你自己放吧!莹莹,你准备好没有?” 冯莹莹拿着张纸片兴奋地说道: “好啦,这几句话对于我只是小意思。” “那就来吧!”马小丁示意方炳城开始。 方炳城有点懵,这什么情况,特意找两个人来看着我?害怕我不放生?胡希铭不像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呀? 来不及多想,娃娃鱼本身就娇贵,早放早安心!方炳城打开口袋,可怜的小家伙真是奄奄一息了。 另一边,方炳城的司机熟练的掏出手机,把手机里的一段监控画面传给了金海江。 金海江看到画面里方炳城提着娃娃鱼匆忙下车的样子,露出一丝冷笑,自言自语道:“看样子是想放生,迟了。” 说完掏出电话,拨回工作室,冷冷地说道: “昨天写的文案,立刻追加一条,就写为逃避检查,娃娃鱼死于非命,贪吃老板慌张丢弃尸体。” 金海江得意的一笑:“娃娃鱼在手里,你还能狡辩一下,这一放生,我就一口咬定它死了,看你怎么证明。” 一小时后,工作室就把他传回去的这些录像还有监控画面剪辑好了,非常具有震撼力。 金海江仔细看了一遍,很满意,赶紧传给吕养正,并附言:只需投上一笔费用,姓方的必定被骂成狗,从而引发雪崩效应,让他无法翻身,如果视频满意,请把尾款结清。 吕养正大约在忙,一直没回信息,金海江觉得留在白沙镇没什么意思了,就开车回城了。 刚到津港,就收到吕养正的信息还有一笔款子,款子是吕养正答应的全额尾款,信息是:你去看看津港头条新闻,不过事情跟你没多少责任,钱我照付,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金海江疑惑地打开新闻,映入眼帘的是方炳城斥巨资买下娃娃鱼放生的视频,点赞已过百万。这就是胡希铭安排马小丁过去的原因,把贪吃变成了善举,抢先占领了舆论高地,金海江的视频再放上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过这事确实跟金海江没什么关系,是别人应对得当,不露一丝破绽,所以吕养正把尾款结了。 回到津港的还有方炳城,回到自家小区门口,平时都是方炳城下车回家,司机把车开走。 今天方炳城坐在车上迟迟没有下车,有些走神的望着车顶。 过了好一会儿,司机轻声说道: “老板,已经到了。” 方炳城回过神来,开口说道:“小方,你跟我有十年了吧!” 这司机也姓方,不过不是方炳城的亲戚,只是个普通的本家。 小方有些心慌的点点头。 “你下车吧,从明天起,不用来了,直接去公司办离职手续,”方炳城轻叹道。 他做生意讲究与人为善,有钱大家赚,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尤其是这个小方,逢年过节红包给得足足的,没想到居然出卖自己。 打电话的时候,胡希铭一再强调谨言慎行,方炳城仔细一想,如果有人做局坑自己,那自己身边肯定有这个人埋下的钉子,自己这次去白沙乡的前几天,有一次喝了点酒,在小方面前提过这次下乡,必须整点野味吃。只有小方把这个信息透露出去,别人才会摆这么一个坑在那里等自己跳。 小方还想狡辩几句,看到方炳城冷冷的眼神,终究没敢开口,灰溜溜地下车走了。 白沙乡的场口,冯莹莹倒是走得兴高烈烈,马小丁心事重重地跟她并排走在一起。 “你说,胡希铭为什么让我们参与这个放生呢?还拍视频给他看,是监督那个方炳城吗?”冯莹莹问道。 “也许有什么特别的隐情,不过我们猜不到,” 马小丁说完犹豫了一下,拉住冯莹莹继续说道: “你知道胡希铭找我什么事吗?” 冯莹莹瞪大了眼睛:“莫非学校的项目正式启动了?” 马小丁点点头:“没错,他打电话就是告诉这个项目正式立项了,并且希望我参与进去,作为甲方代表,全程参与建设。” “太好了,那些孩子们可以不用天天盼着你妹妹回村了,我要抓紧学习手语了,”冯莹莹高兴极了。 马小丁也被冯莹莹的高兴感染了,不想杞人忧天了,管它最后能不能实现,管它有多少困难,自己尽力就是。 “刚才方炳城答应了尽量把扶贫项目放到田溪村,我得打电话告诉干爹,”冯莹莹说干就干,拿出手机跟赵梅余正常就是一通畅聊。 余正常当然高兴坏了,把手机递给赵梅,出门去找马扬名他们商量对策去了。赵梅跟冯莹莹聊得就多了,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赵梅才意犹未尽的挂了电话。 刚挂掉干女儿电话,亲闺女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余秀兰大声嚷道:“妈,你给你打电话打这么久?” 赵梅笑道:“你的干妹妹冯莹莹呗,她明天要回田溪村……” “妈,妈,你先听我说,”余秀兰对冯莹莹感兴趣,她有正事要说。 这次胡希铭的建校计划,难度很大,首先就是学校选址,毕竟是所学校,需要很大一块地盘儿,田溪村的平顺之处不多,胡希铭希望能听听余秀兰的意见。 余秀兰很支持这个计划,思来想去,觉得田溪村的公共祠堂最合适,不过这个地方不是哪家私有,它属于田溪村公家的,要在这个地方建校,无疑是把双S级难度的建聋哑学校计划,再加一个S,变成3S级的难度。 247为啥建学校 “什么?你想让你爸出面把祠堂移走修学校?”赵梅差点没蹦起来。 “别激动,别激动,听我说嘛……”余秀兰对老妈的反应有所预料。 “我不听,你直接去跟你爸说吧,这事我可不掺和,”赵梅一口拒绝。 这祠堂那就是田溪村的根,正是有了这座公共的祠堂,才让田溪村的人比别的村团结,才让田溪村这么多年没被人欺负过。你想想,老祖宗都在一个屋呆着,儿孙们有事能不互相帮衬点吗? 可以说,祠堂就是田溪村的精神寄托所在,移走祠堂,外出的田溪村心气就会四散,再说,光马耀宗这个老头那一关就过不了。 “爸我当然会跟他说,不过枕头风您也得吹一吹,这可是件大好事,”余秀兰无可奈何地说道。 “等一下,那个胡老板为什么会让你当说客?你们经常见面……”赵梅噼里啪啦的追问起来。 没法沟通了,余秀兰无可奈何的挂了电话,这几天她跟胡希铭确实见了几面,余秀兰很佩服这个声名在外的企业家。不是佩服他年纪轻轻有钱有势,而是佩服他身上那种乾坤独断的霸气。还有那份远胜同龄人的社会责任感。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胡希铭在自己的豪华办公室里,低声念着墙上的一副大字。 这副龙飞凤舞的墨宝是前几天津港著名的一位书法家,听到胡希铭要修学校的想法,当场挥毫泼墨,为他写了这副大字。 胡希铭很是感慨,这还是他提出在田溪村修建特殊学校以来,第一次收到肯定与鼓励。 对于扶贫,胡希铭有自己的看法,随着全国各地扶贫行动的展开,可以说贫困地区的脱贫致富已经取得了巨大发展,是时候开展精神扶贫,文化扶贫了。 其实胡希铭这次到白沙乡,到田溪村调研,最大的感受就是现在的乡村公路建设的非常好,除了少数地区,都已经把路修到了家门口。可以说,这些地方只要辅以合适的种植,养殖,旅游项目,解决自身的贫困不在话下。 说实话,在胡希铭看来,现在社会经济发达,工商业繁荣,那些正常的家庭只要有人愿意外出打工,那维持一个小康水平的生活没有问题。对于那些因为各种原因不想努力做事的人,胡希铭是不屑一顾的。 作为商人,胡希铭的思想觉悟当然不会像国家政府那样高尚,什么扶贫路上一户不能落下,什么坚决拿下扶贫攻坚对象,他是没有兴趣的。 一开始,胡希铭也是单纯的响应市政府的号召,准备简简单单的捐点钱,弄个项目。直到他在田溪村看到那些身有残疾的孩子是那么渴望知识,那样向往明天,胡希铭深深的震撼了。 成年人的苦难胡希铭认为不算什么,那是你自己走的路,那是你自己的命运。要想逆天改命,把命运踩在脚下,更多的是需要自己的努力。 作为先富起来的人,作为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胡希铭不介意推别人一把。 因为他知道有的人,你只需要轻轻一推,他就能迎风而上,有的路你只要指明方向,他们就能大步前进,对于这样的人,胡希铭不吝付出。 调研时,胡希铭看到了很多贫困家庭,他们想上进,想努力,确实是需要帮扶。可这样一部分人,知识有限,见识有限,他们能接受,能学习的东西不多了,政府能帮助的无非就是解决温饱问题。 要想彻底解决乡村贫困问题,还得从长远考虑,抓教育,抓下一代,其实很多地区最终脱贫致富,都是靠村里的大学生,靠那些外出打工学到本领的年轻人,他们回乡创业,借助政府政策,借助企业扶持,一展所长,帮自己家乡建设得非常美好,并且会形成良性循环,能牢牢扎根家乡,持续性的发展。 所以胡希铭看田溪村,并没有看它的山水资源,没有找专家来看种什么,养什么,而是仔仔细细观察了田溪村的人,结果令他大令所望。 村委会的余正常马扬名威望不足,能力太差,别的不说,连一个前任书记马耀宗都能把他们治得服服贴贴。唯一的大学生余秀兰一门心思在大城市打拼,对田溪村基本上没有什么感情,村里的年轻人像模像样的就马小丁了,可惜学历太低,需要长时间培训。 这样一个村子,不管你上什么项目,除非企业派人管理,政府派人全程协调,否则必定困难重重,麻烦多多,投点钱胡希铭不怕,可投入太多精力就不愿意了。 就在胡希铭有些头疼之时,田溪村的那群残疾少年为他推开了那扇门。没错了,办一所特殊教育学校,甚至是办医疗,解决掉田溪村,甚至白沙乡最大的难题。 不管是城市的家庭,还是农村家庭,在现在这个社会大环境下,只要全家身体健康,多少念几年书,那么生活是无忧的。真正有困难的是那些家庭有负担的,比如家中老人生病的,家中小孩有残疾的,这一部分家庭往往最是困难。 当然,这个问题需要国家社会更多的政策扶持,不是胡希铭一个人,甚至不是他所在餐饮协会能解决的。 但是胡希铭可以解决掉白沙乡家有残疾儿童家庭的大麻烦,胡希铭都不会去走访,就知道这些残疾儿童的家庭肯定是当地最困难的人家,他们会让家里的父母无法外出打工,就算去了,也不能安心。 更重要的是,这些家庭没有未来,正常人的家庭,父母会咬牙坚持到孩子长大,只要孩子们学业有成,那么这个家庭就算是有了出头之日。而这些残疾儿童的家庭,则刚刚相反,医药费,心理问题, ,成家立业的问题,随着他们的年龄增长,家庭就会承担越来越大的压力,就算不崩溃,也几乎没有多少幸福感。 城里的还好一些,有特殊学校可以让他们学习成长,而田溪村,白沙乡的这些乡村残疾儿童,没有系统的学习过知识,没有人针对性的辅助他们心理,未来将是一片黑暗,毫无希望。 248真正的计划 当胡希铭知道整个白沙乡的残疾儿童数量在二百以上了,他毅然决定要为田溪村修建一所特殊学校,并且会持续推进这件事,要让学校良性循环起来。 胡希铭知道现在操作这件事有些不合时宜,毕竟这两三百的残疾儿童放到全乡,并不显眼。不过他是个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去做的人。迅速的投入资源,做了一个名为“田溪三年脱贫”的计划。 这个计划很庞大,反复推敲,几经修正。重中之重的学校,由开始设想的特殊聋哑学校变成了普通的乡村小校,增添两个特殊的残疾儿童班。 为什么变化这么大,是因为胡希铭资询过了相关方面的学校,不问不知道,一问才知道特殊学校的不简单。 首先残疾就包括视力残疾、听力残疾、言语残疾、肢体残疾、智力残疾、精神残疾和多重残疾七类。 然后就是什么是特殊教育,它是经过特别设计的课程和教学组织及教学设备,对有特殊需要的儿童进行旨在达到一般和特殊培养目标的教育。 特殊教育的目的和任务是最大限度地满足社会的要求和特殊儿童的教育需要。发展他们的潜能,使他们增长知识、获得技能、完善人格,增强社会适应能力,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各国实施这类教育的机构一般有:盲人学校、聋哑学校、肢残和畸形儿童学校……以及附设在普通学校的特殊班级。可以说林林种种,十分复杂。 这些学校都不是短时间能建立起来的,好在津港市就有那种设在普通学校的特殊班级,还有聋哑学校,胡希铭都去参观了,最后决定套用学校加入特殊班级的模式。 田溪三年脱贫计划刚刚提出来,就受到了家族的反对。前文提到过,胡希铭虽然执掌津港数一数二的餐饮集团,但是他的公司是属于家族企业,持股人众多,人员关系复杂。 股东大会上,就有人明确提出,时下津港餐饮业风云跌宕,竞争激烈,压根不应该参与什么精准扶贫行动,就算参与,做做样子就行了。居然还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做什么学校?简直是不知所谓。应者不少,绝下多数都是这么个想法,认为扶贫可以,不能以牺牲公司利益作代价。 好在胡希铭有备而来,他知道公司的这些人不是不愿意响应政府号召,而是他们已经习惯用商人的思维来考虑任何问题。自己必须用商人的角度说服他们,要不然肯定会暗流涌动,阳奉阴违,影响自己的计划。 胡希铭先是分析了大家最担心的餐饮业竞争激烈的问题,他认津港市现在的情形看似群狼掠食,要分津港市场这块蛋糕得人太多了。实则不然,别的行业如果猛龙过江,理所当然会影响地头蛇的生存,可餐饮业不同。 每个地方都有它独有的饮食文化,津港市的菜系从川菜蜕变而来,麻辣鲜香,自成风格,本地人的口味很大,重油重辣,不会轻易改变饮食习惯。 胡希铭认为,两江餐饮集团的核心竞争力,是多年服务津港人民的而创建出来的独特味道。 别看外面的大餐饮公司蜂涌而至,广告宣传,营销活动,一浪高过一浪,看起来生意火红,声势浩大。但是胡希铭断定,最多两年时间,这些贸然闯进津港市餐饮业的巨头就会被大批淘汰。 津港市的人,喜欢凑热闹,好图个新鲜,但是说到底,他们更喜欢简单直白的江湖菜和麻辣火锅。这一点可以从津港菜系就可以看出,津港菜不讲究造型,不讲究摆盘,甚至对用餐环境也不是很讲究。所以等这些个新鲜劲一过,这些外来餐饮根本就会被抛之脑后。 就比如说一下子开了五家的京城官府菜,那排场,那服务,真是顶呱呱,可津港人却是只去一次,开个洋荤就不再搭理了。吃饭就吃饭,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干啥?你可以说津港人土,也可以说津港人实在,这些年,除了同样重油重辣的川菜,粤鲁京湘几大菜系能在津港做强做大的,屈指可数,所以说担心外来餐饮业抢蛋糕的,纯属杞人忧天。 说完外敌,再讲内忧,胡希铭也认为本地餐饮业在资本的运作下,已经强势崛起,两江餐饮必须要认真应对,守住市场。 说到这里,众人都不解了,既然知道形势不容小觑,那你还分心搞学校。 胡希铭这才抛出了修学校的另一层含义。 本地餐饮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期,向上,融资上市,像两江集团一样规模化集团化恐怕没有几家能做到,向下,菜品开发,味道调制,食材质量,胡希铭认为几家大型本地餐饮都已经做到了极致。 短期之内不可能出现什么,能改变市场格局的新东西。大家无非就是做点活动,打打广告,提升服务,可以说,能做的不多。是一个静观其变,稳中发展的局面。并且这个局面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那么已在顶峰的两江集团该干什么呢?树立品牌意识,提升品牌形象,用一波大的宣传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两江餐饮,为集团进军全国打响招牌。 那么怎么提升品牌让全国人民知道两江餐饮呢?斥巨资打广告,请明星代言?胡希铭认为这些都效果甚微。 话题终于扯到了田溪村修学校的事情上了,胡希铭告诉大家,这件事做好了,那绝对是利人利已的大手笔。 首先这件事在道德上将占据绝对高度,只要你把学校修好,让孩子们顺利上学,那么哪怕别人知道你有宣传企业的意图,也不可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就像某音里面拍的许多做好事的段子,哪怕你知道他们是特意找这些人家拍的,他们是想吸引关注和流量,你仍然会忍不住感动,忍不住点赞关注,因为他们毕竟实实在在帮了人。真真正正做了好事。 “与其花钱做广告,请明星,不如把这钱用来做好事,运作好了,这件事吸引的流量,那是绝对提升公司品牌形象的,”胡希铭用这一段话成功地说服了家族的人,两江集团终于同意这个三年计划。 249很多烦心事 “老板,你的计划里压根没有宣传方面的计划,何来引流一说,”秘书罗涛似笑非笑地看着胡希铭。 “兵不厌诈,不这么说,老家伙们怎么会同意呢?”胡希铭呵呵一笑,站到窗边向外望去,车水马龙的市中区热闹非凡,正应了那句古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次扶贫我不想掺杂什么别的心思,只想尽心做成一件好事,那些孩子不会喜欢生活在摄影机下面的,”胡希铭轻轻地说道。 董事会上的侃侃而谈只是一个说服家族中人的借口,胡希铭压根不准备把修学校这么一件有意义的事,弄得乱七八糟,恶心巴拉,但是他也明白,今年津港餐饮业的巨大动荡让许多公司的人都感到不安,所以才会说修学校是公司营销的一部分。 事实上,为了说服这些人支持这个计划,他还做了更多的后续说辞,没想到轻易就说服了大家,看来自己在公司的威信度还是很不错的。 “老板,那你这个后续的辣椒基地,还有花椒基地的事也只是幌子吗?”罗涛翻看着面前的资料册。 “真亦假,假亦真,要看田溪村自己争不争气,对了,这后续的计划先保密,我有种预感,学校的事会很费神,有人把这次扶贫当作角力的地方了,”胡希铭回到办公桌前,拍拍罗涛肩膀,收回自己亲自做的这份计划书,锁到了抽屉里。 “您是说吕养正?这个老不要脸的这一段上窜下跳,各种得瑟,还焕发了第二春,准备娶个年轻漂亮的大学生……”罗涛絮絮叨叨的说着八卦。 胡希铭平时不太喜欢听这些,不过今天出人意料的没有打断罗涛,饶有兴趣的听他啰嗦。 胡希铭的脸上虽然平静,实则心里已经燃起怒火,这次吕养正做了个局弄方炳城的事,胡希铭已经证实了,包括自己在田溪村出车祸那次,极有可能也是有人在车上动了手脚。商场上有竞争很正常,但延伸到别的地方就卑劣了,尤其是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悦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胡希铭的思考,他收起心神,看到来电显示是余秀兰,于是挥手示意罗涛出去。 “喂,余老师有什么好消息吗?”胡希铭轻笑道。 胡希铭觉得这个田溪村的女孩很有上进心,一人打了两份工,其实两份工都是胡希铭偷偷介绍的,算是对当初的田溪村帮自己忙的小小回报。为什么说小回报,因为介绍工作对胡希铭而言,只能说是举手之劳。 “不好意思,胡大老板,我这边铩羽而归,恐怕还得你自个儿出面,”余秀兰苦笑道。 “不要紧,交给我吧,我会说服他们的,”胡希铭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自信。 “关键是要说服马小丁的阿公马耀宗,我们村要做什么大事,这个老头是绕不开的,”余秀兰不满的嘟囔道。 “放心,”胡希铭隐约记得那位老人,眼神挺冷,除了跟马小丁能说几句话,对别人都是爱搭不理。 “那是个老狐狸,不过是个好人,”余秀兰没往下说,毕竟是长辈。 “我知道了,老狐狸我就给他送只小白兔,老猫人我就给他准备好猎枪,总之我胡希铭想办的事,一定能成功,”胡希铭不以为然地说道。 “噢,行吧!嗯……”电话那头余秀兰有些吱吱呜呜。 她是想请胡希铭吃饭,又觉得不好意思,主要是想感谢胡希铭帮自己找到工作的事,她的第二份工作是帮一个工作室做视频剪辑,虽然是临时工,但这是余秀兰的兴趣所在,所以她很高兴。 包括第一份工作在培训中心当老师,余秀兰同样知道是胡希铭帮忙的。 很明显,培训中心的人和工作室的人都误会胡希铭有什么企图了,认为胡希铭叮嘱他们不要让余秀兰知道只是客气话,你堂堂大老板,对一个漂亮女孩施恩不图报,谁信? 余秀兰拿着电话正犹豫不决的时候,胡希铭浑厚的嗓音响起: “今晚一起吃饭吧!” “啊?为什么?”余秀兰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瞎多嘴什么,万一胡希铭一尴尬,回一句不方便就算了,那不完蛋了吗。 还说答案不是余秀兰想象得那样,胡希铭笑道:“你帮了我的忙,我表示一下感谢嘛,再说,总是要吃饭撒,怎么?晚上有事?” “没事没事,工作室那边这两天没活儿,”余秀兰赶紧回答。 “那好,晚上我去接你,吃火锅行吗?”胡希铭提议道。 “好的,”余秀兰乖巧的答道。 挂了电话,余秀兰有些小失望,胡希铭说吃饭,她还以为会去吃个西餐什么的,结果吃火锅。不过也好,吃火锅就不用穿太正式了,自己的衣柜里,可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 下午培训中心只有两节课,四点钟就下课了,余秀兰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她并不太喜欢在这里当老师,主要是培训中心作为私教,除了教小孩,还需要向小孩家长推荐课程,有很浓厚的商业气息。余秀兰倒不怕推销,主要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来培训中心这里学习的小孩基本家庭条件都很好,父母比较有钱,余秀兰去向这些人推荐课程时,一些小孩的父亲总是喜欢开开玩笑。 接照培训中心要求,余秀兰也加了很多家长微信,最近她收到了一些骚扰信息,虽然她一概不理,但是前天居然有位家长发信息警告她,让她自觉点,不要勾引自己老公。 这种事情解释不好,不解释也烦,要不是工作室的视频剪辑工作不稳定,余秀兰真想辞职不干了。 “唉,”余秀兰长叹一声。 下午的课有两个小孩起争执,她去劝导,没想到有个小孩居然说你算什么东西,敢管我的事。打电话给他家长,家长就一句话,他还小,你跟他较什么真?回头多买几节你的课,算是倒歉。 “你在干嘛?晚上一起吃饭逛街吧?”田彤颜的微信又发过来了,这又是一件烦心事。 总之,烦,烦,烦! 250狗血的剧情 对于田彤颜这个好闺蜜,余秀兰面对起来也很尴尬,因为马小丁的事,她一度很讨厌田彤颜,因为余秀兰看得出来,马小丁受伤了。 可过了一段时间,经历了更多的城市艰辛生活,余秀兰觉得,换作自己在田彤颜那个位置,说不定也会做出跟她一样的选择。 余秀兰知道不经人苦,不劝人善,田彤颜只是做了大多数女孩都会作的决定,现在马小丁有了冯莹莹,余秀兰对田彤颜的讨厌就淡了许多了。 两人又开始聊天吃饭,不过田彤颜的地位不一样了,总是会劝余秀兰跟她干,或者投资她做生意。 更有甚者,有次吃饭,她说要帮余秀兰找个合适的对象,余秀兰觉得跟她在一起别扭,就刻意减少两人的见面和聊天了。 “晚上有事,改天吧!”余秀兰随手发了一条信息。 田彤颜回复了个生气的表情,余秀兰不再多说了,刚一起身,一个快递小哥出现了,手里捧着两个盒子,开口说道: “余秀兰老师的同城快递。” 包装很精美的两个盒子,应该是衣服和鞋子,余秀兰露出古怪的表情,这是一些灰姑娘电视剧里的情节,莫非这位胡会长对自己有意思?不能吧?两人总共没有见几面,你要说胡希铭那样见多识广的人会有一见钟情这种事,余秀兰打死也不会相信。 “余老师,签收一下撒,”快递小哥提醒捧着盒子发呆的余秀兰。 “噢,好,”余秀兰懒得多想,直接签收了。 果然是很漂亮时尚的一条裙子和鞋子,送的人确实也是胡希铭。 余秀兰皱着眉摸出手机,还是想问问胡希铭什么意思,信息到了,胡希铭发的: “晚上有事请你帮忙,当一回挡箭牌,必有重谢。” 什么狗血剧情,余秀兰真想砸了盒子,马小丁被人拉去装未婚夫,这回又到自己要去装女朋友,这些城里人,真是事多。 女人呀!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口里嚷着这种事真烦,却慌忙找地方洗头做美容,又回到家一通精心打扮,换上了胡希铭送的高档货。 余秀兰没有值钱的首饰,就戴了一对珍珠耳环,白色的裙子加上水晶鞋,正应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田溪村的灵秀之气倒有三分之一在余秀兰身上。 晚上六点,肚子饿得咕咕叫的余秀兰等来了罗涛,这位胡希铭最信任的得力助手闲话不说,直接先递了一盒寿司给她。 “老板说今天这顿晚饭可能有点晚,让你先垫垫肚子,”罗涛打量了一下余秀兰,心中暗赞,好一朵空谷幽兰。 “早知道不答应了,不吃这顿火锅,现在走吗?”余秀兰笑嘻嘻地接过寿司盒子。 罗涛看了看表说道:“要不七点再过去,订得八点开席,现在路上正堵车。” “好,那进来坐吧,只有可乐和白开水,你喝什么?”余秀兰问道。 “可乐是冰的吗?”罗涛进屋看了一下,收拾得很整齐。 “冰的,”余秀兰转身拿可乐去了。 罗涛坐到沙发上,给胡希铭发了条自己接到人的信息,安静地等待冰镇可乐。 “帮我解释一下,”胡希铭回了一条。 “OK,”罗涛回了个手势。 “你的可乐,”余秀兰很快拿过来一瓶可乐,然后自顾自吃起寿司来。 罗涛接过来拧开喝了两口,开囗说道: “今天老板本来是单独请你吃晚餐的,位置都定了,就在你楼下的秦妈火锅,可惜晚上又出现了一个推不掉的饭局,所以老板觉得干脆带你一起去,这是他让我跟你解释的。” “噢,什么样的饭局推不掉?还有我能不能不去啊!”余秀兰又咽了一个寿司,不太习惯这玩意,没有村里的糍粑好吃。 “能让老板必须去的,肯定是领导组的局了,你要不想去可以跟老板说一下,”罗涛心说你装的吧,这种权贵晚宴,是多少女孩挤破脑袋也想参加的。 “这样啊,我跟他说,”余秀兰边说边摸出手机。 不过余秀兰突然想起挡箭牌三个人,心中轻叹,也许胡希铭是有什么困难吧?想起胡希铭那双沉稳的眼睛,余秀兰号码没有拨出去,还是吃寿司吧! 罗涛假装没看到,面带职业微笑,摸出手机刷起视频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余秀兰和罗涛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间来到了七点,两人出门赴约了。 这次的饭局定在了新进入津港市的,知名餐饮林氏官府菜的豪华包房里,看来也是别有用意啊。 胡希铭早早的到了,他是怕余秀兰先到,万一她应对不恰当就尴尬了。 这个饭局是主管行业的大领导,据胡希铭了解,组织这个饭局,主要是介绍自己这个本地餐饮龙头给林氏官府菜的老板认识。用领导的话说,互相学习,共同做大蛋糕。 看到吕养正搂着个美女走进了包房,胡希铭露出一丝苦笑,在外人看来,自己跟吕养正是知心好朋友,都是津港餐饮业的领军人物,好比周瑜跟诸葛亮,一时瑜亮,难分伯仲。所以这样的宴会,通常会是请他胡希铭就会请吕养正作陪,同样请吕养正就会让胡希铭列席。 “胡会长,我们可有好一阵儿没一起喝酒了,今晚我可不放过你,”吕养正红光满面,热情招呼道。 “哈哈,论喝酒我可不怕你,毕竟我要年轻几岁,”胡希铭起身握住吕养正伸过来的手,滑腻冰凉。 “所以我带了人帮我挡酒,我是二对一,田彤颜你见过了,现在可以叫嫂子了,”吕养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确实论年龄,三十岁不到的胡希铭优势太大了。 “你好,田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胡希铭淡淡地问候道。 “胡会长你好,”田彤颜也是盛装出席,各种名贵手饰晃得人眼晕。 离八点还有一会儿,三人落座饮茶,吕养正忽然说道:“八月的选举,胡会长不会再推迟了吧?” 原来原定的六月餐饮协会会长选举,被胡希铭动用会长特权推迟了两个月,他依然还是津港市餐饮协会的会长。 251挡箭牌起效 胡希铭微微一笑:“上次推迟选举是理事会的决定,放心吧!八月会准时举行,吕副会长说不定会心想事成。” 吕养正脸色不太好看,六月的推迟确实是胡希铭提议,理事会通过的,这让吕养正惊醒了很多,原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会长一职伸手可取,万万没想到,居然那么多人同意胡希铭的推迟建议。这说明,支持自己的人,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多。 吕养正还想扯点什么,包房门开了,领导携夫人进来了。 胡希铭和吕养正,还有田彤颜三人同时起身笑迎。 一番寒暄,众人再次入座,领导开口说道: “今晚是我私人宴请两位,所以算是家宴,咱们不谈公事,好好喝一杯。” “好啊!我刚刚还在笑胡董,我们都是两个,他一个人喝酒怕是要吃亏哟!”吕养正大笑道。 “我可没说我一个呀,”胡希铭也笑了。 吕养正收起笑容说道:“领导可说了,这是家宴,你那秘书之流的,恐怕上不了课吧!” 胡希铭正欲答话,领导夫人先开口了: “小胡呀!你应该考虑一下感情上的事了,要不要阿姨帮你介绍一个。” 胡希铭和前妻的事闹得津港市沸沸扬扬,算是他心中的毒刺。 “说起来前一段我看到了孙雅娜了,那一对双胞胎长得很可爱……”吕养正幸灾乐祸的说道。 “吕董,说这个干什么?我要罚你酒,”领导不高兴地说道。 “我认罚,我这个人心直口快,等一下自罚三杯,”吕养正赶紧改口。 “现在餐饮行业百花齐花,正是大家携手合作,共同发展的大好时机,我知道你们有点小摩擦,不过今晚这个晚宴以后,就把那些不愉快忘了,”领导有点过于理想化了。 “做生意哪有没有小摩擦的?我跟胡董的私人感情绝对妥妥的,我一直把他当小老弟看待,你说对吗?胡董,”吕养正一本正经的说道。 胡希铭早就习惯了戴着面具做人,立刻满脸堆笑,诚恳的说道:“是的,吕董说的没错,领导,您是瞎担心了。” 胡希铭跟这位领导夫妇的私交很好,说话要随便很多。 正说话间,包房门打开了,余秀兰款款而至,罗涛开门关门,微笑着客串了一把服务员。 “秀兰,”田彤颜愣了一下。 “田彤颜?”余秀兰也呆了一呆。 “哟嗬,胡董这是什么情况?”吕养正是认识余秀兰的。 “我来介绍一下,我女朋友余秀兰,这几位是……”胡希铭起身一一介绍道。 余秀兰大方的打招呼,她算半个演员,进入角色也很快。 以余秀兰的姿色来看,做胡希铭的女朋友倒不奇怪,所以领导夫妇倒也不怎么奇怪,不过领导夫人的脸色稍微有些别扭。 这个晚宴一半是她要求组织的,正是冲着胡希铭这个黄金单身汉,她有一个侄女,林氏官府菜的行政总厨,今晚是想搓和一下这一对的,不曾想胡希铭带了女伴来,好在这个想法只是领导夫人一个人的想法,并没有告诉领导和侄女,不然就尴尬了。 田彤颜倒是吃了一惊,这可是个非常正式的场合,胡希铭这么介绍,就说明不是跟余秀兰玩玩的,好闺蜜什么时候搭上这么一艘船的?怪不得拒绝自己的邀约。 不过今晚宴会田彤颜和余秀兰都是当花瓶用的,没有机会聊什么天,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 余秀兰也挺意外的,整个晚宴没有她想像的明刀暗枪,权钱勾结,真的就是一场普通的晚宴,就连酒菜都只是家常菜,红酒也是几百块一瓶的。传说中的顶级国宴菜式一道没上,让余秀兰大失所望。 聊的话题稀松平常,唯一的小插曲就是这家饭店的总经理来敬了一圈酒。 晚宴结束,没有去唱歌泡澡,大家都各自散去,临别时,田彤颜给余秀兰作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挽着吕养正先走了。 “走吧!去门口,我先送你回去,”胡希铭脸有些红,喝了好几杯红酒。 “你喝了酒不能开车,叫代驾吧!”余秀兰说道。 “我叫罗涛等着的,先送你回去,”胡希铭笑道。 “哇,别人一个北大高材生,你当司机用啊?”余秀兰下午跟罗涛聊了几句,知道罗涛的一些情况。 “不但当司机,晚上送完我还要去公司加班,我就是这么凶残的老板,”胡希铭边走边说。 “真的假的?”余秀兰半信半疑,疑的是话的内容,信的是胡希铭认真的样子。 “我一般不会骗人,”胡希铭走到饭店门口,那辆奥迪停到了门口,车窗降下,露出罗涛的笑脸。 “两位,用餐愉快吗?上车吧,”罗涛跳下车,帮余秀兰打开车门。 “不太愉快,有点没吃饱,要不请我吃烧烤吧?”余秀兰苦着脸说道。 “行啊,我知道有家烧烤店,咱们上车,”胡希铭出人意料的爽快答应了。 “算了吧,这身衣服弄脏了我可赔不起,”余秀兰先怂了。 “这衣服你还准备还我吗?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今晚你帮我挡了一箭,衣服理所当然的归你了,算是劳动报酬,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胡希铭呵呵一笑。 “挡箭,没看到哪里有箭呀?”余秀兰有些糊涂。 “你以为领导夫人为什么要参加晚宴?你以为她说给我介绍对象是假的吗?要不是你出现了,今晚的菜式可能都不一样了,”胡希铭示意罗涛开车。 关于那位领导侄女的事,胡希铭家族里已经有人正式提起过了,胡希铭对此毫不感兴趣,虽然上一段婚姻已经成了笑话,但是胡希铭心中对感情婚姻并未失望,他依然相信爱情,依然相信缘分。 自己堂堂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要是婚姻都不能按自己心意来,那奋斗这么多年,意义何在。 得知晚宴是领导夫人安排的,胡希铭心里清楚的很,这是要强行拉红线,所以胡希铭决定,釜底抽薪,直接带余秀兰参加,既堵住夫人的口,又不得罪她。 252挡箭牌出动 事情果然如胡希铭所料,余秀兰的出现让领导夫人不再开口提侄女的事。 当然,失去晚宴的核心主题,整个晚宴理所当然的索然无味了,事实上,领导那位做行政总厨的侄女,确实准备了几道大菜,要在两位津港餐饮龙头面前大展身手。 “哎,这个领导也真是乱点鸳鸯谱,你们这些大老板,都喜欢明星,名媛,做厨师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喜欢呢?”余秀兰有些酸溜溜的皮了一下。 胡希铭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在想另一件事,晚宴虽然主要是帮自己相亲,但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之所以吕养正会到场,意思其实叫胡希铭和吕养正不要针对林氏官府菜,所以会有他们总经理来敬酒。 这件事胡希铭不觉得奇怪,让他感兴趣的是,自己跟吕养正明明都是制定了避其锋茫,各自修炼内功的企业战略,为什么领导会觉得本地餐饮会开始撕逼,开始做动作打击外来餐饮?还有领导这样的表态是他个人要支持侄女所在的林氏官府菜,还是这就是市里的政策,一视同仁,不偏不倚,让市场来优胜劣汰。 商场如战场呀!不琢磨好政策,是抢占不了先机,打不了胜仗的。 胡希铭没有回答余秀兰,罗涛不乐意了,回手扔了本杂志给余秀兰,开口说道:“今晚这个厨师女孩可不是普通的厨师,别人是大名鼎鼎的米其林美女总厨,杂志才采访过……” 余秀兰兴致勃勃地看着杂志封面上的美女主厨,一脸可惜地说道: “错过了,简直错过了,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胡董你不该……” 奥迪车一个急刹,打断了余秀兰的叽歪,坐在后排的她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撞在了前排上。 “哎呦,”余秀兰一声惨叫,头都撞晕了。 奥迪车刚从饭店开到路口,只见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突然跳出来,伸手拦住了去路。 幸好罗涛开得慢,要不就出事了,这女人醉眼朦胧,站都站不稳,明显喝大发了。 胡希铭面沉似水,罗涛则是警惕得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好像有记者,胡董,要不我去处理。” “不用,” 胡希铭推开车门,闪身下车,正对着女人,冷冷地说道: “孙雅娜,你想干什么?” 这个喝醉的女人赫然就是胡希铭的前妻孙雅娜,两人离婚以后,孙雅娜就消失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远处的大路边,吕养正的凯迪拉克静静地停在那里,黑色的车身与这明亮的夏夜格格不入,吕养正一脸得意透过车窗注视着又哭又闹的孙雅娜。 胡希铭头都大了,他自问对孙雅娜仁至义尽,所以根本不怕面对她,可他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孙雅娜喝醉了。 一个喝醉了的女人你说什么都没用,反正就是拽着胡希铭哭闹,打她骂她胡希铭是做不出来,周围人很多,报警的话,那就是越闹越大。 “让我来,你上车先走,”余秀兰气势汹汹地一把推开孙雅娜。 “啊?你行不行?”胡希铭问道,他实在拿个醉酒女人没办法。 “不行也得行,我不是你的挡箭牌吗?”余秀兰转头莞尔一笑。 “小心,”胡希铭惊呼道。 孙雅娜拎着个酒瓶扑了过来。 余秀兰脸上浮起轻蔑的笑容,论泼辣,田溪村的女人除了马老头,怕过谁。 余秀兰轻松一脚踢翻步履蹒跚的孙雅娜,回头说道:“赶紧走吧!那边巡警已经过来了。” 紧皱眉头的胡希铭忽然笑了,轻声说道:“那就交给你了,挡箭牌!” 说完转身上车,奥迪Q7飞快地离开现场。 人越来越多了,余秀兰一脚甩开抱着自己腿脖子,作势欲咬的孙雅娜,心头火起,一声怪叫,扑了上去,扭打成一团。 奥迪车上,罗涛皱眉说道:“老板,让余秀兰处理不好吧?明天那些新闻还指不定怎么乱写。” “新欢旧爱为爱大打出手?”胡希铭呵呵一笑,心情居然不错。 “新欢,我划了重点哟,”罗涛贱贱的一笑。 胡希铭想了一下说道:“两件事,一是等下你去饭店消除那几处摄像头的录像,避免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二是去派出所接余秀兰,她应该会在附近的派出所里。” “那几个摄像头应该是林氏江湖菜饭店的,他们不一定配合,”罗涛说道。 “我会给他们总经理打电话,告诉他,两江集团会邀请他们加入协会,并且取消针对他三家分店的营销活动,”胡希铭沉声说道。 “八月酒水全免那个营销吗?那个是针对林氏?”罗涛不解的问道。 林氏有三家分店都开在了两江餐饮名下的中餐馆附近,还有几家是在吕养正的天然居附近,可以说是明刀明枪的抢市场。这也是为什么领导担心三家起冲突的原因了,说白了,也算是为林氏保驾护航了。 “本来不是,现在是了,这也算卖领导的面子,”胡希铭狡猾的一笑。 “余秀兰那里倒不用担心,这片的派出所我上下都熟,不过我倒是没想到,看着那么文静的女人,也有这么彪悍的一面,”罗涛感慨道。 胡希铭没有说话了,轻轻降下车窗,看着路边的街灯一盏一盏向后划过,心里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人生第一次有了被人保护的感觉。 从小到大,胡希铭都是为身边的人,解决问题的那一个人。同学被欺负了,他出头帮忙,公司出问题了,他出谋划策。 出众的学识和大脑,还有高高在上的地位,这让胡希铭一直都站在保护者的位置,亲朋好友以及他身边的人都忘了,胡希铭也是人,他也需要关心,需要朋友。 今天第一次有人为他出头,有人为他挡下麻烦,这让胡希铭觉得很开心。那个微笑着冲上去帮自己打架的秀美身影,深深地印在了胡希铭脑海之中。 另一辆车上,吕养正目瞪口呆看着扭打在一起余秀兰和孙雅娜,就像胡希铭说的,这种新欢旧爱的剧情,更符合新闻媒体的喜爱,明天又有好新闻看了,不知道会不会上头条呢?吕养正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253送走孙雅娜 余秀兰披头散发地走出派出所大门,身后是两江集团的法务部负责人。她跟孙雅娜的互殴事件最终和解。 凌晨四点,站在派出所的大门口,清爽的晚风吹得人全身舒爽,这几年津港市的绿化做得不错,空气质量优良,夜空中稀稀拉拉的闪烁着几颗星星。 “你给我站住!”身后孙雅娜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余秀兰一撇嘴角,转身懒洋洋地说道:“我压根没走,怎么的?还想来打一架?” “你,泼妇,咱们走着瞧!”孙雅娜看到大厅警察的眼光注视了过来,一咬牙快步离开。 看到孙雅娜满是怒火的眼神,余秀兰懊恼地揉了揉头发,该不会是个没完没了的麻烦吧? 其实这次出头有些冒失,晚上的红酒她也喝了两杯,一激动,就冲了上去,看孙雅娜的样子,绝不会善罢干休,别人毕竟曾经是两口子,自己掺和进去做什么呢?还有明天会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出来,自己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怎么又折腾上了? 两江集团法务负责人是位非常干练的中年人,看到余秀兰的样子,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余小姐您放心,后续不会有任何的麻烦找上您,请您安心!” “说的容易,你没看到那女人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余秀兰不满的嘟囔道。 “她不会来麻烦你的,相信我,”这位更像职业保镖的法务负责人高深莫测的一笑。 余秀兰倒没有注意他的笑容,打了个呵欠说道: “这么晚了,你应该有车吧?麻烦送我一趟……” “不好意思,我不顺路,”法务负责人打断了余秀兰的话,快步上了路边的路虎车,绝尘而去,留下余秀兰在风中凌乱。 “我记得我还没说家住哪里呀?”余秀兰哭笑不得。 再繁华的城市,凌晨4点街道上也冷清了,这间派出所离主干道有些远,余秀兰啪嗒啪嗒独自向大路走去,那里应该好打出租车。 “哈啰,美女这么晚了独自在街上晃悠,很危险的哟!”街边的路灯下,胡希铭提着个塑料袋笑眯眯地招呼道。 “废话少说,今晚这顿烧烤你是跑不了了,”余秀兰大声嚷道,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胡希铭哈哈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 “早给你备下了。” “烤了多久了?凉了不好吃,”余秀兰尽显吃货本色。 “放心!”胡希铭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挺高端的打包盒,这是一种特制的盒子,保温保鲜。 就这样,余秀兰和胡希铭端着盒子,坐在路边街心公园边的长凳上,大快朵颐。 “我的天,这烧烤你在哪里买的?太好吃了!”余秀兰嚼着外脆里嫩的羊肉串惊呼道,她发誓,这是这辈子吃到最好吃的烤串。 “我叫前面九村烤肉店里的大厨特制的,”胡希铭看到余秀兰吃的香,忍不住也拿了一串。 余秀兰又吃了一串烤鱿鱼,香辣入味,鲜得余秀兰想吹泡泡。 “没理由啊!九村我吃过,哪有这么好吃?他们店里最贵的我都吃过,”余秀兰边吃边问。 “材料是我提供的,内蒙极品羊羔肉,东海空运的鲜鱿鱼……”胡希铭认真的介绍起盒子中的食材来。 “啧啧,有钱人真是太好了,等等,对我这么用心,莫不是垂涎我的美色,”余秀兰故意胡扯几句。 她有些慌乱,胡希铭离得太近了,气氛有些暖味。 “没那么夸张,不是专门去买的,这些东西我酒店里都有,一个电话就备齐了,”胡希铭站了起来,少女的幽香混杂在都市的夜风里,让人有些迷醉。 “吃饱了,送我回家吧!你该不会也不顺路吧?”余秀兰调皮的笑了笑。 “东哲是我安排他去做事了,孙雅娜,” 胡希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轻声说道: “不能再留在津港了。” “你要做什么?”余秀兰有些惊疑的问道,胡希铭的脸色有些可怕。 胡希铭低头看到了余秀兰的样子,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这是个喜怒皆形于色的女孩。 “想什么呢?我像个变态恶魔吗?”胡希铭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一下余秀兰的脑袋。 “谁知道你们这些豪门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余秀兰不服气的吐了吐舌头。 “电视剧看多了,现在是法制社会,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是最不可取的,孙雅娜,我只是会安排到她去国外念书,”胡希铭轻叹一声。 “那她要是不愿意去呢?”余秀兰对胡希铭的话表示疑惑,孙雅娜的样子可不像听人话的。 “她会去的,对于一个满身债务的女人来讲,这是唯一的出路,走吧!这些事不用你操心,”胡希铭说完摸出车钥匙一摁,不远处响起了啾啾的车鸣声。 胡希铭亲自开车送余秀兰回家,上车没两分钟,余秀兰就睡着了,她今晚太累了,明天还有两份工要打。 “醒醒,到了,”胡希铭摇了摇余秀兰。 余秀兰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手表: “还可以睡3个钟,拜拜。” 说着,闪身下车,挥手往小区里走去。 “请个假休息一天吧?我帮你给培训中心的人说一下,”胡希铭摁下车窗说道。 “不上班……”余秀兰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她忽然想起电影《喜剧之王》里的不上班,你养我的经典桥段。 “不上班,没全勤,不合算,放心吧!上午只有一堂课,”余秀兰说完飞快的上楼了,生活毕竟不是电影,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胡希铭看着余秀兰的身影沉默了许久,开车离去了。 天边,启明星非常耀眼,胡希铭把车停到了车库,电话响了,两江集团的法务负责人李东哲打来的,他是一名朝鲜族的人,不过普通话非常标准。 “孙雅娜走了吗?”胡希铭没有着急下车。 “走了,她跟她的两个儿子,坐早班机飞的香港,会在那里转飞巴西,”李东哲迟疑一下,低声说道: “她说,很对不起你,让你小心吕养正。” “吕养正!”胡希铭的声音冷得像冰。 254胡家三代人 孙雅娜闹完事就被送往巴西,不是胡希铭有多神通广大,分分钟能办好护照手续,而是他早就在运作这件事了。 孙雅娜离婚后过得很不如意,两胞胎儿子的父亲早已不见踪影,离婚分的财产又被她兄弟骗走,孙雅娜天天酒吧买醉,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胡希铭冷静下来,还是觉得孙雅娜有些可怜,因为她结婚后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胡希铭决定还是帮她一下。 可是怎么帮呢?留在津港实在有点碍眼,并且胡希铭发现,孙雅娜身边总有人想利用她打击自己,于是干脆准备让她出国。孙雅娜会一些葡萄牙语,胡希铭就决定让她去巴西。 帮孙雅娜还有她两个儿子办护照,都是胡希铭安排人找到她父母,偷偷拿到她证件帮她办好的。 为什么要瞒着孙雅娜?主要是胡希铭想趁机调查一下,当初发照片给他是谁,害得他差点车毁人亡。这个孙雅娜天天喝得醉猫一样,懒得搭理她。 这一查,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果然是吕养正,昨晚这个卑鄙小人又安排了人把孙雅娜弄到酒店,想让胡希铭出丑,想让胡希铭上新闻。 胡希铭跟吕养正从两人认识就是竞争对手,但是胡希铭一直认为两人之间是君子之争,是商业之争,不会使用什么恶劣的手段,说白了,大家身份地位在哪儿。万没想到,这个整天笑脸迎人的吕养正,真就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昨晚的事情一出,胡希铭就意识到,如果不及时送走孙雅娜,那她就可能受到更大伤害,于是胡希铭果断发动出国计划。买好机票,让李东哲出面说清楚利害关系,并帮她承担了国内的债务,让她为了儿子振作起来,在国外重新开始。 这半年如噩梦般的生活让孙雅娜痛苦不堪,面对胡希铭为她打开的最后一道门,孙雅娜幡然醒悟,带着儿子连夜上了飞机,开始另一段人生。 解决了孙雅娜的问题,胡希铭也算是放下一颗心。 电话那头李东哲也结束了他的汇报,故意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老板,我可是折腾了一晚上下,明天说什么也起不来了,这个假你得批哈!” 胡希铭冷酷地一笑:“呵呵,没门儿,敢迟到五分钟,我扣你一个月的全勤。” 李东哲闻言大喜,高兴地说道:“谢谢老板,咱们一言为定,一个月全勤,后天见!” 说完不等胡希铭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胡希铭哑然失笑,余秀兰视若珍宝的全勤奖,有的是人不屑一顾。 走出车库,天已经蒙蒙亮了,车库外面的私家花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安静地望着天空,似乎在等待着朝阳升起。 “爷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保姆呢?”胡希铭皱眉问道。 这位老人正是胡希铭的爷爷,两江集团的创始人胡兴军,今年八十多岁了。年轻时一心扑在事业上,直到年近四十才有胡希铭的父亲,后面又生下一子一女。前段时间脑溢血,虽然抢救过来了,可是得了偏瘫,坐到了轮椅上。 此刻老人的眼神有些呆滞,半边脸有些歪斜,胡希铭叫了好几声,他才幽幽的回过神了,轻轻叹息道: “今天不会出太阳了。” 胡希铭看了看手机的天气预报,开口说道:“不会啊,今天是个大晴天,只不过时间还早,才六点,对了,张阿姨呢?” 张阿姨是胡家请来专门照顾胡兴军的保姆。 “我让她帮我把茶杯拿来,”胡兴军思想倒是挺清晰。 说话间,一个结实的中年妇女端着一个茶杯过来了。 胡希铭接过茶杯,侍候着爷爷喝了两口参茶。 “小张,你进去吧,我想跟希铭聊聊天,”胡兴军挥手说道。 呃,胡希铭其实也是瞌睡来了,不过难得老人有兴趣,再熬一下吧! “公司现在……”胡希铭刚一开口就被爷爷摆手打断了。 不过打断了胡希铭的话,胡兴军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听公事。 “爸他说想给表哥买……” “我把孙雅娜……” 连说了几个话题,老人都不感兴趣,胡希铭打了哈欠,皱眉说道: “爷爷,你想听什么?直说行吗?” 胡兴军眨眨眼,长叹一声:“家里没一个懂我的,我这是要死不瞑目呀!” “爷爷,大清早的,别胡说,医生都说你只要听医生的话,再活十年八年没问题,”胡希铭苦笑着安慰道。 “十年八年坐轮椅,那就是生不如死了,”胡兴军不像别的有钱人那么怕死,说到死字是毫不顾忌。 更好玩的是,听到胡希铭哈欠连天,大概是怕胡希铭偷偷溜去睡觉,老头一把拽着胡希铭的衣袖,虽然只有一只手能动,可是力道却不小,弄得胡希铭满脸无语。 没办法,继续聊吧! “我遇到个有意思的女孩……”胡希铭观察了爷爷的表情,好像眼前一亮,没有不想听的意思。 “她居然冲出来帮我打了一架,不过我们认识时间不长,”胡希铭能感受到余秀兰对自己的好感,同时也能感受到她的犹豫,应该是担心身份家庭这些事情。 “拿下!”胡兴军忽然大声嚷道。 “拿下?”胡希铭觉得不可思议,爷爷感兴趣的,居然是自己的泡妞问题。 “拿下,”胡兴军松开了手,肯定地说道。 “爸,你冷不冷?咦,希铭你这是回家还是出去,”一对五十多岁的穿着晨跑服装的中年夫妇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男的是胡希铭的父亲胡龙威,女的是胡希铭的母亲高玉秋,两人两年前彻底将公司交给了胡希铭,早早的过上了退休生活,要不是胡兴军生病,两口子还在全国四处旅游。 “妈,赶紧给爷爷衣服披上,我回去补个觉,”胡希铭赶紧溜之大吉。 “你小子才回来?”胡龙威看看天色,都已经大亮了。 胡希铭可不想再陪人聊天了,头也不回的跑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胡希铭却想起爷爷的那句拿下,在这纷纷扰扰的时候,应该开启自己一段新感情吗? 255三村竞选会 今天的白沙乡很热闹,三口,田溪,秀峰三个村的村委会干部都来了,大家都冲着网箱养鱼这个扶贫项目来的。 余正常跟马扬名笑得很开心,据乡里传来的信息来看,网箱养鱼这个项目基本是花落田溪村了。 “也应该是咱们村,”马扬名递了只烟给余正常。 余正常点点头低声笑道:“都是乡里瞎胡闹,哪有扶贫还要竞争,还要演讲的,搞得像招投标一样,完全是瞎扯蛋。” “别人方老板看中的就是竹林溪的水质,水口村来掺合进来还说得过去,他们秀峰村凭什么来要这个项目?就凭他们那个污染严重的水库?”马扬名不屑地说道。 “走个程序罢了,闫乡长这是要弄点花样……”余正常呵呵一笑。 这次竞选会规模倒不大,白沙乡总共有三个村表态想要引进这个项目,水口村地处田溪村下游,竹林溪同样流过他们村,所以水口村同样适合网箱养鱼。 可秀峰村就奇葩了,水库倒是有很大一个,先不说能不能用网箱养鱼,就说年前因为偷采矿石,造成水库污染一事,他们村就没脸跳出来丢人现眼。 秀峰村的村长叫柳春阳,村党组织书记和村委主任他是一肩挑,今年四十岁,是位年富力强的村干部。 秀峰村以前由于柳春播这个村霸的存在,秀峰村的村民都是唯他马首是瞻,整个村委会形同虚设,村长柳春阳给人印象不深。 坐在会场角落,戴着眼镜,提着公文包的瘦削中年男子就是柳春阳,身边坐了三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难道还请了外援演讲?余正常哑然失笑,白沙乡是个贫困乡村,今天没有观众,任凭你说的口吐莲花,又有什么用? 竞选会并不是在这个大的会场进行,而是等一下在二楼的会议室开始,先由方炳城介绍整个项目的投入,运作以及收益的分成,然后是三个村的村长,介绍一下各自村的情况,还有对这个项目的支持和配合力度。 这次的竞选会是乡长闫肖锋提出来的,这位年后一直传闻要高升的乡长,此时此刻正在楼上的小会议室跟几位乡干部,还有方炳城公司的人热烈交谈着。 竞选会其实大家不太理解,因为说到底这是一个扶贫项目,它不是商业投资,你不能这个村的人勤快你就帮扶,另一个村的人懒惰你就不搭理。 从感情上来讲,大家当然都想帮助勤劳善良的乡民,包括政府的工作人员,他们同样是人,同样有七情六欲。可实际工作中,还是只有一视同仁,甚至那些懒一点的村民你还要多投入精力做工作,因为我们身处一个伟大包容的国家里,我们的要求是,小康路上一个都不能落下。 现在乡长闫肖锋这个竞选会就是谁付出更多,更用心,谁才能获得帮助,更快的脱贫致富。这对习惯了等着天上降馅饼的贫困乡村来讲,无疑是个巨大的刺激。 这次项目的发起人方炳城从内心来讲,他当然希望自己的项目能养出高品质的淡水鱼,一方面能帮助村民增加收入,一方面能为自己公司带来效益,实现双赢的最好结果。 不过他已经口头答应了田溪村的余正常他们,毕竟自己是来扶贫的,赚多赚少并不在他的考虑中。 “闫乡长,这样恐怕不太好吧?”方炳城看到这竞选的计划书,诧异的问道。 这份计划书对竞选有着非常细致的要求,还设计了一套打分的规则,会由乡里的几位干部,方炳城的几位手下,按照相关规则对三个村的发言,对项目的计划进行打分,最后得分最高的村子将获得网箱养鱼项目。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竞标会。 方炳城直到看到这份计划书之前,都跟余正常一样,以为这是乡里耍花枪,认为竞选是走过场。现在看到那个打分规则,才知道这位闫肖锋乡长是真的要给一些人提提醒,上上课。 “方总,白沙乡非常感谢你对我们扶贫工作的支持,” 闫肖锋顿了一下,诚恳的继续说道: “这次之所以搞出这个竞选会,是我跟王书记认真讨论过的结果,并且已经给上级汇报过了,所以从法理上来讲,你不必有顾虑。” 方炳城哈哈一笑:“闫乡长,你们白沙乡还真有点意思,行吧,老实讲,这个网箱项目我放在哪个村都没问题,都是扶贫助农,只是我先说明,我已经口头承诺过田溪村,同等条件下,甚至是分数相差不大的情况,我都倾向把项目放在田溪村。” “可以,”闫肖锋的脸上露出笑容,他其实也一样,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过相比秀峰和水口两村,贫困的田溪村事实上更需要这个项目。 先说说秀峰村,这个村的人脑子活泛,早早的就有人外出打工,思想比较开明,只是柳春播后来把村民带进歪路,偷采违禁矿石。 事情做的不对,但是这个村的人挣到了不少钱,并且他们不像田溪村,有点钱就盖房子,都是村里集资修路,跑运输,做生意,算是白沙乡最富裕的村庄,唯一一个没戴贫困村帽子的村庄。 不过可惜,偷采矿石的事情曝光后,柳春播死了,矿洞被封,整个秀峰村很多地方受到辐射污染,最严重的秀峰水库,两,三年都不能养鱼,整个秀峰村被处以重罚,算是一蹶不振,万事重来。 再说水口村,地处田溪村下游,离白沙乡场口更近,前些年引进了血橙种植项目,与城里的饮料公司签订了收购合同,修建了许多农家乐,开发生态旅游,走的是正统扶贫路线。可惜这几年,血橙产量不高,形不成规模,水口村只能算是在贫困线上挣扎折腾,去年人均收入也不过4000来块。 2017年相关地区的贫困标准是3535元/年,所以说,水口村算是白折腾了,虽说前途光明,但毕竟没有摘掉贫困村的帽子。 田溪村就不用多介绍了,为了不让村中古墓被发现,固执的减少与外界的接触,拒绝以前乡政府的帮助,把自己彻底弄成了穷乡僻壤。 256竞选开始了 今年那一帮监视田溪村守墓人身份职责的所谓“暗卫”,全部落网。束缚着田溪村手脚的古老习俗化为乌有。 前村长马耀宗更是幡然醒悟,彻底开启了田溪村的转变之路。然而思想精神僵化已久的田溪村光凭着一腔激情是无法改变贫困的现状的。 马耀宗再老谋深算,他也只能搞好田溪村现有风貌,鼓励村人外出学本领涨见识,真正能让田溪村富起来的,还是只有外来项目的帮扶,国家政府的支持。 用闫肖锋乡长的话说,要治理田溪村,需要高人,因为地处丘陵山间的田溪村,实在种不出什么像样的农作物,就像水口村的血橙,在高了一个海拔的田溪村,种出来就又酸又小。 余正常他们望穿秋水才等来了一个好项目,本以为总算有盼头了,没想到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 乡长闫肖锋为什么要弄这个竞选会呢?缘于白沙乡下属的一个贫困村这几年发生的事,这个村叫后山村,是比田溪村还偏远的山村。 爱哭的娃儿有糖吃,四年前,津港市全面推行精准扶贫行动,白沙乡就把后山村作为重点攻坚对象,安排了驻村干部,进驻了扶贫小组,一番折腾调研。为背靠大山的后山村制定了养殖水牛的扶贫项目。 要说这后山村的人那是真叫好吃懒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儿一大把,打工不愿意,种地太辛苦,总之就是两眼一睁,坐等救济。 不同于田溪村,后山村没有像马耀宗那样德高望厚的人压得住村民,整个村子偷鸡摸狗,乌烟瘴气,一句话,谁也压不住谁,谁来也不好使。 可是没办法,思想工作得做,扶贫项目要上,费了好大精力帮他们买了牛犊子,请了专家指导,好不容易项目弄成了,万没想到,后山村村委会的干部一撇嘴: “这可是你们弄的,有事我们可不负责,我们只负责把地租给你们放牛,每年给租金我们就行了。” 不识好歹的后山村村委会直接被闫肖锋撤了,换了年轻的大学生村官进村,希望能改变后山村的情况。 四年过去了,前天进驻后山村的最后一个大学生村官找到闫肖锋,大哭一场,崩溃离职。 闫肖锋大怒,连夜带人去到后山村,一群醉猫正在吃牛杂,原村长醉眼朦胧的叫道:“自家养的牛就是好吃,绝不能便宜城里人。” 闫肖锋让人抓走了偷牛吃的村民,该拘留,该罚款,一通教育,最后问那些村民,为什么这么好的扶贫项目不珍惜,答案只有一个,项目是你们塞过来的,不是我们自愿的。 后山村村民的话刺痛了闫肖锋的心,这个养牛的项目是他求爹爹拜奶奶才上马的,是乡里为他们担保的货款,现在好了,一地鸡毛。 因为不满大学生村官进村,后山村宁愿继续吃救济也不愿意好好干活,旁人拉他们都不动,更何况自力更生,穷没有关系,懒才是要人命。 后山村的事让闫肖锋明白,吃苦耐劳,勤奋脱贫的路不是每一个乡民都愿意走的,不先做通思想工作,不让他们感恩项目的来之不易,那么扶贫脱贫,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成功不了。 田溪村虽说在闫肖锋乡长的心目中,要比后山村的素质高一些,但从某一方面讲,他们更团结,更守旧,打牌喝酒吹大牛,同样是田溪村民的爱好。 尽管今年开始有了变化,有人打工,有人创业,看起来有些欣欣向荣的样儿,可这点动景不足以让乡政府信任他们。 要知道,这次餐饮协会的扶贫,是真正意义上的民间扶贫,私企扶贫,很多企业都在关注着这件事。 方炳城的网箱养鱼项目要是大获成功,必然引起连锁反应,会让更多协会更多民营企业投入到白沙乡来,可反过来,田溪村要是搞砸了这件事,弄成后山村那种狼狈样子,肯定就是贻笑大方,让更多的民营企业对白沙乡望而却步。 网箱养鱼项目虽然并不大,但它背后蕴含的意义却事关重大,由不得乡政府不重视,说白了,这就是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事情。 那么怎么才能保证这个项目成功?除了乡政府的保驾护航,方炳城的大力投入,剩下的就是作为被扶贫村庄的全力配合了。 田溪村倒是表现出了极大的信心和积极性,但是就像刚刚说的,这届村委会能力不足以让乡政府放心。 非常熟悉田溪村的乡长闫肖锋清楚的知道,田溪村要发力,非得这个老头插手不可,可偏偏对于这个网箱养鱼项目,马耀宗既不反对,也不赞同,一言不发,让闫肖锋很是揪心。 几天前特意给马耀宗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一问马扬名,说是带着孙子和孙子的女朋友进山采药了。 心里没底的闫肖锋和书记一协商,弄了这个竞选会,并且最先通知余正常他们,希望他们早做准备,就像刚才方炳城说的,别说同等条件下,就算田溪村分低上一截,这个项目依然是他们的。 闫肖锋希望通过这个竞选会,看到目前乡政府决定重点扶持的水、秀峰、田溪,三个村委会干部的能力,也让他们知道白沙乡再不是会哭的娃儿有糖吃了,而是先爬先走的娃儿有糖吃。 半个小时后,三个村的书记或者主任,总之一把手,二把手都到了二楼的小会议室,津港市餐饮协会在白沙乡打造的第一个扶贫项目,就在这有些怪异的氛围中拉开序幕。 闫肖锋简短的说了几句,感谢了方炳城的支持,说了一下竞选规则,然后方炳城让手下严一宁,开始介绍起了这个投资上百万的网箱养鱼项目。 严一宁侃侃而谈,整个项目的资金投入,利益产生,股权分配,包括能提供多少就业岗位,养鱼存在的技术难点…… 看得出来,对于这个项目,方炳城的公司是十分认真的,这也意味着,这是个天上掉馅饼的项目,三个村庄的村干部,眼睛里都流露出了兴奋的光。 257余正常发言 首先登场是田溪村的余正常,他的脸色有些沉重。看到面无表情的乡长闫肖锋,还有正襟危坐的乡干部以及方炳城,立刻意识到这不是什么走过场,而是乡政府对田溪村村委会不作为表达出来的不满与警告。 余正常有些憋屈,不是自己不想作为,关键是田溪村情况特殊,自己无从下手啊!以前嘛,是以马耀宗为首的一批老人,想方设法不让田溪村与外界接触,自己只有天天醉酒;现在倒是都想开了,问题是村里的青壮年一窝蜂地出去打工了,留下全是老弱病残,别的不说,光田里的活儿就让余正常操碎了心。 二月种小麦,三月种高梁,村里严重缺劳动力,各家打了多少电话,才陆陆续续回了几个人,压抑的田溪村人犹如脱疆野马,放出去就收不回来。 要是别的村,你种不上就种不上。别人只是村干部,又不是你爹,不会什么都操心。 田溪村前文说过,四大姓在这里生根发芽上百年,联姻的有,收干儿子的有,总之一村人大都沾亲带故,哪家的活儿实在干不完,你们村委会几个壮劳力好意思稳起? 春苗栽种可算把余正常,马扬名两个人累趴下了,眼看八月收麦子的时间又到了,余正常正愁怎么办呢?自己就是铁打的身体,那也打不了几颗钉子。 田溪村现在这个情况,你说余正常哪有精力琢磨别的事情,他跟马扬名都清楚,万事开头难,只有等扶贫项目进村启动,慢慢把打工的田溪村人弄回来,自己才能大展拳脚。 可万没想到,乡里弄了这么个竞选会,这是真的要把田溪村到嘴的鸭弄飞了。 站在台上的余正常很后悔,三天前,就收到乡政府的通知,要他们为竞选会作准备,他是不以为然,当时冯莹莹也在家里,早知道,弄个发言稿也行啊,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说几句了。 余正常轻咳一声,说道: “闫乡长,各位领导,还有方老板,大家好!俗话说,人穷志短,我当田溪村书记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村子穷得叮当响,年年吃救济,贫困村的帽子就没有取下来过,我很惭愧,愧对政府对我的信任。但是我不服,因为我们村情况有些特殊,今年我们村人心变化很大,大家都对脱贫致富充满了渴望,田溪村非常需要这个项目……” “总之,我鱼鳅猫在这表个态,如果网箱养鱼项目落户田溪村,我们有人出人,有力出力,绝不辜负政府和方老板的信任,争取以这个项目为契机,全面加快脱贫致富的脚步,早日摆脱贫困村的帽子。” 余正常的发言还算不错,噼里啪啦还是不少人鼓掌,尤其是方炳城很给面子,大声的喊了声:“好!” “你这个鱼鳅猫养鱼,不会把鱼都偷吃了吧?”有人开了个玩笑,众人笑成一片,余正常松了一口气。 闫肖锋也笑了,不过他的笑声有些冰凉,余正常的发言看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实际都是些假大空的语言,并没有多少能落到实处的行动计划。 至少前面那些叫穷叫屈的话闫肖锋是听不进去的,作为一个在贫困乡当了多年乡长的人,他整天听的都是这些让人既心酸又气愤的话,几乎都麻木了。 就像余正常自己说的,你都干了十年村长了,田溪村也穷了几十年了,可你说出来的东西依旧是老一套。闫肖锋心中感叹,办法总比困难多,三天前就通知了你余正常,你这只鱼鳅猫,终究是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不过失望归失望,闫肖锋并没有说什么,他也看出来了,这个方炳城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奔着田溪村来的,乡政府弄的这个竞选会,指不定别人心里在说画蛇添足呢? 可是闫肖锋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穷,可以改变,可是懒惰,那却是救不了的。他想要让白沙乡的人知道,有志者才能事竟成,这句话对所有人都适用,无论你是贫困还是富有。 可惜看到方炳城跟余正常挤眉弄眼的样子,闫肖锋心中苦笑,今天自己只是个配角,想讲道理,估计今天没机会。 “水口村,继续吧!”闫肖锋有些意兴阑珊,挥手说道。 一个三十岁不到年轻人快步走上了前台,他是水口村的村委会主任傅昌志,是一名年轻的大学生村官。 大学生村官作为国家开展的重要选派项目,是党中央的一项重要决策,白沙乡这些年也陆续有年轻的大学生走向各村岗位,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留下来的不多。 前些年,傅昌志单人一包被分配到水口村担任了村党组织书记助理,这几年,水口村已经颇有起色,傅昌志也被提拔选举成二把手,担任了村委会主任,算是扎根在农村了。 水口村的一把手支部书记是本村人,快六十的老干部了,这对老少组合这两年也算声名鹊起,傅昌志负责各种折腾,各种上项目,出了问题,老支书大手一挥,都是我的责任,专门负责背黑锅。 傅昌志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黑西裤,像参加面试一样,他的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细长,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他看人时,目光十分柔和;微笑时,露出一口整齐微白的牙齿。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一段简短的开场白和自我介绍后,傅昌志直接进入正题,他的普通话很标准,一开口就让大家吃了一惊: “网箱养鱼项目,我们村现在已经谈了一个,并且已经进入了实质性操作的阶段。” “什么?”闫肖锋皱眉说道。 “现在的网箱养鱼,除了我们公司,别的各种要求都达不到标,”严一宁有些小激动。 “这个没事,那么大一条河,各养各的呗!”方炳城微笑着说道。 他是内行,现在网箱养鱼在许多地方,问题频频,在讲究环境保护的今天,已经是个很复杂的项目,不像以前弄个网箱,把鱼一放,饲养一撒就完事。 258我也要养鱼 多大的水域养多少鱼,投什么样的饲料不污染环境……林林总总,可以说各地都很慎重对待网箱养鱼,现在的江河已经很少看到网箱养鱼了。 国内网箱养鱼能达到严苛的环境标准的渔业公司,屈指可数。 “怎么没跟乡里提过?”闫肖锋问道。 “上次乡里开会,乡长你不是说过只要是扶贫项目,你们都全力支持吗?”傅昌志微微一笑,不过这个笑容,闫肖锋怎么看怎么刺眼。 “不要给我打马虎眼,网箱养鱼没有相关资质是不能引进的,经济发展也好,扶贫脱贫也罢,那是绝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好了,你先下去吧!”闫肖锋有点生气。 这种突然袭击是领导者最不喜欢的,自己昨天就跟水口村谈过今天竞选会的事,傅昌志他们完全有时间跟自己沟通,网箱养鱼这种项目因为环保问题,注意不能大规模推广,一条竹林溪承受不了过多的网箱养殖。 “是我让傅主任不告诉你的,”水口村的老支书史云贵果然如传言一般,站出来背黑锅了。 “史书记,你是老同志了,应该知道什么是组织纪律,我知道你心忧你们村,想在你退休之前看到水口村摘帽子,可是白沙乡是一个整体,必须按科学的计划来办,网箱养鱼这个项目,只能上一处,”闫肖锋咬牙说道。 他平时工作一般不这么武断,但是竞选会本就争议多多,水口村这么一闹,今天真就要闹笑话了。原以为自己说完,傅昌志会乖乖地下台,万万没想到,傅昌志不但没走,史云贵也站了上去。 闫肖锋这个乡长,处事公正,雷厉风行,为白沙乡办了不少实事,是个很有威望的乡长。余正常这种当过兵的村长,他都是张口就骂,何况水口村这一老一少。 “闫乡长,你办这个竞选会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大家知道脱贫要靠自己争取,是为了让各村都有个公平的机会,现在我希望你们能给水口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傅昌志激动地说道。 闫肖锋沉默了,他主要还是顾忌方炳城。哦,别人好心好意上你们乡扶贫,投上百万的项目,前期规划得差不多了,啪叽,天上掉下个竞争对手来了,这不扯蛋吗? 让人奇怪的是,方炳城一行人没有露出生气或者迷惑的样子,都是一脸冷静的坐在那里,方炳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傅昌志,轻轻喝了一口水,不再言语。 闫肖锋有些为难了,沉默也是一种不满呀,方炳城背后可是津港餐饮协会,这可是津港数一数二的商会。可看着年轻的傅昌志和年老的史云贵,闫肖锋乡长实在说不出给我下来这句话。他心里知道,这一老一少为什么这么倔强。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田溪村穷,田溪村苦,但他们水口村又何尝不是一样呢?别看水口村这两年折腾得厉害,实际上并没有折腾出什么名堂来,反而走了不少弯路。 比如前两年上的种植血橙项目,全村人在傅昌志的带领下,把大半的田土种植了橙树。 这个项目,专家论证过,提供树苗的扶贫单位也拍胸膛保证过,提供技术,包教包收,但是去年血橙第一季果子下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花青素不足,血橙卖相不好,基本上白折腾了两年。 面对信任自己的水口村村民,傅昌志心急如焚,自责不已。还是老支书史云贵出面安慰,没事,咱们继续干,水口村的人栽得起跟头,大不了就是再要乡里救济一年,放心,丢人的事老头子去干。你只管继续帮村里找项目。 村民们也没人责怪傅昌志,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个年轻的大学生在水口村一呆就是好几年,疯魔似的帮村里想办法脱贫,尽管没有成效,但别人的付出大家都看得见。 在老支书和村民的支持下,傅昌志重振旗鼓,再次找人到水口村考察调研。这一次,有人提出了见效最快的网箱养鱼项目,津港市的人爱吃鱼,淡水鱼市场缺口巨大,尤其是高品质的淡水鱼,价格居高不下,供不应求。 网箱养鱼通常都是选择的河流里面,活水养出来的鱼无疑比水库,池塘养的鱼品质高出不少。可是这些年由于大家对环境对水源的重视,各条河里的网箱基本不见了。 询问了一些部门还有养鱼人,都表示网箱养鱼弄不了,傅昌志只有望着竹林溪兴叹。水口村在地势平坦的下游,竹林溪在这里变宽了很多,完全可以叫竹林河。 就在傅昌志想将目光转向别处时,一个叫毛威的金沙镇养鱼大户找到了他,提出合作网箱养鱼。 这个毛威不是别人,正是跟马小丁为了好友魏自亮,在金沙镇大打出手的那位大哥,这次回村,还把他手下赵飙鼻子又打歪了。 毛威不知道什么原因,搞起了养鱼,而且一上来就规模惊人,水库,池塘整了不少,短短时间就控制了金沙镇方圆百里的渔业市场。并且雄心勃勃的准备进入津港渔市。 要在津港鱼市这种大市场大展拳脚,那必须有拿得出手的好鱼,你靠点水库,池塘养的鱼,只能站个角落。听说水口村傅昌志想搞网箱养鱼,毛威主动找上门去,双方一拍即合,立即开始运作起来。 这件事为什么没有跟上级汇报,傅昌志有苦衷。 因为这个事情,暂时不能晚曝光,原因是毛威的资质有问题。说起来,毛威养鱼,手下有能人,技术上没有问题,就算养高品质网箱鱼,也能整得清楚明白。 可是网箱养鱼不同,它需要经过相关部门的考察和评估,确定不会对养殖水域造成污染之后再颁发养殖许可证,最后才能养殖。 考察和评估,以毛威的人脉和关系,应该都能办妥,何况这次他是想走正路,让手下的养鱼高手好好做个计划,自已去办养殖许可证。 计划做了,方案妥了,可毛威一打听,傻眼了,津港市已经不再办理网箱养鱼的养殖许可证。 259水口村赢了 这样一来,水口村寄予厚望的网箱养鱼项目变作镜中花,水中月,功亏一篑。 傅昌志没有懊恼几天,就迎来了餐饮协会的扶贫调研,听说方炳城在田溪村当场定下网箱养鱼项目,傅昌志又喜又忧。 喜的是打探到方炳城的渔业公司,是拥有那张他求之不得的养殖证书,忧的是方炳城是来精准扶贫的,这个网箱养鱼项目十有八九花落田溪村。 同为贫困村,傅昌志能理解这个项目对田溪村的重要性,他并没有动过什么歪脑筋,不过有天到镇上买东西碰到毛威,两人一起吃饭喝酒,酒后心情郁闷的傅昌志把这件事就告诉了毛威。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毛威一打听,方炳城公司确实有网箱养鱼的资格,看到醉倒在地的傅昌志,毛威决定,想办法为这个大学生村官把这个项目争取过来。 至于毛威这个曾经做过牢的黑社会老大为什么会这么热心?这跟他的一段过去的记忆有关,毛威做事不择手段,唯利是图,但就是这个烂人,他的心中也有柔软的地方。 年轻时候,毛威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就是水口村的人。两人很相爱,女孩的父母也同意,因为毛威是个孤儿,一无所有,房子都没一间,就提出让他入赘。 毛威欣然应允,于是女孩的父母拿出积蓄翻修房子,只等房子一弄好,就让两人成亲。就要有家,有爱人,生活看起来很让人期待。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房子修了一半,老丈人病了,一住院,修房的钱花了一大半,修房子的事就耽误了下来。 毛威有些心急,于是铤而走险,去抢劫去偷窃,还未等他凑够钱,就东窗事发,锒铛入狱,赃款全部没收,人生转了个大弯。 还好女孩理解他的苦衷,答应等毛威出狱,让身处监狱的毛威对生活保持了一份信念。 三年后毛威出狱,去到水口村,却只看到新坟一座,女孩因病去世,并且从村民口中得知,这个病本有机会治愈的。但是因为穷,女孩舍不得花钱,一直苦熬,最终小病成大病,就此离开人世。 村民还告诉毛威,女孩病得再厉害,都不让人卖掉那座修了一半的新房子,说是留着等毛威回来结婚。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一个穷字让毛威和女孩阴阳相隔,也让他性情大变,变成了现在这个唯利是图的社会人。 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也许早就让毛威变成铁石心肠,也许他真的就已经是烂人一个,甚至深深地厌恶着贫困的水口村。但是当他看着醉到在地,依旧嚷着找项目的傅昌志。毛威心底最深处柔软的地方萌发出了一棵绿色的树苗,产生了想为那座已经荒芜的孤坟做点什么的冲动。 然而世上事,不如人意十之八九。毛威想方设法邀请到方炳城,彻底放低身段,好吃好喝一顿招待,希望得到网箱养鱼的授权,希望能跟方炳城合作,把网箱养鱼项目放到水口村。并且表态自己也是想为扶贫出把子力,利益分配全由方炳城说了算。 原本方炳城是满口答应的,谁知他回去一查这个毛威的背景,劣迹斑斑,当即拒绝了这次合作,更别说什么授权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方炳城,别看他在津港餐饮协会里只是小角色,可好歹也是堂堂的餐饮企业老板,怎么可能跟你一个乡镇老板扯不清楚。毛威多肯求了几句,反而遭到一番狠狠奚落。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毛威大怒,强龙不压地蛇,发誓要跟方炳城掰掰手腕。 于是毛威从配角变成主角,首先派人联系到了外省的渔业公司,花钱拿到了证明,然后找到傅昌志,会同手下的养鱼高人,共同做出了一份完美的水口村网箱养鱼项目计划书。就在这个时候,方炳城的网箱养鱼项目也正式上马了。两个相同的项目一明一暗眼看就要同时登场。 事到临到,水口村这边又遭遇巨大打击。网箱养鱼前面就说过了,最重要的就是要通过环境保护,毛威和傅昌志也很重视,偷偷找来了相关专家对两个项目进行评估。得出一个结论,竹林溪无法承受两个这样的项目,换句话说,二者只能留其一。 毛威心灰意乱,方炳城背着餐饮协会精准扶贫的大旗,得到了官方的大力支持。而自己,声名狼籍的渔贩子一个,两个项目会留下谁,一目了然,这口气他毛威争不了,也没资格去争。 傅昌志望着步履蹒跚离开的毛威,坐在村口抽了一支又一支香烟,陷入深深的无奈中。 当他抽光了烟盒中最后一只烟时,收到了闫肖锋乡长的竞选通知,一天后,参加乡政府组织的竞选会。 一夜无眠,傅昌志大清早打了个电话给毛威: “听说乡里的竞选会了吗?” 毛威苦笑道:“早就听说了,没事,你去参加吧!养谁的鱼不是养呢,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个项目大家都知道……” “我当然要参加,”傅昌志打断了毛威的话,斩钉截铁地继续说道: “不过是让我们的项目去参加!” 就这样,傅昌志带着厚厚的计划书,带着一颗渴望公正公平的心,站到了竞选台上,面对强势的乡长闫肖锋不退不让。 坚持说出两个跟水口村本无关系的男人对水口村的热爱,从为了找到专家验证项目,放弃了自己所有业务,在津港市跑了一天一夜的毛威,到拿到养殖证书水口村委会大家的热泪盈眶…… 一件件,一桩桩,水口村人拼尽全力争取项目的众生相让人动容,让人惊讶,会场陷入沉默,闫肖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余正常,马扬名羞愧得无地自容,这才是战胜贫穷的样子,这才是热爱村庄的样子。 方炳城看着被傅昌志颤抖的手紧紧压着的水口村网箱养鱼项目,他知道,尽管自己的计划书可能更科学,更完美,但是无论如何比不上那一叠纸了。 因为那不只是一叠A4纸,那是一个村子的渴望之念,团结之心。扶贫先扶志,水口村有此敢拼敢争之信念,脱贫致富只是迟早之事。 260秀峰村的剑 傅昌志和水口村的努力打动了所有的心,傅昌志的话音刚落,闫肖锋乡长率先鼓起掌,每一个心存大爱的人都应该得到最热烈的掌声。 傅昌志惊喜的看着会场里的所有人,没有想像中的雷霆震怒,没有讥笑嘲笑扑面而来,只有鼓励的掌声还有佩服的眼光。 “方总,非常抱歉……”闫肖锋转身想对方炳城说点什么,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方炳城笑道:“大开眼界呀,闫乡长,你不用解释,我表个态,无论网箱养鱼上谁的项目,我们方城渔业支持精准扶贫的初心不变,白沙乡不只一条竹林溪,我们再调查再研究嘛,来日方长,这位傅主任,我要大大的点赞!” 闫肖锋没找到话说,方炳城倒是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也难怪了,这位方老板见多了尔虞我诈,人心懒散,突然见到了努力拼搏的傅昌志,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难免心生感慨。 闫肖锋转身看着傅昌志晒得漆黑的脸,沉声说道:“这个项目好好弄,有什么困难跟我说,不要光埋头傻干,要是出了纰漏,我唯你是问。” “放心乡长,我们水口村今年就摘掉贫困村的帽子,老书记,我们成功了,成功了!”傅昌志蹦起来高兴的嚷道,毕竟是个年轻人,不够稳重。 “史书记,你辛苦了,这小子,你给我看好了,”闫肖锋握住了史云贵的手。 史云贵咧嘴一笑:“谢谢乡长,我们这群村干部,让你操心了。” “确实操心,血橙不见给我提两斤来补补心,”闫肖锋打趣道。 “十元三斤,要多少?”史云贵露出憨厚的笑容。 “哈哈哈!” 会场里响起了响亮的大笑声,只是几人高兴,几人苦涩,只有笑的人自己才知道。 “那这样,我们就先回去了,过两天,我们会长胡希铭要过来,他出手都是大手笔,我也会跟过来再次调研,”方炳城提出了告辞,虽然有些失望,不过不着急,路还长着呢! “欢迎啊,我对诸位企业家那是翘首以盼呐……”闫肖锋的送别话又被打断了。 “稍等一下!”一直跟着大家鼓掌,跟着大家笑的秀峰村一把手柳春阳开口了。 这个竞选会,秀峰村原本就是陪跑的,秀峰水库就算能养鱼,那也是养水库鱼,网箱养鱼必须用活水。闫肖锋把秀峰村是想给他们敲敲警钟,让他们看看环境保护的重要性。 “闫乡长,那你跟部下谈吧,不用送我们了,”方炳城以为柳春阳是叫闫肖锋留下。 别说今天出了这么一档子状况,让别人扫兴而归,就是正常情况,送方炳城出门也是基本的待客之道,闫肖锋刚一皱眉,柳春阳就又开口了: “方老板,我是希望您留一下。” “噢,莫非柳主任希望引进我的网箱养鱼?你们那条沟沟可不够宽呀,哈哈,”方炳城对柳春阳印象很深,精明能干,可是秀峰村硬件条件不够,拿不到这个扶持项目。 秀峰村除了水库,还有一条人工修建的沟渠,是从山里的一处暗河引出来的,因水质特别好,平时作为秀峰村人饮水用的,不过水势不大,两米宽,一米深,别说网箱了,养点普通的鱼都废劲。 “说的不错,方老板,我们还真就冲着网箱养鱼项目来的,”柳春阳眼中闪过一道明亮的光。 “是吗?”方炳城来了兴趣。 旁边渔业公司的技术总监严一宁笑道: “不会是你们要变出一条河来吧?” “严工你说得没错,就是要变出一条河来,”柳春阳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三个年轻人站了起来。 三个年轻人比傅昌志更年轻,二十三,四岁,大学毕业一两年的样子,全部背着各种背包。 傅昌志带给众人的感动才刚刚结束,看柳春阳这架式,秀峰村看来也是另有所图,并且准备充分。 今天的竞选会闫肖锋原以为会是个笑话,没想到精彩不断呀,这位一直表情严肃的乡长露出了笑容,看来这两年自己提出的,要脱贫先靠自己的主体思路得到了很好的贯彻。 想到这里,闫肖锋不满地看了看田溪村那两位,余正常眼光有些呆滞地盯着柳春阳,马扬名则是眉光紧锁,苦着一张长脸。 “柳春阳,你这是要给我们放场电影?”闫肖锋笑道。 柳春阳带的年轻人居然弄了一套高清的投影仪,三个人很快调试好了设备,礼貌地站到边上。 柳春阳情绪有些激动,大声说道: “各位领导,还有方炳城老板,今天很荣幸参加这个竞选会,废话不多话,我想请大家看一看我们秀峰村十年磨的一把剑,看一看这把剑能不能发出耀眼的光,吸引方老板的扶贫项目。” “磨剑?”闫肖锋有些不明白。 “说起来,你们秀峰村可不是贫困村哟,这白沙乡都知道,秀峰村的人这些年可挣了不少钱呀!”余正常咬牙说道,田溪跟秀峰,向来关系不对路,说是世仇有些夸张,但是互相不走动却是真的。 柳春阳轻蔑地看了一眼余正常,大声说道:“没错,我们秀峰村是挣了钱,可是你看我们村哪家修了高楼大厦吗?哪家吃了大鱼大肉吗?我们的日子过得比你们田溪村苦,要不是……” 柳春阳脸色黯淡了许多,继续说道: “要不是被柳春播那个混蛋带歪了路,我们村也不至于可怜巴巴来求扶贫项目。” 柳春播是柳春阳的堂兄,几年前回来带着全村人偷采矿石,秀峰村人被暴利吸引到柳春播身边,就连柳春阳也被财富迷花了眼,直到柳春播身死,矿洞被封,柳春阳才惊醒,重新带领村民自救。 “今天不要说别的,说正题,说你们磨的剑,说网箱养鱼,”闫肖锋开口说道。 “我们村磨的剑就是面前的年轻人,来你们都自我介绍一下,”柳春阳对三个年轻人说道。 “我叫柳长夏,秀峰村人,东南理工大学毕业,” “我叫陈飞,秀峰村人,津港大学中文系毕业,目前是自由撰稿人,” “我叫张开光,华中复兴大学毕业,读的是法律专业,噢,对了,我也是秀峰村人。” 261十年的计划 “这样的年轻人有十个,从小学到大学,都是村里出钱,供他们吃供他们穿……” 柳春阳眼眶有点红,十年了,为了培养这群孩子,自己是费尽心思,光是满村找合适的学生就用了两年,因为除了要学习成绩好,更重要的是要跟他们家里签订学成回乡的协议。 对于这个人才培养计划,村委会的人都认为是天方夜谭,全都反对,是柳春阳一力坚持,挨家挨户的做工作,才使得这个秀峰村人才培养计划得以实行。 这个计划可不是出点学费生活费那么简单,为了让这批孩子增长见识,培养兴趣,柳春阳每年寒暑假都会让人带着他们去各地旅行,接触各行各业。为了让他们对田溪村有归属感,柳春阳更是煞费苦心,这十个孩子的家里都受到了村委会的特殊照顾,过年过节的柴米油盐就不用说了。每年秀峰村村委会有点钱就会帮这十家人修房盖屋,翻新除旧。让在外求学的孩子们真真切切感受到村里的这份情谊。 这些年,柳春阳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尤其是孩子们上大学以后,费用更是暴涨,为了这些费用,柳春阳挨家挨户劝说,不知道挨了多少骂,受了多少气,他甚至给自己最讨厌的堂哥柳春播下过跪。 骂归骂,唠叨归唠叨,在秀峰村全村人的努力下,这批孩子终于慢慢长大,成长为柳春阳期待的那个样子,不过身在何方,只要村里一声招唤,立刻拍马赶回,有力出力,有钱出钱,秀峰村十年付出,迎来了开花结果的美好时候。 柳春阳的话再一次刷新了会场的气氛,尤其是方炳城一行人,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你说要是沿海发达地区的农村,花钱培养这么十个大学生那不奇怪。可这是西南偏远山区贫困乡村呀!哪怕秀峰村是白沙乡发展最好的村,但它也只是一个贫困地区,算是勉强解决温饱问题的村庄而已。 看看站在台前的三个年轻人,落落大方,沉稳自信,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偏远山区定向培养出来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你们村有十个?”闫肖锋激动的说道。 “没错,本来一共十二个,因为秀峰村经济有限,最后只培养了十个,”柳春阳遗憾的说道。 “糊涂呀!怎么不向乡里申请……”闫肖锋没有往下说了,他意识到如果十年前有村子跑到乡里说要申请费用培养大学生,不说别人,就连自己也会认为是天方夜谭。 “都说田溪村团结,可有谁知道,十年来我们秀峰村集全村之力,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齐心合力做成了这件大事,有了这十员大将,我秀峰村依旧会是白沙乡最富有的村子,十年不鸣,一鸣惊人,十年不飞,一飞冲天!”柳春阳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最后几句话。 为了这个培养计划,他成为了远近知名的铁公鸡村长,为了今天的嘶吼,他已经沉默了许久。 投影仪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介绍秀峰村这十个幸运的孩子,他们有的已经国企中的佼佼者,有的是私营企业的高管,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创业,独挡一面。 投影的最后,是这十个优秀的青年共同发出誓言,坚决听从秀峰村指示,承担起村庄脱贫致富的重任,要用实际行动感恩这些年帮助自己的村民们。 怪不得柳春阳信心十足,有了这位军师大将,秀峰村要腾飞真是指日可待呀!别的不说,就这段视频,从内容到剪辑,从音乐到拍摄,都是行业内顶级的水准,这就是十个人里面,其中一个做新媒体自主创业的人自己弄的。以后秀峰村搞点什么宣传,拍点什么视频,那简直不在话下。 听到这里,方炳城有些不愉快了,震撼是挺震撼的,但你柳春阳说什么起飞,说什么指日可待就夸张了。十个刚工作的大学生就带飞你们村了?我公司几十个大学生,还有硕士博士,都还没有起飞呢! 身处的层次不同大家看问题的角度就不同了,方炳城无法理解柳春阳这些人对人才的渴望。对方炳城来说,招十个大学生只需要派人事经理往人才市场呆几天就可以搞定。 而柳春阳所在的村委会,想要有个大学生村官都困难重重,好不容量给你分配两人,呆不了几天就转身离开,看看白沙乡几年前放到各村的村官,现在还留下几个。 水口村老书记把傅昌志当个宝一样护着,那不是毫无理由。虽然傅昌志并没有成功,但至少别人在折腾,愿意折腾呀,换成余正常这种,你让他折腾,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折腾。 所以柳春阳才会如此激动,甚至是有些失态。 “行了,也为你们秀峰村的壮举点赞,不过我的网箱养鱼,你们还是没办法接收,他们几个总不能变出一条河来吧?”方炳城笑着说道,今天只当看了一场好戏。 “方总您好,您又说对了,我们秀峰村为了这个项目,还真准备给您变出一条河来,”自称自由撰稿人的陈飞彬彬有礼地说道。 “是吗?看来今天的精彩要继续呀!”方炳城坐了回去,他知道这种场合,陈飞不会信口雌黄。 “怪我怪我,忆苦思甜整了半天,担误了大家时间,小飞,你们赶紧把村里的计划给方老板讲讲,”柳春阳满脸堆笑的说道。 柳春阳心里美滋滋,自己也可以坐着看表演了,陈飞这小子口才犀利,天生的演说家,自己专程打电话把他叫回来的。 “对对,说扶贫项目,说网箱养鱼,”闫肖锋催促道。 陈飞点点头,按了一下手中的投影遥控器,投影画面的转变,一副由秀峰村一众年轻人为村庄设计规划的前景图展现在众人面前,是一个精致的虚拟三D动画。 画面很快来到了一条宽度在二十米的小河上空,陈飞侃侃而谈,将秀峰村雄图大业里,关于河道建设这一块的设想详细介绍了一下。 不得不说,秀峰村的人思想确实远超其余各乡,对于自己村的优劣势看得很清楚。 262秀峰村崛起 秀峰村虽然山清水秀,海拔也高,跟田溪村一样,并不适合大规模种植一些常规的经济作物。所以秀峰村的这一帮年轻人认为,应该选择养殖+生态旅游的路线。 那么养什么呢?津港市地处西南,当地人对牛羊肉并不太感兴趣,养猪养鸡鸭都是气味大,不环保,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养鱼。 津港人对淡水鱼情有独钟,高品质的淡水鱼有价无市,供不应求。可是秀峰村先天不足,偌大的水库短时间派不上用场,村里就一条人造的沟渠,没有场地怎么养鱼? 有学地质的秀峰村学子提出来,这条沟渠一年四季没断过水,会不会是上游的暗河是条水量丰富的大型地下河呢? 村里人一合计完全有这可能,柳春阳果断叫这名学子请来了水质专家,还有地质专家,对沟渠的上游暗河作了考察。结果天助秀峰村,这条暗河水量丰富,沟渠拓宽十倍依旧能保证水量,何况用来养鱼只需要时不时的换水就可以保证水质了。 “这是相关方面出具的水质鉴定书,秀峰村的暗河是水质极佳的矿泉水,它养出来的鱼,可以说品质一流,”陈飞拿出几份文件递给了闫肖锋和方炳城他们。 “我的天,这样的水质配合我的高山脆鲩,简直是绝配,津港的高端市场,我们将无可匹敌,不过……”严一宁是专家,这份鉴定书的价值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什么?”闫肖锋好奇的问道。 “河道拓宽我们来修,这个项目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方炳城激动的说道。 “这样的沟渠完全可以直接养鱼,何必用网箱呢?”严一守笑着说道。 “是的,方总您看,这是目前国外最先进的水产循环养殖基地……”陈飞手中遥控器一摁,投影画面变成一处水产养殖中心。 没错了,秀峰村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网箱,他们看中的是方炳城的优质鱼苗,还有强大的销售网络,他们要做的是生态水产养殖基地。除了鱼,还有青蛙,龙虾一系列的后续项目。 “这个拓展河道的项目我们估算了一下,总投资只需……”陈飞他们看来准备这个计划也是年生日久了,各方面的情况都考虑得很周到。 余正常跟马扬名满嘴苦涩,今天算是深深体会了一个网络名词羡慕嫉妒恨,让人无奈的是这种羡慕嫉妒你还一点脾气没有,别人天生有那条暗河,两年后秀峰水库水质再一恢复,秀峰村的水产养殖就能大规模展开,单凭这一点秀峰村就能一技独秀,让白沙乡的所有村庄再次仰望。 柳春阳站起来,信心十足地说道:“未来的发展机会都在农业和养殖业,上亿中产家庭需要原汁原味原生态的产品,而这些小型化品质化,品牌化的农业项目,将特别受到欢迎,我们跟方总的渔业公司,必然能够大获成功,实现双赢。” “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沙乡的一把手,书记高峰强带着一群人站到了会场门口,听到柳春阳这个精彩的结尾,带头鼓起掌来。 “高书记,你来了,” 闫肖锋笑着迎了上去,今天的竞选会精彩连连,两个村子的表现,让人既意外又惊喜,这位会前忧心忡忡的乡长现在是笑容满面。 “哟,胡会长,你也来了,”方炳城刚跟高书记打完招呼,赫然发现餐饮协会会长胡希铭笑眯眯的站在人群后面。 “我是来办点私事,你们忙,”胡希铭看来不想出风头。 “那个养鱼的项目,你看?”方炳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是当着胡希铭的面答应的余正常他们,现在看来,田溪村是没戏了。 “扶贫嘛,扶哪里都一样,你的项目,你做主,哈哈,”胡希铭打趣道。 接下来就是互相寒暄,一堆书记主任互摆龙门阵,高峰强书记给秀峰村提了一些中肯的问题,像饮用水怎么解决,水库的水怎么尽快恢复,柳春阳跟三个秀峰年轻人对答如流,思路清晰。 而闫肖锋则是鼓励傅昌志打起精神,要跟秀峰村一较高低。 最失意的莫过于田溪村二人组了,呆了一会儿,两个倍感无趣的人灰溜溜走到会场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今天这一堂课上得太生动了,余正常刻骨铭心啊!马扬名长叹一声,新鲜空气也不想呼吸了,只想抽根烟,解解心烦,谁知道口袋摸完了,也没有摸到烟盒。 “你的烟呢?给我来一根,”马扬名轻声说道。 “我早没了,不信去买一盒,”余正常也想抽烟了。 “算了吧,马上就要结束了,看不到你,还以为我们当了逃兵呢,”马扬名一语双关地说道。 余正常看了看里面,该讲的应该要讲完了,确实高书记闫乡长都准备离开了,闷闷地说道: “打输了死可以,逃跑我可不会,不过,扬名啊,我的工作真是没做好,田溪村这个书记,我真是不配。” “怪不了你,都怪以前村规束缚了大家思想,回去开会集思广益,想想办法,咱们村也有年轻人呀,小丁,秀兰,冯莹莹,不比那三个差,”马扬名说道。 “他们三个心不在村里呀!”余正常感叹道,余秀兰一门心思在大城市生活,马小丁总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哪有秀峰村那几个年轻人的冲劲儿。 马扬名也觉得余正常说的没错,于是跟着感叹道:“秀峰村有十员大将,水口村傅昌志已经渐渐上路,他们又都有高人指点,方老板,毛威都是厉害人物,脱贫有望呀!我们村最可怜,我们村有什么呢?” 余正常自嘲道:“有我们两个废物呀!还有……” “还有我!” 胡希铭出现在门口,虽然他接了话,不过却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一叠纸,秀峰村水质检测报告。 余正常本来是想说还有一只搞不懂心思的老狐狸,没想到胡希铭冒了出来,他也不清楚胡希铭是不是跟自己说的话,一时之间有些发呆,愣在那里。 倒是马扬名开口打了个招呼: “胡会长,您是稀客呀!” 263这项目不好 “你们有我!”胡希铭放下了检测报告,认真地对发呆的余正常说道。 “什么意思?”余正常有些不明白。 “不着急,你们先抽着烟,等我一会儿,我先去跟领导打个招呼,咱们单独谈,”胡希铭微笑着摸出一包华子烟丢给余正常,眨眨眼睛,回身进了会场。 “什么情况?”马扬名一头雾水地盯着好烟。 “我觉得是好事,你说呢?”余正常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胡希铭他见了几次,不说高高在上,起码也是十分淡漠,今天突然整这么一出,好像很熟的样子,让人费解。 “我觉得也是,哎,不管了,先把烟抽上,”马扬名搓了搓手,烟瘾有点犯了。 “无功不受禄,怎么好意思抽别人的好烟?”余正常拍掉马扬名伸过来的大手,把好烟放进了兜里。 半小时后,余正常还是抽上了这包好烟,胡希铭拆的。结束了竞选会,胡希铭谢绝了乡长,书记的盛情邀请,借用了乡政府的一间小会议室,和余马二人开了个碰头会。 胡希铭看得出来,余正常和马扬名很消沉,很郁闷,今天确实被打击得够呛,两人没了往日的热情,都低着头抽着烟。 胡希铭和史云贵书记其实早早的就到了会议室外面,看到了竞选的全过程,自然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这个样子。胡希铭知道如果自己没有猜错,这两位应该都已经准备辞去身上的职务了。 气氛有些压抑,胡希铭看了看手中的那份水质检测报告,转头问助理罗涛: “秀峰村的高山养鱼,你怎么看?” 余正常和马扬名的脸色更难看了。 “说实话吗?”罗涛有些犹豫。 “当然,现在就我们四个,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胡希铭笑了笑。 “愚蠢之极!” 罗涛的话让余正常和马扬名齐齐愣住了。 “今天的竞选会,说实话,挺让人震惊,要论对各自村庄的热爱,水口村和秀峰村确实让人感动,但是,也仅限于感动……” 罗涛看到胡希铭脸上的满意之意,明白了自己老板的意思,开口继续说道: “余书记,还有马主任,二位大可不必觉得沮丧,如果你们知道我们赶过来是为了什么,就不会这个表情了。” “你们是为网箱养鱼项目来的?”余正常迟疑地问道。 胡希铭摆手示意罗涛坐下,有些话他来说效果更好。 “两位,我今天来其实就是想劝阻田溪村接受网箱养鱼的扶贫项目,”胡希铭的话让余马懵了。 “事实上,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这个项目,只是我需要一些实际的数据来说服你们,结果,”胡希铭笑了笑,结果田溪村压根就没得到这个项目。 “你们还是看一下吧,”胡希铭挥了挥手。 罗涛拿出几张纸递给了余正常和马扬名。 “这些是这两年我省周边地区网箱养鱼的失败例子,”胡希铭的话让余马大吃一惊。 罗涛站起来说道: “国家为什么取缔大规模的网箱养鱼,肯定是有道理的,它的缺点很多,有几点是无法避免的,第一是药物使用不便,要知道大部分鱼的抗病能力还是比较差的,因此在养鱼的时候,是需要经常投入药物进行防病的。而在进行网箱养鱼的时候,如果发现有寄生虫或者是病毒的话,不仅投放药物不方便。而且投放的药物剂量也要高出十多倍,对药物的稳定性及养殖安全性都是非常不利的。可是如果重量较大的,就会影响到鱼的新成代谢。所以网箱养鱼其实养出来的鱼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高品质,” “再有就是网箱鱼比例高、难防灾,刚刚也说了,网箱养鱼的比例是比较高。每个网箱中的密度都比较大,所以鱼的天然饵料要求也会提高,而大面积养殖的话,天然饵料将会是比较缺乏的。并且相对于传统养鱼来说,网箱养鱼不像池塘养鱼那样,能够良好的控制天灾、自然灾害等。例如如果遇到水灾的话,那么网箱基本上是无法抢救回来的,养殖也会因此而功亏一篑,” “最后就是这几年来,环保是国家着重注意的重点,哪怕是一开始非常注意水质的监测,还有饲料的投放,可是两,三年过后,网箱养鱼对水质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两位手中看到的这些被关闭的例子,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影响环境从而被政府取缔的。” 胡希铭叹道:“所以其实网箱养鱼其实是个高风险,高回报的项目,并不适合用来扶贫。” 余正常和马扬名面面相觑,今天的事真是一波三折,实在让人难以消化。 “那,那刚才?”马扬名犹豫地问道。 “是想问刚才为什么不提出来吗?道理很简单,只要水口村能严格按照规范去完成这个项目,那么网箱养鱼的回报是非常可观的,这个项目成功与否,取决于对它的认真程度,”胡希铭轻轻地敲击着桌子,这是他的小习惯。 余正常点点头表示理解,凡事都有两面性,人心也是很难琢磨的。刚刚那种情形,有人跳出来说网箱养鱼不好,你们不会认真管理,付出全力做项目的傅昌志能服气? “这些东西等一下还是交给小傅的,算是给他提个醒,”马扬名对傅昌志印象不错。 “别人会以为你危言耸听,”罗涛嘟囔了一句。 “尽心去做就行了,这里毕竟不是商战,不需要想那么多,”胡希铭笑道。 “胡会长,感谢你的提醒,你这还专门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余正常郁闷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想到刚才胡希铭说是为提醒自己项目风险而来,赶紧道谢。 胡希铭哑然失笑,那只是一句口水话,他当然不是专为提醒而来,提醒只需要打个电话,余正常他们这些人,还是过于实在。 “哎,对了,网箱养鱼风险大,可是秀峰村最后不是没有用网箱吗?为什么说他们愚蠢呢?”马扬名好奇地问道。 胡希铭跟罗涛相视一笑,还是站的角度不一样,秀峰村的养殖脱贫计划看似计划周密,前途光明,可在真正的商人眼里,那真就是个笑话。 264先修个学校 胡希铭拿起水质检测报告笑道:“这可真是顶级地下矿泉水呀,用来养鱼,真是个笑话。” “笑话?”余正常和马扬名不明白了。 罗涛也笑着说道:“如果是我们来操作,会直接建一座矿泉水厂,要说这个秀峰村确实是风水宝地,前有稀有矿石,后有极品矿泉水……” 没错了,这样的水质用来养鱼,可不是浪费吗?直接建矿泉水厂,哗哗都是钱。 要说柳春阳他们还是有局限性,几个大学生也陷入了思维盲区,都是在柳春阳设定的道路上设计规划,没有跳出来,看到更宽更高的道路。 “对呀,养什么鱼?唉,你说我们村为什么就没有这种好事?”马扬名恍然大悟。 “不过,他们集全村之力培养十个大学生,确实是一步好棋,现在的社会,能力出众的一大把,可是愿意忠心耿耿的为企业,不,对你们而言,是愿意为村子为集体做奉献的,却是少之又少,”胡希铭感叹道。 当今社会,项目好找,计划好做,可是人才难寻,忠诚的人才那就是利益,那就是钱。 “老马,先不管别的村了,赶紧听听胡会长对我们村的计划,”余正常眼巴巴的望着胡希铭。 “我希望田溪村先放弃别的计划,安安心心建一所学校,一所有能接收残疾儿童的学校,”胡希铭认真的说道。 “修学校?”余正常一愣,冯莹莹谈起过这件事,他心里一直认为不可能,没想到胡希铭这么认真的提了出来。 “没错,修学校!”胡希铭用肯定的语气强调了一遍。 “这个修学校,事情倒是好事情,只是我们村除了给块地,别的忙也帮不上啊,”马扬名也听儿子提过。 “再说,我们村路也不好,要修学校还得修路,”余正常苦着脸说道。 胡希铭看了看两位苦着脸的村干部,轻轻说道: “路,可以修,困难,可以解决,问题的关键是你们愿不愿意修,肯不肯尽全力支持?” 余正常眉头紧锁,他想起了乡长闫肖锋离开时看自己的眼神,失望,冰冷,田溪村村委会再不作为,恐怕真要换个外村人当村长了。 余正常下定决心,咬牙说道: “胡会长,我们村听你的安排,这学校,我们修。” “对,全力支持,”马扬名也表态了,田溪村都这个样子,怎么折腾都不怕。 “很好,不过这支持可不是喊喊口号,”胡希铭意味深长地说道。 “说吧!让我们怎么干?”余正常涨红了脸。 胡希铭笑而不语。 罗涛拿出一张图纸,摊开说道: “首先,学校的选址需要你们认可,不把这件事先说好,后续的事情就不用操作了。” “学校选址?”余正常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女儿余秀兰上次打的电话。 “祠堂?”马扬名看到罗涛指的地方,他一眼就认出了胡希铭他们要建学校的地方,一下子愣住了。 “这个,胡会长,能不能换个地方?就是把我们村委会拆了,我都举双手双脚支持,可这祠堂,”余正常头大如斗。 田溪村四大姓的老家伙还有好几十号人,他们不怕吃苦,不讲吃穿,唯一的心愿就是死后自己的牌牌摆到祠堂去。 “那个地方风水是好,不过并不适合……”马扬名想解释一下,抬头看到胡希铭嘴角那丝嘲讽的笑意,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别人对田溪村的一个考验,自己都没有破而后立的决心,还想别人全心全意的扶持,那不是异想天开吗? “这样,给我们两天时间,我们会说服村里人,搬走祠堂,”余正常满头大汗地说道,显然是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斗争。 “对,我们会给胡会长一个满意的答复,”马扬名也下狠心了。 两个人没有说回去商量,而是说回去说服村民,这就表明他们都同意搬迁祠堂,愿意破而后立。 “很好,两天太急,三天后我会去你们村,希望听到好消息,另外,” 胡希铭展颜一笑,继续说道: “你们压力不用太大,我们两江集团已经跟市里报备了,会把田溪村当成我们公司的对口帮扶村,换句话说,就是你们不愿意修学校,我们也会有别的方案,全面帮扶田溪村。” 怪不得胡希铭告诉余马二人,你们有我,原来是这样。 “真的呀!这可太好了,”余正常激动地说道。 “太好了,太感谢了!”马扬名都快哭了。 今天的竞选会让这个新上任的村委会主任,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胡希铭的出现无疑是一针强心剂,让他重燃希望。 “有了两江集团的支持,看他们水口村,还有秀峰村能得意多久,”余正常长松一口气。 “我能冒昧问一句,别的项目是什么项目吗?”马扬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三天后,你们就会知道,现在请恕我卖个关子,”胡希铭淡淡地说道。 又简单的聊了几句,余正常和马扬名就提出告辞了,胡希铭本来说送他们一下,谁知余正常说叫了村里刘东强的车,不麻烦了。 胡希铭也不再坚持,四人一齐离开了乡政府,在白沙乡场口,两辆小车分道扬镳。 “老板,你说三天后,田溪村会同意拆那个祠堂吗?”罗涛边开车边问道。 “不知道,很难说啊,”胡希铭通过余秀兰,了解了很多田溪村的情况。 “要是不同意搬迁,备用的花椒基地计划,我们正常上吗?还有那批捐赠的物资要不要准备了,”罗涛问道。 “正常准备吧,反正这个花椒基地就是先修学校,后面也是要上的,”胡希铭说道。 原来,经过考查,田溪村这种海拔很多经济作物都不适合,唯有川菜里面的一味重要调料,花椒,很是适合。所以胡希铭为田溪村量身打造了一个花椒种植计划,不过今年不准备启动。 他更在意的是这所学校,更在意的是田溪村的人心。 为什么刻意选择祠堂,不是因为什么风水,而是胡希铭对田溪村的一次考验,这个村子思想僵化,抱残守缺,没有一次强力刺激,许多人连动脑筋都不愿意。 265朋友与下属 车很快上了高速路,罗涛就不再说话,专心开车了。 胡希铭很满意这个助理,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不过胡希铭还是没有准备把两人的关系改为朋友。不是因为他有什么阶级观念,瞧不起下属,而是胡希铭的原则问题。 胡希铭知道,在职场上,讲朋友情义,只会让你的判断产生偏差。罗涛如果只是下属,无论他提什么建议,胡希铭都可以冷静地看待,要是两人成为朋友,那么做决定时,容易掺杂情感上的因素。 现在两江集团不说内忧外患,那也是问题重重,容不得胡希铭出一丝半点问题,想到公司,自然就想到了自己坚持要筹建的田溪村学校。但愿田溪村的人不要让自己失望,这所学校可能在一些人看来,会增添贫困田溪村的负担,这样一所学校,是不可能产生利润的,相反它需要投入精力投入金钱去呵护,怎么看都是不适合田溪村。 可胡希铭清楚,田溪村的脱贫,这所学校是很关键的因素,就像在股东大会上提过的,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这所学校会为田溪村带来无数关注。这些关注很大一部分都会转换为助力。 有了这些助力,田溪村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胡希铭对田溪村的规划其实跟打造网红流量明星一个套路。 看看现在那些流量明星,演技一般,作品一般,但别人就是一呼百应,大赚特赚。 胡希铭的特殊学校,为的就是打造田溪村的人设,一个热情善良,支持教育的贫困村庄,会比那些卖水果卖农产品的村庄,更容易得到全社会的关注。当然这些话不能明着说给余正常他们听。 就让这些阴暗的想法藏在我一个人的心里吧,胡希铭暗叹道。 正想的入神,电话响了,胡希铭拿起手机一看,是自己约的一家摄影工作室。田溪村修学校的事,既然要想有流量,要想有关注,那么拍摄宣传的工作就要早做准备了。 谈了一些摄影工作室,还有一些策划团队,胡希铭都不太满意,全都是一些老套路,人为操作的痕迹太重,让他们来操作,一个不小心就会让观众吐槽,适得其反。 胡希铭接通了电话,简单地聊了几句,约定见面时间,就挂了电话。 “以驻村干部的角度去全程报道跟进田溪村的事,你觉得怎么样?”胡希铭开口问道,这是刚才通话的工作室的建议。 “除非是真的驻村干部,否则身份造假就是个巨大隐患,现在的人都不喜欢恶意炒作,只有真实的报导这件事,才不会让人反感,可是如果我们去找乡里安排驻村干部跟进拍摄这件事,估计乡里又会认为我们扶贫心思不单纯,要想不着痕迹的操作这件事,很难,”罗涛分析得很到位。 “不错,千万不要操之过急,宁可不炒作这件事,也不能好心办坏事,”胡希铭点头说道。 “其实,报道宣传这件事,有一个最佳人选,”罗涛笑道。 “最佳人选?你是说余秀兰?”胡希铭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没错,她就是田溪村人,现在不正兼职拍摄剪辑吗?我听说她以前就是想做新媒体的,”罗涛解释道。 “身份倒是非常好,可是专业水平恐怕不够吧,这可不是拿个单反拍几段视频那么简单,”胡希铭有些犹豫地说道。 他对修学校的事很看重,既想让田溪村通过学校来吸引到社会的关注,又不想把这事弄得功利十足,至少不要影响学校里面的孩子,所以这个操作的尺度,胡希铭自己都没底。 “我倒是看了一些她弄出来的视频,水准很高,至于创意,文案这些,有老板你把关,能差得了吗?”罗涛说道,马上下高速了,车子减慢了速度。 “隔行如隔山,新媒体推广这些事我们使不上力,需要能独挡一面的新媒体高手,这样,我们直接去找余秀兰谈谈,去培训中心,她今天全课,”胡希铭说着用手机发起信息,应该是跟余秀兰沟通。 “全课你都知道,”罗涛微笑着一打方向盘,下高速进城了。 胡希铭没有搭理罗涛,安心地跟余秀兰聊微信,正好是她下课休息时间。 对于余秀兰这个女孩,胡希铭肯定是有好感的,不过他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对余秀兰的好感会进展得这么快。 要说漂亮气质身材这些,胡希铭身边不乏影视女明星,豪门名媛,健身教练……出众的女人多不胜教。 余秀兰除去那天帮自己出头揍了孙雅娜,其他时间,跟别的女孩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胡希铭跟她聊天经常聊起来就收不住,很多话在余秀兰面前张口就来,毫无戒备心。 胡希铭不是什么情场菜鸟,他当然清楚这是自己喜欢上余秀兰,可是胡希铭凡事都爱理性分析,所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短时间喜欢这个女孩? 要是胡希铭直接问罗涛,罗涛就能回答他:“爱情,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余秀兰会忌讳胡希铭的富豪身份,不过也不会很矫情,这大概也是胡希铭能把余秀兰当朋友的原因。至于更进一步,胡希铭还没有想过,才从婚姻的恶梦中出来,他有些近情情怯。 车子很快到了余秀兰任教的培训中心外面,画了点淡妆的余秀兰抱着笔记本电脑,俏生生地从大厅跑了出来。 胡希铭从车上下来,两人并排往侧街走去,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刚刚在微信里约好,胡希铭请余秀兰吃鱼,没罗涛的份了。 “你不是有家旗舰店在后面吗?为什么不带我吃大餐?”余秀兰笑道。 “主要是今天的故事太精彩了,在这家‘稻田鱼’边吃边聊,更有意思,”胡希铭解释道。 这家‘稻田鱼’正是方炳城名下的产业,就在离培训中心不远的地方。 “精彩故事?跟我有关系吗?”余秀兰愣了一下。 “跟你们田溪村有关系,跟你爸有关系,哈哈,”胡希铭想起竞选会上余正常受的刺激,忍不住大笑。 266一起吃顿饭 不是胡希铭幸灾乐祸,而是余正常他们确实该被人嘲笑一下,无论有什么理由,今天竞选会丢的脸都是咎由自取。 “你去我们村了?”余秀兰惊讶的问道。 “没有,是参加了你们乡上的一个竞选会,”胡希铭收起了笑声,那毕竟是余秀兰的父亲,不能太过分。 稻田鱼庄是一家典型的本地特色鱼庄,主打就是稻田养殖的鱼和青蛙,做法都是粗犷的江湖麻辣系列。靠着亲民的价格和稻田鱼的噱头,本市已经有了十多家分店,而稻田鱼庄幕后的老板正是方炳城。 胡希铭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一池子淡水鱼,白鲢,花鲢,草鱼……品种倒是很多,可要说什么稻田鱼,那就是扯蛋了。 “我们等一下点,”胡希铭拉着一脸迷茫的余秀兰坐回座位,余秀兰刚刚选了好几条都被否定了。 胡希铭没有选包厢,而是选了大厅靠窗的一个方桌。 “这鱼有问题?”余秀兰问道。 “只是小问题,不是正宗的稻田鱼,”胡希铭说着摸出手机,打给了方炳城。 “喂,方老板,我在你店里吃鱼,有没有好货呀?”胡希铭不知道方炳城回津港了没有。 “我现在还在白沙,陪不了你,你在哪一家?我马上给你安排,”方炳城看来心里很清楚胡希铭打电话的意思。 “你们这些有钱人真讲究,”余秀兰酸溜溜地说道。 “哈哈,这个鱼庄的老板可是让你父亲,狠狠地丢了一次脸哟,”胡希铭正色道。 “什么意思?”余秀兰柳眉一竖。 胡希铭就把今天竞选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余秀兰。 “哎,其实有的事真不能怪我爸,”余秀兰脸色平静的说道。 “但是作为一村之长,你爸的责任确实最大,先不说改革开放多少年,就是国家提出全面扶贫都好几年了吧,白沙乡别的村子或多或少都向前迈了两步,可田溪村真是固步自封的典范,我听说连打工都是今年才有人外出,这也太夸张了,”胡希铭摇头说道。 “我们村的情况不一样,”余秀兰叹了一口气,把田溪村以前的事情告诉了胡希铭。 “守墓人?怪不得,”胡希铭沉思了一下,开口说道: “那这个公共祠堂对你们不是意义很重大?” “对呀,它是田溪村人的精神信仰,也是束缚田溪村的一道枷锁,所以听到你要拆它,我心情也很复杂,”余秀兰神情有些黯然。 “如果你想留着祠堂,那我们可以另选地方修学校,”胡希铭开口说道。 胡希铭知道祠堂有特殊意义,有些犹豫了,虽然重新规划麻烦一点,但别人村民上百年的精神寄托,强拆是有点残忍。 “算啦,该拆就拆吧,不经历痛苦,田溪村走不出来,”余秀兰恢复了笑容。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位牛人已经把目光放到了村子里,田溪村又放开了心胸,脱贫致富有希望了。 “你说,你们村的人会同意拆吗?”胡希铭好奇地问道,他设置的这个考题着实有点残忍。 “我不知道?”余秀兰眼神有些迷茫,她发现自己其实对田溪村不太了解,自己从小就被村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可是现在田溪村需要人支持,需要人带领他们前进,自己却在大城市里苦苦挣扎,生活的意义到底在哪? 尤其是听说秀峰村培训的那十个人,一声召呼,全都回村帮忙,这些人里余秀兰认识好几个,有的还是她同班同学。只记得他们每天埋着头苦读,羡慕他们吃得好穿得好,没想到居然还背负着这样一段使命。 余秀兰在想,父亲要是叫自己回去,恐怕自己会撒娇耍赖,不愿意回到那个压抑的村庄,可是田溪村真的压抑吗?那里的每一张脸看到自己笑得都那样真诚,而现在,自己算是吃得好穿得好了,可身边还有一张真诚的笑脸吗? “来,喝点水,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胡希铭关切地递上一杯茶水,余秀兰的脸色有些苍白。 “没事,肚子饿了,”余秀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话音刚落,一位经理打扮得人就带着几个服务员端着大盆小碟过来了。 “胡会长,欢迎光迎,这是方总特意为两位安排的,真正的长江河鱼,还有稻田美蛙……”鱼庄经理微笑着介绍。 “先吃饭吧,田溪村会好起来的,”胡希铭平静的说道。 余秀兰点点头,开始大快朵颐。 “真好吃,比上次我跟同事来吃的那次好吃多了,”余秀兰对淡水鱼也是情有独钟,鱼肉吃了不发胖,哪个年轻女孩会不喜欢呢? “当然了,这可是正宗的河鱼,”经理解释道。 “行了,你忙自己的去吧,”胡希铭对经理说道。 “好的,两位慢用,”鱼庄经理松了一口气,方老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这位服务好,看样子,应该是满意的。 胡希铭四下看看,正值饭点,稻田鱼庄生意却不怎么好,稀稀拉拉没坐几桌人,胡希铭试了下味道,非常好,服务员的服务也很好。看来还是鱼的问题,怪不得方炳城对白沙乡的养鱼项目这么看重,津港市周边能养鱼的高品质水源,已经越来越少了。 想不到这次精准扶贫行动,倒是便宜了方炳城,不过方炳城虽然小毛病多,但是确实是个有实力,有能力的生意人,这次跟秀峰村的合作,可以说是珠联壁合,妥妥的双赢。 正在想方炳城,他的电话打过来了,不过声音有些焦急: “喂,我的胡大会长,吃得可还满意?” “很好,怎么,怕我不买单?专门打电话来提醒,”胡希铭放下筷子笑道。 “大会长上我店来吃饭,是我方某人的荣幸啊,说买单不是打我耳光吗?”方炳城这马屁拍得挺好。 “好啊,你说不买单我可真不买哟,这顿你请了,”胡希铭毫不客气的说道。 “当然,当然,嗯……”方炳城这么用力讨好,是遇到点事,拿不定主意,想让胡希铭拿个主意,又觉得不好意思。 267放心的项目 “放心吧!你的养鱼项目飞不了,”胡希铭淡淡地说道,显然知道了方炳城在担心什么。 “咦?胡会长,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赶紧指点两句,让我安安心,”方炳城激动地说道。 “你以为,今天我去白沙乡是为什么?真是去看竞选会?”胡希铭淡淡地说道。 “难道你也是奔着秀峰村的暗河去的?”方炳城在电话那头惊讶的问道。 “当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津港商界这两年都在玩什么?这几天估计各路神仙都会齐聚秀峰村,”胡希铭轻笑道。 今天去白沙乡,胡希铭就是收到秀峰村发现了高品质矿泉水的消息,在竞选会跟余正常他们鼓劲谈计划,只是顺道为之。 津港市这两年的商界,流行收购好的水源,直接建水厂的有,围绕水源做项目的也有,虽然秀峰地处偏远,但是建个矿泉水厂,还是很吸引人的。就像胡希铭的两江集团,因为旗下的餐饮一直在走高档化的路线,配给客人的矿泉水都是进口的,贵就不说了,口感还不太适合本地人,胡希铭一直希望在这块儿有所突破。 听到秀峰村有水源的事,立刻放下手里所有的事务,赶到了白沙乡,刚好碰到竞选会。 “完了,你都盯上这事,还说不用担心,”方炳城懊恼地说道,他只会搞餐饮,只会养鱼,到时候别人一出高价,秀峰村的事指定要飞。 “放心吧,你没看到秀峰村的宏图大计吗?别人是不会泽竭而渔的,再说,我看了一下藏水量,修水厂,那处水源用不了两年就会枯竭,一帮愿意花钱培养子弟兵的人,不会这么没远见的,”胡希铭轻叹一声。 那么好的水养鱼,真心有些浪费,不过秀峰村计算得很多,牺牲目前的利益,利用这条好品质的河流,吸引到津港市最好的渔业公司,不但可以学习技术,得到优质鱼苗,而且方炳城本身又是做餐饮的,需要大量淡水鱼,秀峰村前期养的鱼,根本就不用担心销售问题,方炳城自己就消化了。 等到过两年,技术,鱼苗,销售渠道都稳定了,后续的秀峰水库又可以放心大胆的上马了。可以说,秀峰村根本不会卖掉这处水源,水源不卖,何来修水厂的项目,方炳城只能说杞人忧天。 “哈哈,这下我放心了,”方炳城听完胡希铭的指点,觉得完全在理。 “先说好,你的高山脆鲩养出来了,我饭店的需求,你要优先满足哈,”胡希铭站起身来,示意余秀兰可以离开了。 “你真不买单呀?”余秀兰觉得刚才胡希铭说的也没什么稀奇。 “这是说我刚才的指点不值一顿饭钱?”胡希铭哑然失笑。 “这些事他自己应该都能想明白,”余秀兰对这些商场的事挺感兴趣。 “没错,可是这件事如果不是他信服的人告诉他,那他始终会怀疑,会忐忑不安,人一旦不坚定,就容易出错,一出错,就有可能失去这个项目。毕竟,不试一试,那些盯着这个项目的大鳄是不会甘心的。不过现在由我这个餐饮协会会长,津港知名企业家来告诉他,那他就会静下心来应付接下来的事,不会犯错,最关键的是,我吃了他这顿饭,就代表着支持他,这样的表态,可不是一顿饭就能打发的,他方炳城人情欠大发了,”胡希铭大笑着走出门囗。 离开了有空调的地方,气温骤然升高,津港的夏天很热,胡希铭和余秀兰在路边等了一会,罗涛开着车来接他们了。 “两位,用餐愉快吧?去哪儿?”罗涛笑道。 “你下车自己打车回去吧,我自己开,明早直接去公司,”胡希铭不客气的撵走这个一脸坏笑的下属。 “呃,”罗涛无奈的下车,望着奥迪车载着胡希铭和余秀兰消失在路口。 “去哪儿?我回家不是这条路,”余秀兰稍显紧张。 “没吃饱,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然后看场电影吧,”胡希铭尽量让语气平淡一些。 “没吃饱?也对,刚才你确实没吃什么东西,难道你不喜欢吃鱼?肯定是这样,我明白了,你是故意去那家店,然后借机指点方炳城,哇,你们这些大人物简直……”余秀兰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形容。 “太老奸巨滑了对不对?”胡希铭把车停到了路边。 “这可是你说的,”余秀兰抿嘴一笑。 一家炸臭豆腐的路边摊前,胡希铭大手一挥: “老板,两份臭豆腐。” “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余秀兰差点没跳起来。 “我,我不要,”余秀兰脸红了,她其实非常喜欢吃臭豆腐,但是在胡希铭面前,她觉得不好意思。 “那我就不客气了,”胡希铭堂堂大型餐饮集团的董事长,怎么说也是个大美食家,居然真的在路边吃起臭豆腐来。 “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余秀兰感觉到胡希铭有些心不在焉。 “没事,走吧,”胡希铭很快吃完臭豆腐,转身上车,不过嘴上说没事,实际上他已经肯定了,有人在跟着自己这辆车。 电影是看不成了,胡希铭把余秀兰送回了家,叮嘱了几句,迅速开车离开了。 余秀兰虽然有点失望,不过多想没用,还是赶紧进小区回家了。 她现在住的小区是一个挺正规的小区,保安,门禁什么的,都很规范,安保算是不错的。 回到宿舍,两位培训中心的同事都在,打了个招呼,冲了个凉,余秀兰躺在床上发呆,胡希铭告诉她白沙乡的事还是挺震撼的,需要消化一下。 想了没一会儿,微信有消息进来了,来活儿了,余秀兰兼职的工作室让她剪几段视频。 余秀兰立马来了精神,相比于培训中心的教师工作,她还是喜欢工作室的工作。 打开电脑,哼着歌,很快就完成了剪辑配乐,正要把弄好的视频传回去,一个陌生的号码申请加她好友了。 平时余秀兰是不怎么添加陌生人的,可是这个陌生号码的验证信息是: “余秀兰,我有精彩的东西给你看。” 既然知道自己名字,余秀兰就点了通过,一段视频很快就发了过来。 268麻烦又来了 点开视频,没看几秒,余秀兰的脸唰的一下红,不是害羞,而是愤怒。 这个视频是一个剪辑过的视频,前面是余秀兰以前做直播的热舞镜头,这个余秀兰倒无所谓。让她生气的是热舞完了,拼接的居然是她半年前被庞贵永欺骗,开房说讨论剧本的镜头,虽然那次庞贵永并没有得逞,但这却成了余秀兰心中的噩梦。 那一次还好有马小丁陪着,她才能迅速地摆脱这件事的阴影。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去酒店保留了她跟庞贵永一前一后进房间的镜头。 不光如此,还特意配上了不堪的解说,什么知名主播明码标价陪富豪过夜,什么装作一脸娇羞,实际内心淫荡,总之就是一段要搞臭余秀兰的视频。这种视频非常可怕,因为视频中的余秀兰确实主动跟庞贵永进房了,这要是放到网上,任凭余秀兰怎么解释,都会被认为狡辩。 余秀兰的脸色由红转白,这件事更可怕的地方在于,半年前的视频都有,这说明有人在很久以前就盯上自己了,该怎么办?是马上报警还是静观其变,需要做出决定。 余秀兰左思右想,决定先等一下。可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发视频的人没有信息过来,就连余秀兰发了两条询问你要想干什么,他也没有反应。 对方的微信头像是个狰狞的狼头,余秀兰望着这个头像,又急又怕,总感觉自己的身边,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某个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盯着自己。 没有开空调的房间里,余秀兰遍体生寒,赶紧起身把窗帘拉下,拿着手机继续等待。 就在这焦躁不安的等待中,门铃响了,余秀兰起身到客厅一看,同事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出去了,所有的房间都空空如也。 门铃依旧响个不停,这个老式防盗门装有猫眼,余秀兰凑过去一看,是个送外卖的。 不过余秀兰算是经历了不少事,警惕心还是有。 “谁叫的外卖呀?”余秀兰看着这外卖员有些不对,戴着头盔,低着头,看不清楚脸。 “手机尾号5208,余小姐点的外卖,”外卖员沉声说道。 “余小姐?我没有点外卖,”余秀兰犹豫着要不要报警,事情有些古怪了。 “就是你点的,开门,”外卖员不耐烦的嚷道。 余秀兰眼睛一亮,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上前一把打开了房门,外卖员黄色的头盔下,露出一张熟悉的帅气笑脸。 “马小丁,你怎么会?”余秀兰惊喜的叫道,正害怕呢,最值得信任的人来了。 “关门,你遇到麻烦了,”马小丁收起了笑容。 “你怎么知道?”余秀兰把手机递给马小丁。 马小丁一愣,点开视频一看,嘴都差点气歪了: “我靠,这是哪个王八蛋,让我知道了,我非一巴掌拍死丫的。” “你说的麻烦不是这个?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事?还有你不是跟冯莹莹进山去了吗?为什么出现在我家门口?”余秀兰一脑袋的问号。 “是这样的,今天我接到胡会长的电话,让我赶到白沙乡,他说你遇到麻烦了,让我进城保护你一下。今天他回城的时候,让我躲到了后备厢,把我憋坏了,要不是说是你的事情,我非找他问个明白。进城以后让我装个外卖员在你家附近看看有什么异常情况,不过具体你有什么麻烦,他也没说,让我相信他,”马小丁挠挠头说道。 前几天他一直在山里,手机连信号都没有,幸好今天回村了,不然接不到胡希铭的电话。听到余秀兰有事,马小丁毫不犹豫听胡希铭安排,到了津港,悄悄地潜伏在余秀兰的宿舍小区。 就在刚才,他发现跟余秀兰同住一个宿舍的两位女同事,紧张兮兮地上了一辆小车,两人在车上呆了十多分钟,一脸惊喜的提了个包下车,径直去了小区外面的一个提款机那里。 马小丁觉得有些奇怪,就打电话给了胡希铭,胡希铭叫他偷偷的去见余秀兰,今晚要保护好她,有事马上报警,马小丁问到底发生什么事,还是那句话,相信他! “你应该是陷入什么争斗里面去了,并且这个事情,胡会长也不太清楚,”马小丁边说边四下检查了一下屋子,倒是没什么隐形摄像头什么的,涉及余秀兰的事,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余秀兰皱起眉头,直接给胡希铭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那头很吵。 “为什么把小丁牵扯起来?”余秀兰没有问别的,她不想让马小丁有危险。 胡希铭停顿了一下说道:“如果我安排别的人保护你,你能接受他们通宵守着你吗?除了马小丁,还有你完全相信的人吗?” 余秀兰沉默了一下:“到底是什么事?” 胡希铭说道:“正在查,我发现你身边有私家侦探,冲你还是冲我,还不清楚,不过,最迟明天就会水落石出,也许是我多心了,今晚让马小丁带你去找个酒店住一晚,等我电话。” “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余秀兰把视频的事情告诉了胡希铭。 又是一阵沉默,胡希铭开口说道: “这个人没有直接把这个视频发上网,而是发给你,那证明他不是要毁了你,而是别有用心,放心吧!这件事我会负责调查的,记住,不要慌,这个人应该是在等你惊慌失措,好了,我这边还有事,你跟马小丁小心一点,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说完胡希铭挂掉了电话,余秀兰苦笑一声:“这都是什么事?从去年起,就总有莫名其妙的事情找上我,倒霉。” “去年?你还记得那次有人也是寄了段视频给我阿公,也是你热舞视频,”马小丁想起了去年那次风波。 “那视频不是苏秋他们弄的吗?他们不是正在把牢底坐穿吗?”余秀兰打了个冷颤,要是那帮人就太麻烦了,要不是他们发神经内哄,莫名其妙的被警察一窝端了,还指不定揪起多大的风浪来呢? “但愿别跟那些人有牵连,那接下来怎么办?”马小丁想起黑蛇,脸色变得难看。 “今晚先去酒店开房吧!明天才做打算,”余秀兰除了叹气也没什么主意。 269有人要见你 安静的小区,马小丁和余秀兰溜到地下车库,悄咪咪地上了一辆黑色捷达。 “也是胡希铭安排的?”余秀兰问道。 “是啊,胡哥人不错,你跟他是不是?”马小丁嘻嘻一笑。 “别胡说,”余秀兰心中微微叹息。 “你说我们两个乡村青年,怎么老遇到这种特工影片一样的情节?”马小丁赶紧转移话题。 “因为我们的人生,注定是不平凡,”余秀兰展颜一笑,有些事虽然不想遇上,但真的遇到了,那就勇敢面对吧。 “我还是想平凡一点,”马小丁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异常,于是打火加油,开着车向外驶去。 刚启步几米,马小丁一脸警惕地踩住了刹车,轮胎有问题。 “怎么了?”余秀兰紧张地问道。 “在车上别动,随时报警,”马小丁之前特意检查过车辆情况,没有问题,现在明显是有人动了手脚。 胡希铭给马小丁打电话,只是说余秀兰可能有危险,叫他来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刚开始就遇到危险了。 “又有信息了,”余秀兰惊呼道,给她发拼接视频的人总算又发来了信息。 “放心,视频我会好好保存,只要你帮个小忙,这段恶心人的视频我就删了它,”发来信息的人网名叫浩然正气,相当讽刺。 “说说看,帮你什么忙?”余秀兰回了信息。 “过两天我会告诉你的,还有,你车是我弄的,不用到处乱窜,真的只是个小忙,不用怕,”结尾是个得瑟的表情。 马小丁和余秀兰一阵沉默,事情超乎两人的预料了。 “我先把轮胎换了,”马小丁看了看周围,不管走还是留,轮胎都要换。 马小丁跳下车,熟练的找到后备胎,很快将被人刺破的前胎换好,可是起身一打开车门,愣住了。 一个黑衣蒙面男子静静坐在余秀兰身边,一把锋利尖刀紧紧地贴在余秀兰白皙的脖子上。 “别激动,只是有人想请两位去聊聊天,”蒙面男子声音非常冷漠。 马小丁咬牙上车,低声吼道:“如果你敢伤害她,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开车,”蒙面人冷冷地说了一个地址。 半个小时后,马小丁开着车来到了一处码头,眼神复杂的下了车,这里正是他跟田彤颜定情的江口码头。市中区的夜景依然繁华,只是心境却完全不同。 码头停车场驶出一辆别克商务车,跳下来几个黑衣人,把马小丁围住,其中一个对蒙面人说道: “出了点状况,船还要等一会儿。” 蒙面人冷漠的说道:“那我可管不了,我只负责把人送到。” 看样子,居然是要让马小丁和余秀兰到江上去见人,究竟是什么人?会深更半夜派人挟持两人到船上去。 几个人黑衣人都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看了一眼略显瘦弱的马小丁,恶狠狠地说道: “小子,识相点,我们就不绑你们了,那谁,你走吧!” 蒙面人居然毫不犹豫地松开余秀兰,转身就走了。 只见马小丁身形一晃,飞快地窜到余秀兰身边,关切地问道: “秀兰姐,你没事吧?都怪我太粗心大意了。” 余秀兰摸了摸脖子,疑惑地望着蒙面人离开的方向说道: “那个人……” “那个人是躲在我们车底,你没事就好,”马小丁抢先说道。 “别TM聊天,你们以为旅游呐!”黑衣人一共四个,其中一个光头看到马小丁气定神闲,不满的嚷道。 “我偏要聊天,你能怎么样?”马小丁上前一步,护好余秀兰。 “你小子找揍呢?告诉你,我们是猛虎搏击俱乐部的,你给我醒目点,”光头叫嚣道。 马小丁眉头一皱,这家猛虎搏击俱乐部他倒是听说过,是家国内都非常有名气的俱乐部,培养了众多的职业拳手,前一阵子让他打歪鼻子的赵飙正是在这家俱乐部练过。难道这件事是赵飙有关,他有这么神通广大? 正琢磨呢,光头男上来一把抓向马小丁,准备显显威风,教训一下这个小白脸。 异变突生,一脸平静的马小丁眼神中寒光闪过,猛的变掌为爪,抢先抓住大光头的胖手,手上一发力,使劲往下一压。 大光头一声惨叫,顺着马小丁的手腕压低的方向,跪了下来,紧接着额头冷汗冒出,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另外三人大怒,也不管大光头是不是成了人质,骂骂咧咧冲了上来。马小丁眼神更冷,回村跟阿公这几天,心性变得沉稳的马小丁更得阿公喜爱,已经把一些压箱底的狠招传给了他。 这些狠招阿公原本是准备带进棺材里,没有准备传下来,哪怕是亲孙子,因为自古以来,真正的武学都是杀人技,它跟现在那些强身健体的花架子不是一回事。心性不稳的人学了这些狠招,那是招祸之源。 以前马小丁生性活跃,个性冲动,可在津港这半年,受了情伤,失了事业,更失去了余秀兰。受了重重打击的他真正成长为一个男人,更难得的是愿意归于平淡,静心学医,马耀宗大感欣慰,终于把压箱底的武技传给了马小丁。 自幼练习硬气功的马小丁基础牢靠,悟性奇高,几天之内就把这些招数练会,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这些杀招都讲穷身法灵动,一招制敌,几个自称博击俱乐部的人居然几个照面就被放翻在地,不是手腕脱臼,就是腿脚麻木,总之都是丧失了战斗力。 “哇,小丁,你也太牛了,姐有点后悔把你让给冯莹莹了,”余秀兰眼都直了,都没怎么看清马小丁的动作,光听几声叫唤,四条彪形大汉就倒在了地上,这也太神了。 “走吧!这几个只是小卒子,鬼知道他们身后是什么人?” 马小丁可没心情开玩笑,这几个腰马功夫是有的,确实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证明他们没有说假话,应该是他们口中的俱乐部的人,能几下放倒他们,也是占了出其不意四个字,要是专业搏击高手全神戒备,自已是没那么容易成功的。 “要不问问他们是谁指使的?”余秀兰恨恨地踢了光头一脚。 “不用问了,是我指使的,”一个让余秀兰不敢相信的声音响起。 270目标马小丁 余秀兰身后的码头停车场,停了许多车辆,一辆红色的宝马X5亮起了车头灯。明亮的光柱直直地罩住了马小丁和余秀兰。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两人同时眯起两眼,一个凹凸有致的身影出现在光影之中。 “田彤颜?这是怎么回事?”余秀兰惊讶地叫道。 因为背对着光柱,马小丁和余秀兰都看不清楚田彤颜脸上的表情。 “小丁,很久不见,还好吗?”田彤颜的声音响起,她的身边又站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刚才的黑巾蒙面人,另一个则是衣冠楚楚的老头。 马小丁低下头深默不语,事实上,看到那段视频,他就怀疑过田彤颜,因为余秀兰被骗那件事,知道的人就他们几个,刘延芹不可能做这件事,那么答案就一个了。 可是马小丁不愿意相信那个请他们吃火锅,陪他们哭过笑过的女孩,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好朋友。 “我很失望!”马小丁抬起头,表情很难过。 田彤颜大约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表情很淡定,轻轻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为了它,愿意付出很多东西,我付出的只不过是一段友谊,还有一段连一夜情都说不上的感情。” 余秀兰冷笑道:“我们不想听什么狗屁理想,说说吧,要让我干什么?” 田彤颜摇摇头说道:“你错了,余秀兰你只是个工具,我们的目标是他,马小丁。” 这个答案让余秀兰和马小丁齐齐一愣。 余秀兰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如果说是利用自己来威胁马小丁,那么通知马小丁的胡希铭又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你就是浩然正气?”余秀兰想确认一下。 “那只是个代号,是谁并不重要,计划原来不是这样的,不过结果倒是差不多,”田彤颜望着波涛翻涌的江面,一艘豪华游轮停到了岸边。 “我都已经回村了,对你不会构成什么危胁了吧?”马小丁认为会不会是田彤颜害怕自己,向吕养正说出他们之间有段感情的事情。 田彤颜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听说过怀璧其罪匹夫无罪吗?” “你是为了古墓来的?”马小丁皱眉道。 “古墓?不,我不知道什么古墓,我刚刚说过,这次是为你来的,稍安勿燥,答案都会告诉你的,”田彤颜转身对身旁衣冠楚楚的老者说道: “您老怎么看?” 老者的眼神非常犀利,从刚才马小丁出手,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听到田彤颜的询问,眼中闪过一丝狂热,激动的说道: “硬气功,居然是硬气功,经过调教,绝对能打赢。” “那就好,上船吧!答案就在上面,”田彤颜指指游轮。 余秀兰冷笑道:“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就凭那段捏造的视频?你要放上网就放,我不在乎!” 马小丁点头表示赞同。 那个蒙面人站了出来,缓步向马小丁走了过来。 马小丁哑然失笑:“哈,你不会想用武力迫使我臣服吧,请恕我直言,我一脚就能干翻你,我也学一句吧,好久不见,我的好兄弟,罗勇!”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蒙面人闻言停下了脚步,轻轻扯下蒙面黑巾,露出一张略带羞愧的脸,正是曾经和马小丁在修车厂共同创业的落魄富二代,罗勇。 “一开始我就认出你了,这下好,姐妹情,翻了,我们这兄弟情,看样子,也是黄了,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弄一出情义大悲剧?”马小丁咆哮道。 “我们要你帮忙打一场拳赛,”田彤颜在后面说出了她们的目的。 “打拳赛?需要搞这些名堂?” “是一场签生死状的八角笼决斗!” 真相终于浮出水面,这一出情义大悲剧缘于最近津港市富人圈里,流行的一种地下娱乐~八角笼生死斗。 津港市的富豪们日进斗金,财富暴涨的同时,娱乐节目的刺激性也开始上涨,这两年更是引进了欧美流行的八角笼格斗。 短短的一年时间,普通格斗比赛已经不能满足这些人的欲望,挥舞着大把钞票的富豪叫嚣着需要更刺激的玩法。 有钱有需求,正规的格斗赛迅速演变成各种畸形的怪物,其中以加进巨额赌注的生死决斗最受人欢迎。 这些富豪里面就有餐饮业巨头吕养正,血腥的打斗,赌博的刺激,实在符合他的胃口。 自诩智商高人一等的吕养正从外围压注看比赛,到亲自邀请拳手为自己打比赛,越来越痴迷其中。 凭借独到的眼光和狠辣的手段,吕养正居然成为了所谓的津港地下拳击协会的理事长,组织的比赛越来越精彩,赌注也越来越大。 当田彤颜发现了吕养正的爱好,不但不劝阻,反而推波助澜,亲自帮他找拳手,安排比赛。 吕养正非常满意,正当的行业渐渐交到了田彤颜手上,一门心思当他的理事长。 当然,如果是单纯的找拳手,田彤颜还找不到马小丁这里,之所以费劲心思,不惜毁掉几人的感情,也要让马小丁入局,是因为吕养正遇到了巨大的危机。 有了田彤颜支持的吕养正顺风顺水,既满足寻求刺激的心理,又捞了个杯满盆满,引起了东南亚地下赌场的觊觎。 这帮人精心设置了圈套,别人毕竟是干这个行业的,手中的资金资源不是吕养正一个内地富豪能比拟的。 总之,吕养正需要在三天后击败东南亚方面派出的一位泰拳高手,赌注极大,对吕养正来说,这是一场赌上全部身家的赌局。 吕养正之所以会这么疯狂,主要就是他拥有一个十三连胜的搏击高手,猛虎俱乐部的王牌拳师邓敖。 这个邓敖曾经是国际拳击比赛的金牌选手,因为机缘巧合跟吕养正认识了,一个需要钱,一个需要刺激,于是狼狈为奸,双双进入地下拳市。 邓敖以一波十三连胜,让吕养正称霸津港地下拳击市场,他以成为内陆地区黑拳第一人。 吕养正敢赌全部家产,主要原因就是对面派出来的泰拳高手桑坤曾经两次,在国际搏击比赛中输给过邓敖。 271又是要打拳 既然是圈套,那么所有看起来对吕养正有利的因素,都是虚假的表象。 就在吕养正签好协议,等待生命中最刺激的赌局开始了,邓敖失踪了。 不管他是主动跑掉,还是被对面派人掳走,总之,吕养正遇到了天大的麻烦,需要在几天内找到打败桑坤的人。否则,他的一切就如同沙上城堡,大浪一过,荡然无存。 惊慌失措的吕养正找到了田彤颜,希望她能挽救自己,并且承诺,事成之后,两人平分他的产业。 田彤颜找了很多业内人士,可谁也不敢打包票在八角笼里打败桑坤,就算有两个吹牛皮的,也被田彤颜身旁的老者,邓敖的教练管文元看穿。 这位管文元是行业里的资深教练和裁判,对拳手资质和实力的判断堪称一绝,号称从未走过眼。 就在田彤颜一筹莫展之时,她遇到了一个人,马小丁曾经的好兄弟罗勇。 罗勇上次打伤人被拘留一阵,出来后兄弟们已经各奔前程,马小丁也回村学医。无所事事的他弄了个摩托跑摩的,不小心跟撞到了田彤颜的车。 田彤颜看到罗勇的落魄样子,没有让他赔钱,反而请他好吃好喝,还给了他钱。对罗勇好,不是因为别的,是田彤颜想起罗勇以前会所谓的鹰爪功,想问问他认不认识厉害的江湖人物。 罗勇脱口而出:“马小丁呀!他可是练硬气功的。” 田彤颜仔细一考虑,就目前的情况,还真只有马小丁这一条路。 可是田彤颜知道马小丁生性淡泊,不会因为物质上的东西去拼命,想从感情上去求他,那更是不可能。 本来田彤颜不想用什么卑鄙手段迫使马小丁屈服,可是发生了一件事,让她不得不下狠心布局坑马小丁,全心全意帮助吕养正抗过这一关。 什么事情?那就是田彤颜发现自己怀孕了,一直小心避孕的她还是被老奸巨猾的吕养正钻了空子,为了腹中的胎儿,田彤颜绝不能让吕养正一无所有。 罗勇生气马小丁的离去,在田彤颜的劝说下,加入到了计划中。田彤颜知道余秀兰在马小丁心目中的位置,要想让马小丁听话,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控制余秀兰。利用两人青梅竹马的感情,把马小丁从山村里钓出来。 田彤颜首先让罗勇去暗中盯梢余秀兰,计划制造一些恐怖的气氛,让余秀兰惶恐不安,让她害怕慌乱,只要余秀兰告诉马小丁这些事,田彤颜相信,马小丁肯定会来保护余秀兰,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粗心大意的余秀兰压根没注意到身边的异常,反而是胡希铭察觉到了,偷偷的通知了马小丁,让他进城保护余秀兰,算是间接帮了田彤颜的忙。 另一边,并不知道马小丁进城的田彤颜等不急了,于是炮制了那段视频,借浩然正气的名义发给余秀兰,真实目的也是让余秀兰害怕,让她尽快通知马小丁。 晚上,一直偷偷监视余秀兰的罗勇惊喜的发现,马小丁已经偷偷潜伏到了余秀兰这里,赶紧汇报给田彤颜。 然后利用马小丁修车的时候,用刀控制余秀兰,带着两人来到田彤颜要求的码头边,至于被马小丁打倒的四个人,那是田彤颜安排的,目的是让管文元看看马小丁的身手。 确认了马小丁有机会击败桑坤,田彤颜这才闪亮登场,至于怎么控制马小丁,田彤颜胸有成竹。 “所以说到最后,还是一个钱字作祟,”马小丁淡淡地说道。 “是你先背叛兄弟的,说好一起创业,兄弟一出事,你就溜回山沟,你算什么兄弟伙,”罗勇吼道,似乎只要声音大,就能掩盖自己内心的愧疚。 “出事之前,我是怎么交待你的?忍气,忍气,可你就是不听,你知不知道,你暴力坑法是要被认定为黑社会性质,起码要进去蹲三年,是我厚着脸皮去求夏队长,耗尽了所有人情,才换来你拘留半个月就出来了,”马小丁愤怒的说道,对于罗勇,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罗勇,不用纠结过去,做好自己的事,”田彤颜冷冷地说道。 没错,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罗勇摸出手机递给马小丁,又是一段视频,内容是冯莹莹的详细介绍,孤儿身份,养父母贪污,编造的地方是冯莹莹大肆挥霍养父母留给她的巨款。 看起来田彤颜很善于利用这些伪造的新闻,利用虚拟的网络来摧毁别人的人生。 “真够卑鄙的!”余秀兰怒不可遏的说道。 “用两个虚假的视频就想让我帮你姘头拼命?你恐怕想多了?”马小丁故作淡定的说道。 田彤颜摇摇头说道:“小丁,我很了解你,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你会去的。实话告诉你,这次比赛对我太重要了,为了赢,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如果你不去,这两个视频我会请水军彻底炒红它,还有你在意的人,我都会一一摧毁他们,我一无所有了,你也会一无所有。” “你这个疯子,我真后悔认识你,”余秀兰被田彤颜眼中的疯狂吓到了。 田彤颜苦笑一声:“好像说对不起没什么用,总之,我会尽全力帮助马小丁赢下比赛,我会给他准备最专业的教练组和医疗组,毕竟这是我也输不起的比赛,小丁,如果能赢,我会给你一笔天价报酬,到时候你想回乡村修医院,去全球旅游都可以,我们一齐跟命运搏一把吧!” 语气再肯切,都掩盖不了卑鄙的行为,余秀兰满手是汗,紧紧握着马小丁的手,她感觉到,马小丁意动了。 “我不许你去,我们报警,马上报警,”余秀兰大声尖叫道。 “秀兰姐,她太了解我们了,肯定还有别的可怕计划,这件事我没得选择,”马小丁神色复杂的看了一下四周。 往日这个时候,会有很多情侣驾车到江边游玩,今晚却一个人不见,田彤颜不知动用了多少人封锁了这座码头。 眼见马小丁屈服了,田彤颜松了一口气,笑了笑的说道: “走吧,上船再说,放心吧,秀兰,小丁跟我毕竟有一段……” “别说了,我有点恶心,”马小丁打断了田彤颜的回忆。 272局中更有局 余秀兰眼泪汪汪地看着马小丁登上了轮船。一声鸣笛,灯火阑珊的豪华巨轮驶向江心,船尾卷起朵朵浪花,夜幕下的长江水翻腾起来。 就在轮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余秀兰收起泪水,皱起眉头揉了揉耳朵。 滋啦,小巧的耳朵里,传来了细微电流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余秀兰的耳中响起: “演技不错,不当演员可惜了。” 余秀兰没有说话,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快步走向停车场后面的一个物流园里。 物流园的一幢漆黑的办公楼里,七楼的某间办公室亮了起来,这间办公室采用的是特殊玻璃,里面可以看到外面,而外面看不到里面。 津港市刑警大队长夏方进穿着一件黑色衬衫,稳稳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整个码头一览无遗。他的身后,几位身穿便衣的刑警正在整理面前的仪器,很明显,刚才田彤颜上演的情义大悲剧,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中。 而夸奖余秀兰演技好的,正是这位跟马小丁颇有渊源的夏方进。 “队长,这位余老师请求见面,”叶崇仑捂着电话问道,这位昔日跟夏方进过田溪村的年轻刑警沉稳了许多。 夏方进想了想,开口说道:“问一问她有什么事?”按照之前交待,余秀兰是不能主动找他们的。 叶崇仑询问了几句,抬头说道: “她说感觉马小丁会跑掉?” “什么?”夏方进略一沉思,点头示意叶崇仑去接余秀兰过来。 夏夜的江风吹得呼呼作响,可惜办公室的密封很好,没有一丝乱风吹得进来。 吕养正这一帮喜欢刺激的人就像这江风,看似无拘无束,嚣张跋扈,实则在面对强大的国家机器时,无法逾越半步,这一两年津港的地下黑拳,外围赌注,早已经引起了津港警方的注意。 负责这个案件的正是夏方进,经过侦察员的全力侦察,整个案件已经大致清晰明朗,而吕养正一众庄家也落入了警方眼中。 案子虽然明朗,但是要将相关人员定罪的证据却不足,无法直接实施抓捕。这件案子难就难在所有的比赛都在游轮上进行,不是他们圈子的人根本上不了船。 夏方进在调查吕养正的时候,发现他的新夫人田彤颜也是这个赌博集团的重要人物,而田彤颜跟马小丁有一段感情经历的事,夏方进也多少知道。 前两天,胡希铭察觉到余秀兰身边的异常,其实第一时间就报了警。他是一个正当的商人,哪里会动用什么私人力量做什么事,更不会把马小丁从乡下叫过来陷入到这样的危险中,这一切都是夏方进的安排。 罗勇这个田彤颜手下的马仔频繁出现余秀兰身边,引起了夏方进的注意,联想到吕养正手下王牌拳手失踪的事,警方大胆判断,吕养正一伙是要找马小丁当拳手。 为了尽快解决这件地下黑拳的案子,警方制定了引蛇出洞的最终抓捕行动,让胡希铭出面,通知马小丁进城保护余秀兰。 有警方的强力介入,胡希铭就按照安排,借白沙乡看项目的时候,偷偷带回了马小丁,并且故意让他暴露,同时这也是胡希铭一再要马小丁相信自己的原因所在。 事实上,这件事只有马小丁蒙在鼓里。余秀兰在跟马小丁出门住酒店的时候,收到了胡希铭的信息,让她戴上特殊的通讯设备。 自余秀兰上车开始,她的言行举止都是夏方进的安排和指挥,至于为什么不告诉马小丁,却是因为马小丁在这次行动的位置太关键了。他需要在游轮上先住够三天,然后才参加吕养正的生死八角笼。 三天时间,知道太多的马小丁万一泄露了口风或者表现异常,引起了田彤颜她们的怀疑,那就功亏一篑,所以夏方进干脆暂时瞒住马小丁,让他引蛇出洞,在八角笼决斗开始之时,夏方进会采取行动,确保安全。 “安心吧,游轮上有我们的人,我已经嘱咐过他们,全力保护小丁的安全,”夏方进见到余秀兰第一时间就看出余秀兰眼中的担心,认真的安慰道。 余秀兰苦笑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担心小丁不知道内情,会偷偷溜走。” 叶崇伦笑道:“那艘船不会靠岸,马小丁总不会傻乎乎跳水吧?” 余秀兰摇了摇头说道:“小丁他聪明的很,以我对他了解,如果不告诉他实情,今晚他就会跳船,小丁游泳,潜水,都非常厉害,船在大海他可能会犹豫,可是在长江中,他压根不在乎。” “以这小子的个性,完全有可能,”夏方进焦虑起来,还是应该提前跟马小丁通个气,他也是个演技派,不过后悔也迟了。 “要不叫船上的同志找机会暗示马小丁一下?”叶崇仑建议。 “风险太大,这三天,那个罗勇肯定会贴身跟着马小丁,稍有不慎就是前功尽弃,”夏方进有些懊恼。 正在夏方进一筹莫愁之际,余秀兰的电话响了,胡希铭打来询问需要他来接她回家吗? “喂,胡会长,我是夏方进,这样,你来码头一下,这边有点事情,想让你帮一下忙,”夏方进接过余秀兰的电话,他决定让胡希铭光明正大的打电话给马小丁,当然怎么说?还要斟酌一下。 很快胡希铭就出现在这间刑警队临时征用的办公室中。 “胡会长,真的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夏方进满脸堆笑地握住了胡希铭的手,这位青年企业家可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普通市民。 “打击犯罪,维护津港市的安定繁荣,我是义不容辞,对了,给你们带了宵夜,”胡希铭微笑着提了提手中的塑料袋。 “哎呀,太感谢了!”夏方进有些意外,他接触的有钱的年轻人,像胡希铭这么毫无傲气的,真是独一份。 “不存在,大家趁热吃吧,就是些白粥炒粉,秀兰,你没事吧?”胡希铭关切地问道。 余秀兰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被罗勇尖刀挟持,说不害怕是假的,不过想到身边有马小丁,身后有胡希铭,有刑警队,她终于鼓足勇气,演了一场好戏。 273豪门梦碎了 余秀兰摇了摇头,将刚才对马小丁的担心告诉了胡希铭。 “跳水逃走?” 胡希铭沉思了片刻,转头望向夏方进,轻声说道: “这事交给我,我这就打电话给马小丁,放心,我会注意方法的。” “好吧!”看到胡希铭这么信心十足,夏方进点头表示同意。 “吃宵夜吧!” “真是白粥,炒粉呀!” “鲍鱼龙虾咱们也吃不惯。” 一众刑警嘻嘻哈哈开始分发宵夜,跟了一年的案子到目前还算顺利,眼看收网了,大家心情都挺好,开开玩笑很正常,只是夏方进稍显尴尬。 三国公主号是一艘内河主力旗舰,长14999米,宽212米,总吨位15万吨,最大载客量650人,总装机容量5500千瓦,是一艘不折不扣的高端豪华游轮。 马小丁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发呆,罗勇跟另一个身穿猛虎俱乐部T恤的壮汉站在边上抽烟。 看到马小丁失魂落魄的样子,罗勇叹了口气,有些于心不忍,相处了几个月,他还是多少了解马小丁的性格,这是个重感情的好人。 可是这年头,好人难啊!罗勇知道,今晚自己和田彤颜的背叛,伤到了马小丁。 田彤颜款款而至,怀孕三个月,小腹有些显怀,倩脸发红,明显喝了几杯。 船舱里面,吕养正举行了舞会,请来了知名歌星表演,知道自己陷入危机的吕养正越发疯狂,越发的挥金如土。一开始,还想着偷偷转移财产,可是东南亚这帮人,早就堵死了吕养正的后路,大数额的金融交易,完全行不通。 吕养正这才想起,自己不是什么帮派大佬,自己是一个正当商人。根本不能干什么以身试法的事,一旦触动国家法律,黑白两道都将无处容身。 好在田彤颜一再安慰吕养正,他们能赢下这场比赛,不过吕养正信心严重不足。就在刚才,他要求马小丁当众表演硬气功,被马小丁果断拒绝。 田彤颜陪着大发雷霆的吕养正喝了好几杯酒,才平息了他的怒火。 田彤颜走到了马小丁身边,凉风吹来,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少喝点酒,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马小丁轻轻伸了个懒腰。 田彤颜神色有些黯淡,开口说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马小丁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两岸的山峦迭起。 “早点休息吧!明天就要进入正题了,为了余秀兰,为了冯莹莹,我希望你全力以赴,”田彤颜说完正要走,马小丁电话响了,胡希铭打来的。 “能接吗?”马小丁嘴角浮起一丝嘲讽。 “开免提,接完这个电话,关机三天吧!”田彤颜给罗勇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 “老弟,去弄两罐啤酒出来喝喝,这里我看着没事的,”罗勇对壮汉说道。 壮汉点点头,屁颠屁颠地去拿酒去了。 “喂,胡哥,”马小丁接通了电话,这个称呼,是这次到津港,胡希铭主动要求的。 “小丁,说话方便吗?”胡希铭居然直接开口问道。 马小丁愣了一下:“不方便,有个好兄弟在旁边。” 胡希铭开口问道:“是罗勇吗?” 马小丁瞪大了眼睛:“胡哥,你在船上?” 胡希铭说道:“没有,你别说话,听我说,我现在跟你的老朋友夏老师在一起……” “咳咳,”马小丁发出剧烈的咳嗽,示意胡希铭说话小心,毕竟罗勇在旁边,虽说他支开了壮汉,可是毕竟他是田彤颜的人了。 听到夏老师三个字,马小丁心里一下就明白了,他本来就觉得奇怪,胡希铭怎么看都不像个傻呼呼的人,余秀兰出了事,就叫了个她的同乡来保护她,这也太儿戏了。 老朋友?夏老师?马小丁一下就猜到了,肯定是夏方进,他搀和进来意味着这里的事警方已经掌握。 胡希铭没想到马小丁反应这么快,稍微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好,你只要记得相信我,顺其自然就行了。” “好的,”马小丁赶紧挂了电话,看了一眼罗勇。 让人意外的是,这家伙双手一背45度,仰望天空,完全是当我不存在就行了的感觉。难道罗勇有问题?马小丁正想刺探两句,壮汉回来了,只好伸了个懒腰,边打哈欠边说道: “你们慢慢喝吧,我回去睡觉了。” 电话另一头,夏方进喝着粥,眯起了眼睛。以他几十年老刑侦的直觉,敏锐的感到,这个胡希铭不简单,刚刚这通电话有问题。 胡希铭明知道马小丁身旁有人还故意提到了夏方进,一是不在乎马小丁的性命,不怕那个罗勇怀疑,要么就是知道罗勇不会告密,那为什么罗勇不会告密,只有一个答案,罗勇是他安排的人。 不管哪个答案,事情那就不简单了,这个胡希铭绝不是热心市民帮朋友报警那么简单。 当然也有可能是胡希铭无意透露,但是这种几率非常之小,因为夏方进跟马小丁的关系,连余秀兰都不太清楚,能用老朋友夏老师这种词语来提醒马小丁,这说明胡希铭做过功课。 夏方进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整个事情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事件的发展。至于这件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刑警队长想起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吃完宵夜,余秀兰和胡希铭就回家了,后续的行动,两人就插不上手了。 “放心吧!小丁不会有事的,”胡希铭开着车,看到余秀兰闷闷不乐,开口安慰道。 余秀兰叹息道:“唉,小丁我虽然担心,但更担心田彤颜,她刚刚给我发来了信息。” “噢,说了什么?”胡希铭问道。 “一是向我保证不会让马小丁受伤害,二是告诉我她怀孕的事,希望我理解她,” 余秀兰苦笑着继续说道: “可现在的情景,我理不理解又有什么用呢?” 胡希铭也只有唏嘘的感叹一声,田彤颜她们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个赌局无论成败与否,吕养正都将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而作为吕养正的女人,同样不会有好结局,田彤颜的豪门梦,破碎在即。 274复杂的局面 相比于一脸黑眼圈的罗勇,马小丁显然昨晚睡得很好,知道了警方已经介入此事,他就放下心来。 就像余秀兰猜想的,马小丁原本是准备跳河逃走的,敌暗我明,自己就算硬气功有所小成,那也抵不过别人一把手枪,甚至是几把尖刀。 这一路走来,打了几场架,看似勇猛异常,连战连胜。实际上马小丁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别人多是吃了大意的亏,乍一接触,直接被自己放翻。如果跟顶级的拳手打生死局,对方肯定不会大意,必然是狮子扑兔,全力搏杀自己,所以马小丁压根不准备参加什么生死斗。 事实上,这件事情疑点太多了,就拿田彤颜威胁马小丁的手段来说,拿两段拼接的视频就要马小丁去拼命,简直就是儿戏,你说直接绑了余秀兰和冯莹莹,马小丁说不定会同意。可两段视频,凭什么就认定马小丁会同意? 上船以后,也没有过多的控制马小丁的人身自由,只是随意派了罗勇跟着,难道田彤颜不怕自己逃跑?马小丁满心疑惑,原本是准备溜之大吉,不去寻求答案,现在有了警方介入,他认为可以了解一下了。 吃早餐的时候,马小丁了解到,船上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满是赌徒和拳手。这艘游轮是一艘正常的旅游巨轮,船上大多数都是乘船旅游的游客。 吃完早餐,在甲板上休息了一会儿,马小丁被带到一间训练室,让他看了会桑坤的比赛视频,然后那个资深教练管文元就让马小丁自己跑跑步,活动一下。 这就是赛前的魔鬼训练,马小丁一脸懵逼地看着牛皮糖罗勇。 罗勇当然明白马小丁的意思,不过他只是一个外围马仔,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让你放松心情,没有负担的参加比赛?”罗勇挠挠头说道。 莫名其妙的一天很快过去了,晚上正准备早睡早起的马小丁被罗勇又带到了训练室,田彤颜等在门口,轻声说道: “等下的训练你必须要拿出真东西,有人会在暗中观察。” 看到马小丁心不在焉的样子,田彤颜知道他根本听不进去,一咬牙低声说道: “我没有准备让你参赛,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马小丁闻言一愣,难道田彤颜是警方的人?不可能,警方不可能让怀孕的人参加行动。 马小丁忽然抓起田彤颜的手。 “你,你干什么?”田彤颜略显慌乱,一股清新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虽然只是普通沐浴露的味道,但是田彤颜却觉得比高档古龙水的香味好闻许多。 马小丁两根手指搭在了田彤颜的手腕,他是在摸脉,学了这么多年的中医,复杂的脉象马小丁还摸不出来,但是简单的喜脉还是摸得到。 “注意身体,你肝火旺盛,郁心结胸,再胡乱喝酒,当心会流产,”马小丁放下田彤颜的手,淡淡地说道。 确认了田彤颜怀孕的事,就证明她不是警方安排的,那么无论田彤颜说什么,马小丁都不会有兴趣,更不会相信。 “小丁,你一定要相信我,”田彤颜望望四周,焦急地说道。 马小丁点点头,反正又不是要杀人放火,露两手而已,无所谓,现在马小丁的硬气功比以前稳定了许多,不会时灵时不灵了。 训练室里,白天让马小丁自练的管文元教练,现在一脸严肃地站在马小丁面前,认真地讲解着桑坤的优缺点,从战略战术上指导着马小丁击败桑坤的各种办法。 马小丁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训练室屋顶的摄像头,隐约明白了这是有人来看自己的实力,再联想田彤颜刚才的话,心底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只是一个幌子,老奸巨滑的吕养正,野心勃勃的田彤颜,他们怎么可能把身家性命压在自己这么一个乡村青年身上。 这个生死决斗也罢,赌局也好,恐怕他们都是另有安排,自己只是用来迷惑他们对手眼睛的。 监控室里,吕养正和几个衣冠楚楚,富豪模样的人正在仔细观看马小丁的表演。 只见马小丁暴喝一声,出掌如电,连续劈断厚厚的实木板,最后一下更是在铁壁上留下了厚厚的掌印。 “这就是我请到能人,真正的武林高手,所以这次请诸位放心,比赛我赢定了,”吕养正一脸的嚣张气焰。 “走,我们去训练室亲自看看这位高手,”有人提议道。 “好啊,小伙子有些傲气,你们多谅解,”吕养正边说边带着这几个人往外走去。 田彤颜刚好进来,与吕养正擦肩而过之时,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窃喜的光茫。 这几个人是国外喜欢看地下拳赛的富豪,这次听闻桑坤再战邓敖,纷纷要求观战,并且都准备下重注,不料邓敖失踪,众人大失所望。 看到这些富豪,田彤颜心生一计,让这些富豪来承担这次的损失,首先包装马小丁,让这几个人相信,马小丁是桑坤不可能战胜的对手。 只要这些人相信马小丁能胜,就会下重注,而反过来,田彤颜会偷偷去买桑坤赢。这样一来,虽然会输掉家产,但这次下注赢到钱,足以让田彤颜和吕养正安度余生,这也算不是办法的办法。算是挽回一些损失,不至于一无所有。 吕养正签了协议其实就后悔了,仔细一调查,才发现邓敖其实是对手的人,他早就受了伤,之前的连胜全部是假打,可惜吕养正被赌搏和拳赛迷花了眼,没有看出来。 得知上了当的吕养正第一时间控制了邓敖,原想狠狠揍一顿先解气,被田彤颜制止了,田彤颜认为邓敖或许还有用,等这次风波过了再处置他不迟。 吕养正肠子都悔青了,奈何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补救,终于等来了这几个国外的富豪。田彤颜和吕养正一琢磨,决定来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表面上找高手代替邓敖,全力争取赢下比赛,实则暗地里下注桑坤,舍家产赢赌注,拼死一搏。 至于为什么拉这几个替死鬼垫背,原因很简单,如果马小丁身上没有重注,会引起对方怀疑,甚至可能故意输掉比赛。 275局中又有局 经过田彤颜和吕养正的苦心计算,终于弄成输赢两不亏的局面。桑坤赢了,赢得赌注,安度下半辈子;桑坤要是故意输掉,那更好,家财保住了,算是花钱消灾,今后老老实实做生意。 不过这次的事情,吕养正大出血是避免不了的,他的总资产在四到五个亿,经此一次,运气好家产也得缩水一半。 吕养正带富豪们现场欣赏了马小丁的表演,神奇的硬气功让他们大呼厉害,纷纷表示要下重注给马小丁。 “吕老板,这次你们的赌斗我没有记错的话,可是三对三,这一个高手恐怕做不到一挑三吧?”人群有个高大的白人富豪用英语问道。 吕养正居然听懂了,想来是英语不错,只见他神秘的一笑,掏出手机弄出一个视频通话,视频那头,邓敖正挥汗如雨,练习拳击。 让邓敖给一众富豪打完招呼,吕养正低声笑道:“诸位,看到了没有,我的王牌拳手压根没有失踪,我是故意放出失踪消息的,这次就是要让这些过江龙知道我这个地头蛇的厉害。” 众富豪恍然大悟,这是别人吕养正对付桑坤他们布的局。 “中国老板,牛X,” “吕老板,一起发财,” …… 众人兴奋地往外走去,马小丁赶紧低下头,不让人看到他脸上嘲讽的笑容。 半小时后,游轮最豪华的客房里,吕养正同样带着嘲讽的笑容,看着一台电脑,电脑屏幕上,是这场生死斗的外围赌注的一些数据。 “果然如你所料,桑坤的赔率在往下降,用不了多久,他们的赢比赛的收益就会超过协议上的数目。到时候,他们会让桑坤输,放过我们这条小鱼,去吃那些大鱼,我们的集团算是保住了,”田彤颜如释重负地靠在了椅子上。 吕养正长叹一声,心疼地说道:“这次的事情怪我,太忘乎所以了,加上赌注,损失会超过一亿。” 田彤颜柔声安慰道:“能保住产业已经不错了,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些国外富豪不会押我们赢,全部去压桑坤?毕竟,我们这边的实力看起来这么强!” 吕养正得意的一笑:“这就是人性,无论他们看到什么?哪怕是他们看到我们请了孙悟空,也不会相信我们能赢,反而会认为我们会输。因为在这个圈子,没人相信有人会把必赢的信息分享给别人,如果真有,那么只能是骗局……” 事到如今,整个局面才真正水落石出,知道中了圈套的吕养正,不是用的什么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用的是一招断尾求生,用一亿重注引众富豪入局。 从一开始,田彤颜和吕养正就知道,想要不输掉赌局,只有让桑坤那边打假拳,故意输掉,可别人为什么要故意输掉,放过吕养正的家产呢?答案只有一个,桑坤输掉比赛收获的利润高于打赢收获的利润。 吕养正想方设法聚集到了这批爱赌的富豪,假装信心十足能赢比赛,假装让他们投注自己赢,带他们发财。 富豪们如约而至,看到了厉害的马小丁,隐藏的邓敖,全都表示感谢吕养正,要下重注买吕养正赢,实际上这帮人一回去就会调查,信息发达的今天,他们很快就会查到马小丁是个农村青年,邓敖有伤在身,吕养正是个被人骗入局中的傻瓜。 这时候怎么办呢?肯定不会有人通知吕养正你被骗了,更不会互相通知自己查到的东西。 当然,这个时候,有的富豪会下注买桑坤赢,而大部分自认为聪明的富豪们不会立刻下注桑坤,会继续调查。 这个时候,就会查到国外有人下了重注买桑坤赢,这下真相大白了,这个姓吕的让我们买他赢,实际上自己偷偷下注买对面赢,太狡猾了。那么怎么办呢?自然也是各自偷偷下注买桑坤赢。 由于互相隐瞒消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国外富豪们终于进入吕养正的局中,桑坤赢的赔率一路下跌,可是买的人却越发多了,这个的翘翘板变成了桑坤不能赢,赢了反而亏本。 富豪们变成了棋子,吕养正损失一亿,保住了家产,断尾求生成功。 至于马小丁,他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胜负的关键从来不是他。 “小田,辛苦你了,这次风波过后,我会好好对你,好好对我们的儿子,”吕养正轻抚田彤颜的秀发。 这次他出事,田彤颜全心全意帮自己策划,加上怀了他的儿子,终于彻底打动了吕养正,让田彤颜成了他唯一信任的人。 “你让我一个一无所有的大学生,成为津港商界新星,这份情谊我不会忘的,”田彤颜拍了拍吕养正的手。 “对了,马小丁这小子不会出什么妖蛾子吧?要不砸点钱给他,”吕养正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他不一定会看重钱,我之所以搞那么复杂的局面让他上船,就是让他好奇,让他听话,放心,现在一切都在控制中,”田彤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就好,你看着一点赔率,如果出现什么意外,那就报警,大家同归于尽,”吕养正凶狠地嚷道,输钱他不怕,可倾家荡产,说什么都要拼一拼。 “不会有意外的,”田彤颜笑了笑。 “行,我去睡一会儿,”吕养正呵欠连天地说道。 “去吧,吃晚饭叫你,”田彤颜柔声应道。 “不用,我不饿,等睡醒了再说,别打扰我,”吕养正说完往床上一躺,没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吕养正的呼噜打的特别响,每次田彤颜跟他睡觉都要吃安眠药,不然根本睡不着。 田彤颜有些出神地望着电脑,赔率已经固定下来了。 田彤颜知道大局已定,如果不出意外,马小丁会在后天奇迹般战胜桑坤,战胜别的厉害拳手,一战成名,不过他可不会留在这个圈子中,听说学医去了,自己要不出钱给他修个诊所。 想到马小丁学医,就想到陪在他身边的冯莹莹,那样一个青涩的丫头,怎么配跟我争男人,马小丁,他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田彤颜握紧了拳头。 至于身后睡得死猪一样的吕养正,田彤颜露出可怕的笑容。 276局面失控了 正想得出神的田彤颜,手机发出了震动声,她低下头看了看,是一条信息: “您的手术安排在八月六号,有什么问题及时跟我联系,芳华医院妇产科肖医生。” “没有问题,准时手术,”田彤颜迅速地回复了信息,然后一键删除了收发的信息。 床上吕养正依旧鼾声如雷。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晚上吃了不少东西的田彤颜感觉到有些饿了,拿出电话咨询了一下,得知餐厅现在依旧有点餐服务,就起身出门去了。 咔嚓的一声脆响,随着房门轻轻关上,吕养正的鼾声停止了,这位津港商界的风云人物睁开了眼睛,只不过眼中没有往日的嚣张气焰,而是满满的疲惫。 吕养正翻身起床,抽出一支烟,缓缓地抽了起来,香烟很快抽完,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冷冷地说道: “照计划行动吧!” 很明显,田彤颜和吕养正都是心怀鬼胎,各有打算,再加上胡希铭,甚至是夏方进,都是在等着这场拳赛的开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谁的手段更加高明?而身处漩涡中心的马小丁又将何去何从。 八月五号晚上八点,是拳赛正式开始的时间。 六点五十分,夏方进坐在办公桌前,满眼血丝,就在一个钟头前,他收到消息,三国公主号上的相关人员,集体失踪,很有可能是在沿途的某个城市秘密下了船。 从吕养正一伙人脱离侦察人员的视线,到确定他们集体失踪,一共五个小时,这中间游轮途经了两个较大的城市,距离拳赛开始不到一小时,现在派人查他们的行踪已经来不及了。 更重要的是,临时更换场地,这说明他们察觉到了警方的意图,花那么多精力布下的局面,毫无征兆地就失控了,对手远比想象的狡猾。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夏方进马上给跟在游轮附近的警力下命令,回头前往刚刚游轮经过的两个城市追查,同时通知两个城市的相关兄弟单位,协助调查。 可是茫茫人海,地广城多,短时间要找一群有心隐藏的人,谈何容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毫无线索,踪迹全无。 夏方进电话响了,是胡希铭打来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胡希铭的声音十分焦急:“夏队,怎么回事,为什么拳赛开打了?” 夏方进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拳赛开始了?知道地点吗?” 胡希铭一愣,赶紧说道:“有人发了视频给我。” 夏方进大声说道:“马上把视频发给我,还有你能联系上发视频的人吗?这样,你在哪里?我马上赶过来。” “我就在公司,我去你那边吧!”胡希铭同样听出夏方进声音中的焦急,一颗心往深渊沉去。 就像夏方进判断的那样,胡希铭不是什么热心市民,他在这件事情起了很大作用,罗勇就是他安排的人,目的就是收集吕养正的罪证。 自从知道了自己出车祸是吕养正用的阴谋后,胡希铭就知道,自己跟吕养正已经不是单纯的商业竞争,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全面争斗。尽管不知道吕养正对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仇恨,但是既然他已经出手,那么胡希铭也只有接招了。 胡希铭要对付吕养正,当然不会使用什么违法手段,但是通过商业竞争打倒他,也是不容易,尤其是今年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局。 所以胡希铭决心从吕养正的私人爱好击垮他,事实上,这一年吕养正的爱好就两样,地下拳赛和利用拳赛开赌局,并且已经玩得非常大了,好像还当庄接受赌注了。 胡希铭知道单纯的举报是击不垮吕养正了,最理想的就是收集到吕养正参与巨额赌博还有xi钱的详细证据,然后不着痕迹地交给警方,一击毙命。 然而胡希铭毕竟是个正当商人,这次是属于兔子被逼急了才咬人,手中并没有什么暗黑的力量,没有合适的人去操作这件事,如果委托私家侦探这些人去弄,风险太大,容易引火上身。 最后胡希铭还是先委托了私家侦探调查一下吕养正的日常生活,还有他身边人的资料。在调查田彤颜的时候,发现她居然跟余秀兰是闺蜜,通过余秀兰又知道了田彤颜跟马小丁有过一段交往。再往下查,就是马小丁在津港的人际交往。 这个时候,落魄的罗勇落入了胡希铭的眼中,再加上马小丁,胡希铭决定开始他的计划,先是重金收买了罗勇,让他去投靠田彤颜,安心潜伏好。 紧接着胡希铭的计划是自己亲自下场,观看拳赛,反正这种拳赛邀请,他已经收到许多次了。再往后他想让马小丁出山,以自己代理的身份去参加到赌局中,至于为什么选马小丁,一是他的身份清白,不会引起怀疑,自己在田溪村遇险的事人尽皆知,提携一下救命恩人理所当然;二是胡希铭了解,田彤颜是被逼跟马小丁分的手,有了这层旧关系,说不定马小丁会有意外收获。 最后当然是罗勇跟马小丁里应外合,成功拿到吕养正罪证,帮社会铲除一大毒瘤。 就在胡希铭考虑怎么让马小丁帮自己这个忙时,罗勇传来消息,吕养正作茧自缚,被人上套,签下身家赌约,看样子很难出坑,同时也告知田彤颜计划找马小丁当拳手的事情。 这个时候,胡希铭除了感慨苍天有眼,恶人自有恶人磨,其实也可以不再参与这件事,静等吕养正栽水。 可是他不甘心,万一吕养正赌局胜利,那么身家翻一倍的他,胡希铭想要再对付,可以说千难万难。必须要狠狠踩他一脚,不能让吕养正翻身。 要怎么才能让吕养正不能翻身,无疑是通知警方了,一旦警方介入,那么无论吕养正是输是赢,都将陷入巨大的麻烦中。 可惜的是胡希铭不知道这个案子,夏方进他们已经跟进了很久,准备在这个生死局收网抓人。 几经考虑,胡希铭决定让马小丁入局,再利用马小丁失踪的事,通知警方,让他们关注到这个惊天赌局。 277比斗开始了 就这样,胡希铭一番画蛇添足的操作,把整个局面折腾得更复杂了。 公安分局的办公室里,夏方进仔细观看了罗勇发给胡希铭的视频,这是只有几秒钟的一段视频,画面很不稳定,应该是仓促拍摄的。 只能判断出比赛场地是一个很大的仓库改建而成,还有上百号人已经就位,气氛非常热烈,别的有价值的线索就没有了。 “视频是罗勇发给我的,我在他手机里装了定位软件,不过已经关机了,”胡希铭忧心忡忡地说道。 “罗勇是你安排的?”尽管心里有所准备,夏方进还是皱眉问道。 “我是想查一下赌局地事……”胡希铭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当然他不是说为了对付吕养正,只是说自己好奇想查一下。 “胡会长,你太乱来了,其实这件事我们刑警队已经跟了很久,”夏方进长叹一声。 “小丁会有危险吗?”胡希铭低下头问道。 “但愿不会!”夏方进也挺后悔的,为了不打草惊蛇,没给马小丁做专业的指导,现在这个样子,多半要听天由命了。 两人一阵沉默,夏方进心里一阵烦躁,开口问道:“胡会长,我听说你跟吕养正矛盾很深。” 胡希铭神色有些黯然:“现在说这个有意思吗?这个世界上,每个灵魂都半人半鬼,靠近了谁都没法看。” “平时没少刷抖音吧?”夏方进讽刺道,他心里憋屈。 “就不能做点什么吗?”胡希铭情绪有些失控,他并不知道,马小丁在田彤颜的计划里,是不用参加生死打斗的。 夏方进想了想,把那段比赛开始前的视频在电脑上再次打开,反复的看了几遍,依旧没有收获。 胡希铭坐在旁边,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忽然,有个一闪而过的镜头吸引了胡希铭的注意。 反复的定格,终于定到了胡希铭想看地画面。 “这两个人我好像认识,没错,他们是区县的矿业老板,好像也是喜欢看打拳,”胡希铭辩认了很久,肯定地说道。 “这种外围人员不会去外地等着看拳赛,难道说,他们回到津港了,可机场方面我查过了,没有他们的登机记录,除非……”夏方进赶紧拿起电话,要求下属查今天下午在津港降落的私人飞机。 “可这里是哪里?”胡希铭基本已经断定了吕养正他们回了津港,这么重要的事,他不可能不在熟悉的地方操作。 很快查到了吕养正一行人乘坐的私人飞机,三个小时前降落在江北机场。不过随后在分乘几辆小车,直接出城了。后面的监控追查则需要时间,甚至有的路口还没有监控。 胡希铭这边很快找到了两个矿业老板的电话,可惜双双关机,无从联系。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晚上九点,按理说应该尘埃落定,可这么一大帮人,依然是音讯全无,吉凶不知。 胡希铭两眼通红地盯着电脑屏幕,夏方进脸色阴沉地在窗边抽烟,门开了,下属叶崇伦走了进来,开口说道: “队长,只查到他们兜了一圈又回城了,不过进城的地方没有监控,从其他路口排查需要时间。” “回城,”夏方进眼前一亮,回到电脑边,又看起视频来。 胡希铭忽然说道:“你们的眼光都放在吕养正身上,那桑坤他们呢?” 叶崇仑回答道:“他们应该是偷渡入境的,这几天入境记录都查过了,没有桑坤他们的踪影。” 胡希铭皱眉说道:“会不会桑坤他们知道有危险,压根没过来。” 夏方进摇头说道:“不会的,吕养正搞这么多花样,不可能是摆个空架子。” “津港的酒店我们都发了协查通报,不过没有发现他们入住,”叶崇仑也觉得奇怪,这帮人总不会蹲桥洞吧? “什么地方住的又舒适,还不被查到,”胡希铭轻轻说道。 “不可能,现在的酒店入住,必须提供身份信息,”叶崇仑说道。 “那会不会吕养正又或者他们事先安排人在津港租了房子?”胡希铭又问道。 “那就不是短时间能查得出来的了,”叶崇仑无奈地说道。 在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夏方进听两人聊桑坤的落脚处,心中猛然一动,大声说道: “我知道比赛地点了,快,小叶,通知全体集合,立刻赶往游轮码头,他们应该是在那个物流园内。” “是,”叶崇仑转身跑了出去,大楼里很快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警笛响起,抓捕行动还来得及吗? “物流园?”胡希铭赶紧下楼开车,顺便电话通知余秀兰赶往那里,至于刚刚夏方进让他回去等消息的话,已经自动忽略。 夏方进判断得没错,这次赌斗确实就在游船码头旁边的物流园,换句话说,吕养正他们出去晃悠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至于为什么夏方进会猜到,他是想到了桑坤他们的落脚点,这么重要的赌斗,起码会来十几个人,住酒店,住民宿,都容易被查到。那么住哪里?再没有比豪华游轮更好的地方了,船上面一应俱全,基本都在江上跑,包上几个豪华包间,算准返航时间,绝对安全。 既然桑坤他们是偷渡来的,当然尽量减少露面,所以把比赛场地设在码头旁边的物流园再合适不过了,场地又宽,下船就到,双方都满意。 物流园深处,一间挂着xx物流的仓库,大门紧闭,两个保安懒洋洋地坐在门口。细心的人会发现,保安看似懒洋洋,实际上一直盯着园区大门那边,同时耳朵上挂着耳麦,眼神也很犀利。 仓库里灯火通明,上百号在歇斯底里的呐喊,尖叫,怒骂……这里是津港市现在最火爆的八角笼生死斗。 其实对于这里绝大多数人来讲,这只是每周一场的血腥表演,只有吕养正才知道,今晚是决定自己下半生过什么日子的重要时刻。 坐在他对面的一群人,正是这次精心布局,把吕养正装入笼中的,来自东南亚的JA集团。 这个JA集团背景复杂,酒店,球市,拳赛……涉猎极广,规模很大,不知道为什么会盯上内地的一个小小富豪。 278有王牌在手 马小丁静静地坐在一间休息室里,这两天想过溜走,他也有机会走掉,可是终究等到了最后的时刻。 马小丁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不离开这里可以有很多借口,比如警方也许已经全部掌控这里,又比如田彤颜答应不让自己有危险…… 但是马小丁知道,那些都是借口,自己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只有一个,渴望放开手脚打一场,为从小苦练的家传武学划下句号。 这次阿公马耀宗虽然把祖传摔碑手后面的招数,全部传给了马小丁,但是话说得很清楚,不到生死关头,严禁使用,并且不许孙子外传,希望这些杀人技到马小丁这一代就此打住。 马小丁一开始有些不以为然,但等他学会了这些招数,立刻明白了阿公的意思,霸道酷烈的摔碑手,已经不适合这个和平稳定的年代。 马耀宗要不是因为马小丁和冯莹莹立下决心长留田溪村,那是准备让这些招数带到棺材里的。 尽管答应了阿公不轻易使用这些招数,但马小丁毕竟年轻,看了桑坤击败众多对手的录像后,心中热血激荡,激起了一较高下的意愿。 尤其是刚才偶然桑坤,这个家伙居然精通中文,轻蔑地对马小丁说了句: “别拿你的业余爱好,挑战我的专业,会死人的。” 马小丁盘腿而坐,呼吸越来越平静,事到临头需静心,不管田彤颜她们的蝇营狗苟,自己要全力打一场,虽死无悔。年轻人热血上头,这个时候,什么阿公,什么冯莹莹,都已经抛之脑后了。 呯呯,有人敲了两下门。 罗勇闪身进来,焦急地说道:“小丁,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告诉过你,田彤颜已经控制不了局面,等一下你是真要上去打生死斗,赶紧跑吧!” 马小丁站了起来,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用力地抱了抱罗勇,轻声说道: “知道你还是我的兄弟,我很高兴,开始了吗?” 罗勇愣了愣,随即明白了马小丁要干什么,立刻气急败坏地说道: “你疯了吗?这不是拍电影,要打三个专业拳手,你以为你是谁?我已经查过了,从门左转,走到……” 马小丁拍了拍罗勇的肩膀说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句成语还是你教我的,是兄弟就帮我加个油。” “不行,我不能让你犯傻,我,我……”罗勇一时语塞,他还真拿马小丁没办法。 休息室的门再一次打开了,有人叫马小丁去签生死状,罗勇一咬牙,准备打晕这个工作人员,被马小丁一把拉住: “兄弟,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个仓库虽说是临时搭建了,但各类设施还是比较齐全,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田彤颜脸色苍白地坐在吕养正身边,看着手里的一叠文件发呆,这是三十分钟前,吕养正把名下所有的不动产转让给她的文件。 田彤颜昨天告诉吕养正,警方已经注意到了他,拿出了游轮上满布便衣的证据,并且说出了警方早已关注地下拳赛的事。 吕养正一听就傻眼了,这样一来,无论赌局输赢,他的结局都将悲催。这时候田彤颜建议,让吕养正把公司转到自己名下,他带着现金,股票先去国外避风头,自己是孕妇,不会坐牢。吕养正考虑了一天,最终同意了这个方案。 拿到转让协议的田彤颜欣喜若狂,以为自己忍辱负重,获得了想要的财富,可是没高兴几分钟,吕养正就一瓢冷水,把田彤颜浇了个透心凉。 吕养正从未真正相信过田彤颜,准确的说,他这样的人,什么人也不会相信。 吕养正之所以轻易把公司转让给田彤颜,是因为他的公司早就是个空架子了,负债累累,大厦将倾。吕养正想尽了一切办法融资,都堵不住窟窿,这才把心思放到了歪门邪道上,想发横财来挽救自己的企业。 一开始还很顺利,通过地下拳赛捞了不少钱,眼看企业又要起死回死,谁知冒出个JA集团,把已经看到希望的吕养正彻底踩翻在地。 不用田彤颜提醒,吕养正都知道自己完了,只能捞一笔就跑掉,一开始,是计划带田彤颜走的。 后来吕养正知道田彤颜去预约了流产手术,他才明白,田彤颜对自己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同样只是为了钱而已。 于是吕养正不再犹豫,果断决定让田彤颜背黑锅,一面假意配合田彤颜找拳手,做计划,一面变现了自己所有的财产,疯狂的砸在了赌局上。 与田彤颜计划的买桑坤赢不同,吕养正买的是自己赢,他有必胜的把握,当然,他的把握不是来自马小丁,而是另外两名拳手。 桑坤厉害不假,可吕养正敢参加拳赛,敢在地下拳赛做庄,开赌,他是有杀手锏的。 首先,邓敖的伤是假的,他还是那个击败桑坤的前世界冠军,不过吕养正手中的王牌并不是邓敖,而是他在民间认识的一位大师。 大师姓牛,是八卦乾坤掌的掌门人,吕养正亲眼目睹牛大师三掌震退二十壮汉,其中五人吐血,七人骨折,一秒八拳的乾坤掌更是惊为天人。 更为难得的是,牛大师淡薄名利,一心只为发扬国术,吕养正只是送上了区区薄礼,就跟牛大师成为好友。 当然,为了验证牛大师的成色,吕养正安排了两场拳赛,以每场二百万的出场费请动大师出手。 牛大师说的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为了区区二百万出场竞技,这两笔钱,他要捐献给非洲贫困妇女。同时牛大师提出比赛不公开,私底下进行。 吕养正可不管牛大师捐还是花,压根不放在吕养正心上,至于后面的要求,其实正合吕养正的心意,他是为了一个真正的高手,用来应付像桑坤这样的强龙,牛大师越低调越好。 比赛的结果,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局面,不管是本土的散打新秀,还是第二场欧美成名已久的老拳王,连靠近牛大师一米都做不到,直接被八卦乾坤掌隔空打断,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吕养正如获至宝,赶紧当祖宗供起来,这位牛大师吃喝嫖赌,一概不爱,唯一的缺点就是悲天悯人,经常往各地捐款,为此,吕养正没少出血。 279决斗开始了 这次生死斗,正是由于牛大师的存在,吕养正才敢赌上身家,陪JA,陪田彤颜,演一场好戏。 田彤颜找来马小丁,吕养正刚好用他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所以表现得很在意,实际压根没放心上。这场三对三的生死斗,是最终哪边拳手站在台上就算谁赢。 吕养正已经不再搭理田彤颜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的目光随着牛大师的出场,彻底放松下来。 “你的事情我可以全背了,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朋友弃权,”田彤颜冷静下来。 成王败寇的道理她懂,自从刚才知道吕养正的一亿并没有投到对面,而是投在自己这边,田彤颜就知道出了问题,打电话到公司财务一查,果然是个陷阱。 “弃权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让他最后出场,算是你我夫妻一场,我给你留个面子,实话告诉你,你跟这个马小丁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原本是想让他死在八角笼中,看你这么识趣,就放他一马,”吕养正冷冷地说道。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田彤颜冷漠的一笑,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能这么迅速地上位了,吕家的人居然不吵不闹看着自己一步登天,掌握大权。 吕养正一家早就打算找个人背黑锅了,可笑田彤颜还以为自己表演的深情打动了吕养正。 “多说无益,”吕养正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儿子的话,我会每月给你一笔抚养费。” 事到如今,田彤颜也无计可施,她的一切本就建立在吕养正的信任上,现在没了吕养正的支持,一瞬间就被打回原形,不,比原来更惨,也许已经背上了天价债务。 好在马小丁没事,要不然,田彤颜会内疚一辈子。 “有请双方选手入场签生死约,”随着主持人高昂的欢呼,参加决斗的双方选手走到了八角笼前面的一张桌子前。 宽大的方桌上摆着六份协议,六支签字笔,代表吕养正这边的邓敖,牛大师,马小丁,代表JA集团的桑坤和一黑一白两个男子,齐齐在协议上签了字。六位性感热辣的举牌小姐,举着六份协议绕场一周。 实际上这种协议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八角笼很少真正打死人,搞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噱头,更吸引观众罢了。 马小丁只觉得血在烧,心在跳,练武之人哪个不希望今天这样一场比赛,此时此刻,反而希望警方不要这么快到来。 马小丁正激动不已,旁边的邓敖拍了拍他的肩膀,友好的笑道: “小兄弟,别紧张,轮不到你出场,他们三个,我一个人就够了。” 说完抬头望向桑坤,还是那张笑脸: “老桑,好久不见。” 不过热脸贴到冷屁股,桑坤压根不搭理邓敖,反而走到马小丁旁边,皱眉问道: “你真的是田溪村人?” 马小丁下意识的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两句提士气的话,桑坤转头就走了,弄得马小丁一头雾水,怎么?还歧视农村人不成? 桑坤径直走到JA那群人旁边,一阵叽哩咕噜,还对着马小丁一阵指点,甚至提出了比赛暂停的请求,弄得现场一片哗然。 “年轻人,不讲武德,见了前辈,招呼也不打,”牛大师很不满意桑坤的态度。 不一会儿,桑坤又走出了让裁判要走了马小丁的身份证,这一下,连那位牛大师都好奇的看了几眼马小丁。 桑坤很快过来交还了身份证,询问了出场顺序,得知马小丁是最后出场,明显松了一口气。 “放心,按八角笼规矩,不倒下不许出笼,不过你例外,我们允许你扔白毛巾,”桑坤还马小丁身份证时,低语了几句。 扔白毛巾就是投降的意思,地下八角笼压根没这么一条规则。 马小丁给气乐了,邓敖叫自己不紧张就算了,连对手也叫自己不紧张,真当我是来参观学习来了。 由于是三对三,这次的八角笼做得比正常的大,六个人全部站了进去,靠墙站好,笼门咔嚓上锁关好,按照规则,笼中只有一个人站着,方可打开笼门。 “别忘了你的承诺,”田彤颜急切地说道,这样的气氛,确实让人紧张。 “你还挺关心前男友的,放心,没听见对面允许他扔白毛巾吗?看起来这小子不简单啊?”吕养正酸溜溜地说道。 他心里也觉得奇怪,虽说是找马小丁做幌子,但是也是仔细调查过马小丁的背景,确实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农村小青年,怎么会跟JA的人有关联呢?还有那个桑坤为什么那么自信?他明明是邓敖的手下败将呀! 想到这些,吕养正心里有些发慌,好在看到笼中牛大师气定神闲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第一场,忽都斯·贝尔巴斯对邓敖,”主持人宣布八角笼生死斗正式开始。 “老桑,怎么怂了?居然派个老黑先让我热热身?”邓敖脱掉了外套,结实匀称的修长身材,肌肉虽然不像贝尔巴斯那样夸张,但是充满了东方雕像般的美感。 贝尔巴斯嘴角露出一丝狠厉的笑容,箭步冲了过来,一套组合拳呼呼生风,劲道十足。他曾经是非洲的职业军人。 虽然攻击方面稍微差点,但是粗壮的身体还有钢铁般的意志,让贝尔巴斯的抗击打能力和防御力都是顶尖水平。因比他的外号不是什么非洲雄狮,草原狼之类的,而是叫做铁皮犀牛,派他先行出,意图很明显,尽量消耗邓敖体力。 果然,贝尔巴斯看似凶狠的组合拳根本打不到邓敖,凭这一连串的闪躲步伐,就知道邓敖的自信绝非盲目自大。 一番试探以后,邓敖开始了反击,暴风骤雨般的拳脚攻击,看得马小丁大呼过瘾。 不过桑坤似乎对曾经战胜过他的邓敖不是很在意,那么激烈的战斗他几乎没怎么看,注意力一直在马小丁身上,都把马小丁看毛了,心说这个桑坤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吧?咦,太恶心了,等下我挑那只白熊打好了。 “听说你跟黑猫苏秋打过?”不知不觉站到马小丁身边的桑坤,忽然问了一句话。 280残忍的拳赛 马小丁一个激灵,转头死死盯着桑坤。 苏秋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幽灵,马小丁就是遇到了他以后,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尽管苏秋并没有做出实质性伤害马小丁的事,但是这个人对马小丁内心的影响是巨大的。从刚见面被苏秋打得找不到北,再到后面苏秋被捕那一晚诡异的场景,这些就像是电影小说情节的事情,让马小丁从一个乡村小子,改变成了渴望去大城市的打工青年。 虽然在津港只呆了大半年,但是对马小丁心性磨练是很重要的,这才有了回乡隐居,学医学武,练会了本以为一辈子用不上的家传绝招。 马小丁是个生性淡泊,随遇而安的人,大城市里开跑车,吃海鲜的生活,他过得心安理得;田溪村上山采药,挽起裤脚下田,他觉得也能过得下去。 可是如果说马小丁现阶段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去年被苏秋揍得连滚带爬,十分憋屈。可惜苏秋被捕,再没有机会一雪前耻了。 “你是什么人?”马小丁也不知道该问点什么。 “我,苏秋,还有那个该死的曹泗温,我们都是JA的人,” 桑坤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叹息道: “只不过他们有勇气摆脱JA,我没有,算啦,我们很忙会再见面的,田溪村下面的古墓,惦记它的人,可不只曹泗温这样的傻瓜。” 听到古墓二字,马小丁心神俱震,他万万没想到,一场充斥着阴谋和暴力的地下拳赛,居然是田溪村的地下古墓扯上关系。 马小丁来不及多想,邓敖跟贝尔巴斯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贝尔巴斯只剩招架之功。 邓敖拳脚越来越重,他是标准的散打路子,各种拳法腿法组合十分熟练,近身的摔法更是炉火纯青,长攻近守,可以说没有明显的弱点。 贝尔巴斯在头部连续遭到重击的情况下,能坚持近十分钟,也算完成了桑坤口中的消耗任务了。 终于,贝尔巴斯在被邓敖再一次重拳击中头部,直直地倒在地上,按八角笼规矩,邓敖是可以过去补拳,彻底打倒对手的。 可是邓敖明显不屑搞这种有损武德的事,他只是留在原地高举右臂,享受现场观众的欢呼声。这一次要不是吕养正再三恳求,邓敖是不会同意装病的。 先输一场的JA集团好像并不在意,就连桑坤都只是淡淡望了一眼地上的贝尔巴斯,示意那位身材高大的白人拳手开始。 这次三对三,是可以随时更换拳手的,六个人一窝蜂大乱斗都可以,可是拳手有拳手的尊严,桑坤几个明显还是要一对一单挑。 按照赛前的安排,是邓敖先打两局,视体力情况再由牛大师出手,不过就在邓敖准备接着开打时,牛大师开口了: “这局我来。” 言语间也是满满的自信。 邓敖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笼外的吕养正。 初战告捷,邓敖碾压式的胜利让吕养正非常满意。什么国际集团?在津港这个地界,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趴着,看到邓敖的询问,吕养正点点头,迅速解决了也好。 吕养正心里明白,人多嘴杂,法制森严的时代,不出意料的话,警方已经注意到这件事,搞不好已经有所行动了。 吕养正租的私人飞机随时可以起飞,他已经计划好了,先去国外避避风头,最近公司这么大规模资金调动,相关部门迟早会找上门。 想到这里,吕养正转头看了一眼田彤颜,下一步要想回返国内,要看这个女人能不能控制住局面了,她有孕在身,不用坐牢是个很大的优势,还是要安抚好。 吕养正轻咳一声,正准备说点什么好话,缓和两人僵硬的局面,八角笼里,传来一声惨叫,满场惊呼声响起。 难道牛大师已经拿下了?吕养正惊喜地转过头,呆立当场。 只见这位自信满满的牛大师,双腿齐断,躺在笼中,满脸的不可思议,嘴里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是什么情况?马小丁彻底傻眼了,你说要是那位白人选手,使出什么绝世武学,一击必杀牛大师,那马小丁还可以理解,可那明明只是一招简单的绞杀腿法呀!牛大师居然没躲开,应声倒地。 难道这个牛大师是个骗子?不可能呀,再傻的骗子也不会进八角笼主动请战,除非他一心求死。可刚刚牛大师的言行举止,可不像自杀的人啊! 吕养正也彻底懵逼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是JA的人沉稳,就连桑坤也一脸平静,应该是知道内幕。 “啊,救命呀!疼死我了……”断腿的牛大师结束了震惊的阶段,腿上的麻木退去,穿心的剧痛来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不过没叫几声,牛大师就痛晕了过去。 “救人,赶紧救人,”马小丁上前查看了伤势,很严重,粉碎性骨折。 裁判一脸冷漠地说道:“八角笼规则,比赛不结束,笼门不打开。” 地下拳赛终于露出了狰狞的一面,可怕的是观众们不但没有斥责裁判或者找组织者投诉,反而全都兴奋地嗷嗷叫,毕竟来看地下拳赛,这些人就是想看鲜血横飞的暴力场面。 “按八角笼规则,比斗双方都同意的话,是可以退场的,”桑坤站到马小丁身旁。 “什么条件?”马小丁开口问道,这种时候,别人绝不是有什么恻隐之心,肯定是有条件的。 “我们接收吕养正的集团后,会对田溪村进行帮扶,到时候,需要你们马家的配合,”桑坤平静的说道。 “为了古墓?”马小丁心里浮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难不成这个什么JA集团,搞这么大阵仗,布局坑吕养正,接收他的公司,就是为了方便到田溪村盗墓? 田溪村下面的古墓究竟埋藏了什么东西?引得这些人花费如此大的心思。 “喂,什么古墓?你们是当我不存在吗?”邓敖面色严肃地问道。 这个生死斗,看来有很大的阴谋。 桑坤站直身体,冷冷地看着邓敖,这个曾经在正式比赛中击败过自己的搏击高手,轻轻说了一句: “你听到什么都没关系,因为今天,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八角笼!” 281小丁要出战 “我会配合,先开笼救人吧!”马小丁大声喊道。 他顾不上桑坤邓敖之间的恩怨,也不顾不上JA对田溪村有什么阴谋,当务之急是救人,尽管救的可能是个骗子,但是见死不救,马小丁做不到。 “很好,”桑坤挥了挥手。 立刻有JA的人上前去跟裁判交涉了什么,应该是表示他们同意开笼,可当裁判去询问吕养正是否开笼救人时,意外发生了,吕养正不同意。 不管牛大师发生了什么事被一击放倒,对吕养正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他现在开始心慌了,只想快点结束比赛,至于一个大概率是个骗子的人的死活,他不想操心。 比赛只好暂停,现场有点乱,裁判还在极力劝说吕养正。 看到马小丁熟练地做着急救措施,桑坤淡淡地说道: “你心底是不是有很多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轻易击倒?我告诉你,你心底想的没错,他就是个骗子。” 马小丁一脸不解的问道:“骗子?那他为什么会主动出战?难道他真的想自杀?” 桑坤摇头说道:“大多数骗子都是骗别人,而这位牛犇,他是骗自己……” 很快桑坤就将这位牛大师的过往讲述了一遍,原来这位牛犇确实是一个骗子,年轻时候是一位卖狗皮膏药的郎中,靠着一些障眼法自称江湖中人,挣得了第一桶金。他为人大方,出手阔绰,很快身边聚集了一帮狐朋狗友,大家把他高高捧起。 平时牛犇喜欢弄一些他一挥手打倒一片人的把戏,偏偏相信的人还挺多。时间一长,这帮人这一套玩得越来越顺溜,牛犇变成了牛大师。就这样一晃二十年,牛大师慢慢觉得,自己就是武林高手,深信自己的八卦乾坤掌确实有那么厉害,医学上管这叫自我深度催眠。 至于牛大师折服吕养正的两场比赛,国内散打新秀那一场是牛大师的弟子私下贿赂了对手,而国外那一场,是那位欧美老拳王买了自己输的外围。 换句话说,两场拳赛都是打的假拳,还是牛犇不知道的情况下打的比赛,这一次,他自我催眠更深了。 牛犇已经坚信,自己就是那个掌风如雷,身形如龙的八卦掌高手,毫无犹豫地踏进了八角笼,主动求战。 所以当他被打倒以后,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直到晕迷的时候,他都想不明白,也许就算醒来,也许还认为自己是中毒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马小丁彻底无语了,拿着自己生命欺骗自己的人,也算是个超级奇葩了。 “这些你们都能查到,看来确实是下了功夫呀,那我呢?你们有没有查一查,”邓敖虽有点惊讶,不过对于自己的实力,他还是很自信的。 “当然,这几年你刻苦练拳,请了多位顶级教练秘密教导,应该是为了今天这场决斗吧?”桑坤身上气势暴涨,整个人像一把弯刀,寒光摄人。 邓敖拍了拍手掌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但是我希望,今天你能全力以赴,不要让我失望,更关键的是别让我看不起你,别再做那个打假拳的桑坤。” 桑坤咬牙说道:“没错,上次是我故意输的,这一次,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邓敖笑道:“这次你仍然赢不了,上次我同样未尽全力,别废话了,来吧!等这一天,我等了很久。” 马小丁听得双目异彩连连,到处是故事,到处是恩怨,这场比斗,绝对精彩。 八角笼决斗到了真正精彩的时候,桑坤对邓敖,都是从正规比赛退下来的,两人不打正规比赛的原因其实都一样,觉得束缚太多,无法尽情享受格斗。别看两人对马小丁和悦颜色,看过两人以前比赛的人都知道,这两位都是残忍暴力打法的代表。 就在众人万分期待这场决斗的时候,异变再生,JA集团座席中,站起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女,大声地呼喊了几句,应该是不准桑坤出战。 英语马小丁听不懂,但他看到桑坤满脸悲愤的退到边上,低下头一言不发。这是个资本的时代,武力超强又有何用,只能沦为别人手中的傀儡,只能沦为娱乐大众的拳手。 白人拳手咧嘴一笑,站了出来,对着邓敖比了个不雅手势,不屑的说道: “中国功夫,花架子。” 邓敖皱了皱眉头,从桑坤暴发出的气势来看,绝对是个需要全力以赴的对手,已经打了一场了自己,如果再打一场,那么实力肯定是会受到很大影响,两人始终无法公平一战。 “来吧!”邓敖知道多说无益,想办法尽快击倒白人拳手吧。 “让我来吧!”马小丁站了出来。 “你?”邓敖摇了摇头,这个白人拳手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大咧咧,相反,这是个非常狡猾的对手。 “马小丁,雅各布实力不在我之下,他对你可不会手下留情,别冲动,”桑坤边说边看了邓敖一眼,这个雅各布,马小丁没听说过,邓敖一定听过。 “雅各布,屠熊者?”邓敖脸色难看起来。 这个人是活跃在拉美一带的地下拳手,不同的是,那边玩的更变态,经常安排人跟猛兽搏斗,死的拳手很多,但脱颖而出的高手也有。这个雅各布就是其中之一,成功的从十一场人兽斗中活了下来,据说打死了九头熊,两只老虎,可以说凶名在外。 “马小丁,你别发疯了,”田彤颜又急又气的喊道。 “你也相信我一次行吗?”马小丁这句话是对邓敖说的,田彤颜他压根没理,他知道自己要说服的只有一个人,邓敖。 邓敖不敢做决定,再一次望向吕养正。他见过太多自以为是的年轻人倒在八角笼里,这个略显瘦削的马小丁,首场就想去面对雅各布这种人形猛兽,简直找死。从刚才雅各布出手来看,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田彤颜拉住吕养正,声音颤抖着说道: “你要是敢答应小丁出赛,所有后果,你来承担。” 这样的威胁苍白无力,实际土,田彤颜越表现得紧张,吕养正会越讨厌马小丁,他反正都准备逃走了,一个乡村青年的死活,能在乎? “让他打!”吕养正冷漠的说道。 282拳赛结束了 既然吕养正开口了,邓敖只好同意了,这一年来他能够在最好的团队指导下练拳,全都是吕养正出钱出力。 “那你自求多福吧,准备好白毛巾,”邓敖冲着愤怒的田彤颜吼道,他可是听见桑坤同意扔白毛巾,允许投降。 桑坤看到大局已定,无奈转头对雅各布说了几句话,应该是说白毛巾的事,毕竟按规矩地下八角笼不许投降。 “no,”没想到雅各布拒绝了桑坤的要求。 这头人形怪兽认为派了两只菜鸟跟他打,这是对他的侮辱,必须让侮辱他的人受到血的教育,必须让八角笼战士的荣誉得到尊敬。 桑坤还想去找JA的人,雅各布已经冲了上去,对着马小丁竖起了中指,骂了一句很脏的英语。 外语马小丁听不懂,可那个侮辱人的手势他可看得懂。 “你个龟儿子,侮辱人,”马小马气沉丹田,挥拳击向雅各布。 就这样,裁判还没有宣布比赛开始,马小丁跟雅各布已经短兵相接,开始决斗。 八角笼外,有医生简单的处理了牛大师的伤势,主要是给他打了止痛针,现在是不可能送他去医院的。 牛大师幽幽地醒来,仍是满脸不解,似乎还在不相信自己被打倒的事实。 “这不对,”牛大师嘴角抽抽,再次望向八角笼。 八角笼中,三声爆响,雅各布脸色剧变,连退三步。 雅各布身高一米九六,而马小丁只有一米七六,所以雅各布和以前跟马小丁交过手的对手一样,犯了轻敌的毛病,决定硬抗马小丁三拳,让面前这个小子明白,自己有多么不可战胜。 马小丁可没想这么多,他肯定是全力以赴,硬气功运足劲道,嘣嘣嘣三掌拍在雅各布胸上。 雅各布只感觉一辆巨型卡车撞到自己身上,气血翻涌,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想努力站稳,可惜眼前一黑,应声倒地。 现场先是一片鸦雀无声,接着爆发出愤怒的喊叫: “妈蛋,这也太假了,” “退钱,刚刚那场一脚完事,这场三掌倒地,糊弄傻子吧?” “吕会长,你说句公道话呀,我可是下了重注的呀!” …… “这才是我,这才是我,”牛大师大声叫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硬气功!”邓敖惊呼道。 “摔碑手?”桑坤明显更识货。 马小丁一头雾水,使用硬气功的缺点就是速度变慢,不易打中人,可没有想到,这个雅各布不闪不避,硬吃自己三掌,简直无语了。 “哈哈,”最高兴的就是吕养正了,二对一,自己要赢了。 “还真小看你了,歇着吧,最后一场我可不让了,”邓敖微笑道。 “这个武学是在古墓那里面学的吗?”桑坤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估计又想歪了。 “赶紧打完!”吕养正兴奋地嚷道,心说怎么又聊上了。 “对,别废话了,尊重一下八角笼,”邓敖边说边做了几个热身动作。 上次两人交手,虽然桑坤打了假拳,但是邓敖却感受到了桑坤的实力,两人从力量到技巧,都是不相伯仲,就看这两年谁的提升更大了。 如果说前面两场被观众骂假打,那么这一场桑坤对邓敖,那就是拳拳到肉的真功夫了,整个过程非常惨烈。 尽管马小丁挺佩服邓敖的,但是桑坤还是技高一筹,最终凭实力打倒了邓敖。 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桑坤的消耗十分的大,肋骨断了两根,右臂骨折,左腿红肿发亮,也是重度损伤,勉强站在那里,苦笑着对JA集团的人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现在马小丁只需要轻轻一脚,这场一波三折的八角笼决斗就结束了。 马小丁心里有点郁闷,我不就是想好好打场拳吗?这是干什么? JA那边的人终于出现了慌乱,有人在呼喊雅各布起来,有人在给桑坤鼓劲儿。 “赶紧给我办了他,我重重有赏,给你一千万,”吕养正狂笑不已,自己有救了。 马小丁挠挠头,他忽然意识到,这场拳赛输赢跟我有什么关系?至于吕养正的一千万,那只是个笑话。 虽然不知道警方为什么还不到场,但是从罗勇那里就可以知道,这个地方,这场球赛,随时可能出现大批警察,像众多电视剧结尾一样,邪恶战胜不了正义。 既然结局注定,那就开个玩笑吧!马小丁忽然笑了,抬起手指,冲着吕养正比了一个新学的不雅手势,然后慢慢走到桑坤面前,挤了挤眼睛。 吕养正心知不妙,他这才想起,作为幌子的马小丁从头到尾都是田彤颜在按触,压根不受自己控制。 这个狡猾的老家伙眼中凶光一露,一把抓向田彤颜的头发,大声吼道: “你要是输了我就弄死她。” 可惜吕养正并没有抓到,站在身后的罗勇飞起一脚,把他踢翻在地。 趴在地上的吕养正绝望的看着一脸惊讶的桑坤,轻轻的用拳头碰了一下马小丁,然后马小丁一声惨叫,以极为夸张的方式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尼玛,能不能再假一点?” “去你M的,纯粹骗子,” …… 现场叫骂四起,乱成一片,血腥的生死斗,变成一出闹剧。 JA集团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轻轻对爬起来的吕养正说道: “不管你的公司什么样?它现在都属于我们了,会有人来跟你办交接手续的,不要跟我们耍花招,你在M国买的房子,是我们卖给你的。” 说完,一行人转身离去,最后一个人留下一句:“对了,警察马上就要到了,不想被抓,跟我们走吧!” 吕养正一听警察二字,翻身开跑,现在钱不钱已经不重要了,先去机场离开此地再说。 有人打开八角笼,桑坤也准备走了,轻声对马小丁说了句:“谢谢你,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马小丁苦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想见你。” JA集团的人,吕养正,还有咋咋忽忽的观众们,很快走得一干二净,想像中的警察收尾并没有出现。 现场就留了邓敖,马小丁,还有一脸惶恐的牛大师。 283小丁当代表 “有没有手机,报个警呗?”马小丁有点郁闷,这什么情况,怎么连罗勇也不管自己? 还有邓敖,尽心尽力的帮吕养正拼命,怎么也像死狗一样丢在这里? “我没有……”牛大师话音未落,头一歪,晕倒在邓敖身边。 马小丁一个人可弄不了,还是出去找人求救吧。 刚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了夏方进他们,终于等到了,马小丁苦笑一声: “队长,来得太迟了,赶紧叫救护车吧!里面晕了两个,伤的都很重。” “小丁,你没事就好了,快,救人,”夏方进挥手之间,警灯闪烁,人影如潮。 半小时后,马小丁坐在夏方进的车里离开了物流园,打了个呵欠,沉沉睡去。 看着马小丁疲惫的样子,夏方进心底闪过一丝愧疚。这次没有及时赶到物流园,不是他的判断失误,而是临出发时他收到上级命令,停止这次行动。具体原因是因为上面有针对JA集团的大计划,不能让这批人在这里出事,所以最后便宜了吕养正。 一天后,胡希铭在分局门口接到了马小丁,很快就知道了吕养正仓惶外逃的事情,这个使尽手段的老狐狸,一念之差,毁于一旦。 “自作孽,不可活,”胡希铭轻轻地说了句,示意罗涛开车离去,这个狡猾阴险的对手再也不是问题了,津港餐饮协会会长这个位置,短时间是不会有人来争了。 “胡哥,能不能直接送我回村?”马小丁问道,在夏方进的领导值班室睡了一夜,他精神很好。 “不去见一下秀兰?你家里那边她已经打过招呼了,说你参加了一个封闭培训,”胡希铭笑道。 “先不去见她了,我真有事,着急回村,”马小丁急切的说道。 “那好吧,本来中午订了餐,还要一件事,想跟你商量,那咱们路上说吧!”胡希铭点头同意。 小车调头,往高速路口开去,马小丁静静地听胡希铭给他讲,关于修学校的一系列事情。 田溪村修学校的事情,在胡希铭强力的推动下,已经正式立项了。 前两天胡希铭就准备去田溪村看校址拆迁的事,因为马小丁出了事,所以耽误了下来。 现在马小丁顺利归来,还解决了心腹大患吕养正,胡希铭彻底放下心来搞这所学校,学校的名字已经取好,没什么特别,就叫田溪希望小学。 按照希望工程发起者,中国青基会的要求,胡希铭已经把二十万的资金直接捐到了白沙乡上,乡里也是专款专用,为田溪村修建一所全新的希望小学,并且闫肖锋乡长表示,会匹配一定的资金,改善学校周围的道路与环境。 当然,胡希铭不是捐点钱就不管了,相反,围绕这所小学,他对田溪村的对口扶贫,才刚刚展开。 高速路上,罗涛的车开得非常平稳。 “什么?要我做两江集团的甲方代表?胡哥,这个甲方代表是个什么玩意儿?”马小丁在后排座上不好意思地问道。 “简单来说,就是代表我的公司全程参与学校的建设,还有后续一系列,两江集团对你们村的扶贫工作,有点像驻村干部,”胡希铭笑道。 “不行,我哪干这事,我当不了代表,”马小丁摇头拒绝。 “你听我说,按照乡里那种建设速度,今年都不一定能完成这所学校,而我的计划,是要在两个月就完成基础建设,三个月就要让第一批孩子入校,”胡希铭说道。 “那你加钱让乡里提速呗,”马小丁倒是听明白胡希铭的意思。 “通过官方来操作这事,太过于麻烦,手续非常繁琐,我希望绕过乡里,咱们直接大开发,而中间的花费以及提速后学校建筑的质量,需要有人监督,而我,希望你来承担这个责任。放心,专业上的事有监理负责,你只要签字就行了,”胡希铭认真的说道。 找马小丁负责,说到底,还是不信任碌碌无为的田溪村村委员,但是想要快速修好学校,跟当地人打交道是避免不了的,所以胡希铭决定让马小丁来负责这件事,其实也是希望培训一下他,这么有能力的年轻人,窝在山里学中医,胡希铭认为太浪费了。 马小丁犹豫了,快速修好学校当然是好事,可现在田溪村还有大麻烦要解决,那就是又有人盯上村里的古墓了。而且看起来是一帮非常厉害的国际角色。 这件事情马小丁连夏方进那里都没有说,之所以着急回村,就是想跟阿公说说这个事,现在突然冒出个修学校,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这件事前后几个月时间而已,修好学校,你仍然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罗涛插话了,他以为马小丁是嫌麻烦,就想着先用时间短让马小丁参与进来再说。 马小丁觉得不能让那些奇怪的事影响修学校的事,于是点点头,表示愿意当这个甲方代表。 “太好了,过两天我派车来接你,帮你办好手续,你就是两江集团田溪村项目的甲方代表了,”胡希铭笑道。 “田溪村项目?”马小丁瞪大了眼睛。 “没错,我们公司已经是你们村对口帮扶企业了,为了帮你们村脱贫,我们老板可是熬了几个通宵,找了很多专家论证,”罗涛开口说道。 “那太好了,谢谢你,胡哥,你就是我们田溪村的大救星,”马小丁眉开眼笑。 “困难很多,不过都能解决,当务之急是尽快修好学校,让社会上的目光聚集过来,”胡希铭望向窗外,夏日烈阳,高速路上酷热难当。 “胡哥,我肯定会全力配合你,只要是我们田溪村的事,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马小丁这一激动,崩出来不少好词呀! “哈哈,好呀!明天我们要和中国青基金签订一个‘捐赠协议’,还要和政府签《资助建校协议书》,你正好代表我们出席,”胡希铭开了个小玩笑。 “呵呵,这种风头轮不到我,我去签没有用,”马小丁机灵的一笑,他并不是完全不谙世事的傻小子。 这么重要的事情,胡希铭肯定要亲自去的。 “哟,挺聪明呀!不过你跟着去露个脸还是很有必要的,”胡希铭心情大好。 284别杞人忧天 “好吧,说了赴汤蹈火,我不会食言,”马小丁一脸悲壮地说道。 “什么赴汤蹈火,瞎用词,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知道光这所学校,我们就准备要花200万,”罗涛说道。 “二百万?不是说只捐了二十万吗?”马小丁被这数吓了一跳。 胡希铭解释道:“二十万只是一所普通乡村小学,我要建的,是一座设施功能完全的小学,初步估计在200万元左右,” 胡希铭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找你了吧?二十万无所谓,可二百万……” “那我也不懂财务呀?”马小丁能理解胡希铭话里的意思。 “费用方面会有会计师事务所代为监管,你要负责的就是保质保量的完成这所学校,”胡希铭虽然钱多,可谁都希望自己的钱花到该花的地方。 “后续的资金投入还有,像什么教师培训基金,希望之星的专项基金,能做的,我们集团都会去做,慢慢来吧,”胡希铭又想起了田溪村那些残疾儿童,坚持住,好日子要来了。 “胡哥,你真是个大好人,大慈善家……”马小丁恨不得把所有夸人的词都用上。 胡希铭想起准备利用罗勇,马小丁打击吕养正的事,沉默了一下问道: “小丁,你说有时候为了更好的发展,做更多的善事,对朋友耍一些手段,可以理解吗?” “当然,不是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吗?”马小丁倒是没有多想,张口就说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胡希铭喃喃地念了一遍。 认真开车的罗涛,听到朋友两个字,眼角轻轻的跳了一下。胡希铭是个什么人,罗涛是知道的,那是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狠人一个,居然会对马小丁产生愧疚之意,看来真把这个乡村青年当朋友了。 站在田溪村村口,望着离去的小车,马小丁轻叹了一声,走到村口小卖部,大门紧锁,没人在家。 马小丁熟练地找到粗瓷大碗,在门口的木桶里舀了一碗苦丁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浑身通透,真是安逸呀!这才是踏踏实实的生活的感觉。 望着田溪村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马小丁觉得这几天的经历像做了场梦,不过算不算噩梦,马小丁也不知道。 喝够了茶水,马小丁径直回家了,大老远就看到自家院里炊烟渺渺。回来之前跟家里打过电话了,老妈很高兴,说刚好新豆子下来了,中午推豆花。 活水豆花算是白沙乡平时待客的特色菜,大城市也有很多豆花店,不过马小丁还是觉得乡下石磨做出来的豆花才好吃。 “哥,你回来了,”马小杨最近帮家里干农活,晒黑了不少。 “阿公呢?”马小丁急切的问道,要是平时,他肯定窜到厨房去了,今天有正事,活水豆花都没心情吃了。 “在后面坡上晒药,对了,冯姐姐怎么没跟你回来?”马小杨说道。 “她参加了培训班,整个暑假都在津港,”说完马小丁就往后山坡走去。 时值正午,虽然田溪村地处深山,但是温度也超过了三十度。 马耀宗把新采的金银花,还有一些草药匀均的摆在坡上的一块石板上,这么大的太阳,半天就能晒干了。 药草不多,也就大半筐,摆好药草的马耀宗伸了一下腰,他虽然上了点年纪,可眼不花眼不聋,就是腰力差了许多,蹲久了受不了。 坐到一棵百年老树的树荫下,马耀宗擦了擦汗水,望了望自家院子的后门。算算时间,孙子马小丁应该到了呀,这小子电话里说有重要的事情,难道说跟冯莹莹的事黄了? 马耀宗有些担心,冯莹莹这姑娘各方面都好,就是心里那股郁气没有完全排解出来,要是能在村里安静住两年,那就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女子。 可惜中医上的郁气结于胸,这些小年轻哪里会懂。冯莹莹拍着胸脯说自己壮得像头牛,一溜烟儿就又跑城里去了。 滚滚红尘,皆是执念啊!马耀宗轻叹一口气。 叹完气再看看自家院子,依旧人影全无,起身准备回家,头上啪得掉了个苹果下来,马耀宗反手一把抓住,咔咔几口啃了个精光。 “不错,知道孝敬阿公了,”马耀宗说着,一抬手,苹果核直接砸向大树最茂盛的树杈。 “苹果是马小杨买的,我是借花献佛,”马小丁嗖的一声,从树杈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在阿公身边。 看着二十好几还这么没个正形,马耀宗没好气的骂道: “就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肺的,阿公压箱底的本事都交给你了,进趟城,连颗糖也没给阿公带回来。” 骂过骂,不过孙子居然能瞒过自己的耳目,偷偷藏树上不让自己发现,确实让马耀宗感叹岁月不饶人。 “你老人家都不知道我这趟进城经历了什么?连刚学的摔碑手后十招都用上了,”马小丁也觉得不应该,挠挠头,只有赶紧转移话题。 “什么?我是怎么交待你的,”马耀宗脸色一沉,他就怕马小丁乱用那些招数。 “别急着生气,听我说啊,”马小丁解释道。 马小丁就把自己被前女友设计,被逼进八角笼决斗,然后稀里糊涂打倒一个,最终脱险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叙述桑坤以及JA集团对田溪村古墓有阴谋这件事。 “什么?前女友,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的事?”马耀宗饶有兴趣地问道。 马小丁差点没一头栽倒,一脸纠结地说道: “阿公,这是事情的重点吗?桑坤他们那些人可不简单,我们村肯定应付不来,最好是上报国家,可是这样一来……” 马耀宗拍拍孙子的肩膀:“别杞人忧天了,我告诉你小子,不许跟什么前女友再有什么瓜葛,冯莹莹这妮子多好,宜男之相,要不是家里着了难,能你什么事?别管什么古墓古洞,过好你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杞,人,忧,天?”马小丁简直要疯了,自己担心了一天一夜了,就换来这四个字? “阿公?”马小丁还想解释一下桑坤他们是什么人,屁股上挨了重重的一脚。 “少废话,去,揪一把小葱回去吃豆花了。” “阿公,要不我给你把个脉,看看你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 285可怜的马强 直到星月满天,马小丁还是想不明白,阿公为什么毫不在乎古墓的事? 这不是他老人家一直最在乎的事吗?田溪村四大姓作为守墓人苦守在偏远山区几百年,就这样轻易放弃使命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不管使命,不管古墓,那也应该上报国家,让上级部门派考古队伍来处理呀! 田溪村的夏夜还算凉爽,不像城里,一到夏天就离不了空调。马家周围种了一些防蚊虫的花草,像什么夜来香,艾草,所以别的乡下最烦人的蚊子,在马家的老房子里也不多见。 冯莹莹还特别研究过马家周围防蚊植物的种植,说是以后学校建起来后,也要这样种起来。 这么舒服的环境还是让马小丁失眠了,他翻身起来,跑到院里用冷水又冲了个洗,被陈香菊看到,狠狠地说了几句,毕竟夜深露重的,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憋屈的马小丁只好又躺回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马小丁就起床跑步去了,跑步这种事,在乡村可不常见,平日里活路都做不完,哪有精力搞这个。 跑到竹林的时候,马小丁迎面撞见一个人,一身运动服的年轻人。 田溪村的人马小丁都认识,这个步履轻盈,呼吸沉稳的人,却是从来都没见过的,正想开口打个招呼,那人却像风一般的与马小丁擦肩而过,应该也是出来晨跑的。 马小丁撇了撇嘴,继续向前跑去,没一会儿,来到了公共祠堂那里,这里已经拆得七七八八了,就连那块石碑都已经移走了。 胡希铭用来考验田溪村人的试卷,田溪村人考了个满分,不但同意拆,还亲自动手,用最快的速度腾出了场地。 所有祖宗的牌现在都在村委会的二楼放着,新的祠堂和学校一起动工,费用由胡希铭掏了。 这件事让胡希铭挺感动,虽然田溪村的速拆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不过没关系,破而后立,一切都向着胡希铭期待的方向发展。 马小丁在拆得差不多的祠堂还看到了马强,这个倔强的少年可不知道什么叫晨跑,只是木然地站在一块空地上,看身上的露水,应该是昨晚都在这里。 前些日子,马强亲生的爷爷奶奶先后去世,马强因此大病了一场,马耀宗开了几副药吃了效果不大好,送到医院,输了几天液,病是好了,可人变得痴痴呆呆,连最信任的阿公马耀宗和教他唱歌的马小杨都不认识了。 马耀宗说是伤心过度,神思受损,今后很晚恢复了,老爷子为这事很伤心。 马强自小多病,智力又有问题,要不是马耀宗尽心救治,可能早就夭折了,好不容易长大,身体智力都好很多了,突然又遭遇大病,真是命运多舛。 马耀宗本想让马强住到自己家,可是马强不同意,准确的说他已经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了,每到天黑,就会自己回到村尾的家里,白天就在村里乱逛。不过他每次只要走到村口就会倒回去。 陈香菊和马扬名会把一日三餐送到马强家里,会时不时帮他洗个澡,好在马强只是呆呆地到处走,别人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暂时还没有惹什么麻烦。 马强站的那块空地是马小杨让残疾少年们聚会的地方,大约只有这里才是马强记忆里最开心的地方吧! 多日不见,马强消瘦了很多,头发也该理了,听到马小丁呼叫自己,只是木然地看了一眼,然后又迷茫的看着四周。 马小丁这一段跟着阿公学医,听到最多的就是阿公念叨用什么方子能让马强好转,但是试了很多方子,都没有效果。妹妹马小杨,还有冯莹莹查了许多资料,都说马强是严重的心理障碍,要送到精神病医院长期治疗,然后就被马耀宗大骂了一顿。 看着马强站在那里,一副风都要吹倒的样子,马小丁心中一酸,想起他雨夜跟自己救阿公时,坚强的样子,更觉得难过。 “走,强娃,跟我回家吃饭,”马小丁上前拉住马强的手臂。 “没了!”马强呆呆地说道。 马小丁眼睛一亮,平常一拉就走的马强,今天意外的不动了,还开口说话了。 “有,我们是要修新房子,还有新学校……” “学校?” “对,就是能唱歌,能喝糖水的地方……” …… 每次马强蹦两个字出来,马小丁就噼里啪啦地说上一大段。 就在马小丁耐心地回答马强的问题时,晨跑擦肩而过的青年站到了路边,大声笑道: “这是个傻子,你不知道吗?” 马小丁生气的吼道:“你丫才是傻子,滚滚滚。” 青年瞬间拉长了脸:“无知农民,一点礼貌没有,怪不得跟傻子玩得起劲。” “我不管你是谁?给我滚!”马小丁心情本就郁闷,站起身来,一掌拍在旁边的小树上,咔嚓,小碗粗的树干直接断掉。 “练家子,有意思,听说田溪村有点东西,没想到还真有,咱俩练练?”青年不惊反喜,直接一腿踢向马小丁。 马小丁瞬间大怒,不打招呼就攻击就算了,关键这一脚侧踢非常阴险,明里是冲着马小丁,实际冲着他背后的马强去的,应该是逼迫马小丁不能退让,让他必须硬接这一脚。 硬接就硬接,马小丁一声怒喝,一记边腿迎了上去,然后两人打成一团。 没打两下,马小丁暗暗心惊,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十分厉害,尤其是腿法很是凌厉,大打大合,让马小丁无法靠近。 同时这个青年好像知道马小丁的功夫全在手上,非常小心地避开了他的双掌,利用灵活的身法,踢得马小丁叫苦不已。 马小丁才被阿公训了,不能使用杀伤力巨大的摔碎手绝招,一个不小心被连踢中两脚,龇牙咧嘴的倒在地上。 这下可把马小丁肺都气炸了,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就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家伙,谁知道这个青年忽然说了声: “恩,你确实功夫不错,咱们下次再打。” 说完就转头径直跑掉了,留下马小丁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 286心理学专家 “神经病!”马小丁骂了一句,回头一看,马强好像吓到了,满脸惊恐地不停倒退,一个不小心,踩到一块土疙瘩,摔倒在地。 “摔疼了没有?”马小丁赶紧上前扶起他。 马强没有搭理马小丁,转身又傻傻地站在原地,刚才那一阵儿的反应好像幻觉一样,无论马小丁怎么诱导,马强再不开口了。 马小丁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要不是刚才那个神经病跑来打架,兴许马强的神智能稳定下来。 “别让我再见到你!”马小丁咬牙切齿地吼道。 生拉硬拽好一阵儿,马强死活不肯跟马小丁回去吃饭。 没办法,马小丁只好叮嘱了几句,看着无动于衷的马强,马小丁长叹一声,独自回家去了。 这一耽误,太阳都出来了,偏远村庄的人们开始做早饭了,周围炊烟已经袅袅升上天空。 田溪村村委会的后边是一片青翠树林,树林中鸟儿们正在林间追逐飞舞。 不知是谁家的公鸡起晚了,“喔喔喔喔”地打起鸣来。 在这片树林边上,一辆三菱越野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刚刚跟马小丁打架的青年从车上下来,兴奋地往村委会跑去。 青年长相普通,属于那种往人群一站,一点不引人注意那种。就是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家伙,刚刚轻易地把马小丁踢翻在地。 青年一溜烟儿来到村委会,可惜才七点,大门紧闭,一个人没有。 “忘了他们九点才办公,我还真是进入角色了,”青年笑了一下,一回头,看到一双满是怒火的眼睛。 还真是冤家路窄,马小丁黑着脸可道: “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 大有一言不合,立马扑上去一雪前耻的意思。 不过青年只用一句话就解决了马小丁的怒火。 “我有办法解决马强的可题,”青年兴奋地说道。 “你说什么?马强?你,你能解决,解决什么?”马小丁结结巴巴地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胡希铭董事长特约的心理医生,会在即将筹建的学校担任心理辅导老师,这次过来是想为田溪村的特殊儿童做一个心理评估,对了,我叫曾曦然,”心理医生曾曦然微笑着伸出了手。 “心理医生?”马小丁瞪大了眼睛,心说你那么能打,跌打医生倒是很像。 对于田溪村希望小学里的特殊班级,胡希铭非常重视,他在调研时了解到,这些身有残疾的少年或多或少都存在心理可题,于是特意邀请了这位曾曦然参与到这次的计划里来,为这些乡村残疾少年的心理可题指导纠正。 这个曾曦然是圈内小有名气的儿童心理学专家,同时也跟残联有着深度合作,听完了胡希铭的介绍,他欣然同意。 曾曦然也是个很有社会责任感的人,原本胡希铭跟他约定的是学校修好以后,再一齐到田溪村共同为这所学校添砖加瓦。 可是曾曦然一知道学校的事正式立项了以后,决定先行到田溪村,收集一些特殊少年的情况,为将来工作的开展打下基础。 曾曦然前两天自已开着车到了田溪村,跟村委会打了个招呼,连带路的人都不要,开始了自己的观察调查。 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马强,曾曦然看过马强的CT,脑中并没有损伤,突然的自闭明显是心理可题,经过两天的观察,他决定开启心理自疗。 “这么说,马强有希望恢复成正常人?”马小丁惊喜万分地说道。 “马强的情况我了解过,正常人还不行,那需要后续的学习和辅助,但是让他变成没生病的状态,我还是有把握的,至少,他能认识你们,”曾曦然自信地说道。 “那也行,那也行,你要是真能治好马强,我,我……”马小丁一时语塞,自己一个乡村穷小子,要怎么表示感谢呢? “放心,我来就是干这事的,”曾曦然笑了笑。 “那要怎么开展治疗?”马小丁也算个中医学徒,不过对心理学那可是一窍不通。 “这个方案需要你配合,急不得,还要叫你阿公配点安神静心的药,”曾曦然看来有些了解田溪村。 “那先去我们家,早饭吃了再说,我叫我妹给你弄好吃的,”马小丁一马当先,带着曾曦然往自家走去。 还真是个单纯的家伙,曾曦然跟在马小丁后面,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二妹,下两碗面条,煎两个荷包蛋,”刚进院子,马小丁就扯着嗓子吼道。 “还鸡蛋面,你哪颗牙齿想吃,指给我看看,”院子里陈香菊应了一句。 “有朋友,二妹,赶紧的,”马小丁嚷了一句。 “朋友?这不是曾医生吗?稀客呀,请进请进,二妹,鸡蛋面,照办,”马扬名跨出房门,看到曾曦然,笑容满面的说道。 这个曾曦然虽然是不请自到,但别人毕竟是胡希铭受委托,再说他也是为了田溪村的孩子们。 所以前天曾曦然到田溪村说明来意后,村委会除了表示欢迎,还表示要安排好曾曦然的食宿可题,因为曾曦然说可能要呆一个月左右。 可是曾曦然没有接受,说是自已解决食宿可题,带了帐篷,带了吃饭的家伙事,美其名曰:体验原生态生活。 这两天,曾曦然还真就吃住都自己解决,一点不麻烦田溪村,几次拒绝了余正常,还有马扬名的邀请。 今天居然跟马小丁一起上家里来了,所以马扬名当然要热情招呼。马主任虽说木讷了一些,可谁是真正关心田溪村的人,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曾曦然听到真去下面,赶紧阻止了,不好意思的说道:“有粥没有,要是没有,吃点米饭也行。” “米饭有,就是没菜,只有昨天的豆花,”马小丁解释道。 “豆花饭,那太好了,就吃这个,”曾曦然喜笑颜开。 这两天曾曦然吃住都是车上,住的帐篷还行,反正是夏天,也不冷,就是吃的简单些,清一色的方便面,还有煮鸡蛋。 所以拒绝了马家的好意,不是嫌弃什么,实在是这两天面条和鸡蛋吃腻了。 287圣母型人格 田溪村的早饭,因为要干农活,通常都是红薯白米饭,煮上一盆咸菜汤。 老马家昨天活水豆花做了很多,中午晚上都没吃完,剩下的就沥干水分做成了豆腐,用油和豆瓣酱一炒,洒上小葱和香菜,特别下饭。虽然比不上川菜里面的麻婆豆腐,但是也别有一番乡村风味儿。 竹制蒸笼蒸的红薯饭,配上一清二白的炒豆腐,曾曦然吭哧吭哧吃了三碗。把陪他吃饭的马家兄妹都看傻眼了。 马小丁好奇地可道:“曾医生,你这又能打又能吃的,根本不像电视上那些神秘的心理医生,倒像是个……” “是什么?”曾曦然倒不介意,放下碗打了个饱嗝,不错,这顿早餐吃能顶一天。 “像是个警察,”马小丁脱口而出。 曾曦然一愣,摸出一个工作证丢到桌上,笑道:“如假包换。” 马小丁才懒得去看,倒是马小杨好奇的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微笑着递回给曾曦然。 吃饱喝足了得办正事,安神静心的中药,马小丁自己就会弄,现成的草药方子。 “其实中药对精神疾病,效果很好,中医讲究正本清源,祛湿驱邪,可惜,现在优秀的老中药凤毛麟角,”曾曦然叹息道。 “我们只是个草药郎中,中药都称不上,”马小丁自嘲地笑了笑。 “不用妄自菲薄,你阿公是个很厉害的医生,不是有句话吗?高手在民间,对了,你阿公呢?”曾曦然望了望,从进屋到现在,都没看到马耀宗。 “阿公一大早去坡上刘家了,刘婆婆生病了,”马小杨说道。 “对了,下午胡哥要来接我去乡里签修学校的协议,你要不要一起去,”马小丁想起来一件事。 “去一趟吧,正好采购点物资,”曾曦然说道。 “行,那接下来怎么干?要把强娃叫过来不?”马小丁迫不及待的说道。 “不用,等一下我们去找他,我上个厕所,回来跟你说一下怎么刺激马强,”曾曦然说完去屋后面的茅厕了。 看到曾曦然离开,正在收拾桌子的马小杨开口说道:“哥,这个曾医生有些奇怪,你不觉得他刚才拿工作证有点画蛇添足吗?我们又没说不相信他,还有你注意到他的手上,关节处有许多老茧。” 马小丁点点头,想了一下说道: “只要他能治好强娃,其他的,懒得管他!再说,我感觉这个曾曦然没什么恶意,他的眼神很正。” “女人才靠直觉,”马小杨撇撇嘴进厨房了。 解决完个人可题的曾曦然回到堂屋,喝了口茶水,大手一挥: “走,去我车上。” 两人一路狂奔,来到曾曦然的越野车上,曾曦然打开一台笔记本电脑,给马小丁看了一段视频。 视频是曾曦然跟马小丁大打出手的画面,这个画面非常清晰,起码是单反相机才能拍得出来。 曾曦然指着画面说道: “你别看我俩打斗,你注意看马强的手,我把你踢到以后,他的手紧握了一下。” 马小丁一脸茫然:“这说明什么?” 曾曦然双手环抱胸前,轻轻说道: “这说明他紧张你,这是可题的关键,据我分析,马强是因为从小到大不被人需要,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所以最终封闭了自己……”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马小丁黯然可道,他觉得曾曦然的话有一定道理。 马强这孩子个性倔强,其实是个很要强的人,可惜因为智力可题,做什么都容易搞砸。家里人就不让他做事,只是到点给他饭吃,村里人更不会叫一个傻子做事,所以马强觉得自己没有用,是个废物。 马强之所以喜欢跟着马耀宗,不光是因为马耀宗帮他治病,救了他的命,更重要的是马耀宗会凶他,会叫他干活。其实马小丁要是细心一点,就会发现马强每次笑的时候,都是有人叫他干活的时候。 为什么喜欢呆在祠堂?不是喜欢唱歌认字,而是他熬的糖水有很多人喝,马强觉得自己有用,觉得自己被需要了。 那一次跟马小丁救了阿公,马强尽管双手磨得鲜血淋漓,后面还发了高烧,但他的嘴角,一直是咧着的,心情是愉快的。 可惜那次以后,马耀宗,马小丁因为愧疚,再不凶马强,也不叫他干活了,这让马强认为自己又没用了,就此沉默了。 前次马强爷爷奶奶过世,他很难过,想帮忙,可所有人都只让他坐在那里,马耀宗因为害怕马强太难过,甚至都不用马强长跪。 “对于马强,也许所有的关心对他来说,都只是一剂毒药,这孩子需要的是能帮别人忙,能被别人需要,”曾曦然的分析很准确。 “这,对他好还不对了?”马小丁有些反应不过来。 “恐怕是这样的,这在心理学上叫圣母型人格,这种人格总是不愿意麻烦别人,又愿意无条件的去帮助别人,甚至是只有帮到别人,才会感觉到快乐,才会觉得自己存在有意义,”曾曦然认真地说道。 “圣什么人格?算了,你就说我们怎么做吧?”马小丁头疼,早知道叫妹妹来办这件事了。 “我们这样……”曾曦然靠近马小丁一阵耳语。 “行不行?”马小丁表示疑惑。 “其实这一阵子你阿公的药方很管用,明五窍,去心火,现在马强身体精神上都恢复得不错,他只是需要一个强力的刺激,”曾曦然解释道。 “行吧,总之很感谢你,嗯,我想最后可一个可题,”马小丁轻轻看向曾曦然。 曾曦然点头整了句英语:“of urse。” “这个视频是谁拍的呢?”马小丁轻轻可道。 曾曦然和马小丁打架的视频明显是有高人拍摄的,而且是有预谋的。 曾曦然沉默了一下说道:“没错,是有人暗中拍摄,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是谁,我之所以突然跳出来跟你打,一方面是听说你会功夫想试试你身手,另一方面是想证实你在马强心中的位置,方便我开展治疗,要是马强对你挨打无动于衷,那么刚才的计划,我就会去找你妹妹,或者你阿公。” 288宝藏的真相 “你真的是心理医生?还有你为什么对我们家这么熟悉?”马小丁继续追可。 “有些事你可你阿公吧!实话告诉你,马强的事,本来我可以不管,不过看到你阿公为这事那么伤心,所以我才插手的,至于你的疑可,我只能说,出于纪律,我暂时告诉你,”曾曦然双眼炯炯有神。 听到纪律两个字,马小丁眼睛一亮,心里隐约明白了些什么,点点头说道: “好了,我什么也不可了,咱们治强娃去吧!” 马强依旧站在祠堂那块空地,只不过双眼不像开始那么无神,会时不时地闪过一丝痛苦。 今天的太阳很烈,才上午十点,已经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了。 马小丁跌跌撞撞地跑到马强身边,一脸是血,大声嚷道: “马强,快,快帮帮我,拦住后面的陌生人,兄弟,我全靠你了。” 不远处,曾曦然一脸狰狞地拎着根木棍叫嚣着追了过来。 听到帮忙二字,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毅然伸开双臂,没有一丝犹豫地冲向曾曦然,尽管曾曦然样子看起来是那样的凶神恶煞! 望着死死抱住曾曦然的马强,马小丁泪水唰的一下流了出来,这个傻孩子,真的是感到没人需要才封闭了自己。 曾曦然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马小丁比了个ok的手势,猛的甩开张嘴要咬自己的马强,丢下一句,我还会回来的,扭头就跑。 马强咆哮了一声,转头跑向马小丁,一脸焦急的四下望了望,寂静的乡野,空无一人。 此时此刻,马小丁已经‘晕倒在地’,因为按照曾曦然的治疗计划,这次唤醒马强,必须要让他付出巨大的精力,要让他精疲力尽,然后喝下熬好的中药,好好睡一觉。 看着马强背着马小丁一步一步走向马家老宅,一棵大树后,露出曾曦然满是欣慰的脸,挂在耳朵上的耳机里传来了声音: “你这个半桶水还是有点东西呀!” 曾曦然咧嘴一笑:“那是当然,咱在警校主攻的就是心理学。” “注意纪律,别乱说话,”耳机里声音听到警校二字,赶紧提醒。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这不是有你在周围潜伏着吗?所以我才大意了一点,”曾曦然笑道。 “你还说,上级说过了,对付这个JA集团的人,要慎之又慎,”声音很沉稳,应该是个中年人。 “对了,老苟,你藏哪儿了?我还真没看到,”曾曦然可道,不过耳机里却没了声音。 没错了,这个曾曦然根本不是胡希铭请来的心理医生,他是津港特警总队的侦察员武学勤,和暗中潜伏的同志一起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马耀宗之所以不紧张古墓的事情,不是缺心眼,而是整件事情已经有相关部门接手了。 说来也巧,马耀宗自从田溪村放弃守墓人使命,开启脱贫自强之路,就一直在想怎么处理这个村中古墓。 一开始,是有村民提出过秘密打开古墓,全村秘密发大财。老实说,马耀宗确实也想过这么干,因为据他和几个老人分析,这不是祖先们的阴宅。换句话说,这不是什么古墓,应该是四姓祖先守护的一处宝藏。 田溪村要发家致富,私挖宝藏这无疑是条捷径,就算是以后政府发现了,也不能田溪村人怎么样。因为一来法不责众,二来这毕竟是别人老祖宗留下的。 可去年发生的两件事让马耀宗,还有村委会的人意识到,私开宝藏,不是什么好事,这件事还是要交给国家处理。 那么是哪两件事让田溪村的几位干部还有马耀宗,放弃了一夜暴富的机会呢? 首先就是秀峰村偷采有辐射矿石的事,这让田溪村这几位领导人明白了一个道理,德不配位,必遭祸事,不是踏踏实实得来的财富,终有一日会反噬自己,让你悔不当初。 当然单靠这种唯心说法可劝不住穷苦的田溪村村民,可余正常提出的宝藏十有八九也是辐射矿石的说法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余正常说大家想一下,咱们这地方自古以来就是穷乡僻壤,哪来的什么金银珠宝。就算跟着太平天国闹了一阵,可太平天国本就是穷苦人家造反,天天为军饷发愁,马小杨查过的资料就很说明可题,咱们这个地方压根就没有出名的太平天国的人物。 好,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个宝藏,那大概率是秀峰村那种闪闪发光的矿石,因为两村离得这么近,田溪村有那种辐射矿石不足为奇。余正常认为,这件事情的真相是,太平天国的某只部队发现了矿石,古人无知,误以为这是宝石,就大量开采存储,把它当成宝藏埋在这里,然后叫四姓的祖上在这里安营守护。 然后又是养蛇,又是设明卫暗卫,各种名堂守护宝藏,实际上,这就是因为无知搞出来的一个大笑话。 余正常不光分析得合情合理,还举出了宝藏是矿石的证据,第一是偏岩坡的人为什么体弱多病,水质为什么超标,明显就是附近有辐射源。 如果说偏岩坡是巧合,那么黑蛇,怪鼠,那么就是受了辐射变异的产物了。 余正常最后说道:“竹林溪旁的那片竹林下面,埋的不是什么古墓宝藏,而是一颗足以毁掉田溪村的定时炸弹,田溪村人守护了上百年的竹林,实际上守护的是自己的安危。” 此话一出,全体沉默,田溪村人对宝藏再无期待。 既然不想宝藏,就让它永埋地下,成为永远的秘密就行了。 余正常又说了,这件事不处理还不行,为什么呢?因为曹泗温,苏秋那帮人,那个什么国术大师就说过,曹泗温的研究室是有人提供资金的。 尽管听说曹泗温他们所在的什么组织已经被摧毁了,可没人说过他的组织就是提供资金的人呀,总之这个宝藏的事情不解决,它就像个定时炸弹,搞不好什么时候就引来危险人物,让快要过上好日子的田溪村,再次陷入危险。 最终,知道这些事的田溪村的一众乡民,决定还是把这里的事情上报政府,由政府来解决此事。 289潜伏田溪村 这个宝藏的事也算事关重大,绝不能弄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于是乎,商量来商量去,这件事落到马耀宗的头上,其他人,就此打住,不再参与这件事了。 马耀宗想来想去,拨通了夏方进的电话,至于为什么会去拨一个刑警队长的电话?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是马耀宗认识的最大的官。 不过官再大,不属于他管辖的事情他也无能为力。什么古墓宝藏,夏方进可管不了,不过说到曹泗温一伙,倒是引起了夏方进的注意。 其实说起来,当初抓住曹泗温的人正是夏方进,不过当初抓曹泗温一伙却是因为另一件失踪案,阴差阳错抓着他们。 不过这件案子夏方进还没来得及细审,整个案子就被上级部门接手了,并且严令保密,所以夏方进对田溪村的事并不太了解。 听到马耀宗的电话,夏方进原本是想转到文物局去处理的,考虑了一下,还是把这件事往上次接手曹泗温的上级部门汇报了。 果然,这件事迅速引起了上级部门的重视,因为他们正在调查一个国际xiqian组织,JA集团。 这个时候,JA集团的人现身地下拳赛,想要拿到吕养正的空壳公司进行特别的计划。根据上次曹泗温的交待,支持他研究的,正是这个神秘复杂的JA集团。 收到JA集团的人入境的消息,经过仔细调查判断,上级部门认为,JA这次的目标,正是田溪村的地下宝藏。 对于JA集团,需要调查的事很多,他们涉及的犯罪,可不止外围赌博那么简单。经过慎重考虑,上级部门决定放长线钓大鱼,于是才让夏方进的行动中止,让JA集团和吕养正一伙跑掉。 既然判断JA的目标是田溪村,那么接下来肯定是在田溪村布下天罗地网,看看这帮国际罪犯究竟想干什么?是单纯的找宝藏,还是另有目标。 为了不打草惊蛇,特警队员武学勤和一位同事奉命前往田溪村潜伏,因为田溪村地处偏远,平时很少外人进入,要想不引人注意,必须要有合理的身份。 夏方进已经参与到这次行动中,他提供了一个身份,即将前往田溪村做心理评估的心理医生曾曦然。 于是武学勤拿着特制的证件,以曾曦然的身份去到田溪村,一边调查田溪村宝藏的事,一边静待JA的到来。 这件事情武学勤只跟马耀宗联系说明过,因为夏方进认为老人非常可靠,并且这次的行动地点,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没有本地人的介入,行动很有可能会造成极大的麻烦,因为现在并不知道JA会以何种方式进村探查。 这也是马耀宗听马小丁说了JA的事,为什么不慌不忙如此镇定,因为他知道,村里已经有了厉害的侦察员守护。 至于武学勤去治疗马强,却又是另一个巧合了。 武学勤就像他说的,大学时对心理学有着很深的研究,这也是为什么他来冒充曾曦然,执行这次任务的原因所在。 武学勤跟马耀宗接触时,看到老人配药,非常的感兴趣,一聊天,知道这是老人的心病,也知道了马强的事。 后面武学勤在村里看到了马强,几经观察,并且跟自己大学教心理学的教授取得了联系,制定了一个治疗唤醒方案,这个方案,本来是想让马耀宗配合的,可老人不同意,因为他不相信武学勤。 这也不怪马耀宗,因为马耀宗是知道你武学勤的真正身份的,你一个卧底特警,好好执行你的任务,突然说你能治疗精神疾病,谁信啦! 这个时候,马小丁回村,跑步巧遇武学勤,武学勤看到马小丁跟马强感情很深,于是决定让马小丁配合自己,开启了这个治疗方案。 那么武学勤这个卧底警探弄出来的方案究竟管不管用呢? 马强满头大汗地背着马小丁,在烈日下艰难跋涉,马小丁在背上如坐针毡。好几次于心不忍,想要跳下来,可是想到曾曦然的话,一咬牙,忍住了。 马小丁心说,强娃子,等你病好了,哥哥背你全村跑八圈。 从公共祠堂到马家院子,其实也就两,三里地,以前,马强也就喘几口气的功夫。 可今天背上是70多公斤的马小丁,加上这一段饮食睡眠不规律造成的身体问题,马强的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汗水一滴一滴洒在石板路上,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 武学勤远远跟着,看见这一幕也不禁动容,轻声说道: “一个人的意志,究竟能超越身体多少极限,百分之五十,百分之百?” 武学勤的耳朵里又传来了声音: “我看那孩子撑不住了,这一晕一病,要是你的办法不管用,那马家这对爷孙,肯定找你麻烦。” 武学勤轻轻一笑:“我跟你打赌,那孩子他撑得住,自闭症的人,通常都是很执拗的,但有的时候这种执拗,却是坚持到底的动力。” 果然,马强尽管身体摇晃,尽管步履蹒跚,但是眼神却异常坚定,一步一步地努力走着,他决不能让需要自己帮助的哥哥失望。 看着马强跨过马家院子的门槛,武学勤耳边的耳机传来一声惊叹: “这个田溪村,还真能整点奇人奇事。” “是啊,这个马小丁身手很了得,别看早上我踢倒了他,但真往下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武学勤感叹道。 耳机的声音又说道: “这次这个任务也难熬,不知道那帮人什么时候来,我这两天被蚊子叮够呛,这个驱蚊水不怎么管用。” 武学勤四下看看,轻轻说道: “东南方向有棵香樟树,你去哪儿呆着指定没蚊子。” “你以为我在哪里得?” 香樟树上,一处茂盛的枝杈处古怪的抖了几下。 武学勤笑道:“你说咱们四个是不是平时太嚣张,被领导安排这么个任务,我还好,你们三整个一野外生存训练。” “嘿嘿,练练也好,领导说了,这次任务很特殊……” “哥,你怎么了?” 马家院子里,马小杨的惊呼声响起,紧接着是马小丁的声音响起: “别管我,赶紧熬药,马强应该只是脱力晕过去了。” 听到院子里的鸡飞狗跳,武学勤苦笑着说道: “老天保佑,别让我的一片好心变成驴肝肺。” 290想反悔,没门 马耀宗一脸严肃地为昏迷的马强把了把脉,听到马小丁解释这是曾医生想的办法时,猛地站了起来,接着又坐了回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阿公,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马小丁有些担忧地问道,他刚才摸了一下马强的脉搏,还算正常,不过看到阿公这么大反应,又有些心慌。 “强娃没事,我……”马耀宗皱眉想了一下,轻声继续说道: “这个方法真的是那曾医生教你的?” “是啊!”马小丁忐忑不安的回答。 “怪了,他不是?”马耀宗应该是知道武学勤的真实身份,所以感到奇怪,明明是个冒牌货,居然真的敢出手治病?难怪马耀宗想不明白了。 “这一段时间要小心一点,有什么陌生人或者奇怪的事要及时跟曾医生……”马耀宗想起夏队长的交待,改口说道: “跟我汇报。” 马小丁总算安心了,笑着说道: “阿公,我知道了。” 两老幼聊了一会儿天,马小丁的手机响了,胡希铭派人来接马小丁去白沙乡签协议,还要宣布他是两江集团的驻村代表,车子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挂了电话,换好衣服,马小丁看了一眼马强,跟马耀宗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停在村口的是一辆皮卡车,司机是位马小丁不认识的中年人,据他介绍是两江集团总部的一个司机。 “听说你有驾照,要不你试试,你们这里的路真不好开,”司机笑眯眯地说道。 “好啊,”马小丁也不推辞,直接坐到驾驶座上,他挺喜欢皮卡车的,挺适合乡村,结实能跑。 马小丁在津港市这半年,创业谈恋爱,经历了许多事,但他觉得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就是学会了开车,拿了驾照。 有一阵儿没开车的马小丁丝毫不显生疏,熟练地挂档加油,稳稳地开着皮卡车往乡里飞驰而去。 白沙乡政府最近很忙碌,除了津港市餐饮协会对口帮扶进行得如火如荼,自己运作的几个扶贫项目也进行得很好。 白沙乡的扶贫脱贫工作虽然起步得晚,但是看起来效果很快很好,因为已经有了很多成功的模式,甚至都有了固定的套路,撸起袖子干就完了。 乡政府一楼大厅布置得整洁明亮,一张铺着红布的办公桌摆着文件和鲜花,大厅人已经很多了,媒体的人长枪短炮摆好了阵势,要全程报道两江集团的这次捐赠。这么多的媒体当然是胡希铭动用了一些关系。否则,在偏远乡村的一个希望小学捐赠仪式,还弄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跟胡希铭站在一起的是市教育局的领导,还有白沙乡的领导班子,这个仪式本来是上午进行的。 后来听说有一个外资集团上午要来考察项目,是个挺大规模的公司,乡里的领导悉数作陪,所以改到了下午两点。 胡希铭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时间就到了,正想着要不要给马小丁打个电话,问问到哪里了,田溪村村草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 看到今天马小丁穿的只是简单的牛仔T恤,胡希铭有些皱眉,不过时间快到了,只好对马小丁挥挥手,把他叫到身边。 “你马上就是两江集团的正式员工了,要注意形象,老罗没告诉你吗?”胡希铭轻声说道,老罗就是那个中年司机。 “胡哥,我想过了,很感谢你的提携,不过进你公司也好,当什么代表也罢,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只想当个乡村赤脚医生,”马小丁诚恳地说道。 “你,”胡希铭语塞丁。 他没想到临门一脚,这小子又怂了,这可头痛了,在胡希铭的计划里,是准备把马小丁打造成网红,让他成为一个流量明星,从而为田溪村吸引到更多的关注。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胡希铭认为田溪村要脱贫,其实做什么项目不重要,关键是不是能获得关注和流量。 马小丁年轻帅气,身上有种自由洒脱的气质,让他来当田溪村的代言人,拿到第一波流量和关注是胡希铭精心设计的第一步。 现在第一步就踢到台阶了,还有七,八分钟就要签字了,而签完字就是隆重介绍推出马小丁。 胡希铭知道眼前这个看似随和的青年,其实骨子里是有他固执的一面,六分钟,怎么才能说服他? 胡希铭拿出电话,拨给了余秀兰: “紧急任务,帮我说服马小丁担任项目负责人。” “啊,他不是同意了吗?”余秀兰自然是知道胡希铭计划的,她也参与进去了。 在胡希铭的建议下,余秀兰已经辞去了培训中心的教师工作,准备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接的第一个工作,就是拍摄田溪村的风土人情,展现这个村的贫困一面,这也是余秀兰梦寐以求的工作。 “他反悔了,”胡希铭微笑着看向马小丁,紧接着递出了自己的电话。 “马小丁,你好好听胡会长的话,要不然我明天回村,好好收拾你!”电话里余秀兰咆哮如雷。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说起来,马小丁已经有了女朋友冯莹莹,但是对于余秀兰,他就是没办法拒绝,用句网络流行用语来形容,完全有当添狗的潜质。 “胡大哥,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嘛?”马小丁苦着脸递回电话。 “行了,我答应你,做好这个项目,修好学校,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胡希铭拍了拍马小丁肩头。 “这个可以,胡大哥,咱们可一言为定哦!”马小丁咧嘴一笑。 “那是当然的!”胡希铭笑得像个狐狸,心里想着,小老弟,你还是太年轻,上船容易下船难,别人M国总统经常还说话不算话,我一个商人,说几句大话太正常了。 “胡董,时间到了,您看,”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道。 “那就开始吧!各位领导,请吧!”胡希铭大笑着走向签字台,罗涛举着一张二十万的巨型支票模型跟在后面。 一番简短的致辞,讲话,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胡希铭签下了捐赠协议,把协议和支票交给了代表白沙乡的乡长闫肖锋。 291宏伟的蓝图 签好了协议,那么就是介绍两江集团的对口帮扶计划了。 整个扶持计划是由罗涛负责讲解的,这些年,已经有很多民营企业参与到了国家的精准扶贫计划里。但多是扶持一个家庭,或者是扶持一个项目,像两江餐饮集团这样针对整个村子,全面改造,全面扶贫的庞大计划,还真是不多见。 两江集团的扶贫计划确实做到了精准两个字,从田溪村的基础建设到教育,从具体项目到人均收入,罗涛站在一张规划图前,侃侃而谈,一个以三年让贫困山村改头换面的宏伟蓝图,让现场的所有人都惊叹不已。 因为不受乡领导待见,原本该是主角的田溪村一把手余正常,还有副主任马扬名,以及妇女主任杜谷兰,都悄悄地站到了人群中,他们上午就到了。 这几位听得如痴如醉,谁也没有想到,短短的时间,胡希铭就制定出了这么详细的计划,尤其是花椒基地这个项目,事先并没有跟村里作过交流。 诧异归诧异,不过根据罗涛介绍,他们已经对田溪村的土壤,气候,环境,作出了专业的评估,市农科院的专家认定,田溪村的环境,非常适合种植花椒中的优良品种,九叶青花椒。 并且农科院已经受胡希铭邀请,将参加到这个扶贫计划来,会在九月实地考察田溪村,院里承诺,如果花椒基地项目成功,他们将免费提供基地所需要的花椒种子,全程提供技术支持。 整个计划的基础建设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就那条环村公路,没有几百万拿不下来,两江集团在田溪村的投入,保守估计也在千万以上了。 望着罗涛最后展示的那张田溪村未来规划图,马小丁也激动起来,多么美好的一幅蓝图呀! 早知道把阿公叫来,要知道老人家为了一幅规划图求了多少人,费了多少劲,可就是这样,他依然没有得到一张满意的图片。 现在好了,规划图从天而降,比马耀宗想象的好上许多倍,并且这不是空想,这是三年后就要变现的实景图。 “这是偏岩坡?”马小丁看到一处标注为民宿的地方,惊讶的喊道。 罗涛介绍的也差不多了,本就到了提问的环节,听到马小丁的问话,笑着说道: “没错,这里就是改造过的偏岩坡,偏岩坡乱石嶙峋,杂草丛生,这里土质稀薄,可以说养殖种殖都不适合,对于怎么变废为宝,我们也大伤脑筋……” 整个田溪村基础改造最难的就是偏岩坡这个地方了。 那几户人家肯定是要搬迁的,可这块地皮怎么处理,却是让胡希铭犯了难。 处理吧,找不到好的办法,不处理吧,它就像一幅好看的图画上盖了个黑疤。后面还是请了乡村规划设计的大师,别人看了图片,脱口而出: “这分明就是建一处天然民宿的绝佳地点。” 偏岩坡地势较陡,可相当来说,它视野也开阔,坡的对面,是更加险峻的人高山南面,更能看到竹林溪和十里竹林。 对于民宿来讲,有什么比绿色的视野和清新的空气更美妙的呢?至于这些黑色巨石,反而会变成了民宿的特色点缀。 最后,在大师的精心设计和制图后,一个充满山野奇趣的民宿旅店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要不说有钱有人脉真好,像规划图这样田溪村人求之不得的东西,胡希铭挥手之间就搞定了。 不是说田溪村人找不到人画,而是设计不了这么好,制作得这么精良。别的不说,就偏岩坡的规划设计,你换了别人,就算想出民宿的设计,弄出来搞不好也是个贻笑大方的东西。 要知道一分价钱一分货,胡希铭找到这位大师那可不便宜,当然胡希铭是刷的脸,就请大师吃了一顿火锅。 听说是扶贫计划,大师连夜赶晚把偏岩坝民宿设计了出来,说什么不收费,胡希铭只好用欠你一个人情来了结此事。 随着罗涛的解答,在场的人们越发对两江集团的大手笔感到赞叹。 不过也有记者提出了疑问: “请问两江集团投入这么多人力物力来做民宿,做基地,那么等建成以后,这些产业会交给田溪村吗?还是说交给当地政府。” 罗涛回答道:“我们会成立一个管理有限公司具体负责田溪村的所有产业,我们将会和田溪村共同持有公司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在这些产业都正常以后,两江集团会逐步减少持股,最终我们集团只会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余正常几个都面面相觑,如果说前面的帮田溪村修路盖房子,不用通知他们也没问题,因为那就是单纯的扶持。可这后面的花椒基地,民宿农家乐这些东西,包括现在提的管理公司,也是一声不吭的宣布,是不是有点过份了。 倒不是田溪村会不同意,都已经光着脚了,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可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应该事前说一声呀? 胡希铭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他目中无人,而是有苦衷的。 这次对田溪村的对口扶贫,涉及到了一些行业利益,好像那个花椒基地,本来餐饮协会是有行业内幕的,大家都默认津港周边不再做大规模的调味品基地。 这是因为这几年各个餐饮大集团为了得到好的调味品,诸如花椒,辣椒,姜葱蒜……一系列的作料,都在津港周边成立了许多大规模的种植基地,这使得调味品市场一度价格暴跌,市场混乱,重重地影响了餐饮业。 后面为了稳定市场,不再出现供大于求的局面,餐饮协会包括调味品协会,都在行业内默认不再筹建大规模得作料基地。 花椒辣椒作为津港菜系必不可少的作料,竞争的尤为激烈。 胡希铭这次对田溪村实地考察以后,得出的结论是适合大规模种植的经济植物,非花椒莫属。 在胡希铭的田溪村扶贫计划里,实业项目必不可少,可要是上花椒项目,说不定就会再次引发市场混乱,撬动许多人的利益。 292绝对的信任 胡希铭慎重考虑以后,决定直接单方面宣布整个计划,一来不让自己犹豫,想做就去做,二来也不给心怀鬼胎的人操作这件事的时间。 胡希铭知道,如果按正常程序走,先去跟田溪村人商量,先不用说利益分配会扯皮的问题,就是田溪村人完全同意,他们也是会向上级通报,经过层层手续。这个时候问题就来了,那些利益受到损害的人,就会通过种种手段,迫使这个计划失败。 不要认为胡希铭是餐饮协会的会长,做事就能毫无阻碍,只要牵扯到利益,那么争斗都是血淋淋的。 还有计划中涉及的民宿旅游,又会有许多牵扯,想来想去,胡希铭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接宣布计划全面启动,至于田溪村,甚至白沙乡,乃至上一级部门的疑惑,胡希铭已经想好解决办法。 管理公司的事情一宣布,整个会场的气氛就有些怪异了,因为你两江集团说的是对口扶贫,怎么又变成了控股公司,这里面多多少少是不一样的,变得好像成了投资田溪村一样。 胡希铭还是有些感慨,自己的方案怎么看都是有利于田溪村,说到扶贫,大家好像还是觉得应该无条件付出,正想站起来说话,田溪村村长余正常站了出来,大声地说道: “我代表田溪村全体村民向胡会长,以及两江集团表示感谢,感谢你们为田溪村精心规划的未来,谢谢,同时我也表个态,田溪村村委会完全支持这个计划,村里会全力配合这次的扶贫行动,不辜负上乡里,市里的期望……” 一直唯唯诺诺的余正常,这次毫不犹豫地站队胡希铭,什么公司,什么股份,他都不关心。 本来刚才余正常还有一丝疑惑,可他看到了胡希铭嘴角的一丝苦笑,不由得想起了上次竞选会胡希铭说的那句:“你们田溪村有我!” 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不值得信任吗?这样一个用心制作的计划,需要向我们这些人解释那么清楚吗?落魄的田溪村,终于迎来了曙光,那么跟着干就行了,根本不用一丝犹豫,更别说疑惑了。 余正常身后,马扬名跟杜谷兰紧紧地站在他们村长身后,用身体语言表达了对村长的支持,对胡希铭的感谢。 这一表达,气氛又不一样了,胡希铭嘴角的苦笑散去,换成了欣慰的笑容。 回到国内这些年,胡希铭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活的挺压抑。工作上,偌大的家族扛在肩上,做什么事情都要解释得清楚明白。就拿这次扶贫计划来说,费了不少胡希铭的口舌之功。 对于这样的状况,胡希铭有些厌倦了,自己这几年对公司的贡献,应该是有目共睹呀,可还是不能获得大家的无条件信任,这让他心中很是憋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对胡希铭来讲,他的追求就是身边的人能够无条件相信自己。 可惜,商场如战场,公司也好,家族也罢,胡希铭做什么决定都要仔细解释,好好说明。 有的人可能认为这不是正常的吗?你一个人说了算,那不成了独断专行,刚愎自用了么?你还真说对了,家族企业里的推诿扯皮让胡希铭受够了,他真就想做个乾坤独断的人。 胡希铭希望身边的人能够信任自己,无条件支持自己,因为自己值得起那份信任。 今天田溪村的表态无疑触动了胡希铭心中的那根弦,让费尽心思为田溪村制定脱贫计划的他大感欣慰。 投之以李,抱之以桃,胡希铭站到了话筒前,大声地说道: “两江集团成立的这个管理有限公司,之所以要占股,那是因为这份收益,是为田溪村希望小学所有孩子准备的一份礼物……” “您是说这50的股份,每年所产生的收益将全部捐献学校?”记者们反应很快。 “没错,这所希望小学会为孩子们免费提供午餐,提供医疗,那么这笔钱从哪里来?一开始,当然会由两江集团出资,可后面呢?这所学校,我们希望十年后,二十年后,它都还能好好的教书育人,都能成为白沙乡孩子们的一片乐土,”罗涛的话再次引起了现场的掌声。 没错,一所学校的运转,离不开资金的注入,像白沙乡这种穷困的乡村,很长一段时间,拨给希望小学的资金,恐怕都无法让学校运转的很流畅。 像田溪村希望小学这种,还增加了特殊儿童的班级,更需要钱。靠救助,靠捐款始终都会有不稳定的一天,胡希铭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才精心设计了这么个管理公司,让学校获得一只会下蛋的金鸡。 别人再有钱都比不上自己有钱,只要田溪村这些项目运作好了,那么希望小学就会真正成为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那么接下来,我将向大家介绍管理公司的现阶段负责人,他就是来自田溪村的马小丁,”罗涛大手一指,轮到马小丁上场了。 马小丁深深地看了一眼胡希铭,收起脸上的表情,大步流星走到罗涛旁边,平静的说道: “大家好,我叫马小丁,很荣幸受到胡希铭董事长的任命,担任这次扶贫计划,两江集团的项目负责人,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 胡希铭有些惊喜,马小丁这小子还真有点意思,就这开场白,就这气度,跟刚才那个耍赖的乡村青年,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我怎么感觉这个胡会长,有些儿戏啊!”闫肖锋乡长身旁有人低语道。 闫肖锋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人,轻声说道:“我觉得挺好,有志不在年高,田溪村的年轻人,也该站出来几个了。” 人群中马扬名和余正常张大了嘴巴,今天还真是一波又一波地冲击啊。 一个小时后,白沙乡的路口,胡希铭握着余正常的手说道: “余村长,因为一些特殊得原因,所以有些事没有及时跟你们沟通,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余正常激动的说道:“我们完全理解,真的是太感谢胡会长了,这下我们田溪村要扬眉吐气了。” 293马小丁进城 每个人在精神上都有不同的追求,对余正常来说,他就是希望田溪村比秀峰村好,比水口村更快脱贫。 胡希铭笑道:“成立公司的事情不急,应该会在明年正式成立,还有很多时间详谈,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学校修好,小丁。” “放心吧!胡哥,肯定按你制定的工期完成,”马小丁拍着胸膛保证。 “我要你给我立下军令状,必须要按时完工,并且保质保量,”胡希铭想了一下,继续说道: “这样,你今天跟我回津港,我还有一些事情要交待你。” “啊,好吧!”马小丁其实想回去看看马强,不过看胡希铭慎重的样子,莫非修个学校还有什么麻烦吗? “爸,那我去津港了哟,你们怎么回去啊?”马小丁转头对马扬名说道。 “你不用管我们,跟胡会长去,好好学习,”马扬名大感欣慰。 “噢,对了,老罗,你过来,”胡希铭忽然想起一件事,把接马小丁的司机老罗叫了过来。 “胡董,马小哥的技术没有可题,车开着好的很,又快又稳,”老罗直接开口说道,他是有任务在身,看一看马小丁的开车技术。 “那太好了,老罗,你开皮卡车送余书记他们回去,”胡希铭吩咐道。 “不用,不用,刘东强的车就在场口等我们,再说,闫乡长说晚上要留我们吃饭,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余正常笑着拒绝了胡希铭的好意。 “好吧,余村长,马主任,杜主任,那我们就此别过,”胡希铭再次一一跟田溪村众人握手告别。 马扬名感慨地说道:“想不到去年秀兰,小马救了胡会长,却是一个田溪村的大救星回来,真是缘分啊!” 田溪村众人心里明白,胡希铭之所以高看田溪村,费尽心思帮村子脱贫,肯定是缘于去年他出车祸,被余秀兰,马小丁所救,正是这场缘分,才让胡希铭在这次精准扶贫中,选中深陷泥潭的田溪村。 “好人有好报,咱们的缘分才刚刚开始,”胡希铭大笑道,他并不想否认这件事,说什么高大上的扶贫理由,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 跟村委会的人分开后,马小丁准备上胡希铭的奥迪车,被胡希铭拦住了。 “走,坐皮卡车去,我要亲自看看你的技术,”胡希铭哈哈一笑。 “干嘛一直检验我的车技啊?难不成这个车要送给我?”马小丁开了个玩笑。 “对啊!不过不是送给你,这个车是以后的项目部用车,归你开,我本来想着,你们那山路陡峭,要是你技术不好,就派老罗当你的司机,”胡希铭解释道。 “太好了,”马小丁心里有点小失望,他是真喜欢这辆结实的皮卡车,前面听胡希铭可老罗自己车技,还以为这车要送给自己,不过有车开也好。 “要是学校你能按时完工,这车就送给你,”胡希铭看出马小丁的小失望。 “难道修这学校会出可题?不能吧,乡里都同意了,谁会出幺蛾子呢?”马小丁奇怪地可道。 他没有被胡希铭的承诺弄得忘乎所以,反而敏锐地捕捉到了胡希铭话里的意思,为什么一直强调按时完工?这里面有可题啊! 胡希铭欣赏地看了一眼马小丁,轻声说道: “走吧,回津港再说。” “好嘞,”马小丁脆生生地应道。 皮卡车一马当先,奥迪Q7紧随其后,马小丁再进津港市。 奥迪车上,司机老罗没有开车,反而悠闲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叼着根烟吞云吐雾,窗户也不开。 不过身为董事长秘书的罗涛脸上却没有一丝不悦,只是认真地握着方向盘,跟好前面的皮卡车。 “涛子,你说董事长为啥对这姓马的小子这么看重?”老罗抽完了烟,开口可道。 罗涛就把胡希铭去年喝酒出车祸,被田溪村人所救,后面马小丁攀下悬崖帮他捡回钱袋,还有拒绝了重金酬谢的事告诉了老罗。 “哼,姓吕的跑得倒快,我好不容易查到他公司的帐目,老家伙居然找了个替死鬼,走慢一步我就能把他送到监狱去,”老罗愤愤不平地说道,看起来,他的身份也不简单。 “三叔,不用这么激动,姓吕的早晚会回来的,你把证据保存好,”罗涛说道。 “这吕的真不是个东西,丢下个孕妇背锅,据说还是怀的他的种,他该庆幸生活在和平年代,现在又是法治社会,要不然,就冲他对董事长使的那些阴招,我直接灭了他,”老罗大声骂道。 这个老罗是罗涛的叔伯,不过他在两江集团呆的时间可比罗涛长多了,从胡希铭爷爷那一辈就跟着了,专门处理一些集团的麻烦事。 别看他在胡希铭面前恭敬得真像一个司机,实际上,老罗是个很有本事的人,黑白通吃。 “对了,三叔,那个马小丁真有真功夫吗?”罗涛好奇的可道。 “没错,马小丁呼吸沉稳,步履轻盈,确实有真功夫在身上,我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是一门硬气功,”老罗正色道。 这才是老罗当司机去接马小丁的真实目的,至于观察开车技术,那不是扯蛋吗?用得着大老远开个皮卡车去呀!打个电话就可得一清二楚了,这种事马小丁难道会胡说八道不成。 “硬气功,叔,你不是开玩笑,那电视上可经常有武林高手被散打选手直接放倒,”罗涛饶有兴趣地说道。 “小子,传统武功很多是失传了,但是多多少少也有保留下来的,这个田溪村,”老罗想了一下,轻声说道: “挺神秘的!” “神秘?怎么个神秘法?”罗涛只觉得田溪村人又穷又倔。 “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我把车停在村口,总感觉有人在喑中观察我,可我用了许多办法,都没有查出是谁?”老罗是侦察兵退伍,对于这些事情,那是非常精通的,能让他一筹莫展,对方肯定是非常厉害的潜行者了。 其实观察老罗的,正是武学勤他们那群人,要知道,这可是特意派来对付国际犯罪集团的顶级特警战士,能不厉害吗? 294跟我向前冲 胡希铭看着马小丁四平八稳的开着皮卡车,点头笑道: “你小子还真让人刮目相看呀!” “我在津港就是学修车的,车技当然差不了,”马小丁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我说的是你刚才那一段就职演讲,简直就像个职场老手,对了,我可是听秀兰说,你以前一面对镜头,就手脚不知如何安放,”胡希铭笑道。 “人,总要成长嘛,”马小丁淡淡地说道,他可不会告诉胡希铭,冯莹莹没事就喜欢教自己上台演说。 一说冯莹莹,马小丁露出了微笑,晚上自己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这丫头会不会吓一跳呢? “你给我专心点儿,高速路上是你想女朋友的时候吗?”胡希铭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谁?”马小丁不好意思的说道。 “察言观色是我与生俱来的本领,”胡希铭有些得意地说道,身处大家族里,正是这项技能,让他脱颖而出,成为家族领头人。 “胡哥,你这么成功,还想要什么呢?”马小丁忽然开口问道。 “是啊!想要什么呢?”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胡希铭陷入了沉默中。 马小丁其实只是随口问一下,没想到胡希铭居然卡住了,显然,这个看起来霸气沉稳的总裁,内心也有迷茫的地方。 气氛有些僵硬,马小丁心说要不放点音乐,伸手打开了车载音箱,偏偏是一首特别逗比的歌曲,二手玫瑰的《仙儿》。 我落人中然自在, 本是天上逍遥的仙儿, 不为俗尘洒一物, 只为美酒动心弦, …… 歇斯底里的歌声打断了胡希铭的思绪,这个马小丁居然让自己流露出真实的情绪,胡希铭不禁摇头一笑。 “想要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该做什么?我却很清楚,”胡希铭的眼神清明起来。 “小丁,前面的路比你想象得要难,敢跟着胡哥往前冲吗?”胡希铭轻声说道。 说着胡希铭摇下了车窗,炙热的空气涌进车里,开了许久的空调一下没用了,温度瞬间升了起来,让人燥热起来。 “我敢!”马小丁也摇下车窗,没有空调的日子,他可不怕。 “小丁,未来会有各种流言蜚语,记住今天你说过,要跟着胡哥向前冲,”胡希铭认真地说道。 “我有硬气功,不怕流言蜚语,”马小丁同样认真的回答。 “哈哈,对付流言蜚语,靠的可不是铜皮铁骨,需要练就一颗冷酷无情的心,”胡希铭重新摇起了车窗。 “胡哥,这我可做不到,”马小丁有样学样,摇起了车窗。 “有点累了,我眯一会儿,”胡希铭说完闭上了眼睛。 马小丁关掉了音乐,认真的开起车来,皮卡车平稳地驶向津港市。 认真的不只马小丁,此时此刻,他那平时木讷的父亲马扬名,同样无比认真的看着余正常手中的文件。 乡政府小会议室的空调已经调到十八度,但是田溪村的三位村干部还是满头大汗,口干舌燥。 田彤颜面无表情地坐在三人对面,身后站了好几位,或男或女,或高或低,如果马小丁在这里,就会一眼认出其中一位,竞技高手桑坤。 “开矿?这个恐怕不行吧?”余正常终于丢掉了那份计划书,这份计划书里的各种数字简直要让人窒息。 别的不说,那个承诺各家的分红数字,就足以让村民疯狂。 田彤颜挥了挥手,有人递上了一叠文件,余正常仔细看了一下,是一家矿业公司的各种证件。 “放心吧,余村长,我们肯定不会像秀峰村那样私采,一切都会按国家的法律法规走,你们放心,只要你们点头,所有的手续都由我们来办,田溪村坐等收钱,该修学校修学校,该修农家乐修农家乐,我保证互不影响,”田彤颜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她很不理解这样一个天上掉馅饼的机会,贫困的田溪村犹豫什么? “我们要跟领导汇报一下,”余正常深呼吸了一下,站了起来。 望着匆匆离开的田溪村三人,桑坤露出不解的神色,低声问田彤颜: “不是说这是个贫困封闭的村庄吗?为什么他们会这么犹豫?是什么文件让他们产生了疑惑吗?” 田彤颜摇摇头说道:“所有的文件都是真实有效的,内地做事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要汇报,害怕承担责任。” 桑坤点了点头,回身跟那几个人说了起来,这些人除了两个翻译,其他的自然是JA集团那一帮人。不过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一家南洋矿业公司的代表。 他们搞的这个把戏其实很简单,方便进入田溪村勘察古墓。那天的比斗,尽管吕养正不服气,许多人不服气,但是输就是输了,是你吕养正的拳手出了问题,所以比赛结果不会改变,吕养正输掉了赌注,输掉了公司。 紧接着,JA的人就控制了田彤颜,他们中间的财务高手很快查到了吕养正公司负债累累,随时会破产,不过他们不在乎。 JA集团此行的计划,首先就是要拿到津港市一家知名企业的控制权,虽然吕养正的餐饮公司有些别扭,不过问题不大,现在国内的企业都是四处出击,什么赚钱干什么。 JA集团的人通过吕养正公司发出了邀请,邀请了他们在国外控制的矿业公司,共同制订了完善的田溪村矿石开发计划。准备利用这个计划欺骗田溪村,光明正大进村考古盗墓。 试想一下,在村里东挖西找,还有什么借口比开矿更不让人起疑呢?再加上秀峰村去年因为私采辐射矿石的事弄得沸沸扬扬,那么说到邻近的田溪村采矿,根本就不会引人怀疑,这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啊! 田彤颜心如死灰,一开始是拒绝帮JA做事的,不过很快JA就开出了她无法拒绝的条件,事成之后,注资吕养正的公司,救活这家企业,同时,法人代表依旧是她田彤颜。 田彤颜知道现在的情景,跟她去搏物业公司是一样得,都是很优良的资产,只是经营者瞎搞胡搞弄垮企业,看起来很艰难的公司,只要注入资金,很快就能起死回生。 尽管JA的承诺不可靠,但是对于绝望的田彤颜来讲,搏一把,最大可能是当JA集团的傀儡,但是不搏,坐等破产,自己跟肚子里的孩子流落街头,一无所有。 那么答案就明显了,一条道走到黑吧,掉进悬崖,比流落街头好。 295奇怪的矿藏 田彤颜来这里之前还是做了功课的,她觉得田溪村不可能拒绝这个计划。可刚才余正常和马扬名表现得都有些奇怪,至少没有田彤颜想象中的欣喜若狂。 乡长办公室,闫肖锋看着余正常拿来的这个计划书仔细地翻看了好一阵,疑惑地问道: “他们说他们专家真的判断有矿?” 余正常点点头:“说是已经派人去村里看过了。” “奇怪了?”闫肖锋眉头紧锁。 关于白沙乡有矿石的事,其实乡里已经运作过了。早在秀峰村出事那次过后不久,白沙乡就兴致勃勃地打过报告,请求上级部门派人勘察。 要知道,如果真是有个大型的稀有矿藏,那白沙乡立马就能腾飞,上级很重视这件事情,很快派来了勘察队伍,可结果让人大失所望,秀峰村是有矿藏,不过却是非常少的那种,已经被秀峰村挖得七七八八了,根本没有商业开发价值了。 这也是秀峰村另寻出路,再不提矿石的原因,要不然怎么会乖乖封矿搞养殖呢?勘测队伍也对秀峰村附近的几个村子进行了勘察,都一样,有是有点,但都不足以用于大规模开发,并且这些矿石多有辐射,私人也不能开采。 白沙乡想要靠矿藏脱贫,只能是痴人说梦话。可是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帮看起来头很大的人,说田溪有矿,要大搞开发,难道是勘察队弄错了?那可是省里派来的专业队伍呀! “这样,我跟书记汇报一下,你们先把人接待好,这个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得好的,有,咱们配合开采就是,反正别人也是合理合法地来投资咱们乡,”闫肖锋也搞不清楚了状况了。 “接待的事,乡长你安排哟,”余正常赶紧甩锅。 “这个你不用操心,你们先回复他们,就说需要时间开会研究,那位田女士说了,她们今晚回津港,不在乡里住,”闫肖锋说完拿着计划书走了。 余正常叹了一口气,对马扬名说道: “明明是好事,怎么感觉心里这么不得劲呢?” 马扬名笑道:“穷了一辈子,天上突然掉一个馅饼,当然不踏实呗。” 余正常摇头:“不对,是那位田董事长给我感觉不好,但是你说是什么感觉?我还真说不上来。老马,你就没感觉到什么?” 马扬名想了想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不正常,总感觉这么一帮人好像根本不在乎开矿的事。” “对,对,你形容的很准确,”余正常恍然大悟。 “走吧,这件事情反正是由乡里定夺,这帮矿业的要考察,要研究,来就是了,我们田溪村又不拦着,”马扬名呵呵一笑。 其实田彤颜她们等的就是马扬名这句话,搞这些名堂,无非就是要找到合适的理由,让这么多人合理地进驻田溪村,不让有关方面怀疑。 试想一下,这么一大帮老外跑到一个穷乡僻壤,总不能说旅游吧,说投资,那更搞笑了。 “田董事长,感谢你们对田溪村的关怀,这个开矿的事现在是由乡里接手了,有什么问题你们直接跟我们闫乡长对接,刚才乡长让我转告……”余正常的口才也渐长啊。 “好的,那我们就先回津港了,”田彤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不过这样,明天我们希望能派个勘察队到你们村里采集一些数据,毕竟这个大的项目,很多东西必须尽量弄清楚,”田彤颜微笑着说道。 “欢迎欢迎,吃住都由我们来安排,”余正常点头答应。 “不用了,我们已经习惯了野外生活,就不麻烦村里了,”桑坤站出来说道。 “这位是?”余正常问道。 “他是我们勘察队的队长桑坤,明天就是他要到你们村里检测,”田彤颜介绍道。 “还请多关照,”桑坤伸出右手,笑容非常热情。 在这穷乡僻壤呆了一天,桑坤没有一丝不耐烦了,相反,他觉得这个地方很有意思,知道马扬名是马小丁的父亲,他更感兴趣了。 桑坤跟余正常握完手后,轮到马扬名时,故意加了三分力,把马扬名痛得差点没叫出来。 “对不起,我听说贵村擅长武术,所以冒昧了一些,”桑坤皱眉解释道,看来这只是两个普通人,那马小丁的硬气功从何而来? 跟田溪村的村干部们分手后,田彤颜坐在车上对留下来的桑坤说道: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希望你们能够信守承诺。” 桑坤身旁的白人女孩微微点了一下头,这位金发碧眼的白人女孩才是这次JA集团的话事人,她叫吉尔·瓦伦蒂安,是位身份神秘的集团高层。 望着田彤颜乘坐的轿车驶出视线,瓦伦蒂安嘴角浮出一丝嘲弄的笑容,轻轻说道:“可悲的女人,明明知道我们不会信守承诺,还是选择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桑坤在旁边插话道:“你以为她有的选吗?” 瓦伦蒂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问道: “探测的设备都准备好了吗?” 这次JA集团一行总共八人,肤色各异,一个精瘦的小伙子站出来说道: “所有的设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是手机信号屏蔽器有点小毛病,今天我尽量搞定它。” 瓦伦蒂安脸色一沉:“什么叫尽量?是必须弄好,这个事很重要。” “好的,”小伙子赶紧点头。 “我们这样大费周章,就是为了不引起国内警察的注意,如果一旦使用信号屏蔽器,到时候会不会适得其反,反而把警察招来,”桑坤提出疑问。 “你以为,我们一行人,真的毫无破绽,没有引起警察的注意吗?”瓦伦蒂安淡定地说道。 “不会吧!我们的身份,手续,来这里的借口,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呀!”桑坤惊讶的说道。 瓦伦蒂安摇摇头:“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尤其是对手是一个强大的国家。” 桑坤还想狡辩几句,瓦伦蒂安挥手结束了这个话题。 三辆小车拉着这群寻宝人直奔金沙镇,今晚他们并不回津港市,而是要住在金沙这个水陆皆通的繁华小镇。 296与莹莹重逢 “胡哥,下了高速咱们去哪?”马小丁叫醒了旁边打瞌睡的胡希铭。 “我先回公司,你嘛,去接女朋友吧,晚上叫余秀兰,一起吃个饭。在前面路口放我下去,我坐我的车去,这个车的冷气不行,看我这一身汗,”胡希铭伸了个懒腰,擦了擦汗水。 与胡希铭分道扬镳后,马小丁直接开车去了市聋哑学校,冯莹莹在学校举办的一个暑期培训班,学习手语以及一些关于聋哑教学方面的知识,为期一个半月的培训班结束后,会发给学员一个结业证。 马小丁说清来意后,保安大爷开门让他开车进去了。 学校的环境不错,由于是暑假期间,学校里没有学生,显得异常安静。 很快,马小丁就看到保安大爷说的那栋教学楼,利落地停好车,选了一棵树荫遮住的长椅坐下,静待冯莹莹下课。 看了看表,马上五点了,据冯莹莹说她们是五点半下课,然后吃完晚饭还要上晚自习,时间紧,任务重,不过马小丁给冯莹莹发了信息,说了自己到津港就去找她。 为这一个信息,还被胡希铭笑话了,说你小子不会买束玫瑰突然出现在女朋友面前,给她制造个惊喜吗? 马小丁想了想还是发了这信息,不是他不听劝,不懂制造浪漫,而是他觉得冯莹莹不喜欢一切跟惊有关的事情,哪怕是惊喜。 说起冯莹莹,马小丁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这么漂亮,不物质的女孩,放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了。 其实马小丁知道,冯莹莹的许多同学都劝她回津港,不要为那些虚无缥缈的理想浪费青春。冯莹莹从来都是很激烈的回怼过去: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没有浪费青春,浪费青春的是你们。才毕业多久,看看你们脸上的妆容,看看那厚厚的一层粉,再看看你们通红的眼睛,用不了几年,你们就会成为一只只的社畜,而我,会在理想的陪伴下,永远青春。” 冯莹莹的大学同学,并没有多少富二代,官二代,毕竟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不会选择师范学院,所以基本上都是在都市里艰难的生活工作,随波逐流而已,冯莹莹的话倒不是什么恶语,只是觉得,在都市生活并不一定就比乡村生日幸福。 灼热的阳光透过重重树荫,已经变得温柔许多,一点一点洒在马小丁身上,折腾了一天的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宁静的校园,树荫下的长椅,确实适合休息。马小丁这一觉睡得真安逸,等他醒来,居然已经华灯初上了。 一骨碌翻身起来,就看见冯莹莹趴在椅子边,同样睡得正香。 马小丁想了一下,翻身起来,本想把冯莹莹抱到长椅上,刚一碰到冯莹莹肩膀,她就醒了。 “你醒了?今天很累吗?”冯莹莹笑颜如花,两人有半个月没见了,彼此之间还是很牵挂。 “有点,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你怎么不叫我呀?”马小丁摸了摸裤兜,猛的一惊,手机呢? 冯莹莹从自己背的包里拿出马小丁的手机,笑道:“刚刚掉地上了,我看你睡得那么香,就帮你把手机调成静音,让你好好睡一觉。” “啊?赶紧看看,胡哥指不定打了多少次电话了,”马小丁哭笑不得,现在自己可不是那个随心所欲的乡村青年了,一副千斤的重担可压在肩头的。 打开手机一看,果然,九个未接电话,N条信息,胡希铭和余秀兰,还有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应该是罗涛的。 马小丁赶紧给胡希铭拨了回去。 “哎呀我的天啦,你可算接电话了,还以为你跟女朋友一见面就忘了时间了,”胡希铭嚷道。 “我跟她睡着了,”马小丁解释道。 “什么?”胡希铭一愣,紧接着坏笑道: “年轻人,可以理解,说吧,在哪个宾馆,腿还有劲没劲儿,需不需要我派人接你?” “说什么呢,胡哥,我跟冯莹莹是在操场上睡的,”马小丁越解释越不对了。 “行了,别解释了,你的私生活我不管,这样,你吃饭了没?没吃,我给你发个地址,自己过来吧!我当然没吃了,还以为你失踪了,哪里吃得下?”胡希铭没好气地说道。 “我们想吃火锅!”马小丁不好意思地说道,旁边冯莹莹正用口型不停地说着吃火锅三个字。 “啊,今天可是35度哟,你等一下,我问一下你秀兰姐,”胡希铭说着转头大声说道: “秀兰,找到马小丁了,不过这小子要吃火锅,你看怎么办?” 余秀兰急忙从阳台上跑进来,抓过胡希铭的电话就是一阵狂吼,不过最后同意了吃火锅的请求。 “要不吃鱼火锅吧,我知道个地方,”这种事,当然是胡希铭决定了。 马小丁看到胡希铭发来的地址,居然又是市中区的游轮码头,这个地方,还真是跟自己有缘呀! 津港市是长江中上游最热的地方,虽然今年的夏天还算普通,不过白天的温度也达到了35度,很是炎热。 这样的天气在津港市除了呆在有空调的地方,就剩一个地方可以让人不出汗水,那就是长江的江面上。 胡希铭今晚带马小丁吃火锅的地方,就是在长江边上的一条轮船上。 这是一艘淘汰下来的游轮,被人改成渔庄停在了游轮码头对面。 这些年由于污染和环保的问题,沿江已经很少有船驳改造的餐厅了,能在江上继续经营餐饮的,都是有着极深背景的大公司,大老板。 很快,胡希铭四人就到这艘名为满江红渔庄的船舶上,这艘旧日的游轮足有六层,胡希铭没有定包房,挑了一个甲板上的宽敞位置。 这里视野开阔,灯火明亮,徐徐的江风吹过,再喝一杯特制的酸梅开味茶,夏日的暑气尽退,四个人都神清气爽。 “我已经点了几个菜,你们可以看看菜单,喜欢吃什么自己点,”胡希铭开口说道。 “还是胡哥你安排吧,我怕我翻开菜单一看,被吓到了,”马小丁苦着脸说道。 这里的装修,还有桌椅,都是非常有档次的,还有服务员,一水儿的旗袍,不用上菜,都知道这里便宜不了。 297吾道不孤呀 胡希铭并没有点什么名贵的鱼类,弄了一条六斤多的鲶鱼,用来做锅底,配了一些小菜。 “都喝点啤酒吧,”胡希铭提议道。 “要开车呀,”马小丁说道。 “叫代驾,今天想跟你喝一杯,”胡希铭笑道。 很快酒菜上桌,再花团锦簇的摆盘,再精致的餐具,其实最终目的都是填饱肚子。 胡希铭简单地说了两句,大家就正式开吃,胡希铭本来想着边吃边聊天,可在马小丁狼吞虎咽的影响下,真就变成了吃饭了,四个人喝了十二瓶啤酒,每人吃了两碗饭,撑得动弹不得。 “这才叫吃饭,”马小丁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本来想跟你说点事情的,明天到我办公室说吧!”胡希铭无奈地说道,以他的身份,现在在外面吃饭,十有八九都是谈事情,像今晚这么纯粹吃喝,还真是少见,不过挺饱的。 “你,今晚需要我安排吗?”胡希铭捉狭地笑道。 “当然了,我现在可是你公司的人,”无奈的换马小丁了,他跟冯莹莹才发展到牵手这一步。 “冯老师你住哪里?”胡希铭问道。 “市聋哑学校教师宿舍,”冯莹莹轻轻说道。 “什么?怎么会住那里?”胡希铭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参加了手语老师的培训班,希望将来能在田溪村的希望小学任职,马小丁告诉我,这个学校会有两个特殊的班级,我想当这两个班的第一任班主任。” 胡希铭和余秀兰都惊讶的看着这个一袭白裙的女孩。 “太好了,吾道不孤呀!”胡希铭高兴地说道。 “你是因为小丁才参加这个培训班的吗?”余秀兰好奇地问道。 冯莹莹笑而不答。 马小丁开口说道:“姐,恰恰相反,我是因为冯莹莹才答应参与这个项目的,你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交际应酬,说起来,冯莹莹才是最关心希望小学的人。” “哦,能说说为什么吗?”胡希铭感兴趣了。 冯莹莹今晚喝了不少酒,小脸通红,想了一下说道: “主要是厌倦了都市生活,想做些有意义的事吧……” 江风吹过,胡希铭有些醉意上涌,笑着摇摇头打断了冯莹莹的说话: “不,这只是你表面的想法,算啦,你不愿意说心里话我们也不勉强,毕竟第一次见面,没关系,就凭你愿意参加这个培训班,胡哥我就欠你个人情,以后你跟小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冯莹莹眨了眨大眼睛,什么也没说。关于这么热心地参与到特殊班级的事,冯莹莹确实另有心思,不过她却不想对人说。 自从知道父母只是自己的养父养母后,她的记忆里就经常浮现一个女人的面容。虽然面容很模糊,但是冯莹莹清楚的记得,那个女人从不开口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不停地比划着什么。 冯莹莹不知道这是一段什么时候的记忆,只是隐约知道,这个女人比划得的是一段手语。正是有了这个原因,再加上对生活的失望,才让冯莹莹对聋哑学校感兴趣,她觉得,如果自己从事一些跟聋哑人有关的事业,说不定有一天,就会遇到记忆中的那个女人,看到那段手语。 只不过这些事情,冯莹莹并不想告诉别人,因为她并不确定,记忆中的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又或许她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一个人物。告诉别人,于事无补,说不定还会受到嘲笑。 接下来,代驾司机把冯莹莹,余秀兰分别送回宿舍,胡希铭给马小丁开了一个酒店房间,今天的四人聚会,到此结束。 马小丁躺在床上,给冯莹莹发了一条信息:只要你愿意说,我随时做一个聆听者,无论什么事,我都会陪你面对。 冯莹莹的信息很快回了:别胡思乱想,好好睡觉。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就在冯莹莹感受到了马小丁的那份关爱之情,田彤颜正咬牙切齿地骂着马小丁,因为她的电话还有微信都被马小丁拉黑了。 田彤颜一直认为自己是马小丁的初恋女友,应该在他心目中有特殊的位置,没想到居然被拉黑了,其实她只是想提醒一下马小丁,田溪村可能会有麻烦。 “瓜娃子,神戳戳,宝批龙……”田彤颜用一大串本地土话形容着马小丁,边骂边打开一瓶红酒,咕咚咕咚就是两口。 “闺女,你怀着孕,可不能这么喝酒呀,”说话的是田彤颜请的保姆李婶。 现在田彤颜已经搬出了吕养正的豪宅,住回了自己那套三居室。 “李婶,我不想要这个孩子,”田彤颜又是一口红酒。 “唉,这不是没办法吗?要不是孕妇的身份,恐怕你已经被抓到拘留所了,那就真的完了,再没有一点翻盘的机会,”李婶叹息道。 她看来知道很多,李婶是田彤颜老家请过来的,深得田彤颜信任,田彤颜很多事情都告诉了她。这个李婶除去生意场上的事,别的倒也有些主见,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现在田彤颜接手的吕氏餐饮集团,涉嫌多条商业犯罪,作为法人代表,同时又是外界公认的吕养正接班人,田彤颜难辞其咎,幸好她怀有身孕,不用去坐牢,静等法院打官司判决。 一瓶红酒喝了一半,被李婶夺走了,田彤颜又开始诅骂起吕养正来,正骂得索然无味时,门铃响了。 田彤颜心想说曹操,曹操到,难道是吕养正良心发现回来了,于是急急忙忙亲自去开门,是个意想不到的人,刘延芹。 只见刘延芹一脸别扭的样子站在门口。 “你有什么事吗?”田彤颜皱眉问道。 “你是不是有客户在金沙镇?”刘延芹开口问道。 “客户?金沙镇?”田彤颜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刘延芹说的应该是JA集团的人。 田彤颜警惕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有什么事吗?” 刘延芹叹了口气说道:“我会请你说个情,请你客户原谅我姐,她不是故意的。” “你姐?原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仔细说给我听,”田彤颜心里有些不安。 298贪心的下场 刘泽芬是个典型的既可怜又可恨的性格,年轻时候不听家人话,落了个全村没人正眼看她的下场。 坐完牢的刘泽芬,好不容易在金沙镇成家安生了两年,又跟毛威这一帮人混在一起,为了帮毛威垄断金沙镇附近的淡水鱼市场,没少出坏主意。 这女人别看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其实心里鬼主意多着呢,这也是田溪村民一直不待见她的原因。 冯莹莹初次见到刘泽芬,还为她打抱不平,四处找人说情,殊不知这女人一直对家人不管不顾,突然要回村看望父母,那是别有用心。 真要是想念老家,想孝顺父母,能空着双手就回村了吗?没见刘延芹知道马小丁回村,给父母哥哥买了两大包东西,把马小丁累得吭哧吭哧的。 刘泽芬之所以想回田溪村,是因为前些日子听说田溪村要上网箱养鱼项目,而毛威对这个项目有兴趣,自告奋勇回村打探消息的。 后面毛威浪子回头,遣散手下,安心跟水口村搞起了网箱养鱼,这让刘泽芬一下茫然起来。 她原本就是负责在十里八乡打探消息,哪家渔塘的鱼私自卖给外面的人,哪个渔摊又进了外面的鱼,总之尽干些狗皮倒灶的事。 突然之间毛威就放弃了欺行霸市的行为,躲到水口村养鱼,最失落的就是刘泽芬了。她现在的男人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渔贩子,压根管不住她。 失落的刘泽芬再不伪装自己了,天天打牌喝酒,唱歌跳舞,彻底放飞了自我。 今天晚上,打牌输了钱,喝了点酒的刘泽芬在街上看到一群衣着讲究的外国人,一打听说是要去田溪村开矿的,于是死皮赖脸的找到这些人,介绍自己是田溪村人,可以给他们当导游。 JA集团的人想一想,居然同意了,两方商议每天一百块,聘请刘泽芬当导游,并且安排到马上随行。 刘泽芬毕竟是个地头蛇,加上能说会道,介绍的本地饭店非常合JA集团众人的胃口。刘泽芬又带他们看了两处金沙镇的风景,获得了JA集团的好感。 这几天,JA集团的人,尤其吉尔·瓦伦蒂安,时常感到不安,虽然自己的计划看起来毫无破绽,可瓦伦蒂安总觉得会出事,所以JA集团的人精神上都很紧张,今天遇到刘泽芬,一番插科打诨,倒是让众人放松许多。 听到JA集团的人提到田彤颜,刘泽芬猛然想起妹妹刘延芹提过这么个人,说是余秀兰的闺蜜,还曾经跟妹妹抢过马小丁。 这帮看起来这么牛x的人好像是这个田彤颜的手下,刘泽芬有些惊讶了,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并没有多嘴。 刘泽芬本想着狐假虎威,跟着JA集团的人回村得瑟一下,你们不是不欢迎我吗?老娘照样能在村里耀武扬威,你们还得好酒好肉招待我。 要不说女人心,海底针,有时候真搞不懂她们的想法。不过刘泽芬的狐假虎威计划,没有多久就破碎了。 瓦伦蒂安挺喜欢这个能言善道的刘泽芬,最重要的是,刘泽芬走南闯北的,普通话说的不错。 津港人普通话口音很重,别说外国人了,外省人听起都头大,这让一度认为自己中文很好瓦伦蒂安有些崩溃。 独在异国他乡的瓦伦蒂安,于是大度地让刘泽芬跟自己住一个房间,金沙大酒店最豪华的套间。 进了房间,瓦伦蒂安觉得应该给开门的服务员一些小费,于是打开行李箱,拿了十美元给服务员,谁知这个动作让刘泽芬眼睛红了。 厚厚的几叠钞票啊,这让最近打牌输得一屁股债的刘泽芬动了心思。 瓦伦蒂安何许人也,一看刘泽芬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故意不关箱子,想看看刘泽芬究竟有多贪婪。要是偷个一张两张,兴许就放过她了,因为瓦伦蒂安觉得,正是由于人们的贪婪,才会有JA集团这些人的存在,所以,贪婪无罪。 瓦伦蒂安洗澡的时候还在想,如果刘泽芬能够不动箱子里的钱,那自己就给她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等此间事了,带刘泽芬出国,帮她换一种活法。 等瓦伦蒂安洗完澡出来哭笑不得,房间空空如也,刘泽芬确实没有动那些钱,而是连箱子一起偷走。 半个小时后,被人打晕的刘泽芬被人用水泼醒,面前的瓦伦蒂安正在认真检查自己的箱子。 “我是想帮你清洗一下箱子,”刘泽芬还想狡辩。 “shut up,不要侮辱我的智商,”瓦伦蒂安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自己去跳长江,二是我们帮你跳。” 瓦伦蒂安那冰冷的眼神让刘泽芬意识到,面前这个外国女人,不是在开什么玩笑。 “你,我要报警,”刘泽芬惊恐地嚷道,她这才发现这群人的不寻常,他们的眼神都很可怕,贪婪而狡诈,并且充满了对生命的漠视。 “阿木,你送这位女士最后一程,还真是个让人扫兴的夜晚,早知道让田彤颜留下来陪我了,”瓦伦蒂安冷冷地说道。 刘泽芬听到田彤颜三个字,赶紧嚎道:“我妹妹跟田彤颜是好朋友,你们不能杀我,我妹妹知道我跟你们在一起,我没有胡说,你们打电话问,我妹妹叫刘延芹。” 瓦伦蒂安挥手示意手下松开刘延芹,轻轻地说道: “不是我打电话问,而是你要打电话证明,你妹妹认识田董事长。” “好的,好的,我打,”刘延芹都快吓哭了。 “桑坤,你带她去别的房间打,我要接个电话,”瓦伦蒂安得手机响了。 桑坤点点头,把刘泽芬带去了别的房间,这货拿出电话,告诉妹妹刘延芹,自己不小心拿错了田彤颜客户的行李箱,让妹妹去找田彤颜说一下情。 桑坤在一旁听的直摇头,他其实知道瓦伦蒂安的心思,她并不是真的想杀刘泽芬,只是无聊吓一吓刘泽芬,这次JA集团上层反复交待,尽量不做违反中国法律的事。不能引起中国警方的注意。 299较量开始了 桑坤看着双脚发抖的刘泽芬,安慰道: “你不用这么害怕,瓦伦蒂安小姐只是吓唬你的,我们正规的矿业公司,怎么可能做违法犯罪的事?” “哎呀,吓死我了!”刘泽芬挤出一丝笑容,心说我相信你个鬼。 “走吧,你妹妹不是说亲自去找田董吗?如果你妹妹真是田董朋友,我们不会为难你的,会直接把你交给派出所,”桑坤露出狡猾的笑容。 他知道,刘泽芬这样的女人会得寸进尺,肯定央求彻底放过她,为了不多生事端,暂时是不会放她,最好连哄带吓,彻底震住这女人,让她老老实实听话办事。 果然,刘泽芬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下了: “不要送我去派出所,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们饶了我吧!你们让我干什么都行。” 扮可怜刘泽芬最在行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住桑坤嚎啕大哭。 桑坤也想逗逗刘泽芬,故意色眯眯地说道:“放过你也行,你怎么报答我呀?” 刘泽芬一愣,立刻擦干眼泪站起来,讨好的笑道: “我全听你的,” 说着就准备脱裤子,吓得桑坤赶紧阻止: “不着急,不着急,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桑坤心中暗笑:还真是一种米养百种人,还以为田溪村都是马小丁那种优秀的人,就是余正常马扬名这两个村干部,也是在巨大利益面前也没有动摇,还以为这次行动会很麻烦,现在看来,杞人忧天了。 瓦伦蒂安很快接到田彤颜的电话,为刘泽芬求情。 田彤颜有些意外,瓦伦蒂安居然满口同意。就像桑坤预料得那样,瓦伦蒂安没有准备杀刘泽芬,要不然不会在意田彤颜这么个傀儡。 接下来瓦伦蒂安就是好好恐吓了一番刘泽芬,让她明天老老实实陪自己进村,不过睡一个屋子是不可能了,安排人送刘泽芬回家去了,约好明天一早来酒店等着JA集团的人。 “不怕她跑掉,或者出去乱说吗?”有手下问瓦伦蒂安。 瓦伦蒂安轻蔑地笑了笑:“就她这样的,明天百分百第一个到餐厅等我们。” 众人哄堂大笑,桑坤笑完问道: “老板刚才打电话说什么?” 瓦伦蒂安淡淡地说道: “还不是老一套,千万别惹公安,千万小心谨慎。” “真搞不懂老大怕什么?这个国家的人连枪都没一支,到处都是绵羊,能把我们怎么样?”有人嘲笑道。 “不要质疑老大的话,这个田溪村有些东西的,苏秋,曹泗温他们都栽了,你比他们强?”桑坤说道。 “好了,大家去休息吧!”瓦伦蒂安下达了今天的最后一个指令。 这是一个大雾弥漫的星期天,当然,对田溪村的村民来讲,星不星期天的不重要,对于广大农民伯伯来说,二十四节气才是最重要的。 余正常站到村口,等着迎接矿业公司的勘察,这个项目到处透露着古怪,乡里的态度模模糊糊,矿业公司的又热情过了头,这么大的山雾,还说要准时到村里勘察。 “这么大的雾,山路可不好走啊,不会出什么事吧?”马扬名有些焦急的说道。 “是啊,等中午雾散了再上来多好,”余正常也有些担忧。 “先抽根烟!” 马扬名和余正常坐到商店门口吞云吐雾起来,两人现在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比跟各自老婆呆在一起的时间还长。 “我说老余,我始终觉得,这开矿的事不靠谱,秀峰村这两年病死了好几十个,我看呐,就是跟这矿石脱不离干系,那辐射我可是听二妹说了,看不到,摸不着,伤人的很,”马扬名上任大半年,眼见田溪村剧变将临,还是考虑了很多问题。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别人只是来勘察,最后弄不弄得成,还不是得看乡里,我们这里不用干着急,无非就是管两顿饭而已,这些城里人好打发,红薯蒸上两盆,腊肉切一块,然后野菜野葱一清炒,他们喜欢得很,”余正常成功的把话题带歪了。 两人扯了会吃食,余正常开口说道: “这一阵儿,你们家老爷子没说点啥,我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马扬名点头说道:“整天早出晚归的,跟那个心理医生到处做那个什么家访去了。” “哦,说到这个心理医生,还真有一套,刚才我看到马强了,这孩子居然跟我说了个村长好,真是惊呆我了,”余正常哈哈一笑。 “是啊,这也是马强这孩子从小可怜,上天看不过去了,让他恢复过来,”马扬名感叹道。 “什么老天爷,全靠你家老爷子不放弃,说起来,好一阵没被老爷子训几句,我这心里不得劲啊!”余正常笑道。 “他老人家现在除了他的宝贝孙子,别的事都如浮云了,我这个儿子他是只当不存在喽,”马扬名酸溜溜地说道。 “你居然跟自己儿子吃起醋来,丢不丢人,”余正常笑容更甚。 两人正聊得起劲了,几声车鸣,一辆黄色的中巴车打着双闪,从浓雾中驶了出来,好像一个满身露水的怪兽。 “可算安全到了,”余正常马扬名齐齐松了口气,不管开矿的事弄不弄得成,搞清楚村里有多少矿,哪里有矿,总是有好处的。 “刘泽芬?” “刘二妹?” 中巴车率先下来的人都是让余马二人愣了一下。 “余书记好,马主任好,”刘泽芬满脸堆笑的打招呼。 “没事别乱搭人车,”余正常皱眉说道。 马扬名哼哼了一句,对于刘泽芬,田溪村人没几个有好脸色。 “我是矿业公司请的导游,这几天都要陪着瓦伦蒂安小姐,勘测田溪村,”刘泽芬满脸堆笑的解释道。 “导游,又不是旅游,导什么游?”余正常奇道。 “哦,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so Beautiful,”瓦伦蒂安跳下车,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简直跟纯氧一样,清新美妙。 紧接JA集团的人纷纷跳下车,感受着属于山区的这份安逸。 “中巴车能进村吗?我们车上的仪器很多,”桑坤上前询问道。 “能开到村委会,不过路很窄,不方便调头,出来的时候,只能倒出来,”余正常不好意思地说道,田溪村的路确实应该修一修了。 300后悔的组长 “没事,给司机加钱,”桑坤笑着指挥司机开车。 瓦伦蒂安大手一挥:“美妙的天气,非常适合干活,大家不要浪费时间,尽快把工作开展起来。” 余正常和马扬名前面带路,指挥着中巴车往村里开去。 山雾越发的浓郁了,中巴车很快消失在大雾中,一棵村口的大树上,有人轻轻抖动了一下身体,低沉的说道: “接上级命令,除武学勤外,所有人撤离,小武,自己小心了。” 武学勤和马耀宗就在村委会后面的山坡上,老马头依旧背着他的竹背兜,两人是要去偏岩坡看一下三组组长廖生华的老婆李淑芝。 李淑芝早些年精神上出了问题,在廖家养了好些年,在廖生华的精心照顾下,基本恢复了正常,还把廖生华生了三个丫头。 这个廖生华人其实不错,田里家里的活儿一人全包了,可一闲下来,就喜欢打点川牌,喝点酒。 前几天,廖生华喝了点酒把丫头的学费给输了,回到家里被李淑芝唠叨了几句,一时心烦,就打了老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坏了,虽然没用什么力,但是李淑芝一生气,精神病发了,整个人变得呆呆傻傻起来。 廖生华肠子都悔青了,狠狠的抽了自己几巴掌,赶紧去找马耀宗救命。 要是按马耀宗以前的脾气,廖生华这一顿揍绝对轻不了,可最近马耀宗心事重重,没了打人的心思。 赶到偏岩坡给李淑芝摸了摸脉,身体上没什么毛病,精神上的问题马耀宗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长叹一口气,回家弄了两副清心火的草药,让廖生华先熬给李淑芝先喝着。 武学勤他们潜伏到田溪村的事,只有马耀宗知道,不料这个假的心理医生居然真的治好了马强的自闭症,这就让马耀宗搞不明白了。 老头主动找到了武学勤,一番聊天后,得知武学勤并不是胡搞碰运气,瞎治的,别人真的学习过心理学,而且对精神疾病方面,确实有一些独到的见解。 武学勤也对这位乡村老人感到很好奇,这么隐密的任务,连这个村的村干部都不知道,偏偏告诉了马耀宗,说明这个看似平凡的老头肯定有不寻常的地方。 武学勤对马耀宗的医术也很佩服,他心里清楚,马强之所以能治好,其实绝大部分功劳是在马耀宗身上。 正是老爷子一副又一副宁神静心的草药灌给了马强,让他的脑神经没有器质性的损伤,这才有了武学勤看准马强心结所在,成功利用马小丁打开自闭少年心结,把神智恢复过来。 两人相见恨晚,越聊越起劲,然后就谈到了李淑芝的病情上,马耀宗束手无策,想让武学勤去看看李淑芝。 武学勤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今早一起去看一眼,谁知走到半路,收到了同事全部撤退,就留下自己一个的消息。 武学勤接到的任务是尽量跟村里人打成一片,不要引起JA集团的怀疑,尽可能打探到他们的目的。 既然要跟村民搞好关系,那今早的行程不变,跟着马耀宗去看精神病复发的李淑芝。 大雾封山,山路难行,武学勤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个老人,健步如飞,气不喘脸不红,自己这个顶级侦察员,需要全力以赴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廖生华疲惫不堪地拎着一桶猪食往猪圈走去,李淑芝这一发病,所有的家务活都落在了他身上,短短几天,就让廖生华感受到了妻子的重要性。 弄完猪食,喂完鸡鸭,紧接着三个丫头也起床了,眼巴巴地等着吃早饭,还好八月份地里没啥活儿,可九,十月份地里的活路就多起来了,到时候可咋整呀! 廖生华看了一眼门口呆坐着的妻子,心如刀绞。 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廖生华对妻子那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真正的疼在心尖尖上。家里地里的事情他一手全包了,这也让他成了田溪村妇女交口称赞的好男人。 李淑芝也不是恃宠而骄的人,随着身体恢复,她开始打理家务,参与农活儿,一口气给廖生华生了三个丫头。虽然有点小遗憾,但终是把廖家的日子操持起来了。 但也仅仅是勉强能吃个饱饭,廖生华的父母一直身体不好,又加上添了三张吃饭的嘴,任凭你多巧的媳妇儿,也难为这无米之炊。 好在两口子齐心协力,在贫困中艰难前行,可是今年伊始,廖生华心思却产生了变化。 今年田溪村人开始外出打工,不知不觉已有半年,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往家里寄钱,日子一天天在改变。 作为三组组长的廖生华,因为家里实在离不开他,只能继续留在村里苦熬,心中烦闷的他开始酗酒打牌。 贫贱夫妻百事哀,在酒精和贫苦的刺激下,廖生华渐渐忘记了妻子的好,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好。 他开始整天抱怨,尤其是喝醉了酒,骂女儿,凶老婆,摔东西,那些男人身上的劣根一一发芽壮大。终于迎来了打李淑芝耳光,害得妻子精神病复发的恶果。 “老汉儿,稀饭是不是糊了,”大女儿跑进厨房,喊醒在灶边烧火的廖生华,一股米糊味充斥着整个厨房。 “糟了,忘了搞锅头,”廖生华沉浸在自责的回忆里,忘了稀饭要不停搅拌。 “老汉儿,马公公来了,”二女儿眼尖,看到了山雾里的马耀华。 “还有个叔叔,”三女儿也嚷起来了。 “大丫,把稀饭盛给妹妹吃,”廖生华三两下把没糊的稀饭盛到盆里,不搭理嚷着要咸菜的女儿,赶紧迎出门去,马老爷子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了。 马耀宗一身布衣草鞋,带着武学勤从浓雾中走出,看到灰头土脸的廖生华,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个蠢货的心思马耀宗清楚,想挣钱,想出去,可上有老,小有小,怎么走得了?为了让廖生华安心在家务农,自己还特意找他谈过心,告诉他村里的好日子快来了,让他不要焦虑,再坚持一两年就会好起来了。 谁知道这货压根没听进去,喝酒打牌就算了,还打起老婆来了,这下好了,除了哭丧着那张驴脸,什么主意也没有,枉费马耀宗一番苦心。 301原来是装疯 “马叔……”廖生华可怜兮兮地迎了上去。 “滚,”马耀宗脸一拉,直接一脚把廖生华踢翻在地。 武学勤摇头苦笑,这位老爷子的火爆他这几天可是看在眼里,整个村里瞅谁不顺眼那是真揍呀,偏偏有些自傲的田溪村人还服他这一套。 十有十个被揍了,都是腆着脸说好话,武学勤偷偷问过一个村民,说是他一不是村干部,二不是你长辈,凭啥让他打呀?村民的回答很直白,打不过呗! 武学勤不知道这个回答是真是假,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别人也就没话说了。 廖生华也不例外,一骨碌爬起来,满脸堆笑:“您老踢得好!这位是?” 马耀宗压根不理廖生华,径直往里走去,倒是武学勤伸手握了握廖生华的手,自我介绍道:“我叫曾曦然,是个心理医生,跟马老过来看一看嫂子。” “太好了,大丫,倒水,泡点蜂蜜水,”廖生华喜出望外,他是听说村里来了个心理医生,昨晚上还在琢磨要不要去找这个医生来看看,今天居然上门了。 “不用,我不渴,”武学勤笑道。 武学勤走进院里,普通的一处院坝,到处是鸡屎鸭粪,小心地走过雷区,来到堂屋前。只见一个消瘦的中年妇女木然地坐在木凳上,三个脏兮兮的丫头捧着同样脏兮兮的碗,正在一张还是脏兮兮的桌子上喝粥。 焦糊味,霉臭味……各种奇怪的味道直扑武学勤的鼻子,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干呕,失去了女主人打理,这间房子迅速地变成了乱鸡窝一样的地方。 屋里并没有马耀宗的踪影,廖生华看到武学勤四下张望,赶紧解释道: “马叔从后面我老汉儿他们屋里去了,两个老的都瘫痪了好几年了,全靠我媳妇儿……唉!” 失去了才知道追悔莫及,廖生华痛苦万分。 “廖生华,给我滚过来,”屋后传来了马耀宗的怒吼。 “您先坐,村里人都知道马叔骂人是为你好,”廖生华解释了一句,往屋后走去。 武学勤摸摸额头,从包里摸出一个听诊器,想着自己要不转行做医生吧,这心理医生越干越专业了。 简单的听了一下心跳,看了一下瞳孔,没有什么异常,这个李淑芝也非常配合,没有一丝狂躁的情绪,这让武学勤感到奇怪。 正常来说精神病人是非常抗拒陌生人的,如果说大脑彻底失常,那会出现一系列的问题,什么流口水呀,嘴角抽搐呀,情绪不稳呀…… 这个李淑芝表现得太稳定了吧?武学勤心底浮现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这个李淑芝是假装失常? 他是警察,对于不合理的地方,敢于大胆假设,越想越觉得可能,可该怎么处理呢?直接揭穿恐怕不行,两口子容易翻脸,还有李淑芝确实有过精神疾病,这种人绝对不能过于刺激她…… 首先还是要确定李淑芝是不是装的,武学勤决定耍个小花招。 他站了起来,假装转身打量屋子,实际上眼角一直死死盯着李淑芝眼睛。 果然,面无表情的李淑芝看到武学勤已经转过身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个女人难道果真如武学勤判断,是在装疯? 事实上李淑芝并不是装疯,她不会干这无聊的事?弄到今天这样她也是无奈之举,面对丈夫的颓废和狂躁,个性温和的李淑芝规劝过,争吵过,可是根本不起作用。 几番思量,她决定来个狠招,装疯,想着好好吓一吓丈夫,不过还没等李淑芝装疯,她却差点真疯了。 那天两人一吵架,廖生华居然动手打了她,这一巴掌彻底把李淑芝打懵了,她又生气又伤心,脑子真就糊涂起来,整个人痴傻起来。这个时候要是处理不当,李淑芝那就真出不来,会成为真正的神经病。 好在马耀宗这些为治好马强,对宁神静心的药方很有研究,唰唰几副药下去,李淑芝脑子清醒了过来,不过她本就想装疯吓吓廖生华,于是将计就计,干脆继续“疯着”,让丈夫廖生华好好记住这个教训。 要说女人狠起来也真狠,这几天,任凭家里多乱,三个小孩多可怜,李淑芝愣是装作没看见,她心底打定主意,不到最后时刻,自己绝不清醒。 不料今天听到武学勤介绍自己是心理医生,一下有点慌了,万一被拆穿了,那可怎么办?会不会被丈夫大骂一顿撵出家门? 该清醒还是继续疯?这个年轻的医生不会乱开药吧?李淑芝毕竟只是个乡村妇女,这满脑子的各种问号,一下不知道怎么办了。 随意紧张,李淑芝脸上的表情就多了起来,武学勤一下就明白了。 武学勤眼珠转了转,心中有了主意,虽然他是侦察员,可平时队里就数他古灵精怪,鬼主意多。 “小妹妹,你们都过来,”武学勤轻咳一声,把廖家三个丫头叫了过来。 三个丫头披头散发,一副脸没洗眼没刷的邋遢样子。 “你们今年几岁了?”武学勤问道。 大的有十岁了,小的也有五岁了,这在农村都是能帮忙干活的年龄了,不应该这么邋里邋遢。 武学勤一问,原来三个丫头平时都是听李淑芝安排,这妈妈猛的一出事,三个丫头也是吓到了,完全乱了阵脚,连生活都不知道自理了。 武学勤想了想问道:“小妹妹,你们想不想妈妈好起来呀?” “想呀,” “当然想,” “想,” 三个小丫头齐齐应到。 武学勤点点头,继续说道:“只要你们听叔叔的指挥,我保证你们的妈妈能够变回了。” “叔叔你说,” “我们听话,” “好,” 三个小丫头激动万分地嚷道。 武学勤笑道:“变回以前的妈妈很容易,可是妈妈回来看到这乱七八糟的屋子,还有乱七八糟的你们,肯定会伤心难过,说不定又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首先你们要打扫屋子,然后洗脸刷牙,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这就能让妈妈变回来?”廖大丫表示疑惑,她可是听别人说妈妈疯了,这个家要散了,这也是原本该挑起重担的她,率先变得懒散的原因,因恐惧而逃避。 302把病治好了 “叔叔不会骗小朋友,”武学勤淡定地说道。 “好吧!”廖大丫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相信这个叔叔。 在廖大丫的带领下,三个小丫头迅速地忙碌起来。 武学勤猛地转身,戏谑地看着满脸欣慰的李淑芝。 李淑芝知道瞒不过这位眼神凌利的医生了,喃喃说道:“我只想给我男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武学勤叹息道:“结束吧!我相信你男人已经得到教训了,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李淑芝闻言一惊:“他可不能有事,我这就找他说清楚。” 武学勤伸手摁住了李淑芝肩膀: “善始善终吧,听我安排,” 接着,又轻轻低语了几句。 “谢谢您为我打圆场,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李淑芝有些不安地问道。 武学勤摇头说道:“不,我认为你的办法很好,” 就是时间拖太久了,武学勤在心里补了一句。 十分钟过后,马耀宗背着手出来了,不停地叮嘱廖生华些什么。 看到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三个丫头正在努力打扫屋子,马耀宗点点头说道: “遇到事情要勇敢面对,还没三个丫头坚强,就知道伤心后悔有什么用?要把日子过好,照顾好三个丫头,万一淑芝醒了,看到你们父女的怂样,搞不好都得又气犯病了。” “叔,我知道了,不管我们家淑芝能不能清醒过来,我一定把三个丫头,还有老人照顾好,”廖生华声音有些哽咽,不过语气异常坚定。 “也是苦了你了,不过村里马上要修学校了,到时候把三个丫头往学校一送,让村里凑点钱,你带淑芝进城看看病,”马耀宗长叹一声,这么一大家子,想要照顾好,谈何容易啊? “谢谢马叔!”廖生华都要哭了。 “咳咳,”武学勤轻咳两声,打断了这出悲情戏。 “哦,对了,你给淑芝看一下吧,尽人事听天命,”马耀宗这才想起了自己带人来了。 老实说,精神病,马耀宗是知道有多难办的,现在世界上最先进的医院也不敢说能治愈精神病,都只是控制调养。 带武学勤来看病,就像马耀宗说的那样,尽一个人事,至于治不治的好?马耀宗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为什么这么高医术,这么擅长观察人心的马老爷子,没有看出李淑芝装病呢?主要是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李淑芝原来就有这方面的问题,复发很正常,再有也没有想到李淑芝放任老人,小孩不管,一装十来天。 马耀宗说着坐到门口,想抽口旱烟,只听武学勤慢慢悠悠地说道: “廖家嫂子这病我刚查过了,能治好。” “什么?”马耀宗蹦了起来,这老爷子平时可很少这么失态,主要还是跟廖生华父母关系好,现在看廖家这么落魄,心里着急。 “你说的是真的?”廖生华这回真哭了。 “有言在先,治我能治好,可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武学勤淡定地说道。 “什么叫最后一次机会?”马耀宗诧异地问道。 “也就是嫂子再经不起任何刺激了,两次失常,已经让她的脑内神经异常脆弱,虽然我这次可以用催眠术唤醒她,可是以后她都不能大悲大怒,换句话说,生不得气,发不得怒……” 廖生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只要能让我媳妇儿恢复正常,我对天发誓,再不让她受委屈,绝不让她生气,发怒,求求你救醒她吧!” 三个小丫头也跑过来跪下表示会听妈妈话,决不惹妈妈生气。 这一跪倒把武学勤整尴尬了,叫了几下叫不起来。 马耀宗大手一挥说道:“跪一会儿没事,你赶紧用那个催眠术,这玩意儿我听说过,可还真没见过。” 武学勤脸有点发红,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吧。 “你现在仿佛置身在一片蓝天白云下……当你再次听到响指声,你就会从恶梦中醒来,三,二,一,”武学勤强忍着笑意打了个响指。 李淑芝缓缓睁开眼睛:“生华,你跪着干嘛?大丫,二丫,三丫,你们都在干嘛?猪喂了吗……” “哎呀,媳妇儿,你可算醒了,”廖生华早已忘了武学勤的叮嘱,抱着李淑芝嚎啕大哭,也不怕因为太过悲伤让媳妇儿又“疯掉”。 武学勤还想提醒一下廖生华,被一脸疑惑的马耀宗拽到坝子里了。 “老爷子,你这是干啥?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我这刚治好病人你就不把我当医生了?”武学勤假装不满意地嚷嚷道。 “什么催眠术?胡扯,等等,”马耀宗仔细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地说道: “廖家媳妇儿是……” “嘘,”武学勤赶紧作了噤声的手势。 “胡闹!”马耀宗本想发火,转念一想,摇了摇头,苦笑着从路边背起背兜离开了廖家。 “等等我撒,老爷子,我可还没吃早饭呢?”武学勤追了上去。 一缕缕的阳光刺破山间大雾,田溪村逐渐清晰起来,村委会前面的水泥坝子上,瓦伦蒂安指挥着JA集团的众人正在拆试设备,一台台各种奇怪的设备摆了一地。 村委会借了二楼的两间办公室给他们,桑坤这个八角笼的搏击高手,居然在专心致志的接电源,装插板,一副专业电工的样子。 走到阳台上,桑坤忽然感受到什么一样,往远处的山坡上望去,薄雾弥漫的山间,有一老一少正在打量村委会前面的坝子。 仿佛是感受到了桑坤灼热的目光,马耀宗和武学勤齐齐转身离开了山坡。 “好像不是马小丁,必须找机会跟这小子打一场,”桑坤低声说道。 山间小道,武学勤轻轻说道: “任务正式开始了。” 马耀宗沉默了一下,问道: “这些人真是冲着村里的古墓来的?” 武学勤想了一下说道:“十有八九是,不过这件事情有些奇怪的地方,队里想不明白,只有派人跟着。” 马耀宗问道:“能跟我这个老头子说一下吗?” “按照纪律来讲,是不行的,”武学勤笑了笑。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马耀宗狡猾地一笑。 “马老爷子,其实关于你们村的古墓,已经已经有考古专家论证研究过了,他们认为,田溪村的这个古墓不是什么大人物的墓穴,它应该就是曾经太平天国的西南军火库……” 303奇怪的祭奠 武学勤对古墓的描述很清晰,考古专家的结论很明确,这座所谓的古墓并没有太高的价值,所以上面对打开古墓的事才不着急。 武学勤继续说道:“更奇怪的是,据我们了解的是,这帮人所在公司这些年已经成功洗白,不再从事犯罪活动……” 马耀宗一听不乐意了:“这都到我们村刨我们祖坟来了,还不叫犯罪?这帮缺德玩意儿,看我不收拾他们。” 确定了这帮人是来盗墓的,马耀宗顿时火起,转身居然打算直接找JA的人“理论”一下。 “老爷子,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你先听我说完呀,”武学勤赶紧一把拉住马耀宗。 “哎,刚刚你说专家说这个宝库没有值钱的东西?”马耀宗这思路转变得挺快。 “宝库?”武学勤愣了一下。 事实上,马耀宗和村里的老人,还有余正常他们几个,都认真研究过竹林下面究竟是什么。大家都认为,肯定不是老祖宗的阴宅,也不是什么王爷的古墓,而是一处太平天国西南大军的后勤宝库。 既然不是古墓,那就意味着可以挖宝,可以发财了,已经有人不止一次提出偷偷挖开宝藏,要不是马耀宗还有村委会威望高,估计已经有人下手了。 可财帛动人心啊!何况又是一个传说中的宝库,马耀宗和余正常都明白,村民现在听话,那是因为他们长时间的封闭在田溪村。随着外出村民与社会的接触,他们很快就会渴望财富,很快就会不顾一切打宝库的主意。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什么威望能镇压得住;在惊人的财富面前,同样没有什么纯朴能保留得住。 马耀宗和村干部都知道,是时候打开田溪村竹林下的秘密了,几代田溪村民视若珍宝的竹林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不过马耀宗他们思想觉悟还是很高,一致同意,竹林下面,是宝库也好,是古墓也罢,要打开必须要由国家主持,至于田溪村该收获多少利益,那一切听国家安排。 不管怎么说,穷困了许久的田溪村民还是对这个宝库充满期待,这其中也包括马耀宗。 现在听武学勤说这个宝库其实没什么价值,马耀宗心情一下变得异常失落。 好在马耀宗毕竟七十多岁了,对横财之类的事情,看的很开了,很快就调整心情,继续听武学勤介绍JA集团的奇怪之处。 武学勤现在有点吃惊,刚才拉马耀宗那一下,其实他发了八分力,居然被这位老爷子轻易挣脱,这让年轻力壮的武学勤越发感到这位老人的不寻常。 “怎么了?继续说啊!”马耀宗在前面催促道。 “我们都不明白,这样一个没有特别价值的古墓,怎么会引起JA集团的注意,冒着巨大的风险,投入人力物力来盗这个墓?”武学勤潜伏于此的目的就在于此,搞不懂JA集团究竟要干什么? “也许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村这个古墓没啥搞头,误以为是个什么大宝藏,所以大动干戈,”马耀宗分析道。 武学勤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以JA集团一贯的作风,他们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情,也许,他们对田溪村古墓有自己的理解。” 马耀宗停下脚步,皱眉说道:“那怎么办?坐等这帮兔崽子挖咱家宝贝?” 武学勤自信地说道:“放心吧!老爷子,这帮人已经是瓮中之鳖,我们只是想要看看他们究竟耍什么把戏,有什么异动,一网成擒。” “吃饱了撑的!”马耀宗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武学勤哑然失笑,飞快地跟了上去。 田溪村村委会,余正常有点纳闷,这帮矿业公司的人弄好设备,布置好房间,不是开工开会,居然弄了很慎重的祭祀仪式。 “我说老马,开矿洞我倒是知道要拜拜山神土地,这个地质勘探,也要弄这些吗?”余正常坐在办公桌前,抬头问窗边的马扬名。 “这有什么奇怪,没看到那些剧组拍电影,都要弄个开机仪式,现在的人都信这个,倒不是说迷信,而是求个顺顺利利,平平安安,”马扬名摇头晃脑地说道。 “有道理,以后咱们田溪村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你得多提醒我,免得我出洋相,”余正常正色说道。 “让你多看看手机,里面什么事都能整明白,”马扬名说道。 还笑着晃了晃手中上个月买的智能手机,现在村委会有了WIFI,他算是大开眼界了,除了吃饭睡觉,基本就在村委会呆着。 “那玩意儿太伤眼睛,我看一会儿就眼睛疼,”余正常无奈地说道。 “现在不用看,直接用听的,我家二妹又教会我新玩法了,”马扬名眉飞色舞地说道。 “是吗?怎么弄的?” 田溪村的一把手二把手,开始在办公室研究起智能手机的各种功能来。当初马扬名上任时,两人又是戒酒,又是戒烟,准备大干一场的豪言壮语,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想得起。 办公室外面,一身黑色西装的瓦伦蒂安神情肃穆,手中握着三柱香,在桑坤的指导下,上香,撒酒,叩头,很正式的完成一套东方祭拜仪式。 “爷爷,您的孙女,来带您回家了,希望您在天之灵,保佑我们一切顺利,”瓦伦蒂安用英语虔诚地祷告。 看样子,这个仪式不是马扬名他们认为的什么开机仪式,而是切切实实地祭奠先人。 只是远渡重洋来到中国的瓦伦蒂安,为什么会在田溪村祭奠自己的爷爷?JA集团究竟是不是为了宝藏而来?一切的一切,就像这田溪村的晨尘山雾,终究会被朝阳驱散,大白于天下。 刘泽芬怯生生站在后面,跟着JA集团的人,上香,鞠躬,云里雾里的弄了一早上。 “你去准备中午饭吧,弄丰盛一点,我要请村干部吃饭,”瓦伦蒂安吩咐刘泽芬。 “啊?这村里可不比镇上……”刘泽芬的唠叨被一叠红艳艳的大钞打断了。 “少说多做,有你的好处,如果耍花招,你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桑坤警告刘泽芬。 “放心吧,我肯定办得妥妥的,”刘泽芬点头哈腰地接过这叠钱,她其实看出来了,这群人只是看起来很凶,其实是群色历内荏的家伙。 我刘泽芬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一眼就看穿你们了。 半小时后,刘泽芬就改变了看法,这是一群厉害的家伙。 304野猪进村了 有钱非常好办事,刘泽芬只用了四十分钟,就从一户村民余老四家买到了一头猪,准备置办一顿杀猪菜,刨猪汤。 刘泽芬特意请了马扬名来现杀这头二百多斤的大肥猪。虽说不待见刘泽芬,但这是正事,马扬名还是答应了,余正常也赶到余老四家帮忙。 烧水,磨刀,架案板,很快杀猪前的准备工作做好了,瓦伦蒂安和桑坤站到余老四家的院坝边,饶有兴趣欣赏这极具农家气息的一幕。 今天主要是调试设备,开展不了工作,所以瓦伦蒂安就跟桑坤在村里转了一圈,看到杀猪,就走过来参观参观。 说起来在农村,八,九月份杀猪是非常少见的,一来猪才养了半年多,没长大,二来正值盛夏,猪肉处理不好,一晚上就得发臭。 余老四家这个大肥猪,说起来也挺有意思,这货去年年前要挨宰的前一天晚上,神奇地撞翻猪圈门,从屋后溜到山里去了。 余老四一家人在山里转悠了几天,楞是没见着,搞得他们家没了过年猪,唉声叹气大半年。 后来听马耀宗说,余老四的这个猪他见到了,跟人高山里的一窝子野猪勾搭上了,占山为王逍遥得很。现在国家有政策,不许打野猪,所以这几年野猪又猖獗起来了,一个个大白天的窜山越岭,时不时就下山糟践一下庄稼地。 家猪跑去跟野猪混,还谈不上神奇二字,余老四这个猪神奇的事,出去野了大半年,上个月晃晃悠悠的回来了。 然后把余老四新垒的猪圈又拱坏了,还把新养的两个猪崽撵走了,自己悠哉悠哉地往猪圈一趴,回归农家生活了。 大喜过望的余老四赶紧把猪圈彻底加固,这回大肥猪再也拱不翻了,不过这货已经长到二百多斤了,吃得太多了,余老四喂了一个月,简直受不了,正琢磨着把它卖掉,刚好刘泽芬上门,双方一拍即合,瓦伦蒂安要的大餐就是它了。 瓦伦蒂安的祖籍其实是德国,所以她对吃猪肉倒是不反感,反而叹息没有带德国厨子来,不然做一道烤猪肘想必是极好吃的。 知道要杀猪,来围观的人还是不少,不过都是些老弱病残,现在田溪村的青壮年,已经没几个了,连治保主任马增久都外出打工了,这个职务现在都还空着。 说回杀猪的事儿,马扬名自打当上村官儿以后,这杀猪的手艺算是丢一边儿了,这还是今年杀的第一头猪,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二百斤的大肥猪,普通人三,五个都摁不住它,不过马扬名有绝学,右手扯住猪耳朵,一拉一扭,肥猪乖乖地跟着他出了猪圈,来到搭好的杀猪台前。 说是杀猪台,就是三根老旧的长凳子并在一起,前面放了一个盛血的大木盆。 马扬名,余正常,还有余老四老两口子,齐心合力把肥猪抬了上去。马扬名大嘴一咧,杀猪刀寒光四射,就在他准备动手之时,意外发生了。 余老四的房子后面,是他家种的一片玉米地,突然一声刺耳的野猪嚎叫从玉米地里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这声野猪叫唤醒了大肥猪体内的流浪记忆,一直乖乖任宰任杀样子的大肥猪一下就来劲了,猪眼一瞪,猪头一甩,重重地撞在马扬名的肚子上。 猝不及防的马扬名被撞了个绊算,手中的杀猪刀脱手而出,在猪脖子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的猪血涌了出来。 这一下子,彻底把肥猪的凶性激发了,刺耳的嚎叫声响起,三两下蹬开了余老四两口子,一个翻身站到地上,满院子乱窜起来,这下一阵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好在余老四家自从猪跑出去一次,就在自家院子砌了一个半身墙,现在肥猪要想出去,只有从院子大门跑了。 折腾了两圈的肥猪精力依旧旺盛,余老四可不知道中午要杀猪,早上喂了两大桶猪食。 “关大门,” “拿扁担敲,” “猪儿啰啰啰!” …… 余老四的院子乱成一团,马扬名脸色发白,这事一过,自己的杀猪匠生涯算是结束了,因为在乡下有种说法,杀猪那天出状况,主人家运气会很差,所以每个杀猪匠杀猪都是非常小心谨慎,谁知道今天来这么一出?马扬名的脸丢大发了。 只见鲜血淋漓的大肥猪一声怪叫,对着大门就冲了过去,那里正站着看热闹的瓦伦蒂安和桑坤。 “蠢货,”瓦伦蒂安嘟囔了一句,一个猪都能整得这么狼狈,这真的是爷爷说的那个神秘可怕的村庄? 桑坤一脸苦笑,瓦伦蒂安不让开,他就要站出来了,大肥猪转瞬即至。正想夺门而出,一只结实的小腿重重踢到了猪头上,二百斤的猪身哄然倒地,农家小院恢复了安静。 狼狈不堪的马扬名几个赶紧跑过来,又招呼了几个看热闹的村民,用力把大肥猪抬回凳子。 就在马扬名准备再次下刀,抓紧时间放血时,意外又发生了。 一头膘肥体壮的野猪从屋里冲了出来,看到死去的肥猪,两眼变得通红,对着马扬名就冲过去,獠牙森森,咔嚓就是一口。 马扬名脸都吓绿了,好在余正常一扁担砸歪了野猪,这才让马扬名逃过一劫,几个人被野猪逼得连滚带爬,更加狼狈。 好不容易进屋的进屋,翻墙的翻墙,留下野猪在院中嚎叫。 瓦伦蒂安脸上轻蔑之意更甚,走到翻墙而出的余正常旁边,轻笑问道: “两只猪猡都应付不了吗?” 余正常尴尬地笑道:“和平年代,连个火药枪都没有,确实拿这个家伙没办法,放心,它折腾一会儿就会原路返回的。” “据我所知,贵村可是马上就要建学校哦,这样的环境,恐怕不适合修小学吧,”瓦伦蒂安意味深长地一笑。 说着拿出手机拍摄起来,现在院子里乱成一片,龇牙咧嘴的野猪正在拼命拱动死去的家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关系?总之,看起很是恐怖。 “这,这你不能拍,”余正常听出瓦伦蒂安话里的意思,有点焦急。 其实野猪下山最近两年是经常有,不过都是很怕人,听到人声,远远的就跑掉了,进村咬人这还是余正常这辈子第一次碰到。 305凶猛的桑坤 不管第几次碰到,总之是碰到了。 余正常看着瓦伦蒂安嘴角那一丝诡异的笑容,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 现在是全民信息时代,一条稀奇的视频往往能引发巨浪,一瞬间你可以随浪而上,成为网红,吸引千万流量,名利双收;也可能被巨浪击沉,变成千夫所指,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余正常不用细想都能知道,田溪村希望小学刚刚立项之时,一条田溪村野猪出没,肆意横行的视频要是发到网上去,那很有可能引发热议,人们会担心学生的安全,整个修建计划就会摁下暂停键,胡希铭的整个扶贫计划就会受到影响。 那么好不容易盼来脱贫希望的田溪村,前进的步伐将会更加缓慢,也许就会迎来巨大的变动。 “那个瓦小姐,这个是小事,我们可以解决的,”马扬名也听出不对劲儿了。 事到如今,必须先解决这个野猪,余正常和马扬名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坚毅的眼神,影响田溪村发展大计,别说野猪,老虎我们也要除掉了。 两个人到中年的村干部眼睛红了,抓起砖头,木棍就冲进院子里,马扬名一砖头砸向野猪,大声吼道: “给老子滚!” 说着又抓起一个锄头把,冲着野猪头,抡圆了就是一棒。 余正常直接抄起长凳子,奔着猪屁股砸去。 野猪估计正在悼念曾经好队友,突然头尾受袭,没有反应过来,咣咣两下,被砸了个结结实实。 横行霸道惯了的野猪哪里吃过这个亏,这货一声惨叫,随即暴怒,立刻展开反击,嗷嗷叫着跟余马二人干上了。 余正常和马扬名虽说也是身强力壮之辈,奈何这头野猪太过凶猛,皮糙肉厚不说,反应还特别快,余马两人的棍子和凳子根本打不着它。 还好开始马扬名砸它头那一下砸得猛,让野猪有些晕头转向,双方战了个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瓦伦蒂安看着气喘吁吁的余马二人,心中大感失望,马小丁在游轮上一掌击倒自己的专业拳手雅各布,这让瓦伦蒂安一度以为,田溪村是太极拳世家陈家沟那种地方,随便拉两个老农出来都能打得像模像样。 结果这就是个普通的村子,进村大半天,都是些老弱妇孺,唯一的两个壮汉,还在院子里跟个野猪打得难分难解,不,是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瓦伦蒂安想了一下,还要在村里呆几天呢,眼前这两人都还有用,于是对桑坤打了个手势。 桑坤点点头,快步上前,一句废话没有,看准机会,直接一记飞膝重重地撞在野猪头上,在余正常和马扬名惊讶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桑坤要是一开始正面刚上这头野猪,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松的,之所以能一击毙命,其实是这个野猪处在精疲力尽的时候,跟余正常和马扬名折腾了好一会儿,野猪也累呀! “那个,瓦小姐,视频的事希望你不要发出去,野猪,这个事情我会跟乡里面汇报,肯定马上就能解决的,”余正常气喘吁吁地跑到瓦伦蒂安面前说道。 “好的,余村长,我想问你几个问题,”瓦伦蒂安虽然答应了,但是并没有马上删掉视频,而是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弄不清楚这个外国女人的意图,余正常只好先无奈地点头:“什么问题,瓦小姐请尽管问。” 瓦小姐,瓦小姐,叫得瓦伦蒂安有些无语,不过也懒得纠正,继续问道: “马小丁是你们村里的吧?他现在人在哪里?据我所知,他的身手对付这种野猪毫无问题啊!” “你认识马小丁?”余正常记得在乡里跟瓦伦蒂安见面的两次,马小丁都不在呀。 瓦伦蒂安不满地说道:“是我先问你问题的好吗?” “不好意思,是的,马小丁是我们村的,他现在进城了,这两天就会回来了。对了,马主任,就是他,正是马小丁的父亲,”余正常指向正在重新准备处理肥猪的马扬名。 “哦?”瓦伦蒂安看了看灰头土脸的马扬名,不置可否地撇了一下嘴,带着桑坤离开。 太阳已经挂在天空中散发出强烈的热量,山村的雾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气温升到了30度。 瓦伦蒂安走在还算平整的土路上,开口说道: “我们是不是过于谨慎了,绞尽脑汁洗白身份进村,动用那么大的人为物力,设局拿到一家破产公司,生怕引人怀疑。就我看来,这就是个普通的村子,根本没有力量阻止我们要做的事,早知道我们就以旅游的名义直接来这个村,扔点钱给这个村里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桑坤在后面微笑道:“是的,这就是个普通的村子,这里的村民并不清楚村里的宝藏的事,不过我们之所以搞这么复杂,为的是避开大陆警方的视线,千万不要小看公安的力量。” 看到桑坤同意自己的观点,瓦伦蒂安又皱眉说道:“还是不能这么乐观,曹泗温,苏秋他们就是栽在这里,我们要想办法再试一试这个村的实力。” “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桑坤的笑容依旧稳定。 “桑坤叔叔,你没必要这么敷衍我吧,我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瓦伦蒂安笑道。 “还是叫我桑坤吧,如果不是吉尔家族收留我,我早就死在八角笼中了,放心吧,这次我们肯定能达成心愿的,”桑坤恭敬地说道。 “好吧,好吧,要不是担心村民们的态度,我们ja集团可以通过正规的渠道来完成这件事,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担惊受怕的,”瓦伦蒂安感叹道。 “从现在接触的田溪村这些村民的表现来看,这并不是一群穷凶极恶的人,只不过……”桑坤没有往下说。 “只不过人心难测,我们做事不能指望别人,”瓦伦蒂安说道。 “没错,还有那个马小丁是个未知因素,刚刚我看了,他父亲是个普通人,那么他的功夫是跟谁学的?这个村里还是有秘密的,虽然在游轮上他欠了我们的情,可是一旦涉及到底限,他很难说会袖手旁观,”桑坤略微有些担心的说道。 “难道你打不过他?”瓦伦蒂安不解地问道。 “有些事不是打打杀杀人解决的,我总感觉,这个马小丁背后应该有股力量,如果跟他正面起冲突,会对我们的事情造成大麻烦。” 306丢祖宗的脸 “神秘力量,你可别逗了,”瓦伦蒂安发出一阵放肆的笑声。 “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不妨再测试一下这帮村民,”桑坤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你别看桑坤现在对谁都一副平和的样子,实际上他是个生性凉薄,崇尚强者的人。 要不是马小丁展现了厉害的身手,让桑坤认定田溪村里有高人隐居,他才懒得搭理这帮村民。 实际上,要不是忌惮瓦伦蒂安家族的强大,他才不愿意陪瓦伦蒂安在这偏远山区吃什么杀猪菜。 说到杀猪菜,今天负责杀猪的马扬名算是灰头土脸了,瓦伦蒂安和桑坤离开余老四家以后。一番拾掇,马扬名调整情绪,重新开始杀猪弄菜了。 可别再出什么妖蛾子了,马扬名手起刀落,放血,褪毛,开膛,破肚……这次再没有任何状况发生了。 随着一块又一块的好肉被分割开来,余老四的院子里,响起了欢声笑语。 “这就像我们田溪村的发展一样,过程虽然艰难,但是结局十分美好,这个野猪的獠牙给马老爷子留起,”余正常大笑着说道。 为什么说结局美好,那是因为现在有两头猪了,野猪小点,但是也有一百来斤肉。虽说乡里有规定不许私自捕猎野猪,可这种窜到家里咬人的,可没说不让正当防卫,再说了,打死野猪的是老外,要抓就抓桑坤去。 肥猪是别人买的,等会儿分割好全送到村委会就行了,至于野猪,看样子瓦伦蒂安她们是没兴趣的。 在余正常的主持下,现场的村民见者有份,一家一块肉堵住嘴,不许张扬。剩下的猪杂猪头猪腿,就被余正常和马扬名送到各自家中去了。 马扬名指挥着几个村民挑着几担肉去到了村委会,安排了村东头的厨子刘东成负责整治桌席,就提着肥猪猪头回家了,因为瓦伦蒂安说不想看到猪头,要不是桑坤说中国人非常擅长烹饪内脏,她连猪下水都不想要。 就在马扬名离开没多久,刘泽芬就上马家去了,因为瓦伦蒂安又听说了,中国人连猪头都能做成许多道美食,什么红油耳丝,辣卤猪脸,非常好吃,就叫刘泽芬去把猪头要回来了。 刘泽芬跟村民一样,都被桑坤一膝撞死野猪的一幕惊着了,对瓦伦蒂安的反复无常根本不敢多说一句,一溜小跑上马家要猪头去了。 “老汉儿,你看啥子,天气这么热,得赶紧拿盐腌了,放灶头上熏起,”马扬名回到家中,看到马耀宗正跟那个心理医生对着早先送回家的野猪头又按又捏的。 马耀宗没搭理马扬名,回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一顿削皮剃肉,野猪头的头骨就展现出来了,准确的说,只是几块碎骨了。 看到马扬发带回来的猪头,马耀宗又是一顿操作,肥猪头的头骨碎得更厉害。 “好霸道的力量!”武学勤咂舌道。 打倒肥猪,野猪,武学勤也行,不过像桑坤这样一击打碎头盖骨,他做不到,这说明两人的格斗技巧,不是一个档次。 “别人是矿业集团的大小姐,保镖厉害不奇怪,这肉割得乱七八糟,怎么熏啊?”马扬名一脸惋惜。 “老爷子,我先走了,”武学勤再次看了一眼粉碎的头盖骨,心情沉重地离开了。 马耀宗手里拈着一块碎骨,坐到屋门口抽起旱烟来,这两个粉碎的头骨,让这位年过七十的老人想起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来。 五十年前,当时的马耀宗正是年轻气盛,可惜白沙乡遇到自然灾害,庄稼颗粒无收,田溪村人已经几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饿着肚子上山打猎的马耀宗在山上呆了三天三夜,一无所获,最终昏倒在人高山下的一条小溪边。 山高林密,渺无人烟,马耀宗眼看危在旦夕之时,出现了几个身穿奇怪军装的人救了马耀宗,注射肾上腺素,输葡萄糖,救人的手法非常专业。 在喝完一大锅这帮人熬的牛肉罐头稀饭后,马耀宗得救了。 得救后的马耀宗没有表示感谢,反而第一时间制住了这帮人里的唯一女性。 不是马耀宗忘恩负义,而是因为他确定这几个人穿的军装不是人民解放军的军装,在那个不是同志就是敌人的年代,年轻的马耀宗下意识认为这帮人是特务,是反动派。 在一阵慌乱以后,对面为首的一个叫吉尔的人搞清楚了马耀宗的疑惑,很快他就解释了自己这群人的身份,苏联地质学家,受邀来西南,勘测绘制地图,并且出示带着红印章的政府介绍信。 误会解除,马耀宗诚恳道歉,大家消除误会,相谈甚欢。 接下来的几天,出于愧疚,马耀宗带着这帮人顺利在人高山,田溪村这一片转悠。那个时候,田溪村周围荒山野岭,蛇虫鼠蚁成群,要没有马耀宗,这群鲁莽的地质学家搞不好就迷失在人高山里,真是一饮一啄,自有天意,吉尔他们救了马耀宗,其实就是救了自己。 这帮人平时沉默寡言,到一个地方就拿出一些仪器到处测量,倒是很符合地质测量学家的身份。 这帮人里,领头的吉尔虽然是个蓝眼睛,高鼻梁的家伙,但是为人风趣,十分健谈,而且很有同情心,七天的勘测结束后,吉尔把一背包的压缩饼干送给了马耀宗,让他带回去给田溪村的村民。 这在那个饥荒的年代,无疑会救了很多人的命,马耀宗激动的表示感谢,同时又问吉尔为什么要对田溪村人这么好? 吉尔摇摇头说道:“马,这是对你善良的一种奖励,你的村子正在遭受饥荒,可是面对食物,你却从不多拿多占,其实每个晚上,我都在观察你,我看到你在食物背包前的彷徨,犹豫,看到你颤抖的双手,可是你最终没有偷走一块饼干,你的村民也从来没有想过抢夺我们的食物,哪怕他们全都饥肠辘辘。” 马耀宗骄傲地回答:“田溪村人,从不丢祖宗得脸。” “祖宗的脸!”吉尔的脸上浮起奇怪的表情。 分别的时候,看到还在不停说着谢谢的马耀宗,吉尔叹道: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村里丢了东西,请你原谅一群丢了祖宗脸的人吧!” 307古墓大结局 马耀宗听不明白吉尔话里的意思,他的心思全在那一大包压缩饼干上了,事实上,正是这一背包压缩饼干,让田溪村那一年冬天没有饿死人,成功的熬到了春暖花开。 先是被救了一命,又接受了这么多食物,这让一向不欠人情的马耀宗觉得,光说几句感谢的话太空洞了,不能让外国朋友觉得咱中国人知恩不图报,于是马耀宗拿出了一本泛黄的武功秘籍,马家祖上传下来的《摔碑手》送给了吉尔。 相处的这几天,吉尔时常看到马耀宗的神奇功夫,知道他的功夫就是学自这本《摔碑手》,吉尔欣然收下,双方互相道别,结束了这场短暂的缘分。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两年后的一天,马耀宗进山采药,在路边发现了两个毒发身亡的人,一男一女,仔细辨认之下,认出来女的是两年前自己曾经挟持过那个女人,男的也是他们那群人之一。 这件案子当时很轰动,马耀宗还被派出所扣押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这件案子因为没有线索,最终变成了一件悬案。 马耀宗从警察那里得知,死去的两个人都是被本地黑蛇咬中后,毒发身亡,无他杀痕迹,他们的身份造了假,压根不是什么地质学家。还有一点,这两年有一帮人频繁进出白沙乡,这两人就是这帮人里面的。 但是事情到这里就戛然而止,马耀宗再也没有看到过吉尔那帮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段记忆也尘封在马耀宗的记忆里,无声无息。 直到今天马耀宗看到这个碎裂的猪头骨,这段记忆才重新浮现在脑海里。原因无它,这种击碎骨头的技巧,正是马家祖传武学摔碑手大成之后的特征,拳脚皆可发功,表面无红无肿,内里骨断筋裂,无比歹毒。 正是由于过于歹毒,摔碑手这个家传武学,马耀宗本来是不准备往下传了,可孙子心地善良,马耀宗才在数月前教会了马小丁。 会摔碑手的,整个田溪村就他两爷孙,而马小丁的功力还达不到这样的境界。可是现在两个猪头骨摆在那里,又分明是摔碑手的特征,马耀宗一生从未收徒,所以他才想起了多年前送出去的那本家传武学秘籍。 马耀宗一袋烟抽完,仿佛想通了许多事,缓缓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回屋去了。 刘泽芬早在马耀宗剃猪头骨的时候,就到了外面,对于马耀宗这位老人,刘泽芬也是惧在心里,不敢进马家院子说事,犹豫了半天,还是转身回村委会了,她宁愿挨瓦伦蒂安的骂,也不想面对马耀宗。 瓦伦蒂安的请客宴席由于时间问题,中午来不及了,改到了晚上。 下午五点,六桌席面整治好了,瓦伦蒂安还有ja集团的人全都搭拉着脸,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就在余正常准备宣布开席时,马耀宗,缓缓走到了村委会的大院坝,身后跟着几个气势不凡的年轻人,其中就有冒充心理医生的武学勤。 武学勤突然接到马耀宗的电话,说是今晚要大结局,让武学勤赶来做个见证。至于什么样的大结局,老头也不说,就一句话,想要任务圆满结束,今晚必须到场。在请示了上级后,潜伏田溪村的侦察小组,全员出动,看看马耀宗到底要做什么。 “小姐,这几个人都是警察,我们要小心一点,”桑坤眉头紧锁。 他从武学勤他们的走路姿势,还有指间的老茧,判断出来,这是国内警察中最优秀的特勤人员,突然出现这里,明显是针对自己这帮人。 “怕什么,我们的身份都是合法的,你在国内没有犯什么法吧?”瓦伦蒂安不以为然地说道。 只要是讲规矩,讲法律的地方,吉尔家族的人从来不怕。 “马叔,你来了,来,上座,”余正常尽管有些诧异,但还是热情招呼。 马耀宗摆摆手说道:“今天的席,恐怕吃不成了。” “什么意思?还有这些是什么人?”余正常紧张地说道。 马耀宗拍拍余正常的肩膀说道: “正常啊,当村长快二十年了吧,是不是感觉自己都要不正常了呀?” 余正常一愣,苦笑道:“没干好工作,对不起您老,对不起田溪村啊!” 马耀宗看了一眼瓦伦蒂安,又开口说道:“正常啊!你觉得咱们田溪村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余正常叹道:“原因很多,封闭太久,大家思想僵硬,行为懒惰……” 马耀宗点头说道:“没错,你分析得很对,可我认为有个最重大的因素,只有解决了它,我们田溪村才能大发展,我们四姓才能不被束缚。” “马叔,你是说竹林下面的……”余正常吃惊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当众说出这个事。 “没错,就是竹林下的狗屁古墓,不把这个问题解决,田溪村的村民就会惦记着这笔宝藏,就会无心打工,最近跟你提出来回村挖宝的,不在少数吧。这个古墓就像田溪村身上的一颗暗疮,不把它挤破,除了身体会腐烂,还会引来莫名其妙的蚊子苍蝇,”马耀宗大声地说道。 老爷子就这样把田溪村的秘密突然说了出来,在场所有的人都脸色一变,武学勤他们是诧异,瓦伦蒂安等人则是惊讶,还有田溪村人的不解。 武学勤他们诧异的是,马耀宗这是要打草惊蛇,直接撵走瓦伦蒂安她们吗?这可不符合放长线钓大鱼的行动思路呀! 瓦伦蒂安他们惊讶的则是难道田溪村人不想要这个宝藏了吗?还是说这个老头已经知道了自己这行人的真正目的,要彻底摊牌了。 “这位老先生,我对你们村的发展也好,宝藏也好,统统没有兴趣,请不要打搅我用餐,”瓦伦蒂安很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局面。 说着一挥手,示意手下开始吃饭,还挑衅似的率先吃了一口肉,她心情很不好,折腾了一天,要做的事毫无头绪,所以有些逆反心理。 瓦伦蒂安知道不管这个老头要干什么,就算带了警察来,他也无法撵走自己这群人,因为所有行程手续都是合理合法的。瓦伦蒂安现在算是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大费周折来做这件事,怕的就是遇到这种突发的状况。 308宝藏的真相 “那你对吉尔·阿尔斯兰的遗骸感兴趣吗?”马耀宗轻轻说道。 声音很轻,语气很淡,但听在瓦伦蒂安的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 “你说谁的遗骸?”瓦伦蒂安声音都变形了,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再没有一丝桀骜的态度。 “一个盗墓者吉尔·阿尔斯兰的遗骸,”马耀宗长叹一声,他本来想说一堆烂骨头的,想想那袋饼干,还是选择了遗骸两个字。 吉尔·阿尔斯兰正是瓦伦蒂安祭奠的祖父,迎回这位ja集团初代创始人的遗骸正是瓦伦蒂安这帮人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 五十年前,吉尔·阿尔斯兰是名震西方的探险家,那个年代的探险家,说白了,也是一群盗贼。他们在世界各地探寻宝藏,盗取古墓,借此敛取了巨额财富。 那一年,阿尔斯兰认识了一位姓曹的华裔,从他口中知道了在东方的一个偏远山村,有一处太平天国遗留下来的宝库。不过里面机关重重,毒蛇成群,并且,还有一群不明就里的守墓人看守在附近,这些守墓人武艺高超,忠心耿耿,难以收买。 对阿尔斯兰来讲,再困难的宝藏他都有办法拿到,再厉害的守墓人,也抵不过手中快枪。 在详细了解了国情民俗后,阿尔斯兰一行人化身苏联勘测专家,凭借着精心伪造的证件,一路过关斩将,来到了偏远山区的田溪村后山,遇到了饿昏在路旁的马耀宗。 阿尔斯兰本就准备找个本地人当向导,所以救了马耀宗。接下来的几天,马耀宗也没有让阿尔斯兰失望,带着他们很快摸清了田溪村的山山水水。 两方虽然相处得很愉快,但是阿尔斯兰从马耀宗出色的身手判断出,马耀宗就是曹氏华裔口中的守墓人。 好在经过几天的观察,阿尔斯兰判断这个村子里的人,他们并不知道宝库的位置,只是盲目的住在这个地方,不许外来的人乱动河边的竹林。 不过现在这个村子正在闹饥荒,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们这帮人,加上当地人由于营养不良,大多数人都是夜盲,晚上根本不出门。所以不需要动用武力,一切的事只需要晚上偷偷进行就可以了。 由于是第一次过来,很多工具没有带,阿尔斯兰决定先离开,等下一次带齐工具,再正式开始探宝之旅。 临分别之时,阿尔斯兰一方面欣赏马耀宗饿着肚子不偷不抢的行为,另一方面也是对田溪村有所愧疚,毕竟自己马上就要偷走别人守护数代人的东西,所以将剩下的压缩饼干全部送给马耀宗。 满心感谢的马耀宗将祖传武学秘籍相赠,阿尔斯兰虽然收下了秘籍,但并未重视,连同一封家书发回了老家。 接下来的两年,阿尔斯兰带着更加庞大的探险队,伪装成盗猎团伙,数次将深埋在田溪村村尾溶洞的宝藏盗走。 说起来不知道该说搞笑还是悲哀,按照四姓先人的遗训,村民要守护的地方在竹林下面,所以田溪村人世世代代把这片竹林当宝一样呵护,不让砍不让碰,哪怕再穷,都没有人去砍几根编个筐子卖钱。 其实竹林下面一无所有,真正的宝库是在村尾的那个溶洞下面,田溪村用百年贫困守护的,只是一片普通的竹林而已。 由于当时世道混乱,交通不便,阿尔斯兰前后一共花了两年的时间,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偷空了这个所谓的太平天国宝库。 可惜里面的东西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值钱,很大一部分都是军火,放在现在一文不值。其它的也多是沉重难搬的金银铜铁,花费了许多人力物力的探险队,收获并不理想。 这个宝库最里面有个神秘的石棺,上面刻着一行大字,非四姓子弟,绝不能打开此棺。 作为资深探险家的阿尔斯兰知道,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所以开始两年一直没有动这个石棺,直到最后一次搬运。不甘心两年时光白费的阿尔斯兰,决定打开石棺,富贵险中求。 这一次,阿尔斯兰带来了姓曹的华裔,让他打开了石棺。贪婪是最大的原罪,石棺中没有想象的珍宝,而是要人命的凶险。 许多的剧毒黑蛇蜂拥而出,整个探险队当场丧命于此,跑出去的一男一女在山路上毒发,留下一段离奇的悬案。 不知道是不是石棺打开的缘故,溶洞的地下河河水再次上涨,宝库所在的洞窟就此沉没在深潭之中,直到几十年后,水位渐退,马小丁无意之中再次发现了宝库大门,可惜一番折腾,并没有深入研究这里。 田溪村对阿尔斯兰的行动一无所,对他的死也一无所知,依然只是紧守祖训苦苦的生活。 直到精准扶贫行动打动了马耀宗顽固的心,毅然决定放弃使命,让村民们迎着这股浪潮,脱贫致富,过上幸福的生活。 一段尘封的往事,一件久远的盗墓事件,究竟会田溪村产生什么影响?宝藏失窃,希望落空的村民们会不会信念崩塌?陷入愤怒与失落中,一切的一切,都要看今晚田溪村的这顿杀猪宴。 “没错,我们此来,就是为了寻回祖父吉尔·阿尔斯兰的遗骸,这位老人家,你应该就是祖父家书里提到的那位马家族人了,”瓦伦蒂安缓缓站了起来,态度恭敬地说道。 瓦伦蒂安知道一句华夏名言,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到如今,想要迎回祖父的遗骸是无法避开田溪村了,而面前这位老人,明显是这个村说话能算话的人。 “没错,我就是引狼入室的马耀宗,”马耀宗痛苦地说道。 当初自己识人不清,带着阿尔斯兰一行人在村里来回勘测,导致祖宗留下的宝库失窃,这让一直以守墓人自居的马耀宗情何以堪呀! “我很奇怪,祖父的家书中说只跟您见了一面,为什么您会知道后面这么多事?包括祖父死在溶洞里,”瓦伦蒂安毕恭毕敬的说道。 马耀宗来的时候,提了一个破旧的黑色公文包,这还是他当村长得时候,上头发给他的福利。 皮包已经很旧了,许多地方都掉皮掉漆了,马耀宗从皮包里拿出一个黑布包着着东西,轻轻打开黑布,居然是一个泛黄的笔记本。 309祖父的日记 “这个是?祖父的探险日记!”瓦伦蒂安的眼睛一下瞪圆了,找到这本日记,也是此行的重中之重。 “不错,这个玩意儿我放了五十年,直到今年我们马家有了智能手机,我才知道里面说了些什么?”马耀宗苦笑道,老脸都是唏嘘。 当年马耀宗发现了毒发身亡在山路上的探险队成员,报警后反而被当成嫌疑人关了两个月,最后因为没有证据,马耀宗才被释放。 这个案子也被当成游客误入深山,被毒蛇咬伤,不治身亡,草草结案。在那个吃穿都成问题的年代,马耀宗也没有深究的心思。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他无意间去到村尾的溶洞,在水边发现了这本用防水油布包好的日记,还有一具已成白骨的尸体,从尸体的一些特征来看,这个人就是曾经赠饼的阿尔斯兰。 马耀宗赶紧带着日记去到镇里,准备报案。可惜那个时候,爆发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运动,公检法人去楼空,想报案都找不到人了。 马耀宗无奈地回到村里,当时他并不知道阿尔斯兰是为了盗取宝库而来。看在相识一场,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阿尔斯兰的白骨安葬,而这本满是英文的日记,也被束之高阁,遗忘在记忆深处。 这一忘,就是五十年。 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到了了断的时候,今年上半年的有一天,马小杨用父亲马扬名的智能手机学习英语,品学兼优的马二妹一口流利的英语听得马耀宗老怀欣慰。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本年代久远的英文日记,一通翻箱倒柜,还真就找到了它。 要说以马小杨的水平,翻译英文日记那简直是强人所难,不过有了智能手机,有了百度,马小杨勉为其难的开始翻译日记。 磕磕绊绊把日记翻译了出来,虽然很多地方词不达意,但终归是完整的知道阿尔斯兰这两年在田溪村干了什么。 一时之间,震惊,愤怒,迷茫……无数种情绪涌上马耀宗心头,一向睿智的老人第一次感到了不知所措。 最让老人伤心的是,是自己把阿尔斯兰他们带到了田溪村,是自己介绍了溶洞奇怪的水涨水落,最终让外人盗走宝库,这件事该怎么向村民交待,尤其是苦守百年的四姓家族,马耀宗沉默了。 时间过得飞快,马耀宗还没有从迷惘中走脱出来,瓦伦蒂安带着ja集团的人进村了。 一开始马耀宗没有多想,哪怕是武学勤他们潜伏到村子里,说这帮人另有所图,马耀宗都没有联想到五十年前的事。 直到马耀宗看到用马家独有的摔碑手击碎的猪头骨,他这才想起当年送出的秘籍。接着他知道了瓦伦蒂安的全名,吉尔·瓦伦蒂安。又听说了中午的祭奠仪式,联想起武学勤提起的明明没有价值,这帮人却大费周张的入村勘察。 林林总总连在一起,马耀宗想明白了这些事情的奇怪之处,瓦伦蒂安她们是在寻找先人的遗骸,还有这本日记。 为什么说要找这本日记呢?一方面当然是寻找阿尔斯兰失踪的真相,另一方面则是日记中提到的一件事情,保险箱密码。 日记中提到,阿尔斯兰一生偷取了许多古墓和宝藏,他把最珍贵的东西存放到了瑞士银行的一个密码保险箱,而打开这个保险箱的密码,他就隐藏在这本日记当中。 马耀宗的判断是正确的,瓦伦蒂安深深地鞠了一躬: “首先,我代表我的家族,代表我的祖父,向贵村表示万分的抱歉,请接受我诚恳的歉意,” 说着向着田溪村的山水,村民,再次深深鞠躬。 做足礼节以后,瓦伦蒂安提出了请求: “请您能带我去祖父的坟前,归还我祖父的尸骨,允许我带他老人家回归家乡,还有将他的日记归还给我,当然,为表歉意,我们将对贵村进行一定的赔偿,您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田溪村人无不眼睛一亮,天上再次掉下馅饼,田溪村迎来了一次暴富的机会,所有人的目光齐唰唰地望向了马耀宗。 马耀宗沉默了一下,来之前他想了许久,心中早有答案,看了一眼紧张万分的瓦伦蒂安,老头轻声问道:“为什么时隔这么久才来迎回老人的尸骨?” 瓦伦蒂安面露愧色,犹豫了一下回答: “非常惭愧,我的家族一直在从事一些不合法的生意,如果贸然进入贵国,害怕有危险……” “现在就不怕了?”马耀宗皱眉说道。 “是的,这些年我们集团一直致力于转型,已经成功洗白上岸,年轻的一代,都是合法商人,您可以问一下您旁边的这位警官,我们现场的人,不论在国内国际,可有一丝违法记录?” “要是有早抓你们了,”武学勤嘟囔了一句。 瓦伦蒂安微微一笑:“这只是一方面原因,其实对于祖上对自己早年犯下的错误,非常内疚。在最后一封家书的时候,曾经说过,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能清清白白的做人,让我们这些后人惭愧的是,直到今天,我们才做到了这点,才有脸来见他老人家。” 马耀宗点点头,继续说道:“赔偿什么的,会有人跟你谈,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着望向桑坤,冷冷地说道: “我要他承诺发誓,此生再不许用我马家摔碑手,如果使用,就会像你祖父一样,死在毒蛇口中。” 看到自家的绝学被人用来打猪玩,马耀宗很生气,于是提了这么个要求。 “摔碑手?是家族给你得那本秘籍吗?”瓦伦蒂安并不太了解这件事。 “是的,我同意这位老先生的要求,我发誓,此生再不使用摔碑手,如果再用,就让我被毒蛇缠身咬死,”桑坤爽快的答应了,还发下一个重重的毒誓。 没错,桑坤击碎猪头骨的手法正是摔碑手,马耀宗当年送给阿尔斯兰的秘籍,几经转手,落到了桑坤手里,经过十多年苦练,也算小有成就,此前在八角笼中的决斗,他也多次凭借这个神奇的功法,转败为胜。 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爽快,是桑坤压根不相信发誓这一套,几句口水话而已,随便说,老子出了田溪村就直飞北欧,那里常年天寒地冻,半条蛇都没有。 310开启宝库了 “唉,时光匆匆呀,武警官,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马耀宗把笔记本交到了武学勤手上,坐到一边再不言语。 武学勤站出来严肃地说道:“对于瓦伦蒂安女士你来寻找祖父的遗骸和遗物,我们表示很理解和支持,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归还你祖父从田溪村拿走的文物,具体的事务我们会派相关人员跟你们联系。” “这是应该的,现在ja集团已经走上正轨,不再需要那些不义之财,很感谢你们的理解和支持,”瓦伦蒂安急切地说道,同时伸出了手,希望拿到日记本。 “如果说她们拿到保险箱里的东西,反悔了,不肯归还我们怎么办?”马耀宗身后,马小杨忽然开口说道。 她可是看了日记,虽然盗走的东西不说是价值连城,可也说得上一笔巨额财富,这对贫困的田溪村来讲,实在是诱惑很大。 武学勤有些尴尬:“这些东西都应该属于国家,你们村……” 武学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留下来,直到这批东西物归原主我再离开,”瓦伦蒂安毅然地说道。 “这,这不行,必须要跟董事长请示,”桑坤劝道。 “不用,我来这个国家的这段时间,感受到了这个国家的勃勃生机,还有这里庞大的市场,未来,ja集团的投资重心也应该放到这个国家,想要在这个国家立足发展,我,还有集团,必须要清清白白,必须要表现出诚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瓦伦蒂安坚定地说道。 “很好,看来,这里应该不需要我们了,”武学勤笑着把日记本递给了瓦伦蒂安。 既然这里没有阴谋诡计,没有违法犯罪,那么武学勤他们确实没有必要再留下了,一场看起来紧张惊疑的事件,最终却得到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 “那么,请您告诉我祖父的埋骨之地,”瓦伦蒂安把日记慎重地放好,准备办第二件事。 瓦伦蒂安松了一口气,事情发展居然如此轻松,早知道,自己背着个包就来了,在ja集团的设想中,他们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来和一帮狡猾凶狠,并且无比憎恨吉尔家族的村民斗智斗勇,历尽千辛万苦才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那个,什么,先吃饭吧,这么多好菜,可别凉了,”马耀宗出人意料的宣布开席了,嘴角浮出一丝狡猾的笑容。 开什么玩笑,就这样让你把偷东西的尸骨带回去了?田溪村人可不是傻瓜,他马耀宗更是个出了名的老狐狸。 这本日记,马耀宗很清楚,自己拿着毫无用处,又不知道那个什么保险柜在哪里,还不如展现个高姿态,大大方方地还给瓦伦蒂安。 马耀宗上来别的不问,就问瓦伦蒂安为什么时隔这么久才来取祖父的尸骨,那是有他的用意的。 马耀宗是在研判瓦伦蒂安对祖父尸骨有多重视,在得知瓦伦蒂安此行最大的目标就是迎回祖父尸骨后,老狐狸彻底放下心来。 只要尸骨在手,咱们慢慢地谈,田溪村人百年守望的苦楚,你真想鞠个躬就过去呀?阿尔斯兰盗走的东西归属肯定是国家,村里是捞不到好处的,但只要你瓦伦蒂安在乎祖父尸骨,那就好办了。 马耀宗美美地喝了一口酒,把马小杨挟给自己的红烧肉一口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望了一眼村后的某座山峰,马耀宗心里冷哼一声:你阿尔斯兰盗走我们村的宝库,现在我就拿你的老骨头坐地起价,一报还一报。你还以为我是关心你后人孝不孝顺?我关心个屁,你个死骗子,活该死在我们村! 瓦伦蒂安哭笑不得地招呼自己人坐下,心情复杂的吃完了这顿丰富的乡村晚宴。 第二天下午,桑坤带着日记本离开了田溪村,瓦伦蒂安则带着其余属下继续开展勘察发掘工作。 因为她和田溪村达成了两条协议,一是帮助田溪村打开溶洞宝库,彻底把这个困扰田溪村百年的阴影,大白于天下。二是无条件帮田溪村修一条环村公路,算是为扶贫事业尽一份心。 七天后,从各处赶回来的田溪村村民在村后的溶洞围了个结结实实,往日密密麻麻的活麻草挡不住村民急切的心,被彻底铲除干净。 “不是说,宝库早就被偷空了吗?你回来干啥?” “万一还遗留点什么?再说,空不空的都是他们几家再说,谁知道怎么回事?”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马叔骗人,看我不抽你丫,” “我不是那个意思,” …… 上百号人沸沸扬扬,你一言我一语,各种各样的想法在村民心间,脸上流动。 溶洞口,瓦伦蒂安有些佩服眼前的老人,刚刚众多的村民涌过来,马耀宗居然大喊一声“滚,”就让激动的村民全体止步。 “您才是这个村里的话事人,”瓦伦蒂安偷偷地笑道。 她已经搞懂了村里的行政结构,可是那个所谓的村长一把手,很多时候说话并不好使,只是个普通的乡村干部。 而眼前的这个马耀宗老人,才是这个村子的灵魂人物,还有他的孙子,那个帅气的小丁,可惜已经有了女朋友,瓦伦蒂安有些遗憾的想到。 这几天在田溪村的生活,让她有点喜欢上这个简单直白的村庄了,可惜今天是她在田溪村呆的最后一天了。 “你确定那个机关能让地下河都流失,”马小丁有些遗憾地问道。 “当然了,这是一个非常巧妙的机关,可惜我的祖父来不及按下他,”瓦伦蒂安叹息道。 经过这几天的勘察和研究,瓦伦蒂安带来的人有了个重大发现,在马小丁曾经发现的宝库大门那里,有一处非常精妙的开关,只要推动那个石柱,溶洞里的地下水就会退去,整个宝库就会浮现世人眼前。 可惜的是,由于年生日久,瓦伦蒂安带来的工程师判断,这个石柱机关只能再推动一次,无法再恢复原状。 换句话说,只要这次地下河水退去,就再也不会涨回来了,宝库会真真正正任人进出,成为一个景点一样的存在了。 “走吧,不管怎么说,咱们田溪村守了它上百年,有资格看看庐山真面目,”马耀宗大手一挥,跟着两个ja集团的人下洞去了。 311天然溶洞群 “阿公,还是我去吧,”马小丁有些担忧地说道。 “别胡闹,好好在这里等着,”马耀宗严肃地说道。 瓦伦蒂安说她的手下是古建筑和土石工程的专家,他们说没有危险,就不会有危险。 但是溶洞里的机关毕竟年深日久,所以这次去推动石柱,马耀宗禁止村民进入,马小丁更不许进入了。 “请相信我的判断!”看到马氏祖孙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ja集团的大胡子工程师不乐意地嚷道。 在这偏远山村呆了这么久,他早就烦了,只想赶紧结束这次无聊的勘测,回到灯红酒绿的大都市。 “哼,带好我配的蛇药,那才是真正的危险,”马耀宗吩咐道。 工程师能保证机关的安全,可是传说的黑蛇,他还是害怕,不过马耀宗配了药粉包给他们,保证黑蛇闻了就跑。 所谓黑蛇不咬四姓家族的人,那只是因为这四家人里,余姓家族的人祖上传下了制作特殊香包的工艺,这些特殊香包有的能让猛犬失声,有的能驱蛇虫鼠蚁。 这些年四姓通婚,这手艺几家人都会,只不过余家做的更好。早些年,田溪村人基本人手一个,只不过这几年,蛇虫鼠蚁少了,大家也不怎么戴了。 至于黑蛇碰到余秀兰总有异常反应,那是因为余秀兰从小用特殊香料洗澡,加上香包从不离身,所以身上形成了让黑蛇惊恐的气味。 曹泗温他们研究的什么余家人的血呀,纯粹是多此一举,自己胡思乱想而已。 “走吧,时候不早了,”马耀宗带着两名工程师快步下到了溶洞里。 等待的时间都是漫长的,随着一阵哗啦啦的退潮声传来,马耀宗再次出现在了洞口,神情有些怅然若失。 “阿公,怎么了?”马小丁赶紧上前扶住马耀宗。 “没事,我是没想到,这帮人是搬得真空呀,咱们就让她们修条路太亏了,得把村尾的桥也修了,”马耀宗咬牙说道。 “哈哈,尸骨都让她取走了,再提条件,没那么容易了吧?”马小丁笑道。 “那个小洋妞不是对你有意思吗?不行,趁冯莹莹不在村里,你使个美男计,帮村里挣上一座桥,”马耀宗露出奸诈的笑容。 “阿公,亏得莹莹特意给你买那么多东西让我带回来,都让我妈吃醋了,您倒好,一转眼就要卖了她的男朋友,”马小丁哭笑不得。 马耀宗打了个哈哈:“我就是开个玩笑,别人瓦伦蒂安是国际大集团的千金,能看上你这穷小子吗?” 马小丁一撇嘴:“激将法没用。” 两爷孙聊得正欢,忽然发现周围围了一圈田溪村村民,都是等着进宝库捡漏儿。 马耀宗没好气地吼道:“进去吧,进去吧,一群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被蛇咬了,可别来找我。” 众村民哄堂大笑,争先恐后地挤进洞里,去看看新鲜出炉的太平天国宝库。 “这个地方以后做一个旅游景点,还是非常有商业价值的,”瓦伦蒂安进去参观以后,对村长余正常说道。 “是啊!”余正常激动地点点头。 谁说宝库空空如也,这个宝库后面是一个天然的溶洞群,风景奇特,极具商业价值,还有地下数米深的洞窟居然保持了良好的通风,这本身就是很有研究价值的。 听到余正常和瓦伦蒂安的话,马小丁也按耐不住好奇的心情,赶紧进洞参观了,他可不像村民们举着手机就往里头冲。他有强光手电,打开散光灯,整个洞窟亮如白昼。 什么楼梯,灵位,他都看到过了,跟着村民直接进到了宝库里面,说是宝库,其实就是一个大仓库。 这个利用天然溶洞建造的宝库保存得非常完整,除了通道常年被水淹没,需要认真清理以外,其他的地方都保持了干燥通风。 仓库非常之大,大约被人工开凿出半个足球场大小,不过里面真的是空空如也。 村民们都在四下查找,有的则是举着手机看洞壁上的石画,就像瓦伦蒂安说的,完全可以作为旅游景点 仓库后面,有好个洞窟,村民们倒是不敢乱进,马小丁感觉了一下通风的情况,空气清新,凉气扑面,简直是休闲避暑的好地方。 选了个最大的洞窟,一群人跟着马小丁往里进,这是一条蜿蜒盘旋如巨蟒般的洞窟,洞内的景色更是千奇百怪,溶洞洞顶悬挂着大小不同的众多的石钟乳,洞底长着很多石笋,石钟乳和石笋连接起来就叫做石柱。 这些石柱还有洞顶的钟乳石,在手电和手机的光茫照射下,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美丽极了。 最神奇的是,巨蟒洞窟走了十来米,一座酷似“嫦娥奔月”的大型钟乳石便屹立在众人的面前,让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太美了,这些钟乳石应该含有特殊的矿石,所以才这么漂亮,”有村民感叹道,看来出去半年,终究是学了不少知识。 听到矿石两个字,一众田溪村民的脸绿了,秀峰村的辐射事件可是历历在目。 马小丁一挥手电,大声嚷道:“今天就到这了,大家先出去,找人守好洞口,这个宝贝洞子,我就不信还有谁能偷走?” “走起,” “该当我们田溪村要发展,” “搞旅游开发肯定行,” …… 一众村民嘻嘻哈哈又跟着马小丁往外走了。 大家都清楚,有这样一处风景优美的溶洞群,田溪村的旅游指定能搞得起来,上苍终于可怜了一回田溪村。 今天是田溪村高兴的一天,有了这个地下溶洞群,村民们迅速从宝库失窃的失望中走了出来。毕竟大家心里并没有特别期待过古墓,期待过宝藏,对于穷苦惯了的田溪村民来讲,前路有希望,前途有奔头才是最重要得。 至于那些一夜暴富,天上掉馅饼儿的事,田溪村的人只是当笑话听听而已,明天还是高高兴兴地赶车外出打工去。 余正常和马扬名本以为这次村民们会大吵大闹,没想到出去打工半年多的田溪村民,还是从前听话纯朴的好乡亲,真是让几个留守的村干部高兴。 为了感谢大家的高觉悟,余马两家决定把前几天熏好的野猪肉取下来,办一场坝坝宴,欢迎归来的村民,欢送远方的贵客。 这一夜,田溪村的酒,醇香醉人。 312重回田溪村 第二天早上,冯莹莹结束了自己的培训,坐上胡希铭安排的车,和余秀兰一起回田溪村了。 两个女人都很兴奋,冯莹莹是马上要见男朋友,热恋中的人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余秀兰则是兴奋田溪村发现地下溶洞群,发展的脚步将要更快一步了,她已经决定回村,跟马小丁,冯莹莹一起,把学校先建起来,然后做一个农家乐庄园,开发生态旅游,彻彻底底加入到田溪村脱贫致富的浪潮里来。 归心似箭的两女不停催促着司机,弄得老罗心烦不已,要不是胡希铭交待要去田溪村看看情况,他是真不乐意送这两个女人,哪怕余秀兰有可能成为董事长夫人。 其实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余秀兰和胡希铭都对彼此有了很深的好感,不过两人都有些犹豫,要不要往前走一步? 余秀兰是因为双方的地位还有家庭悬殊太大,按世俗的眼光,她就是典型的灰姑娘。而胡希铭是因为受过婚姻的伤害,对要不要接受一段新感情感到有些惶恐。所以两个人很默契得保持了一种朋友之上,情侣之下的奇妙关系。 日正当空,老罗开着车赶到了田溪村,今天没有山雾,青山绿树,让人心旷神怡。 田溪村的村口,站满了很多人,余正常,马耀宗……几乎田溪村的头面人物全来了,大家只为一件事,欢送斥资为田溪村修路的瓦伦蒂安。 工程已经交给当地的一家建筑公司了,工程款也已经到位了,明天施工队就要进场了,比胡希铭的学校还要抢先一步。 这条环村道路的名字已经取好了,很洋气的名字――吉尔大道。 马小丁身强体壮,负责帮瓦伦蒂安提私人物品,一个超大的箱子。 “小丁,你会给我打电话吗?”瓦伦蒂安热情地可道。 对于西方人来讲,男女之间的感情不重要,感觉更重要,寂寞无聊的乡村夜晚,是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用美妙的笛声陪自己度过。 马小丁有苦说不出,哪个鬼才愿意去吹笛子给瓦伦蒂安听,是村里安排他看好这个大小姐,说到底还是怕她悄悄跑了。 谁知道这个瓦伦蒂安是个夜猫子,天天不睡觉,跑来找马小丁聊天,最后马小丁没办法,只好答应吹个安眠曲让自称失眠的瓦伦蒂安睡觉。 “会的,会的,”马小丁笑道,在他看来,这是一句客气的口水话而已。 可在瓦伦蒂安看来,这就是情侣间的约定,于是一拉拽过马小丁,吭哧就是一个法式热吻印上去。 这一下可把马小丁吓到了,由于注意力放到了不远处那辆有些熟悉的车上,竟然被瓦伦蒂安一口亲到脸上,为什么不是嘴?当然是马小丁反应快,闪得快了。 “拜拜,”瓦伦蒂安满意地看了一眼马小丁脸上的唇印,上车扬长而去。 “真是坑爹呀!”马小丁无奈地擦掉口红,赶紧去迎已经下车的冯莹莹。 “哎,可惜了,听说混血儿长得可漂亮了,”马小杨叹息道,上次冯莹莹买礼物忘了她,小妮子记着仇呢。 “胡说八道,汉夷怎可混种,那不成了,成了……”马耀宗觉得有的词不适合在小姑娘面前说,大手一摆,黑着脸走了。 别看马耀宗昨天还劝马小丁用美男计,但真让马小丁娶个洋媳妇儿,他老马头第一个不同意。 别的不说,这个瓦伦蒂安祖上可是偷了田溪村宝库的人,马耀宗同样记着仇呢。 “怪不得着急忙慌地回村,原来有大美女在村里,哼,”冯莹莹酸溜溜地说道。 “小子,好好哄吧!”余秀兰幸灾乐祸地跳下车,大声冲着余正常喊道: “爸,你的宝贝女儿又惨败归来。” 余正常脸都绿了,一摆手,转身走了,让余秀兰一阵错愕。 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自嘲,什么我是扑街作者,作么我在工地搬砖……不管是真是假,大家其实都不在乎。 可余正常他们那一代人不一样啊,在外面混得再惨,回老家也会弄得像模像样,别人一可这次出去怎么样?都会高深莫测的说上一句: “稀饭还是吃得起撒。” 说白了,余正常他们那一代人就是好个面子,哪怕是打肿脸也得冲个胖子。 余秀兰其实这次回来,应该算是衣锦还乡,要大展拳脚的,偏偏一高兴犯了个时下流行的小毛病,自嘲惨败归来,这让余村长顿感脸上无光,气匆匆的走了。 直到中午吃饭,余正常还搭拉着脸。 冯莹莹笑眯眯地挟了块肥肉给余正常: “干爹,别生气了,我秀兰姐厉害着呢!这次回来要大干一场,到时候全村人都得羡慕您。” 余正常脸色刚缓和下来,又被余秀兰一句话弄得不自在了。 “爸,肥肉不能吃,还有那酒,莹莹,你别给他倒了,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不注意身体,”余秀兰嚷道。 “没事,今天高兴,干爹又不是天天喝,他有分寸,”冯莹莹没有听余秀兰的意见。 “还是莹莹懂事,余秀兰我算是白养你了,一点面子不知道给我挣,吃个酒肉还唠叨上了,”余正常边说边狠狠地又吃了两块肥肉,嗞了两口酒。 “我这是为你好,忠言逆耳,”余秀兰气呼呼地说道。 “好啦好啦,天天盼着女儿回来,这一回来又变狗见羊,好好吃饭,”赵梅大手一挥,结束了父女间的争执。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在房间里刚整理好行礼,冯莹莹的手机就响了,马小丁打来了。 冯莹莹没有接,把手机丢到桌子上,继续收拾屋子。原本她住的余秀兰的房间,现在正主回来了,赵梅就准备了一间客房。 可是余秀兰觉得自己一个人在村里无聊,就劝说冯莹莹跟自己住一个屋,想着两个人增进一下感情,毕竟以后的日子,两人经常要面对面。 余秀兰躺在床上可道: “是小丁打来的吗?你还在生气呀?那个洋妞都回国了,这辈子搞不好都不会见马小丁,你这醋吃得多余了。” 毕竟是发小,余秀兰还是要为马小丁说点好话。 冯莹莹沉默了一下说道:“小丁桃花运太旺,如果这一次我不表明态度,他心里就不会蹦紧那根弦,我对感情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 313开始大建设 余秀兰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看到冯莹莹认真的样子,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冯莹莹以为自己挂掉马小丁的电话,他会一次又一次地打进来,就像其他热恋中的男女朋友一样,女朋友发发脾气,使使小性子,男的总会想很多办法来哄女的。 谁知道直到第二天,马小丁也没有打来电话。这下冯莹莹有点心慌了,又不好意思主动打电话,一整天都坐立不安。最后还是余秀兰看出冯莹莹的心思,直接拽着她上马家找人去。 这一问才知道,马小丁昨天去金沙镇了,田溪村的基建项目要正式开始了,要买的东西,要做的事,要办的手续多得很,马小丁作为项目负责人,要协调各方面的关系。 不过马小丁这次去金沙镇,是去接一位项目经理,这次田溪村的基础建设总共三个项目,分别是田溪村希望小学,田溪村生态旅游度假村,以及田溪村的环村公路。 希望小学和环村公路都是马上就会开工的项目,而度假村正是余秀兰要负责的项目,是属于田溪村的扶贫项目。 原本这个项目是明年才半年才启动的,但是发现地下溶洞群后,胡希铭决定,马上启动这个项目,立刻派人进村研究方案。 这几个工程虽然不是什么大项目,但终究是重要的基础建设项目,两江集团作为甲方,是需要派专业的人把控工程质量和进度。 胡希铭虽然指派了马小丁作为甲方代表,但是实际操作上却不是随老板高兴派谁就派谁的,这个甲方代表是需要相关的资质和能力的。 于是两江集团派了一位工程部经理来担任田溪村希望小学和度假村的项目经理。让项目经理负责专业上的东西,而马小丁只负责工程安全。 今天马小丁开着皮卡车就是去接这个项目经理。 田溪村另外一个重要的基建项目,由ja集团出资修建的公路,则是委托给了田溪村村委会,整个工程款直接打到了村委会的账目上。 这条公路是按村级四级公路来修,田溪村已经咨询了一家建筑公司,初步报价是,35厚水泥路面,每公里建安费约25万元,总长十公里,加上一些后期维护,整体造价在三百万。 当初马耀宗让余正常开价三百万,余正常还觉得会不会狮子大开口,后面才知道马耀宗这个价格,还真没有乱开价。 不过还是田溪村见识少,错过了一次发财的机会。对于瓦伦蒂安来讲,三百万买回祖父的遗骸和笔记,简直就是白菜价。 桑坤离开的第三天,吉尔家族就打开了那个保险箱,除去归还从田溪村盗走的金银珠宝,剩下的物品估值超过了五百万美金。 所以瓦伦蒂安非常爽快的直接把工程款打给了田溪村,让穷了很多年的田溪村村委会一夜之间就抖了起来。 三百万呀,一开始余正常是激动万分,小步伐走得虎虎生风,心里想着一条公路而已,怎么都花不了三百万,今年村里总算要过个丰盛年了,已经在考虑给村民整点福利了。 谁知道找建筑公司一报价,傻眼了,感情这事是比着圈圈买鸭蛋,刚刚合适呀! 当然这只是初步报价,这个价格还需要货比三家,反复洽谈。 就在冯莹莹从马家失望而归时,马小丁和父亲马扬名也很失望,他们刚刚从镇上另一家专门承建路桥的公司走出来,这一家的报价更高,每公里30万,还不包括后期维护。 “不就是弄点水泥河沙一浇吗?咋就那么贵呢?”马扬名扇了扇风,八月底,正是津港最热的时候,离开空调屋,大地跟个烤炉似的。 好在马家父子都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主儿,蹲在路边一人咕咚了一瓶冰凉的矿泉水,算是把心里那股邪心压下去了。 “没听人家说吗?主要是转运费用高,还有到处都是上坡下坡,施工难度大,”马小丁叹了口气。 其实村里想过找私人来承包这个修路的活儿,可一来担心质量不过关,二来担心有人说闲话。找正规的建筑公司,贵是贵点,所有花销都有发票,帐目一清二楚。 毕竟是田溪村大开发做的第一个项目,都想做的好一点,闲话少一些。 余正常和马扬名都知道,要想保证今后田溪村的村民大家能团结一心,齐心合力借助两江集团的这次定点扶贫,成功摆脱贫困村帽子,那么这三百万,必须用的明明白白。 “实在不行,就只有找上次那家建筑公司了,哎,这么大一笔钱,搞不好连顿坝坝宴都吃不上,”马扬名心有不甘地说道。 “别急,我们两个都是黄棒,当然只有听他们叫价了,等彭经理过来,咱们找他帮忙看看预算,”马小丁笑道。 他说的彭经理就是两江集团派过来的项目经理,马小丁思路也很正确,自己两父子修个房子还行,说到修路,那肯定是隔行如隔山,还得找专业人士来办这事。现成的项目经理,马上就到位,不用白不用。 马小丁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于是就开车前往汽车站接这位项目经理去了。 根据董事长秘书罗涛的介绍,这位项目经理叫彭永强,今年已经58岁了,在两江集团属于一心养老那种人。正好田溪村这里需要一位有证书有资历的人,于是就把他派了过来,在空气清新的田溪村养老等退休。 这位彭永强听说接到这个工作挺高兴,连公司派车送他都拒绝了,自己拎着行李就坐公交车来了。 金沙镇公交站到了下午车就不多了,很快马小丁就接到了这位准备养老的彭工程师。 这位一看就是不怎么讲究的人,身体微微发胖,小腹渐渐凸起,皱巴巴的t恤显得很肥大。额上皱纹很多,两鬓夹杂着银丝,眉毛和胡须也没有了昔日的光泽。完全没有马小丁想象中工程师严谨的样子。 两方一阵寒喧,就准备上车去宾馆,今晚说好了住在镇上。 “这么多行李啊?”马小丁惊讶的接过彭永强的行李,一个箱子五个大背包,真是准备来田溪村长住啊。 “小心点,都是好东西,”彭永强看到马小丁毛手毛脚,赶紧出言提醒。 314合理的报价 “是仪器吗?”马小丁摸了一下,不像呀。 “是渔竿,都是进口货,我听说你们村有条竹林溪,是完全没有工业污染的河流,所以准备好好钓几天鱼,”彭永强唯一的爱好,就是钓鱼。 “钓鱼?你想得美呀,一堆事等着你拿主意,”马小丁现在正两眼一摸黑,等着高人来指点,没想到来了位钓鱼人,有点急了。 “嘿嘿,小兄弟,除了验收工程,别的我什么也不会管的,”彭永强这态度很是明显。 “行,不管就不管,想钓鱼就钓鱼,”马扬名笑着把彭永强迎上车。 彭永强坐上皮卡车,直接双目一闭,养起神来。 “爸?”马小丁有些急了。 “进了地主家的长工,想不干活?呵呵,”一向老实的马扬名阴险的一笑,颇有几分马耀宗的样子。 “老爸,有你的,咱们上哪?吃饭吗?”马小丁瞬间明白马扬名的意思了。 “吃什么饭?去建筑公司,先让这位彭工看看预算,完了回宾馆泡两碗方便面,给彭工加根火腿肠,”马扬名哈哈一笑。 “这也太抠了吧!说什么我们也是帮村里干活,方便面就把我打发了呀,”马小丁大吐苦水,回村这一段,伙食标准直线下降,还指望今天补补油水。 “行了行了,给你也加火腿肠,”马扬名大方地一挥手。 马小丁气得差点没一头栽倒。 富泰建筑有限公司门口,彭永强一脸纠结地说道: “我不是说了,我是来养老的,怎么刚来就给我安排事呀?” “就看一眼,”马家父子不由分说,架起彭永强就往里走。 可怜彭永强一个58岁的干巴老头,哪里是马家父子的对手,一溜烟就被架到一间办公室,晕头转向地看起田溪村的公路预算计划来。 “马主任,这个价格我们真没有乱报,知道你们是贫困村,所以基本不赚你们钱,可工人们也得吃饭不是,”富泰建筑公司的经理苦笑着递上两只烟。 “一条乡村马路,三百万,你这不跟我扯蛋吗?我们这位可是大工程师,分分钟就挤干你这预算水分,”马扬名说归说,烟还是接过来抽上。 “工程师?那太好了!” 这位经理不惊反喜,跟这些村干部谈业务太累了,什么都不管,就是一门心思盯着价格。 这条公路可不简单,施工难度大,后期养护困难,尤其是作为脱贫项目,到时候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条路,质量根本马虎不了,前期光是考察测量做预算,富泰建筑已经贴进去不少。 这份预算,这位经理相信,已经是性价比最高的了,不过有些东西,你跟马扬名他们说不清楚,来了位内行,反而好谈了。 彭永强也接了烟,一阵吞云吐雾,把烟一丢,开口说道:“走吧。” “哎?这么快看完了?那这价合不合适呀?”马扬名问道。 彭永强摇了摇头笑道:“马老弟,这商业谈判不是这么当面锣,对面鼓,三下五除二就搞清楚了,我说合适,你们就能把这三百万的工程交给他做了吗?” “对啊!”马扬名认真地点点头。 “呃,”彭永强被这回答雷住了,他的意思是有些话不能当着对方的面说,需要从长计议,没想到这位村干部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单从预算上看,这是一份合理的报价,但是做工程,做项目你不能就看预算呀,两位,这里面学问大着呢?走吧!这不是争分夺秒抢工期的时候,”彭永强无奈地说道,看样子,原来以为的提前退休生活要泡汤了。 从富泰建筑出来,彭永强在车上给马家父子讲了一些工程上的事,他的建议是田溪村作为偏远山区,其实不必要修标准的四级公路,找私人弄一条普通的水泥路就行了,那样会省很大一笔钱。 彭永强说的也很有道理,田溪村又不在什么交通要道上,别说大型货车,就是普通小车都不多见,修这么个绕村公路,说白了更多的是个面子工程。就简简单单修个普通马路就行了,顶破天十几万一公里,省下一百多万干点什么不行。 马扬名给彭永强说了村里的看法,即然涉及到人心,涉及到村委会的公信力,那彭永强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他表示,修四级公路的话,富泰建筑这个报价算是合理的。 不过彭永强也说了,等他去田溪村实地看一下以后,可以对现有方案进行改良,争取帮田溪村能节约一部钱。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胡哥派您过来,肯定是能帮大忙的,”马小丁这家伙一听别人有用,您字都用上了。 “马经理,你这边最好把心思放到学校上,这所学校的款项可还在乡里面,你最好跟老板那边联系一下,钱这个东西,还是拿到自己手里比较好,”彭永强意有所指的说道。 “这个彭工你放心,乡长说了,专款专用,审计部门会对这笔钱进行审计和公示的,包括希望工程所属的青基会,也会监督这笔钱,”马扬名大声地解释道。 彭永强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就像他自己说的,来田溪村主要是为了养老。可是看到单纯的马家父子,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要提醒几句,毕竟老板胡希铭是很看重这件事情的,市里的许多新闻媒体也开始关注这次餐饮协会的精准扶贫行动。 彭永强到田溪村说是监管两个项目,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主要就是负责生态旅游度假村的建设,希望小学这一块,自己并没有什么决策权,包括马小丁。 有些事情不是说你出了钱就能指手划脚,这所希望小学的项目,现在甲方是希望工程青基会,乙方是他们指定的建筑公司,但是付款方又是白沙乡政府。因为青基会是把捐款拨到乡政府,由他们统筹安排。 “这没毛病呀!两江集团捐款给希望工程,希望工程拨款给白沙乡,乡政府掏钱给我们村修学校,”马小丁不解地说道。 “对,看起来很简单,可是这其中有些东西……”彭永强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 “有些东西怎么了?我就不信,这钱谁敢乱动?”马扬名大致明白彭永强的意思。 “这样,马经理你不是跟我们胡老板关系很好吗?你可以跟他长谈一下,”彭永强显然不想多生事端。 315烫手的山芋 “你直接跟我说得了,对了,你就叫我马小丁得了,什么经理不经理,不习惯,”马小丁笑道。 “交浅言深,说这么多已经超出我的原则了,”彭永强闭上眼睛,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直爽的人。 马小丁和马扬名无奈地对望一眼,确实,这第一次见面,你就想别人跟你掏心窝子,那有点想多了。 到宾馆安排好住宿,马扬名是真心疼这几百的住宿费,哪怕这是村里要给报销的。 “要不咱俩就在车上对付一宿得了,一张床就八十,还不管吃,太黑了,”马扬名对儿子说道。 “爸,你小声点,”马小丁哭笑不得,这离前台可不远,这么大声说人家黑,当心找你理论。 “爸,该花的还得花,就像这位彭工,你还准备用泡面对付他吗?人家一根鱼竿就好几千,你加五根火腿肠别人也不一定领情,”马小丁笑道。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活儿还没干,就大吃大喝,这不符合我们田溪村艰苦朴素的传统……”马扬名这只铁公鸡说来说去舍不得花这钱呐。 “算啦算啦,今晚这顿我请行了吧,”马小丁一捂额头。 “你哪来的钱?”马扬名好奇的问道。 马小丁从兜里掏出个工作证丢给老爸: “有个事忘了跟你们说,我已经在两江集团办了入职手续,就在工程部,月薪五千,下个月就有薪水进帐了。” 马扬名喜道:“你小子总算办了件靠谱的事,不过你现在有女朋友,还是要省着点花……” “停停,今晚我找人请客行不,咱一分钱不花吃大餐,老爸你总没有意见了吧?”马小丁只有使出杀手锏了,为了补充点油水,也真是不容易。 “你找谁请?会不会麻烦别人,”马扬名咧嘴一笑。 马小丁在金沙镇就一个熟人,警察魏自亮。 “喂,亮子,我在金沙镇,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个饭,不过地方你来订,我不熟,我这边总共三个人,”马小丁拨通了魏自亮的电话。 “不是说你找人请吗?”马扬名在一旁嘟囔了一句。 “爸,别这么小气,刚才魏工说了希望工程的事,我琢磨着找我朋友问问,他是警察,肯定清楚这些事,”马小丁说道。 “魏工不是让你问胡老板吗?你跟胡老板不是朋友吗?”马扬名眨了眨眼睛说道。 马小丁晃了晃手中的工作证,轻声说道:“从我拿了这个工作证,我跟胡哥之间就不单是朋友了,不能什么事都去问他,这次我去了两江集团,才知道他有多忙,田溪村的事,别人已经很尽心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就不要麻烦他了,说白了田溪村的事,还是我们自己要努力争气啊!” “儿子,你说的对,今晚的客,村里请了,”马扬名欣慰地说道。 “老爸威武,话说村里不是才进账三百万吗?吃点喝点怎么了?我们也是为了工作啊!”马小丁说道。 “不是老爸抠门,你是不知道村里有多穷……”马扬名正准备诉诉苦,被马小丁直接打断: “停,你就跟我说那三百万到村里帐上没有?” 马扬名不满地拍了马小丁一掌,情绪酝酿的多好,被这小子直接整没了。 “三百万!钱是到手了,可这就是个烫手的山竽呀,”马扬名露出一丝苦笑。 ja集团捐赠三百万给田溪村的事,已经是轰动十里八村了,无数双羡慕嫉妒的眼睛盯着这笔钱,有打电话借钱的,有谈合作的,更有领导提出这笔钱是统筹管理的…… 总之方方面面都是盯着这笔钱的,但凡这笔钱有一点不正常的花销,那这些人就有无数理由扑上来,这也是为什么马扬名这么着急把修路的事定下来的原因,实在是他跟余正常都感受到了周围越来越大的压力。 “身正不怕影子斜,这钱就是我们田溪村的,谁也别想打主意,”马小丁气呼呼地说道。 马扬名摇摇头说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算了,咱们该吃饭吃饭,尽快把修路的事定下来就好了。” 晚上的这餐饭,魏自亮带着怀有身孕的范瑛安排在了一家江湖菜馆,点了几个大菜,陪彭永强,马扬名吃了个宾主尽欢。并且最后还是魏自亮抢先把单买了,让马小丁感到很不好意思。 吃完了饭,吃得有点多的彭永强在马扬名的陪同下,步行回宾馆,散散步,消消食。 马小丁跟魏自亮都没喝酒,先开车送范瑛回家,然后两人在江边的一个茶馆坐下来摆龙门阵。 许久未见的魏自亮气质沉稳了许多,年纪轻轻的留了一撮山羊胡子,多了几分威严。 “不亏是要当爸爸的人了,这气场完全不一样了,”马小丁由衷地夸道。 “人总是要成长的,不只是你,这半年,我同样经历了许多事,”魏自亮看了看马小丁,这小子同样变化很大,眉宇间多了许多世俗的烦恼,只是眼睛依旧明亮。 两人聊了许多这段时间各自的经历,上次见面,由于被人打断,加上冯莹莹在,两个人都没能好好聊聊天。 马小丁告诉了魏自亮关于希望小学捐款的事,魏自亮喝了一口茶,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 “那位彭工说的对,希望工程捐款绝大部分是落实到位的,不过由于从捐助到落实的环节实在太多,难免会出一点问题。据我了解,希望工程捐助的整个过程最多可达到8个环节:捐款、中国青年基金会、省一级、地市一级、县一级、乡一级、学校一级、落实到孩子,这样一级一级往下拨的捐款量占到了整个希望工程捐款量的 90以上。还有受助者的确定、捐助款的发放,基金会一直依靠地方的政府和教育部门实施,这无形之中也增加了捐助款落实的风险……” 马小丁皱眉说道:“那你的意思这笔捐款还真不好拿哟!” 魏自亮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繁琐的环节增加了捐助款落实的不确定性。包括像你们这种指定捐款,一旦由于某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捐助款就会迟迟不能到位,那必然会出现拖欠现象……” 316谨言慎行啊 “当然,其实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你们田溪村的希望小学应该不会遇到这种糟心事,一来现在的监管很严格,二来这种指定捐款目标明确,出一点问题,就马上有人追查,我们的聊天多是杞人忧天,空了吹,”魏自亮笑着说道。 “我还是想做点什么,”马小丁心情很好理解,在村里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现在有件这么有意义的事情给他做,恨不得马上开工,这两天总听到些流言蜚语,心中憋屈。 “是应该做点什么!因为你们村现在有了三百万,这会让许多人眼红,”魏自亮表示赞同。 “这三百万是修路的,刚刚够而已,”马小丁解释道。 魏自亮摇了摇头说道:“就像你们村没有询价之前,不知道一条乡村公路会要这么多钱一样。在乡里许多人看来,花个百十万修条路足够了。那么问题来了,剩下的钱该怎么办呢?让你们用到别的地方谁都知道会不愿意,既然也是属于公益性捐款,那就拿出一部分修学校完全合情合理,所以我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有人会卡住希望小学的捐款,逼迫你们田溪村拿钱出来修学校。” “他们敢?乡长说了专款专用,”马小丁生气的说道,尽管魏自亮说得又急又快,但马小丁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有的事有的话,会随着时间环境的变化而改变,据我所知,白沙乡这两年财政非常困难,”魏自亮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马小丁开口问道,虽然一开始就是奔着请教魏自亮来的,可没想到他分析得这么透彻。 “小丁,我们虽然是朋友,但是有的话却不能说得过于透彻,”魏自强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说起来也巧,我昨天刚去了白沙乡办一个案子,你们乡的那个小学,就是冯莹莹支教的学校,教职工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因为工资都被校长挪用了……” “我去,什么人也配当校长,怪不得莹莹说她到白沙小学的支教补助一分钱没领到,”马小丁义愤填膺的嚷道。 “你小点声,听我说完,”魏自亮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 原来这位校长的妻子得了白血病,虽然经过化疗保住了性命,但每个月都需要吃价格昂贵靶向药。虽然申请了救助,但总归是杯水车薪,能借的借了,能卖的也卖了,最后校长挪用了公款,拖欠了教职工数月的工资,被人举报到了乡里,事情曝光,警方接手,其行可恨,其情可悯。 “不对呀!这种案子轮得上你们刑警办吗?”马小丁问道。 “校长的妻子知道了这件事,自杀了,昨天晚上,那位校长也割腕了,人还在医院,哎,一病毁所有,我查了校长档案,几十年的老教师,奖状一大堆,”魏自亮长叹一声。 出了命案,白沙乡派出所是要上报的,由于是自杀,市里刑警队没有接手,转到了金沙镇公安分局的刑警队,魏自亮他们才过去调查,期间跟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在一起吃了饭,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刚好听到了一点关于田溪村的事。 “这自杀跟我们村有什么关系吗?”马小丁不解地问道。 魏自强说道:“当然没关系,可是你也知道,白沙乡是个贫困乡,财政上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学校教职工几十号人,几个月没发工资,别人都是拖家带口要吃饭呀,这个钱最后肯定是要让乡里出的,还有我听白沙乡派出所的民警说了,他们就两台车,现在统统出了问题,出警都骑摩托车去,也是要求乡里……” “停停停,我明白了,乡里困难,就盯上了修学校的钱,这没有道理啊!”马小丁喝了一口茶水,闷闷地说道。 “不,不是盯上修学校的钱,而是盯上了那三百万,我来问你,你们村以前的扶贫款乡里拖过吗?每年的扶持乡里也尽了心吧,现在乡里遇到困难,你们村是不是该同舟同济一下?”魏自亮拍拍马小丁肩膀,轻叹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贫困乡村的经,难上加难。 “这,”马小丁是个讲义气的人,一时无法反驳这些话。 “不早了,回去吧,这些事,他们不会过份的,学校会修,路也会修,只不过,不会是你们想象得那样修法,”魏自亮看看表说道。 作为体制里的人,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乡里做出来,肯定是合理合情,只不过会让田溪村憋屈一段时间而已。 “等一下,你刚刚不是说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吗?”马小丁拉住魏自亮。 “对呀,你们是应该争取自己的权利呀!”魏自亮点点头。 “那该怎么争取呢?”马小丁打起精神问道。 “这我哪里知道?”魏自亮不好意思地说道。 “什么?”马小丁差点没一头栽倒。 “我只是能看到问题,至于怎么解决问题,你得找厉害的人物去问,我要是能解决这么麻烦的事,我早当领导了,”魏自亮撇了撇嘴,自嘲地一笑。 马小丁无言以对。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魏自亮有些困了,最近太忙了,打了个哈欠说道: “走吧,先送我回家。” “行,别让范姐担心,”马小丁起身开车去。 魏自强的家很近,几分钟就到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魏自亮看着马小丁熟练地把车挤进自家楼前的小院子,笑道: “小丁,你这驾驶技术真不错。” “那是,”马小丁想了想抱怨道: “跟你聊一晚上,好像没什么干货呀?不行,你必须给我整点实在话。” 魏自亮哑然失笑,想了一想,认真地说道: “小丁,是朋友我才会跟你说这些,看看你,一个乡村青年穿名牌,开小车,再看看你们村,有人捐款,有人修学校,接下来眼红田溪村的人会很多,树欲静而风不止,谨言慎行啊!” “难道我就该穿稀烂,我们村就该一直穷吗?”马小丁有些不服气。 魏自亮也没有生气,轻轻一笑道: “你听过一个词,叫德不配位吗?你们今天的这一切,是努力拼搏来的吗?更多的是靠运气吧!这在许多人看来,这就是德不配位,就是不劳而获,当然这些人更多的是眼红,可是人心啊,它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317除去了心结 马小丁躺在宾馆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是因为父亲马扬名的呼噜声,而是魏自亮最后那一段话。 德不配位,这是外界对田溪村脱贫第一步的印象吗?我们村没偷没抢,我们村的孩子们依旧背着书包天不亮就去乡里念书……马小丁心里窝火得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魏自亮的话。 看起来,田溪村确实有天下掉馅饼的感觉,先是两江集团指定为定点扶贫村庄,胡希铭为村子的发展制定了详细的计划,投入了实实在在的人力物力。接着更是从ja集团那里莫名其妙的得到巨款修路,整个村子前途一片光明,可田溪村人付出了什么呢?自己又付出了什么呢?马小丁感到了迷茫。 翻身下床,马小丁一个人沿着街道漫无目的逛着,人生第一次后悔没好好读书,其实这些事情也不是书本能解决的。 马小丁知道有一个人肯定能解答自己的疑惑,可是夜已深了,不好打扰胡希铭。 不过就像魏自亮说的,田溪村运气很好,马小丁的运气也很好,正当他郁闷地往回走时,手机响了,居然是胡希铭。 “喂,胡董,有事吗?”马小丁接通了电话。 “咦?小丁,我打错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胡希铭惊讶的声音。 “哦,那没事的话你休息吧!”马小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打扰胡希铭,至少今晚不打扰,毕竟已经凌晨两点。 “要不聊两句吧,你睡了吗?”胡希铭笑道。 今天他也是陪客户吃饭唱歌折腾了很久,不过最后一起去做了个按摩,精神恢复了,这位客户也是姓马,正想问问他要不要走了,一不注意误拨给了马小丁。 “没有,遇到点事情想不通,正在大街上溜达呢!”马小丁听胡希铭的声音很精神,就放心大胆的聊了起来。 “什么事?给我说,给你排解排解,”胡希铭说道,事实上他早就有心指导一下马小丁了,不过事情太多,一直没抽出时间来。 马小丁就把魏自亮说的事情,还有心中的疑惑,一股脑的告诉了胡希铭。 “德不配位?哈哈,还真是个有趣的说法,那你觉得田溪村配拥有这些支持和财富吗?”胡希铭笑着问道。 “我觉得配,田溪村的人心地都很善良,他们应该过上好日子,”马小丁激动的说道。 “那不就得了,做人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再说,谁说田溪村没有付出?我告诉你,不是流泪流汗才叫付出,田溪村有今天的气运,付出的东西远超你的想象,就拿那三百万的捐款来说,这真的是天上降下来的?” “不,这是田溪村四姓人百年信守承诺的结果,这是你阿公心存善良的结果,试想一下,四姓家族在这百年时间,受不了贫困苦楚,离开田溪村,甚至打开宝库,还有你阿公当年懒得管阿尔斯兰的尸骨,那么今天会有这三百万吗?不就是别人心存感恩捐条路吗?怎么搞得做贼心虚一样?还着急忙慌的花光它,简直是糊涂,”胡希铭的话让马小丁心情一下舒服了。 “再来说说定点扶贫的事,你们完没必要对我有什么心理负担,两江集团是响应国家政策,响应精准扶贫行动做的决定。只能说,你们村赶上了好时候,好政策,虽说我们之间有一份缘份,但是促使两江集团把田溪村订为定点扶贫村,是集团的社会责任感,是基于反馈社会,反馈这些年国家对集团的支持,从而做出的慎重决定,” 胡希铭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不可否认,这当中有一些我个人的情感掺杂其中,但是田溪村对我的那份信任,却是我一直追求的东西,当初我提出修学校要用你们祠堂时,其实我是带了一些考验的成份,我以为你们村会闹,会有人跳出来要求赔偿,要求好处,我甚至都准备了一张支票,” “可是田溪村居然用几天时间就拆掉了祠堂,没有一个人要求赔偿一分钱,这份决心,这份大度,深深地震撼了我,”胡希铭感概万分。 他组织去田溪村扶贫,一众老板之间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整个协会响应者廖廖无几,可随着精准扶贫的推动,胡希铭看到更多的是一张张纯朴的笑脸,一颗颗渴望美好生活的心。 在胡希铭和方炳城等人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参与到这个伟大的事业中。 像方炳城他们,已经摸索出双赢的模式,既帮扶了村庄,又为自己的企业提供了高品质的淡水鱼。 实际上,餐饮协会是非常适合扶贫的行业,对于贫困乡村来讲,脱贫致富最重要的还是发展养殖,开发经济作物,而餐饮协会的企业往往也需要高品质的鸡鸭鱼肉,瓜果花草,双方很容易形成共赢。 像两江集团为田溪村设计的花椒基地,其实也是为自己企业提供的一个好的作料渠道。 “所以说,小丁,别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烦恼,田溪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胡希铭的话彻底解开了马小丁的心结。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马小丁满怀希望地问道。 胡希铭当然不只是看到问题,他是解决问题的人。 “首先,你要放下包袱,不要为一些俗事低头,小丁,你是个自由的人,过你想要的生活,胡哥让你到两江集团,不是要当你的老板,胡哥只是想让你有个合理的身份,参与到田溪村的事务中……”胡希铭听到马小丁开始叫自己胡董了,就知道他有了心结。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胡希铭追求的是别人的无条件信任,追求的是一份自由洒脱的友谊,对于马小丁,胡希铭是真心希望两个人能做朋友。 尽管社会上充满了地位,圈子,甚至门当户对一说已经受到追捧,但是他胡希铭就是希望得到一份真诚的友谊,甚至是一份真诚的爱情。 而马小丁之所以感到迷茫,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事业,爱情,好像都不是马小丁认真追求得,唯一认真要想要过的感情――余秀兰,已经渐渐转变成了一份姐弟情谊。 富有的胡希铭,茫然的马小丁,还有田溪村里行行色色的众人,会在接下来的扶贫脱贫道路上,找到各自追求的东西吗?让我们拭目以待。 318谁是谁贵人 这一晚上,胡希铭跟马小丁讲了很多,包括怎么应付捐款迟迟不到位,怎么应付一双双红着的眼睛,甚至还有怎么使用养老的彭永强。 一直聊到天微微发亮,聊到马小丁信心十足,胡希铭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好久没跟人聊通宵了,好了,就到这吧!用心干吧,一切有我,我得去眯一会儿了。” “谢谢你!胡哥,你真是我们田溪村的贵人,”马小丁由衷地庆幸,遇上胡希铭这样的贵人。 胡希铭挂了电话,喃喃自语道: “小丁,你才是我的贵人呀!” 胡希铭的两江集团看似风头正劲,其实内里矛盾重重,问题多多。 两江集团作为一个家族企业,前期靠着家族的向心力,迅速发展壮大,成为津港市首屈一指的餐饮企业。可是随着集团上市,整个企业开始国际化,规模化,家族企业的弊端开始出现。 一个个以功臣自居的亲戚把持着集团的要害部门,开始要待遇,耍威风,大大影响集团运作。 胡希铭出任集团董事长以后,连着推出几个大项目,为集团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再加上爷爷,两江集团的创始人胡兴军的强力支持,顺利站稳了脚跟,执掌集团。 直到去年胡希铭的婚姻弄得狼狈不堪,双胞胎居然不是胡家的种这件事,让胡希铭声名大跌,甚至一度造成了两江集团股价动荡,随着今年爷爷胡兴军突发脑溢血,再不管集团事务。 一些集团里的不安份人物又开始搞风搞雨,加上餐饮行的残酷竞争,吕养正的咄咄逼人,一时之间,胡希铭被搞得心神俱疲,难以招架。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了田溪村的扶贫行动中,随着胡希铭希望小学的立项,花椒基地的立项,两江集团多次受到了官方的表扬,也受到了很多的关注。有了领头羊的带领,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关注扶贫,开始响应号召,精准扶贫计划,在民企行业大肆铺展开来。 一时之间,胡希铭重新声名大震,整个集团内部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纷纷停手,重新思考自己的站位。 胡希铭知道,在商业战场上,大家都是畏威不畏德,要想实现两江集团的更进一步,除了内部安抚好。更重要的是,要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敌不敢使阴招,耍阴谋。 坦白讲,胡希铭并不害怕正大光明的商业竞争,他不喜欢的是那些针对人身,家人的攻击。就像吕养正在车上动手脚,要不是余秀兰和田溪村的人救助及时,自己已经车毁人亡了。 想要震慑觊觎两江集团的宵小之辈,杀鸡儆猴无疑是最合适的办法,吕养正作为先伸出肮脏之手的鸡头,胡希铭断然决定拿他开刀。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被胡希铭盯上的吕养正浑然不知,自己一头扎进地下赌博,算是自己把头伸到了胡希铭刀下。 胡希铭精心布局,利用马小丁,引动多方力量,最后成功的让吕养正身败名裂,仓皇逃到国外,再没有跟胡希铭博弈的机会。 外人并不知道这里面的机缘巧合,只知道,餐饮大亨吕养正挑战胡希铭的会长位置,仅仅一年多,就身败名裂,胡希铭深不可测的形象就此建立,所有麻烦一扫而光。 危机重重的胡希铭自从在田溪村认识余秀兰和马小丁以后,就逐渐摆脱困境,成功地攘外安内。 所以在胡希铭心中,马小丁这个纯朴的乡村青年,才是自己的贵人,自己的幸运之友。他才愿意尽心尽力的帮助马小丁,让他去追寻自己的理想。 就像韩寒在《怦然心动》里说的那样: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芒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千万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胡希铭和马小丁,两个身份背景,学历经历,完全不同的人,他们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知心朋友,有人认为胡希铭付出了更多,可是在胡希铭看来,其实是他收获了更多。 就像这次的扶贫行动,胡希铭就收获了一份内心的平静,收获了一方的净土。 第二天一早,在宾馆对面油条豆浆,舒服的吃了顿早餐,马小丁告诉老爸马扬名,他要带彭永强先回村了。 “爸,在其位,谋其政,修路的事你自己和余叔定吧!”马小丁就早上睡了一小会儿,不过滚烫的豆浆已经让他回过神了。 “什么?这,你跟彭工就不管了?来之前,你不是说……”马扬名看了一眼还在吃早饭的彭永强,把马小丁拉到门口,低声说道: “不是说利用这个项目经理的口,把修路的事定下来吗?这三百万不能留,你又不是不知道,乡上……” 马小丁摆摆手说道: “爸,是时候挺直腰杆做人了,咱们村的钱就该咱们村用,有人告诉我,穷则独善其身,富才去兼济天下,你是田溪村的村干部,做事考虑田溪村就行了。” 马扬名愣了愣,一夜之间,儿子好像成熟不少,尽管黑眼圈有些重,但是说话底气十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的意思工程就交给富泰建筑?”马扬名迟疑地问道。 “爸,我说了,你们自己决定,”马小丁笑着说道。 他知道父亲其实是个很有能力,也有担当的人,只是这些年一直生活在阿公的阴影,慢慢地磨平了生活的棱角,要想让父亲恢复信心跟能力,必须要给他压力,逼上一逼。就像练祖传的摔碑手一样,要在人精疲力尽之时,奋起一搏,方能有所突破。 “我就担心村里的人闲话多,说修条路花三百万,是不是收了好处,”马扬名叹了口气,乡里的事余正常会去处理,可村里的事却该他马扬名操心,两个人已经协商好了,一个对上,一个对下,分工协作。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马小丁背了一首诗,这是昨天胡希铭讲给他听得。 “好好说话,出去几天,跟我这拽起文来,”马扬名听不懂,摆起当老子的架式,作势欲揍马小丁。 “小丁,我吃好了,可以走了,”彭永强走了出来。 “爸,你想想阿公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办?”马小丁拍拍父亲的肩膀,上车扬尘而去。 这次马扬名弄明白儿子的意思了,苦笑道:“你阿公就会对这些人说一个字,滚!可是在田溪村,除了他老人家,还有谁能这么随心所欲?” 319浪子能回头 没有了古墓宝藏的传说,没有了国际集团的纷扰,田溪村的日子没有变得平静,反而变得热闹起来。 金秋九月,两支施工队伍一前一后进了田溪村,拉开了田溪村脱贫致富的大幕。 希望小学的款项好好的躺在白沙乡政府的公帐上,按进度拨给施工队伍,闫肖锋乡长坚守了他的承诺,专款专用。 据说有乡干部在私底下找过闫乡长,提出过反正这钱不是一次付给施工方,先挪用一部分资金把教师工资的窟窿补上,等明年财政拨款下来,再补上就是了。 闫肖锋没有说话,丢出一份资料给这位属下看,这是一份白沙乡失学儿童的详细资料,其中白沙乡残疾儿童的入学率不到百分之五,最让人揪心的是,资料后面拍了很多照片,一张张无助迷茫的小脸让乡长办公室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位分管教育的乡干部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闫肖锋不是没有想过下属的建议,只是他知道,这个钱一旦补进窟窿,那就真的是泥牛入海。 明年财政再补回来,那就是个笑话,贫困乡村没有收入,全靠财政拨款,这个钱,所有人都眼巴巴望着,每一分都有它的用处,希望工程这个钱一动,何时能补回来根本不知道。 动这个钱,不是什么智慧,而是对全乡残疾儿童的不负责任,对不起捐款的企业家们。 闫肖锋站在办公室窗前,不远处,就是白沙乡小学,学校后面,就是破旧的教师宿舍楼。 这位年富力强的乡长握紧了拳头,那里面的教师同样不容易啊,不行,无论如何要解决他们的困难,哪怕是去贷款也得给老师们发工资。 顾不得天色已晚,闫肖锋给银行的一位熟人打了电话,咨询了一下货款的事,对方支支吾吾的表示,如果闫肖锋以个人的名义,那行里可以考虑,但是如果用乡政府的名义,那不好意思。 闫肖锋跟他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夕阳西下,白沙乡炊烟四起,站在政府办公楼的阳台下,视野非常开阔。 望着这青山绿水,闫肖锋露出了一丝笑容,并没有因为财政窘迫感到不高兴,相反,他心中充满了斗志。 因为闫肖锋知道,今年的白沙乡与往年不同了,窘迫真的只是暂时的。这片古老的乡村正在绽放出勃勃生机,国家精准扶贫的光芒正全面笼罩在它上空,脱贫致富的浪潮正越来越汹涌澎湃。 一个又一个项目的建立,一个又一个村庄的崛起,全民脱贫的时代正在来临,白沙乡这顶贫困乡的帽子就要扔掉了。 闫肖锋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不要紧,在这样的大时代背景,只要安分守已,勇于开拓,那就能跟上时代的步伐,实现心中的抱负。 闫肖锋知道,白沙乡已经站在球门前了,随着秀峰,水口,田溪……这一波凌利的攻击,白沙乡的窘迫日子就要被打破了,两年之内,这位银行的熟人就会主动上门寻求支持合作了。 闫肖锋乡长筹措满志,而村长余正常则很伤脑筋,修公路的事最终以150万的价格承包给了一个私人的工程队,而工程队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田溪村最不靠谱马扬声。 这次修路,本来就因为怕闲话多,所以准备找家正规的建筑公司,把这钱堂堂正正的花了,尽管确实有点心疼。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在马扬名的劝说下,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什么账目搞分明不怕别人说……余正常脑袋一热,就同意了这个方案,说到底,还是想节约一点钱,毕竟田溪村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别的不说,一些扶贫款肯定没着落了,别人都说了,你们田溪村天上掉了三百万,今年是直接脱贫了。 虽说就像马扬名说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毕竟人言可畏,尤其是乡下这些地方。 好不容易余正常不理闲言碎语,下定决心同意把修路交给了私人,万万没想到,马扬名来了个推贤不避亲,工程交给了本家兄弟马扬声。 要说马扬声和他老婆钟慧萍,那真是一对活宝,两口子整天在村里偷鸡摸狗,啥便宜都占,啥事情都敢干,要不是马耀宗能镇住这两口子,恐怕不是被人揍扁就是关进监狱了。 可就是这么对活宝夫妻,愣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混出了名堂,让人不得不感慨,有时候这世道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马扬声和钟慧萍在田溪村开始外出打工后,两个人第一时间找到钟慧萍娘家,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愣是借到了二十万块钱。 拿到了钞票,这一次,两口子没有吃喝玩乐,而是兑现了在钟慧萍娘家的承诺,拉起一只建筑队,干起了工程。 两口子充分发挥脸皮厚,能忽悠的特点,成功进到一个土建大工程,当起了小包工头。嘴巴甜,善于察言观色的马扬声很快跟工地上的上上下下打成了一片,成为甲方老总欣赏的能人。 就这样,田溪村人憎狗厌的落魄夫妻终于找对了适合自己的位置,就此洗心革面,在鼎鼎有名的路桥二局站稳了脚跟。 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苍天不负有心人。今年七月,路桥二局在修建常胜大桥工程得收尾关键阶段,跟承包工程的施工队产生矛盾,施工队撂挑子退场了。 眼看工期要耽误,路桥二局着急万分时,马扬声站出来了。原本他也是施工队的一员,按说应该跟施工队共同进退。 可这老小子对施工队可没什么感情,在老婆钟慧萍的建议下,果断当了叛徒,带着一帮人重新开工,甩开了施工队,正式成为路桥二局的第一合伙人,荣升大老板。 当然这个过程非常复杂,施工队老板也不是善茬,纠结了一帮人要收拾马扬声。关键时刻,马扬声一个电话,田溪村一夜之间上百条壮汉齐聚常胜大桥工地,不但吓跑了施工队老板,还帮马扬声抢了十天工期,让常胜大桥顺利竣工,让马扬声颜面大涨。 这次村民支持马扬声,并不是他有多大面子,也不是他给了多少钱,事实上,整个大桥工地他还处于垫资,是最困难的阶段。 320一条七彩路 之所以从四面八方赶到常胜县为马扬声帮忙,是因为马扬声的这个电话,打给了本家族叔马耀宗。 迈过泥泞就是康庄大道,大桥顺利完工,马扬声拿到了路桥二局的工程款不说,还得到了二局领导的青睐,就此鱼跃龙门,成为田溪村第一个富起来的人。 “叔,这是千年长白老山参,给您老泡酒……” “人工养的,三年不到,” “叔,这是给您老卖的水貂大衣,可暖和了,” “你说你也是农村出身,狗毛你都不认识?” …… 马扬声和钟慧萍拎着大包小包,正在马家院子向马耀宗献宝似的介绍带来的礼物。 也不知道是这两口子抠门还是上了当,带来的礼物尽是些伪劣产品,被马扬名在一旁无情的揭穿。 “你说你办的什么事?我揍你,”马扬声涨红了脸,作势欲打老婆钟慧萍,看来礼物都是这老娘们置办的。 钟慧萍委屈地解释道:“这都是网上买的,我也不知道这么坑人呐,再说我拿手机选东西的时候,你可是在旁边看着的呀!” 一直在旁边抽烟的马耀宗笑道:“算啦,真货假货,老头子我都用不上,等下都提走。” “叔,我马上给您换……”马扬声着急的说道。 马扬名拍了一把马扬声,打断了他的说话,皱眉说道:“老三,你这礼送得不是时候,这路交给你修,本来我就担心别人说闲话,你倒好,大包小包往家拎,这让村里人看见,还指不定说什么呢?” 马扬声在他们那一房排行老三,可惜上面两个姐姐都夭折了,这也是父母比较溺爱他,养成好吃懒做的习惯,好在这次出去,经历了一些磨难,算是洗心革面了。 “咱们田溪村的人,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说什么?”马扬声不屑的说道,这浑不吝的样子,倒是有几分以前的风采。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 “只要我把这条路修好,村里省下一百多万,那谁也没话说,”这回是马扬声打断马扬名的话了。 “马老三,这路你准备怎么修啊?”余正常的声音响起,声音有点变形,这两天牙疼。 余大村长从院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听到马扬声回村了,他第一时间追来了,为这件事,他是彻底上火了。 “村长,来,抽烟,”马扬声潇洒地摸出一盒玉溪。 “抽什么烟啊?我可是听彭工说了,咱们村规划的这条路要修成四级公路,低于250万那只能是偷工减料,我说老三,你可不敢胡来,还有,你这施工队前后就来十来个人,这工期可怎么保证?”余正常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马耀宗。 要不是老爷子在这儿,余正常都准备扑上去掐马扬声脖子了。 “爱抽不抽!” 马扬声一撇嘴,压根不在意余正常的焦虑,甩着手在带来的礼物中找来一叠图纸,冲着余正常嚷道: “我的大村长,有点眼力劲儿行不行,过来帮忙铺开一下呀!” 余正常眼角抽抽,什么时候你这个二溜子一样的家伙敢训起我来了,有了糟钱就敢这么得瑟。 马扬名见搭档面色不虞,赶紧帮马扬声把图纸展开,田溪村环村大道,六个黑色的大字下面,一条平整宽敞的大马路如同一条盘旋的巨龙,把田溪村牢牢护在怀中。 “叔,你来看!”马扬声眉飞色舞地指着村口的位置说道。 要说马耀宗,这两年除了马小丁的婚事,别的都不怎么上心了。可一说起田溪村的规划图,还是很感兴趣的。他现在就喜欢看到关于田溪村美好未来的图纸和规划,因为在老人心中,一直有份深深的自责,他觉得自己要对田溪村多年的贫困付上很大的责任,其实就算没有他的闭关锁村,日子也不会好过多少,因为以前白沙乡别的村,日子过得红火得也没有几家。 相反的,很多年轻人都是外出打工就再不回来了,现在的农村情景是老的老,小的小,年轻人越来越少。 田溪村的村民尽管毛病多,起步晚,但是他们都对村子很有感情,因为年轻人在外面打工时间不长,还没有被城市的繁华生活迷花了眼。随着田溪村,乃甚白沙乡的扶贫开发,相信愿意回村创业的年轻人,一定是田溪村最多。 “这是个雕像?”余正常眯起眼睛看着马扬声手指的地方。 “没错,我要在村口为我叔做一座高高的石像,”马扬声激动地说道。 “这,这是胡闹,”马耀宗吃了一惊。 “这不是胡闹,撇开咱们之间的身份,我来问问你们,修这条路的三百万是谁的功劳?这些年村里谁家的病人不是我叔弄得汤药,我叔风风雨雨几十年守护着田溪村,这座雕像他老人家当之无愧,”马扬声的话让众人都点头了。 是啊,要是没有眼前的这个老人,能有这条路?要是没有他的精心谋划,能有田溪村今天的大好局面,尽管他对村民动辄打骂,但那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雕像的事我不同意,”马耀宗平静的说道。 “叔……”马扬声还想劝劝,余正常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老三,听叔的,先说说路的事。” 余正常知道马耀宗的心思,田溪村只是有了一线曙光而已,未来的路还艰难的很,老人认为还不到歌功颂德,立碑立像的时候。 余村长心中打定主意,只要田溪村摘掉贫困村帽子,真正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为马耀宗立雕像的事,他一力承担。 “好吧,”马扬声心有不甘地点点头。 “你这个溶洞这段的路怎么五颜六色的?”马扬名指着地图问道。 “这是我送给村里得一段人行道,用聚氨酯橡胶来修的七彩塑胶跑道,”马扬声大声的说道,在村里憋屈了这么多年,被人看不起这么多年,是时候扬眉吐气了。 “你没发烧吧?修桥真这么挣钱,半价修公路就不说了,这还送七彩人行道?”余正常惊讶的说道。 “实话实说,这半年修桥是挣了几十万,但是还完帐,剩下的钱都要投到下个工地上去,”马扬声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你这是什么情况?”众人都不解了。 321马扬声离开 “我马扬声有今天,多亏了村子里的人上半年对我的帮衬,我是知恩图报的人,所以这次愿意半价来修这条路,事实上……”马扬声露出狡猾的笑容,接着说道: “这条路,别人修,250万打不住,可是我来修,150万有得赚。” “这不可能,别人彭工亲口说了,富泰的报价没水分,”马扬名嚷道。 “是啊,你马老三难不成有三头六臂?会撒豆成兵?”余正常觉得这个马扬声是不是乱忽悠人啊,他说的话完全不符合情理。 马扬声鄙视地看了一眼两个村干部,得意地说道:“这也是我们田溪村气运到了,活该省大钱。” 这条环村公路之所以造价这么贵,就是在于材料的转运,还有人工费用的昂贵。可是如果这一切都采用全机械化操作,那无疑会省下一大笔钱,挖土机前面一开路,压路机后面来回一碾,从金沙镇的混凝土罐车把水泥一倒,等基础路面一好,再用沥青铺路机唰唰把沥青路一铺,一条又平又好的乡村公路就ok了,并且工期短,费用低。 当然这里面有个问题,这些专业修路设备价格昂贵,小公司是不可能有的,而大公司是不用为一两百万的工程专门调这些机械设备来的,他们压根不会接这种小工程。 而路桥二局作为全国一流的建筑单位,这些设备他们都有,而且就在离田溪村不远的常胜县,就在马扬声刚刚完工的常胜大桥工地。 路桥二局的下一个工程要在十二月份才开工,所以这里面有两个多月的空窗期。 马扬声知道村里修路的事,就跟局里的领导说了这事,希望能租用两个月的设备,不料局里的领导听说这是贫困村的脱贫道路,当即拍板,不但让马扬声免费使用这些设备两个月,并且派了局里的技术人员,罐车司机前往田溪村支持扶贫事业。换句话说,田溪村的这条环村公路,只需要出材料费用就行了。 这些年,国家对扶贫事业的宣传已经深入人心,许多企业,许多人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愿意伸出扶持的手,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太好了,感谢路桥二局的领导啊!我这就去安排接风宴,为老三带回来的师傅安排好吃喝,”余正常哈哈一笑,心事尽去。 “我也去,”马扬名也颠颠地跟出去了。 “老三,你说说这个七彩路的事,”马耀宗对吃喝不感兴趣。 马扬声点头说道:“好嘞,还是叔高明,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事,这个七彩塑胶跑道,它是用聚氨酯橡胶来和一些特殊材料组成的,不但可以弄出各种色彩,而且走起来弹性十足,并且塑胶跑道具有抗紫外线能力,它的耐老化力是国际上公认的最佳全天候室外运动场地……” 马扬声得意地继续说道:“乡村公路有什么稀罕的,咱这七彩路才是十里八乡独一份,到时候两旁种上映山红,种上美人蕉……” “还是种果树好,虽然咱村种果树产量不行,可花得好啊!”马耀宗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上一句。 马扬声没有留在马家吃饭,今天的事情还多得很,临分别时,马扬声轻声对马耀宗说道: “叔,你可得注意身体,听说上次在山上摔了一跤,这些事,叫小丁去吧。” 马耀宗摆摆手说道:“不碍事,老三,” 老人犹豫了一下,轻轻说道: “你是不是准备修完路就离开田溪村?” 马扬声犹豫了一下,苦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老人家,这一年,我跟慧萍犹如大梦一场,回想往事,真是没皮没脸,在田溪村,尽是些丑陋不堪的回忆,我们想在常胜那边买房子,再找个医院查查身体,不行就领养一个……” 老人安静地听着马扬声对未来的憧憬,对田溪村的愧疚。 “为村里省了一百多万,又修了七彩跑道,我不再欠田溪村了,”马扬声长吐了一口气,对于这个村庄,他并没有多少留恋。 马扬声拉了拉钟慧萍,两口子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哽咽的说道: “叔,这个村子里,我唯一亏欠的就是您老人家,所以我想为您雕像,为您立碑,我知道,我出事的那一晚,您打了九十多个电话,整个村里跑了两三趟,才有了上百人支援我的场面……” 说到这里,马扬声已经是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往事沥沥在目,要不是马耀宗对两口子的时时敲打,就没有今天马扬声的风光。 钟慧萍羞愧地说道:“叔,不是我们两口子有了钱就要离开,而是留在这个村里,我们总会想起过去,大家也始终会看我们不起,我们只是想重新开始,放心,我们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这两口子知道,马耀宗费尽心思支持马扬声,是想他好好为田溪村脱贫助力,现在马扬声却是路一修好就会离开,而且是放弃田溪村村民的身份,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秋风拂过马家大院,马耀宗毕竟七十多岁了,身体有些佝偻,不过眼神依旧犀利。 这位田溪村最让人尊敬,也最让人害怕的老人,尽力地站直了身体,大声说道: “马扬声,你可还记得田溪村的祖训。” 马扬声跪在地上大声地背诵道: “田溪村祖训:守土有责,丁男留家,贫贱不移,富贵不出,凡入田溪者,当修身养性,弃凡尘,不惹世俗纷争,如违此约,先祖魂灵永世难安,子孙后代孽债缠身。” “叔,”钟慧萍有些焦急,看起来马耀宗是要用祖训让马扬声留下呀,因为祖训就是很严禁田溪村后世子弟去外面打混。 “起来吧,难为你还记得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马耀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马扬声和钟慧萍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去年祠堂石碑是谁砸的?”马耀宗忽然问道。 “不知道,”马扬声摇头。 “是马小丁那个混球,” “啊?” “不过砸的好,你离开田溪村,也要紧守祖训,不过只用记住八个字,守土有责,修身养性。” “叔,我记住了。” “哈哈,老三,叔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高兴,真高兴!” 马耀宗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咿咿呀呀地背着手进屋去了。 322质量出问题 金秋的田溪村被轰隆隆的机器声打破了平静,各种冒着黑烟的大家伙开始在村里横冲直撞起来,原来的泥巴路很快变成冒着热气的沥青路。 最兴奋的就是那一帮残疾儿童了,一整天跟着挖掘机后面跑,就连那刺鼻的柴油味,他们也闻得眉飞色舞。 修学校的明显速度要慢很多,平地基,等着材料进场,三,五天都不带变个样的,不像修路的,一天一个样,变着法的赶工期。 竹林溪旁,彭永强一人三竿,悠闲自得地盯着水中的浮标。 “彭工,今天收获怎么样?”马小丁笑着看了看彭永强身旁装鱼的网兜。 “你给我放下,今天这条鲤鱼我要红烧来下酒,”彭永强急忙说道。 这两天钓的鱼全被马小丁顺走了,彭永强算是明白了,自己的瞪眼神功对他无效,这小子脸皮厚着呢。 “鲤鱼留给你,别的我拎走了,”马小丁嘿嘿一笑,一点不客气。 “等一下,你这天天把我鱼拎跑,又不见你拎回家,是不是把鱼给余家送去了,小子,我告诉你,你可不能三心二意……”彭永强唠叨起来也是没完没了。 他现在住到马家去了,对马家的情况很了解,彭永强很健谈,跟马耀宗聊中药,跟马扬名聊政治,跟马小丁聊人生,还能指点马小杨高考注意事项。 总之,马家上上下下,彭永强都能聊到一块儿,可就是不聊自己,马小丁还特意又打电话问过胡希铭,胡希铭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是我为你们村送的一份大礼,田溪村要发展,要脱贫,必须要有一位基建的专家,用点心思,打开他的心扉。” 不过话说到这里,胡希铭就结束了,有些事,还是要马小丁自己去悟。 结合上次胡希铭说过怎么应付彭永强的一些招数,马小丁判断,这个彭永强别看整天笑嘻嘻的,其实应该是心里有事。 有的人笑容满面,其实满心伤痕,彭永强看似健谈,却不肯聊及过往,看似生活得很用力,其实对什么都不在意。 马小丁跟余秀兰,还有冯莹莹聊过,大家都觉得老虎咬刺猬,无从下手。 想来想去,还是由马小丁出手,找彭永强各种聊天,各种刺激他,反正就是各种讨人嫌,看看能不能搞明白这位胡希铭口中的,田溪村脱贫路上的重要人物,心里到底有着怎样的伤痛。 “放心吧!这鱼都给孩子们煎着吃了,”马小丁停下了脚步。 “孩子们,你是说那些残疾儿童?” 彭永强犹豫了一下说道:“对了,我看你们村水质没问题,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孩子出问题呢?十几二十个,占比太高了,要知道你们村总共才几百人,小孩子恐怕也就七十来个。” 马小丁眼睛一亮,能脱口而出这两个数据,证明彭永强还是在关注学校的事,不过残疾儿童数量众多的事,说出来有点丢人。 看到马小丁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彭永强皱眉说道: “难道是近亲结婚?,现在社会不可能啊!” “是隔代遗传,”马小丁长叹一口气。 在以前马耀宗他们那个时代,田溪村由于守旧贫穷,很难娶到外面的人。 那时候人的思想要愚昧无知得多,加之田溪村地势偏远,政府基本管不到。就出现了很多表哥表妹,甚至堂姐堂弟的荒唐婚事。 不知道什么原因?在马扬名他们这一代,表现得并不明显,可到了马小丁他们这一代,甚至马小丁他们往下这一代,都开始出现恶果。遗传基因的秘密,科学界至今都没有一个明白的说法。 当然到了八,九十年代,大家都明白了近亲结婚的后果,所以在田溪村不光同姓不结亲,甚至四姓之间也很少通婚了,就怕出现血脉上的缺陷,因为六,七十年代的田溪村,实在有些混乱。 “种善因,得善果,小丁,帮我把鱼竿收了,去工地转转,”彭永强背着手,缓缓地向田溪希望小学工地走去,视若珍宝的千元级鱼竿,就那么随意地丢在竹林溪边。 “好嘞!”马小丁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小心翼翼收好鱼竿,背着一溜小跑,很快追上了慢悠悠的彭永强。 整个场地已经平整出来了,工地上人不多,包工头吴良平正在指挥工人下主教学楼的基脚的钢筋笼,看到彭永强远远地走了过来,脸色变了一变,挤出个笑容迎了上去。 “彭工,马经理,今天有空过来了?天不错,怎么不多钓会儿鱼?”吴良平笑着递了只烟。 平时嘻嘻哈哈的彭永强,这次却没有接吴良平的烟,冷冷地一摆手,向前基脚那里走去。 “我说过,下钢筋笼我们甲方要在场,吴老板,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彭永强看了一眼工人抬着的钢筋笼,六,七米长的钢筋笼,居然没几个焊接点。 “我这,这不是看你忙吗?”吴良平笑容越发僵硬。 “吴老板,这可是希望工程呀,有的钱,赚了可是违法的呀,都停了吧,”彭永强从来田溪村就没对工地说过一句,没想到今天一说话就让停工。 “是这样,施工图纸是允许有误差的,我们去办公室看看图纸,”吴良平不死心,想私下跟彭永强交流。 这个教学楼的基脚,按图纸要求要打八米的基坑,下九米的钢筋笼。 这个吴良平一看甲方的这两位,彭永强整天不在工地,马小丁压根看不懂图纸,就起了歪心意,基脚的坑只打了七米,想着速度快点,把混凝土一浇,谁也看不出来。 没有想到,平时心不在蔫的彭永强今天突然就到现场了,一眼就看出问题,把吴良平弄了个措手不及。 “滚,小丁,马上打电话给乡政府,让他们来看看,这帮混帐玩意儿,主体结构都敢动手脚……”彭永强忽然发火怒吼道。 “什么?”马小丁勃然大怒,这很明显是工程质量有问题。 “别,别,我马上整改,下不为例,我保证,我发誓,”吴良平汗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自己的名声就臭了。 在吴良平一番赌咒发誓后,彭永强带着马小丁离开了工地。 “吴老板,钢筋笼还下不?”有不开眼的工人上来问道。 “下个屁,通知钻井的回来,多打两米,”吴良平心有余悸的说道。 323敢惹马耀宗 “现在叫回来,不好计工天哟,”又有工人说道。 “没看到那个姓马的眼神吗?要吃人一样,妈的,本来以为甲方是两个棒槌,没想到是一条老虎加个狐狸,算了,这个工地安份点,”吴良平说着踢了一脚说计工天的工人一脚,大声骂道: “老子不是让你去路口看着点吗?人都走近了没见你出一声,还不如养条狗。” 被吴良平训斥的工人叫朱能,是他手下计工天的工头,不过对于吴良平来讲,工头工人都一样。 朱能委屈地说道:“我刚好肚子疼,去拉了泡屎。” 吴良平骂道:“懒驴上磨死尿多,本以为能在这个工程多挣点,现在看来,不好办呀!” 朱能犹豫了一下说道:“吴老板,咱这工程接的单价也不低,再说这是希望工程……” “关我球事,少他妈废话,今天弄点好酒,我去试试那姓彭的路数,只要搞定了他,姓马的啥也不懂,土疙瘩一个,”吴良平露出阴险的笑容。 “这件事我有责任,”彭永强拍了拍马小丁的肩膀。 马小丁愤愤不平地说道:“真想揍那姓吴的一顿。” 彭永强哑然失笑,笑完又叹了口气说道: “我原本以为这是众人关注的希望工程项目,施工方接手的价格也不差,这个工程用不着操多大的心,可是现实告诉我,能控制的人,终究是少数。” 彭永强心里是有些苦闷,不过集团既然派他来,基本的质量他还是要把控的,这两天的漫不经心,只是因为工地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务,平场地挖基坑这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用不着守着。 不过一些关键的节点,彭永强还是记着的,就像今天的基脚下钢筋笼,这是影响大楼的质量问题,就算没有马小丁来搅和,他也会到工地查看的。 “对了,小丁你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我记得我并没有仔细说吴良平他们问题出在哪里呀?”彭永强好奇地问道,马小丁发火很正常,可后面要不是自己拉着,他真是要去揍吴良平。 “因为这个吴良平并没有真心认识到错误。别看他赌咒发誓的,可眼里没有一丝悔意,你看着吧,这家伙后面还要出怪相,乡里怎么把修学校的事交给这么一个人?我要去找余村长说说,”马小丁气愤地说道。 “哟,你还会察颜观色,不过小丁,无论什么时候,暴力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手段,”彭永强笑道。 “我知道,” 马小丁点点头,遗憾地继续说道: “可惜了我从小练到大的硬气功。” “硬气功?你吹牛吧,”彭永强将信将疑地说道。 “吹牛就吹牛吧!”马小丁淡淡地说道,经过马耀宗的教育,他已经不会动不动把硬气功表演给人看了。 彭永强没有纠结这件事,径直回到马家大院,收拾起自己钓的鲤鱼来,看样子是要亲自下厨。 看着像热锅蚂蚁一样马小丁,彭永强笑道: “急也没有用,依我看呀!整个田溪村就是太急了。” “彭老弟,什么叫太急了,你给我说道说道,”从屋里走出来的马耀宗刚好听到这句。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彭永强显然对这位田溪村的大人物不感冒,不像村民那样唯唯诺诺,低头专心致志地收拾起鱼来。 马耀宗一愣,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呵呵,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样子是时候让这个不阴不阳的家伙试试田溪村的辣子汤了。 老实讲,马耀宗对这个天天钓鱼的家伙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听孙子说这是胡希铭特别送过来的基建专家,他早就把彭永强撵出去了。 年纪轻轻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马耀宗看得很不顺眼。 彭永强要是知道知道老马头的心思,肯定哭笑不得,自己都快59了,还被说成年纪轻轻,不知是喜是忧。 “哼,”马耀宗发出一个沉重的鼻音,背着手回屋了。 马小丁突然不急了,嘿嘿一笑,也帮彭永强收拾起别的杂鱼来。 “对嘛,生活就该不急不燥,一步一步来,孺子可教也,”彭永强在马小丁这里找到了长者的感觉。 马小丁怜悯地看了彭永强一眼,心说好久没看到阿公生气的样子,彭工啊彭工,你自求多福吧!在田溪村,你得罪谁都可以,唯独刚刚那一位,那可是看着人畜无害,实则一肚子坏水的老狐狸。 不不不,是老猎手,马小丁在心里赶紧纠正过来,阿公是老狐狸,自己不成了小狐狸吗? 马小丁这是想多了,就你那榆木脑袋,根本没有当狐狸的潜质。 知道阿公肯定会设圈套折腾彭永强,可马小丁做梦都没有想到,阿公玩的这么大。 晚上吃饭的时候,马耀宗和马扬名倒了几杯酒,说是陪彭永强喝点,马小丁还以为是准备灌醉彭永强,可彭永强喝了一小杯后就拒绝喝酒了,马耀宗居然也没劝,这让马小丁有些摸不着头脑。 快吃完晚饭的时候,刘东强在院子外大声喊道: “马小丁,出来一下。” 马小丁几口扒拉完米饭,起身出门去看刘东强叫自己干嘛。 “什么事?”马小丁在院子门口问道,这家伙进谁家门都跟进自家屋一样,今天这么礼貌,很反常呀! 刘东强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 “你阿公叫我帮彭老头找了个女人。” “放你的狗臭屁,你敢胡说我撕了你的嘴,”马小丁当场就急了。 “这事我能蒙你吗?人就在车上,年龄虽然大点,可长得很有气质,还是你阿公厉害,看出这姓彭的干活不上心,给他使一招美人计,”刘东强猥琐的一笑。 “放屁,我问问去,”马小丁坚决不相信。 “等等,我开玩笑的,不过那位大姐还是大妈,确实是你阿公下午安排我去接的,给了我五十块钱,本来说是接到人就送到你家,可刚刚你阿公突然打电话,说人到了偷偷交给你,让你安排到马增久家里,我也不知道搞什么鬼?总之,你先跟我去把人安顿好,我这还没有吃饭呢,”刘东强一阵叽歪,拽着马小丁往村口走去。 这叫个什么事啊?马小丁糊涂了,不过马增久一家人都去了城里,一时半会儿不回来,钥匙交给了马小丁,让帮忙看一看。 324彭工的家事 并且马增久这套房子是租给了田溪村希望小学项目部。一开始彭永强就是安排住在那儿,没住两天说是不想跟施工队工人住一块儿,说是太吵,搬来搬去就住到了马小丁家。 前几天施工队自己在工地旁边装了临时板房,马增久家就空出来了,不过彭永强没有说搬回去,马小丁也就随他了。 九月的夜晚,天黑得还不算早,田溪村村口,刘东强的破车满身泥点,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了。有车的新鲜劲一过,这家伙就十天半月才洗上一次。 微微的霞光中,一位打扮得体的中年妇女有些紧张地望着路尽头。 中年妇女名叫钟期荣,今年刚满五十岁,是彭永强相处了一年的对象,两人都是中年丧偶,经人介绍走在了一起。 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都觉得彼此很合适,就决定领结婚证重组家族,谁知道双方的子女都强烈反对,闹得不可开交。 钟期荣的儿子更是闹到了彭永强的公司,总之是一地鸡毛,满眼狼狈。 不厌其烦的彭永强率先选择放手,心灰意冷的来到田溪村钓鱼,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彭永强跟钟期荣又联系上了,得知钟期荣日子过得不好,就劝她干脆跟自己到田溪村过日子,远离儿子,女儿们的生活。 可是钟期荣心有顾虑,不肯答应,直到今天,忽然接到彭永强公司的电话,说是彭永强在乡下生病了,没人照顾,情急之下,就急匆匆地坐公交车赶了过来。 一路上给彭永强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停机中,钟期荣心中更急,好在接到了彭永强公司一位姓罗的领导电话,说是到了白沙乡有人接她,让她放心赶过去。 “您好,您这边是彭工的什么人?”马小丁上前疑惑地问道。 “我们,我们是朋友,他人呢?是不是病的很重?”钟期荣焦急的问道。 “病?他好好的呀,正在我家喝酒呢,”马小丁脱口而出。 “让让,先让我把车停好,我可要回家吃饭了,”刘东强嚷道。 “没病,那他公司怎么说他病了?算了,我还是回去了,”钟期荣有些慌乱。 “公司?大婶,你等我一下,我问问,”马小丁赶紧说道。 马小丁拨通了罗涛的电话,把这情况一说,罗涛笑道:“这位钟大婶就是彭永强的心病,你们村帮他办好这件事,他就能安心留在你们村了,白天你手机停机了,这事就跟你阿公打电话说清楚了,他说他来办,好了,有什么问题问你阿公吧,我有事挂了。” 说完不由分说挂了电话,要不是老板心血来潮要他办这件事,罗涛才懒得管,这个钟期荣的儿子是个劳改释放人员,是个很麻烦的家伙。 这个阿公呀,一点暗示不给,马小丁苦着脸对钟期荣说道:“那个什么,钟阿姨,彭工是生病了,但是他不让我跟别人说,病得可严重了。” “啊?这个老彭,到底得了什么病?放心,我不是外人,”钟期荣急切的说道。 “这,”马小丁纠结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编个什么好。 “抑郁症!”刘东强停好了车,看到马小丁一脸为难,果断出言相助。 马小丁眼睛一亮,这个好,赶紧调整出一个严肃的表情,轻声说道: “是的,非常严重的抑郁症,失眠,脱发,甚至出现了自杀倾向。” “唉,都怪我,”钟期荣出人意料地没有怀疑,只是自责地叹了口气。 “走吧,先去看看他,”钟期荣说道。 “呃,他喝醉了,这会儿正在村里瞎转悠,要不你先回他宿舍等一会儿?”马小丁硬着头皮说道。 “喝醉了?那我还是先回去吧,”钟期荣心情很矛盾。 “也不是很醉,”马小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婶,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留下的问题,是根本没车送你回去,我可不是什么公司的车,”刘东强说完冲着马小丁眨了下眼睛,大大咧咧地离开了。 钟期荣这下傻眼了,只好跟着马小丁往村里走去。 天已经蒙蒙黑,九月初是田溪村最美的季节,钟期荣跟着马小丁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 乡村的夜晚,安详宁静。没有城市里的各种嘈杂,一切都是那样安静。 一阵微凉的夜风轻轻掠过,钟期荣昏昏沉沉的大脑变得无比轻松。 周围的田野里,青翠的小树,成熟的庄稼随着清风摇摆,发出让人心旷神怡的“沙沙”声。蛙声、虫声此起彼落,满满的田间野趣。 就在钟期荣身边,飞来了几只萤火虫,绿莹莹的亮光一闪一闪。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有人牵着一条水牛迎面而来,牛脖子下的铃铛“丁零叮零”作响,美中不足的是大水牛不停地拉着牛粪。 听着马小丁和牵牛的老汉用乡间俚语互相嚷嚷,钟期荣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要是能跟老彭生活在这么一个地方,那应该是件很惬意的事。 不过想起自己的儿子,钟期荣的脸色一暗,美好的心情烟消云散。 马增久的家也是栋三层小楼,田溪村别的很差,唯独房子修得很得劲儿。 马小丁推开房门,房间很简单,不过打扫得很干净,被套什么的,都是干干净净的。 “您坐一会儿吧,看看彭工的电话能不能打通,”马小丁轻声说道。 钟期荣拿出电话,拨打了彭永强的号码,依旧无法接通。 马小丁心中暗笑,他知道为什么彭永强的电话打不通,因为欠费了,两江集团的福利待遇很好,每个月月初都会给经理级的员工冲话费。这个月应该是罗涛打了招呼,所以故意没给彭永强冲话费,加上山村信号不是很好,所以彭永强的手机就一直打不通。 马小丁同时也感到了胡希铭对田溪村的煞费苦心,为了让村里解决基建规划没人懂的局面,派来了工程师彭永强不说,还大费周章地解决彭永强的私人感情问题,要知道别人可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呀! 胡希铭要是知道马小丁这么想可高兴坏了,他对彭永强这么用心,事实上不并只是为了田溪村,而是因为彭永强这个人。 作为两江集团的元老,彭永强对公司的贡献是非常大得,可是彭永强的家事他和公司都不好出面,干脆一股脑的把钟期荣送到田溪村,让田溪村的村民想办法成人之美,算是一石二鸟,皆大欢喜。 325帮我打个架 指点了一番钟期荣家里的布置,马小丁就声称去找彭永强,颠颠地走了。 钟期荣有些坐立不安,可随着月亮挂上了柳梢头,她的心安静下来,开始收拾起屋子来。 这个时候,彭永强正气呼呼地往马增久家走,马耀宗忽然发作,直接把他从马家撵了出来。 “这个老头,劲儿可真大,”彭永强活动了一下肩膀,摸出手机想给马小丁打电话,这才发现手机欠费了。 说曹操,曹操到,正念叨马小丁,马小丁迎面走了过来。 “咦,彭工,你回宿舍吗?”马小丁算是明知故问。 “正好,帮我把话费充了,”彭永强赶紧先办正事。 “呃,明天公司会帮你冲,今晚又没事,”马小丁嘻嘻一笑。 “铁公鸡,”彭永强无奈的说道。 “彭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对我阿公不满?我就告诉你一个惊喜的事,”马小丁看看夜色,还早得很,让那位钟婶儿多等等。 “惊喜?你们田溪村别折腾我就喜得很了,”彭永强没好气的说道。 抱怨归抱怨,马小丁听出来彭永强没有拒绝的意思,刚好路边有长条石,赶紧狗腿地向前一阵乱吹乱擦: “彭工,来,来,坐下抽根烟,不过烟火自备。” 彭永强哑然失笑,不过他也是想跟马小丁聊聊田溪村的事情,就顺势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冰凉的石头上,自顾自的摸出烟来点上,看着一旁笑嘻嘻的马小丁,摇头笑道: “你怎么不把烟学上?交际应酬这玩意儿可离不了,你可是胡董看中的人才。” “我算什么人才?”马小丁自嘲地一笑,继续回答彭永强的问题: “不抽烟是因为对身体不好,阿公说了,我的摔碑手没有练成功,不许抽烟近女色。” “摔碑手,哦,就是你说的硬气功,这种事你别听……”彭永强吐了一口烟雾,正想好好跟马小丁说说有些话,不能全听老人的,什么年代了,还练气功。 只见马小丁猛地吸气,啪的一掌印在条石上,然后缓缓拿开,一个清晰的掌印留在了坚硬的条石上。 “这,这,”彭永强惊得一下子蹦了起来。 “现在我已经练成了,不过冯莹莹和秀兰姐又不让我抽,”马小丁假装云淡风清,假装没看到彭永强张的大嘴。 彭永强嘴角抽抽,使劲地摸了摸条石上的掌印,猛地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说道: “你真的会硬气功?” 马小丁微微一笑,拉开架式,顶着月色,在这田边小路打出了一套长拳。 整套拳法行云流水,虎虎生风,在一招卖相十足的连环踢后,马小丁稳稳地站到了彭永强身边,大气都不带喘一下。 彭永强看得双目放光,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接着一把拉住马小丁嚷道: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说着搓着手在马小丁周围转起圈来,转得马小丁一头雾水,心说这位难道是位武术迷? 彭永强转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说道:“小丁,要不我俩结拜成兄弟吧?” “啊?”马小丁差点没一头栽倒。 “唉,不瞒你说,我老婆走得早,原来我是不准备再找了,可是今年遇上……”彭永强露出幸福的笑容。 这个事情说来也挺辛醒,挺奇葩的,想要再度夕阳红的彭永强和钟期荣都遇到了不省心的儿女。彭永强这边还好说,儿子女儿主要是怕有人分家产,慢慢做工作总会同意。 麻烦就麻烦在钟期荣的儿子那里,钟期荣的儿子叫高文明,今年二十七岁,名字虽然有文明二字,可为人处事可一点不文明。 高文明从小就爱惹事,后面还机缘巧合进了一所武校,学了一身散打技术,天天在社会上打架斗殴,也算当地的黑恶势力。 在一次扫黑除恶行动中,劣迹斑斑高文明,被当地警方抓捕,判了三年,蹲了两年半牢,去年放出来又跟人干起了收帐的买卖。 知道母亲钟期荣要嫁人,这浑蛋居然开口要彭永强拿三十万彩礼,还要把彭永强名下的房子改成他的名字,简直就是个大烂人。 本来法制社会,儿女的婚事你都不能强制干涉,更何况是父母,街道派出所几次调解,高文明都是有外人在就满口答应,等人一走又换了副嘴脸,钱也要房也要。 后来闹到了彭永强的公司,被治安拘留了几天,总算松了口,房子不要,三十万一分不少。 钟期荣见闹成这样,觉得没脸进彭家了,就跟彭永强提出了分手。 要说彭永强这些年多少存了点钱,三十万是拿得出来的,可是他也知道,那是个无底洞,绝不是三十万能解决得了,最终一声叹息,同意了分手。 这个高文明一见两人分手,眼看自己一点好处没有,有些后悔。 想来想去,不知道这货怎么想的,就提出来只要彭永强家的亲戚朋友,能够打服他,自己就跪下来叫爹,要不然,就掏二十万给他,他还是同意母亲出嫁。 彭永强确实对钟期荣有了感情,正想掏这二十万,被胡希铭阻止了。 胡希铭的想法跟彭永强一样,这个高文明是条喂不饱狼,用钱不是解决问题之道。 胡希铭让彭永强稍安勿燥,一切听他安排,然后,彭永强就被安排到了田溪村。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胡希铭忘了这事,彭永强这一呆就是快一个月了,正心浮气躁之时,看到了马小丁的硬气功。 “你是想让我教训那个高文明,这不小事一桩嘛,”马小丁满口答应。 “不过那个高文明一米八几,我怕,”彭永强看了看看起来有些瘦削的马小丁,有些犹豫。 “我去,彭工,我必须跟你上一课,我可是在八角笼打倒过欧美壮汉的高手,我跟你讲,那个家伙叫什么人间机器,一米九米,哎,你这什么眼神?是不是以为我吹牛?我明天就下山,分分钟把那个什高文明打得叫爹,是管你叫爹,这种糟心儿子,我可不要,”马小丁愤愤不平地嚷了一堆话。 “好,我信了,”彭永强为了给自己增加信心,又看了一眼条石的掌印。 “糟了,聊这么久了,你先回宿舍吧,彭工,”马小丁抬头一看,星月当空,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小时了。 326夕阳能红不 “没事,早着呢?我一个人住宿舍多没意思,走走,你跟我一起去,今晚我们聊个通宵,我好好跟你说说你们村的事,你们村问题很严重……”彭永强兴致勃勃地拉着马小丁,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不不,我有事,我必须马上走,”马小丁慌张地摆脱彭永强,急匆匆地跑了。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听的,别人钟期荣一个人在那里,彭永强电话又打不通,指不定多害怕。 马小丁原本想把钟期荣在宿舍的事告诉彭永强,换取一些他心里的想法,还可以避免他惊喜过度出意外。不过现在既然你彭永强有求于我,那我可不着急了。惊也好,喜也罢,乖乖留在田溪村做贡献吧。 意犹未尽的彭永强遗憾地看着远去的马小丁,嘟囔了一句,背着手往宿舍走去。 彭永强之所以不住安排好的地方,跑去马小丁家,说到底还是觉得孤独。这种孤独不是说没人说话,如果单纯找人说话,前一阵子这房子可住了不少工人。 彭永强的孤独,是没人对自己说的话感兴趣,儿子女儿都各有家庭,除了伸手要自己资助各自的小家庭,尤其是彭永强的儿子最近一直忙出国的事,想让彭永强把名下的房子卖掉。 都在彭永强面前假装孝顺,都在彭永强面前勾心斗角,彭永强是不厌其烦,感受不到一点亲情。 单位更是没人听彭永强的了,两江集团早已过了基础建设的时期,他作为工程师,天天在总部修修灯,刷刷墙,坐等退休。 好不容易遇上个谈得来的老伴,又搞成这样,现在唯一对自己的话感兴趣的就是马小丁了。所以死皮赖脸的跑到马家大院住着。 别看彭永强一副我要养老,我只想钓鱼的蔫巴样子,实际上憋了一肚子没地方说,马小丁就是不缠着彭永强,他也憋不住了。 彭永强背着手一路缓行,远远地就看到那栋作为自己宿舍的小楼,亮着明亮的灯光。亮着自己灯光的窗户,分明就是自己的房间。 “这祖孙俩看来是早有打算把我撵出来,房间都收拾好了,这马小丁,灯也不关,”彭永强一边念叨,一边推门进屋。 “老彭,你回来了,先洗个脸,茶是刚泡,有点烫,”钟期荣有些局促的说道。 “哦,好的,”彭永强下意识地接过钟期荣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走到桌边端起热腾腾的茶杯。 “今天说是钓了个河鲤?”钟期荣心情也放松下来,没有儿子一帮狐朋狗友的咋咋呼呼,没有隔壁稀里哗啦的麻将声,有的只是梦寐以求的一份温馨和宁静。 “是啊!我亲自做的红烧鲤鱼,味道好极了,等等?”彭永强忽然嘣了起来,惊讶地看着钟期荣嚷道: “你,你怎么来了?” “早就到了,”钟期荣打掉彭永强伸过来摸自己脸的手,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彭永强。 “嘿嘿,我是有病,不过不是马小子说的抑郁症,而是相思病,”彭永强高兴得手舞足蹈。 “对不起,老彭,是我对不起你,明天一早我就走,”钟期荣难过的说道。 彭永强一看钟期荣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想起那倒霉儿子,以前都是两人齐声长叹,四目相对无言,今天不一样了。 彭永强大手一挥,趾高气扬的说道: “放心吧,你儿子有人收拾他了,我现在才明白了,为什么老板把我派到这山村来扶贫,从明天起,我要好好工作了。” “街道,派出所都管不了,这个乡村能管得了?别到时候……”钟期荣将信将疑的说道。 “放心,你儿子耍无赖那一套在这里用不上。这是农村,不像城里,有人吵有人闹,一会儿功夫就围了一大堆人,影响太不好了,在田溪村,他就是扯破喉咙也没人搭理他。至于耍横的……”彭永强想起马小丁那一掌,腰杆一直,阴险地一笑: “田溪村会给他个满意的交待。” “我心里还是不踏实,我这个人命是真苦……”钟期荣由于生活艰苦,是个话很少的人,唯独在彭永强这里,会抱怨,会唠叨,这大概就是缘份到了吧! “放心吧,好日子就要来了,”彭永强信心十足地搂过钟期荣。 钟期荣俏脸一红,低声说道:“对面屋子我已经收拾好了,你去还是我去。” “啊?哎呀!” …… 不知道彭永强最后住哪个房间,马小丁今晚是睡不了自己的房间了,准确的说,今晚他是睡不了觉。 阿公马耀宗说了,田溪村明早要办喜事,为彭永强和钟期荣办结婚酒。让马小丁连夜去请乡村喜事一条龙,余正常,马扬名,余秀兰……全都各有任务,总之就是明天要办喜酒。 “阿公,这来不及啊!”马小丁苦着脸说道。 “又不是要大操大办,只是凑个热闹,摆几桌,”马耀宗板着脸说道。 “马叔,这事是不是跟彭工通个气,毕竟这是个大事,万一当事人不同意,那咱们不是贻笑大方吗?”余正常也有些不理解。 “我们支持,太有意思了,”余秀兰跟冯莹莹倒是兴致勃勃。 “老汉儿,你这突然闹这么一出,不只是要折腾彭工吧?”马扬名突然开口问道。 “对呀,马叔,您老这是有什么深意?得跟我们明说才行,我们脑子笨,”余正常也觉得马耀宗不会莫名其妙地做这件事。 马耀宗点了点头说道:“肯定是有原因的,要不然,我才懒得理这个懒洋洋的家伙。” 原来下午胡希铭的助理罗涛给马耀宗打了电话,说了两件事,一件是彭永强和钟期荣夕阳红遇到儿女阻止的事,顺便说了一下彭永强的工作能力,他未来对田溪村的重要性。 第二件事就是马耀宗今晚突然要折腾的原因,据罗涛说,彭永强的儿子儿媳已经办好了全家移民国外的手续,明天就会到田溪村让彭永强一起出国。 虽说彭永强一再表态不愿意去,可毕竟是亲情羁绊,胡希铭担心彭永强最终被儿子说动,离开田溪村去国外。 不管是心血来潮也好,还是苦心计划,反正胡希铭决定用爱情对抗亲情,速度让罗涛把钟期荣骗到田溪村,并且让马耀宗来安排彭永强和钟期荣的婚事。争取让彭永强的儿子哑口无言,也争取让彭永强坚定留在国内的心思。 327田溪村喜事上 “原来是这么回事,”众人恍然大悟,全都兴奋起来。 “那啥也不说了,也不用请什么喜事一条龙,咱们村操办几桌酒席还是没问题的,就是小丁辛苦一点,明天一早到乡里卖点鸡鸭鱼肉,桌子板凳村里各家搬点过来……”余正常迅速地对方案进行了优化,化繁为简。 “我去组织人搬桌子板凳,” “我去找气球彩带,” …… 在一片热烈的气氛中,马耀宗严肃地宣传,一切行动都要悄悄地进行,给城里这对苦命鸳鸯整一个大大的惊喜。 “小丁,你说爱情真能挡住亲情吗?”冯莹莹挽着马小丁的手,两人要去文书余姚那里拿气球,还有彩带。 “彭工我没有听他提过出国的事,他会留下来的,”马小丁自信的说道。 “后天我要去白沙小学报到了,继续支教,”冯莹莹轻声说道。 其实她不太喜欢去白沙乡支教,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太孤独了。 “我可以每天接送你,反正油费公司会报销,”马小丁知道冯莹莹心里想什么。 冯莹莹想了一下,摇摇头说道: “算啦,你有你的事情要忙,我也准备静下心来好好教学,毕竟好的老师,只有在实践中才能锻炼出来,我们一周见一次,挺好。” 两人的感情进展得还算不错,至少,不像余秀兰和胡希铭,不需要顾忌什么身份背景,两颗对物质没有追求的心,会不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呢? 秋天,有种含蓄理智的美。 微凉的早上,淡云,清风,几缕柔和的晨光撒在小楼前的桂花树上。 一阵扑鼻的桂花香气,随着飒飒的风儿吹到村民们的脸,小楼四周的婆娑绿树,随风摇曳起来。 一声刺耳的唢呐声惊醒了沉睡的彭永强,来田溪村以后,他睡觉都是睡到自然醒,被人吵醒,还是第一次。 看看手机,刚刚八点,再看看旁边也被吵醒的钟期荣,彭永强起身穿好衣服,他要看看是哪个讨厌的家伙扰人清梦。 刚一打开门,马小丁拎着一套西装就冲了进来,后面的余秀兰母女,冯莹莹和杜谷兰拎着化妆箱,抱着红红的衣服跟了进来。 “让一让,我们要给新娘子化妆试衣服,” “也不知道这套衣服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还不知道上哪儿淘换去,” “要我说,这大老爷们办事一点不靠谱,哪有结婚提前一天通知的,我的天啊!” …… 一众娘子军把彭永强拱到了一边儿,一窝蜂地找钟期荣去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彭永强瞪大了眼睛问马小丁。 “帮您老办婚礼呗,赶紧先把衣服换上,”马小丁打了个呵欠,不由分说推着彭永强往里屋走。 院子里,余正常正指挥几个人弄露天厨房,搭棚子,砌炉灶,架案板,忙得不亦乐乎。这个时候,马增久家的厨房显然太小太小,必须搭建一个“临时战场。” 马扬名正跟一帮妇女在不远处的水塘处理食材,鸡鸭要拔毛,鱼肉要切剁,时间紧,任务重,必须分秒必争。 村委会通知了这次村里修路受了损失的人,这次修路,很多村民都表现得很大度。占了自家田地的,都服从村委会安排,作了调整,没有一家出来吵闹。 所以余正常一琢磨,干脆今天借这个事,把这些村民家里都叫过来好好吃一顿,把热闹搞大一点。 来得还是很多的,听说有免费酒席吃,还不用随礼,一早上就来了七,八十号人。 这种时候也是村民们交流感情,谈论家常的好时候,也有不少人远远地看热闹,满脸羡慕,明显是没接到邀请的。 马耀宗坐在乐队旁边,哈哈一笑: “吹起来撒!” 这是从秀峰村请过来的民乐队,余正常弄过来的,原来计划随意整几桌,结果你加个主意,我出个点子,场面越整越热闹。 民乐队的师傅们也不含糊,嘀哩啦,嘀哩啦的把动静整了起来,一场乡村婚宴,就这么像模像样的搞起来了。 “余叔,余叔,你来一下,”马小丁苦着脸从门里探出个头。 “什么事?”余正常紧走几步到了门边。 “老头儿有点闹别扭,你劝一下子,”马小丁说完一把将余正常拽了进去。 “结婚证都没办,先办婚礼,这不好吧?再说,别人钟期荣不一定答应呀,你们应该先和我商量一下啊!” “我们是胡董事长嘱咐的,”余正常果断先把领导搬了出来。 “领导归领导,生活他可管不了,今天这婚礼不能办,”彭永强倔着头说道。 “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马小丁咬牙说道。 …… 不知道彭永强哪根筋不对头,说来说去不同意,把余正常跟马小丁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眼看要闹笑话,马耀宗进来了,披着件中山服,很有几分威严。听到彭永强闹别扭,老马头不屑地哼了一声,不慌不忙走到彭永强面前,冷冷地说道: “睡了没?” “这,这,”彭永强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老脸通红。 “我问你睡了没?”马耀宗加大了音量,完全震住了彭永强。 “睡了,”彭永强鬼使神差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就办!”马耀宗又是一声冷哼,昂首挺胸地离开了房间。 还是老将出马管用,费了半天口舌没说动的彭永强,被马耀宗三言两语说得哑口无言,乖乖地换衣服听安排。 余正常笑道:“在我们田溪村,新郎新娘的结婚典礼都是在家里举行,虽然没有那么隆重,但是只要在在全村人的见证下结为夫妻,得到了大家的祝福。那么这段婚姻就算数了,其实你这个年龄,仪式,甚至那个证件都不重要,你们之间的真情才是最重要的,放心吧!你的这段婚姻,作得了数的。” “结婚证,回头补办就行,”马小丁补充了一句,他觉得,法律保证还是很重要的。 “哎,谢谢你们的热情,只是有的事……”彭永强还是有些犹豫。 “当当当,新娘子闪亮登场,”余秀兰拉着她精心打扮的钟期荣过来了。 “小钟,今天这事,我也没想到,”彭永强不好意思地说道。 “刚才,她们都告诉我了,我也想明白了,这个婚,我愿意结,”钟期荣有些激动地说道。 328田溪村喜事下 看起来,娘子军劝人的功力远在余正常和马小丁之上。 “我当然愿意,”彭永强喜出望外,再不矫情。 “哈哈,大功告成,放心吧,彭工,剩下的交给我们,你好好的享受幸福吧!”马小丁大声笑声。 终于大功告成,这也算是胡希铭交给田溪村办的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马小丁心说总算搞定了,不枉我这一夜奔波。 这场为彭永强举办的婚礼,虽然掺杂了一些功利在里面,可田溪村人确实展现了纯朴热情的一面。 这场酒席置办得也很丰盛,已经不是简单的“九大碗”,而是整鸡整鱼的好席面。 事实上,自从田溪村的村民开始外出打工,生活水平已经显著提高,过去那种十天半月才吃一顿肉的日子,仿佛过去了很久。 至少马小丁现在对什么烧白,扣肉,已经不太感冒了,不像余正常他们那桌喝酒要喝好一阵儿,马小丁这桌很快吃完了。 这也没有洞房可闹,百无聊赖的马小丁就走到彭永强身边提议道: “彭工,钟姨,要不下午我领你们出去转转,秋天的人高山,美得很!” “我也要去,”不等彭永强两夫妻点头,余秀兰倒是跳出来了。 “要出去走走吗?说起来我还没有在这个村里转转,”彭永强对着钟期荣笑道。 “好呀!”钟期荣赶紧点头,她明显有些不适应这种热情的场面。 跟余正常他们打了招呼,马小丁一行四人往村尾的渡口走去。 “小丁,你没看到冯莹莹那幽怨的小眼神吗?”余秀兰打趣道。 “她明天要去乡里报到了,要收拾的东西多,没办法呀!再说,来日方长嘛,”马小丁不以为然地说道。 “对了,你什么时候把冯莹莹娶回家呀?现在我妈跟她比跟我都亲,”余秀兰继续打趣。 “呃,谈婚论嫁还早吧!咱们是给彭工钟姨当导游的,别光顾着咱们自己聊天啊,倒是给介绍介绍我们村的风景特色呀,你不是要搞生态旅游吗?正好,先练练,”马小丁笑道。 “也是哈,”余秀兰巧笑倩兮地转头望向彭永强两夫妻,正准备说点什么,却发现彭永强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 余秀兰低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挽住了马小丁的胳膊,立刻有些尴尬的松开来。 她现在和马小丁的关系在外人看来确实有些暧昧,乡下人可不理解什么叫蓝颜知己,什么叫男闺蜜。 事实上,已经有人提醒过余秀兰,只不过她没在意。当然,如果说提醒她的是冯莹莹,估计余秀兰就会收敛注意了。 可恰恰相反,有时候余秀兰会故意在冯莹莹面前跟马小丁有一点小亲密的动作,冯莹莹从来都是表现得无动于衷。 这说明,要么冯莹莹是个大气的女孩,要么她对马小丁并没有那样深的感情,要不然,没有哪个女孩会容忍热恋中的男友有这么个红颜知己的。 至于怕不怕胡希铭误会,余秀兰倒没有想过,在津港市的有一段时间,余秀兰确实认为两人之间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不过当她回到田溪村,这种感觉就迅速消退了。加上这一段时间两人很少通电话,余秀兰就清楚她跟胡希铭之间,确实有一道鸿沟,灰姑娘的梦,还是不要做的好。 余秀兰是个比较现实的女孩,她渴望成功,渴望实现理想,但是她有自己的底限。 在城市里混了一两年,余秀兰真真切切地感到没有人脉没有资金,凭一腔信念,那是没有办法获得想要的东西的。 这次这个生态旅游渡假酒店,是胡希铭扶贫计划中的一环,因为发现了地下溶洞群,所以提前启动了。 现在具体的项目负责人就是余秀兰,整个度假酒店分成三期,田溪村出资一百万,白沙乡出资一百万,胡希铭的两江集团出资三百万,共同成立兰馨假日酒店管理有限公司。 整个项目还是非常有前景的,不过余秀兰现阶段只是挂个名,等基础建设做起来起码都要明年了,这期间余秀兰还要去学习酒店运营,项目管理。 用胡希铭的话说,他已经为田溪村最优秀的年轻人搭建好了平台,成龙上天还是成蛇钻草,就看余秀兰和马小丁的努力程度了。 胡希铭为田溪村的脱贫致富,制定了最简单的办法,建立榜样,设置龙头。 让年轻的余秀兰和马小丁尽快学习成长,让田溪村的特殊希望小学得到更多关注和流量,通过一种特殊的方法,激活田溪村的生态旅游,进而刺激到别的生态产业。 试想一下,鸟语花香的青山下,一所希望小学里响起朗朗的读书声,许多身残志坚的孩子,为了各自的明天努力,这是一幅多么感人的画面呀! 而努力维护这所学校的,居然是一个贫困村,这才叫再穷不能穷教育。那么这样一个艰苦奋斗的村庄,难道不应该过更好的日子,难道不应该有更多人对这个村子帮助和扶持吗? 虽然胡希铭的计划运用了一些商业手法,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只有这样特殊一点的办法,才能让起步更晚的田溪村弯道超车,尽快实现脱贫致富的目标。 如果按照传统的方法,慢慢搞养殖,搞旅游,没有三五年之功,是看不到成效的,胡希铭深深知道,这是个流量为王的年代,没有特别的关注度,田溪村虽然最终能在国家政府的帮扶下,慢慢脱贫,但是过程会十分缓慢。 胡希铭骨子里始终是一个商人,他在乎的是目标尽快达成,至于用上一些小手段,他觉得理所当然。 整个计划制定的时候,也有人提出过置疑,但是胡希铭认为,结果最重要,只要白沙乡得残疾儿童有学上,田溪村的村民能尽快结束打工,回到村里跟家人团聚过好日子,那么用一些手段,用一点炒作,那又怎么样? “一人一世界,一念一惊心。善恶只是人的观点。只要我们秉持做事没有私心,秉持一颗善良的心就行了,我只是想做好我要做的事!” 这是胡希铭在制订这个以希望小学为切入点的扶贫计划,结尾时候说的话。 当然了,这些话胡希铭并没有对余秀兰和马小丁说明,他只希望这两个年轻人,能保持自己的底限,保持自己的赤子之心。 329踩踩更健康 “咳咳,”余秀兰听进去了马小丁的建议,开始为彭永强和钟期荣介绍起田溪村的田园风光,乡俗传说来。 要说田溪村除了十里竹林,那是真没什么好说的,还好冒出个太平天国的宝库还有地下溶洞群,再加上四姓守墓人的身份,这让余秀兰有了发挥想象的空间。 这一段她上网查了很多资料,再结合村里的情况,愣是给余秀兰弄出一套像模像样的说词,什么偏岩坡乱石阵,什么四大武林高手忠心护主,听得马小丁目瞪口呆,听得彭永强两夫妻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就到了村尾渡口处。 前次断掉的横江拉索,又重新立在了竹林溪上,马小丁熟练地把众人扶上过河船,喊了一声号子,拉起绳索,过河船轻飘飘地向对面驶去。 秋高气爽,天蓝水绿,两岸竹叶随江风轻舞,真是让人什么烦恼都忘掉了。 “此情此景,当以山歌和之,”彭永强突然说道。 “可惜笛子没带,”马小丁遗憾地说道。 余秀兰心说唱歌我倒是强项,可这山歌不会呀!不过彭永强这个意见倒是可以记下来,田溪村是有不少乡间俚曲,到时候可以改良一下,增加旅游的趣味性。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彭永强扯起嗓子唱了起来,搞了半天,是自己要唱山歌,不过这歌声真是不敢恭维,倒是钟期荣边鼓掌边跟着哼了起来,让余秀兰和马小丁结结实实吃了一把狗粮。 一曲唱毕,彭永强非常满意自己的发挥,不过一转头看到马小丁一脸大通畅的样子,恼羞成怒地嚷道: “你行,你唱一个呀!” “我什么也没说呀,”马小丁郁闷了。 “你心里笑话我了,”彭永强嚷道。 “你这个歌唱得是不怎么样嘛,对吧,秀兰姐,”马小丁嘟囔了一句,要说他跟余秀兰,多少都是对音乐有些天赋的,彭永强这业余水平,确实难入法眼。 余秀兰捂着嘴偷笑不作声。 “哎呀,你小子不给我唱个歌,我这秋游不去了,原本想指点指点你们田溪村的问题……”彭永强这是发起了小孩脾气。 “要不,我唱?”余秀兰一听,不就是唱山歌吗?咱只是不擅长,没说一点不会呀。 “这个?”彭永强假装犹豫一下,点头答应了。 很快余秀兰就清唱了一首民谣,发挥一般,但是比彭永强要强多了。 “嗯,不错,马小丁你小子一天到晚莽莽撞撞,一点艺术细胞没有,得向你胡哥学习学习,我们胡董那歌唱得专业极了,”彭永强这是故意踩一踩马小丁。 他听说余秀兰和胡希铭之间有些故事,作为两江集团的老臣子,当然是自家董事长生活幸福。胡希铭的第一段婚姻失败后,他就进入了工作狂模式,这让不少忠于集团的下属都有点着急,可胡希铭的情商,那一般人都接近不了,说不上话。 这次胡希铭把钟期荣送到彭永强身边,这位老臣子当然心生感激,眼看跟胡希铭有传言的余秀兰居然跟马小丁这么友好,心情多少有些不爽。 论亲疏关系,马小丁在彭永强心中,那肯定是比不上胡希铭的,所以就想办法酸马小丁几句,打击打击他,也算是帮董事长铲除隐患。 马小丁嘴都气歪了,心说我为了你这个老小子的婚事,昨天晚上可是折腾大半夜,今天下午为了让你两个新婚愉快,更是觉都不补了,强打精神带你两口子游山玩水。 这倒好,直接变成个莽撞的二货了。 这气还不好发作,马小丁只好苦着脸把渡船停好,继续陪他们秋游。 这一路上,彭永强就是夸胡希铭如何如何好,马小丁怎么怎么差,弄得余秀兰和马小丁都莫名其妙。 “小丁,冯莹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配你绰绰有余,你一定要珍惜,”彭永强苦口婆心地劝道。 “等等,我好像听出你的意思了,”马小丁苦笑着摇摇头。 马小丁明白了,彭永强应该是介意刚才余秀兰跟自己的亲昵,为他家董事长打抱不平呢,仔细一想,自己确实应该注意保持跟余秀兰的距离,对她对自己都好,只是二十多年的习惯,马小丁已经养成了对余秀兰言听计从的习惯。 要改,必须要改,马小丁暗下决心。 余秀兰听马小丁这么一说,好像也回过神来,俏脸一好,不过随即又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彭永强这么一闹腾,马小丁跟余秀兰都没了游山玩水的心思,都变得沉默了许多。 钟期荣也觉彭永强有些事多,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愿意听你唠叨的,赶紧打圆场说了彭永强几句。 彭永强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于是东拉西拽地把话题引到马小丁感兴趣的事情,田溪村现在存在的问题。 彭永强认为,整个田溪村都处于一种躁动的情绪中,都恨不得一夜之间,村子就能大变样,致富的道路就能通起来。 “最主要的是,作为田溪村脱贫致富的核心,村委会,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当然,你们可以说余村长,马主任他们能力不够,但是在我看来……” 彭永强严肃地说道: “你们村要想真正发展起来,他们两个才是关键人物。” 这样的说法让余秀兰和马小丁都愣住了。 两人对自己父亲还是认为很了解的,余正常当村长多年,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和事佬,一天到晚苦着脸。而马扬名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他姓马,以他的能力根本当不了村委会副主任。 现在彭永强却说,田溪村脱贫致富,他们两个是关键人物,这不是打胡希铭的脸吗?胡希铭之所以把扶贫计划交到年轻的余秀兰和马小丁手里,很大程度就是不信任村委会的这几位干部。 “我知道,你们心中可能不服,因为你们两个,是胡董口中最优秀的田溪村人,所以他才让你们当榜样,做龙头,让你们带动村子发展,让你们成为田溪村先富起来的人,”彭永强大声的说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国家的改革开放不就是这样吗?”余秀兰疑惑的说道。 “当然有问题,因为这里是贫困山村,这里的人心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美好,你们俩在村民的心目中,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高……”彭永强语速很快,语气很坚定。 8。:8 330杞人忧天了 “这不可能,”马小丁跟余秀兰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到在村民中受欢迎的程度,余秀兰自认田溪第一,马小丁自认第二。 “你们以前受人喜欢,这我相信,可是从扶贫计划开始,从田溪村有了三百万开始,这一切就会改变,因为从现在开始,你们和村民之间,有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利益,”彭永强斩钉截铁的说道。 “利益?”余秀兰和马小丁互望一眼,脸色严肃起来。 彭永强轻声说道:“没错,是利益,你们应该已经看到了胡董的整个扶贫计划,为了追求成效,为了尽快达成计划,甚至制定了一些商业炒作。以他的眼光和能力,田溪村在明年很有可能脱贫成功,生态酒店,花椒基地都会开始产生效益,而且这是一笔不小的利润,那个时候,才是田溪村人心混乱之时。” 彭永强的意思很明朗,余秀兰和马小丁是胡希铭强行捧上位的,现在是要出力,要奉献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一旦产生利益,要开始分配利益的时候,年纪轻轻的两人必然会引起旁人的不服,一个控制不好,田溪村就会分崩离析,闹出不好的新闻。 “彭工你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噢?先不说脱贫之路还长得很,就算后面赚了钱,我相信我们也能公平的处理好,田溪村的人心崩不了,”余秀兰不服气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们两个要抓紧时间提升自己,好好地沉淀自己,而不是天天催着工程进度,天天想着旅游路线,”彭永强犹豫了一下,没有往下说了,有些话就算是马小丁和余秀兰,他也不方便说。 胡希铭的整个计划,对于后期村民的整体提升,非常的模糊。说白了,这个扶贫计划,除了希望小学,其他的项目更像是对口扶持余马二人创业。 彭永强明白胡希铭的意思,树立起两个榜样,带动田溪村民的积极性,只要心气上来了,做什么都事半功倍。 可是高高在上的胡希铭不太了解农村实情,他把管理企业那一套用在了田溪村的扶贫事业上,他不知道有句话,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 彭永强年轻的时候,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驻村书记,他发现在农民中间扶持先进,然后希望先进带动后进一起发展,根本行不通。 总会有许多双手想着把先进从高处拉下来,而那些先进人物,在爬到高处之后,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脱离现有的环境。 在彭永强看来,余秀兰和马小丁学历经历都不高,随着这些数百万投资的项目一一成功,两人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心境很难说。 并且胡希铭这个扶贫计划有个很严重的缺点,整个计划基本上绕开了村委会。虽然负责项目的余秀兰和马小丁,是村里一二把手的女儿和儿子,会得到村委会的支持,但这正是彭永强所担心的。 人言可畏呀,马小丁和余秀兰的身份后面一定会有很多质疑,会成为束缚两人腾飞的枷锁。 “良药苦口利于病,小丁,田溪村缺的不是什么基建专家,村里真正需要的是懂财务的人,把村里的帐目弄得明明白白,不管是两江集团的投资,还是乡里村里的出资,都是公家的财产,不容出错,现在我看三方对这件事都不太重视,反正需要钱就从帐上划,简直是不可思议,赶紧让一切规范起来,不要让好事变坏事,”彭永强长出一口气。 “好的,谢谢彭工的提醒,”余秀兰觉得这些话还是很有道理。 彭永强为村里考虑了这么多,也算是用心良苦,马小丁和余秀兰还是很感激的。 这一段时间,马小丁做甲方代表修学校修酒店,余秀兰筹备农家乐,计划生态旅游,看起来有条不紊,其实心里都没底。 现在所做的事情,两人都是初次接触,可以说是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的。现在被彭永强一说,心情更忐忑了。 说话间,又回到竹林溪渡口,不过要等一下才能回村。钟期荣肚子不舒服,由彭永强陪着去远处的树林了,马小丁和余秀兰坐在船头,清风拂过河面,两人相视一笑。 “你觉得彭工说得有道理吗?”余秀兰问道。 “也许吧,”马小丁不置可否。 “好好动脑筋回答,”余秀兰秀眉一竖,作势欲踢。 “我是觉得他想得有点多,不过别人一番好心,我懒得跟他刚,”马小丁笑道。 “继续说呀!”余秀兰催促道。 “没了,还要说什么?”马小丁不解的问道。 余秀兰一撇嘴,不理装傻的马小丁,转身面向河对面的田溪村,自言自语的说道: “彭工的意思我懂,他是说我们俩都是能力不够,是沾了别人的光,我想反驳他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可能说得对。别看我现在每天都好像很忙,其实心里明白,自己只是假装很忙,假装很努力,心里慌的一逼,根本不知道要干什么?唯一盼望的,就是出去参加培训。” 马小丁捡起船头一颗石头,用力一扔,咚的一声,远处的水面泛起涟漪。 “你不说点什么安慰我吗?”见马小丁不说话,余秀兰恶狠狠地说道。 “哎,非逼着我说伤人的话!实话实说,无论彭工说什么,我其实都是当听笑话,”马小丁望了望远方,轻声说道。 “为什么?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呀!”余秀兰有些惊讶。 “胡哥说过,他追求的是无条件的信任,所以无论别人说什么,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顾按着他交待地干,”马小丁嘿嘿一笑,声音压得更低: “我还不信,一个等退休的老头还能比集团董事长更有见识?就像彭工有些话不方便跟我们说一样。我相信,胡哥对田溪村是有别的安排的,那些财务问题,利益问题,他是有后手安排的。” “你呀你,我该说你忠诚还是单纯呢?”余秀兰笑道。 马小丁笑道:“老实说,我原来以为彭工说的问题是工程上,或者图纸设计上有问题,所以费劲心思的问出来。结果大失所望,他居然是担心田溪村得未来,担心我们的未来。呵呵,尽管是一片好心,但是……” 马小丁抬起头,自信地说道: “但是我想说,田溪村的未来,我很有信心。” 331错过了什么 “就像彭工担心的,我们两个有了钱有了权力就会变质,就会脱离田溪村,那么我们会吗?”马小丁嘴角泛起迷人的微笑。 如果说以前的马小丁是根青翠的水竹,除了青春和好看,并不能给人多少安全感,那么现在的马小丁已经成长为一棵粗壮的楠竹,虽然黑了许多,但是却让人有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余秀兰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马小丁,一时有些失神。 “秀兰姐,你怎么了?”马小丁晃了晃船下的渡船。 余秀兰慌忙稳住身形,白了马小丁一眼,不再言语。 “不管是胡哥的大力扶持,还是村里对我们的信任,都是为了让我们帮家乡摆脱贫困,而不是为了让我们摆脱贫困的家乡,彭工,你看着吧,田溪村会跟别人不一样的,”这是船到河中,马小丁对彭永强说的话。 “但愿你们能不忘初心吧!”彭永强笑了笑。 这还是不太相信马小丁和余秀兰呀,年轻人在财富面前,别说能保持初心,就是能保持清醒的,他彭永强也没见过两个。 马小丁也不介意,稳稳地拉着纤绳,把渡船停好。 一行人正在下船,一阵刺耳的笛声传来,少年马强靠在不远的一棵树下,正在摆弄马小丁的笛子。 马小丁眼前一亮,大声喊道:“强娃子,过来。” 马强抬头一看,咧嘴一亮,飞快地跑了过来,把笛子递给了马小丁。 “哟,难不成你小子还会吹笛子不成?”彭永强惊讶的说道。 “那时候,为了追个喜欢的女孩,简单学了一下,”马小丁大方的说道,看来对他来说,喜欢余秀兰的事情,真的成为了一段记忆。 “小马,吹一曲撒,好好打打这个彭老头的脸,”钟期荣拍掌大笑。 余秀兰笑颜如花,看了看马强,这是巧合吗?不可能,马小丁最宝贝这只笛子了,没有他的指示,马强不会拿出来乱吹。 想起来了,今天礼拜六,马小杨在家,刚才看到马小丁发信息了,还以为这小子什么都不在乎,看来说他没有艺术细胞,心里还是憋屈。 马小丁并没有选谣古曲,反而吹了一曲流行音乐,黄安的《新鸳鸯蝴蝶梦》,优美的笛声响起,余秀兰看着马小丁明亮的眼神,微微一笑,轻启朱唇,随着音乐开唱。 《新鸳鸯蝴蝶梦》虽然是首老歌,但正是彭永强,钟期荣他们喜欢的歌曲,望着配合完美的马小丁和余秀兰,彭永强露出苦笑,算了,年轻人感情的事,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不要参与了。 又连着吹了《晚秋》《梦里水乡》,都是适合余秀兰演唱的曲子,让余秀兰在这竹林溪旁,尽情展示了一把动听的歌喉。 三曲吹完,马小丁搂过马强,大声说道:“走喽!” 说完转头冲着彭永强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儿跑了,留下哭笑不得的老两口,还有一脸复杂表情的余秀兰。 “余小姐,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吗?”钟期荣轻轻说道。 “噢,我送你们吧,这个马小丁,有时候就是神戳戳的,”余秀兰说道。 “不用送了,这里我们能找到回去的路,你家也不在那边,回去吧!”彭永强摇头拒绝了余秀兰,两口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余秀兰默默地往家里走去,今天是她第一次认真听马小丁吹笛子。尽管她很早就知道马小丁学笛子是为了讨好自己,但是以前只是觉得挺好听的,从来没有认真听过马小丁在吹什么。 今天一连三首流行歌曲吹了出来,余秀兰很震惊。有一阵没见马小丁动笛子了,但是今天他还是熟练流畅地一口气吹完了三首曲子,这说明他对这三首曲子记得有多牢,用了多少心。 当然,这并不是余秀兰震惊的理由,她惊讶的原因是因为,她清楚的记得,这三首歌自己上初中的时候,曾经抄在过一个笔记本上面。 倒不是有多喜欢这三首歌,当时只是为了练字,随手抄在上面的,那个笔记本,后面自己好像随手又送给了马小丁。 余秀兰望望头上的蓝天,一只非常美丽的长尾鹊飞过,不知道是不是马小丁送我那一只,余秀兰心中有点堵,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什么东西了。 回到家中,看到冯莹莹正在收拾行李,就凑过去帮忙,很快两人就把一箱子衣服整理好了。 “需要带这么多吗?”余秀兰看到冯莹莹把夏天的衣服都收拾好了,这是不准备在家住了吗? “这一次学校那边分了个单身宿舍,有一室一厅,我想暂时先搬过去了,这里,毕竟不是我家,”冯莹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余秀兰沉默了一下说道:“是我影响你了吗?” 冯莹莹愣了一下,摇头说道: “秀兰姐,你想多了,我总是要离开这个家的,因为这是你的家。” 余秀兰苦笑一声:“我妈听到这话该难过了。” 提到干妈赵梅,冯莹莹低头不语,确实,住到这个家以后,赵梅真是把冯莹莹当闺女对待。 “所以我不告诉她,”冯莹莹挤出一个笑容。 “是因为我跟马小丁的关系让你不自在了吗?”余秀兰想起刚才彭永强对马小丁的态度。 冯莹莹没有说话,应该算是默认了。 “那你更不应该离开,你不怕……”余秀兰没有往下说。 “是我的终究是我的,这算是我跟他之间的一个考验吧!放心吧,我会回来的,希望小学的老师,我当定了,”冯莹莹笑道。 “我跟马小丁真的就是姐弟一样的感情,你们为什么就想这么多呢?”余秀兰有些急躁地说道。 “我相信你,我跟马小丁的感情也没有问题,我只是希望在马小丁心中,占据百分百的位置,”冯莹莹轻声说道。 “那你更应该留下来,陪他哭陪他笑,好好培养感情呀,下个月我就要外出培训了,你也可以陪我妈,”余秀兰说道。 “距离才产生美,马小丁跟我的感情,来得太过突然,他基本处于一个被动接受的位置,我希望,他认清自己的心,至于干妈,我会经常回来看她的,”冯莹莹说道。 “何必这么折腾,安心在田溪村不好吗?”余秀兰还想劝一劝。 冯莹莹哑然失笑:“这不是折腾,我是要去提高教学技能,我的身份你不会忘了吧?知教老师!” 332莹莹的身世 “好吧,好吧,随便你,”余秀兰放弃了。 “秀兰,我跟小丁现在的目标很一致,修好学校,按胡哥的计划带领田溪村脱贫致富,这个目标,或者说梦想,它就是我们两想要的。那么你呢?你的目标是你想要的吗?”冯莹莹问道。 冯莹莹的问题让余秀兰陷入迷茫中,这份事业真是自己想要的吗?还是说只是想着听胡希铭的安排,在他心里留下更深的印象?事业和爱情,好像余秀兰都在摇摆不定。 “秀兰姐,我有个建议给你,”冯莹莹拉住了余秀兰的手,肉肉的,暖暖的。 “你说,”余秀兰拍了拍冯莹莹的手,这丫头体质偏寒,手上总是偏凉。 冯莹莹认真地说道:“放开那些情情爱爱的念头,好好做眼前的事,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现在做的事有伟大吗?像我们这个年龄,有机会带着全村人脱贫致富,有机会让全乡的残疾儿童有书念,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不要再为这些小情小爱所束缚,我们全力以赴,在这场改变田溪村的大潮中,留下自己的脚印,才对得起这美好的年代。” 这番话让余秀兰肃然起敬,感慨地说道: “论三观,我不如你。好样的,妹子,我知道该做什么了,你我共同加油吧!” 收拾好行李,闲聊了几句,冯莹莹站到窗口,望着希望小学方面,轻轻地说道:“小丁应该催催那些工人,工程进度太慢了。” 余秀兰噗呲一声笑了:“今天彭工程师还特意训了我跟马小丁,说我们田溪村太急躁了,做事应该循序渐进,应该厚积薄发。” 冯莹莹摇头说道:“人的立场不一样看法自然不一样,彭工都快退休了,他当然希望按部就班,一招一式。我认为,希望小学的工程进度应该加快三分之一,必须在年底完工,这样春节期间才有时间准备招生事宜,争取明年三月就开学。” “啊?三月开学,先别说学校修不修得起,就算是修好了,那也是各个学校的下半期了,教程也不好安排呀!”余秀兰笑道。 这个希望小学的工期是八个月,预订是明年九月正式招生启动。按照胡希铭的计划,明年二月过完年,会有一个摄制组进驻田溪村,拍摄一个乡村残疾儿童生活的纪录片,为田溪村希望小学预热,造势。 “听小丁说,你特别希望担任学校特殊班级的班主任,这是为什么呢?”余秀兰相信,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冯莹莹缓缓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余秀兰,这位自己的干姐姐,素面朝天的余秀兰越发显得眉目如画,皮肤白皙。 作为对貌也有几分自信的冯莹莹来说,也不得不赞叹田溪村的灵气有三分之一都汇聚在了余秀兰身上。 看着冯莹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余秀兰哈哈一笑,随手摆了一个姿势: “是不是倾国倾城,百媚千娇?” 冯莹莹被逗笑了,两人就这样你望我,我望你,笑成一团。 过了许久,笑声停了下来,冯莹莹感叹道: “秀兰姐,你可真是幸福啊!人这么漂亮,干爹干妈又这么疼你,还有……” 冯莹莹本来想说还有胡希铭这样的成功人士追求你,想想这一段胡希铭都没了消息,还是没有提这茬。 余秀兰苦笑道:“你羡慕我幸福,我还羡慕你,以前的事情我们先不说,就说说现在,你跟小丁都找到了人生的目标,还有人生的伴侣,而我一片迷茫,爱情也好,事业也罢,都是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冯莹莹点点头说道:“也对,人都要珍惜目前拥有的,一切向前看吧!”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那么想教特殊班?”余秀兰正色道。 “秀兰姐,你相信命运吗?”冯莹莹反问了一句。 “啊?命运?你想让我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吗?哈哈,”余秀兰笑道。 冯莹莹淡淡一笑,轻轻说道:“你知道的,我的父母是养父养母……” “难道你去教特殊班是你的身世有关?你有线索可以跟我和马小丁说呀,我们在津港还是认识一些人的,尤其是小丁,他在派出所有朋友,”余秀兰急切的说道。 “要是有线索我已经去查了,我还是很想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又是为了什么遗弃了自己?” 冯莹莹苦笑着继续说道: “可是我的养父母从没有提及过我小时候的事,现在我更联系不到他们。” 余秀兰拍拍冯莹莹的肩膀,安慰道: “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小家庭。” “谢谢,”冯莹莹有些感动,如果没有田溪村的这段经历,没有认识马小丁,她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养父母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 “我有种感觉,我的身世跟特殊学校有关联,”冯莹莹说道。 “整个津港也没有几所聋哑学校,可以去查查看,不过,你这身心都很正常,感觉从何而来呢?”余秀兰不解的问道。 冯莹莹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什么,梦呓般地说道:“在我记忆深处,有几个画面,很模糊,依稀有用手语交流的小朋友,也有很严厉用手语训斥我的老师,那个手语我研究过了,就是我是你爸爸的意思。” “这么一说,如果这些画面不是幻觉的话,你倒是真可能在特殊学校呆过,结合你本人身体健康的事,确实有可能你父母是特殊学校的老师,有线索就好办,叫马小丁去查,”余秀兰高兴的说道。 “已经查过了,整个津港地区的特殊学校都查过了,没有老师丢过女儿,”冯莹莹平静的说道。 “啊,会不会没查清楚,毕竟是十几二十年前得事,”余秀兰问道。 “一切交给命运吧!”冯莹莹露出了一丝调皮的笑容。 “那你应该去津港的特殊学校当老师啊,田溪村希望小学,毕竟是个与山高水远的地方,对你找父母帮助不大,”余秀兰叹息道。 “留在田溪村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地方,找父母只是了个心愿,并不是我未来生活的必须品,”冯莹莹伸了个懒腰,心情舒畅了许多,有个姐妹聊知心话感觉挺好。 “希望你在执教特殊班的时候,能想起更多的画面吧!”余秀兰已经彻底明白了冯莹莹的心思,不过这种事也真的只能随缘了。 333麻烦进村了 短暂的交心拉近了余秀兰和余秀兰的距离,姐妹感情的增加从来不是靠聊天的时长。 第二天一大早,马小丁过来接冯莹莹去白沙乡小学,马小杨甩着手跟在后面,蹭个顺风车。 只穿了件黑色卫衣的田溪村村草,一手拎着一个大皮箱,健步如飞,率先到达村口,小卖部旁边的空地上,停着两江集团为马小丁配置的皮卡车。 “哥,你慢点!”马小杨跟冯莹莹空着手也跟不上马小丁。 马小丁放好行李箱,正想嘲笑妹妹两句,一辆黑色的别克停到了村口。 车门猛的打开,一个满脸戾气的家伙骂骂咧咧地从车里下来了。 “妈d,让我来开早t到了,磨磨唧唧会不会开车,”这货就是钟期荣的儿子高文明,老两口想要安度晚年的拦路虎。 “姓高的,你说话客气点,有免费车给你坐就不错了,别给玩社会上那一套,实话告诉你,我局子是有人的,”说话的是别克车司机,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子。 这个人叫彭于飞,是彭永强的大儿子,跟着下车来的傲娇妇女,是他老婆蒋芳芳。 “老公,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丢了身份,”蒋芳芳家境话间就冲到蒋芳芳面前,作势欲打。 “你打啊!你动一下试试,你只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让你把牢底坐穿,老公,手机拿出来录起,”蒋芳芳一脸不屑地嚷道。 彭于飞还真就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得意地说道:“高文明,现在这个社会,耍狠斗勇这一套,行不通了,老老实实跟在我们后面,捞点好处就算了。” 蒋芳芳下巴一挺:“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底细,派出所挂着号的烂人一个,这个社会,有钱才是老大,一边玩去。” 说着真就一把将牛高马大的高文明推到边上去了。高文明气得牙痒痒,拳头握了又握,终是没敢出手,垂头丧气地跟在趾高气昂的蒋芳芳后面。 一场好戏就这么结束,马小丁三人颇有些意犹未尽。听到姓高的三个字,马小丁就猜到了这三个人的身份。心里想着要是这高文明忍不住一巴掌拍到蒋芳芳脸上,那自己今天就少很多麻烦了。 “喂,小帅哥,这里是田溪村吗?”出人意料,蒋芳芳给马小丁打招呼却非常客气。 “对头,”马小丁有些诧异的点点头。 “那请问希望小学项目部怎么走?我们要找一下彭永强,对了,我是他儿子,我叫彭于飞,你是不是马小丁呀?”彭于飞也是一脸堆笑,这两口子变脸速度之快,让人摸不着头脑。 “对,我就是马小丁,那个彭工在宿舍,”马小丁被客气的彭于飞和蒋芳芳整懵了,下意识地回答了。 “你这是要出门吗?那就不打扰你了,我自己给父亲打电话,”彭于飞笑着离开了。 高文明脸上也是很惊讶,看到彭蒋二人已经往村里去了,望了望马小丁,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跟了上去。 “哥,你不是答应彭工帮他解决儿子的麻烦吗?怎么直接把人放进去了?”马小杨提醒道。 “面总是要见的,不过现在送不了你们去乡里,要不等下午,”马小丁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无所谓,赶得上晚自习就行,”马小杨耸耸肩。 “那我自己坐公交车吧!”冯莹莹不想看热闹,加上又跟学校说好了下午报到,所以不想改时间。 “那我叫刘东强送你吧,”马小丁说道。 “不用,你回去吧,公交车一会就来了,”冯莹莹看了看手表。 “这,”马小丁皱眉。 “哥,我陪莹莹姐做公交车吧,”还是马小杨懂事。 “那好吧,解决好这里的事情,我就去乡里找你,”马小丁抱歉地说道。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马小丁背景,冯莹莹面无表情地转身等公交车。 马小杨有点担忧地看了一眼冯莹莹,阿公一直不太喜欢冯莹莹,原因就是觉得冯莹莹心思重,什么话都藏在心里。哥哥要是跟她在一起,时间久了,会很难受。 做点什么呢?马小杨回忆了一下看过的关于爱情的诗,却发现脑中唐诗宋词记了不少,但是适合现在背诵的,还真没有,自己一个高中生,对现代爱情诗歌,理所当然的了解不多。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最后马小杨硬着头皮背了一首海子的诗,希望用这首浪漫主义抒情诗歌,让冯莹莹感受到爱情的美好,生活的纯净,消除一些她内心深处的负面能量。 “你喜欢海子的诗?”冯莹莹轻声问道。 “还行吧,网络时代,什么事都能知道一点,”马小杨有些心虚。 她其实就知道这一首诗,还是前一阵看了一部电视剧,片头用了这首诗,觉得很有意境,就背了下来。 “以前我也喜欢诗,可是爸爸妈妈不喜欢,他们希望我理科好,希望我当会计,可惜我始终对数学提不起兴趣……”冯莹莹没有被意境优美的抒情诗打动,反而触动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马小杨脸上担忧之色更重,她发现冯莹莹在很多人面前,都能坦然地做真实的自己。唯独在哥哥马小丁面前,总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虽然马小杨听说恋爱中的人是这个样子,都会刻意在对方面前隐藏缺点,展现最好的一面。大多数人会为了爱情慢慢地改掉缺点,最终修成正果。 可冯莹莹这种,算是缺点还是什么?作为高中生的马小杨弄不懂,只觉得头大。 头大的还有马小丁,原来他以为彭永强的麻烦是胡搅蛮缠的高文明,现在看来,是做话剧演员的彭于飞两口子。 得知钟期荣已经和彭永强办了结婚酒,彭于飞和蒋芳芳只是愣了一下,立刻就恭喜了父亲,然后就是一番嘘寒问暖,各种关心。压根没有半分彭永强口中贪财不孝的样子。 看着马小丁一脸懵逼的样子,彭永强心中微叹,儿子儿媳是什么个性,他太清楚了,孙子兵法玩的好着呢,这是先礼后兵的路数,如果没有猜错,自己的房子已经有人出高价了。 334一地的鸡毛 “爸,有个文件要您签一下,”蒋芳芳笑容依旧,递出一叠文件。 该来的总归要来,彭永强叹了一口气,接过文件,举目一望,居然全是英文。 “这,”彭永强虽说是个工程师,全英文文件还是搞不懂。 “爸,这份文件是房屋出租,价格高于市场一成,另一份,是我们全家出国移民的申请,现在多了一个钟姨,事情麻烦一点,不过没问题,一切交给我们来办,”蒋芳芳根本不管彭永强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 “我,不想移民,”彭永强轻声说道,语气有些卑微,看起来平时在家中话语权就不高。 “对,我们这么大一把年龄,只想留在国内安度晚年,我跟老彭商量过了,房子给你们,我们俩都有退休工资,就留在国外,不出去给你们添麻烦了,”钟期荣在旁边说道。 看来老两口对今天的事已经有过商量,连房子都主动放弃,看样子确实对儿女很畏惧,当父母当到这份上,实在很失败。 蒋芳芳脸色微变:“爸,我们对你可是很尊重的,自从嫁到彭家,我问你要过一次钱,要让帮过一次忙吗?这次移民,办的是技术移民,有工作经历我跟于飞学历不太好,工作经历也不够,所以雅思分数不够,只有把你加进来,分数才勉强够,等我们一家过去,再为钟姨办家属移民,费用我们不用你一分,就是需要你点头支持一下而已。” 彭于飞也接话道:“要知道办个移民有多难,我跟芳芳托了多少关系,陪了多少笑脸,好不容易才搞定,就差你点头了。” 这一下彭永强为难了,老头本来就是个老好人,这种软刀子捅过来,有点招架不住。 “为啥要移民?”马小丁不解的问道。 他听出来了,彭于飞和蒋芳芳既不是为了做生意,也不是为了小孩教育什么的,莫名其妙的费尽心思要出国定居。 “你知道什么,新西兰那边空气特别好,”蒋芳芳兴奋的说道。 “那你们住我们村呗,空气质量杠杠的,”马小丁一脸憨笑。 “你们这穷山沟能跟国外比吗?爸,我们一家去了国外,弄一片草场,搞个牛羊养殖,用不了几年就发了,你可不知道……”蒋芳芳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外国月亮就是圆的废话。 彭于飞也在一边推波助澜,彭永强一直以为儿子儿媳是来阻止自己的婚姻。没想到,是冲着自己这一百多斤来的,别人对父母是要钱,他们是连钱带人全要了,彻底榨干剩余价值。 “去国外养牛,那还不如就在我们村养,就对面那座山,我做主全承包给你们……”马小丁硬着头皮说道。 这种事毕竟是人家家事,不好插手,不过现在马小丁必须拦着彭永强签字,因为他收到胡希铭的信息: 援军马上就到,给我顶住,哈哈。 其实马小丁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胡希铭说彭永强对田溪村的脱贫很重要,但是既然胡希铭说了,马小丁就无条件执行,在援军到来之前,这个字不能让彭永强签上去。 “这可是我们的家事,请无关的人先出去,” “我是这里的房东,” “房东?那也必须尊重房客的,” “我觉得你们应该尊重老人的意愿,” “意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让我爸在这山沟沟里帮你们搞建设,看看这破房子,冬天马上就要来了,我爸有老寒腿,” “我阿公会针炙,” “小兄弟,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 一阵唇枪舌箭,马小丁渐渐不敌两夫妻,最让马小丁气恼的是,自己一下场参战,彭永强和钟期荣这老两口反而不说话了,这让马小丁有了一种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感觉。 援军迟迟不到,马小丁彻底词穷,眼看彭永强脸上犹豫之色更重。马小丁一咬牙,一个猛扑,冲过去抢到桌上那份协议,嗞啦几声,撕成几半,一劳永逸了。 “彭工,对不起了!” 马小丁倒完歉,冲着愕然的彭于飞两口子大声说道: “不管你们说什么,老人家不同意,你们就带不走他。” “这是你说的,”蒋芳芳露出不屑的笑容,摸出手机打开了一段视频,视频是两个小孩说很想念爷爷彭永强,希望爷爷帮助实现去国外的愿望。 这明显是蒋芳芳教导拍摄的一段亲情攻势,不得不说,这两口子为了让彭永强答应陪同出国,费了不少心思。 “唉,对不起了,小丁,还有对不起村里的父老乡亲了,”彭永强有些羞愧的说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彭工,我理解你,”马小丁微叹,不过他心中想的是反正胡哥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今天你签不了字就行了。 “小兄弟,理解万岁!”彭于飞见一切搞定,大喜过望。 当马小丁看到蒋芳芳又从包里拿出一份协议时,脸上那丝勉强挤出来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这两口子还真是机关算尽呀。 “爸,签字吧!”蒋芳芳微笑着递上签字笔。 马小丁俊脸抽抽,实在不行再冲过去撕一次?正在想,彭于飞站了过来,自来熟的搂住了马小丁: “小丁兄弟,你们田溪村听说很不错,要不带我出去转转。” 这是防止自己又去撕协议吗?马小丁算是彻底服了这两口子。 就在马小丁想着要不要一掌拍晕彭于飞,坚决完成胡希铭交待的事情的时候,高文明出手了,重重一巴掌拍在协议上,大声说道: “我听明白了,你们这是一家三口准备开溜啊?彭老头,看样子,我妈已经跟你睡了吧,你说吧,该怎么办?” 钟期荣又急又气地说道:“不要胡说八道,你要气死我吗?” “妈,你还没看出来吗?这是儿宝男,一门心思就为了儿子,人家全家要出国了,谁知道以后来不来接你?”高文明嚷道。 “小钟,你放心,我们明天就去拿证,我在国外一安定好,马上给你办移民,” 彭永强说着又转头对高文明说道:“文明啊,你放心,该给的彩礼钱我一分不会少。” “我要涨价,翻一倍,不然,别说领证,你们一家都别想走,”高文明狞笑着说道。 “你想钱想疯了!”蒋芳芳尖叫道。 真是一地鸡毛,一堆难缠。 335软弱的父母 “我还是那句话,打得过我彩礼全免,打不过我彩礼翻倍,”高文明谈到钱,立刻气焰高涨,不输蒋芳芳半点。 “彭工,打,我跟他打,”马小丁眼睛一亮,虽然实在不想掺和他们家的事儿,但是这样可以拖时间啊!马小丁现在在乎的是,能不能完成胡希铭交待的事。 “这?”彭永强看了看高文明,这小子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一脸横肉,再看看马小丁,整个小了一圈。 彭永强后面仔细想过马小丁掌拍条石,留下掌印的事情,他得出的结论是,这小子玩了个障眼法,现在哪有什么气功,完全忽悠自己这个老人家。 “小子,拳脚无眼,虽然不会打死你,但是弄伤弄残我可不负责任哟,”高文明故意挽起袖子,露出双臂上的花纹身。 “芳芳,我那房子也值一两百万,给你钟姨拿点,”彭永强可怜巴巴地说道,做父母做得这么卑微,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兄弟一片热心,咱们应该支持,自古高手在民间,”蒋芳芳毫不犹豫拒绝了彭永强的请求。 “儿子,你下手可要有轻重,小丁可是好人,”钟期荣紧张地交待。 高文明压根没听,凶神恶煞地冲着马小丁嚷道:“走走,让你高哥松松你筋骨,让你知道知道,乱冒皮皮要遭挨修理。” 马小丁嘴角浮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为什么跟自己打架比武的人都轻视自己呢?难道自己真没有一点武林高手的气质? 马增久门口的院子是水泥地面,昨天办了酒席,扫得不是很干净,地面上还是有很多油污,一不注意就要滑倒。 马小丁看着门口站着彭永强一家人,莫名地感到一阵心烦,心说要不是胡哥交待,真懒得理你们。 “你发什么呆呀?说了让你三招,来来来,攻过来,”高文明气焰很是嚣张。 马小丁真想上去一掌拍翻这货,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可是这不符合战略设定,自己要打这一场是为了拖时间。 马小丁深吸一口气,抛开一切杂念,他现在可不是一年前打架打得鼻青脸肿的乡村小子,论搏击技巧,现在的马小丁妥妥的专业级水准。 撇开他的bg硬气功摔碑手,速度,力量,敏捷性,这些现代打斗中的关键因素,马小丁都处在一个最佳的阶段。跟苏秋他们这些顶级高手的对决也让马小丁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信心。 区区一条蛮牛高文明,说句不客气的话,搓圆搓方随马小丁他高兴而已。 风吹过农家院坝,马小丁沉腰立马,缓缓闭上了眼睛。 高文明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我知道了,你小子是不是看了星爷的《破坏之王》,学他玩心理战术,你简直是个蠢货。我也是星爷的粉丝好吗,这个电影我看了八遍。你要是满场乱跑,还有点机会,站在那里,我分分钟让你倒下。” 都认为马小丁会凭借灵活的身法和高文明周旋,没想到他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站在那里,所有人都一个表情,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让你装13,”高文明骂了一句脏话,直直冲着马小丁就是一脚。 轻风中一股浓浓的恶意扑面而来,马小丁睁开眼睛,猛的一把准确地抓住高文明的脚踝,直接将他揪翻在地。 被摔了个四脚朝天的高文明翻身起来,气急败坏地嚷道: “你小子耍赖,你怎么把眼睁开了?” 马小丁哑然失笑,自己又不是武侠片里的武林高手,听风辩位,闭上眼睛,真的就只是摆个酷而已,听到对面脚步一动,就赶紧睁眼迎敌了。 “小丁,好样的,摔死这傻缺,”不知什么时候,院坝边站过来许多田溪村民,马耀宗背着他的老背兜,也站在人群,马强拎着镰刀兴奋地站在边上。 “骂谁呢?一群傻农民,信不信我抽你们?”高文明真是个脑筋缺个弦的家伙,没见这群村民是出来干活的吗?手里锄头,镰刀,钉耙,没一个空手的。 田溪村早些年也是习武成风,村风彪悍的地方,高文明挑衅找错了地方,别看对面都是一群老农民,论打架斗狠,那是绝对不怕的。 果然,田溪村的人听到高文明嚣张的话,也不生气,而是齐齐上前一步: “不信!” 声音很齐,一众老农民配合相当不错,这场景很像星爷的另一部大作《功夫》里面的场景。 “咳咳,”这下高文明尴尬了,转身冲着马小丁说道: “咱俩继续。” 说着,一个虎扑,伸手去拉马小丁。 马小丁身形一矮,又是一把抓住高文明的脚裸,直接掀翻在地,摔了高文明一个四脚朝天。 这一下摔得不轻,高文明一声惨叫,感觉屁股摔成八瓣了。 “好,”“摔死这个傻大个,”……田溪村的村民又是一轮集体嘲讽。 高文明咬牙翻身起来,他在道上混,靠得不是身强体壮,靠的是心狠手辣,今天在这穷山沟栽了这么深的面子,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气向胆中行,恶从胆边深,高文明从身后拔出一把弹簧刀,恶狠狠地刺向马小丁。 四周一片惊呼和哗然,只有马小丁露出笑容,因为他看到了人群的胡希铭,交待自己不让彭永强签字的事,这就算办妥了。 总算不用陪这个跳梁小丑折腾了,一个闪身躲开刺向自己的弹簧刀,顺势一掌拍在高文明持刀的手臂上。 “啊!”高文明惨叫再起,尖刀落地,胳膊无力地垂了下去,马小丁把他胳膊拍脱臼了。 半个小时后,高文明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全身都被汗湿透了,他畏惧地看了一眼马耀宗。 刚才的接骨把高文明痛得死去活来,他算是明白了,这个村子的人不好惹。 “你们呐,这个父母做得不称职,”马耀宗冷冷地看了一眼彭永强和钟期荣,背着背兜走了,这里的事由胡希铭接手了。 “彭工,你令我很失望,”胡希铭轻轻说了一句。 “胡董,这是我们的家事,您……”蒋芳芳抢先说道。 “不,我要跟你们说的是公事,”胡希铭心中轻叹。 彭永强来之前,胡希铭怕他有什么消极的想法,专门找他谈了一次心,现在看来,他还是不相信自己,认为自己是发配他到山区,所以才会经不住蒋芳芳的劝,想要在移民资料签名,辜负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336胡希铭反省 “公事?胡董……”蒋芳芳没敢往下多嘴了。 因为胡希铭的眼神变得冷厉起来,轻轻地看了一眼蒋芳芳,就让这个狡猾傲娇的女人心中一颤,收声闭嘴。 马小丁也是愣了一下,他跟胡希铭认识以来,对他的印象是儒雅睿智,嘴角总是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胡希铭不怒自威的样子。 “彭工,我问你一句,你确定要放弃国内的一切,移民去国外吗?你需要做的是慎重考虑,确定自己的心意,其它的,我来办。不要有什么压力,你是集团老员工了,应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别急,下午再答复我,”胡希铭站起身,对马小丁递了个眼色,双双离开了宿舍。 “董事长,”罗涛在院门口迎了上来。 胡希铭点了点头,回头拍了拍马小丁,微笑道: “小丁,你很好,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人。” “啊?我好像什么也没做,”马小丁腼腆的一笑。 “要的就是什么也不做,走,带我逛逛,”胡希铭兴致勃勃地向前走去。 竹林溪旁,胡希铭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笑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当初我曾经准备强行让方炳城把网箱养鱼项目放到田溪村,现在看来,留下一条干干净净的竹林溪,才是长远之计。” 马小丁搭拉着脸说道:“水口和秀峰的鱼苗都下去了,今年过年就是一大笔收入了,可是我们村,还都是哗哗往外花钱,真让人着急。” “既然着急,那为什么不去找点项目?养养鸡鸭什么的,”罗涛在旁边笑道。 “我阿公说,令出一门,咱们田溪村既然接受了胡哥的扶贫计划,就不要三心二意,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逐小利而失大义,”马小丁认真地说道。 今年外出打工的村民,确实有很多人在外面看到一些适合乡村的项目,推荐给了村里,希望能帮到村里。其中有几个项目看起来很适合田溪村,像什么高山小尾羊,高寒新稻米。 村委会因为手里有了资金,余正常有些心动,想过引进项目,多条腿走路。 马耀宗知道后,强势阻止了,老头说了,村民自己养一下试一试,可以,但是村里不能大规模推广,破坏胡希铭的对口扶贫计划。 余正常一想也是,既然选择了生态旅游的主线,如果满山养羊养鸡,确实不太好看,所以干脆心一横,统统不搞,都穷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这一年半载了。 “逐小利而忘大利,你阿公说的好啊,”胡希铭赞了一句。 马小丁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句是我加的,他老人家的原话是,别的我不知道,论挣钱我们全村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你。” “哈哈,你阿公真是奇人,”胡希铭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正聊得开心,罗涛电话响了,他转身谈了几句,挂掉电话,回身对胡希铭说道: “董事长,事情已经办妥了,吴良平的施工队已经撤场了,新的施工队明天准时进场。” 胡希铭冷哼一声说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承担责任,敢对希望工程动手脚,光让他退场算是便宜他了。” 马小丁竖起大拇指:“胡哥,你真是雷厉风行啊!” 胡希铭想了想说道:“小丁,其实关于田溪村的发展,我陷入了一些误区,一会儿秀兰来了,我们开个小会。” “好,”马小丁稳稳地站到了胡希铭身边。 当余秀兰赶到竹林溪的时候,刚好看这三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全都一脸深沉的望着溪面发呆。 “喂,你们在看什么呢?”余秀兰好奇地看了看溪面,什么也没有。 “小丁,你看到了什么?”胡希铭回过神来,看着一左一右的马小丁和罗涛,开口问道。 马小丁微微一笑:“人来人往,世外桃源。” 胡希铭笑了:“罗涛,你呢?” 罗涛也笑了:“功成名就,大路通天。” “那你呢?”余秀兰好奇地问道。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胡希铭倒也没摆架子,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什么意思?”马小丁对古文那可就一窍不通了。 “自己上网查,”余秀兰捂嘴笑道。 竹林溪起风了,畅想了人生的年轻人们,感受到了来自初秋的寒意,罗涛打了一个寒颤,赶紧说道: “董事长,要不我们回村委会吧,感冒了可不好。” 胡希铭从善如流,带着田溪村的村花村草,直奔村委会。 村委会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 马小丁熟练的在一个门框上面找到了钥匙,打开了二楼的会议宝。 二楼的会议室以前都是被妇女用来打牌的,今天总算是回归了正途。 泡好茶,各自落座,这次对田溪村后续发展,影响重大的会谈正式开始了。 “首先我希望小丁和秀兰,你们两个要用心听这我讲的东西,说实话,这是我专门去省里参加扶贫专项会议取经取来的,”胡希铭一本正经地说道。 马小丁和余秀兰都坐正了身体,两人都感受到了胡希铭语气中的认真。 胡希铭很满意二人的态度,声音深重地说道:“首先我要做一下自我批评,这次精准扶贫计划,过于随意,过于自大了。” 这下连罗涛都有些没反映过,瞪大了眼睛表示没想到。马小丁和余秀兰更是一脸诧异。 胡希铭苦笑道:“大家不用这么看我,我不是神,我犯错误的时候很多,这次田溪村的扶贫计划,过于想当然,也过于随意了,当然,咱们的主线计划是没有问题,只是一些细节要进行调整……” 胡希铭这次不知道参加了什么会议,一向自信的他居然这么认真的进行反省。 胡希铭的反思还是很到位,扶贫行动是国家的重要国策,意义重大,影响深远。可是胡希铭却过于自信,他希望用一些标新立异的办法达到速成的效果。 他是用打造网红店的思维来进行田溪村的脱贫致富,先是利用希望小学里的特殊班级打造流量,吸引关注,他甚至已经指示余秀兰,让她根据村里的一些残疾儿童的情况,写点段子,准备开始拍摄。 当偏远山区一群身残志坚的少年各种可怜,各种努力的视频在专业团队的推出后,田溪村在短时间肯定会得到足够多的流量,足够多的关注。 337不再要流量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田溪村会迅速地变成网红村,进而流量变现,获得想要的财富。顺利推动后续的生态旅游,至于那个花椒调料基地,那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这没什么不对啊?”余秀兰疑惑地问道,她甚至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创意。 胡希铭摇摇头说道:“罗涛,我来问问你,扶贫工作的意义是什么?” 罗涛脸露一丝小得意,心说还好来之前查了资料,坐直了身体,开口说道: “扶贫的意义是帮助贫困地区和贫困户摆脱贫困的一项社会工作,旨在扶助贫困地区发展生产,改变穷困面貌。” 说完,微笑着向众人点了点头。 “这个只是表面的意义,有没有更深层次的解释?”胡希铭这是故意考校罗涛啊。 “这个?”罗涛有些尴尬了,作为董事长助理,他的思维肯定是受了胡希铭的影响,觉得帮一个小山庄搞点项目,弄点钱,增加点人均收入,那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压根没有多想。 胡希铭也不介意,自己去参加津西省扶贫总结大会之前,跟罗涛何尝不是一个想法,还在那里考验什么人心,故弄什么玄虚,心中总是带着一份戏谑的心思。 是啊,津港市鼎鼎有名的青年企业家,西南财富榜的年青富豪,从手指间漏点项目,你个小山村也吃得够够的,能用多少心思去琢磨什么扶贫工作的深层意义。 直到这次胡希铭应邀参加了津西省全省扶贫总结大会,一段段让人广开聋聩的剖析,砥志研思的论证,让胡希铭如醍醐灌顶,由衷地钦佩国家的澄思渺虑。 当然还有很多成功的经验分享,不过胡希铭的心思却不在上面了,作为一个成功的生意人,他知道戏法各有,巧妙不同。别人的成功通常具有不可复制性,更何况,单纯论赚钱,胡希铭有的是办法。 他需要做的是收起对扶贫工作的戏谑之心,把田溪村的脱贫计划做一些修改,把里面虚的假的东西都抛弃掉,做一些踏踏实实的事。 “胡哥,我觉得扶贫就是让村里富裕起来,”马小丁挠挠头说道。 胡希铭停顿了下来,喝了一口水,笑道: “没错,说一千道一万,是要让田溪村更富裕,但是,只有我们了解到扶贫更深层次的原因,我们才会知道这条路我们该怎么走?该用多少力?这叫立志,立大志。” 其实胡希铭也知道,他后面说的东西更多的是影响自己,不过他还是想让马小丁和余秀兰听一下,提升一下自身的格局,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大的意义。 胡希铭正色道:“要想知道扶贫工作更深层的意义,首先我们就要知道为什么会贫困,或者说贫富差距为什么这么大?” “我们国家由于历史的和自然的原因,各地区之间和地区内部的经济发展很不平衡,东部和中、西部经济技术水平有很大差别,特别是贫困地区的生产力发展十分缓慢,所以出现了这么多的贫困地区和贫困户。” “从表面来看采取积极扶持措施,帮助贫困地区和贫困户致富,加快贫困地区的经济发展,是加强了社会安定团结,加速了社会主义建设,扶贫工作也能正确处理民族关系。对于发扬革命传统,巩固国防都有重要的作用。扶贫在构架和谐社会,增进城乡居民亲情等方面的作用和意义更为突出。” “更重要的是,也就是我们提到的深层次意义,许多贫困地区的地下矿产资源和地表生物资源都比较丰富,有些还是国家经济建设重要的急需的资源,有计划地开发这些地方的经济,可以带动社区的发展;从全国整体考虑,开发这些地区可为将来国家经济建设战略重点转移,有计划地大规模地建设大西北、大西南打下良好基础,可以说这是一个重要国策,一项拥有深远意义的伟大征程。” 胡希铭越说越激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试问这样一件重要的事情,容许我们胡闹,容许我们不择手段吗?” 望着有些呆滞的马小丁和有些呆萌的余秀兰,胡希铭哑然失笑。屁股决定思维,对于自己来讲,当然希望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意义非凡,而对于马小丁他们,希望的当然是尽快发家致富。 胡希铭笑道:“好吧,再聊点实际的东西,首先我们扶持计划的重心从打造热点,吸引流量,改成重塑田溪村生态文化,全面助力乡村振兴。切切实实地把生态旅游做为重中之重,开发出来,发展起来。而希望小学的宣传和推广,把它作为辅助,去掉那些不实的东西,让孩子们安心学习吧!” 说着转头面向余秀兰说道: “秀兰你现在要停止写那些感人的段子,我仔细想过了,用剧本拍出来的东西,哪怕前期会吸引到大量的粉丝和关注,可是终归是弊大于利。试想一下,当无数的好心人带着一片热枕来到田溪村,发现宣传视频里的感人画面,大多数都是段子,真心换来了假意,他们会何其愤怒,他们会对田溪村何其厌烦,坦白说,这个事情我仔细想来,后背都是冰凉的。” 余秀兰面露骇色,是啊,有多爱就会有多恨,这可不是运作营销号,名声坏了就换号。可以想象,利用希望小学,利用特殊班来吸引流量的事情一旦曝光,那么扑天盖地的骂声足以催毁整个扶贫计划。到时候,就算是胡希铭,也抵挡不住网络得力量,不光田溪村,就连两江集团,也要承受巨大的压力,上市公司就怕这种丑闻,股价暴跌,集团动荡,难以避免。怪不得胡希铭说想起来后背发凉。 “那我马上停止,写好的段子全部毁掉,”余秀兰急切地说道。 “宣传部那边我马上通知,停止推广计划的制作,”罗涛也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不,该推广的还是要推广,只不过推广的内容变掉,然后我们把期待值改掉,不再指望这波流量红利。改为让社会大众知道,田溪村那些失学儿童的真实情况,不添加,不煽情,就是展现一个真实的乡村教育情景。”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收集资料,配合摄制组,拍一个真实的田溪村,”余秀兰兴奋地说道。 338全村都参与 “没错,不过摄制组不会来了,就由秀兰你来负责整个田溪村的拍摄和宣传,不要什么专业的剧组。不光如此,后续我会减少对田溪村的特权投入,说直白一点,像今天希望小学工程出了问题,你们要自己去抗争,走正规途径去解决,而不是我找人一个电话换掉工程队,”胡希铭认真地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要从现在起开起让更多的村民参与进来,让村委会参与进来,要群策群力,要调动大家的积极性,”马小丁点头说道。 “没错,”胡希铭赞赏地看了一眼马小丁,这么一件意义重大的事,田溪村民要早早地参与进来,不能按照以前的计划,按部就班让马小丁和余秀兰出尽风头,一枝独秀。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就像彭永强提到的,两人资历尚浅,能力也需提高,还不是他们发光发亮的时候。马小丁和余秀兰需要站到父辈身后,安心学习,努力提高,而不是像现在站在最前方冲锋陷阵。 胡希铭沉声道:“这是改变整个田溪村命运的战斗,不是我胡希铭培养朋友的地方,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好好学习,找到心里真正想做,喜欢去做的事。尤其是小丁,如果不喜欢做监工就不做,我会说服彭工在田溪村负责好基础建设的。” “那我干什么?当医生?”马小丁笑道。 “可以,你阿公的一些药方非常神奇,你们可以成立一个医疗诊所,由两江集团出资,兼任田溪村希望小学的校医室,但是小丁你要想清楚,是不是愿意在山村当一个赤脚医生?据我所知,你可是拥有神奇的硬气功哟,前程也是很光明。先不必要急着回答我,跟彭工一样,多考虑考虑,”胡希铭笑道。 胡希铭之所以这么大方,让马小丁放任自由,是因为他坚信,马小丁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马小丁现在有消极隐世的想法,是因为今年在感情和事业上,受到了打击,思想处在低潮期。 “对了,彭工那边万一自己愿意移民,你还能不让他去吗?”余秀兰好奇地问道。 “蒋芳芳那两口子那德性,是一门心思接老人出国尽孝心的人吗?”罗涛冷笑道。 “自己的亲生父母也耍心眼?”余秀兰感到不可思议。 “娶了媳妇忘了娘,民间自古有之,”胡希铭说了句俚语,想了想继续说道: “晚上请余村长,还有马主任吃饭,我要跟他们交流一下田溪村发展的事,这个事交给小丁和秀兰你们办了,罗涛,给金沙大酒店打个电话,把饭局订好。今晚,我要正式宴请他们二位。” “需要去这么高档的酒店吗?”余秀兰有些诧异。 “一方面算是大家小聚一下,今年后面我的日程也会很忙碌,见面的机会不会太多了……”胡希铭说着看了一眼余秀兰,继续说道: “另一方面,还是把扶贫工作要落实下去,他们肩上的担子,要加上去了。” 话音刚落,胡希铭的电话响了,这一接电话就是大半个小时。 等胡希铭通完电话,看着依旧正襟危坐的马小丁,哈哈一笑:“虽说我们要正视以后工作,态度要更加严谨,但是生活上还是可以轻轻松松。” “好嘞,晚上可以吃大餐了,不过金沙大酒店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我们改吃烤全羊吧!”马小丁对皮酥肉嫩的烤全羊印象深刻。 “哈哈,” “馋猫!” 在一片轻笑声中,胡希铭抬起帅气的脸庞,淡淡地说道:“那么,我们就先去听听彭工的决定吧!这位为儿子愿意付出一切的老好人,希望他足够坚强。” “不是说让彭工下午才答复你吗?”罗涛问道。 “没有外人在身边,彭工的儿子儿媳分分钟帮他下定决心。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彭工找我的电话很快就会打过来,”胡希铭叹了一口气。 果然,没等走出村委会的大门,彭永强的电话打过来了,满是惭愧和伤感: “董事长,我还是决定去国外,我辜负了公司的委托,我……” “见面再说,”彭永强的反应在胡希铭的意料之中。 十分钟,彭永强一个人眼巴巴地来到了村委会办公室。 “协议呢?你儿子儿媳呢?”罗涛问道。 “已经签好了,他们拿去办手续了,还有小钟我也让她跟车回去了,走的时候,小钟她让我向田溪村转达她的感谢,我跟她的婚礼,永生难忘,”彭永强低下头不敢看胡希铭眼睛。 “是怕我阻止你吗?”胡希铭轻声问道。 “是的,我知道只要让董事长你开口,我那自以为是的儿子儿媳,不是对手,肯定是乖乖举枪投降,灰溜溜地回城去……”彭永强不自然的笑了笑。 “为什么?”胡希铭不解地问道。 胡希铭想过彭永强会轻易同意移民,但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坚决到不给自己插手的机会,当真血浓于水吗?哪怕是身上的一滩脓血难道也比外面真情真意的竹林溪水珍贵吗? “彭工,你知道你签的什么文件吗?”罗涛愤愤不平地嚷道。 “不是移民资料吗?”彭永强愣了一下。 胡希铭叹道:“彭工,溺爱的起点是爱,落脚点却是恨,你这样不管不顾的支持儿子儿媳,不是帮助他们,而是害了他们,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养了两条毒蛇,稍微不顺他们的意,就迎来了可怕的结果。” 这是一个挺沉重的故事,彭永强个性软弱,在家庭中毫无地位可言,前段时间因为想重组家庭的事跟儿子儿媳产生了矛盾。 跟以往一样,彭永强选择了退让,接受了公司指派去到田溪村指导基建。和以往的全面退让不同,这次彭永强并没有按照儿子儿媳的要求,彻底和钟期荣断绝来往。而是想着冷处理这件事,等过一段时间,想办法说服他们同意自己跟钟期荣的事。 彭永强心里想着,自己把市里的房子转到儿子名下,再拿一部分钱给高文明,解决掉矛盾,这样就可以跟钟期荣在一起了。 不过彭永强却不确实钟期荣愿不愿意陪自己过苦日子,心里一直害怕面对这个问题,在田溪村心不在蔫地混日子。 339悲伤的故事 就在彭永强渐渐喜欢上田溪村这个地方,感觉钟期荣会愿意陪自己在这里度过余生的时候,彭于飞蒋芳芳两口子已经计划出了一个恶毒的计划,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计划。 人们常说羔羊跪乳尚知孝,乌鸦反哺孝亲颜。为人若是不知孝,不如禽兽实可怜。蒋芳芳跟彭于飞就是两个禽兽不如的家伙。当胡希铭意外地知道了这两夫妻的计划时,他简直不敢相信。 有的时候子女憎恨父母,是因为父母动辙打骂,为老不尊之类的,但是彭永强对儿子彭于飞,那可以说有求必应,从小溺爱,绝对没有对不起儿子的地方。 就拿现在来说,彭于飞住着父亲的房子,蹭着父亲的工资,却要对父亲再婚的事横加阻拦,稍不如意,两口子就不高兴了。 彭永强执意要娶钟期荣的事情,让啃老族的彭于飞觉得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丢了面子。更重要的是,以后父亲的工资有人帮他们花,父亲的房产也要分出去许多,尤其是钟期荣的儿子高文明,更让两夫妻决定,必须尽快榨取彭永强的剩余价值。 房子,存款,这对彭于飞和蒋芳芳犹如探囊取物,虽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对于贪婪的两夫妻来讲,不够。 两人在一次看港台老片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久违的词语,骗保。 彭于飞和蒋芳芳一直想移民,正巧最近两人的申请通过了,欣喜若狂之余,帮父亲买巨额保险,然后让他出意外身亡,骗取巨额保险金的计划就很快密谋好了。 他们一开始压根就没有想带老父亲出国,只是有了骗保心思以后,才谎称自己两口小资历不够,要父亲这个工程师一起移民才能通过技术移民。 “所以彭工,你的那些英文文件里,其中有两份就是你的意外伤害险,这是你儿子儿媳在国外购置的房产照片,里面根本没有你的房间和生活物品,”罗涛甩出几张照片,事实很残忍,但愿彭永强能承受得了。 “也许他们不知道我的喜好,等我过去了才安排,”彭永强脸色有些发白,勉强解释道。 “这是他们预订的尼加拉瓜大瀑布旅游机票,去订的三张,回来只订了两张,这是他们房间里面挂的瀑布全景图,打红叉的地方是经常出事的危险区域,”罗涛继续往彭永强面前放照片。 “别,别说了,”彭永强脸色发白,他知道胡希铭的做事风格,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在这里胡说的。 果然,一段彭于飞和蒋芳芳在卧室里的私密谈话录音被罗涛放了出来,两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正商议着怎么花彭永强的巨额保险。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制定好计划的两口子不知道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落入到胡希铭的眼中。 为了让彭永强安心在田溪村发挥余热,胡希铭派了人调查彭于飞两口子,本意是想抓住这两口子的痛脚,迫使他们老实听话,万万没想到,这一查就是惊心动魄,人间悲剧。 “人心真有这么黑?”马小丁听得满头汗水,后脊梁发麻,那可是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亲人啊! 更出人意料的是彭永强,听到这么恶毒的计划,他先是无力瘫倒在地,紧接着又哀求胡希铭不要管这件事,放过自己的儿子。 “不行,必须把这两个畜生绳之以法,必须把他们抓起来,这是意图谋杀,”马小丁气得满脸通红,余秀兰则是恨得银牙咬碎。 “哎,我儿子还是恨我,他一直认为他母亲的死跟我有关,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他都觉得我虚伪,所以他也那样虚假的对待我……”彭永强苦笑着正准备说出另一个故事。 电话响了,钟期荣打来的,彭于飞,蒋芳芳在下山的路上,把钟期荣和受伤的高文明撵下了车,没开多远就一头冲下山崖。 不管是什么故事,都随着那声巨大的爆炸声,失去了再讲下去的意义,也许是上天都看不惯这对虚伪夫妻的真面目,出手惩罚了他们。 别看田溪村村外的这条公路落差大,弯道多,可自从修好以后,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车毁人亡的大事故,这是今年长白公路段的第一起大事故,直接就是两条人命,两个肮脏的灵魂。 恶心的事情总会有,暖心的事情也会有,一个礼拜后,胡希铭把田溪村的一众干部请到了津港市,除了参观了两江集团总部,最重要的是,继续完成上次的宴请邀约。 上次胡希铭原本就计划请众人吃饭,结果彭永强的儿子出了车祸,尽管那是两个人渣,但死者为大,看着彭永强悲伤的样子,胡希铭和田溪村的人也失去了吃喝玩乐的心情,这一推,就是一个礼拜了。 非常丰盛的宴席,推杯换盏,宾主尽兴。宴后,胡希铭吩咐泡了几杯茶,准备跟余正常他们聊聊天,这几天,村委会已经全面接手起生态旅游度假村项目了,希望小学工程的甲方代表,也换成马小丁他爹马扬名。 马小丁跟余秀兰将会在明后天,各奔东西,参加两个培训班,一个学习酒店管理,一个学习摄影和剪辑。 马小丁最后也没决定要干什么,在余秀兰的建议下,干脆学点什么,想来想去,学个摄影技术吧,就当一个业余爱好。 “小丁,其实我对你学摄影不是很赞成,不过既然你喜欢,尝试一下也可以,我念大学的时候,还写过网文呢,每天花六个小时码字,现在想想,也觉得傻,不过人嘛,多些经历总是好的,”胡希铭轻轻喝了一口茶,虽然只是普通绿茶,但依旧茶香四溢。 气氛非常好,余正常和马扬名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年轻的企业家,不光是对田溪村的扶贫工作很看重,对马小丁和余秀兰也很看重。 来之前余正常和马扬名就在感慨,田溪村这是遇上贵人了,遇上好的时候了。 “咱们言归正传吧,谈一谈田溪村的脱贫工作吧,一直有些想法想跟大家沟通,今天正好借这个机法,畅所欲言一番,”胡希铭笑道。 接下来胡希铭会很忙,他的心思要收回到两江集团了。现在餐饮市场风云跌宕,两江集团受到了严重的冲击,胡希铭决定开辟新的市场,进军国外。 340真正的实力 “这次响应市里的号召,参加精准扶贫的这个活动,坦白讲,一开始我是有些小觑了,总想着要展示我的实力,想着标新立异,想着让田溪村成为网红村,” 胡希铭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可是当我深入了解到这项事业对国家对民生的重要性后,我的心思产生了转变。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认识了在座的诸位,大家对田溪村的热爱,对村民们的责任心,深深地打动了我……” 胡希铭有些激动,田溪村的众人也都一样面露激动的表情,他们之间不是简单的赠予和接受,更像是从对方身上找到了支持和鼓励。 田溪村自然不必说,由于常年思想上的封闭,面对周围村庄的强势崛起,全都乱了手脚,羞愧有之,着急有之。 正当全村都惶恐不安时,一段缘自车祸的缘分让胡希铭来到了田溪村。他不但将田溪村设为定点帮扶村庄,投钱投物,助力发展,更重要的,是对村里两个年轻人的培养,从长远上为田溪村出谋划策,奠定基础。 而田溪村对于胡希铭的信任,也是胡希铭一直追求的东西,这次扶贫行动,更像是胡希铭的一次自我灵魂洗涤,跟马小丁,余秀兰的相处,也格外轻松自在。 胡希铭看到田溪村众人脸上的那份期待与诚实,心中百念杂陈。一开始他只是单纯想着响应国家号召,让餐饮协会的人都做做奉献,回馈一下社会,直到现在喜欢上田溪村的山水,喜欢上田溪村人的质朴,总共一年时间不到。 胡希铭深感这份信任的沉重,认真地说道: “咱们田溪村未来的路,我的最新计划就是全面发展田溪村的文化生态,这才是新时代语境下现代农村的重要发展趋势……” “文化生态?我们村除了溶洞群,好像没有什么文化了呀?”马小丁插嘴道。 “别乱插话,” “闭嘴,” “好好听就是了,” 可怜的田溪村村草被六只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赶紧闭嘴。 胡希铭点点头说道: “没错,田溪村文化底蕴肯定不足以支撑起整个的文化生态建设,所以,我们要做大做强,要把眼光放长远点,把白沙乡,金沙镇,甚至金沙镇边上的长江都涵盖进来,彻底塑造出一个大西南的乡村文化生态,利用地下溶洞群为重点,紧密结合特色小镇金沙镇、美丽乡村白沙乡,深入挖掘这条路线上的特色乡村文化符号,盘活地方上的特色文化资源。像白沙乡的大菩萨寺庙,金沙镇的码头文化,甚至是白沙乡的那一套黑话切口,统统可以开发出来,” 胡希铭大手一挥,高声说道:“我们要走特色化、差异化发展之路,全力促进文化资源与现代消费需求有效对接,推动文化、旅游与其他产业深度融合、创新发展……” 听到这里,田溪村的一,二把手,村花村草齐齐咽了一下口水,我的天啊,这就是津港市顶级企业家的实力吗?这就是胡希铭全力以赴的战斗力吗? 他要扶持的,不只是一个田溪村,而是津港市整个西部地区的脱贫路。 精彩仍在继续,胡希铭知道眼前的这几位踏实肯干,但是见识上还欠缺的多,他需要更细致地告诉他们该做什么,好在今天晚上,夜还长得很。 接下来,又喝了一轮香茶,滚烫的茶水又注入到各自的茶杯,龙门阵继续。 胡希铭清了清嗓子说道: “那么目前我们具体该做些什么呢,我认为要分成五个方面,第一是重构以人才体系为基础的乡村主体。所谓重构乡村主体就是需要内外主体的共同努力,建构新型社群,余村长要通过乡政府要驻村干部,要种殖专家,要技术人员,总之能往村里拉的,使劲拽进来,福利这一块儿村里不要吝啬,这一点我会有具体的建议书给你,” “另外就是村里成立的旅游公司,要开始在市里设置办事处,业务先不忙开展,要做的就是一件事,招聘。这件事余秀兰你来负责,你培训的地点正好是在市里,时间是周一到周五,那么礼拜六和礼拜天,就可以用旅游公司的名义到人才市场进行招聘。我们需要一批愿意扎根农村的年轻人……” 余秀兰皱眉说道:“这个恐怕很难,现在的年轻人除非高薪,要不然……” “别插话!”马小丁跳出来指责,这明显是打击报复,可惜他发现,没有人响应他的正义之举,只好灰溜溜地坐下喝茶,收下余秀兰的大白眼一枚。 胡希铭哈哈一笑:“这个工作后面再谈,高学历的人才暂时肯定想不到,不过秀兰你可以抽空接触一下市里的职业学校,那些导游专业,计算机专业什么的。找人才这种事,大浪淘沙,慢慢淘总会淘到金子,再说……” 胡希铭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必要时候,你可以借用两江集团的名义,严格意义上讲,旅游公司也是两江集团控股的嘛。” 余秀兰闻言秀目一亮,有了胡希铭的这句话,招聘就好办多了。一个不知名的旅游公司在偏远山区的项目,有几个年轻人愿意去,有几家职业学校愿意搭理你,可两江集团就不一样了,那可津港市十强企业,私企中的道: “田溪村要建立多层次文化人才队伍,刚才说的两个渠道都只是传统的办法,刚才我提到的一个词,新型社群人员,这也是我们人才的重要来源。这部分人员包括原住村民和新村民,什么叫新村民呢?就是在田溪村发展中加入进来的乡创人员、一些来田溪村打工的周边村民,甚至是志愿者等。我们要将现代高效的组织模式融入以血缘为纽带的乡邻关系之中,建立共生社群,” “关于这部分社群人员的应用,我们要有新的用人机制,在发展前途、福利待遇、衣食住行等方面向他们倾斜。还有就是马小丁和马副主任你们要尽快联系和利用公益组织、社群组织,再跟乡里沟通申请,建立一个相关的乡创人才基地,吸引志愿者、青年驻村参与建设。必须让乡里重视培育提升农民文明素质和专业技能,形成良性自我发展机制。” 341定计田溪村上 “这就是诸葛亮给刘备的隆中对呀,”余正常听得眉飞色舞,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谈不上,这些都是国家早就总结出来的办法,我只是根据村里乡里的具体情况套用过来,明天我会让助理跟你们具体谈一些细节,还是时间紧迫呀!”胡希铭感慨道。 “继续继续,”余秀兰不满地望了一眼父亲,她正在把胡希铭的话都录下来,被余正常一闹,录音就会乱哄哄的。 余正常尴尬地低头喝了口茶,他觉得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候,整点老酒边喝边听才叫痛快。 胡希铭笑了笑说道:“第二就是要合理发展乡村特色产业。田溪村村振兴的关键因素是实现与周边城乡融合的发展,让十里八村的生产要素与农村的土地、生态、景观、文化等资源有效结合进而形成产业,” “其中,农业是乡村产业第一发展要务,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把九叶青花椒基地项目从后面提上来,把它作为田溪村发展的第一要素。其它的诸如林下鸡,冷水鱼也要小规模地做起来,这个就要靠你们根据村里的具体情况去安排了,” “大家要争分夺秒,争取在明年年中就要看到农业方面的成果,有了农业的基础上,接下来就是要做好农业、旅游业、文创业的整合统筹,然后开始适当发展第三产业……” 说到这里,胡希铭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慎重地说道: “这其中有个重中之重,那就是建设和发挥好互联网的平台作用,这一块儿我会委托两江集团这边帮田溪村开发和建设“一站式”且“互联互通”的文化资源集成云服务平台,争取做到加速云计算、物联网等先进技术在农村文化服务领域的应用,对田溪村后续开展“菜单式”“订单式”文化信息服务。” “哇,”“这简直厉害了,” “田溪村真要起飞了,” “老马,你上次跟我说的人高山养羊的项目,回去就开会,你说是谁要弄?咱们支持了!” …… 田溪村的几位又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七嘴八舌的聊上了。 “正好,我接个电话,你们聊一会儿,”胡希铭有电话打进来了。 胡希铭来到走廊上,电话是他家里打来的,听说他宴请了余秀兰和她父亲,特意打来八卦。 电话那头七嘴八舌,连胡希铭爷爷都来凑热闹,说是要请余家父女吃宵夜。 好不容易熄灭了这群人的心思,胡希铭苦笑着挂了电话。 关于自己的婚姻,不只是集团内外,就是家族之中,也开始有了奇怪的传言。 对于胡希铭没有狠狠报复前妻的事,大家都感到不理解,堂堂的集团董事长,被骗婚,当了接盘侠,最后只是和平分手,还安稳地把人送离了津港。 有人就开始传言,有说是胡希铭其实性取向有问题,也有说他不能人道,总之是越传越过分,偏偏胡希铭派人查了以后,这些谣言并不是有人刻意传播的。 主要是他离婚后从不花天酒地,从不绯闻缠身,这就让胡希铭哭笑不得,洁身自好反倒成了大家猜疑的来源。 这些谣言如果是个普通人,不理会就行了,可胡希铭作为青年企业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如果不作出反应,时间一久,肯定就会惹出麻烦。 其实要解决这个问题很好办,胡希铭光明正大再来次恋爱就行了,他的亲人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格外关心胡希铭的感情。可惜胡希铭对于相亲这种事,十分厌倦,所以家人只能干着急。 前一段听说和一个农村来的女孩走得很近,大家都很兴奋。谁知道过了一阵儿,又没动静了。 就在胡希铭的父亲胡龙威决定要强势介入儿子的感情时,又听说胡希铭请了田溪村的人吃饭,其中就有余秀兰父女。 在胡家人看来,田溪村哪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胡希铭请一群村民吃饭,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为了余秀兰。 虽说余秀兰家庭学历都差点,好在是个家世清白,貌美体健的女孩,非常时期,胡家人也就不挑三拣四了,只要胡希铭喜欢,他们就认了,赶紧把婚礼办了,消除一切负面影响最重要。 说到余秀兰,胡希铭是有好感,但远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对于感情,胡希铭其实就四个字,顺其自然。 更何况,眼下两江集团危机重重,胡希铭可不像当甩手掌柜的家人一样,整天操心些乱七八糟的事。他要做的事情多着呢,一个操作不慎,集团就会迎来危机。 甩甩脑袋,胡希铭将家人们的各种叮嘱和要求抛之脑后,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准备继续指导田溪村的脱贫大计。 回到座位,田溪村的众人看来已经结束了讨论,全都双眼发光地看着胡希铭,等待他接下来的龙门阵。 胡希铭心中感叹,自己给田溪村投钱修学校,投钱修度假村,这帮人感激归感激,可是眼中没有现在的光芒。看来真是用心做出来的东西才能换来共鸣,才能换来真心。 “先喝茶吧,真是谢谢你了,胡董事长,”余秀兰递过一杯温度刚刚好的茶水。 胡希铭稍微愣了一下,余秀兰最后叫自己的胡董事长,称呼很正常,可是语气中透露出的一丝情意,却让刚刚被催婚的胡希铭捕捉到了。 看来用心做事,收获得可能不只尊重和感激,胡希铭莫名地感到身上注入了一股力量,他接过香茶,一饮而尽,大声说道: “我们继续,咱们的计划第三的方面是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融合发展。田溪村要把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进行融合发展,促进各村之间的文化交流。重点要找寻乡村物质文化遗产以及非物质文化遗产。对这些珍贵的遗产进行保护与传承。据我所知,白沙乡的大菩萨庙已经被评为中国物质文化遗产。我们要尽快与寺庙取得合作关系,最好签下协议,把寺庙纳入重点开发的范畴,” “另外就是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一块,村长你们要跟村里老人问一下,找到那些白沙乡优秀的手艺人,例如手工技艺、表演艺术之类的传承人,要建立制度,对他们进行保护和激励,对能申报非遗的项目要全力支持……” 342定计田溪村下 “关于寻找非遗的事,你们要用心去找,找到以后交给我亲自来处理。这件事也是非常之重要,它对田溪村生态发展可以说具有战略意义,对于乡村的文化生态系统有着不可取代的独特地位,所以这件事就拜托给村委会,”胡希铭望向余正常和马扬名,他需要两人的态度。 “放心吧,胡老板,这事我们一回去就办,白沙乡的事我还是知道不少,”余正常正色道。 “你们老余家的香包制作,还有我们老马家的硬气功,都是市面上没有的稀罕玩意儿,也不知道能不能申那个非遗,”马扬名犹豫了一下说道。 “这个事情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定的,它有很严谨的章程,迟一点我亲自跟你们对接,”胡希铭很重视这件事。 “好像没我什么事啊?”马小丁笑道。 “你小子躲不了清闲,可惜今天你女朋友冯莹莹没来,不然下面这个事情,你们两个要负起责来,”胡希铭说道。 “是希望小学的事?”马小丁问道。 胡希铭点点头说道:“没错,田溪村建设生态文化,第四的方面就是要构建乡村特色教育。这一点我们拥有其他乡村无法比拟的到这里,胡希铭迟疑了一下: “关于田溪村希望小学,我有个意见跟你们商讨一下,就是这所希望小学的名字,我想是不是改大气一点……” 田溪村希望小学这个名字是太小气一些,它本身就是面向整个白沙乡,不过白沙乡有一所白沙小学,所以叫白沙希望小学也不太方便。 “胡老板,你跟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来之前村里就商量过这事,这所希望小学是两江集团捐赠的,于情于理都应该讲两江希望小学,”余正常激动地说道。 “这个,可以,”胡希铭也不矫情,直接表示了同意。 投资教育,这件事情对负面新闻不断的两江集团来说,能起到积极利好的作用。 胡希铭继续说道:“咱们的这所两江希望小学,硬件软件都要上去,等年底我准备搞一个慈善拍卖晚会,把拍卖到的善款买两辆校车捐给学校,另外这所学校要提供免费的午餐以及课间的牛奶。相关的费用,小丁你让冯莹莹做个计划报表,这笔钱会由两江集团出面,让津港餐饮协会来负责,” 说着胡希铭喝了口茶,笑着说道: “不是我舍不得这笔钱,而是这些事情,我希望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扶贫也好,做教育也好,不光是国家政府的事,更应该全社会参与进来。其实就我了解,很多社会成功人士对做好事是很愿意出力的,只不过需要有人来出头,有人来组织。更重要的是,需要有人告诉他们,他们捐的钱用到哪里去了?咱们的学校既然叫两江希望小学,那么这个头我来出,这个责我来付!” 一番话让田溪村的人眼眶都有些发红,那个很多年来都让人瞧不起的田溪村,是真的要迎来属于自己的美好时代了。 “谢谢你,胡老板,”余正常声音有些哽咽,作为一村之长,他肩上的压力最大,心理负担最重。 胡希铭心情有些激动,朗声说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爷爷父亲他们,是享受了改革开放红利的一批人,而我又得益于国家对大西南开放的好政策,才把两江集团做到今天的地步。还记得伟人曾经说过,国家的政策就是让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以带动和帮助落后的地区,先进地区帮助落后地区是一个义务,所以说现在响应国家的精准扶贫行动,算是不忘初心,尽自己的义务而已!” 一番唏嘘感慨之后,胡希铭的谈话继续: “两江希望小学在教学理念上,要区别于别的学校,要加强乡土文化的教学和研究,增加实践内容板块。在教育对象上,要对学生加强具有乡村特质的品质教育,同时培养开放意识、合作意识以及创新精神等现代文明素质,为培养懂乡村、爱乡村、造乡村的优秀人才打下良好的基础。在教育实施上,要培育教师的乡土情怀,切实解决教师待遇问题。我们必须认识到乡村教师在乡村建设中的重要作用,两江希望小学要着力建设一支稳定、高素质、充满乡土情怀并致力于农村教育事业的教师队伍。” 啪啪啪,田溪村众人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太精彩了,太动人了,这样的未来让每一个田溪村心神激荡,斗志昂扬。 胡希铭双手合什,向众人人表示了一下谦逊之意。 掌声停了下来,胡希铭开始讲解田溪村脱贫计划的最后一部分: “重塑现代乡村文化空间是我对田溪村基础建设的大目标。我先大致谈一下,咱们村要重新通过空间、材料和山水风情,寻求乡村文化空间与田溪村乡土文化的联系,着重加强村落的传统格局和历史风貌的保护性利用。在居住空间方面,需要考虑现代生活的便利性,但更要遵循保护村落整体风貌,保留建筑格局、外观的旧有形式,不过内部条件我们要实施现代化,尽量使得民居建筑所蕴含的文化意义得到传承。这一点也是田溪村的优势所在,咱们村的房子都是青石黑砖的小楼,非常有地方特色,规划起风格来很方便,后续村民修房建屋,尽量按照规划的风格来建设,这一点,村委会需要跟村民作好沟通解释。据我所知,市里已经有这方面的政策,统一风格的新农村建设,是有资金补助的,余村长,马主任,你们尽快到乡里了解这方面的政策,争取到最大的福利。” “对的,是有政策,不过温饱才解决,哪有精力搞大规模建设,不过现在好了,我马上去找闫乡长要政策,”余正常兴奋地说道。 胡希铭点点头:“总之动静闹大一些,步子迈大一些,人也好,政策也好,统统利用起来。最后就是在公共空间方面,这方面田溪村很差,不过不要紧,慢慢修建就行了。新建的祠堂要加大投入、村民广场,图书馆,这些应在田溪村规划建设中作为重要元素统筹考虑起来……” 343突然的婚约 初秋的夜,是令人冷静思考的夜晚。对田溪村的众人来说,这个夜晚,无法冷静,但是必须思考。 过往的彷徨,迷茫,都在今晚有了明确的答案,一条真正的光明大道就摆在了面前。不同于以前,坐等指挥,坐等安排,这一次需要田溪村人全员参与,大家一起去找寻,落实胡希铭提到的五个方向。 也许仍然有许许多多的不确定,未来也许还会因今晚的事所困惑,而此时此刻,田溪村的几人却可以抛去一切的杂念,燃起心中火焰,好好地想想自己能为这条大道镶嵌一颗怎样的宝石。 “以前我们都想着弯道超车,想着尽快见到效果,现在,”胡希铭抬起头,脸上泛起自信的笑容: “现在也一样,虽然这是一个看起来漫长而艰难的过程,但是我相信,在国家政策的扶持下,在社会各界的帮助下,田溪村脱贫,走的就是一条快车道,两年之内,我们要田溪村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脱贫只是最最基础的东西,我们要做的,是建设一个真正的新农村。”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看看兴奋的田溪村众人,胡希铭正想着要不要安排宵夜时,包厢的大门打开,男男女女涌进了八,九个人,忽啦一下把余正常父女围上了。 胡希铭俊脸抽抽,敢这么肆无忌惮闯进自己包厢的,不用说,正是操心自己婚事的胡家人。 “爸,您怎么也跟着二姨她们胡闹呀?”胡希铭气呼呼地拉住父亲胡龙威。 “你爷爷发脾气,非要见见这姑娘,放心,来之前我都交待好了,态度绝对拿捏好,不会让你为难的,”胡龙威表示很无奈。 “那你打个电话我把人带回去就行了呀,何必搞得这么尴尬?”胡希铭抱怨道。 “打电话你会带人回去吗?”胡龙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们这样我真的会生气的,”胡希铭咬牙说道。 “气就气吧,委屈你总比委屈你爷爷强,”胡龙威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正跟田溪村研究扶贫的事,你们这样一搞,别人会误以为我是有所图谋的,”胡希铭头疼地说道。 “误会就误会吧,你也知道你爷爷,脑溢血以后脑子一天比一天糊涂,眼看也是时日不多了。不知道听谁说了余秀兰这个名字,整天就惦记着见见,知道你今天请她吃饭,非要吵着来见一面,好说歹说才留在家里。已经放话了,带不回这个姑娘,不给我们这些人开门,你自己看着办吧!”胡虎威叹了一口气,退休生活没享受两年,这家里老的小的,麻烦不断,一点不省心啊! 另一边,余正常也惊着了,这什么情况?突然冒出来一堆珠光宝气的女人,对着自己两父女一通的嘘寒问暖,盛情邀请。 当得知这群人都是胡希铭的亲人后,余正常的脸色就有些惊喜了。对于女儿的婚事,他这个做父亲倒是还没操过心的,一来知道女儿眼界高,二来余正常和赵梅也做不了余秀兰的主。 现在看起来,这胡家人对自家女儿完全是青睐有加啊,再看看胡希铭一表人材的样子,妥妥地良配啊!想到这里,余正常心里就火热起来。 余秀兰表现得倒是很淡定,一直不卑不亢地应付着胡家人的亲切,只不过会时不时看上胡希铭一眼,意思很明确,你老兄倒是来处理一下啊! 最终马小丁父子被罗涛接走,余正常父女深夜去往胡家。 这注定是个复杂的夜晚。 见到余秀兰父女后,胡希铭的爷爷,偏瘫在床的胡兴军很高兴,不顾家里人的阻拦,执意要跟余正常喝上两杯。 两杯红酒下肚,胡兴军又拉着余正常敲定胡希铭和余秀兰,出人意料的是余正常竟然满口答应了。 在胡家人复杂的眼神中,胡希铭送余正常和余秀兰离开了。 一路沉默,到了酒店,停好车,胡希铭正想倒个歉,说明一下爷爷的身体状况,让余家父女不要在意这个有些儿戏的婚约。 余正常先开口了:“胡老板,回去守着你爷爷吧,老人没两天了。” 胡希铭大吃一惊:“这不可能!” “胡老板,实在对不起,我知道这话特别不中听,也不吉利,但是你相信我,这种事不会乱说的,多陪陪他吧!”余正常长叹一声。 田溪村的白事,都是他在操办,村里老人去世的情景,他见得多了,胡兴军虽然言谈还算正常,可眼中已然无神无采,全靠心中的信念支持。 余正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胡兴军的临终心愿,是看到胡希铭婚事有着落,但他还是决定答应老人的请求,答应与胡家结亲。 事实上,当来到胡家的豪华别墅,看到车库的一排豪车,余正常心中的那份窃喜已经彻底消失了,不是因为自卑,而是他感受到了女儿的不安。 不管什么豪门,不管你是什么青年才俊,余正常只希望女儿能找一个让她心实,给她安全感的人。 胡希铭正想说什么,电话响了,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了,胡兴军突然陷入昏迷,已经送医院了。 顾不上余家父女,给罗涛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住酒店的事,胡希铭就一踩油门,飞车而去。 “爸,你干嘛说这些?”余秀兰挽着父亲的肩膀走向酒店的大堂,两人需要等罗涛过来。 “唉,乡下人耿直惯了,有啥说啥,”余正常轻声说道。 大半夜说别人爷爷快没了,任谁都心里别扭,真可谓有百害而无一利,尤其是胡希铭这样对田溪村至关重要的人。 “爸,你是不是不想我跟胡董在一起?”余秀兰忽然问道。 余正常想了一想,摇头说道:“不,我希望你们在一起,不过我希望你们的感情不要掺杂什么别的东西,我希望你们在一起的原因是互相喜欢上对方。” 余秀兰呵呵一笑:“爸,你的爱情观好正确啊!” 余正常拍拍女儿肩膀:“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适合你的,女儿,你的感情我不用过多干涉,但是老爸要告诉你,关于爱情,最重要就是认清自己的心。” “爸,嫁入豪门哟,别的父母还不笑弯了腰,死皮赖脸也要抱着这个婚约不放,看你的意思,好像真的不在乎?”余秀兰笑道。 “爸是不在乎,要不是他爷爷握着我的手,那样冰凉,我肯定会拒绝的,对了女儿,你在乎吗?”余正常问道。 “你猜!”余秀兰的眼睛就像这夜空的星星,一眨一眨的。 344夜晚结束了 “两位,久等了,”罗涛急匆匆地从一辆车上跳了下来,满脸微笑,带着余正常父女去办入住手续。 这是一间四星级酒店,罗涛为余正常父女各开了一个豪华单人房,轻声说道: “刚刚得到消息,董事长的爷爷病危,可能最近几天都没空了,你们准备怎么安排?如果要留在津港,我帮你们安排一辆车……” “不用,明天我们就回村里,请转告胡董事长,田溪村的老少爷们儿,感谢他的帮扶,也感谢两江集团的支持,”余正常正色道。 “那明天你们几点走,我安排车来接你们,直接送你们回田溪村,”罗涛点点头说道。 “麻烦你安排一辆车就行了,我跟小丁要留在津港两天,不过你不用管我们,我们是处理点私事,”余秀兰插话道。 处理私事?罗涛愣了一下,他刚刚知道了胡家婚约的事,在他看来,这件事很有可能要成真。作为胡希铭的私人助理,罗涛还是比较了解自家这位年轻的董事长。 罗涛知道胡希铭对余秀兰很有好感,两人就差一点捅破窗户纸了,可惜胡希铭近情情怯,最后退缩了。 退缩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自然是双方的家庭缘故,别看胡希铭在外很强势,可在家里面是个十足的孝子贤孙。这也是胡希铭致力改革两江集团家族式管理,一直未竞全功的原因所在,总是狠不下心来。 感情的事也是如此,今年是两江集团很重要的一年,胡希铭如果带一个普通的女孩回家,七八姑八大姨势必又要为这事纠缠不清,让人心烦,所以干脆又一次逃避了感情。 对胡希铭来讲,爱情已经不是必需品了,事业才是,他需要一段了无牵挂的时间来应付眼前的危机。 有人可能要说了,既然想要了无牵挂,为什么要花精力扶持田溪村?前面说的很清楚,田溪村的扶贫计划,胡希铭一开始也是有很重的功利心。是想着用希望小学吸引到足够多的流量,只要关注田溪村的人一多,作为田溪村的对口帮扶企业,两江集团势必也会收到许多的关注。 只不过后面胡希铭被田溪村的一众村民感动,这才摒弃了功利心,真真正正地为田溪村脱贫用了心思,属于计划之外,理智被情感支配的结果。 回到罗涛的想象中,既然拒绝跟余秀兰在一起是因为怕麻烦,怕家人唠叨,那么现在有了爷爷的遗愿,胡家人就没有理由闹了,胡希铭的担忧就没有了。 那么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又有了婚约,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呢?想到这里,罗涛心里火热起来,眼前这位,有可能就是老板娘呀! 想到这里,罗涛脸上笑容更甚,一再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得到余家父女非常肯定的不需要后,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款款的离开。 “秀兰,你为什么不让我拒绝开这种豪华房间呢?这也太浪费了,不要忘了,咱们可是贫困山村来的……”余正常打开房间,惊讶于房间的豪华,不停地唠叨。 “爸,我们田溪村的人不光要做到贫贱不能移,更要做到富贵不能屈,保持平常心就行了,”余秀兰淡淡一笑。 “什么意思?应该是威武不能屈吧?”余正常说道。 “总之睡觉吧!我困了,”余秀兰拿着房卡,去自己的房间了。 洗完澡,站在窗边看着灯火通明的繁华市区,余秀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可以想象,这个莫名其妙的婚姻,在接下来的日子将会令她更加尴尬。胡希铭的爷爷一去世,自己这样的女孩必然入不了胡家人的法眼,他们会怎么办呢?假装不提肯定是不行的,毕竟胡希铭是家族实权人物,不好轻易得罪,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捅个软刀子,让余秀兰知难而退。 什么样的软刀子呢?余秀兰大抵能猜出来,会有一群胡希铭的女性家属,带着各种热情的笑脸来到自己身边,带自己吃喝玩乐。会让自己知道,阶级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会让她明白,余秀兰跟胡希铭是两个世界的人。 最烦人的是,余秀兰还不能拒绝,越拒绝胡家人就越认为她只是要的更多。 “你这么想,会不会把人心想得太丑陋了,”马小丁对着电话说道。 刚刚余秀兰打来电话,一通吐槽,马小丁是觉得,她想得有点多了。 “你完全想象不到,那一大家子都是什么样的人?今晚我去到胡家时间虽然不长,不过却看到一张张虚伪到了极致的面孔,上一分钟还在老人面前嘘寒问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下一分钟后我就在花国听到几个人诅咒老人老不死,老糊涂,遗嘱死活不早点立。她们在饭店对我有热情,背后说我就有多不堪,并且是故意让我听到的。算了,你也弄不懂这些宫斗戏,睡吧!”余秀兰气恼地说道。 “那胡哥呢?他对你是什么态度,”马小丁开口说道。 这才是关键的地方,如果胡希铭有决心接受这段感情,那么无论胡家人什么态度,其实都是小事一桩,可惜胡希铭的态度非常暧昧,让余秀兰摸不着动脑。 跟罗涛想象的两个相爱的人不同的是,余秀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胡希铭,毕竟两人其实交集得不多。 对余秀兰来说,不,对大多数女人来说,胡希铭这样的男人,属于典型的黄金单身汉,绝对优质的男友。正常情况下,一个有钱又帅气,沉稳又没有不良嗜好的男人追求你,有几个能拒绝嘛?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问题的关键在于胡希铭的态度,好像他一点头,就应该是花好月圆,水到渠成。可是我告诉你,问题的关键,是我喜不喜欢他,”余秀兰挂掉了电话,往床上一跳,蒙头睡觉了。 马小丁愣了一会儿,难道秀兰姐不喜欢胡哥?这倒有点麻烦了。 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马小丁干脆打电话给女朋友冯莹莹,跟她聊了半小时电话。 冯莹莹的答案很普通,认为余秀兰是说气话,她是气胡希铭态度不明。 马小丁觉得也是,于是互道晚安,挂了电话,这个跌宕起伏的夜晚,终于结束了。 只不过电话那头,冯莹莹的脸色有些阴沉,想到马小丁跟余秀兰还要单纯在津港呆几天,她的心里一阵烦躁。 345小丁的觉醒 第二天一早,马小丁和余秀兰就被各自的老爸叫起来了。 “爸,才七点钟,接你们回去的车要九点才过来,你让我再睡会儿,”余秀兰挂掉电话,坚决不起床。 马小丁倒是不用睡美容觉,翻身起床,洗漱完毕,一搂父亲,哈哈一笑:“走吧,带你出去吃大餐,知道您老人家饿了。” 马扬名老脸一红,这么早起床,确实是饿了,昨晚跟胡希铭一起吃饭,太过于拘谨,没好意思放开吃。主要是盛饭的碗太小,跟村里喝酒的小碗差不多,马扬名吃了三碗实在不好意思再装饭了。他又不想学马小丁,拎着个整蹄膀,啃得满嘴流油。 想到这里,马扬名恨恨地瞪了一眼马小丁,什么破儿子,就知道自己撑个肚儿圆,也不知道帮老爹整两碗鸡汤,可惜了那一瓮乌鸡汤了。 后来就顾着听胡希铭的宏图大计,桌子上的菜什么时候收光了都不知道,不是说城里有个什么“光盘行动”吗?为啥没人要求我们这一桌光盘呢?马扬名遗憾地想道。 “走吧,这顿我保证让你吃好吃饱,”马小丁知道老爸马扬名的饭量,昨晚确实疏忽了,想着打包点饭菜的,后来一听胡希铭的计划,一兴奋就忘记了。 马扬名摸出手机:“喂,老余,你衣服穿好没有,哦,好,我在6012等你。” “怎么的?我余叔也没吃饱啊?不能吧!我可看见了,最后那盘水果可是他一个人吃的,你在边上直流口水,”马小丁笑道。 马扬名恼羞成怒:“少臭贫,你以为我们像你,在城里好吃好喝大半年,你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肚里是真没什么油水,耐不住饿……” 望着絮絮叨叨的父亲,马小丁渐渐收起了笑容,自己是时候扛起这个家了,是时候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了。 这一段时间,马小丁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直到此时此刻,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要干的就是两个字,挣钱。 很长一段时间里,从余秀兰到田彤颜,从刘延芹到冯莹莹,她们都在告诉马小丁,要做一个自由的人,要做一个开心的人,这让从小就被阿公培养得心性淡泊的马小丁,更加不看重物质,更加随心所欲地生活。 不得不说,马小丁身上这种气质,在现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显得别具一格,很讨人喜欢。就连胡希铭也不想磨灭他的这种气质,一再强调,希望马小丁活得高尚,活出真我。 可事实上,贫穷绝无高尚可言,就在刚才,马小丁意识到了肩膀上的责任。猛然醒悟了,生活不是自己想要什么,生活是自己能给予什么。 “小丁,你怎么了?眼眶红红的,没睡好就去睡一会儿,我跟你余叔出去吃碗面就行了,”马扬名看到儿子表情有些复杂,关心地问道。 “爸,我没事,今天管饱,”马小丁收敛心神,明确了生活目标,人好像精神了很多。 没一会儿,马小丁带着田溪村一,二把手来到二楼的早餐厅,四星级的豪华客房,当然会包早餐了。 “这个大肉片子也是免费?” “鸡蛋随意吃?你问一下服务员,别搞错了,” “这干炒牛肉粒太香了,要不咱哥俩喝点,” “可惜了,我问了,酒要另外收费,” …… 马小丁端着一盘吃的,笑眯眯得看着两位长辈闹笑话,他觉得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好看,那么舒展。 “我们是不是有点丢人啊!别人都拿那么一点,”马扬名看看别人的餐盘,再看看田溪村三人的。 “丢什么人?这都是含在房费里的,咱们是自己吃自己的,那房间睡一晚上498元,要不多吃一点,得亏得姥姥家去了,我去再搞一盘,”马小丁哈哈一笑,端着盘子又出去了。 有了马小丁的带头,马扬名和余正常彻底放开了肚子,终于在大堂经理快崩溃的时候离开了餐厅。 “味道一般般,”走出餐厅门口的时候,余过常的评价差点没让人家服务员追出来理论,一般般你还吃了六个包子,六个鸡蛋…… 送走了父亲和村长,马小丁打电话给冯莹莹聊了会天,又刷了会视频,一看快九点了,就给余秀兰打了电话。 好不容易答应起床出门,马小丁一等又是一个小时。 两人互相挤兑嘲讽着来到前台退房,被告知他俩的房间已经预付了三天的房款,并且罗涛有留言,说是他俩办的事属于公事,两江集团给报销,让两人安心住就是了。 说起来马小丁和余秀兰这次要办的事,半公半私。 公事是胡希铭嘱咐他俩,去找心理医生曾曦然,带真正的曾医生去到田溪村,为一些残疾儿童做心理测写和评估。当然,这次要找的是真正的心理医生,而不是上次武学勤冒充的,尽管那货装得很好,一前一后治好了两个精神有问题的人,但田溪村众多的残疾儿童,需要专业人士的指导。 至于私事,余秀兰要去见田彤颜,据说她流产了,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发了很多条信息想见见自己曾经最好的闺蜜。余秀兰终究狠不下心,毕竟田彤颜没有做出实质性伤害她和马小丁的事,所以还是选择见她一面。不过有了上次被胁迫的事情,余秀兰决定让马小丁跟她一起去。其实她想过,也许田彤颜想见的压根就是马小丁。 这件事余秀兰让马小丁不要告诉冯莹莹。余秀兰总觉得,冯莹莹心中有些歇欺底里的东西,尽管她表现得很正常,可余秀兰的直觉告诉她,阿公马耀宗说她心中郁气未消是对的,她想着这次能不能让心理医生曾曦然帮忙看看冯莹莹,没问题当然最好,有问题也好及时治疗。 还有就是见见刘延芹,好像她的生活也出了点问题,生活在大城市里,生活在陌生的环境里,对高中毕业的刘延芹来讲,确实艰难了一些。 不过见刘延芹是余秀兰主动提出来的,对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余秀兰由衷得希望她能幸福。 “想起上一次我们在津港奋斗的日子,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余秀兰感慨道。 马小丁点点头:“希望尽快办好这几件事,早点回田溪村做正事。” 346我不应该来 津港市第三人民医院的一间病房外,马小丁默不作声地靠在墙上,安静地等着看望闺蜜的余秀兰出来。 对于田彤颜,马小丁心中并没有多少恨意,两人之间那段来的突然,去的意外的恋情,就像竹林溪的江风,你刚刚感受到一丝舒适,它就消失无踪了。 病房内,余秀兰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打扮得精致干练的田彤颜。 田彤颜转了一个圈,嘴角浮起一丝妩媚的笑容: “秀兰,你来了,我好看吗?” 余秀兰下意识地点点头:“好看,你一向都特别会打扮,以前……” 说着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来看望生病的她,可眼前容光焕发的田彤颜哪有半分病入膏肓的样子。 余秀兰知道自己被骗了,皱眉说道:“你不是说自己做了手术没人照顾吗?” 说着看了看冯莹莹身后,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助理,一位保姆模样的阿姨。 “我骗了你,”田彤颜挥手示意下属离开。 余秀兰无可奈何地说道:“你总是这样,喜欢耍小聪明,我猜你今天是要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并且认为这个事情对我也有莫大的好处。” 田彤颜笑颜如花:“你还是那么聪明,秀兰,听说你回村里去搞农家乐了?” 余秀兰点点头:“算是吧,两江集团对我们村进行定点扶贫,让我负责一个生态旅游的项目。” “胡希铭?” 田彤颜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这个男人不适合你,别看他现在风光无限,实际两江集团问题多多……” “停,停,你不会是来找我聊八卦的吧?感情的事,我想你没资格当我导师,”余秀兰打断了田彤颜的话。 余秀兰的话有些尖锐,田彤颜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 “没错,我的感情像一潭污水,好不容易遇上一条竹林溪,我却弃之如履。” “说正事吧!”余秀兰轻叹了一口气。 田彤颜轻轻拉起余秀兰的手,余秀兰嘴角抽动了一下,还是没有挣脱。 两人的闺蜜感情毕竟是从大学时代就开始了,共同经历了许多欢笑泪水。 —————— 田彤颜正色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越优秀的男人越能伤害女人,所以我们要靠自己。” 余秀兰眉毛一挑,笑道:“你不会是找我投资做事业吧?” 万没想到田彤颜点点头说道:“没错,不愧是我的好闺蜜,你不知道,这一段时间我经历了什么,你也猜不到,我得到了什么?” 余秀兰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猜不到?无非就是最困难的时候又遇到了有钱人,你俩一见钟情,他投资给你,有了钱,你成功将吕养正留给你的烂摊子起死回生,今天就是你重回公司,登基为王的日子。” 田彤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一直有关注我?” 余秀兰摇头道:“别想多了,田彤颜,后面的事情我不想听下去了,不管你的路有多么辉煌灿烂,我都不可能跟你一起了,因为我们的人生观已经不同了。” 田彤颜脸色微变:“你是不是傻呀?宁愿在个破山村浪费青春年华,也不想跟我一起创业。你知不知道,吕养正留给我的虽然是个空壳,但那毕竟是个大公司,只要运作得当,我俩就会成为这个社会最顶层的人,我们再也不用靠男人,我们可以过自己想要的任何生活……” 看着满脸激动地叙述着这段时间经历的田彤颜,余秀兰有些后悔来这里了,这个曾经的闺蜜眼中就只有金钱,只有地位了。 当然,你说这个社会有谁不渴望金钱地位,但是这些东西不会从天下掉下来呀!但凡田彤颜动点脑筋都会察觉到她正在踏进另一个坑里,尽管这个坑看上去非常舒适,非常完美。 就像余秀兰猜想得那样,田彤颜身背巨额债务,面临诸多诉颂的时候,因为压力过大,流产住院,在这期间,她认识了一位天使投资人,不但帮她请律师解决官司,还请了专业团队帮她解决债务,并且在前几天向田彤颜求婚了。 就像那些言情的女主角一样,仿佛一夜之间,田彤颜就从深渊中爬了出来,被白马王子拉进了伊甸园中。 听完田彤颜的神奇经历,余秀兰还是想劝说一下她:“田彤颜,我来问你,那个人为什么要不遗余力的帮你?是因为爱情吗?” 田彤颜愣了一下,摇头说道:“不,他说看我可怜。” “就因为看你可怜,就几千万甚至几亿的砸进来,不要跟我说因为那个破公司值得投资,能赚钱的项目一大把,没有哪个投资人会因为私人感情,投钱挽救一个负债累累的公司,”余秀兰恨不得抽田彤颜两下。 田彤颜现在的情形跟当初其实没什么区别,吕养正捧她当公司法人代表,看起来风光无限,没有什么损失,结果呢?被人当弃子,背了一身债务。 田彤颜沉默了许久,轻轻说道:“我知道事情有古怪,可是我已经走到了绝路,一身债务,一出院就要把牢底坐穿。我反正是一无所有了,就算是个坑,就算被骗,我也只有踏进去,大不了把这条命赔进去。” “我让小丁问过公安局的朋友了,法制科的人说你这种情况是属于被蒙骗,只要找到证据,这些债务就跟你没关系了,只要你愿意,我跟马小丁都愿意帮助你。彤颜,醒醒吧,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吧!过踏实一点不好吗?”余秀兰劝道。 “不,我不要再过到处陪笑脸的日子,我要搏这一把,你跟小丁都来帮我,我给你们开高工资,”田彤颜显然听不进去。 余秀兰摇摇头,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天这一趟,不该来。 余秀兰开口说道:“我帮不了你,小丁也不会帮你,人要有自知之明,我跟小丁都是普通的乡村青年,让我们管个扶贫小项目,我们都头大如斗,更何况是尔虞我诈的商场,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愚蠢,愚蠢至极,”在田彤颜的咆哮声中,余秀兰转身离开了。 “她为什么骂你?”马小丁跟在余秀兰身后,好奇地问道。 余秀兰笑了笑说道:“随她吧,也许她骂的对!” 马小丁挠了挠头,表示不解。 347刘延芹怀孕 “你觉得秀兰姐你是田溪村最聪明的人,”马小丁拍了个小马屁。 余秀兰噗呲一声笑了:“问你个问题吧,小丁。” “问呗!”马小丁一拎车钥匙,皮卡车发生轻微的抖动,随即向刘延芹住的小区开去,今天的第二件事。 “如果有个美女花一个亿给你开公司,然后向你求婚,你怎么想?”余秀兰坐在副驾驶位置,对着反光镜理了理头发。 “我肯定想这是做梦,秀兰姐,你最近是不是yy看多了,”马小丁笑道。 “如果是真的,那你同意不?”余秀兰也笑了。 “不知道,遇到了才知道答案,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马小丁狡猾的一笑。 “是啊,对于我们来讲,这些假设性的问题毫无意义,”余秀兰伸了个懒腰,秋日的阳光透过车窗撒在余秀兰白净的脸庞上,真是一副美丽的仕女图。 “怎么老气横秋的?你还叫我活得随性一点,我看需要放下顾虑,活出自我的是你,”马小丁笑道。 —————— “嗯,知道了,”余秀兰懒得跟马小丁拌嘴。 女人的想法都是随着各种原因而不同,有时因为天气,有时因为环境,马小丁这个呆头鹅,不是个可以倾诉心事的好对象。 跟刘延芹见面没有约在她家里,而是她小区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一年前,你能想象延芹请我们喝咖啡吗?”停好皮卡车,马小丁笑道。 “请我们吃回锅肉盖饭倒有可能,哈哈,”余秀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那个是刘延芹?”马小丁忽然惊呼道。 他停车的地方正对着刘延芹的小区,只见小区里走出来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圆脸杏眼,可不正是数月不见的刘延芹吗。 这下余秀兰和马小丁炸锅了,未婚先孕就算在城里,也是会被笑了,何况是守旧的田溪村。 “黄枫的?”余秀兰紧张地说道,她印象中黄枫可是双腿瘫痪的。 “呸,这话问得,当然是他的,”刘延芹白了余秀兰一眼。 “那还好!” 余秀兰松了一口气,上下打量,好奇地问道: “这应该不到六个月吧?上次我们分开才多久?肚子这么大了。” 刘延芹得意地挺了挺肚子:“双胞胎,前天做的孕检,两个小家伙壮实得很。” 余秀兰笑眯了眼,摸着刘延芹的肚子嚷道:“好呀,我要有干儿子了,还是两个。” “万一是女儿呢?”马小丁插嘴道。 “那就是干女儿呗!”余秀兰兴奋地说道。 “那你们什么时候办酒?对了,下周可是你爹六十大寿,说了要摆酒,你这样回去,可真是跟你姐有一拼了,”余秀兰苦笑道。 听到这话,刘延芹的脸顿时塌了下去: “就是因为这样才烦呀!走,先到店里坐,烦心事可不止这一件。” “咖啡你可不能喝,”马小丁提醒道。 “我知道,我喝果汁。对了,小丁,你后悔不,都告诉过你我能生儿子,看看,这一怀就是两个,”刘延芹笑道。 马小丁顿时无语,刘延芹这泼辣劲还是没变。 “别胡说八道,万一黄枫听到了多不好,”余秀兰看了看四周。 “放心吧!他在家码字呢,一说他我这心里更烦,要不马小丁等一下去帮我揍他一顿?”刘延芹这嘴够秃噜的,什么话都敢说,居然叫曾经喜欢的人去揍自己老公。 余秀兰皱眉问道:“难道这位黄大作家对你不好?” 三人边说边往咖啡店走去,坐好位置,结果三人都点了果汁。 “你这个样子回村,村里肯定闲话多了,该怎么办呢?”余秀兰愁眉苦脸地说道。 “是啊!”刘延芹喝了一口果汁,也是一声长叹。 “你,想办法!” 余秀兰和刘延芹突然异口同声地冲着马小丁嚷道。 马小丁明白她俩的意思,这是想让自己出面去求阿公马耀宗,以马耀宗在村里的威望,他要是出面说一句话,那村里人就不会对刘延芹指指点点,刘延芹的父母也会耐心听刘延芹解释了。 “行不通的,别的事我还能试着求一下,这种事,生气的搞不好我阿公就是头一个,前几天聊什么事聊到你姐刘泽芬,还被阿公踢了一脚,让我别提她,说是丢人现眼。” “唉,”刘延芹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找个借口不回去了。 “这不好吧,刘叔刘婶逢人就说,这次大寿你要回去,你是老刘家的脸面,到时候不让你哥,由你出头,”马小丁说着一捂脑袋。 他能想象刘延芹的父母要是听到刘延芹不回家祝寿,该有多失望。 刘家老两口,马小丁听父亲说,早些年,走路也是抬头挺胸,是田溪村四姓里面说得起话的家庭。后面因为刘东强不争气,接着刘泽芬又出了丑事,这些年,刘家老两口走个路都是低着头,也很少到村里参加会议活动。 好不容易今年刘延芹争气在城里站住脚,刘东强改邪归正好好地跑运输,就连刘泽芬也像个人样子,总是厚着脸皮回家坐坐。所以刘家老两口今年腰也直了,说话也大声了,还时不时的到村委会喝喝茶,打打牌。 今年鼓足勇气,办个酒席,就是想告诉田溪村的人。他们老刘家,站起来了,他们老刘家对子女的教育,不是完全失败的,借着这个寿宴,重振刘家家风,为刘东强找媳妇造个势。 马小丁三人都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所以越想越头疼,橙汁仿佛都喝出苦味来了。 余秀兰一口干了橙汁,大眼睛一瞪:“事到如今,只有先去领证了。” 马小丁一拍大腿:“没错,刘延芹你赶紧跟黄枫去领结婚证,只要有了结婚证,那村里人最多就是背后偷笑一下,不会太丢刘家面子。” 刘延芹苦着脸说道:“这就是我故意跟秀兰叫苦,让你们来找我的原因,黄枫他不愿意领证。” “什么?” “这家伙什么意思?想不认帐?” 马小丁和余秀兰火冒三丈。 “事情是这样的……”刘延芹有些不好意思,话题涉及一些男女闺房里的事,眼前这两个,毕竟是未婚男女,有些事,两人恐怕都还未曾涉及。 “是不是小丁不方便听?”余秀兰敏锐地察觉到了刘延芹的为难。 “好吧,其实是你们俩个都不太适合听,”刘延芹忽然捂脸笑了起来。 “呃!” 348准备求婚了 事情既复杂又简单,医生对黄枫的诊断是基本已经丧失生育能力,所以刘延芹的怀孕自然引起了误会。 不过刘延芹心中清楚,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所以她不吵不闹,同时也说服黄枫,孩子出生就去做dna,没有问题当然皆大欢喜,黄枫道歉,两人领证。 “所以问题其实就是出在,基本这两个字上面,本来等孩子一出生,dna一验,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偏偏我爸妈要办这六十大寿,这就麻烦了,”刘延芹红着脸说道,这个事说到底还是她也疏忽了,未婚先孕,虽然在这个社会不算什么大事,但终归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那让黄枫重新去验,他就不该瞎怀疑,也就是你脾气好,换我早就大嘴巴抽他了,”余秀兰愤愤不平地说道。 刘延芹脸更红了:“已经抽过了,下手重了一点,把他牙打掉了,要不是我怀孕了,派出所该拘留我了。” 这下子,余秀兰跟马小丁完全傻眼了。好家伙,别人一个身有残疾知名作家,你直接干医院去了,这要是他的粉丝知道了,那还不炸锅了呀! 刘延芹赶紧解释道:“街道已经调解好了,我们也和好了,他对于两个小家伙很期待。” “这样啊,那我们上你家探探口风,争取说服黄枫领证,”余秀兰提议道。 “只能这么办了,”刘延芹点头道。 黄枫今天感觉很好,一上午就码了三章,看着书评区热闹的议论,露出满意的笑容。 狼狗泰坦安静地趴在黄枫脚边,突然站了起来,轻轻地叫了两声。 黄枫关上电脑,坐着电动轮椅来到客厅,刘延芹发来了信息,她的两个朋友要上家里吃饭。 很快,刘延芹推门进来,看着她隆起的肚子,黄枫露出了微笑。 上次虽然被刘延芹揍了,但也把他揍醒了,这大半年两人朝夕相处,确实不该乱猜疑,他也问了医生,自己这种情况是有可能让女方怀孕的。 “大作家,你好,”余秀兰微笑着打招呼。 “又见面了,”马小丁挥手示意。 “欢迎欢迎,快进来,”黄枫笑道。 “汪,汪,”泰坦也凑了个热闹。 接下来烧水泡茶,聊天做饭,马小丁和余秀兰满满的青春活力,让这个略显空荡的别墅充满欢声笑语。 “你跟上次见面不一样了,”黄枫对马小丁说道。 “是吗?没那么傻呼呼了吧?”马小丁也觉得黄枫跟上次见面不一样了,上次见面,他的眼中有很深的阴霾,现在全是阳光,全是对生活的向往。 “听延芹说,你们村正在大开发,上了好多扶贫项目,有机会我想去看看,下一本我准备写一本扶贫题材,希望能多收集素材,”黄枫端起茶喝了一口,对于作家来说,最关心的当然是创作。 马小丁眼睛一亮:“完全可以啊!我们那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你在我们那里创作,绝对灵感多多,再说,刘延芹这个样子了,你不应该去她家拜会一下,有个交待呀!” 黄枫望了一眼厨房,刘延芹和余秀兰都在厨房忙碌。 “我是想去,可是我这个样子,爬不了坡,翻不了坎,心有余而力不足,”黄枫神色有些黯淡。 “真想去?”马小丁认真地问道。 ———— “当然了,自从知道延芹怀孕了,我就提出来上她家去一趟,可是她说她们家在坡上,我根本上不去,”黄枫叹了一口气。 这句话虽然是句实话,但是肯定有点伤黄枫的心了,身体有残疾的他,内心比常人更敏感。 “你不会是因为刘延芹不带你回村,故意跟她闹别扭吧?”马小丁挠了挠头惊讶地问道。 “丑媳妇儿还得要见公婆,我这准女婿想见见老丈人,她凭啥不让我去,这是嫌弃我呗!我怎么说也是个知名作家……”黄枫大倒苦水,一肚子委屈。 “你们两个还真是……”马小丁苦笑道。 “就说这次她爸过六十大寿,她连提都没给我提,你说说,这是不是不把我放在心上?”黄枫气呼呼地说道。 看来事情好办了,马小丁嘿嘿一笑: “黄哥,是这样的,刘延芹也有为难之处……” 马小丁直接把刚才咖啡店三人聊天的内容告诉了黄枫,他算是明白了,黄枫和刘延芹也是互相猜来猜去,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看黄枫这委屈的样子,绝对是愿意跟刘延芹领结婚证的。 “原来是我考虑不周了,对的,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凭什么上门?”黄枫恍然大悟地说道。 “放心,你到田溪村以后,上山入地,我全给你安排好,刘家人都很不错,非常好相处,”马小丁心说后两句属于善意的谎言,刘东强还有刘泽芬看到她妹妹大肚子,还指不定要闹什么妖蛾子呢? “这样,小丁兄弟,你帮我个忙,”黄枫低声交待了几句。 “妥了,”马小丁喜上眉梢,转身出门去了。 “那什么,延芹,多做几个菜,我要跟小丁兄弟喝几杯,”黄枫大声说道,他要为马小丁多争取一些时间。 “他俩聊得好像还挺开心,”余秀兰厨艺不行,只能打打下手。 “小丁的性格,跟谁都能处到一块,把蕃薯洗一下,”刘秀芹要蒸红薯饭。 “这玩意儿你还没吃够呀?”余秀兰一撇嘴,红薯饭,高梁饭,这些城里人天天嚷着要吃的粗粮,对于田溪村的人实在是吃够了。 “黄枫运动少,体型偏胖,要均衡饮食,”刘延芹熟练地切着肉丝。 “你爱黄枫吗?”余秀兰看着手机上的一条信息,认真地问道。 信息是马小丁发来的,就一句话:刘延芹喜欢什么花? 冰雪聪明的余秀兰一下想到了,应该是黄枫被马小丁说动,要向刘延芹正式求婚了。 “啥爱不爱的,对我而言,黄枫这样的男人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了,要知足,”刘延芹手上停了一下,继续切她的肉丝,只不过后面切的,有些零乱了。 “黄枫要向你求婚了,马小丁问你喜欢什么花?”余秀兰把信息给刘延芹看了。 “没说求婚啊!”刘延芹放下菜刀,走到客厅看了一眼,马小丁不见踪影,黄枫正专心致志地逗弄狼狗泰坦。 “相信我,马小丁一翘尾巴,我就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余秀兰对回到厨房的刘延芹说道。 8。:8 349事情办好了 “说起来,你跟那位胡董事长怎么样了?”刘延芹往嘴里塞了一块番茄,好像对即将到来的求婚不太激动。 “我们已经有婚约了,”余秀兰故意调皮一下。 “咳咳,你开玩笑的吧!这就要嫁入豪门了?”刘延芹明显被震惊了。 “就许你嫁大作家,不许我嫁个有钱人呀?”余秀兰赶紧上前拍拍刘延芹后背,让她顺顺气。 “唉,”刘延芹调匀呼吸,忽然发出了一声叹息。 “怎么了?”余秀兰问道。 “这是我们想要的爱情吗?明显不是,这只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刘延芹有些丧气,终归是女人,对浪漫的爱情,多多少少都有期待。 “能得到想要的生活,知足吧,虚无飘渺的爱情,电视上才有,”余秀兰安慰道。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向往的生活,”刘延芹望了一眼门外,低声在余秀兰耳边说道: “就是背着娃儿,在马家的坝子上扯起嗓子喊马小丁回来吃饭。” “你,”余秀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放心吧!走出厨房门,我就会安心做黄太太,相夫教子,做田溪村外嫁的女孩里,最幸福的那一个,”刘延芹虽然笑颜如花,可双只眼眶中,还是隐隐有了泪水,那个少女的爱情梦,终归抵不过生活的滚滚向前。 余秀兰捏了捏刘延芹圆润的脸蛋,把她抱入怀中,轻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向你求婚的花是那个该死的马小丁买的。” 刘延芹忽然来了精神,挣脱了余秀兰的怀抱,掏出手机,找到马小丁的v信号,发了长长的一段语音: “要想我答应黄枫的求婚,必须是一枝玫瑰,一枝郁金香,一枝君子兰……没有24种不同的花,休想我答应。” 很快马小丁回了一个吐血的表情。 跑了n家花店凑齐了24种鲜花的马小丁,慎重地把五颜六色的花束交到了黄枫手上,看着刘延芹满脸笑容地接过黄枫递上的鲜花和戒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求婚很成功,午餐也很美味,刘延芹和黄枫下午就会去领结婚证,同时也会按时回去参加刘延芹父亲的六十大寿,尽管还有些不安,但是黄枫对这次乡村之行,充满了期待,毕竟他很久很久没有远行过了。 “小丁兄弟,我去你们村,可就要麻烦你了,”别墅门口,黄枫握着刘延芹的手,向马小丁和余秀兰告别。 “放心吧,一切都交给我,”马小丁微笑挥手。 “保重好身体,早点请个保姆,”余秀兰叮嘱道。 “没那么娇气,好好好,别瞪我,”刘延芹吐了吐舌头。 最后,马小丁向刘延芹伸出右手: “刘延芹,加油!” 刘延芹愣了一下,忽然上前抱了抱马小丁,微笑说道: “马小丁,你也是!” ————— 望着那对年轻靓丽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黄枫酸溜溜地说道: “加油,你也是,感觉你俩有事啊!” 刘延芹柳眉一挑:“是啊,就是有事,你怎么样?” “你,”黄枫本来想杠两句,忽然笑了: “哈哈,大不了就是你暗恋别人,别人不搭理你,你呀,老老实实当黄太太吧!” “哼,”刘延芹恼羞成怒地把黄枫丢在门口。 “泰坦,跟我走,不许搭理他,哎呀,敢不理我,晚上的鸡胸肉取消了,” “汪汪,” …… 也不知道狼狗泰坦到底有没有为了鸡胸肉背叛黄枫,总之马小丁觉得今天的津港天空,比往日要更加湛蓝,云也更加雪白。 “看到曾经疯狂迷恋你的人有了幸福的归宿,心情是不是很复杂,”余秀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调皮地说道。 “不要疯狂的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马小丁哈哈一笑。 “说起来,今天见的两个女人都可以算是你前女友,一喜一悲……”余秀兰唠叨个没完了。 “能不能换个话题,说得我多花心似的,”马小丁头都大了。 “我偏不,你本来就花心,”余秀兰一撇嘴。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到了市中心的一处繁华商圈,这里全是繁华林立的楼盘,川流不息的人群。 马小丁把车开进了一处停车场,顺着手机导航的提示,来到了商圈背后的一条商业街口,这条看上去特别繁华,特别高大上的商业街,有三分之一都是药房和诊所,其中整形外科诊所和心理诊所又占了一半。 “心语工作室”就是余秀兰和马小丁此行的最后一个地方,很快两人就见到了曾曦然,一个特别像医生的帅气眼镜男。 马小丁好奇地打量了一番曾曦然,上次武学勤为了查案子,就是顶替了这位曾医生,不过武学勤干得非常不错,至少马小丁和马耀宗认为武学勤不错。 不同于棱角分明的武学勤,曾曦然的五官要柔和得多,穿着一身白大衫,给人一种飘然出尘的感觉,尤其是金丝眼镜背后的那双眼睛,深邃宁静,让人一眼难忘。 “两位,首先我非常愿意跟你们一起去村里,对有问题的同学进行帮助,可是今天我走不了,而且明天也可能不行,”曾曦然抱歉地说道。 “为什么呢?不是说你诊所已经停业了吗?”马小丁真是心直口快。 “不是停业,是歇业装修,”曾曦然无奈地说道,什么叫停业,说得好像要关门大吉一样。 “我们可以等的,是很重要的事吗?”余秀兰看到曾曦然的样子,还是松了一口气,这位一看就不是什么难以相处的人,话说回来,心理医生怎么可能会是桀骜不驯,大大咧咧的人嘛? 曾曦然想了一想回答道:“倒不是很重要的事,只是最近行业流传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案例,我想趁这两天有空去观察研究一下,对了,你们是专门来接我的吗?” “那倒不是,要不后天我们来接你,”马小丁爽快地说道。 “可以,那你们加我5信,我们后天见,”曾曦然笑道。 加好了v信,要办的三件事就算办好了,马小丁正想提议去哪里逛逛,余秀兰的电话响了。 “喂,啊!好的,”放下电话,余秀兰的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马小丁关切地问道。 “胡希铭他爷爷过世了,他希望我能参加葬礼,”余秀兰眉头深锁。 “去吧,我送你过去,”马小丁说道。 他并不知道婚约的事,如果余秀兰过去参加葬礼,那这个婚约就可能要落到实处了。 8。:8 350抽了一只烟 余秀兰有些犹豫,这一过去,最起码要以胡希铭女友的身份出现,到时候不仅要忍受胡家人异样的眼光,还有两江集团,甚至是新闻媒体的目光和关注。 余秀兰比刘延芹要高傲一些,她不愿意被动地接受一段感情,哪怕是胡希铭这样优质的对象也不行。 其实余秀兰感到别扭的原因,还是胡希铭并没有亲口表达出交往的意愿,余秀兰需要的是一段正常的恋爱交往,而不是掺杂了各种因素的感情。 “要是不愿意去就不去,胡哥不会因为这些事情……”马小丁以为余秀兰在担心扶贫计划的事。 余秀兰摆了摆手,示意马小丁去开车。 “胡哥这个人,最想得到的是无条件的信任,事业如此,感情恐怕也是如此,”马小丁说完就往停车库走去。 “胡哥胡哥,叫得倒真是亲热,”余秀兰低语了一句。 余秀兰最终还是出现在了胡兴军的葬礼上,她本来就是穿的黑色衣服,所以也不用换了。 这是个非常简单的追悼会,看来是老人特别交待的,就在殡仪馆举行的。 余秀兰戴上了哀思的白花,默默地站到了胡希铭身后。 两眼通红的胡希铭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转头轻声说道: “谢谢你能来。” 余秀兰轻叹一声:“我们最起码也是朋友呀!这都是应该做的。” 胡希铭听出了姑娘的怨气,这个时候也不是解释说明的时候,只好继续说了句: “跟我在一起,我希望你用心感受事情,而不是单纯用耳朵听。” 余秀兰眉毛挑了挑,没有多嘴,此时此刻只适合安静地站着。 马小丁代表村委会送了个花圈,跟胡希铭说了两句节哀顺变的话就离开了,葬礼虽然简朴,但来的人可不少,没时间招呼像他这样的。 从殡仪馆出来,天已经黑了,马小丁中午吃得多,肚子也不饿,就坐在皮卡车里发呆。 今天一天的情绪波动可够大的,马小丁突然想抽支烟,也许是苦恼,也许是无聊。 还别说,车里还真有烟,是昨天马扬名留下的半盒玉溪烟,不小心掉到车里的,马小丁就随手塞到了旁边。 叼着香烟,拿着车载点烟器,手机响了,余秀兰发的信息: 今晚我要在这里守夜到很晚,你自己回酒店去吧,小心一点。 马小丁放下点烟器,准备回一条,我反正没事,可以等。想了一下,放下手机,拿起了点烟器,点燃了另一只手上的香烟。 这不是马小丁第一次抽烟,早在初中三年级的时候,他就抽过烟。 当然那时候抽烟,不是因为什么苦闷无聊,只是为了逞英雄,觉得抽烟是大人才干的事,敢抽烟就意味着自己长大了。 那一次抽烟马小丁印象深刻,屁股痛了一个星期,因为他被班长举报了,老师叫来了家长,最后被阿公一顿胖揍。 马小丁吐了一口烟雾,用力地回忆举报自己的那个班长,只记得是个女生,好像叫周妍,至于模样,已经彻底模糊了,高矮胖瘦,一概不记得。 马小丁在想,十年过后,自己会不会也不记得余秀兰的样子呢?不是余秀兰现在的样子,而是她在自己心里的样子。 马小丁知道,从今夜起,那个在自己心中守护了许多年的女孩,就要换人守护了,那个藏在心中的影子,自己真的要学着慢慢遗忘了。 为了不让余秀兰为难,马小丁毅然将自己对她的感情转变成了亲情,转变了一份姐弟之情。 尽管很难,但马小丁做到了,对余秀兰跟胡希铭在一起,他心中没有一丝别扭,有的只是对两人的真心祝福。 丢掉香烟,马小丁对着反光镜中的自己笑了一笑,尽管不知道笑什么。 “不,我知道,现在的生活,有车有房有女朋友,有未来有希望,我就应该笑!”马小丁喃喃自语地说道。 “生活很美好!”马小丁打火起步,皮卡车发出轰鸣,向车库外驶去。 看看手边的半盒玉溪烟,马小丁抓起来准备扔到车窗外,想想不太文明,就随手扔到后排座上。烟,没什么好抽的,既抽不出寂寞的味道,也抽不出写意的人生。 在一个路边摊吃了一碗面,马小丁回到宾馆,跟冯莹莹报备了一下,一头扎到床上,睡了个稀哩糊涂。 第二天,不想玩手机的马小丁决定去建材市场转转,打发打发时间。 马家岩建材市场是津港市家装建材市场集中区,市场占地500亩,建筑面积25万平方米,总投入4亿多元。区域内拥有完善的物流配送中心,这使得整个建材市场显得井然有序,非常有大都市的感觉。 马小丁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建材没有看出名堂,倒看出这个市场的管理非常到位。保安也好,清洁卫生也好,处处都显得比别的地方到位。现如今的物业管理争议很大,但是管理这个市场的物业公司,明显是家尽职尽责的公司。 说起物业和保安,马小丁不禁想起了他年初刚到津港的那段日子,那也是段很有意思的时光呀! 正想得出神,迎面撞上一个柔软的身影。 马小丁习武之人,从小扎马步长大的,下盘那可不是一般的稳。就听一声“哎呀,”撞到马小丁的人应声倒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马小丁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查看: “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倒在地上的是个漂亮的女人,上身穿了件焦糖色的大衣,下身是条蓝色直筒牛仔裤,胸前还围了一条格纹围巾。 这一下撞得不轻,女人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一皱眉头,甩掉搭在自己右手腕上的手指,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马小丁。 “哦,我只是摸个脉,我是学医的,”看着面色不善的女子,马小丁赶紧解释道。 女人活动了一下身体,感到没什么事情,冷哼了一声,径直走开了。 事实上,马小丁并没有多大错,是那个女人走得急自己撞上来的。 “城里的女人还真是凶啊!”马小丁耸耸肩膀,继续向外走去。 刚走到一条岔路,又是一个人急匆匆地冲了上来,这回马小丁没有走神了,一个闪身,没让这人撞到。 “抱歉,抱歉,有点急事,”来人慌忙道歉。 “咦,曾医生,”马小丁叫道。 351遇到牛大师 差点撞到马小丁的正是相约明日回田溪村的,心理医生曾曦然。 “马小丁?你在这干嘛?等一下再聊,我这有点事,”曾曦然说完急匆匆地跑掉了。 “有什么稀罕事吗?”马小丁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建材市场的东面,有一个小型广场,有厂家正在搞活动,不过人不太多,鼓掌叫好的都是些大爷大妈,估计都是托儿。在广场侧面,还站了四,五个衣冠楚楚的白领模样的人。 这些人脸上有疑惑的,有兴奋的,显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曾曦然就在其中,手里拿着单反拍得很起劲。 马小丁一脸好奇地走近曾曦然,顺着他目光向台上望去,猛的睁大眼睛,看见了一个久违的面孔,硬气功牛大师。 上次打八角笼,这位信心满满的大师被打断了双腿,现在居然出现在舞台后面,一身练功服,沉稳地坐在一张凳子,也不知道腿好了没有。 虽然知道牛大师是个骗子,但马小丁对他还蛮有好感的,因为当初轮到马小丁上场时,牛大师站出来先上场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马小丁还是承他的情。 看牛大师的样子,应该是要参加表演,舞台前面,这会儿几个年轻人正在唱歌跳舞,竭力挑动着气氛。 只是曾曦然这一帮人又是干什么的,马小丁转头看了看这群人,都跟曾曦然差不多,感觉不是医生就是律师,都是职场精英的感觉。 这一打量,马小丁又看到熟面孔,刚刚被撞倒在地的那位美女。 两人隔得挺近,马小丁能清楚的看到她的五官外貌,只见她酒红色长发微卷着披在肩上,三分慵倦,三分叛逆。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细长的柳眉被她画上了深紫色,深色的眼影下,被长睫毛盖着的黑色双眼,闪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光,显得很是冷酷。那高窄的鼻梁,秀气中带着冷漠。咬着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唇。 察觉到马小丁的目光,美女冷冷地转头看了一眼马小丁,脸上的寒意更重。 马小丁的判断没错,牛大师没过一会儿,就在主持人热烈的欢呼声中上台了。像模像样地打了一套八卦掌,然后就开始各种神奇的表演。几个大汉被他抬手掀翻,四块青砖被他一掌拍断。舞台前很快聚集了很多人,纷纷拿出手机拍了起来,气氛完全跟刚才不同了。 主持人越发的来劲了:“没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家可以看到,我们的牛大师是一位真正的武学高手,是我们民间隐藏的一位国术高手,接下来,牛大师将展示他的绝学,摔碑手……” 听到摔碑手三个字,马小丁差点没一头栽倒,这个马家独门绝学用老话来讲,那就是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婿,压根不可能外传。 这位牛大师难不成在八角笼里看自己打了一次,就无师自通了?难道他就是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 马小丁正胡思乱想,听到旁边有人在低声说道: “那几块木板已经找人换掉了,让曾曦然注意拍姓牛的面部表情,这对我们的研究太重要了。” 原来这群人都是津港市从事心理研究方面的,当中有大学博士,有心理医生,有精神科主治大夫。他们都加入了一个研究心理的协会。 最近协会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个例,一个自称气功大师的骗子,这个骗子自然就是台上的牛大师。这位原名牛长实的下岗工人自称会硬气功,在津港武术界混得风生水起。 原本牛大师招摇撞骗和心理学术研究是井水不犯河水,那为什么牛长实会引起这个心理学术协会的兴趣呢?就是因为牛大师的谎言不仅欺骗了别人,他连自己都欺骗。 让曾曦然这些人感兴趣的是,牛大师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能进行那么深的自我催眠?坚信自己就是一位气功大师,坚信自己就是国术高手,哪怕是面对测谎仪,都分辩不出来他的话是假的。 从对牛大师的跟踪研究来看,他除了会两套养生的八卦掌以外,什么硬气功,包括最近声称新悟出的什么摔碑手,都是子虚乌有,是他跟几位徒弟一起造的假。 就比如说等下要表演的摔碑手,什么青石留掌印,一掌碎木板,都是早就备下的道具。最令曾曦然他们惊讶的就是,牛大师跟徒弟们造假过后的几分钟内,他就会忘掉造假的事情,不是刻意的忽略,而是像电脑删档一样,把那段记忆删除掉。 这个案例,曾曦然他们已经跟了有一两年了。前一段时间,牛大师忽然失踪了两个来月,好不容易听说他又出来表演,所以一群迫不及待的又跟踪研究了起来。 分天曾曦然他们要将研究升级,收买了牛大师的弟子,更换了道具,要让牛大师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看看他还能不能保持镇定,能不能继续深信自己是气功大师。 “曾医生,其实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太好,”被马小丁撞倒的那位美女忽然开口说道。 曾曦然回头看了看美女,然后看向几人中年龄比较大的那位,就是刚才说安排人换了木板那一位。 曾曦然说道:“会长,我也觉得不太妥,如果这位大师他违反法律,那么应该由警察出面。我们作研究的,不应该出手干涉研究对象的生活,这违背了协会的规定。” 被称为会长的中年人只是打了个哈哈:“只此一次吧,说到底,我们也算是申张正义,揭穿骗局没什么不好。” 美女急切地说道:“可是这位牛大师赚的钱,是真捐了的呀,我不是都提供了资料吗?” 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千奇百怪,好坏难分,曾曦然他们在对牛大师的研究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让人更惊讶的事。 这位牛大师平日里声称自己喜欢捐款,最喜欢说的就是捐给非洲贫困妇女。一开始大家都不以为然,甚至会恶俗地猜测这个捐款给贫困妇女是个梗,说不定就是牛大师捐给了各地的大保健行业。 谁知道这个骗人骗已的牛长实,偏偏在捐款这件事上,没有骗人,他认识的一个朋友,就是援非的妇科医生。 牛大师听他朋友讲了很多非洲妇女可怜的遭遇,于是将赚来的钱很大一部分,通过这位朋友,捐给了他援非国家的妇女组织。 352选择性失忆 在牛大师家里的阁楼上,有几个箱子,放满了感谢信和锦旗,这是他最宝贵的东西,没事就喜欢在阁楼上看那些他根本看不懂的信和旗子。 这也是手下几个徒弟愿意帮他骗人,愿意陪他表演的原因所在。 不过在曾曦然他们的安排下,终于有徒弟要站出来揭穿骗局了,对于一群心理研究专家来说,要说服一个心虚的人,太简单不过了,甚至都不用花一分钱。 就在心理协会争论不休的时候,台上已经摆开了木板,条石,牛大师的几个徒弟都在挥手示意,其中有两个眼神闪烁,应该就是心理协会说服的人。 “好的,随着我们音箱的修复,好听的音乐又响起来了,精彩的表演即将开始,让我们有请大师,牛长实,同时,我们也感谢今天的活动的举办方,金辉建材……”主持人满头是汗地吼道,气氛这么热烈,偏偏音响坏了,还好只耽误了不到十分钟。 马小丁静静地站在原地,这十分钟他听到了一个神转折的故事,这十分钟让马小丁感到了莫名地高兴,人啊!还是喜欢善良的东西,还是喜欢美好的结局。 心理协会的人也停止了争论,因为表演马上开始了,一切都太迟了。 望着台下黑压压兴奋的人群,望着一双双高举手机的双手,美女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大约还是腿上的伤没有好完全,牛大师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两下,两脚微微发颤,面露痛苦之色。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走到了台中,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一个帅气的年轻人,双手轻舞,啪啪啪三下,将一个体壮如牛的家伙拍翻在地,周围全是惊呼声: “这是真正的硬气功,” “这是失传的摔碑手,” …… 自己当时在干什么呢?每次想起这件事,牛长实的脑子都会剧烈地疼痛。台下的欢呼声把他从疼痛中叫醒。 自己是大师,没错的,牛大师嘴角浮起自信的笑容,开始按着脑中那个年轻人的手势比划起来。 “师兄,好久不见,”有人抢了主持人的话筒,快步走向牛大师。 牛大师看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瞪大了眼睛: “你,你……” 记忆如流水般地涌出,那个可怕的夜晚清楚地浮现出来,耳旁仿佛又听到了腿骨折断的脆响,牛大师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师兄,好久不见!”马小丁轻轻握住了牛大师的手。 “师兄?”牛大师懵了,不过握着自己的那双手,除了有力,还格外温暖。 “你歇着,接下来交给我,”马小丁对牛大师眨了眨眼,潇洒转身,大声地说道: “大家好,我是牛大师的师弟,接下来由我替师兄表演,砖来!” “你行不行哟?” “是不是托哟?” “敢不敢让我们检查道具嘛?” …… 曾曦然诧异地望着马小丁,正想叫他别捣乱,协会的那个美女忽然站到了他身边,轻轻说道: “刚刚我医院的朋友把牛长实的脑ct传过来了,如你所料,他的脑中有一颗脑瘤,压迫到了记忆神经,所以他会忘记很多事情,这方面你应该比我了解,压根没有什么自我催眠大法。” 曾曦然叹道:“一个选择性失忆症而已,这世界果然没有什么神奇的事情。” 所谓选择性失忆症,多数是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一些对他刺激较大的事情。 通俗的说,假如人遇到一个强大的刺激,这个刺激让这人无法接受,那么,潜意识他就会选择忘掉这件事情,就会形成“选择性失忆”。 这位牛大师由于脑瘤的缘故,他能很快忘记这些造假的记忆,因为他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遗忘,所以在他的心目中,自己就是一位武学大师,连测谎仪都测不出这是假话。 “既然是病,那我们就没必要研究了,还有,现在在台上的这位,是你的病人吗?师兄师弟,是来搞笑的吗?”会长嘲讽道。 曾曦然没有心情谈论这些,因为他被马小丁的动作吸引了,这家伙摆出的运气姿势跟牛大师一模一样。这套动作牛大师最近每天都要练一练,跟拍了几天的曾曦然熟悉得很。 说是一套动作,其实是几个简单的舒展筋骨的姿势,马小丁刚练成摔碑手的时候,是需要这几个动作让自己气劲活动开来,现在的他已经彻底练成了摔碑手,并不需要这几个动作辅助。 之所以慢慢演练这几个动作,马小丁是一番好心,希望牛大师能学会这几个对身体大有帮助的动作。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那天在游轮上,他在参加打斗前,下意识地练过几遍,已经被牛大师记住了。 当时也许是觉得这几个动作好玩,可当牛大师被打断腿,然后目睹马小丁帮他报仇后,这几个动作就成了牛大师脑海中的绝学,腿伤一好,就天天操练起来。 这也算是个巧合,不过这个巧合却把曾曦然彻底弄傻眼了,刚才还口口声声说没有神奇的事,看起来今天要遇到怪事了。 台上马小丁运功完毕,啪啪啪三掌,击碎三块厚厚的实木板,又是气沉丹田,一掌拍在条石上,掌印清晰,足有三四公分。 掌声如雷中,曾曦然转头问会长: “那些道具,是不是没有换成真的哟?” 会长也惊讶的很,这些道具是他亲自换的,结实得很。 表演结束后,牛大师拉着马小丁,激动得热泪盈眶,然后上了马小丁的车,一溜烟儿跑了,本来这个案例已经弄清楚了,没有了研究价值,曾曦然可以抛之脑后了。 谁知道马小丁走的时候,冲着曾曦然他们比了个中指。你凭什么鄙视人?曾曦然非常不高兴,我并没有对牛大师做什么过份的事,真的是在研究案例而已,牛大师到医院做检查,还是我曾曦然掏的钱。 “这个马小丁,有点太不尊重人了,我必须现在跟他理论理论,你们先走吧!”曾曦然生气地说道。 心理研究协会的人全都走了,只留下那个不知名的美女,瞪大了眼睛问道: “你说谁?马小丁?刚刚那二货叫马小丁?” 曾曦然点点头:“没错,从一个叫田溪村的地方来的。” 一个小时后,曾曦然和那位不知名的美女,一起驱车来到了牛大师的家,一栋独门独户的老式小楼。 353项目调查员 “真不该听你的,走另一条路就不堵车了,我说周妍,你干嘛还跟着来呢?”曾曦然停好了车问道。 周妍,就是被马小丁撞倒的美女,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表情,轻声说道: “我好像遇到个熟人。” 曾曦然笑了笑:“真跟我想的一样,我记得你是在白沙乡念的小学跟初中,而田溪村就是白沙乡,你跟这个马小丁难道是同学?” 周妍望了望停在前面的皮卡车,点头说道: “应该是他,一个愚蠢的家伙。” 曾曦然有些愕然,这个周妍是津港一所大学的在读研究生,因为是学的心理学,所以也是协会的人,但是性子很高冷。 今天先是对研究对象产生了同情心,接着又对一个老同学用了愚蠢这个词,旁人也许看不出什么,但作为心理医生的曾曦然,却能看出周妍的情绪不对劲儿啊! 曾曦然正想问点什么,马小丁揣着手从屋里出来了。 “喂,马小丁,过来聊聊,”曾曦然热情地招呼道。 “聊啥子嘛?”马小丁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曾曦然的眼角一直盯着周妍。果然,看到马小丁走过来的时候,周妍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这是紧张自己外表的动作。 有意识了,能让冷冰冰的协会美女周妍在乎自己的形象,这个马小丁还真有些神奇。 “要不一起吃个饭吧?有些事想跟你沟通一下,”曾曦然提议道。 “明天吧!等一下我有事,”马小丁犹豫了一下说道: “牛大师,你们最好不要去打扰了,他其实不是个坏人,他说今天其实是他的最后一次表演,以后他不会将功夫展示在人前了。” 曾曦然想了一下说道:“这恐怕不行,他的病需要……” 马小丁摆摆手说道:“脑瘤的事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他说不想动手术,想去非洲转转,这栋房子他都已经卖掉了。” 三人的心情都变得有些沉重,马小丁叹了一口气说道:“每次来津港都会遇到伤感的事,以后我要少来了,走了,明天电话联系。” 说完慢慢往皮卡车走去。 望着马小丁的背影,曾曦然轻声说道:“还好今天这小子突然出现,要不然,这故事可能又是另一个结局了。” 要是牛大师的最后一次表演,被当众揭穿,他心中一直坚信的信念崩溃,后果可能就是多一个精神病患者,甚至脑瘤破裂,危及生命,毕竟人的大脑是个非常复杂的所在。 马小丁系好安全带,他要去殡仪馆给余秀兰送点吃的,迎来送往的人太多了,没有人注意到余秀兰有没有吃东西。 皮卡车刚刚打火准备起步,副驾驶位置的门打开了,一阵淡雅的香气扑来,周妍戴了个墨镜,坐了进来,冷冷地说了句:“搭个顺风车。” “你知道我去哪儿吗?你就搭车,”马小丁对这神经兮兮地女人没好感。 “你不知道吗?田溪村的爱暖我心项目报告,是由我负责的,”周妍淡定地说道。 “什么报告?”马小丁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周妍愣了一下。 “不是让曾曦然去给孩子们检查一下心理状况吗?”马小丁问道。 “当然没那么简单,”周妍咬牙说道。 原来胡希铭除了委托曾曦然去检查一下白沙乡残疾儿童的心理状况,更帮这些儿童申请了一个帮扶项目――爱暖我心。 这个项目是由津港市少年基金会开展的,它会对一些贫困山区的孤残、贫困、特殊困难儿童进行报道和关爱。 残疾儿童作为一个更为特殊的群体,他们在生活、学习中面临的困难更多,并且就算对他们进行帮助,往往也不能很好的沟通,需要专业的人居中了解,才能让社会各界给予他们充分的关爱,帮助他们全面融入社会,健康成长。 “爱暖我心”这个项目除了能捐赠钱财衣物等物资上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们有许多爱心人氏以及专业人员。 如果能把这些人的目光吸引到田溪村,乃至白沙乡,这对于两江希望小学的帮助将是无比巨大的。 由于需要关爱的山区儿童很多,少年基金会会派出相关人员,对申请项目的地区进行考察,从而决定先后次序以及帮扶的力度。 周妍作为志愿者,一直跟基金会有着良好的关系,胡希铭为田溪村申请了爱暖我心项目以后,基金会就要派人先去调查田溪村,作一个详细的报告。 周妍和曾曦然就是负责这个项目报告的调查员。 “哦,哎呀,欢迎欢迎,感谢感谢,”马小丁听完介绍,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事关孩子们的幸福,马小丁态度端正的很。 “开车吧!”周妍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请问您贵姓呐?要去哪里?去哪里都没问题,我都给你送到,”马小丁一脸媚笑。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的报告首先就是要调查一下你,”周妍没有告诉马小丁自己的名字。 “随便查,我完全配合,不过我等下是要去殡仪馆,你也要去吗?”马小丁坏笑了一下。 “殡仪馆?”周妍吃了一惊。 “别紧张,只是去给一个朋友送点吃的,她太忙,忘了吃东西,”马小丁解释道。 “朋友?余秀兰吗?”周妍突然问道。 “啊?是的,就是我秀兰姐,你怎么知道?”马小丁也愣了一下,总之这两个人就像一对二愣子,你愣完了我又愣。 “除了余秀兰,你的眼中有过谁?”周妍淡淡地说道。 “有啊,我女朋友冯莹莹,”马小丁仔细看了一眼这位冷艳美女,心中警惕起来。 “女朋友?冯莹莹又是谁?”周妍似乎对马小丁的感情很有兴趣。 “这也是调查范围?”马小丁踩下剎车,把车停在了路边,疑惑地问道。 “是的,”周妍有些慌乱。 马小丁疑心大起,抓住周妍的手问道:“你到底是谁?是不是田彤颜派你来的?” 在马小丁心目中,只有田彤颜才会对自己感情感兴趣,不过说实在的,别人田彤颜现在一门心思顾事业了,对男人,估计心里都是恨了。 “放手,你弄疼我了,”周妍用力的甩开马小丁的手。 不过是马小丁感觉自己行为不妥,主动松开的,不然一个女人,想要甩开他,哪有这么容易。 354初中的同学 “对不起,我们认识吗?”马小丁再呆也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你的感情生活好像挺丰富的,老同学,”周妍缓缓取下墨镜,直面马小丁。 “老同学?” 这下马小丁傻眼了,认真打量了一下周妍,摇摇头说道: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读完初中就辍学了,哪有你这么漂亮的同学。” 大约听到漂亮两个字,周妍心情好了很多,看到反光镜中那张冷艳的面孔,想想初中时候自己的样子,声音缓和了下来,轻轻说道: “你好好看看,我是周妍。” 马小丁大吃一惊:“班长?你整容了?” “谁整容了,我是长开了,”周妍咬牙切齿地说道。 每个人都有情窦初开的时候,这个时候通常发生在初中的那三年。 那一年,白沙中学的初中部最耀眼的女孩并不是余秀兰,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而是周妍,无论学习成绩和穿着打扮,作为班长的周妍都更胜一筹。可是余秀兰有一个最抢眼的跟班――马小丁。 有的时候,调皮捣蛋的男生更招人注意。马小丁人长得眉清目秀,又会打拳吹笛子,更擅长抓一些稀奇的花鸟蝴蝶,是白沙中学初中部最引人注目的男生。 周妍最喜欢制作蝴蝶标本,有一次马小丁抓到两只特别好看的凤尾蝶,在付出自己一个月早餐钱后,马小丁同意卖给周妍。 就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余秀兰看到了蝴蝶,惊呼了一声好漂亮,马小丁瞬间反悔,一把推开周妍,捧着蝴蝶去讨好余秀兰了。 望着被马小丁丢在地上的早餐钱,周妍发誓,要让马小丁成为自己的跟班。可惜后来的日子,无论周妍用什么办法,那个该死的马小丁都不搭理她。每天就知道跟在余秀兰后面摇头尾巴晃,让周妍的誓言成了一个笑话。 ———— 直到高中毕业,哪怕每次领奖台上站的都是周妍,哪怕每次表演节目最耀眼的那个都是周妍,可是已经低了一个年级的马小丁都没有正眼瞧过周妍,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他的同村余秀兰,召之即来,呼之即去。 那些周妍视若珍宝却又难以得到的蝴蝶,余秀兰只要一句话,过不了两天,马小丁就会傻笑着捧到她面前。 这一切,让周妍心情很郁闷,终于有一天,她放了个大招,精心打扮,主动邀约马小丁看电影。这对于校花级别的周妍来说,真正是放低了姿态,给足马小丁面子了。 结局让周妍铭刻于心,马小丁骗了她的电影票,转头跟余秀兰去看了。 从那以后,周妍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她开始变得沉默,变得冷酷,直到现在,哪怕她主攻的心理学,依然无法解开这个心结。 马小丁估计没有想到,两张电影票能成为别人的梦魇,就像周妍说的,他的眼睛里,从来都只有余秀兰。直到余秀兰亲口告诉马小丁,希望两人的关系是姐弟,他才放下这段感情,去接受了田彤颜,接受了冯莹莹。 “哈哈,既然是老同学,那就好办了,走走,我带你去见秀兰姐,咱们来个再续同学情,”马小丁笑道。 “谁跟你有同学情,你这个降班脑壳,”周妍恨恨地说道。 “别介,我记得你喜欢蝴蝶,回头我帮你弄,要多少有多少,”马小丁豪爽地表示。 不提蝴蝶还好,一提蝴蝶周妍脸色更难看。被马小丁骗走电影票的那个晚上,一怒之下,周妍丢掉了所有的蝴蝶标本。等第二天清醒过来,肠子都悔青了,赶紧下楼去垃圾桶找,可惜辛苦收集多年的心头最爱,就此渺无踪影,不知所踪。 马小丁开着车,看着周妍脸上奇奇怪怪的表情,心头一阵发毛,他对于求学生涯里的女同学,基本都没有什么印象,记忆中好像因为周妍告过自己状,后面骗过她两张电影票,不会这么小气,记仇记到现在吧? 殡仪馆的地下车库,周妍并没有见到余秀兰,胡希铭带她出去吃饭了。 “要不咱俩凑合吃得了,”马小丁给余秀兰买的水果和面包。 “秀兰姐?你真的放下了余秀兰?”周妍好奇地问道。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后面你们考上大学,我留在老家务农,差距越来越大,最终各有归宿了,”马小丁抓起一个苹果,用矿泉水冲了一下,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放弃对余秀兰的感情,就连周妍这样的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事实上,马小丁就这样轻轻地放下来了。 “你们之间,肯定发生了很多故事吧?”周妍不甘心地问道。 “没有,换个话题吧,”马小丁显然不想跟周妍再谈感情上的事。 “有意思,你想聊什么?”周妍也没有继续八卦。 殡仪馆的地下车库,既安静又冷漠,不算一个聊天的好地方。 马小丁摇下车窗,一股冷冷的空气冲进车内,他并没有什么想跟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聊的,只是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对了,你是心理医生吗?”马小丁想起来了,这个周妍刚刚可是那个心理协会的人。 “不,我还在念书,在读研究生,以后会念硕士,博士,”周妍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些,她从来不是一个爱显摆的人。 “太厉害了,我能你个问题吗?”马小丁说道。 “我没有男朋友,”周妍下意识地说道,她认识的男性,最喜欢问的问题,就是你有没有男朋友。 “呃?我不是问这个,”马小丁偷笑道。 周妍想起来了,马小丁说他有女朋友,肯定不会关心自己感情的事了。 “那你要问什么?”周妍的脸微微发烫。 马小丁沉默了一下说道: “你是研究心理学的,你说,人的脑子要是没病,真的能选择忘掉自己不想记得的事情吗?就像电脑删那样的忘掉。” 周妍点点头说道:“是的,选择性遗忘症很多时候,并不是身体上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心理上的痛苦。要知道,每个人的一生都会发生很多不如意的事情,有一些很快就淡忘了,可有一些却总是挥之不去,不论怎样努力都忘不掉。每时每刻都在反复折磨着脆弱的神经,不停的游走在崩溃的边缘。耻辱、愤怒、委屈等等被欺骗的复杂情绪纠葛在一起。这个时候,大脑就会产生一种防御机制,强制删除这些纠葛的情感,忘记,是大脑保护自己神经系统最好的方式。” 355失态的周妍 “果然很专业啊,”马小丁感叹道。 ———— “你想忘记谁?我有办法哦!”周妍轻笑道。 “你真的有办法?这件事我原本想找那个曾曦然的,不过跟他不熟,怕他收我高价,”马小丁挠挠头说道。 “这在心理学上叫做深度催眠,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免费帮你,说吧,你想忘记谁,”周妍有些小兴奋,难道是想忘记余秀兰?这可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你干嘛老盯着我,我生活得很好,我是想请你帮牛长实忘掉他脑中长瘤的事情。他告诉我,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开开心心地把想去的地方去一遍。我琢磨着,他反正喜欢遗忘,干脆让他忘了脑瘤的事,轻松踏上旅程,”马小丁长叹一声。 “你们很熟吗?”周妍问道。 “这是第二次见面,”马小丁老实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帮这个人?你可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周妍说道。 “我怎么就没有同情心了?算了,其实是他有一次维护了我,尽管他可能是无心的……”马小丁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就把上次被迫打八角笼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周妍。 游轮,生死斗,前女友狠心设套,硬气功强势破局……一个惊险刺激的故事听得周妍双目异彩连连,惊呼不已。 这件事情其实在马小丁心里憋了很久了,因为怕冯莹莹和余秀兰担心,游轮上的事马小丁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带过。 可是这个过程的确精彩,马小丁真是想好好找人聊聊这事,今天居然不知不觉地告诉了周妍。 “好吧,牛大师的事情我找人帮你办,”周妍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为什么你不亲自办?”马小丁不解地问道。 周妍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只是个研究生,跟曾曦然他们那些正式的心理医生还比不了,不过我的导师很厉害,这件事我叫他出面。” 周妍娇羞的样子让马小丁看呆了一下,赶紧把头转到窗外。 “想不动这两年你的经历这么离奇,”周妍好像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重新戴上了墨镜。 “离奇的事还多着呢!以后慢慢说给你听,”马小丁笑道,这一年多的经历确实能聊上很久,不过不是现在,余秀兰发来了信息,她吃饭回来了,买了一些东西,让他到车库门口拿回宾馆。 “现在就聊呀,你今天不是没事吗?”周妍有些撒娇似地说道。 她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让曾曦然那些心理协会,还有周妍学校的人看到,眼镜肯定要碎一地,这可是出了名的冰山女神哟。 马小丁抬起手机,亮出信息:“秀兰姐让我去拿点东西。” 又是余秀兰,只要有这个女人,马小丁就会无视自己,发生在初高中的那段烦人时光,仿佛又重现眼前,周妍脸色迅速地恢复了冷漠,打开车门,闪身下车。 “哎,你俩不是高中一个班的吗?正好见上一面呀,她现在……”马小丁愕然地看着头也不回的周妍,不知道怎么了。 “周妍?就是我们班成绩最好那个?” 车库门口,余秀兰把买的几样日用品放到了车后排座上,皱眉问道。 “对呀,聊得好好的,突然就翻脸了,”马小丁苦笑道。 胡希铭看到余秀兰还想聊两句,就准备打了个招呼先走。 “一起上去吧,”余秀兰叫住了胡希铭,回头说了句: “小丁,你尽量少跟周妍来往。” 说完就跟胡希铭离开了。 “为什么呀?她还要去我们村呀,”马小丁被余秀兰这没头没脑的话弄糊涂了。 女人,总是搞不明白想什么,马小丁摇摇头,开着车离开了殡仪馆。 电梯还在十楼,还要等一会儿了,胡希铭熬了一个通宵,不过精神还是很好,转头轻声问道: “这个周妍有什么问题吗?你为什么要小丁少跟她往来?” 余秀兰苦笑了一声:“也许是我想多了吧,毕竟都是读初中发生的事了。” 胡希铭打了呵欠:“说出来听听吧,我们两个还要待好几个小时。” 余秀兰有些犹豫:“现在聊这些有些不太好吧!” 胡希铭叹息道:“爷爷一生要强,瘫痪对于他来讲,太过于残忍,没有痛苦的离开,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余秀兰挽住了胡希铭的肩膀:“你也要注意身体,一天一夜都没休息,你自己也说了,烦心的事还在后面,马小丁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听了。” 胡希铭拍拍余秀兰的手:“就是烦心事很多,讲点有趣的事吧,小丁这个家伙,命带桃花呀!” 余秀兰噗呲笑了一声,好像又觉得不应该,赶紧板起脸。 胡希铭哑然失笑:“没外人在,没关系的,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偷偷告诉你,其实爷爷是个特别八卦的人……” 余秀兰轻轻拍了胡希铭一巴掌: “别胡说八道。” 胡希铭摇摇头说道:“是真的,算了,他老人家走得这么突然,葬礼一结束,遗产的争执恐怕真是会让人头痛不已啊!” 说话间电梯已经下到车库了,两人也就没有心思聊马小丁了,坐着电梯上去了。 晚上八点,胡希铭带着余秀兰离开了殡仪馆,今晚不用胡希铭守夜了,两人都需要好好的睡一觉。 “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胡希铭问道。 余秀兰摇摇头:“我不饿。” “那先送你回酒店吧,”胡希铭没有叫罗涛来接他,自己开着车离开了殡仪馆。 去余秀兰住的酒店从滨江大道过去更近,夜幕下的津港滨江路车流涌动,流光溢彩,现在的滨江大道已经被改造成了高档的餐饮一条街,来吃饭娱乐的人特别多,堵车了。 在经历了十分钟没开多远后,胡希铭一甩方向盘,拐进了一个地下停车场。 “反正也走不了,吃饭去吧!”胡希铭停好车,带着余秀兰重回滨江路。 选了一家粤菜馆,胡希铭点了一锅老火靓汤,几个小菜,两人慢慢地喝起汤来。 粤菜的汤那是川菜不能比拟的,一碗补气养血的鸽子汤下肚,余秀兰和胡希铭都精神了许多。 余秀兰没什么胃口,就喝了一碗汤,然后静静地看着胡希铭吃饭。 “聊点什么吧,你这么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胡希铭轻笑道。 “那你想聊什么?”余秀兰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摸出手机说道: “我得给冯莹莹打个电话,告诉她,狼来了。” 356胡希铭表白 “有这么夸张吗?”胡希铭哑然失笑,他听出了余秀兰话里的意思。 “你不知道,这个周妍,哎,一言难尽,但愿她已经改了性子,”余秀兰叹了口气。 “说来听听,”胡希铭饶有兴趣地说道。 余秀兰苦笑道:“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初中的时候,马小丁还跟我和周妍一个班,那小子爱折腾,很讨女生喜欢。有一次我听到这个周妍在和几个女同学聊天,说是多少天之内,要让马小丁变成听她话的一条狗。我当然不高兴了,小丁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一直拿他当亲弟弟,从那以后,我就不许马小丁跟她接近。整个初高中五,六年的时间,这个周妍都不放弃,执着得很。不过有我在,她作弄不了马小丁,后面毕业了,她才消停了。这个人高傲得很,同学群,同学聚会,根本就不参加,好像是在读研究生,不知怎么又冒出来了?让人头疼,也不知道她放下心中那根刺了没有?” 胡希铭笑道:“这种个性高傲的人,对于一件六年时间都没有得到的东西,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你给冯莹莹打电话吧,最好还要提醒一下马小丁,年轻人,不太容易抵挡诱惑。” “嗯,我马上就打,莹莹可是我的妹子,必须帮她守住马小丁,再说,”余秀兰撇了一下嘴: “我是真不喜欢这个周妍。” “哈哈,肥水不留外人田,可不能让马小丁给外人勾跑了,”胡希铭给余秀兰盛了一碗汤,心情好了很多。 没过一会儿,打完电话的余秀兰懊恼地端起汤一饮而尽。 “是不是冯莹莹对这件事不太在意?”胡希铭问道。 “这丫头不知道周妍的厉害,哎,这个马小丁,老是惹些桃花债,”余秀兰恨恨地说道。 “说不定是你杞人忧天了,你不是说了吗,那个周妍已经在读研究生了,说不定压根看不上马小丁,”胡希铭安慰道。 余秀兰白了胡希铭一眼:“刚才你还说她不轻易放弃,现在又说我杞人忧天,烦人!” “吃饭吃饭,”胡希铭很满意两人的相处模式,现在余秀兰已经慢慢打破了心中的枷锁,不再对他唯唯诺诺,开始像恋人一样,撒娇抱怨了。 对于这段感情,胡希铭的态度一直是顺其自然,可是这次爷爷去世,余秀兰勇敢站到了自己身后,算是迈出了一大步,那么作为男人,必须要给予回应了。 胡希铭已经决定了,敞开心扉,接受这段感情。 一顿清淡地晚餐很快结束了,看看滨江大道,依旧拥挤,胡希铭就叫了两杯茶,再坐上一会儿。 两人的位置很好,二楼靠外,由于外墙是特制的玻璃墙,外面的夜景尽收眼底,灯火通明的大道,如繁星流动般的车河,倒是让人心醉,一扫白日的疲劳。 “还在想马小丁的事?”胡希铭看余秀兰有些走神。 “没有,我在想现在谈恋爱最重要的是什么?”余秀兰喃喃说道。 胡希铭愣了一下,顺着余秀兰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路边,正在上演一出情感大戏。 男的用蜡烛摆了一个心形,手持鲜花,正半跪着向一个女孩曾曦然求婚还是示爱。 场景很温馨很浪漫,可惜现在这个年代,浪漫已经不是爱情里重要的东西了。那个女孩不但没有一丝惊喜,反而几脚踢散了蜡烛,砸碎了玫瑰,转身坐上一辆豪车扬长而去。 “拍视频而已,”胡希铭看到了人群里的摄像机。 “哦!”余秀兰也看到了,估计又是什么网红在拍段子,在这些人的眼中,万物皆可作梗,至于拍出来的东西传播什么样的理念,无所谓。 余秀兰收回目光,开口问道:“你觉得谈恋爱,金钱重要吗?” 胡希铭点点头:“当然了。” 看到余秀兰失望的目光,胡希铭笑道: “金钱在爱情中当然是很重要的,拥有厚实的经济基础,可以使两人的感情更加稳定。但金钱并不能成为两人恋爱的唯一指标,只依靠金钱的恋情就像散沙随时都会散……” 看着眼睛又亮了的余秀兰,胡希铭心中好笑,眼前这个女人,时而老练,时而天真,真让人琢磨不透。 不过无所谓,胡希铭觉得也应该把自己的恋爱观直白地告诉余秀兰: “我认谈恋爱更该看两人相处是否愉悦,是否能使双方变得更好。恋爱是美好的,是让你想到对方都会不自觉微笑,是你想到对方就会想再努力一点,为彼此的将来做更多的打算……” 胡希铭说得正起劲,电话响了,麻烦来了,殡仪馆里,遗产的争执正式拉开了序幕,有些心急的胡家人连老爷子葬礼结束都等不到。 “有事你直接去吧,我叫马小丁来接我,要不打个车也行,”余秀兰看到胡希铭脸色异常难看,赶紧安慰道。 “好吧,我们电话联系,”胡希铭轻轻拍了拍余秀兰的手,转身离去。 余秀兰转头望向滨江大道,刚才拍示爱片段的那一帮人又聚集在一起了,应该是没有拍好,需要重新拍一遍。我的爱情会是一场闹剧吗?不会的,余秀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那里依然残留着胡希铭轻抚过的温度。 恋爱要谈,事业要干,第二天马小丁早早地被余秀兰叫醒了,他们要去接曾曦然和周妍回田溪村。 “周妍喜欢我?你可别逗了,”马小丁听到余秀兰说起往事,不以为然地说道。 “总之,我会盯着你,敢做对不起莹莹的事,我饶不了你,”余秀兰气势汹汹地嚷道。 “放心吧,等下你看到周妍就知道了,别人已经不是跟我们一个档次了,怎么可能瞧得上我呀?”马小丁仔细回想起见到周妍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已经谈了两次恋爱,多少对女人有所了解。 果然,再次见面,周妍表现得很冷漠,戴着墨镜,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走的时候,原本周妍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余秀兰故意说晕车要跟周妍换位置,周妍也一言不发的坐到了后排上。 曾曦然惊讶的发现,坐在后排位置上的周妍,不经意地握住了拳头。 “你们以前认识吧?”曾曦然好奇地问道。 “我们三个是同学,很好的朋友,”余秀兰转头笑道。 曾曦然望向周妍,今天周妍的唇膏擦得有点重,轻启红唇: ———— “没错,很好的朋友!” 357请原谅我吧 九月的田溪村,修路修房,忙得不可开交。地里红薯熟了,坡上各种果树也挂满了果实,村子一扫以往的陈旧,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印象。 马小丁把车停在了村口,带着曾曦然和周妍往村委会走去,余秀兰背着小包,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 “咦,这几棵是柳叶橙?”曾曦然看到几棵叶子细长如柳,枝头却长了很多圆圆的橙子,不过多数颜色还是青色的,只有最顶上的几个阳光晒得多,已经成熟变黄了。 “对呀,就剩这几棵树子了,”马小丁有些惋惜地说道。 这种柳叶橙,又名柳叶香橙,是前两年乡里引进的扶贫项目,是一种很有观赏价值的经济果树。各村都种了不少,可惜由于水土问题,多数村里结出来的橙子都又酸又干,这个项目算是失败了。 田溪村种了两百多棵,去年就都砍掉了,就剩下马小丁他们家留了几棵,马耀宗说是需要点橙子皮入药。 “小丁,阿公说让你把熟的橙子摘下来,他要用,”冯莹莹笑眯眯地站在不远处,双手合成喇叭样,大声地喊道。 今天的冯莹莹脂粉未施,一头黑色秀发简单扎成马尾,穿了一身的黑白色的休闲装,圆领露出清晰漂亮的锁骨,灰色的西裤恰到好处衬出修长双腿,白色休闲鞋子简单大方,雪白皓腕上斜扣了对月牙链。 冯莹莹整个人看上去清丽大方,仿佛和这山清水秀的田溪村溶到了一起,非常的养眼。 余秀兰眉开眼笑,扯着嗓子喊道: “莹莹,赶紧过来,给你介绍两个人。” “好嘞,”冯莹莹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田间小路,走得又快又稳。 “这是我跟小丁的老同学周妍,这位曾曦然医生,”余秀兰介绍道。 “你们好,欢迎来到田溪村,”冯莹莹有些紧张地说道。 昨天就听余秀兰说有个初中就打马小丁主意的女同学,要来田溪村,冯莹莹嘴上说不在意而已,今天早上化妆选衣服折腾一早上,最后在赵梅的劝说下,才以这副素面简约的样子来见人。 “你好,”曾曦然礼貌地点点头。 周妍则是取下墨镜,一改对余秀兰的冷漠,热情地说道: “你好,你好,我一直在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让马小丁放弃了多年暗恋的女神?现在看来,确实是气质出众,清水芙蓉呀!” “暗恋的女神?”冯莹莹愣了一下。 周妍继续她的热情:“你难道不知道吗?马小丁从小就喜欢……” “周妍,你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马小丁的声音也很热情,不过眼神却有些冷。 “你是说秀兰姐吗?没关系的,谁还没有过懵懵懂懂的年龄,秀兰这么漂亮大方,招人喜欢不奇怪呀,只要现在小丁心里只有我就行了,” 冯莹莹边说边拍了马小丁屁股一下:“愣着干嘛,摘橙子呀!” ————— “当了一回反派吗?”周妍笑着戴上眼镜。 “好的,”马小丁像个猴子似的窜上树去,细小的树枝晃来晃去,惊得余秀兰跟冯莹莹在树下大呼小叫起来。 “有意思,”曾曦然低声说道。 他刚才在路上听余秀兰简单地介绍了三人以前的一些情况。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曾曦然基本分析出了这几人的真实关系。 曾曦然不理解的是,周妍作为一名她是想挽回马小丁,那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周妍故意暴露出不友善的样子,站到了马小丁的对立面! “你……”曾曦然想问问周妍为什么。 周妍淡淡地说道:“你以为我会喜欢这个猴子一样的男人?你错了,我只是想要让我的老同学不痛快而已。” 由于戴着黑镜,曾曦然看不到周妍的表情,只好低声劝道:“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故事,我希望你保持你的专业,做好自己的报告。” “那当然,”周妍抬起头,白皙的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小丁很快就把几个熟透的柳叶橙丢了下来。余秀兰撵走了几个闻风而来的小男孩,把地上的柳叶橙装进冯莹莹带来的口袋中,打了声招呼,和冯莹莹一起离开了。 马小丁稳健地从树上落了下来,刚刚落地,周妍就指着一处最高的树枝说道: “能不能帮我摘一个,口渴了。” 马小丁愣了一下,那个地方就是他也摘不到。 “算了吧,太危险了,”曾曦然对马小丁印象很好,出声劝阻道。 “你可以先走,”周妍冷冷地说道。 “你,”曾曦然一皱眉头,看到马小丁又爬了上去,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好自为之,我在前面等你们。” 马小丁很快到了枝头,可是够不着,细小的树枝被压得很弯,仿佛随时可能断掉。马小丁的位置离地面有四,五米高,万一掉下来还是很危险的。 周妍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个马小丁只要没有余秀兰在身边,果然是不用拒绝自己的。 “你下来吧,啊,”周妍忽然惊声尖叫起来。 原来,马小丁纵身一跃,直接腾空抓住了那颗最大最红的柳叶橙,不过也马上直直地掉了下来。 嘭的一声,马小丁滚了两圈,躺在地上不动了。 周妍花容失色,再也装不出冷漠的样子,飞快地冲到马小丁面前,刚一蹲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气恼地站了起来。 马小丁睁大眼睛,慢慢地把那颗柳叶橙举了起来,轻声说道: “对不起,周妍。”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周妍缓缓地看向马小丁,这小子难得一脸正经。 马小丁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把柳叶橙递给了周妍:“我刚才在树上想起一件事,高三那年,我骗了你两张电影票,现在想来,可能伤了你的心,如果你还记恨这件事,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对不起,周妍。” 周妍接过这个柳叶橙,眼眶有些湿润,转身向前走去。 “哎,收了果子就算原谅我了哈,”马小丁拍拍身上的灰,跟了上去。 “这样就想让我原谅你,没门,”周妍对跟上来的马小丁恶狠狠地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马小丁苦着脸说道,他接下来的事情很多,不想后院起火,这个周妍一看就是很厉害的角色,不好对付呀! “最起码,帮我剥好它,”周妍微笑着递出柳叶橙。 “没问题!”马小丁喜上眉梢。 358装人工耳蜗 “你们村九百人不到,居然就有17个残疾儿童,先天智障的就占了十个?”周妍看着妇女主任杜谷兰递过来的资料,有些惊讶的说道。 “村里前些年对孕检不是很重视,自从前年我去参加了镇里举办的道。 “杜主任,我想在这里住两天,实地走访一下村里有残疾儿童的家庭,”周妍轻声说道。 “好啊,你俩就住我们家,田溪村别的不多,就是房子多,”杜谷兰大声笑道。 “谢谢杜主任,”周妍看了看曾曦然。 曾曦然捧着一份资料有些走神,周妍拍了拍他肩膀: “喂,你要留下来吗?” 曾曦然回过神来,转头笑道:“当然,圣母型人格,多难得的案例,值得好好观察一下。” 周妍接过曾曦然的资料,翻看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这个叫马强的孩子,身世这么坎坷,从小得到的关爱这么少。正常来说,这种经历往往都会孕育出黑暗型人格,偏偏他养成了圣母型人格,确实很有意思。” “这孩子还是多亏了曾医生,哎,你也姓曾,也是心理医生,你俩认不认识啊?”杜谷兰好奇地问道。 我们的这位妇女主任可不知道上次那位是冒牌货,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曾曦然。 “津港还有心理医生姓曾吗?”周妍问道,从事心理医生这个职业的人可不多,圈子不大。 曾曦然打了个哈哈,因为这涉及一些保密问题,他不方便外传。 “杜主任,你看这两天我们在村里,你能不能安排马强当我们导游,当然,我们会付给他报酬,”曾曦然对杜谷兰说道。 “什么报酬不报酬,马强这孩子一喊就到,现在已经是村里最受欢迎的人了,明天我就叫他来带你们转,正好我要去乡里办点事,有什么需要你们找马小丁或者村委会言语一声就行,”杜谷兰豪爽地说道。 就像杜谷兰说的,田溪村不缺房子,她家也是三层青石楼房,每层四间屋子,就住了她和爱人何宏茂,显得空荡荡的。两人就一个女儿,已经嫁到镇上去了。 对于周妍和曾曦然的到来,杜谷兰两口子都显得很热情。杜谷兰负责整理房间,洗腊肉,何宏茂背着背筐去采新鲜蔬菜。 周妍毕竟是个女孩,不能学曾曦然翘着二郎腿刷手机,就帮着杜谷兰铺床垫被,把自己今晚要住的地方搞好。 “杜主任,我发现田溪村这个地方,蚊子好像特别少,我记得我住外婆家的时候,她们那里的蚊子咬死人了,”周妍好奇地问道。 她是津港市区的人,不过小时候父母都在国外,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就把她丢在了白沙乡的外婆家,一住十年,在乡村小学度过了青少年时期,直到她大学三年级,父母才回国定居,把周妍和外婆一起接进城里享福。 “我们村治蚊子的办法多着呢,看到床头的香包没有,这可不是花架子,这是余秀兰她们家的祖传秘方,还有你看我们屋前的夜来香,屋后的艾草,都是防蚊的好东西,”杜谷兰一一介绍。 “哦,田溪村是有些特别,”周妍望了一眼香包,她有印象,初中高中六年,自己一到夏天满身刺鼻的花露水味道,可还是经常被叮的到处是包。只有余秀兰身上常年都是一股淡雅的香气,从来不受蚊虫困扰。 周妍的父母虽然把她留在乡下,可是物质方面却很好的满足了她的要求,想吃什么外婆就做什么,穿的更是名牌衣物。零用钱就更不用说了,身上就没缺过钱。 加上周妍人漂亮,学习成绩好,在白沙中学这种偏僻乡村的学校,简直就是公主一般地存在,班上每天一群人围着她转。 可是不管周妍如何优秀,她也做不到全班归心,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余秀兰。 虽然成绩,打扮,余秀兰略逊一筹,但她总有许多稀罕物件吸引到许多同学的目光,像香包,像奇花异草,美丽的蝴蝶…… 周妍就像一个强悍的武林世家剑客,只要有余秀兰这个草莽高手在,她就始终不能一统江湖,独领风骚。 傍晚,以前是田溪村最美的时刻,干完一天的农活,村民总是在路上大声的开着玩笑,叫回家吃饭的声音此起彼伏,人间烟火气息浓重。 今年随着村民们大量外出,人间烟火气虽然还在,不过却多了几分沉重,干活的农民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满身的泥土让人心中一颤。 马强在前面带着周妍和曾曦然从一处山坡走了下来,下午周妍和曾曦然去看了几处有聋哑儿童的家庭。 “这两个孩子必须要尽快戴上人工耳蜗,”曾曦然看着手机说道。 他把刚刚拍到的一些影像发给了自己在医院的朋友,现在已经有回复了。 “不过这两个小孩的家里有没有买医保呀?”周妍皱眉问道,人工耳蜗的费用非常高,动辙几千数万,不过现在国家已经把耳蜗纳入了医保项目,最高可以报到7万了。 “恐怕没有,医保在田溪村恐怕还不是很普及,”曾曦然想起刚才那几家人的样子,惋惜地说道。 “向基金会申请一下吧,”周妍想了一下说道。 “越快越好,这两个孩子快六岁了,家里大人也真是的……”曾曦然叹了一口气。 “也不急在一时吧?”周妍说道。 曾曦然摇摇头:“你不知道,人类获得正常的语言不仅需要正常的听力,还需要听觉语言中枢的正常发育,这就是为什么成人语前聋患者即使植入了人工耳蜗,他们可以听到声音,但是却不能听懂语言及讲话。研究表明人类的听觉语言中枢在5岁左右就发育完成,成人语前聋患者,他们在语言发育前就发生了耳聋,失去了听觉语言中枢正常发育的机会,他们的听觉语言中枢失去了可塑性,因此这些患者即使接受了人工耳蜗植入,他们仅仅能够听到声音,无法获得正常的语言。对于语前聋患者的最佳植入年龄是5岁之前,这两个孩子已经六岁了,装上人工耳蜗以后,还需要专业的老师辅导很长一段时间,” 曾曦然点上一只烟,继续说道: “想要这两个孩子的人生不受影响,必须尽快装人工耳蜗!” 359研究的对象 “我尽量争取吧,”周妍苦笑了一下,基金会有严格的规则,不是光有同情心就可以拿到钱的。 “要不是这所学校,我也不会答应胡会长,现在看来,我的存在很有必要,”曾曦然停下了脚步,眼前是正在修建的希望小学。 “是的,从今天的这几个孩子来看,情况很不容乐观,怕生也就罢了,为什么有那么强的戒备心?这种戒备心很容易产生攻击性,教育太重要了,”周妍感慨道。 “这所学校,我听说是准备办个特殊班级的,不过让这些残疾儿童跟一群正常学生在一起生活学习,这需要学校付出很多精力,最重要的是,教这个特殊班级的老师,必须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曾曦然看到一个人,冯莹莹正跟马小丁站在学校的另一边。 马小丁在用力挥手,冯莹莹作小鸟依人状。 曾曦然也挥了挥手,马强已经兴奋地跑了过去。 “听说,马小丁的女朋友会来教这个特殊班级,”曾曦然放下手,看到马小丁慢慢走过来了,冯莹莹跟着马强离开。 “那么柔弱的一个人,不适合,有些事,不是光有爱心就可以的,”周妍说道。 周妍的担心不无道理,在乡下,很多正常的孩子都会嘲笑欺负有残疾的孩子。可以想象,一边是几百正常的孩子,他们精力旺盛,他们调皮捣蛋;另一边是自卑,戒备心重的残疾儿童。一旦学校控制不好正常孩子的思想行为,发生了霸凌残疾儿童的事情,那么这所学校的声誉就会毁掉。 要知道,胡希铭的扶贫计划,这个学校是作为重要的一环,是要向外人展示真善美的一面的。虽说胡希铭已经取消了对希望小学的炒作计划,但是学校的存在对于田溪村给人的印象,始终都是非常重要的。 “说的不错,可是这种地方,有专业老师愿意来教学已经不错了,冯莹莹一报名,教育局分分钟同意,”曾曦然说道。 “特殊班需要一个强势能控场的老师。再说,我就不相信,你没看出来,这个冯莹莹心理有问题,”周妍的话让曾曦然锁起了眉头。 还好马小丁没有过来听到这话,他在半路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题,蹲在那里看了起来。 曾曦然沉默了一下,真诚地说道:“我觉得有问题的是你,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作为一个研究心理学的人,我所知的解决心理问题的办法,你应该都知道。所以我想对你说,不要沉迷过往,面对新的生活吧!” 周妍感受到曾曦然的诚意,轻轻一笑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没有憎恨任何人,相反,我希望用我所学到的东西,帮助别人,认清内心,就好像他……” “他?马小丁?他有问题吗?”曾曦然惊讶的说道。 他觉得从这两天跟马小丁接触的情况来看,这是个积极向上,乐观聪明的人,用专业的角度来评估马小丁的心理状况的话,起码九十分以上。 刚才周妍说冯莹莹有些心理问题,曾曦然觉得有一定道理,不过一个女孩子独自呆在陌生的地方,面对未知的挑战,惶恐,害怕,都属于可以理解的。 现在周妍却说马小丁有心理问题,这就让曾曦然很不服气了。 “你不了解马小丁的过往,所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其实他也是个圣母型人格。不会拒绝别人,哪怕是看上去要对他不利的人。就像我,摆明了是要来村里搞事情,是要来破坏他的感情,他居然跟我道歉,我一接受道歉,就高兴地跟个孩子一样,”周妍望着不远处那个半蹲的身影,轻轻地说道。 “这样不好吗?赤子之心,简单快乐,”曾曦然轻声道。 “有句话你应该听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也看到了,马小丁的硬气功有多厉害,可偏偏心地那么善良,” 周妍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 “虽然才来了一天,可是你我都可以感受到这个村子的那种挣扎,那种急切地想要摆脱贫困的挣扎……” 曾曦然点点头,打断了周妍的谈话:“我懂你的意思了,不用再说了,有些话我是真不想听。” 周妍的意思很简单,田溪村脱贫虽然有人扶持,但打铁还需自身硬,总要自己争气,自己努力。可惜周妍和曾曦然都看到,这里的几位领头人都是资质平庸。 两人也看到大家对马小丁寄予厚望,田溪村也确实需要一个有勇有谋的人,来带着大家修学校,修度假村…… 在周妍看来,这个人甚至要是个精通厚黑术,善用权谋的人。而马小丁过于善良,过于听女人话了,她要教导马小丁,做一个狡猾的人,做一个看透人性的人。 教育课没上得成,马小丁看了一会儿地,不知道发现什么问题,一溜烟都跑了,留下曾曦然和周妍面面相觑。 “我总觉,我们把心理学运用到这些地方,不太妥当,你的做法,杞人忧天,”曾曦然迈开步子向杜谷兰家走去。 他不赞成周妍的想法,就一天时间,你周妍凭什么判断马小丁是个烂好人。在曾曦然看来,马小丁只是对身边的人都给予善意,投之以李,抱之以桃。对于外敌,对于想要伤害田溪村,想要伤害他的人,这小子指不定多狠呢? 再说,曾曦然可是知道,马小丁背后可是站着胡希铭。津港市,多少人看着胡希铭的这次对口帮扶行动,尽管他最近麻烦很多,但是这位商界大鳄,是绝对不容别人破坏他的计划的。 周妍还想转转,她转身往竹林溪走去,嘴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已经成功的混淆了曾曦然的视线。 这位心理学研究生当然不是想把马小丁训练成什么冷血人物,她很清楚,这根本做不到。周妍现在是在做一个她们学校心理学研究的课题,爱情里是否需要真实的谎言。而马小丁,余秀兰正是她研究的对象。 当然,周妍想着最好是能顺便一解心头之怨气,给马小丁和余秀兰感情路上添添堵,这对田溪村的老同学,让自己可郁闷了多少年,尤其是余秀兰这个妨碍自己一统白沙中学的主儿。 俗话说,冤家路窄,竹林溪未到,半路就遇上了余秀兰。 360正确的恋爱观 “怎么样?老同学,马小丁的女朋友不错吧!”余秀兰虽然先开口打招呼,可内容却满是挑衅。 周妍微微一笑,五年的心理学可不是白学的,除了在马小丁那里情绪会产生波动,别的人在她眼里,都是透明的一样。 “听说你找到了一个富豪男友?”周妍淡淡地说道。 余秀兰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 “没错,我们,相处得很好!” 余秀兰本来想说我们是真心喜欢对方,但是在周妍深邃的眼神下,还是说了实话。 对胡希铭的感觉,余秀兰更多的是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企业家,一个适合结婚的对象,一个对自己很有好感的男人……感觉有很多,可是少了一样,恋人之间的心跳加速。 周妍看着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的余秀兰,想了一下说道: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相信爱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这种想法并没有错,绝大多数人认为,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哪怕培养不出爱情,还培养不出亲情吗?既然爱情最后都转化为亲情,那么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里,这个过程中的爱情可以不要,直接要结果,亲情就好了,快速且高效。” 余秀兰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又赶紧摇了摇头,跟胡希铭一起,余秀兰其实最害怕的就是别人说她贪慕虚荣,是因为胡希铭有钱才愿意接受这段感情。 周妍嘴边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轻咳一声,大声地说道: “我想告诉你的是,从初中开始,我们两个就是学校最出色的。我们从小努力学习变的更好,是为了看更大的世界,遇见更美好的伴侣,有更多的选择。但是在感情和婚姻上,你为什么却选了一条狭窄的路呢?为什么要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隐藏起来呢?没有男人,我们靠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余秀兰,我奉劝你一句,你现在把爱情、婚姻当作公式来计算,想要得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答案。可是你要知道,婚姻没有标准化答案,婚姻也不是对等的交易,婚姻是两个契合的灵魂相互结合,是一场长久的经营和修养。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 “别为了生活,扭曲了自己的婚恋观,别让原本应该美好的感情,变成等价交换和利欲熏心的游戏!” “你真的喜欢你的富豪男友吗?他真的会比马小丁对你好吗?” 周妍一通长篇大论后,留下余秀兰在原地发呆。 其实关于爱情和婚姻,哪有什么绝对正确的道理,只有适不适合自己而已。 余秀兰之所以被这番话打动,只是因为周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真的会比马小丁对你好吗? 余秀兰并不是特别物质的人,当初拒绝马小丁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当初田溪村太穷了,又那么封闭。如果选择跟马小丁在一起,很有可能就是苦守田溪村,这对于当初心高气傲的余秀兰来说,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可是随着时事变迁,短短一年的时间,田溪村,马小丁,包括余秀兰,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首先就是田溪村,迎来了对口扶贫,不光是胡希铭的两江集团,乡里,甚至市里也开始关注起这个脱贫从教育做起的山村。不敢说田溪村会有多富裕,但至少前途一片光明。 再说马小丁,经历了诸多事情,整个人逐渐成熟起来,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领袖气质,跟他接触的人都会很快喜欢上他,愿意跟他成为朋友,愿意帮助他。 现在田溪村大发展,算是天时,马家作为本村大姓,是为地利,再加马小丁身边的人都是真心关爱他,可谓人和。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马小丁,又有了发挥的平台,未来同样可期。 最后是余秀兰自己,在津港市苦苦挣扎了一年以后,心中的梦想和高傲,已经被生活磨平了。虽然最后跟胡希铭算是走在了一起,但是嫁入豪门,谈何容易。胡希铭的家族是多么复杂难缠,从这次胡兴军的葬礼就可以看得出来。 余秀兰明白,自己要想和胡希铭修成正果,还不知道要面对狂风暴雨。一边是知根知底,前途可期的青梅竹马,一边是成熟稳重,黄金单身汉,有些犹豫很正常。 选择马小丁,未来的生活基本可以能想象出是什么样子,而选择胡希铭…… 等等,余秀兰忽然醒悟过来,哪里来的选择题,小丁跟自己已经各有各的路了。没错,对于普通人来讲,是生活选择你,而不是你选择生活。 “这个周妍,表面是帮我认清自己,实际就是让我闹心,”余秀兰咬牙切齿的说道,自己跟胡希铭之间,是用感情来维系的,至于是亲情还是爱情,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都喜欢这种相处模式。 “不对,周妍是个骄傲的人,不应该会这么无聊。难道她是变相提醒我要珍惜现在的感情,离马小丁远一点?”一阵秋风吹过,余秀兰若有所思地低语道。 不得不说,现在社会,人与人之间,多了太多的猜度和疑惑,可是大家都宁愿低着头胡思乱想,也不愿意直白地问个清楚。马小丁之所以被众人喜欢,就是因为他有事情,有疑惑,就会直接问清楚,而不是猜来猜去。 余秀兰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这些情感上的事情,田溪村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办。村里的脱贫计划现在还只是纸上谈兵,要落实的事情多得很。 千头万绪,人手不够用啊,必须抓点壮丁,余秀兰望向走远了的周妍,同样也是一丝狡猾的笑容挂上了嘴边,研究生呀!不用白不用。 不过要想说服一个学心理学的,这可不太容易,想到这里,余秀兰就笑不出来了。 周妍坐在竹林溪边,拿出背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开始记录起今天在田溪村的所见所闻。 就在周妍坐的大石头下面,一条黑色的蛇缓缓地游了出来,进入秋季,按说蛇类都应该冬眠了,可田溪村的这种黑蛇,从来都是神神秘秘,不可琢磨。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看书领现金红包! 周妍写了几句,感到有点冷,初秋的河边,就算是经常锻炼的她,也吃不消了。 就在周妍收好笔记本电脑,准备起身之时,余秀兰的声音响起了: “别动,周妍,千万别动!” 周妍不屑地撇了撇嘴,想捉弄我,没门儿。 361微笑型抑郁 周妍正想开口嘲讽两句余秀兰,脚上传来异样的感觉,低头一看,吓得花容失色,魂飞魄散。 一条将近一米浑身乌黑的毒蛇,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趴在周妍的脚上,尖尖的三角小脑袋上面,两只竖瞳散发着恶毒的光芒。 “别动,”余秀兰也算是见过几次这种毒蛇了,知道它不轻易咬人。 “我马上打电话给马小丁,他会抓蛇,”余秀兰慌张地摸出手机,给马小丁说了这件事。 “稳住,我几分钟就动,”马小丁就在附近。 可惜等不了,周妍身体本就被冻得很僵,现在一紧张,就开始忍不住地发抖。 这一发抖让黑蛇不满意了,蛇口大张,蛇信吞吐,似乎准备随时来一口。 周妍抖得更厉害了,眼前一阵发黑,虽然她从小在乡下长大,可最害怕的却是蛇类了。 余秀兰一看不妙,一咬牙冲了过来,一把扯住黑蛇尾巴,用力一扔,黑蛇远远地落入草丛,没了动静。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谢谢,”周妍说完,头一歪,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是在杜谷兰家中了,余秀兰还有杜谷兰都守在旁边。 “你醒了,杜姨,麻烦你把药热一下,”余秀兰吩咐道。 “好,可算醒了,吓死我了,”杜谷兰拍着胸口出去了。 “你没事吧!刚在真是太谢谢你了,”周妍坐了起来,感动地说道。 她记得余秀兰跟自己一样,最害怕蛇了,没想到刚才为了救自己,那么勇敢。 “没事,明天叫我爸给你配一个香包,什么蛇虫鼠蚁,统统靠边,”余秀兰笑道。 “你为什么毫不犹豫地救我?你应该是很讨厌我啊?就像我不喜欢你一样,”周妍问道。 “你毕竟是来村里帮孩子们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保护你,”余秀兰说道。 “你为什么讨厌我?我记得上学的时候我没有招惹过你啊?”周妍问道。 “你还记得初二的时候,你说过要让马小丁成为你身边的一条狗吗?我就在墙的另一头,”余秀兰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说开。 “初二?”周妍皱眉想了很久,突然想起来了,确实好像有这么一件事,只不过当时属于几个姐妹之间互相吹牛,并不是就真有什么恶意。 “怪不得了!”周妍苦笑道,原来一切苦闷的源头在自己身上,以余秀兰跟马小丁那时候的感情,没冲过来撕自己嘴,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为我的年少轻狂道歉,”周妍真心地说道。 “都过去了,你别折腾小丁就行了,”余秀兰摆摆手说道。 “冯莹莹个性柔弱,内心更是有很大的阴霾,并不是小丁的良配,作为老同学,我有必要提醒他,”周妍正色道。 “哎,冯莹莹是个可怜的女孩,心里有问题更需要我们大家一起关心她,”余秀兰就把冯莹莹的身世说了一遍,还把马耀宗对冯莹莹的诊断也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一点我能帮上忙,”周妍轻声说道。 “你可别瞎搞啊,小丁跟冯莹莹的感情是很稳定的,”余秀兰狐疑地看了一眼周妍。 周妍哑然失笑:“不是每个人都把马小丁当宝的,放心吧,老同学。” “药来了,”曾曦然从门口露了个头,端了一碗中药进来了。 “我的吗?我没什么事呀?”周妍开口问道。 “这药可是马小丁开的方子,说是你先在河边受凉,接着又被惊吓,需要喝两付安神去寒的中药,”余秀兰解释道。 “曾大医生,你怎么说?我需要我吗?”周妍柔声问道。 曾曦然一愣,这是要用自己当挡箭牌挡什么吗?早知道不帮忙端上来了。 “问你话呢?”曾曦然的走神让周妍脸子有些挂不住。 “可以喝,别人马小丁是祖传医术,脉把得可好了,我这腰肌劳损的旧毛病都给我把出来了……”曾曦然絮叨起来。 “滚!”周妍忍不住嚷道。 “好嘞!”曾曦然笑眯眯地走了,自己只是看戏的,想拖自己下场演戏,没门儿。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着对马小丁没感觉,老实讲,在我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乡村少年的影子,我跟他那么多美好的童年记忆,我不会忘记的,”余秀兰笑道。 周妍摇头苦笑:“能医者不能自医,我跟马小丁确实有缘无份吧!”说着端起桌上的那一碗苦药一饮而尽。 “看开就行了,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余秀兰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刚才跟你说的调理冯莹莹心理问题的事,不是开玩笑的,这姑娘内心里很多负面情绪,需要尽快化解掉,时间一长,会造成人格扭曲,精神崩溃,”周妍认真地说道。 “没那么夸张吧?”余秀兰惊讶的说道。 “你要相信我的专业眼光,这样,你问一下曾曦然就知道了,曾曦然,赶紧上来,”周妍大声喊道。 “要说什么自己下来,惯得你,”曾曦然可不像马小丁那么好说话。 “算啦,我自己下去问吧,你先休息吧,冯莹莹的事,也不急在一天两天,”余秀兰说道。 “好吧,我写点东西再睡,你先走吧,咦,天都这么黑了,叫马小丁接你吧,”打开了心结,周妍跟余秀兰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不用,不要忘了,我可是地头蛇,”余秀兰笑着起身。 “不要在我面前提蛇,”周妍打了个冷颤。 “哈哈,好吧,早点睡,”余秀兰心情挺不错,算是解决了一段多年前的宿怨。 楼下,曾曦然正在堂屋翻看一本专业书籍,余秀兰路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找他聊了一下冯莹莹的问题。 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 据曾曦然分析,冯莹莹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患上了微笑型抑郁症。 微笑型抑郁症属于抑郁症类别,是少部分抑郁症患者的症状,患者如同在抑郁的心境表面蒙上了一层微笑的面纱。 冯莹莹面对养父母的抛弃,亲生父母的遗弃,统统选择了逃避。不愿意跟别人倾诉、不愿意放弃所谓的“尊严”,从而进入一个恶性循环。 时间一长,冯莹莹就越来越无法正当地处理这种心理压力,于是把心思转换到别的地方,转换到寻找亲生父母这件事情上。 “可是冯莹莹看起来没问题啊,能哭能笑?”余秀兰疑惑地问道。 362正常的马强 曾曦然叹道:“这就是微笑型抑郁症迷惑人的地方,这部分患者尽管内心深处感到极度的痛苦、压抑、忧愁和悲哀,外在表面却若无其事,通常还面带“微笑”,这种微笑不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真实感受,而是出于应对社会交往,应付工作、应付家人、碍于面子而违心地强作欢颜,这些患者,“微笑”过后是更深刻的孤独和寂寞。他们的行为具有表演性质,与他们的情感体验缺乏内在的一致,而难以表现其“真我”的一面。” 余秀兰听得后背发凉,颤声说道: “能确定冯莹莹是这个微笑抑郁症吗?” 曾曦然点头:“请相信我的专业,你想一下,冯莹莹真的在乎身边的人和事吗?” 余秀兰回想了一下,艰难地说道: “她对当特殊班级老师,还有寻找亲生父母的事还是在意的。” “那爱情呢?马小丁呢?”曾曦然追问道。 余秀兰叹息道:“确实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在意,时而热情,时而冷淡。” “那就对了,在意过去的事,不在意当下的事,正常女人对于热恋中的男友都恨不得天天粘在一起,而冯莹莹应该还没有跟马小丁有过亲密的接触,”曾曦然说道。 “也许是她传统保守呢?”余秀兰还是有些不相信,两人聊天聊得挺正常的啊。 曾曦然双手一摊:“你不相信没关系,本来治疗抑郁症,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着痕迹的关心和理解,你就假装不知道这事,和她正常交往就行了,不过最近不要跟她谈消极的东西,她如果跟你说一些消极的事情,你也要及时岔开话题。” “这是为什么?不是应该听她把心里的苦闷说出来吗?”余秀兰不理解了。 “这并不是不同情冯莹莹,主要是这个阶段如果她身边的人听她谈消极的东西,会强化他们对消极东西的印象。打个比方,以前她只担心自己内心的阴暗,聊完了以后,她还要担心你怎么想她,会不会传播出去,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曾曦然有些瞌睡了。 曾曦然有些奇怪,在城里自己是出了名的夜猫子,精力旺盛的很,每天不玩到凌晨两,三点是没有一丝瞌睡的。现在天黑还没多久,居然想上床睡觉,是乡村的宁静让自己的脑细胞也安静下来了吗? “最后问一个问题,”余秀兰不好意思地说道。 曾曦然站起来说道:“我们的治疗方法就是,想办法扯下冯莹莹的面具。从专业的角度来说,既然这种抑郁倾向缘于“微笑信条”,那么扯下微笑的“面具”也许是最好的解救方法。我们要让冯莹莹明白,不要把微笑看作解决一切问题的法宝,要让她调整待人接物的思维方式,以真实诚挚的心态处世,要哭要闹,要发脾气要撒娇,当然,用开一些安神静心的辅助药物。”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心理医生真有这么厉害吗?”余秀兰喃喃地说道。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公众号【】抽红包! “这只是常规推断好吗?既然我们一直聊的这个话题,你总不能突然转到别的地方去吧?就像你看病,到最后怎么也要问一下怎么给你治病吧!好了,到此结束,”曾曦然不是不想跟余秀兰聊天,而是关于心理治疗方面,余秀兰实在不是一个好对象。 一轮弯月挂在树梢,九月的山区有些微凉,余秀兰离开了杜谷兰的家。路边一个黑影站了起来,一道耀眼的白光亮了起来。 马强拎着马小丁的狼牙手电筒冲着余秀兰嘿嘿一笑。 “谁叫你来接我的?”余秀兰问道。 “是婶子叫我来的,”马强虽然只有十来岁,可辈分跟马小丁是一样的,叫婶子自然是余秀兰的母亲赵梅了。 “你小丁哥呢?”余秀兰想去搂马强,马强机敏地一闪,躲到一边。 “丁哥在跟彭工喝酒,”马强回答道。 看着恢复正常的马强,余秀兰心里一阵欢喜,又猛地扑上去,想要搂住马强,还是让这小子躲开了。 这让作为村花的余秀兰感到大没面子,气恼地嚷道: “好小子,干嘛不让我挨着,我可看见你跟马小丁勾肩搭背,我对你不好吗?” 马强撇了撇嘴:“你身上味道怪得很。” “什么?不可能,”余秀兰低头一阵猛嗅,猛然醒悟,大约是自己身上的香水味道马强闻不惯。 “你小子一点不懂得欣赏,这是进口香水,我今天必须逮着你,你给我站哪儿,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余秀兰一声怪叫,张牙舞爪地扑向马强。 马强轻蔑地看了一下余秀兰,甩开步子飞奔而去,他也不跑远,领先一段就停下来等余秀兰,还帮余秀兰用手电照路,气得余秀兰嗷嗷叫。 两人一路大呼小叫回到余家,赵梅远远的听到女儿的叫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出门张望。 余秀兰气喘吁吁地叉着腰,追马强还是难度很大。她其实是高兴,从杜谷兰家出来,余秀兰很担心冯莹莹的心理状况,可看到马强这个昔日的自闭症患者都恢复正常了,心里多多少少安心了很多。 “像个小孩一样,你能跑过马强这个野猴子?傻乎乎的!”赵梅骂了满头大汗的女儿几句。 赵梅听余正常说了余秀兰婚约的事,不同于余正常的豁达,赵梅对这件事情充满了期待。今天余秀兰回家,一门心思想跟女儿谈谈这事,偏偏余秀兰一整天都不着家,在村里东窜西窜,天黑了都不着家。打电话嘛,倒是满口答应,就是不见人影。 赵梅正心焦,马强从门口过,就被抓了壮丁,让他去迎余秀兰回家。要说现在田溪村最受欢迎的人,马强已经超过余秀兰和马小丁,荣登榜首。 马强不像以前,除了马耀宗和马小丁,谁叫都不搭理,整天像个游魂似的在村里晃悠。现在好了,谁家有事扯着嗓子一喊,来得飞快,虽然力气不大,但是身手灵活,不求回报,跟那些年的马小丁有得一比。 363西南吊脚楼 “我说女儿,我听说你跟胡老板有婚约了,这可是大事呀,咱们余家在田溪村可不是随便的人家,你看是不是请胡老板上家来谈一谈,”赵梅急切地说道。 “好啊,我给他打电话,”余秀兰用余光看了一下边上看书的冯莹莹。 果然,这么爆炸性的新闻,并没有引起冯莹莹太大的反应,大约感受到余秀兰的目光,冯莹莹抬头微笑了一下,可惜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神没有多少神采。 余秀兰的心往深渊坠落,拍了拍赵梅的肩膀:“妈,别高兴得早了,胡希铭马上就要出国考察了,今年恐怕都回不来了。” “啊,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就突然有了婚约的说法,然后又出国,这七上八下的……”赵梅患得患失的念叨起来。 第二天,心中有所挂牵的余秀兰,决定拉冯莹莹一起去跟着周妍她们做调查。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 “秀兰姐,我就不去了吧,我还要备课,要不是你说什么狼来了,我都不想回村,现在我们年级又走了一个老师,我一周要多上七节课,累得很,”冯莹莹不想起床,这一阵确实很累。 余秀兰一咬牙说道:“不行,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周妍,你必须帮我。” “为什么要对付她呀?小丁都说了,跟周妍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我要再睡会儿,”冯莹莹头一蒙,死活不起床。 这表现多正常啊,哪有什么问题?余秀兰疑惑地摸了摸鼻子,无奈地离开。 冯莹莹不去,余秀兰也没心情陪周妍她们,给胡希铭打了个电话,简单地聊了几句,余秀兰决定去后山村看看吊脚楼。 后山村跟田溪村中间隔了一座人高山,在白沙乡算是不错的村庄了。 人高山名字有些奇怪,它可不是一人来高的小山坡小山峰,而是由数座上千米海拔的原始山峰组成,山高林密,不熟悉的人进了人高山非常容易迷路。 好在两村的人早有来往,在两处山峰间开辟了一条羊肠小路。虽说九弯十八拐,但是只需个把小时就能走到,大大节约了时间。如果从大路绕过去,起码得四个多小时。 余秀兰怕有十年没去过后山村了,她一身休闲运动装,紧紧地跟在马小丁后面,小路的两侧,都是奇峻险峰,重崖迭嶂,隐天蔽日。 在马小丁的带领下,两人从山间小路窜了出来,站在半山腰看着比田溪村更加古老的后山村。 要说论山水风貌,白沙乡能和田溪村不相上下的,必然就是后山村了。 都是一样的山清水秀,两个村的民居建筑也都是各有特色。田溪村的人好面子,是用青砖白石黑瓦砌小楼,属于民国风,基本上都是修建在平坦的地方。 而一山之隔的后山村则是完全不同的建筑风格,这个村的房子全都选址在靠山面水的地方,以西南地区土家族的吊脚楼,作为村子的建筑传统。 要说以前,田溪村人可看不上这种木制吊脚楼,说起后山村的木楼,都是眼一歪嘴一撇,什么玩意儿? 可是万万没想到,在2009年的时候,西南地区把这种吊脚楼营造技艺,作为一种传统技艺,选入津港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连带着许多吊脚楼建筑群都被列入了保护的项目,后山村的吊脚楼数量众多,同样列入了非遗文化保护项目。 这一下可就不得了了,鄙视的人变成了后山村,咱们这个木制吊脚楼,现在叫文化,现在受保护,某个村的石头房子叫农舍,除了住人,没啥球用。把田溪村人弄得垂头丧气,懊恼不已。可是没办法呀,这玩意儿羡慕不来,石头房子申不了非遗。 “董程,”余秀兰大声地叫道。 后山村的村口是一座竹制长桥,竹子这东西,隔了一座山,待遇可大不相同。 竹桥上面,一名背着背篓的女人兴奋地冲着余秀兰挥了挥手,背篓中是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 董程是余秀兰的高中同学,一毕业就嫁给了本村的一个小伙子,据说日子过得蛮不错。 “你胖了这么多,后山村的腊肉香得很哟,”余秀兰打量了一下董程,已经是一个标准的农家少妇模样了。 “哪能跟你比呀,你俩啥时候扯证请酒,”董程笑道,余秀兰的小跟班,全班没有不知道的。 “别胡说,我跟小丁各有各的缘分,别说这个了,带我转转你们村,”余秀兰笑道。 上次胡希铭提出的寻找非遗项目对接田溪村的生态旅游,余秀兰首先就想到了让田溪村人揪心的后山村吊脚楼。 尽管田溪村的青石楼房也很有特色,但是少了个非遗的名头,介绍起来就差了很多。 后山村村里已经有游客在拍照游玩了,不过人数不多,他们村也在搞旅游,不过没有形成规模,都是一些摄影爱好者。一来旅游资源缺乏,二来道路不通,下了省道过来要开一个小时的车,然后在村口就不通车了,全程只能步行。 余秀兰在想,能不能把后山村的吊脚楼作为一个景点加入到田溪村的生态旅游项目来。田溪村的地下溶洞,后山村的吊脚楼,再加上秀峰村的大水库,有了这一系列的资源,游客才有地方玩,才不会逛半天就没事做了。 三人在村里边走边看,董程笑道: “要说这吊脚楼,你们是真找对人问了,我们家祖传的手艺就是修吊脚楼,只可惜,白沙乡除了我们村,别的村都不修木房子了。” 余秀兰点头说道:“过去大家都想住砖房,住楼房,现在城里人又想住这种特色民宿,你们村算是捡着了。” 董程叹道:“捡着什么呀?为了保护这些吊脚楼,村里这不让动,那不让修,不像你们村,说要搞发展,哗啦一下谁推推,谁修修,硬是一天一个样。” 马小丁摸着吊脚楼有些不服气地问道:“这玩意儿道:“我们村的吊脚楼是典型的西南吊脚楼,具有简洁、稳固、防潮的优点,还能节省耕地和建材,” “你们来看,这些吊脚楼最基本的特点是正屋建在实地上,厢房除一边靠在实地和正房相连,其余三边皆悬空,靠柱子支撑,高悬地面既通风干燥,又能防毒虫、洪水,被称为巴渝文化的“活化石……” 364憋屈的主任 余秀兰跟马小丁越逛越兴奋,以前来后山村,只是觉得破破烂烂,一点意思没有。现在后山村稍加整理,确实能看出吊脚楼营造技艺为什么能入选非遗了。 “这要是能并入到我们村的生态旅游线路里,绝对如虎添翼,”余秀兰兴奋地说道。 “道路也好解决,也不用修什么大马路,就让旅客走羊肠小路,现在城里人喜欢爬高下低的旅游景点,只要做好安全防护就行了,花不了多少钱,”马小丁点头说道。 余秀兰摸着一处吊脚楼的楼角说道: “董程,这栋楼怕是几十年了吧?” 董程笑道:“差不多,不低于五十年了。” 余秀兰惊叹道:“你说我们村的石头房子最多的也不过五十来年,这木头房子凭什么风吹日晒,这么多年还这么结实。” “你可别小看吊脚楼的修建,它跟普通的修房建屋大有区别,首先选木材就得费大劲儿,接着凿眼削榫,形成独特的穿斗结构和倚岩斜撑技术,无论是房屋还是街巷,几乎都是顺山借势,沿江展开,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基面不定,山屋共融。形成了吊脚、筑台、悬挑、附岩等具有强烈地方特征的建筑风格……”董程侃侃而谈,看来非常熟悉自己村的特色建筑。 “哇,你行啊董程,以后让你到我们公司当导游呗!”余秀兰笑道。 “你们公司?”董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余秀兰哈哈一笑:“你是不是跟我一样,十年未翻过这人高山了?” 董程不好意思地说道:“自从嫁了人,我连村子都很少出了,还是去年村里说要搞旅游开发,派我出去学习了一个月,外面的世界,可真好呀!” “你男人对你不好吗?”余秀兰觉得向往外面的生活,必然是对现实生活不满意。 “不是啊,他对我很好,”董程笑道。 “那为什么喜欢外面?”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看书领现金红包! …… 女人在一起,总是难免八卦一番,聊着聊着,董程就忘了公司的事,她不知道山的那一边,余秀兰已经是生态旅游公司的负责人了。 三人转了很大一圈,余秀兰非常满意,看得出来,后山村是想走旅游路线的,除了保留了吊脚楼,还弄了很多民宿,甚至看到有人在教土家手风舞。 余秀兰这才想起来,跟田溪村的纯汉族村民不同,后山村是土汉杂居,这种民俗的舞蹈最有市场了,游客超喜欢。 必须尽快跟后山村达成合作,签订协议,余秀兰暗下决定。 婉拒了董程请吃饭的邀请,并且承诺很快会再来,余秀兰和马小丁相视一笑,挥手离开。 不过董程坚持要送余秀兰出村,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是个有想法的人。 “董程,如果我来找你们村合作,你们村愿意吗?”余秀兰问道。 “合作?怎么合作?你要来投资吗?”董程好奇地问道,余秀兰这位几年不见的同学,气质上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隐隐有了女强人的感觉。 “我们村已经成立了生态旅游公司……”余秀兰正准备介绍一下自己。 “董幺妹,这两位是游客吗?”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站在路边问道,身后跟了两位衣冠楚楚的男子。 “石主任,你回来了,这两位是我高中同学,想跟我们村谈谈合作……”董程也是心直口快。 问话的这位就是后山村的村委会主任石金华,听闻董程的话,上下打量了一下余秀兰跟马小丁,打了个哈哈,带着身后的人进村去了。 三人很快走远了,隐约传来了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闲言碎言。 董程尴尬地说道:“石主任思想有些老派,你们别介意。” “没事,田溪村办公司,没进田溪村的人,谁会相信?”余秀兰笑了笑。 “那我先回去了,叫你们吃饭也不肯,”董程抱怨道。 “下次吧!我们很快会再来的,”余秀兰转头望向这片吊脚楼,轻轻握了握手。 “给我打电话,”董程不再啰嗦了,挥手离开。 “秀兰姐,我们要快,跟着那个石主任的两个人,是旅游公司的,应该也是谈合作的,”马小丁开口说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余秀兰饶有兴趣地问道。 “有个人西装里面的衬衫口袋上,别着个工作号牌,”马小丁的眼睛可尖了。 “没事,回去我们好好合计一下,嫌我们没胡子,那就找个有胡子的跟石主任谈,”余秀兰自信地说道。 两个小时后,石金华在村口目送两人离开,转身叹了口气,背着手往村里走去。 就像马小丁说的,这两个人确实是乡里介绍过来谈旅游开发的,不过别人是来谈投资开发的,看的是投入与回报。 这次的考察跟前面几次差不多,最后都是卡在道路上面。要想富,先修路,这基本算是一条铁律了。 说到路,石金华羡慕地望向人高山,在山的那一头,环村公路正修得如火如荼。 “这个田溪村,走的哪门子狗屎运,好事一件接一件,连路都有人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村比村真该扔,”石金华愤愤不平地说道。 “石主任,谈得怎么样?”董程从门口探出个脑袋,后山村可不像田溪村,家家门口筑个大院子,都是一栋竹楼直接建在路边,背后要么是山,要么是水。 “说是让我们找乡里要笔费用,先把路修起来再谈其它,给我舀瓢水,我进屋坐会儿,”石金华有些口渴。 石金华算是董程男人的远房表叔,经常上家里喝酒吃饭。 董程男人叫吴小安,常年在外打工,不过父母都在家,应该是刚吃完饭,正在收拾屋子。 “他叔来了,坐,桌子是刚泡的茶,”董程的公公吴胜利热情地招呼道。 “给我整碗冷水,心里憋火,”石金华坐了下来说道。 董程的家在后山村算好的了,家具电器虽然破旧,但好歹是齐全了,尤其是堂屋里挂着才买的液晶大彩电,显得格外洋气,两个小孩正坐在电视面前看动画片。 “老吴,过来坐会儿,让她们娘俩收拾,”石金华心里憋屈,想找个人摆摆龙门阵。 365过了这个村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好吧,是不是又为修路的事烦心?”吴胜利年轻时候也当过兵,挺有见识的一个人,同时也是吊脚楼营造技术传承人。 “是啊,这路不修起来,咱们村蹦不动呀,”石金华递了根烟给吴胜利,吴胜利摆了摆手。 “这事还得找乡里,这两年扶贫行动一波接一波,咋就不能帮我们村修个路呢?”吴胜利接过来董程端来的土碗,递给石金华。 一碗冰咧的山泉水下肚,石金华胸中闷气消了不少。 石金华摇摇头说道:“乡里有乡里的难处。前些年,乡里拨款替村里改建,维护了吊脚楼,又出面申请了非遗项目,送鱼种,送牛犊,什么政策都倾斜过来,别的村早有意见。也怪我们没有把握住机会,第一次来谈合作那家公司叫什么来着?” 吴胜利喝了一口茶说道:“叫集美开发有限公司,唉,那时候目光短了点,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两人说的是八年前,吊脚楼营造技术刚刚评上非遗项目,各地吊脚楼声名大振,作为拥有正宗非遗传承人的后山村,一时之间,来了许多公司洽谈旅游开发。 其中最有诚意的一家就是集美开发有限公司,它是唯一提出解决后山村道路问题的公司,当时是说修路由集美出一半资金,剩下的由后山村和白沙乡承担。 可惜最后研究来研究去,舍不得出钱的后山村拒绝集美的合作,他们认为自己有金凤凰,有的是梧桐树来。 就这样,一晃八年,后山村没有迎来梧桐树,他们才明白,自己手里不是什么金凤凰,只是一只看上去挺漂亮的野山鸡。 石金华他们不明白,乡村旅游很大一部分游客到乡村已不再是单纯的观光旅游,而是被乡村的环境所吸引,他们更向往的乡村生活,这是一种新的发展趋势。单纯的到乡村转一圈,吃吃喝喝的农家乐模式吸引不了多少旅客。 吴胜利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我们村因为有吊脚楼营造手艺,很早就外出打工搞建筑了,哪怕不修吊脚楼,凭借木工手艺,到哪都是大师傅,所以我们村日子一直过得不错。可是,成也是这门手艺,败也是这门手艺,出去挣到钱的人有几个愿意回村来的?” 石金华点头叹道:“是啊,我记得我当选村主委是2005年左右吧,眼看村里人越来越少,我总是愁得睡不着觉。要想村里人不外出,就必须想办法吧!好在2009年天降好运,吊脚楼营造技术被评上非遗。咱们地不多,乡里又派人帮我们研究捕鱼和养牛。我那时候想着,只要帮旅游一搞起来,咱们村日子就好起来了,村里人也不整天琢磨出去了……” 石金华点上香烟,叹息道:“可是我万没想到,一步错,满盘输,这些年村里各种折腾,让大家填饱肚子行,可富起来难,更别说吸引村民回流了。” 最让石金华难受的是,随着精准扶贫行动的开展,田溪,秀峰,水口……一个又一个的乡村逐渐兴起,山后村这个一度领先的村庄几乎要被人遗忘了。不为别的,山后村人均收入在白沙乡名列前茅,不是贫困村,一时半会排不上号。 “你又不是不知道,村里有钱人都搬出去,却把人均收入算到村里,其实,山后村现在就是个标准的贫困村,说出去还没人相信,气死人了,”石金华懊恼地说道。 上次去乡里,想争取点政策,被水口村的书记史云贵为首的一帮人一番挤兑,什么有钱人跑来哭穷,什么抱着金母鸡还要抢山鸡蛋……石金华是有苦说不出,哭个穷都哭不成,真是太难了。 “叔,要我说,咱们还是要靠自己,后山村去年成功入选“津西八景”,一下成为很多游客关注的焦点。村里用闲置的民居办起的“家庭旅馆”,都开始有了额外的收入,我们只要持之以恒,好日子总会来的,”董程又给石金华端水来了,这回是泡好的沱茶。 “但是村里自己搞总是小打小闹,成不了规模。”石金华又陷入了愁绪,必须趁这一波热度,把村里的旅游搞起来,要不然09年的悲剧又要继续。 实际上,经过这些年不断的探索,后山村已经有了觉悟,靠自己这批人是发展不起来的,需要有外人的借入。 乡里虽然没有政策,但是派过驻村干部来想办法出主意。驻村干部提出来,后山村发展旅游业没问题,但是要以“公司+农户”为开发运营模式去发展。要吸引旅游公司在这里进行开发、把运营管理等工作交给专业人士去操作。 一度还帮着找了几家公司,都是各种原由没能合作成功。 “今天这个公司应该是今年最后一家了,后山村这个年又要过得没滋味了,”石金华喝了一口沱茶,只觉得满口苦涩,揪心呐! “叔,今天我同学不是说想跟我们合作吗?你可以……”董程轻声说道。 石金华摆手打断了董程的话,叹道: “不是叔我势利眼,要跟我们村合作开发,没个千儿八百万的资产根本合作不了,修路,修村,运营,宣传,全都是钱,你那老同学有千万资产吗?” “这恐怕没有,”董程吐吐舌头说道。 “不用不好意思,叔我这几年接触了不少人,有没有钱一眼就看出来,别看你同学穿得像模像样,可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就不到一千块钱。你自己也要注意,万一问你借钱什么的,要多个心眼,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石金华一番淳淳教导。 董程被一番教导弄得低下了头,正想给石金华掺点茶水,手机响了,余秀兰打来的。 “喂,秀兰,什么事?想找我们村主任谈旅游开发,恐怕不方便,他,他出去开会了,电话号码,我没有,嗯,好吧!到时候我通知他,”董程挂机后转头准备离开,她已经选择相信石金华的话,余秀兰开公司,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秀兰?我记得你高中有个同学,是田溪村的余秀兰,难道说合作的是她?”石金华突然跳了起来。 366瞌睡遇枕头 “对呀,她爹就是田溪村村长余正常,不过她才大学毕业一年……”董程不知道石金华为什么激动起来,小声地说道。 “对,对,我就说那两个人看着眼熟,哎呀,你个董幺妹,你简直,啥也不懂,”石金华隐约记得自己还嘲讽了她们两句。 “怎么了嘛?叔,”董程一头雾水,莫非这个余秀兰真是什么大人物吗? “叔个屁叔,快,给余秀兰打电话,客客气气的,”石金华几乎是用吼的了。 余秀兰不是什么大人物,甚至她父亲余正常也算不上大人物,但是帮扶田溪村的两江集团,余秀兰马小丁背后站着的胡希铭,那绝对是津港市的风云人物。 看书还可领现金! 田溪村的事情早已经在十里八村逐渐传播开来。余秀兰和马小丁已经成为了众多村主任,村支书羡慕嫉妒恨的高端人才。 事实上,也许余秀兰和马小丁只是随应时事,两人并不觉得,现在做的事情有多高大上。 但是在外人看来,捐巨资帮田溪村修路的外国集团是马小丁一手搞定的。美女大老板跟马小丁在村口难舍难分的场景,已经分成好几个版本在乡间传播。 另外石金华可听说了,对口帮扶田溪村的大老板胡希铭跟马小丁是好兄弟,没见大老板进进出出都带着他。还安排他负责田溪村基础建设,据说专门派了工程师指导他,这是摆明了要提携马小丁,前途一片光明。 至于余秀兰更了不得,田溪村的门面担当,根正苗红的大学生。要说以前,别说田溪村的大学生,田溪村的现任村长他石金华也不放眼里。可今时不同往日啊,田溪村彻底抖起来了。 别的不说,就冲着那所希望小学,哪个村不对余正常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就怕他卡自己村的入学名额。都听说了,这所希望小学,学费一分钱不收,还管一日三餐。 不光如此,说是连各村的残疾儿童都能送到这学校,为这事,石金华专门去问了乡长。 看到乡长闫肖锋慎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石金华差点没一头跪下去,这可是积了大德,赶上好时候了呀!为这,石金华私人掏腰包请田溪村的一把手余正常喝了两次酒,恳请余大村长千万给后山村的几个残疾儿童留个位置。闫乡长说了,首期由于教师原因,很可能只办一个特殊班,名额不超过六十。 虽然都知道学校这事归乡里分配,可现官不如现管,别人为啥把学校修成田溪村?在石金华看来,这肯定是有原因的。 说起来这两顿酒,石金华有些肉疼,这个以前走路都低着头的‘鱼鳅猫’,愣是喝了自己两瓶津西大曲。喝就喝吧,喝完还一点口风不漏,说是这事他做不了主。 石金华一咬牙,又给余正常塞了一条玉溪,终于把这老小子的口撬开了。余正常说了,以后田溪村的大事小事,估计都是他闺女余秀兰说了算。石金华一开始是不信的,都知道田溪村现在风头最劲的是马家的马小丁,你余秀兰虽然听说也混了个什么生态旅游公司的经理,可这些年各位村长见的经理老板也多了去了,算不了什么大人物。 可是当石金华去到田溪村,看到田溪生态旅游公司的规划图,看到占地数十亩的度假酒店模型图,他彻底震撼了。 当余正常背着双手,迈着大步,把石金华带那条七彩橡胶路边的时候,后山村的一把手只有在心中无数匹草泥马狂奔,真想仰天大吼:田溪村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为啥对口帮扶点不设在我们后山村?我们村的房子是非遗项目。 “我还是不明白你闺女凭啥能在你们村说一不二?别人马小丁可有贵人扶持!”这是石金华最后的问题。 “马小丁,”余正常神秘地一笑: “你问问村里人,我闺女让他马小丁往东,他敢向西迈一步吗?” 你还别说,石金华还真就打听了一下余秀兰和马小丁的关系,这一打听,敢情余正常没有吹一点牛。马小丁从小就是余秀兰的小跟班,现在虽然有了女朋友,可村民们都说,只要余秀兰勾一勾手指头,马小丁就会投入余秀兰的怀中。 乡野民众的八卦新闻,传来传去就变了样,不过石金华却就此对余秀兰这个名字印象深刻,一门心思地想搭上这条线,攀个交情。 当然最初的时候,石金华是为了希望小学名额的事,不过后来他想到了那个规模庞大的度假村,要是后山村也能加入到田溪村的旅游开发计划里面,那绝对是能分到一杯羹,这是件双赢的事。 可是后面的事情却让石金华大失所望,先是余正常他们对这件事压根不敢兴趣,好不容易拿到余秀兰的电话,别人压根不接。 这其实不怪余正常父女,那时候胡希铭还没有给他们重新设定脱贫的核心思想,村委会还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自己村的事情都还一团乱,哪里顾得上从来就互相看不顺眼的后山村。 余秀兰不接电话也好理解,她做过热舞直播,不知怎么回事,电话号码泄露出去了,很长一顿时间里,骚扰电话不断。后面干脆就设置了不熟悉的电话统统不接,所以让石金华误会田溪村对后山村有成见,不愿意在脱贫致富的道路上,拉邻村一把。 今天让石金华心心念念的大红人来到了后山村,还说要合作旅游开发,这不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吗? 石金华紧张地望着董程,听她解释刚才是开玩笑,村里对合作旅游开发很感兴趣,村长就在旁边…… “要不,秀兰你亲自跟我们村长谈吧?”董程发出了请求,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半天没有回应。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余秀兰清脆的声音:“是吗?太好了,董程你把电话给石主任。” “好的,叔,接电话,”董程把手一伸。 石金华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伸手接过手机,双手有点发抖。 367后山村之伤 不是石金华禁不住事,而是田溪村大开发的样子在他心里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加上旅游开发的事折磨了石金华多年了,所以难免有些失态。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看书领现金红包! “喂,余经理,不不,哪能称呼名字呢?好,好,我准时到,”石金华对着手机一阵点头哈腰,把董程都给逗笑了。 “董幺妹,等你跟我去趟田溪村,你就不会笑话叔了,你的这位老同学,乡长现在见了都得陪笑脸,”石金华意味深长地说道。 “有这么夸张吗?”董程惊讶地说道。 石金华当然不会随意乱说,他刚刚收到了一条长长信息,乡里一位工作人员发来的:石村长,上次你托我查的事有消息了,我在两江集团的朋友刚刚告诉我一个消息,田溪村的余秀兰和两江集团董事长胡希铭有婚约,消息千真万确。 石金华对两江集团对口帮扶没有选择后山村感到憋屈。正好乡里这位工作人员是后山村的人,就让他查查田溪村和两江集团有没有什么渊源。结果就在石金华用董程接余秀兰电话时,自己的手机接到了这条信息。这才有了挂机后对董程的那番话。 把董程的电话还给了她,看着董程去收拾被小孩推倒的凳子椅子,石金华心中涌起一丝后悔。 侄女董程已经是后山村比较出色的新生代了,她的婚事也是石金华一手催成的,当初董程是有机会去上大学的,可最终在父辈们的压力下,早早结婚生子。虽然看上去还算轻松幸福。可是跟周围村子的年轻人比较起来,未来却是一片平淡,不再精彩。 “老吴,你说咱们村有这个营造手艺,是好事还是坏事呀?”石金华若有所思地问道。 “当然是好事呀,自古咱们村就靠这木匠手艺吃得饱,穿得暖,现在这手艺又列入了市级非遗项目,可以说是光宗耀祖,”吴胜利不假思索地说道。 “光宗耀祖?”石金华缓缓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吴家。 石金华从村中一路走出去,往日看不够的吊脚楼,今日却多少有些刺眼。 后山村自古以来就是出手艺人,木匠,石匠,泥瓦匠……这么多年靠着这些建筑手艺,村里人吃喝不愁,婚丧嫁娶都算不错。可是在这样的风气下,村里的人都不爱读书,早早辍学跟着父辈们拎砖刀,弹墨盒,走南闯北,一度是很吃香的。 可是时代不同了,建筑行业的手艺人虽然工资还是挺高,可是逐渐没了往日的荣耀。 过去像吴胜利这样的师傅走到哪里,都要尊称一声掌墨师,可是现在在工地上,他们有个统一的称呼,打工人。 那些往日需要十年八年才能学会的找平找直功夫,那些不用钉子就能牢固楔合的技巧……一件接一件的失去了用处,一个大学刚毕业施工员,使用电子仪器,分分钟就横平竖直地放好线,各种各样的先进工具已经替代了那些传统技巧。 后山村人一度还为吊脚楼营造技术列入非遗感到欢呼雀跃,可是回头一看,这个技术除了进博物馆供人参观,还有多少人家愿意修这吊脚楼呢?这个技术已经变成了纸上谈兵,失去了用武之地。 更可怕的是,因为昔日的短见,不爱读书的后山村,人才断层了,像这几年村里想要找几个像样的导游,愣是找不出来,稍微有点文化的妹子都去城里打工了,一听让回村,全都不屑地挂掉电话。没办法,才把董程这样两个孩子的妈都勉强培养起来。 文化的缺失还可以培训学习,可后山村信念上的缺失才是石金华无人可用的原因,走南闯北的后山村人失去了对村庄的热爱,让他们回来搞创业,搞奉献,就一句话:给多少钱! 这次津港市餐饮协会的精准扶贫行动,各村的年轻力量纷纷挑起大梁,像水口村村委会主任傅昌志挑起大梁,网箱养鱼,果树种植,弄得火火红红;秀峰村花重金培养的一众大学生开始反哺村里,陈飞,张开光,柳长夏,各种人才缺啥有啥,简直看直了各村村长的双眼;田溪村更是一鸣惊人,马小丁,余秀兰一跃成为村里领头人,田溪村后来居上,脱贫事业搞得是大手笔,大动作,让人心服口服。 “一子错,满盘输,后山村绝不能再沉醉在非遗项目的美梦里,是时候清醒了,”石金华看了一眼满村的吊脚楼,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人高山的那条羊肠小道,他要赶紧去到田溪村,找到余秀兰,诚心诚意加入到生态旅游项目中。 就在众人都在为开发旅游项目奔忙时,马小丁遭遇了麻烦,他跟冯莹莹第一次闹了别扭,两人小吵了一架。 原因很简单,马小丁跟余秀兰单独去了后山村,回来就去了生态旅游公司的临时办公室聊了一两个钟。 等于两人差不多厮混了一天,至少在冯莹莹看来是这样。就像周妍说的那样,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余秀兰和马小丁的这种感情的。 作为作为女朋友的冯莹莹好不容易有个双休日,因为余秀兰的一通电话,慌忙跑回田溪村应付余秀兰口中的情敌。 这个情敌还在村里晃悠,马小丁又和余秀兰消失大半天,然后在办公室粘粘乎乎地这么久,你让冯莹莹怎么想?她本身其实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难免指责了马小丁几句。 偏偏马小丁觉得自己没错,觉得冯莹莹胡思乱想,就反过来说了她几句,这一下就让冯莹莹有些受不了,不顾余秀兰的解释劝慰,一扭头跑了。 “赶紧追啊!你是个木头呀,”余秀兰着急地嚷道。 “秀兰姐,有些事不能退让,我们是在做正事,好不容易我找到了想要做的事,冯莹莹应该理解支持我,而不是无理取闹,”马小丁倔强地说道。 再三劝说,马小丁还是无动于衷,余秀兰生气了: “是不是我的话你都不听了,现在去给我追回冯莹莹,好好道歉。” “好吧!”马小丁还是没顶住余秀兰的怒火,乖乖地追了出去。 368秀兰的决心 田溪生态旅游公司的临时办公室是以彩钢板为骨架,以夹芯板为围护材料的活动板房。一共四间,三间办公室,一间宿舍。 余秀兰站在办公室门口,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望着马小丁消失的方向,要是不知冯莹莹有心理疾病,她也不会对马小丁发火。 就像马小丁说的,两人做的是正事,像冯莹莹她们这样的人,无法理解马小丁和余秀兰对田溪村的感情。两人都是从小被村民们宠大的,一男一女,都是当宝一样稀罕着。 尤其是余秀兰,贫困的田溪村一度让她和马小丁拼命想要逃离,可两人在大城市撞了一头包才知道,田溪村的人对他们有多好,田溪村的生活有多少艰苦。两人都暗暗发誓,要让田溪村脱贫致富。 以前嘛,大家都一脸茫然,不知道该干什么,有力使不出的感觉非常不好。好不容易胡希铭给大伙指明了方向,正是需要田溪村人全力以赴的时候。 说句难听的话,这个时候,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没见余秀兰都放弃守在胡希铭身边,放弃最佳培训感情的时机,毅然而然地回到田溪村打拼。 可是冯莹莹不一样,按周妍她们的说法,是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微笑型抑郁症,那可是要出人命的病症呀,由不得余秀兰不认真对待,所以必须让马小丁道歉认错。 “马小丁果然还是听你话呀!”周妍从办公室旁边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余秀兰淡淡地说道。 “我跟在冯莹莹后面来的,全过程我都听到了,你,”周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已经成为了冯莹莹跟马小丁之间,最大的问题。” 余秀兰苦笑道:“我跟马小丁真的……” 周妍摆手说道:“不管你跟马小丁是亲情还是友情,冯莹莹作为马小丁的正牌女友,她是不会允许你在马小丁心目中,比她还重要的。” 余秀兰烦躁地说道:“那怎么办?总不能为了她,我就再也不见马小丁吧?” 周妍居然认真地点点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跟马小丁暂时不见面,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不可能,”余秀兰脱口而出,不过看到周妍似笑非笑的表情,猛然醒悟过来,这个女人在捉弄自己。 余秀兰叹了一口气,诚恳地对周妍说道: “老同学,有什么办法就赶紧用出来帮帮忙。我不怕告诉你,在我和马小丁的心里,事业比爱情更重要,至少现阶段,我们都不会把精力放到个人情感上。” 周妍闻言一愣,随即竖了个大拇指表示敬佩。 余秀兰望着远方咬牙说道:“马小丁跟我现在属于重任在肩,必须互相扶持着往前走,冯莹莹如果能接受,当然最好。如果她非要纠结这些捻酸吃醋的事,那我不介意让马小丁跟她分手。” “你,”周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不是余秀兰的做事风格呀! “周妍,你不知道这一年来我遇到了什么?你也不知道我心中多渴望有自己的事业?”余秀兰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 就像马小丁醒悟自己的责任一样,余秀兰也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明白未来要走的路。 从年初到现在,从马小丁和余秀兰迈出田溪村再回到田溪村,两人的际遇可说是各不相同。 马小丁过得挺好,认识了许多朋友,谈了两次恋爱,满满的人生奇遇,生活感悟。那么余秀兰的这一年,则是流离失所,倍受打击。 年初满怀希望的余秀兰,带着一身骄傲和两个同乡,踏上创业之路,先是遭遇精心骗局,差点贞操不保。接着是闺蜜反目,田彤颜与她渐行渐远。在津港的两份工作都是胡希铭帮忙安排,因为这事,培训中心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余秀兰。整整一个夏天,余秀兰都在纠结要不要辞职。最终生活让她磨平了棱角,老老实实地打工上班。 马小丁被骗上游轮,参加八角笼生死斗的事情,终于让心高气傲的余秀兰低下了高昂的头,她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女孩,自己的人生靠自己很难成功了。 余秀兰清楚地知道,没有人脉没有资金的自己想要有所作为,那就只有靠平台了。 可哪里来的平台呢?去进公司,进工厂,从卑微的职场小妹做起?恐怕就算努力个十年八年也未必会有成功的那一天。 与田彤颜不同的是,余秀兰想成功,她是有底限的,那就是绝不用自己的身体和爱情去换。 从余秀兰跟胡希铭的相处就可以看得出来。要是别的女人有这种机会,哪里还会回到乡村创业,早就死死地抱着胡希铭的大腿不丢手了。事实上,对于这段感情,更多的是余秀兰在犹豫。 胡希铭召集田溪村众人开会修正脱贫方案,最受启发的就是余秀兰了。 围绕着胡希铭的主体计划,一个又一个贴合田溪村实际发展的思路出现在余秀兰脑中。她惊喜地发现,胡希铭精心设计的田溪村脱贫计划,真的就是围绕马小丁和自己开展起来的,这是一个成就自己,成就马小丁,成就田溪村的绝好机会。 余秀兰苦苦寻找的平台就在家门口,就在田溪村,更难能可贵的是,脱贫计划虽然是胡希铭制定,两江集团发起的,但是整个计划,并不依赖胡希铭,中后期更是会完全脱离两江集团,建立属于田溪村自己的产业。 这位田溪村村花清晰的看到了前方的风景,看到了自己光辉的未来。而想要成就这片未来,拥有这片风景,马小丁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田溪村来之不易的机会,周妍你记住,是任何人!”余秀兰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明白了,我会全力帮助你,这个舞台,应该有我的戏份,”周妍惊讶过后,也是双目放光,兴奋地说道。 “你的戏份?你想干什么?你该不会还是打马小丁的主意吧?我告诉你,就” 369开始躲猫猫 “我要到田溪村希望小学当老师,”周妍认真地说道。 “你疯了,你堂堂一个心理学研究生,跑到一所乡村小学当老师?前途不要了吗?”余秀兰不解地问道。 “你会知道我疯没疯的,”周妍嘿嘿一笑。 周妍看到余秀兰还是一脸警惕不解,慎重地说道:“不是因为马小丁,我发誓。” “那你说个理由啊!”余秀兰说道。 “我在城里呆腻了,学了五年学,我太了解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了,只有在你们田溪村,我能感受到心中的平静,” 周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其实扶贫这一块儿我一直有在关注,其他村庄一有人投资或者一有扶贫项目上马,总是难免利益争夺,总是会吵吵闹闹。唯独你们田溪村,不吵不闹,就像一个个安静等着吃糖的孩子,你知道我问了两家关于你们村那三百万修路费的事,他们都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余秀兰眨了眨眼睛:“他们怎么说的?” 周妍微微笑道:“他们说完全信得过村委会,还让我一个外人少操心这事,那可是三百万呀!自古财帛动人心,我一开始很好奇,你们村委会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能让一村人这么相信……” 周妍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我再三调查发现,田溪村村委会,你的父亲还有马小丁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出色的政绩,甚至有些不作为。这就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了,所以我决定留下来,一边教课,一边研究田溪村。” “你不用说什么了,我心意已决,我相信,以我的资历,申请来支教一两年,白沙乡会非常欢迎,”周妍说完就转身径直离开了。 余秀兰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周妍的疑惑余秀兰能解答,不过她不想说。就让周妍慢慢研究吧,她愿意来当老师,余秀兰求之不得。 至于马小丁会不会头痛,余秀兰觉得,为了希望小学教学质量,该头痛那就痛呗! 余秀兰望望这蓝天白云,想到周妍也要加入到田溪村的未来计划,刚才被冯莹莹一闹,阴霾的心情好了很多。 “秀兰,有事吗?看你一直发呆,”有村民远远地路过。 “没事,”余秀兰大笑着喊道,她知道村民是看到周妍跟自己好像在吵架,害怕自己吃亏,在排外这件事上,田溪村堪称白沙乡第一。 望着挥手离开的村民,余秀兰心中很是感慨,就是这份关怀,让自己和马小丁愿意倾尽全力地帮助田溪村脱贫致富,就是这份信任,让余正常和马扬名战战兢兢,恪尽职守,生怕辜负了村民们的期待。 比别的村子封闭得更久的田溪村,更相信人与人之间,有一份情谊,更相信在穷乡僻壤的田溪村里,你家吃肉了,会带着我家喝汤。 余秀兰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好好的构思了一下与后山村的合作,然后打电话给老爸余正常,让他明天中午陪石金华吃个饭。对于这些基层干部来讲,吃饭是谈工作以后必备的项目。 马小丁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看样子是没哄好冯莹莹,哄女孩子这小子不是很擅长。 “小丁,我要跟你说件事,”余秀兰把冯莹莹可能患有微笑型抑郁症的事告诉了马小丁。 “那我现在去找她,别出什么事?”马小丁急了。 “听我把话说完,冯莹莹的事你得先去找周妍,还有为了冯莹莹的病情,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尽量不要见面,有事电话联系,”余秀兰叮嘱道。 “好吧,”马小丁叹息道。 冯莹莹一个人走到了地下溶洞附近,凉风一吹,她好像清醒了很多。 其实冯莹莹也明白自己是有点无理取闹了,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妒火。 “我这是怎么了?”冯莹莹喃喃自语道,刚刚歇斯底里地吼跑马小丁的那个人,真的是自己吗? “你病了,”曾曦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冯莹莹背后。 “病了?曾医生,我其实想找你谈一谈,我也觉得自己情绪有些不对,”冯莹莹有些惶恐地说道。 “没问题,今天晚上,你和马小丁一起到我住的地方,希望能帮到你,”曾曦然彬彬有礼地说道。 “我不想让马小丁知道,”冯莹莹有些为难地说道。 “好吧,那你就一个人来,”曾曦然点头表示理解。 “曾医生,你来这里做什么?”冯莹莹轻声问道,得到曾曦然的承诺,她松了一口气。 “我看到你慌慌张张地乱跑,害怕你出什么问题,就悄悄跟了上来,这个马小丁,还真就放心你一个人,”曾曦然吐槽道。 “大约在马小丁心目中,我只是个替代者,”冯莹莹黯然地说道。 曾曦然摆摆手说道:“不不,马小丁不是个滥情的人,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可是他……”冯莹莹没有往下说,马小丁跟余秀兰的感情,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 曾曦然笑着说道:“我们打个赌,马小丁十分钟之内就会来找你,并且无论你躲在哪里,他都能找到。” 冯莹莹不信:“不可能,除非你偷偷告诉他。” 曾曦然摆手说道:“我没有必要为马小丁作这个弊,你不相信可以现在去找地方躲起来,我跟你一起。” “他找到我又说明什么呢?田溪村他熟得很,”冯莹莹其实对这个打赌很感兴趣了。 “说明你们之间有缘分,”曾曦然神态自若得像个神棍。 “你一个心理医生也相信这些?”冯莹莹好奇地问道。 “没错,我除了是心理医生,还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曾曦然从胸中摸出一个十字架,继续地说道: “我知道,你总是觉得孤单一人,感到无依无靠,可事实上,关心你的人很多,有些话,咱们晚上再聊。现在你需要做一个决定,要不要躲起来让马小丁来找,要不要开始这个缘分的游戏。” 说完,曾曦然帅气地靠在洞口的岩石上,静待冯莹莹的决定。 “好吧,不过你不要跟着我,我还不信了,偌大的田溪村,别说他马小丁,就是你们全部,也别想找到我,”冯莹莹想起了小时候玩的躲猫猫。 8。:8 370被黑蛇咬了 望着冯莹莹向远方跑去,曾曦然嘴角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通常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通常心理医生也不会做什么无聊的游戏。曾曦然来田溪村除了帮残疾儿童做心理检测,他还接受了一个更加隐秘的委托。 曾曦然需要准确地分析出余秀兰和马小丁的关系,并且尽可能地让两人保持普通朋友关系,如果余秀兰和马小丁之间留有情愫,那么曾曦然还需要快刀斩乱麻,全力破坏两人之间的情感发展。 至于委托人是谁,曾曦然并不知道,他一开始以为是胡希铭,毕竟胡希铭在感情上受过伤,这些有钱人为爱情做点奇葩事,不足为奇。 可是后面他跟胡希铭聊天时发觉,胡希铭对他跟余秀兰之间的感情属于放任自流,顺其自然,以胡希铭的个性,是不屑阴阳两面的。 曾曦然也没有深究这个委托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又不是什么违法的事,生意不太好的曾曦然就顺手接了这个委托。 接触了余秀兰和马小丁之后,曾曦然认为,两人之间确实存在特殊的感情。 目前消除这种感情的最好办法,就是让马小丁跟冯莹莹顺利发展,偏偏冯莹莹有心理疾病,要想马小丁和冯莹莹开心结果,就要先调理好冯莹莹的微笑型抑郁症。 虽然周妍对冯莹莹的心理状况表示了很大担忧,但是她毕竟是个学生而已,跟真正执牌开诊疗所的曾曦然还是差一个档次。 在曾曦然看来,冯莹莹的只是一些轻微的心理问题,是有微笑型抑郁症的症状,但是并没有达到周妍说的二期程度。 曾曦然认为,冯莹莹的心结不重,她的最大问题,是对跟马小丁这段感情信心不足,所以对未来生活很惶恐,但是又不想别人担心,所以强颜欢笑,郁郁寡欢。 所以曾曦然的方法是,让冯莹莹在一个黑暗的环境中,慢慢恐惧,慢慢撕下微笑的面具,在濒临崩溃的时候,由马小丁带着无数光亮出现。然后再口服一段药物,把心中的抑郁统统消除。 “不要怪我下猛药啊!我是为了大家好!小丁,算是给你背上一副爱情的枷锁吧!”曾曦然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几句。 曾曦然的这个办法虽然能极大程度消除冯莹莹内心的恐慌。但是副作用也大,它会让冯莹莹彻底地依赖上马小丁,再也离不开马小丁。 可以说经过这个晚上,冯莹莹就会成为马小丁甜蜜的负担,今生今世甩不掉的负担,想让冯莹莹离开,除非她死。 至于冯莹莹会在哪个黑暗的地方呆着,曾曦然回头望了一眼地下溶洞,转头离开了。刚刚他特意让冯莹莹面对着溶洞,就是在用心理暗示法,试想一下,一个想躲起来,想让人找不到的人,看到一个错综复杂的洞穴,她肯定不会舍近求远,到处乱跑了。 果然,当看到冯莹莹东望西望地跑进地下溶洞时,曾曦然从藏身的果树下走了出来,摸出一双手套戴上,拎着镰刀走了过去。 不要误会,曾曦然不是要干什么傻事,他是要封住洞口,就用洞口四周的活麻树,这些活麻树虽然被砍得七七八八了,不过洞口后面还有几丛。 用活麻树封住洞口,把手套镰刀扔进竹溪林,曾曦然从一棵路边的果树上摘了一个桔子,边剥边走。 塞进嘴里一吃,咦?味道相当不错,曾曦然果断回头又摘了两头,正准备吃,电话响了,正是委托曾曦然搞事情的委托人。 “喂,曾医生,我可是听说马小丁和女朋友因为余秀兰闹起了矛盾,你要小心哟,”电话那头用了变声器,听不出男友老幼。 “放心,我有计划,今晚一过,马小丁就会缠上一块牛皮糖,”曾曦然信心十足地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提醒你曾医生,我做这件事并不是心怀什么恶意,所以你必须保证这些人的生命安全。” 曾曦然哑然失笑:“放心吧!我又不是杀手,我是个正规的心理医生。” “很好,我会把尾款付给你,还有,忘记这次委托吧!”电话随即挂掉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曾曦然摇了摇头,静待手机入账的信息来到。 叮咚,一个让曾曦然眉开眼笑的微信转帐到位,曾曦然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准备继续剥好吃的桔子。 不知道是不是不告而取惹恼了上天,还是在田溪村耍阴谋诡计影响了运气,曾曦然忽然觉得凉嗖嗖地,低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曾曦然的脚上,趴着一条黑色的毒蛇,昨天周妍的那一幕在他身上重演了。不知道这条是不是余秀兰昨天扔掉那条,总之看上去,头一样的尖,身上一样的黑。 今天没有余秀兰在帮忙抓蛇,曾曦然虽然是心理医生,可控制不了慌乱的心情,一个不小心脚抖了一下,黑蛇毫不犹豫地就是一口,在曾曦然的惨叫声中,飞快地窜进河中,游向了对面。 “马小丁,我被黑蛇咬了,就在村尾,没错,就是昨天余秀兰扔掉的那种,还有你……靠,没电!”曾曦然气急败坏地说道,他是想趁清醒告诉马小丁,冯莹莹在地下溶洞,今天显然不适合做什么了。 黑蛇的毒性远比曾曦然想象得厉害,就算曾曦然用皮带扎紧了小腿,发冷,眩晕,还是迅速袭来。 “真的是不能做坏事呀!马小丁,你要是救了我,我坚决不再坑你……”曾曦然混身颤抖着努力保持清醒。 马小丁来得很快,不过曾曦然还是已经晕了过去。 “这么冷的天,哪里来的蛇?”马小丁看了一眼曾曦然脚上的伤口,觉得不可思议。 飞快地背起曾曦然,马小丁迈开大步往村里跑去,没跑多远,就遇到了马强和马耀宗。 马小丁接到电话就第一时间给阿公马耀宗打过去了,马耀宗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背着药箱就带着马强过来了。 田溪村开发在即,要是传出毒蛇秋天出来咬人,那真是大大影响村子的名誉。 371现场供销会 马耀宗脸色沉重地检查了曾曦然的伤口,拿出小刀,割开伤口,挤出毒血,敷上特制的蛇药。 “阿公,有把握吗?”马小丁焦虑地问道。 “为了稳妥起见,你还是把他送到市里医院去吧!”马耀宗叹息道。 “好吧!”马小丁背起曾曦然,向村口跑去。 马耀宗望着地上的毒血,眉头紧锁。田溪村的黑色毒蛇,自古有之,可这种黑蛇从来不咬田溪村的人,甚至是害怕村民。从余秀兰抓住黑蛇,它也没有开咬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种神奇的事情,就算是琢磨了一辈子田溪村的马耀宗,也是弄不明白的。只是听老人们说过,村里祖上有人是驯蛇的高手,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不得而知。 但是田溪村外人进村越来越多,必须要配点驱蛇粉撒一撒了。 转了两圈也没有发现毒蛇的踪影,马耀宗只好带着马强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没多久,地下溶洞洞口传来一声惊呼,随即又沉默了下去。 下午整整半天,余秀兰都在忙碌,忙着为后山村主任石金华介绍生态旅游发展,两村合作的好处……可以说两村是一拍即合,很快达成了一些共识,将由余秀兰拟订商业条款,正式把后山村纳入生态旅游路线,并且由田溪生态旅游公司,双方共同出钱出力先把羊肠小道搞成特路山路。 具体的分红入股,详细的合作计划,都会在过几天形成正式的条款,双方会通知各村村民以后,正式签约合作。 紧接着,闫肖锋乡长又带着几位村干部找上门来,原来是这几个村子有一批花椒大料,希望余秀兰能帮忙联系到两江集团,让他们以扶贫的形式买下这批调味品。 “余经理,这件事情确实是让你为难了,但是一来这批作料品质价格都非常好,二来主要还是想通过两江集团,能跟津港市餐饮协会建立联系,希望能长期合作,”闫肖锋开门见山地说道。 “闫乡长,我可以帮大家联系一下,但是成不成的,要靠你们自己谈了,”余秀兰坦率地说道。 “当然,当然,”闫肖锋没想到余秀兰答应得这么爽快。 其实这个事情,白沙乡自己也可以办,不过国人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办什么事都喜欢找找熟人,好像不拉拉关系就办不了事一样。 余秀兰想了一下,干脆摸出电话打给罗涛,把这件头痛的事情让他处理。 “喂,一批调味料,有多大规模,这样,我这边正和几位餐饮业的采购总监开会呢,你们准备一下,半小时后,直接来个视频会议怎么样?”罗涛轻声笑道。 之所以这么感兴趣,是因为今天他和这帮采购总监讨论的就是调味料问题,现在市面充斥着中低端的调味品,香料,不过价格却偏高。 大一点的餐饮公司早就有了自己的种植基地,不过多数还是供不过来,这一块的缺口很大。不过缺的是又便宜又好用的调味品。 “怎么样?闫乡长,让哪位村长来负责推荐一下吧?”余秀兰长松了一口气。 闫肖锋乡长一指一位满脸黝黑的壮汉,笑道:“当然张二蛮你了,就你们村产量好,光知道种,怎么销也不琢磨好?” 壮汉张二蛮可不是什么外号,他本名就是张二蛮,是紧挨着白沙乡乡政府的平沙村村长,也是书记主任合二为一的一把手。 平沙村跟田溪,秀峰,后山这些在山区里的村子不一样,属于平原地界上的,是白沙乡少有的阳光充足,土地肥沃,非常适合种植的村庄。 这些年平沙村也逐渐改种了经济作物,主要是以花椒,八角,大料这些调味品,前些年品质产量都不太好,属于零敲碎打,村民们自己就卖掉了。 直到前年,白沙乡派了驻村干部,派了技术员,改良了种子加上科学的管理,平沙和周围的两个村子一举翻身,产量呈爆炸性增长,种出来的调味品质量也非常好。 产量上来了是好事,可是怎么卖出个好价钱却让人犯愁了,乡里帮着联系了几个收购商,那价格压得太低了。去年辛苦了一年,平沙村并没有赚到想象中的财富,有些失望,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又是一个大丰收年,光平沙村的花椒大料就不下1500吨,正好津港市餐饮协会开展了精准扶贫行动,不过胡希铭他们的精力都放到了更加贫困的山区里,加上当时这些东西都没成熟,所以大家都没开这个口。不想让别人觉得,一来扶贫你们不是要东西就是卖东西。活活错过了好机会。 随着秋天到来,又种调味品收下来已经处理好了,需要面向市场了,大家才又着急起来。 现在白沙乡都知道,田溪村的余秀兰和马小丁,和餐饮协会会长胡希铭关系很好,所以在乡长闫肖锋的带领下,求牵线,搭桥来了。 张二蛮名字有点怪,长相却是很端正的一个人,浓眉大眼,国字脸,看样子也是比较腼腆的人。不过余秀兰的电话开了免提,对话大家都听到了,津港市餐饮行业的采购总监现场讨论,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必须要顶上去。 去年张二蛮跟几位村干部去过市里,也想找这些餐饮大企业谈一谈,可别说采购总监了,企业大门都进不去。态度好的门卫还让你留点资料名片帮你转交,态度差的就是一句你有没有预约,没有不能进。一行人在津港市跑了半个月,愣是没递出去几份资料样品。 网络时代,通讯非常方便,几部电话一摆,一场调味品供销研讨会立马拉开序幕。 张二蛮详细地介绍了各村的产品,产能,还把一些样品放到了手机前,让一众老总观看。 平沙村这几年对种植研究没有白费,三奈,八角一众香料赢得了交口称赞。 “这个八角的品相非常好,我们的火锅底料里面,就很需要这种品质,”电话那头说话的是一家著名的火锅连锁公司。 “是的,这批香料从采摘到烘干,全程采用了……”张二蛮兴奋地继续介绍。 372全村总动员 看到这些采购总监纷纷对张二蛮他们的花椒香料表示称赞,闫肖锋乡长松了一口气。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余秀兰,这个女孩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一句话就让胡希铭的特别助理这么重视,不简单啊! 说实话,田溪村让闫肖锋有些看不明白了,从事乡村基层工作这么多年,真没见过这样的。就像是一夜之间,一村人都醒悟了,然后噼里啪啦就往脱贫道路上冲,连过去一贯嘻嘻哈哈的村长余正常,如今也两眼发光,一副憋足了劲干事情的样子。 另一边,现场供销会仍在继续。 “不敢说是最顶级的,但至少也是中上品质,这样的产品在津港市还是很有市场的,”说话的是一位知名的行政主厨,要知道大酒店的食材采购,一般都是行政主厨负责。 “你们一年的产量有多少,”有总监笑着问道,他们的公司都是庞然大物,太小的量可引不起兴趣。 “大概在两到三千吨,”张二蛮算了一下几个村的产量。 “哦,那可以啊,”总监们来了兴趣。 “是这样的,采购调味料我们还是重点考虑采购的价格和运输的费用,白沙乡毕竟不在城区,几个村子的道路也一般,如果你们能把这些调味香料运送到金沙镇,在那里建立一个中转物流,那么今年的这批香料,我想在座的诸位肯定是能够大量采购的,”说话的是罗涛旁边一位戴着墨镜的中年人。 他是两江集团物流中心的总监,也是胡氏家族的重要人物,胡龙彪。 “太好了,”张二蛮笑逐颜开,说着还看了一眼余秀兰,还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去年跑断腿的事,今年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不光如此,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们可以帮你们在协会里推广,所以你们需要报一个合理的价格,”胡龙彪这是在商言商了。 “花椒45元一斤……当然这个价格需要坐下来谈,”张二蛮有点紧张地说道。 “这个价格我现在就可先订十万,”胡龙彪哈哈一笑。 另外几人也纷纷表示下单,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那好,明后天我们就去白沙乡签合同,不过我们这次去可不是扶贫献爱心哟,我希望我们是以市场规律来谈生意,”胡龙彪笑道。 “当然了,还是要感谢各位企业家的支持,”张二蛮兴奋地说道。 胡龙彪继续说道:“你们在我们,其实我们也在找你们,我们这个会议就是想找到合适的产品,之所以不想跟扶贫挂上钩,希望你们理解。如果说只是简单做一个扶贫,那么这种短期的合作,我们随手就接了,但是如果是长期合作,我们就要从贸易的角度来做这件事,必须是互惠互利,才能长久,才能让你们走出来。大家有钱赚,才能形成长远的共赢局面。” 胡龙彪的话引起了白沙乡众位村干部的一片掌声。 乡长闫肖锋最后再次表示了感谢,他非常同意胡龙彪的话,只有按市场规律来,才能让白沙乡的调味香料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商品,为贫困乡村带来持续的效益。 临近通话结束,胡龙彪开口说道: “这次采购我希望只是一个开始,怎么样形成一种长效的机制?让津港的餐饮业和白沙乡的产品进行精准的对接,让它在市场中具有竞争力,为白沙乡形成一个真正的造血机制,这是你我都要去做,去思考的。闫乡长,期待与你的见面呀!” “哎呀,欢迎欢迎,”闫肖锋笑得很大声。 “秀兰,这次我过去,希望能和你见一面,”胡龙彪最后说了句。 “哦,好的,”人很多,尽管有些不明就里,余秀兰还是点头答应了。 结束了这场出人意料的供销会,以张二蛮为首的村干部再三表示感谢余秀兰后,吵吵着要让余正常请喝酒,一群人乌泱乌泱地去找余正常了。 晚饭余秀兰没有吃,尽管张二蛮他们特别想表示感谢,但是余秀兰没有心情,客气地婉拒了。 曾曦然被蛇咬了居然没醒过来,这让余秀兰不免担忧起来,还有一个下午没见冯莹莹了,打电话也关机,这也让余秀兰陷入不安之中。 “爸,我有点事,”余秀兰拨通了余正常的电话。 “什么事啊?说好的一人一杯,别耍赖,闺女,说啊!”电话那头,余正常舌头有点大了,这种村干部聚会,那就是拼酒,这会儿还能接电话,证明余正常手风顺,喝得不少。 “冯莹莹吃晚饭都没见人,是不是派人找一下,”余秀兰烦躁地说道。 “好,吃了饭我就去,”余正常答应得很爽快,可余秀兰担心,吃完了饭,他都站不起来。 挂下电话,余秀兰担忧之色更重,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重。 “不行,必须马上去找冯莹莹,一定出事了,”余秀兰披上衣服,飞快地往家跑去。 十分钟后,村干部们的酒宴被打断了,乡长闫肖锋不在,这帮人是真放开了喝,得知冯莹莹失踪了,余正常的酒都吓醒了,连连抱怨张二蛮。 张二蛮满脸通红地表示,他家有最好的猎犬,马上叫人送过来,并且表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话音未落,就被赵梅一口浓痰吐脸上,泼口大骂一顿。 赵梅已经很久没有撒泼了,这都是缘于两个女儿的孝顺和争气,尤其是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干女儿,赵梅更是打心眼里喜欢。 她比女儿余秀兰更了解冯莹莹,余秀兰一度以为冯莹莹是赌气回白沙小学去了。赵梅很清楚,冯莹莹不是个不打招呼就离开的。这么晚不见人,肯定出了什么事,不光是余正常,余秀兰都被狠训了几句。 接下来,田溪村开启了总动员模式,一根根火把亮了起来,一根根手电摇晃起来。唯一可惜的就是,田溪村只养猫,不养狗,不然肯定能找早早地寻到冯莹莹。 此时此刻,冯莹莹正坐在地下溶洞里面,她的左手又痒又痛,是不小心碰到了洞口的活麻树。透过洞口的月光,冯莹莹清楚地看到,满满都是有毒的活麻,没有工具,根本离不开。 373莹莹的心事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大约是云彩遮挡了月亮,洞光的光亮黯淡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冯莹莹听到了各种呼唤自己的声音,她站起身来,准备大声答应。不过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没有发出来。 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而是她没有听到最想听的那个人的声音。冯莹莹侧着身子,认真地收集着每一个呼叫自己的声音,有焦虑的,有熟悉的,有懊恼的…… 冯莹莹终究还是失望了,当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她无力地坐下,没有马小丁的声音。 “你一定会找到我的,一定会的,”冯莹莹给自己加油打气。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两只萤火虫,一闪一闪地在洞中飞舞。冯莹莹的思绪,也随着它们飘飘荡荡。一会儿是养父母,一会儿是马小丁,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轮换着出现在脑海中。 “从小我就是个乖孩子,从来不让人操心,这一次就让我倔强一次吧!”冯莹莹的眼角,有晶莹的泪珠落下。 夜慢慢地深了,地下溶洞的深处,时不时响起异样的声音,像水滴声,像风声。 冯莹莹以为自己会很害怕,可靠在洞窟的石壁上,她真的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她甚至有些喜欢这个幽闭黑暗的环境。 自己的心理有些问题,冯莹莹是有些觉悟的,任谁被亲生父母遗弃,养父母遗弃,心里肯定都是会有一个大窟窿。 来到田溪村,遇到了马小丁,遇到了赵梅夫妇,冯莹莹很高兴,她小心翼翼地接收着一份份爱意,想用这些爱意来填补内心的窟窿。 冯莹莹相信,随着时间的过去,她心里的那个窟窿是会被填满的。当然,这个前提是余秀兰不出现。 想到余秀兰,冯莹莹忍不住地握了握拳头,她对余秀兰的情感非常复杂。事实上,余秀兰对冯莹莹很好,不说关怀备至,那也是嘘寒问暖,当成了妹妹一样。 可是冯莹莹却对余秀兰喜欢不起来,尤其是看到她跟马小丁的相处模式,看到她跟赵梅夫妇的相处模式。余秀兰从来都是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该撒娇就撒娇,活得任性真实,让乖巧的冯莹莹羡慕不已。一开始是羡慕,慢慢是嫉妒,最后就是带着恨意了。 萤火虫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冯莹莹的思绪稳定了下来,喃喃自语道: “是我自卑吗?不对,一个在你男朋友心目中排第一的人,你让我怎么喜欢她?一个只要她在,所有村民的眼睛里,就只有她在的人,你让我怎么喜欢她?” 最后一句,冯莹莹几乎是用吼的,现在她的情绪很不稳定,黑暗幽闭的环境,总是会让人产生阴暗面的想法。 不光是黑暗让人产生不好的想法,有些灯火通明的地方同样让人高兴不起来。 马小丁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进医院的时候,曾曦然呼吸脉搏都很平稳,阿公的蛇药很管用,为什么进医院不久,病情会突然恶化,到了晚上更是被送进了ICU抢救。 “如果不能及时的送来血清,病人很危险,家属通知了吗?”ICU的门打开了,一名医生戴着口罩出来了,旁边是一个小护士。 “他是陪病人来的,”小护士指着马小丁说道。 “你是曾曦然的什么人?”医生转头问道。 “朋友,他怎么样了?”马小丁焦急地问道。 “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通知病人家属吗?我告诉你,病人现在有生命危险,我们要下病危通知书,”医生冷冷地说道。 “不可能,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我阿公的药很有效,”马小丁惊呆了。 “你小声一点,我告诉你,这是一种很罕见的毒蛇,我们镇医院没有合适的血清,市医院送过来需要时间,病人现在很危险,你尽快通知他家人,”说完医生转身进去了。 马小丁摸出电话,他并不知道曾曦然的家人电话,打给周妍是不在服务区,打给胡希铭又是无人接听。 沿着破旧的楼道,马小丁焦虑地看着手机,无意识地乱走一通。 终于胡希铭接电话了:“什么事?小丁。” 马小丁赶紧说道:“胡哥,曾曦然被蛇咬了,本来好好的,一送医院不知为什么突然严重了,医生说有生命危险,需要通知家人。” “什么?我现在在国外,再说我也没有曾曦然的家人电话,他的手机呢?”胡希铭的声音一下沉重起来。 “是密码锁,打不开,等等,”马小丁皱了皱鼻子,好像发现了什么。 “这样,我马上通知罗涛,让他来处理,还有,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再有就是……”胡希铭迅速做出应对。 “胡哥,那个曾曦然的伤势突然严重我知道为什么了?医院把我阿公包扎的蛇药扔掉了,”马小丁气愤地说道。 “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仔细点,”胡希铭不太明白。 “咬曾曦然的黑蛇是田溪村一带才有的,阿公说是莽山烙铁头的变种,一直在研究它,我们村有特制的蛇药……”马小丁拿着从垃圾桶找到的纱布和蛇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马耀宗的蛇药效果很好,本来曾曦然已经稳定下来了,没想到人送到镇医院后,急救的医生一看伤口包扎着的这团乌漆吗黑的东西,直接扔到了垃圾桶。 在西医眼里,被毒蛇咬了当然是输液打血清,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不定会让伤口感染,可是丢掉蛇药后,又没有及时注射合适的血清,曾曦然的毒伤很快发作,只好送到ICU了。 而这一切,站在病房外的马小丁当然不知道,直到刚才无意间来到这里,闻到自家蛇药的独特气味,这才猜想到了问题的所生。 “你确定蛇药有效?”胡希铭不太懂这些。 “我确定!”马小丁果断地回答,曾曦然敷药后的样子是亲眼所见。 “可是回田溪村找你阿公拿药来不及啊!”胡希铭也急了。 “我包里还有备用的,要不我直接冲进去吧,”马小丁把心一横,人命关天,谁来挡我就拍晕谁。 “你别胡来,等我两分钟,我找人带你进去,金沙镇镇医院ICU是吧,你老实等着,敢胡来我收拾你,”胡希铭放了重话,他知道马小丁的脾气。 374三虎出一彪 马小丁摸了摸包里的备用蛇药,飞快地跑向ICU。 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两分钟的时间已经让马小丁出了一身大汗,他深深知道,志在开发旅游的田溪村要是出现毒蛇伤人致死的新闻,这场脱贫大计,恐怕不知道要产生多少波澜。 “不行,不能等了,”马小丁再次一咬牙,准备去摁急救室的门铃。 门铃上面写得很清楚,这个时间段,别人压根不让进去,根本不会开门。 就在马小丁伸出手的一刹那,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一位胸前别着主治医师牌子的人出来了,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是他们说的神医?” 马小丁眼角抽抽,硬着头皮回答: “没错,我家的祖传秘方对毒蛇咬伤有奇效。” “我要再打电话确认一下,”马小丁的年轻让主治医生有些怀疑。 马小丁啪地一掌在水泥墙上留了一个清晰的掌印: “没有时间了,请相信我。” “这,这,”主治医生大惊失色,平常人对气功之类的东西,了解得太少了。 “走吧,出了问题我负责,”马小丁推着医生进去了。 好在后面一切顺利,内服外敷一阵折腾。一小时后,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昏昏欲睡的马小丁被人叫醒了。 “小丁,情况怎么样?”罗涛赶来了。 “你开飞机来的吗?这么快,”马小丁打了呵欠,这一晚上折腾得够呛。 “别废话了,事关重大,不行赶紧转院,我这边已经联系了市救援总队的直升机,正等我电话呢!”罗涛松了一下领带,曾曦然要是出事,田溪村会惹上大麻烦。 “哇,我还没坐过直升飞机,你说要是我们村……”马小丁兴奋地说道。 “马小丁!”罗涛脸都绿了,自己一路飞车赶过来,驾照都不一定能保住,这小子还在胡扯。 “安啦,曾曦然没事了,刚刚医生还夸我们家的药太神了,问我愿不愿意拿药方合作,”马小丁笑道。 “我去,我确认一下,”罗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摸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没一会儿,刚才那位主治医生出来了,罗涛跟他又是握手又是聊天,还去了楼道那边谈了好一阵儿。看来让这位医生放马小丁进去治疗的就是罗涛了。 这位胡希铭身边的特别助理,看来颇有些神通广大的意思,这么远离市区的医院也能通到后门,要知道那位主治医生放马小丁进去救人,可以说算是赌上了事业前途。 “好在一切都解决了,”罗涛坐到了马小丁身边,掏出一根香烟,抽了起来。 “我回村就用硫磺粉做一次大的喷洒,绝不……”马小丁看出罗涛的疲惫,有些过意不去,主动说出善后事谊。 罗涛摆摆手说道:“已经秋天了,曾曦然的事应该只是个意外,他的医药费什么的,胡董说了,由两江集团承担,你现在要注意的是另一件事。” 马小丁挥了挥面前的烟雾:“什么事?现在村里形势大好。” 罗涛丢掉香烟说道:“老虎要进村了,你们一切要小心。” “老虎?”马小丁哑然失笑。 “比老虎更厉害,所谓三虎出一彪,明天你就会见到两江集团里另一位实权人物,我们胡董事长的亲叔叔胡龙彪,”曾曦然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胡龙彪,好霸气的名字,是不是那种大光头,戴着大金项链,身后跟着一群保镖那种人物,”马小丁好奇地问道。 罗涛摇摇头说道:“小丁,你知道虎跟彪的区别在哪儿吗?” 马小丁回答:“彪比虎更狡猾,更凶残。” “咦,不错哟,”罗涛有些意外马小丁居然知道彪这种已经被人当成形容词的动物。 “我可是山林里长大的,”马小丁嘿嘿一笑。 “说正事吧,”罗涛收起戏谑之心。 两江集团随着胡兴军的去世,股权发生了重大变化,主管集团采购,物流两个重要部门的总监胡龙彪一跃成为第二大股东。 胡龙彪本身就是元老,加上又是胡希铭的亲叔叔,在两江集团,可以说是位高权重。现在又正式进入董事局,成为可以左右集团发展的重要力量。 胡龙彪和胡希铭感情以前不错,可这两年来却矛盾渐深。原因在于胡希铭对集团的改革,胡希铭希望集团走现代化,国际化的道理,开始重金引进一批像罗涛这样即插即用的年轻人。 这样一来,一些原本的老人必然受到冲击,利益受损,这其中最受影响的自然是一部分躺在功劳簿上面的胡家亲朋好友。而这帮人的为首之人就是胡龙彪。 一边是锐意改革公司的胡希铭,一边是念旧念亲的胡龙彪,双方的理念不一致,越来越不可调合。 胡龙彪这个人,就像他名字一样,是一个善忍会装的厉害角色。 老爷子胡兴军在的时候,他一副尊老爱幼的样子,最终让他赢得了老爷子的青睐,在遗嘱中将名下的股份大多数给予了胡龙彪。 成功在董事会有了话语权的胡龙彪开始露出獠牙,明里暗里搞起了小动作,希望把胡希铭搞下台。 不过今年胡希铭谨言慎行,不管是商业上的投资,还是个人的私生活,都非常注意,不给人有攻击的借口。就连跟余秀兰谈个恋爱,那都是老爷子在世前同意了的。 想来想去,胡龙彪把目光放到了田溪村扶贫项目上。当然,这个项目本身发展到现在,谈不上有多大的亮点,对两江集团的宣传效应,远远达不到胡希铭说的效果。 可是这些都不足以引起胡龙彪的兴趣。说句老实话,这个项目亏钱与否,有没有广告效应,对胡希铭在两江集团的地位,没有什么影响,说到底,它只是一个千把万的项目。 再说,为社会做点贡献,胡龙彪也是赞成的,本质上,他并不是一个坏人。相反,他是一个念旧情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因为集团的老人跟亲侄子胡希铭撕破脸。 只是立场不同,终归是要退让一个,胡龙彪觉得该退让的是胡希铭。 那么怎么才能和平的让胡希铭退出呢?胡龙彪暂时也没有办法,但是他知道一点,不能再让这位大侄子有什么亮眼的发挥了,不能给他增加威信的机会。 375增加点难度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原本两江集团在田溪村的扶贫计划,就算是成功了,那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为胡希铭的脸上增不了多大的光。 可是在前几天,胡龙彪得到了一个让人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津港市市政府将要全面加强周边乡镇的扶贫力度。其中白沙乡由于一系列的行动,受到了上级部门的强烈关注。 据可靠消息,津港市文化局旅游局成立的扶贫集团,已经决定响应“两不愁三保障”,以全面建设白沙乡为远景目标,修桥修路,尽快帮助当地百姓走上脱贫增收的道路。重点来了,文旅扶贫集团,决定直接投入资金3个亿。 这个项目一旦启动,必然能吸引津港市上上下下许多的目光,这个时候,已经在白沙乡最有名的贫困村干出样子的两江集团。肯定是收获一片掌声,一手推这个项目的胡希铭,也会声名鹊起,威望大增。 胡龙彪苦心经营的局面,就如同沙上城堡,被浪潮一冲,消失得干干净净,胡希铭在两江集团的改革推行,将再无阻挡。 胡龙彪心中明白,扶贫是国策,任何人都不能在里面使坏下绊。绝不能站在对立面当反派,那么应该怎么办?顺应大潮,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扶贫行动中去,趁文旅扶贫集团还没有正式启动计划,抢先一步,进驻白沙乡,建立合作关系,抢占先机。 等到文旅集团的扶贫行动全面开展,胡龙彪不但能牢牢把握这个商机,更能收获更多的人望。 狡猾的胡龙彪不光是收获好处,他还要打击胡希铭,他的办法很巧妙,把商业竞争引入白沙乡,早早地为田溪村弄几个对手。 商场老狐狸胡龙彪深深地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执。他只要不让田溪村出头,胡希铭的声望就上不去。 胡龙彪计划很简单,你田溪村不是要种九叶青花椒吗?我就让周围的村子先种,总之田溪村种什么,他就扶持别的村子种什么,早早给你安排上竞争对手。 虽说别人文旅扶贫集团想的就是成规模推广种植养殖,几个村甚至整个乡都种一样的东西。但胡龙彪在意的不是这个,大家都弄一样的东西,你胡希铭就显不出功劳,你的田溪村扶贫计划也就泯然众人之中了。 胡龙彪自认为看得很准,失去产业支柱,你田溪村搞生态旅游那就是镜中月,水中花,壮大不起来。他不知道,在田溪村,有地下溶洞这个旅游胜地,在白沙乡,可作为景点开发的地方很多。 白沙乡田溪村这些地方,在胡龙彪心目中,估计都是穷山僻壤。 不过胡龙彪这个计划隔应人的地方在于,是打着支持扶贫的旗子去的,看上去也是为扶贫计划出钱出力,也是让别的贫困村子收到好处,只不过唯一别扭的就是田溪村了。 这让原本脱贫路上会一马当先的田溪村,发展很有可能变慢变缓,甚至有可能功亏一篑。 正好,余秀兰打来电话,平沙村的香料滞销,希望得到帮助,于是胡龙彪豪爽地一挥手,全力支持,也就此进入白沙乡的脱贫大业中。 当然,罗涛是不知道胡龙彪的弯弯绕心思的,他只是单纯的知道,眼前这位忙于争权夺利的集团大人物,突然就对白沙乡感兴趣,还声称要亲自去平沙村考察合作事宜,这绝对有什么问题。所以才在医院忧心忡忡地提醒马小丁,小心这只下乡的老虎。 “你的意思,这位彪总会到田溪村?”马小丁倒不是很在意,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很有可能,总之能打击到董事长的事,你和余秀兰都是董事长的亲信,让你们出点问题,丢丢董事长的脸,我相信这位彪总都会感兴趣,”罗涛叹了一口气。 现在胡希铭又不在国内,要是有什么事,罗涛可应付不了胡龙彪呀。毕竟罗涛的力量和人脉,基本上来自于两江集团。 “他会怎么弄?”马小丁认真起来。 “查查帐啊,训斥一下工程进度呀,总之这个人是个笑面虎,你跟余秀兰都要小心点,也要忍住气,”罗涛也不知道胡龙彪会出什么招。 “你说我们村不就是想过点好日子嘛,这一不求人二不借钱,为什么老有人整事?”马小丁懊恼地说道。 “你就当好事多磨吧,你回去吧,这里我来安排,不过这么晚了,要不去镇上开个房睡一晚吧,”罗涛安慰道。 说实话,他也困得不行,不过明天胡龙彪去白沙乡,如果要去田溪村,需要马小丁陪着余秀兰,这小子,毕竟有点神奇的功夫,关键时刻,总能给人惊喜。 “我就在车上睡一觉,你怎么办呢?”马小丁现在对罗涛印象也很好。 “开两间房睡吧,我也去,这里不用守着了,我把电话留给那位主治医生了,他是我叔的朋友,有事会通知我的,”罗涛说道。 “也行,走吧,困死了,”马小丁是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好久没熬夜了。 刚走没两地,电话响了,正是那位主治医生,得知罗涛和马小丁还在门口,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不是曾曦然出什么意外了吧?”罗涛其实对什么蛇药也不太相信。 “不是,他已经醒过来了,说是要见马小丁,就是你吧,”主治医师对马小丁说道。 “是我,进去吧,看他要说什么?”马小丁抬脚就想往里走。 “穿好防护服,刚刚就忘了,”主治医生有点脸红。 病床前,曾曦然睁着无神的眼睛,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经历了一场生死边缘的挣扎。 “曾医生,有什么急事吗?”马小丁轻声问道。 “我晕迷了多久?这是哪里?”曾曦然有气无力地说道。 “晕迷了十几个钟了,这里是金沙镇医院,”马小丁回答。 “为了治病,我把冯莹莹关到了溶洞里,你快去救她,记住,带上一只最亮的手电筒,还有,洞口全是活麻,”曾曦然说完剧烈地喘息起来。 “什么?”马小丁差点没蹦起来。 “快去吧,改天给你解释,”曾曦然望着飞奔离开的马小丁,眼中闪过浓浓地担忧。 计划是关冯莹莹到天晚,曾曦然算过了,八个小时以内,冯莹莹的精神不会崩溃。可现在十多个小时了,一个有心理问题的女孩,在黑暗的环境中会发生什么?不难想象。 376清晨的微笑 世上所有的人,永远无法拒绝两样东西:生命和阳光。 孤独的黑夜对于很多人来讲,都是绝望与漫长。 冯莹莹睁开了眼睛,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这个夜晚,好像对她并没有多大的影响,看她的脸色还是挺红润,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苍白。 田溪村的黎明分外宁静,喧嚣了一夜的村民今天起的有点迟,冯莹莹抬头看看洞口。 光与影之间是一堆刺人的活麻树,它隔开了幸福与苦难,冯莹莹知道越过去就是天堂。 “小丁,快来带走你的女朋友吧!她已经变得很坚强了,”冯莹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关于人的心理,就是最厉害的心理学博士,也不敢说自己完全弄明白。一夜的冥想,冯莹莹没有像曾曦然猜想得那样崩溃,反而像凤凰一般,浴火重生。 很多精神病患者,都是钻进某个牛角尖,思想上转不过那个弯,最后精神崩溃,落入悲催的地步。冯莹莹这一晚上,想得肯定也多,遇到的弯肯定也多,但万幸,她转过了这些弯,想通了这些问题。 “冯莹莹,你还好吗?” 那个让冯莹莹魂牵梦绕的声音,终于在第一缕阳光照进洞中的时候响了起来。 “我很好,就是有点饿,”冯莹莹扯着喉咙应道。 她的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滴了下来,马小丁能不能找到她,才是冯莹莹心里最大的弯,现在这个弯转过去了。 活麻很快被人清理干净,马小丁就像曾曦然预料得那样,带着一身尘光与清新的空气,冲到了冯莹莹面前,满脸担忧地说了句: “对不起!” “对不起!” 不是有回声,而是冯莹莹也开口了。 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都融进了这浅浅的微笑中。 “你不是肚子饿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马小丁牵着冯莹莹想往外走,拉了一下,冯莹莹没动。 马小丁一愣,转头望向冯莹莹。 冯莹莹露出调皮的笑容,素手轻压: “我要你背我。” “啊?你确定吗?”马小丁露出了坏笑,洞外,半个田溪村的人都在啊。 “我确定!”冯莹莹抬起下巴,骄傲地说道。 “你有些不一样了,”马小丁蹲了下去,百十斤的冯莹莹,对他来说太轻松不过。 洞外,余秀兰焦急地嚷道:“是不是出事了?要不我们进去吧?周妍,你说句话呀!” 赵梅也出声附合。 周妍听马小丁说了曾曦然跟冯莹莹打赌的事,她是多少明白这里面的含义,不过这里面蕴含的风险她同样清楚。 “这,”周妍有些犹豫。 村民们望着洞口议论纷纷,昨晚找一晚上了,大家都很担心,冯莹莹可是未来特殊班级的老师。 老实讲,村民们对什么生态旅游公司,七彩大马路,都是觉得新鲜而已,但是希望小学却是大家最关心的。 现在田溪村放鸡放鸭,哪里都可以去,唯独不许去学校那边。要是谁家的鸡鸭跑去学校那边,弄脏了场地,那鸡鸭直接炖了不说,鸡鸭的主人还要帮着学校工地干一天的卫生。 现在的希望小学工地干干净净,连根杂草都没有。 村民们说了,这可是田溪村老祖宗让的位子,这是田溪村祖上修了大德,才盼来了这么一所学校。 以前田溪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傻乎乎守着空坟上百年。现在娃娃们有了好好学习的机会,说什么也要让学校踏踏实实地在田溪村办好。 以前村外竹林是福脉,是宝贝,现在就是学校是宝贝,是心头肉。至于田溪村未来的媳妇,学校的老师冯莹莹,那就是宝中宝,肉中肉。 冯莹莹失踪,全村紧张,天一亮正准备报警,有人看到马小丁一路狂奔,心知是为了冯莹莹的事,赶紧都跟了上去,这才在溶洞口围了半村人。 这一阵很少出门的马耀宗也来了,他摸了摸包里的银针,万一冯莹莹有个什么问题,赶紧扎上两针。对于这个准孙媳妇儿,他可是紧张得很。 “不行,别等了,是不是冯莹莹进洞里面了,那……”余正常正准备招呼人进去,马小丁背着冯莹莹出来了。 “你们总算出来了,”赵梅率先冲过去,双目放光,真情流露。 “干妈,我要吃醪糟汤圆,两碗,”冯莹莹笑颜如花,声如百灵。 “好,好,”赵梅不知道激动什么。 “没事就好,”余正常也长松一口气。 马耀宗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冯莹莹的手腕,现在摸起脉来,越摸眼睛越亮,脉息顺畅,尤其是心脉强健有力,再无那丝抑郁之气。 “阿公,不用给我开苦药了,”冯莹莹笑道。 “不开,不开,”马耀宗老脸笑成了一朵花,不过出于稳重,他还要再把一下脉。 “是不是把出喜脉了哟!”人群中有人开玩笑地嚷嚷。 马耀宗把脸一沉,这种事能乱开玩笑吗?冯莹莹可不是田溪村的悍妇,正要出声喝斥,冯莹莹抢先喊道: “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 “哦,”“好啊,” ……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地哄笑声和鼓掌声。 “猪八戒背媳妇儿了,”马小丁一声怪叫,背起冯莹莹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发生了什么?”人群中,周妍一脸迷茫。 “不管发生了什么,马小丁,你没戏了,”余秀兰呵呵一笑。 “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周妍哑然失笑。 周妍认为,冯莹莹这种状态,科学上是解释不了,佛学上倒有返璞归真一说。 “还留下来当老师?”余秀兰故意问道。 “当,干嘛不当,马小丁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周妍故意说得很大声,因为冯莹莹突然回头做了个鬼脸。 这个秋日的清晨,原本可能会酿成一出悲剧的事情,最终以喜剧收藏了。 人的意志力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有时候脆弱无比,有时候百折不弯。 冯莹莹抬头仰望,天空澄蓝澄蓝的,洁净得好像刚洗过的蓝宝石,金色的太阳发出温馨恬静的光,一丝秋风拂过发梢。 “小丁,田溪村真好,你也很好!” 377胡龙彪进村 三三两两的田溪村村民从洞口离开了,大家既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冯莹莹没事,而且看上去,十有八九要成为田溪村人了。生气则是因为那堆活麻,谁那么缺德把冯老师关里面了,查出来非揍个半死。 至于昨天大家在这附近大声找了那么久,为什么冯莹莹没答应?村民们已经想了很多理由帮她圆上,肯定是没听见,叫得不够大声,走到洞里面去了…… “老汉儿,这丫头真没问题了?”马扬名跟马耀宗走到最后面。 马耀宗点点头:“我也纳闷,这个心疾是最难医治的?难道那个曾曦然他们真这么厉害?” 老头认为冯莹莹的问题解决了,是因为曾曦然和周妍的功劳。 马扬名一撇嘴:“拉倒吧,那两个什么医生,研究生的,天天就知道拿个本本记来记去,没看出一点水平。还有那个周妍,刚才说那句您不是没听见,这是打上我们小丁的主意了,我得提醒这小子,可不能挑花了眼。” 马耀宗沉思道:“这洞里莫非还有什么奇花异草?”显然对马扬名的话题没什么兴趣,说着回头径直走向了地下溶洞。 幽静的溶洞里,马耀宗刚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香味虽淡,但嗅之有如芝兰,让人提神醒脑。 马耀宗抬头望去,只见两边石壁的顶端长了许多黄紫色的小花,一株接一株地生长在这阴暗潮湿的洞窟上面。 这种花颇为奇特,一株顶上只生一朵花;花多少点垂,或淡黄色或淡紫色,又或是黄紫色,花瓣都是三角形,长只有五,六毫米。 马耀宗认得这种花,别看它奇貌不扬,其实它是一种稀有的兰花,名字叫芳香石豆兰,属于南方特有的植物。 这种芳香石豆兰虽然名字带有芳香二字,但是它的花香并不像别的兰花一般浓烈,属于淡雅的那种暗香自浮动。这种兰花对于空气净化效果非常好,多闻闻这种天然花香,会让人心神宁静,烦恼尽消。 举目望去,洞窟前面很长一段,都是这种兰花。马耀宗若有所思地背着手离开了,他有了个主意,要想办法在地下溶洞多栽芳香石豆兰,田溪村后来最神秘的旅游景点就这样诞生了。 山上田溪村马耀宗发现了稀有的兰花,山下平沙村迎来了稀罕的贵客,两江集团实权人物,总监胡龙彪。 今天胡龙彪一身中山装,戴着墨镜,坐着豪车,来到了平沙村的村口。 “胡总,咱们这动静是不是大了些,毕竟是下乡扶贫,”说话的是采购部副总蔡俊坚。 他是胡龙彪的心腹手下,同时也是胡龙彪的小舅子,物流和采购都是胡龙彪的人,水泼不进,为此胡希铭已经跟胡龙彪争执过几次了,都是不欢而散。 今天胡龙彪阵仗可大了,四辆奥迪两辆奔驰,浩浩荡荡来到平沙村。 “你不懂,胡希铭已经在白沙乡打响了名号,我必须另辟蹊径,他示之以情,那我就示之以利,他要建立一个精神乐土,我就来个商业基地,咱们各玩玩的,谈商业,没点实力怎么让人信服?”胡龙彪得意地一笑。 张二蛮还有平沙村的几位村干部确实被震撼到了,这一水儿的黑色豪车往村口一排,黑衣服的大高个排成两排,齐声高喊:“胡总好!” 胡龙彪在车里面眼睛一瞪蔡俊坚:“怎么安排的?喊早了,等下扣保安队长半月工资。” 蔡俊坚赶紧点头,推开车门,弯腰静候胡龙彪出来。 张二蛮身后有人低声问道:“村长,你是不是请了个黑社会呀,这排场也太吓人了。” “别胡说,人家是大集团,没听说嘛,这位是帮田溪村扶贫那位胡老板的叔叔,大人物,”张二蛮瞪了一眼下属。 其实他心里也虚,昨天开视频会议不都好好的吗?这怎么画风突变了呢? 胡龙彪手持一串佛珠,四平八稳地下了车,四下一阵张望,闭目站立。 张二蛮赶紧上前,却被随行保安拦住了,蔡俊坚过去微笑解释: “胡总这是诗兴大发,准备为你们村吟诗一首,大家安静安静。” “哦!”张二蛮恍然大悟,赶紧示意下属回村,他可是安排了锣鼓队来欢迎。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咚咚咚,锵锵锵,欢迎队伍敲锣打鼓地冲了出来。 更有村民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乡下可没有禁放这玩意儿。 “赶紧停,吟诗呢,别人老板要吟诗,”下属着急地过去阻止。 “银狮,哪有银狮,自古以来舞狮都披红挂绿……” “是别人吟诗……” …… 鞭炮依旧噼里啪啦,锣鼓依旧咚咚锵锵。 胡龙彪精心准备的诗词表演是没法弄了,他嘴角抽抽,示意拍摄暂停。可是这么欢乐民俗的欢迎场面完全吸引了随行的媒体,除了两江集团自己的摄影师,全都一窝蜂涌了上去,举着长枪短炮一阵狂拍。 平沙村的村民一见有人拍摄,立马来劲了,狮子又舞起来了,锣鼓更大声了,总之胡龙彪的入村仪式,算是砸锅了。 后面的程序是直接到平沙村委会签采购合同。 胡龙彪看了看现场,还不错,是按他的要求来的,红布搭着的签约台,非常高大上的合同版本,两只金笔是蔡俊坚刚刚摆上去的。 等到保安把两江集团扶贫平沙村的红条条幅挂好,胡龙彪风度翩翩地对张二蛮比了你请的手势。 按他的设想,张二蛮应该谦虚的表示你先请,然后由他一马当先,在闪光灯中挥手上前,摆上几个pose,然后大笔一挥,签上苦练多时的狂草名字。 张二蛮这种基层干部可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讲究,一看你叫我上,那我就上。 直接几步上台,三下五除二,签上自己的大名,倒也横平竖直,接着还从兜里弄出个印泥,啪的一下,盖了个大手印上去。 胡龙彪一阵心塞,这都什么地方?什么人呀?算了,保持风度,勉强挤出个笑脸,走到台前签下名字,还没等他摆pose,实在人张二蛮已经一脸感激的握住胡龙彪的人用力摇晃起来:“谢谢,谢谢胡老板!” 胡龙彪看着被张二蛮手上的红色印泥,哭笑不得。 378不一样的脸 胡龙彪的精心设计的表演基本上没派上用场,不过他在平沙村里参观的时候却发现了问题。平沙村的村民似乎对田溪村充满了不屑和妒忌。 平沙村这个地方紧挨着乡场,靠着村民的勤劳苦干,一直都是白沙乡发展比较好的村庄。也正是因为这样,平沙村的人都是挺有优越感。 这里有句乡间俚语,叫平沙女儿不外嫁,要嫁只嫁金白沙。说的就是平沙村的女孩是不会嫁给别的村的人,要嫁都是嫁到城里去。 前些年赶白沙场的时候,要是和山区的村民起了争执,平沙村人总喜欢说一句:“老山猪吃不来细糠,”其实都是贫困地区,平沙村富也富不了多少,但他们就是莫名其妙的有股子优越感。 可是这种优越感在今年荡然无存了,精准扶贫的项目都是花落山区的那几个村,而且气势如潮,一个接一个的大手笔。眼看着往日被他们称为老山猪的山区村民就要吃上细糠了,这帮平沙村人有些心理不平衡了。 尤其是田溪村,在平沙村人看来,纯粹的傻人有傻福,突然就有人捐钱修路,突然又有人修学校办公司,还真是祖坟上冒青烟呐! 他们看不到的是,田溪村修公路没有一个人跳出来扯皮,占了谁家的地,碰了谁家的树,那规划图一出,村里说怎么调整就怎么调整。占了你家地的,重新划一块,至于碰了树什么的,自认倒霉,过年时候多分两块猪肉就行了。 包括移祖祠,修度村山庄,田溪村从来没有发生过纠纷,顺利的超乎所有人想象。一方面是以余正常为首的村委会班子,深得村民的心,余正常能力有限,但他处事公正,过往的日子,一直厚着脸皮帮村民要政策,搞福利,村民们不是分不清好赖的人;另一方面,村民也是穷怕了,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全都恨不得贡献一份心力。 国人从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田溪村村委会保持公平公正公开,村民们就会一直支持下去。 “张村长,听说你才从田溪村回来,”胡龙彪轻描淡写地问道。 “对,这次协议还是多亏了余秀兰的牵线,”张二蛮笑得很诚恳,只不过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这次找余秀兰牵线搭桥,是闫肖锋乡长一手促成的,张二蛮内心深处,一开始没有抱期望的,好在结果出乎意料,也让他认清了田溪村,今非昔比了。 该参观的参观了,该了解的了解了。临近中午,胡龙彪拒绝了张二蛮要安排午饭的邀请,留下一位业务经理和两位安保人员,准备去田溪村了。 “哎呀,胡总,我们这猪也杀了,鸡也宰了,要不吃了再走吧,”张二蛮满脸遗憾地表示。 胡龙彪坐在车上,正在听电话,本来想给张二蛮做个感谢的手势,不知道听到什么,缓缓地放下了手。眼神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位憨厚的村长,关上了车窗,豪华车队,扬长而去。 黑色豪车消失在张二蛮的视野中,这位乡间老农般的村长,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背着手往村委会走去。 没走两步,张二蛮忽然想起了胡龙彪临走时的眼神,心中莫名地一跳,随即收起笑容,恢复了憨厚的样子。 回到村委会,有村干部递上白色陶瓷茶杯,张二蛮接过来,打开茶杯,喝了一口,皱眉说道:“不是让你泡普通茶叶吗?两江集团留下的人呢?” 白色茶杯看上去很普通也很老旧,不过杯子里的茶叶青翠碧绿,茶香纯正,一看就不是凡品。 “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我说安排他去渔塘钓鱼,高兴坏了,三个人都跑得飞快,”一个正在窗口抽烟的中年人搭话了。 搭话的是平沙村委会副主任崔云聪,刚刚递茶的是村里成立的农贸公司负责人张三强,一个是张二蛮的妻弟,一个是张二蛮的叔伯兄弟。 张三强撇了撇嘴说道:“留个经理验验货还算情理之中,留两个保安算什么事?害怕被抢吗?当我们平沙村是什么地方?” 张二蛮喝了两囗茶,冷冷地说道: “别t胡说八道,一天没收到货款一天就不能得罪这些人,” 冷峻的脸色立刻让牛高马大的张三强收声了,看起来外人看到的憨厚村长有另外的嘴脸呀。 “晚上安排点土鸡土鸭,上烈酒,争取把那个经理灌醉,再让他验货,只要一签字,就连夜发货,”张二蛮又是一口香茶灌进去。 “咱们这批香料都受过潮,要是发过去,对方肯定会拒收的,他们都是大企业,我们会不会惹麻烦呀?”副主任崔云聪担忧得说道。 “还不都是这个蠢货,修个仓库偷工减料,害得一下雨就被淹了,”大约被说到痛处,张二蛮恼怒地骂道。 “当初买材料可都是你定的,”张三强不服气了。 “你,你还敢跟我顶嘴,”张二蛮牛眼一瞪,作欲欲用茶杯砸张三强。 “一百多一两的碧螺春,你舍得吗?”张三强嬉皮笑脸地说道。 “滚犊子,”张二蛮看了一眼茶杯,是舍不得。 “要不别发货了,这个事情要是两江集团追究起来,我们可丢人丢大发了,毕竟人家是好心扶贫,我们整个货不对版,这会不会出问题啊?”崔云聪见张家兄弟都不在乎这事,赶紧又出言劝道。 “正是因为是扶贫,他们就得吃下这个亏,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咱们的货不是直接发给他们,是统一送到金沙镇的物流仓库,到时候几个村的货都是统一放那里,鬼知道哪包香料是哪个村的,”张二蛮露出狡猾的笑容。 “就是,好几十万呢!难不成丢了?那多可惜了,”张三强很狗腿地帮张二蛮又续上茶水。 “不过后续的合作就……”崔云聪觉得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搭上了条大船,他是觉得不能为了眼前的这点利益,毁了这条大船。 “放心吧!不都说了吗?是几个村的混在一起,这批装货口袋是乡里支援的,各村都一样。到时候,凭借二哥的神奇变脸术,把这事推给别的村,别人会相信的,”张三强哈哈一笑,对于张二蛮在人前的憨厚样子,他是由衷佩服。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张二蛮对自己的演技也是颇为自得。 379井底的青蛙 “话说二哥你为啥故意装傻整那位胡总,别人来投资,想出点风头,怎么了?这事你办的可不高明啊!”张三强好奇地问道。 “就是看不惯他高高在上的样子而已,不就买了点我们村的东西吗?等价交换而已,看他那洋盘劲儿,真把自己当救世主哟!”张二蛮冷哼了一声。 敢情欢迎仪式,胡龙彪几次想表演都被张二蛮无意打断,是这位多重面具的村长故意为之。 三人聊得正高兴,门口有人高喊: “不好了,两江集团的陈经理掉水里了。” 张二蛮大惊失色,赶紧带着张三强和崔云聪冲出门去,这位陈经理要是出事验不了货,那这十来万的香料可就砸手里了。 就在三人刚出门不久,一个黑色的矫健身影从窗户跳了进来,飞快地从张二蛮坐的办公桌下摸出一个黑色的匣子,嘿嘿一笑,原路跳窗而出。 张二蛮气喘吁吁地带人跑到鱼塘,结果发现是摆了乌龙,陈经理是掉鱼塘了,不过是边上齐腿深的地方,不碍事,早就自己爬上来了。 “是谁t瞎咧咧?”张三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气坏了。 陈经理莞尔一笑:“张村长,要不钓会儿,正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一枝竹竿人心暖呀!” 张二蛮憨憨地一笑:“不了,地里好多事呢,你好好钓,钓上来我亲自下厨做酸菜鱼。” 陈经理比了个ok的手势,专心致志的钓起鱼来。 “咦,你们还有个兄弟呢?”张二蛮发现两个保安只有一个在钓鱼。 “上厕所去了,那不是吗?”陈经理四下望望,一指不远处的茅厕。 果然,黑衣保安慢悠悠地从里面出来了。 “你们钓,我忙去了,”张二蛮放心地离开了。 “小周,你知道有个成语,叫井底之蛙,观井自大吗?”陈经理对旁边的保安笑道。 “我还知道有个词,叫自以为是,”垂钓的保安摸了摸耳朵,那里有一个耳塞。 上茅厕的保安很快走了过来,对陈经理轻轻眨了下眼睛,三人认真钓起鱼来。 这三位留下来当然不是单纯为了验货,他们是胡龙彪安排留下来装监听设备的。 胡龙彪虽然虚荣心强,但他并不是傻瓜,敢于挑战集团董事长位置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胡龙彪来平沙村就是为了控制这个村庄,用来制衡田溪村,所以今天此行,最重要的就是要在平沙村安装几个窃听器,抓住村长或者什么重要人物的把柄,以便开展下一步计划。 胡龙彪前脚一走,陈经理后脚就带人进了村委会,在毫无防备的张三强眼皮子下面,装好了微型窃听器。让陈经理没有想到的是,张二蛮一回村委会办公室就自爆其短,就他们三人的那段对话,足够让他们身败名裂了。 于是陈经理果断用点小计谋,派人把窃听器取了回来。 “陈经理,我们怎么办?”有保安低语道。 “把录音整理好,传给蔡副总,”陈经理从身后取出一部手提电脑,递给取回窃听器的保安。 保安接过来轻声说道:“需要十来分钟,帮我看着点。” 另一个保安看看空无一人的鱼塘,点头说道:“你放心弄吧!” “陈哥,咱们老大怎么想起跟这么个村长较劲呢?”保安不解地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陈经理心说我这也觉得奇怪呢?你问我,我问谁? “知道了,你说这些土货,好好种田不好吗?在这跟我们耍心眼,他也配,还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演他的一个小丑,”这个保安正是负责监听的,刚才张二蛮的话他全听见了。 “陈经理,已经传过去了,你说,老大听到这段录音,是不是要把嘴气歪?”摆弄电脑的保安笑道。 “我估计差不多,”陈经理也笑了。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保安合上了电脑。 “钓鱼,等通知呗!总之,这个虚伪的村长要倒霉了,”陈经理叹息道,要是没有这个监听,谁能猜的到?在这乡野村庄,还有这么一位演员。 “还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呐!”蔡俊坚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跟胡龙彪刚刚在车里听完了录音。 胡龙彪脸色更是铁青,事实上,他离开的时候,有保安就打来电话,说是这个村长在村民口中有个外号“双面佛”,可能品性上有些问题。所以离开的时候胡龙彪的脸色才会有些奇怪。 “让陈经理当场拆穿平沙村的货有问题,拍好视频,连同录音发到媒体上,整死这个王八蛋,”蔡俊坚生气的吼道。 “不,让小陈不动声色,收下这批货,同时邀约这位‘憨厚的’村长到集团参观,”胡龙彪冷冷地说道。 “为什么?”蔡俊坚表示惊讶。 “不要忘了,我们到平沙村要干什么?我们是要搭戏台,跟胡希铭的田溪村唱对台戏,现在有了这么一位演员,我们的戏唱起来更得劲了,”说着胡龙彪拿出了一只烟。 蔡俊坚赶紧帮忙点上,阴险地笑道:“不错,有了这段录音,这位蛮子村长我们想搓圆就搓圆,想搓方就搓方。” “等此间事了,我一定会让这位人生如戏的双面佛,变成双面鬼,再不敢出现在世人面前,”胡龙彪吐出了一口烟雾,恶狠狠地说道。 两人正说话,车子剧烈地抖了一下,去田溪村的盘山公路毕竟有些年头了,有点坑坑洼洼很正常。 胡龙彪打开车窗,看到公路外侧的深沟,手抖了一下,吩咐司机道: “调头,回津港市,不在这些破地方溜达了。” 蔡俊坚赶紧点头:“对,对,回去好好泡个温泉,去去晦气。” “别光想着泡温泉,让你检查采购中心今年的帐目,你弄了没有?”胡龙彪拉长脸问道。 “一直在弄,有个事情,就是这两天,那个董事长的司机,我在公司碰到了两,三次了,”蔡俊坚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罗从福没有跟胡希铭出国吗?”胡龙彪眉头紧锁。 “要不趁董事长不在,直接开除他,然后在道上找两人……”蔡俊坚看来也是个狠人。 “别胡来,罗从福这个人你应付不来,我回去亲自会会他,”胡龙彪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380一把南瓜子 胡龙彪没有到田溪村,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只有余秀兰松了一口气。 罗涛提醒过她,这个胡龙彪来者不善,但是又不能避而不见。说到底,他毕竟是胡希铭的二叔,就连胡希铭都要保持脸面上的恭敬。 让余秀兰面对这么一位长辈,她还真感到别扭,现在不来最好,可以安安心心跟后山村过来的村干部谈正事。 这次田溪村跟后山村的合作谈得很顺利,可以说一拍即合。唯一的问题就是两村之间的羊肠小道需要好好修整。 这条小路属于两村之间的捷径,但是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走了,杂草丛生,路迹难寻。就连石金华也差点迷路了。所以必须要重新规划修整。还有就是要走这条捷径,要先过竹林溪,现在的竹林溪是人工缆绳拉的渡船,以后用来接待游客,显然也不合适,既不安全又费劲。 确定了胡龙彪,余秀兰迈着轻快的步子往村尾渡口跑去,迎面撞上了周妍。 周妍背着包,拎着行李,显然是要离开。 “叫马小丁送你吧,这里坐公交车不方便,”余秀兰赶紧说道。 早上周妍说她的报告已经弄好,要回津港市尽快把爱暖我心项目落实下来,让田溪村的小朋友尽快得到帮助。 “不用了,你们事情也多,”周妍的声音有些小哀怨。 “再多也不能让老同学受委屈呀,我来安排,”余秀兰豪爽地一挥手。 “你不会是想让刘延芹她哥来送我吧?”周妍马上就猜到了,田溪村就两台车,马小丁和刘东强。 “嘿嘿,刘东强现在学乖了,老实得很,”余秀兰误以为周妍害怕刘东强不老实了。 周妍听出余秀兰话里的意思,不屑地一撇嘴:“你以为我会害怕刘东强?他看到我跟耗子见到猫一样,我的意思是他不在村里,说是他姐介绍了个寡妇,去金沙镇相亲去了。” 余秀兰哑然失笑:“这么八卦的事情你也知道,到底我俩谁是田溪之花?” 周妍也笑了:“你以为我喜欢听八卦呀,那家伙一大早收拾得人模狗样,逢人便说,也就是你这心怀大事的田溪之花不知道而已。” 余秀兰收起笑容问道:“那个爱暖我心行动,我们村没有问题吧?” 周妍点头道:“应该是没有问题,我回去走个程序,看能不能支持一批药品,有些孩子的心理问题是需要药品慢慢调理的。” 余秀兰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我替孩子们谢谢你。说起来,我整天忙这忙那,不知道忙些什么?还不如你,实实在在为孩子们做点事。” 周妍摆手说道:“不用妄自菲薄,你现在做好自己的事,让你们村尽快富起来,让孩子们生活在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也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余秀兰被逗笑了:“功德无量?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 周妍回头看看田溪村,轻声说道: “你们田溪村是个神奇的地方,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种神秘的力量。” 余秀兰想了一下说道:“你是说冯莹莹吗?” 周妍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完全是指她,当然这种力量在她身上显现得更明显,我跟她做了心理测写,得出的结论是完全健康,而且数据说明,她是个内心阳光,热爱生活的人。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案例,我相信,曾曦然也没有见过,我的教授们也没有见过。一个微笑抑郁症患者,在黑暗的地下溶洞坐了一夜,居然不药而愈,彻底变了个人似的……” 说起冯莹莹,周妍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没完了。 “好啦好啦,我现在有事,等你下次到田溪村,我把冯莹莹剥光了放到你面前让你研究,现在我打电话让马小丁送你,”余秀兰哈哈一笑。 “不用了,基金会派车来接我了,应该快到了,”周妍笑道。 余秀兰笑了笑,伸出了白净的右手:“那么,再见了!” 周妍也笑着伸出手:“再见,老同学。” 秋日的正午,两位漂亮的女孩,紧紧地握了一下对方的手,各自走向对方的身后。 周妍的行李不多,就是两套换洗的衣物和一台手提电脑,还有几本书,很快就走到村口,一台长安福特静静地停在那里。 看到周妍走了出来,福特车的车窗降了下来,一个中年司机挥手叫道: “不好意思,路不好走,进不去。” 周妍笑道:“没事,基金会那边忙吗?” 中年司机下车打开车门:“还行,就是理事长身体不太好,今天还去医院输液了。” 津港市少年基金会是一个很大的社会团体,它是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非营利性社会公益组织,理事长作为负责整个组织运营的人,通常都是一些成功的商业人士担任。 周妍沉默了一下问道:“我妈她没事吧?” 中年司机立刻满脸堆笑地答道:“理事长她没什么大事,不过你要是能直接去医院看望一下,我相信她的病情会好得更快。” 周妍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大事就不用去看了,回基金会吧。” 中年司机小心翼翼地说道:“现在爱暖我心项目申请的人很多,你这边着急吗?” 周妍脸色一冷,正想说话,中年司机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一只伸向周妍的脏手。 这是一只脏兮兮的手,属于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小孩被抓住了手,满脸惊恐,阿巴阿巴地喊了几声。 “松手,”周妍转身看到小孩,赶紧生气地拍开司机的手。 “你怎么来了?”这句话周妍不是用说的,而是用手比划的,看她的熟练程度,恐怕不是才学的。 小孩叫杜小志,是这两天周妍认识的一个聋哑男孩,算是唯一一个不怕陌生人的残疾少年。 杜小志咧嘴一笑,伸出藏在背后的另一只手,是一把炒过的南瓜子,周妍去他家时,杜家就端了一大盘南瓜子招待周妍。 周妍这次到田溪村,一时嘴馋,就忍不住磕了一把,发觉炒得特别香,还顺手抓了一把进兜里。 “你知道姐姐喜欢吃,特意送来的吗?太好了,谢谢你!”周妍熟练地比划着。 381演一出好戏 周妍边比边接过南瓜子,熟练地磕出瓜仁,这种炒制南瓜子特别讲究火候,炒的时间长了会糊会发苦,可炒的时间短了,又不脆,磕不掉瓜子皮。 杜小志家的南瓜子炒得火候刚刚好,嘎嘣脆,香得很。 “谢谢,等姐姐回来,”周妍微笑着比划道。 杜小志指了指后面,一个,两个,三个……这几天周妍去见过的残疾儿童全都站到了村口的小山坡上,一个接一个地跑到周妍面前,往周妍手上放了一把南瓜子,随即跑开。 尽管她们之间可能连话都没有说过,但是孩子们从周妍的眼中,看到了一份真诚的关心,所以他们用最稚嫩的行动表达了自己对周妍的喜爱。 最后是一个戴有红领巾的少年郑重地向周妍行了一个礼,周围的孩子都用羡慕的眼神望着那条红领巾。 周妍挥了挥手,用力地比划了一句:“放心吧!孩子们,我会让你们都戴上红领巾的。” 说完,捧着南瓜子上了车,长安福特载着周妍离开了田溪村。 “这村的孩子挺懂事的,”中年司机笑道。 “今天礼拜几?”后排座上的周妍把瓜子用一个袋子装好。 “礼拜六呀,怎么了?”中年司机问道。 “没什么?有只小狐狸回村了,”周妍淡淡地笑道。 “狐狸?回村?”中年司机一头雾水。 “这个田溪村,还真是奇奇怪怪,”周妍闭上眼睛,准备睡上一觉。 “那我们去哪儿?”中年司机问道。 “去医院吧,爱暖我心,必须尽快落实,要不然对不起,这包瓜子,”周妍没有睁眼,只是轻轻拍了拍装瓜子的袋子。 “好嘞,这山里有狐狸吗?”中年司机望望四周,空旷的山林,好像是有什么怪叫声。 听到司机还在纠结狐狸的事,周妍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这几天观察了解田溪村的这些残疾儿童,听到最多的一个名字,不是冯莹莹马小丁,而是一个相对陌生的名字,马小杨。 通过他们的描述,周妍很快就勾画出了马小丁这位妹子的个性,一个情商极高,善于隐藏自己的聪明女孩。 根据周妍的观察调研,田溪村的这些残疾儿童,对于外人还是很排斥的。这个外人可不只是周妍这样的陌生人,它包括了田溪村的村民,甚至是包括了一些孩子的家人。 今天所有的孩子放下戒备心,齐整的到村囗演了这么一出好戏,一出让人心生感动的好戏,自然不是由感而发,自觉自愿来的,周妍自问,还没有给孩子们留下这么深的感情。那么这一切,明显就是有人组织的了。 这个人不会是马小丁和余秀兰,这两个不会这么肉麻无聊,那么剩下来的就是冯莹莹和马小杨了。 冯莹莹对自己态度不明,应该也没这个闲情逸致,那么答案就剩一个了,当听到今天礼拜六,是学生放假的时间。周妍就断定,导演这出好戏的,应该就是这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马小杨了。 周妍判断得没错,事实上,要组织这帮孩子做事,田溪村只有一人,那就是从小照顾村里残疾儿童,组织他们搞活动的马小杨。 要让这些怕生的孩子勇敢面对周研,需要一份巨大的信任与威望。而这份信任与威望,不是几个月能形成的,而是十年八年的累积。 “马小杨,有你这样的小姑子会很头痛还是很省心呢?”周妍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只是这句疑问不知是替自己还是替冯莹莹问的。 马小杨对于做谁的小姑子倒是没想过,现在的她正领着一帮田溪村少年浩浩荡荡地参观希望小学的工地。 “看到没有,这一片以后就是主教学楼,你们的教室应该在一楼,必须在一楼……”马小杨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马小杨是会一些简单的手语,但是通常都是正常跟身后这帮人交谈。她从来不管有的孩子听不懂或者听不见,总之除非有特殊情况需要单独解释,否则她带队都是当全员正常人那样操作。 这帮人孩子站在马小杨四周,认真听着她的长篇大论,听得到的孩子都是如痴如醉,喜上眉梢;听不到的孩子也不着急,用眼角挂着马小杨的表情,马小杨笑就跟着笑,马小杨撇嘴就跟着撇嘴。 “二娃子,你就知道傻笑,送瓜子的时候洒了一地,排练了一早上,就你最差劲儿,” “还有你莽娃,你怕什么嘛?马上就要上学了,你摇啥子头,不上学?我扯起跟你一棍棍,” …… 马小杨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召集了村里的残疾儿童搞活动,得知了有这么一位来大家谋福利的姐姐,于是灵机一动,自编自导了一出催人泪下的离别大戏。 至少马小杨自己是认为很有催泪效果的,最近功课太繁重了,需要找点事情放松一下。 训斥完表演不到位的小村民们,马小杨宣布解散,往家里走去。 院子里,冯莹莹正在帮陈香菊腌咸菜,马家自制的风干萝卜条味道也是一绝。 “莹莹姐,我哥呢?”马小杨抓起一棵萝卜条就往嘴里塞。 “跟后山村石主任他们谈修路的事去了,”冯莹莹熟练地把萝卜切成条。 “秀兰姐也在?”马小杨拿起盐袋均匀地撒在摆好的萝卜条上。 “当然在了,她可是旅游公司的经理,”冯莹莹笑了笑。 马小杨露出捉狭的笑容:“莹莹姐,你难道不吃醋吗?我哥和秀兰姐可是青梅竹马。” 一旁的陈香菊听到这话立马急了: “你这孩子,什么话都敢说,我撕了你的嘴。” 马小杨知道母亲是刀子嘴,不会真动手,不过想挺冯莹莹有些内敛的性格,赶紧一吐舌头:“我开玩笑的,莹莹姐,你别介急。” 冯莹莹笑道:“没事,小丁跟我的感情好着呢!我才是最适合你哥的人。” 陈香菊闻言脸都笑成一朵花了,赶紧说道:“莹莹啊,你休息一下,让马小杨来切,这丫头一大早不见人,就会偷懒。” “没事,阿姨,你歇会吧,让我和马小杨弄剩下的,没多少了,”冯莹莹体贴地说道。 382又见麝香猫 “好吧,我还真有点累了,上了年纪,腰不太好了,”陈香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进屋喝水去了。 “莹莹姐,你有些不一样了,很自信呀,”马小杨好奇地上下一阵打量。 “因为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冯莹莹看了看手中的萝卜。 “什么道理?”马小杨问道。 “我明白了,想多了没用,哈哈,”冯莹莹大笑道。 马小杨心说什么事这么好笑?不行,我必须要添点堵。 “莹莹姐,你凭什么说你最适合我哥,我哥跟秀兰姐默契的很,”马小杨看了一眼屋里,害怕陈香菊突然走出来。 凭心而论,冯莹莹和余秀兰,马小杨还是更喜欢余秀兰一些。 “因为我会踏踏实实地留在田溪村,会陪着你哥在这里终老一辈子,而余秀兰她终归会离开,做完了她想做的事,她就会离开的,”冯莹莹认真地说道。 马小杨不服地说道:“我哥为什么会在这里一辈子?” “因为你哥是最爱田溪村的人,好啦,赶紧干活儿!”冯莹莹看着又端出一筐萝卜的陈香菊,抿嘴一笑。 三个女人都是手脚麻利之辈,半天时间她们做了足够多的香辣萝卜条。 看着一院子沾满了辣椒面和花椒粒的萝卜条,冯莹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真心的高兴啊! “莹莹,你累了吧?你一个大学生来干这些活,辛苦了,”陈香菊关心地说道。 “我不累,阿姨,你不用担心我,我是真的喜欢干这些活,因为它让我感到生活是如此的真实,”冯莹莹说着闭上眼睛,在这满是辛辣气息的大院子中间,来了个360度高速六连转,在陈香菊的惊呼声中,以一个完美的芭蕾舞姿势结束。 “老哥,你捡到宝呀!”马小杨喃喃说道。 别的不说,就冯莹莹这身段,这柔韧性,也就是她平时穿得保守,要是穿点紧身性感的,恐怕余秀兰的村花之名要不保了。 马小丁还真就又捡到宝了,他和余秀兰,还有后山村的石金华,这个时候正在两村之间的羊肠小道,看着一处山谷啧啧称奇。 他们发现了一群麝香猫,这种又被称为狐狸猫,大灵猫的动物,原本个性是十分狡猾多疑,行动上昼伏夜出,偏偏在这处山谷大白天的追逐嘻闹,有两只懒洋洋地趴在青石上晒太阳。 更为神奇的是,看到有人来了,这群猫猫不惊不慌,自己玩自己的,马小丁他们走到二十来米的距离,这群灵猫才警惕地站了起来。 “小丁,别往前走了,看来这就是麝香猫设定的安全距离了,往靠近它们就要跑了,”举着手机拍个不停的余秀兰出声提醒道。 “我知道了,咱们往后退吧,”马小丁兴奋地说道。 “大自然果真神奇,我还是上次你阿公弄了一只麝香猫来抓耗子,我才知道咱们山里有这玩意儿,咱们的旅游多一个买点了,”余秀兰现在满心都是旅游。 “石主任,你以前见过这东西吗?”马小丁转头问道。 石金华点点头:“见过单个的,这么一群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管怎么说,这对于即将开始的生态旅游是件好事,”余秀兰收起手机。 “这个事要上报乡里,麝香猫是保护动物,咱们搞开发不能破坏它们的生态环境,看这群猫儿的样子,恐怕这个山谷是它们经常出现的地方,”石金华提醒道。 “要是上报,这里可能会设置成保护区,这样一来,很有可能就只有走大路了,那只能是用另外的方案,大巴车接送了,完全失去了两村互动的乐趣了,”余秀兰淡淡地说道。 “这个山谷又是必经之路,要不然,走那边的悬崖峭壁吧,”马小丁皱眉说道。 马小丁说的是山谷旁的一段山崖,估计只有像他那样身手矫健的人才能过得去。 余秀兰和石金华齐齐摇头,本就不好走的一段路,又要多出来一段悬崖峭壁,那普通人真的是走不过去的。 “要不,这事不报上去,把这群猫赶到别的地方去吧,反正以后人多了它们也呆不住,这么大片人高山,哪里都能生活,”石金华犹豫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先不急着决定,这猫具体是几级保护动物?需不需要建保护区?这都不是我们能做决定的,先回去,等报告上级以后,让他们派专家来决定,”余秀兰说道。 “只是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那就是这条路要此路不通了,”马小丁叹息道。 说话间,麝香猫三三两两的已经离开了,余秀兰三人继续往前走。 哪里需要加装栏杆,哪里需要架桥铺路,余秀兰都一一用手机拍了下来,越走越心惊,工程量不小啊。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需要找专业的人来规划设计,”马小丁扶了一把气喘吁吁地余秀兰。 余秀兰苦笑道:“我当然知道了,可现在只要一说找专业人才,那就是钱哗哗地流,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预算。” 马小丁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跟胡哥说说,追加一点预算。” 余秀兰想了一下说道:“还是自食其力吧,今天都有人想来找麻烦了,再说,我们不能养成有事就张口的习惯。” 石金华一咬牙说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由村里出面贷款,田溪后山一人出一半。” 这两天他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不是什么凭运气,凭关系在瞎搞胡搞的人。这两个都是目标明确,肯干又有见识的年轻人,后山村必须跟着他们的脚步,搭上这趟顺风快车。 所以石金华决定,贷款也要搞好这条路,就赌这两个年轻人能把大事做起来。 “有石主任你这句话就行了,我们明年我们两个村肯定能有所作为,”余秀兰觉得贷款这事可行,这种乡村扶贫项目,说不定无息贷款都能拿到。 临分别时,石金华开口说道:“麝香猫的事情,该报还是报上去吧,咱们立身要正,要是设立保护区,也不是什么坏事,大不了,设个乡村小巴车,在几个村之间来回跑。” 383一个大秘密 余秀兰眼睛一亮:“石主任说的没错,你这想法很好呀,明天让我爸跟你商量一下,我觉得哪怕是这条羊肠路能修整好,乡村小巴的事也可以搞起来,增加交通的便利,这种事情,多多益善。” 石金华一想也是这么个理,点头说道:“行,明天我给几个村的老家伙们打电话,一起去乡里要政策去。” 余秀兰和马小丁在后山村吃了午饭,没有走小路了,搭了个摩托车从大路走的,马小丁看了一下时间,因为路也不太好,弯来拐去,摩托车骑了快一个小时,差不多有三十里地,而走小路差不多要四十分钟,还真是山高路远。 要是秀峰村,田溪村开车十分钟就到了,又是省道,路又平又宽,不像后山村这条泥石路,坑坑洼洼。 到了田溪村村口,余秀兰就叫停了摩托车,这一路颠簸,胃太难受了,冲到小卖部喝热茶去了。 马小丁要付车钱,摩托车司机一摆:“石主任交待了,不许收钱。” “那怎么行?”马小丁摸出二十块钱,塞给了摩托车司机。 摩托车司机有些难为情地说道:“那谢谢了,正好我妹书包坏了,给她买个新书包。” 马小丁拍拍这个看起来也一脸稚嫩的摩托车司机:“我也有个妹妹,不过她的事我操不上心。” 年轻的司机说道:“咱们两村联合开发的事,能成吗?” 马小丁看看他眼中的渴望,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呀,用力点点头说道:“放心,肯定能成。” 今天马小丁逛了逛后山村,吊脚楼,土家舞,还有特色服饰,可以说,要是田溪村没有那个溶洞出现,论旅游资源,简直跟后山村没法比。要不是村口那条烂路,早就应该发展起来了。 所以马小丁的看法和余秀兰一致,田溪村的生态旅游,只有把后山村加进来,才能做强做大。 “对了,你们村为什么不集资把路修了?那玩意儿太影响发展了,”马小丁问道。 “哎,我们村的人走南闯北走得多了,心变大了,赔偿都是开出天价,算了,不说了,”大约还是维护自己村的声誉,司机没有往下聊,骑着车子走了。 “怎么了?你没钱付车费吗?”喝了热茶的余秀兰又恢复了精神。 “不是,跟他聊了聊修他们村修路的事,”马小丁随口应道。 “这我倒听说我爸说过……”余秀兰跟马小丁慢慢往村里走去。 后山村修路的事也不复杂,他们村早些年安葬先人,喜欢挨着马路两边,时间一久,这条路周围都是坟墓。要修路,那就必须迁墓,别人说了,迁祖坟,动风水,没有五万免谈。这条路上,上百个坟头,这就是一笔巨款,根本谈不拢。加之白沙乡本就经济困难,你要翘尾巴,我这正好懒得修了。 “今天正好没事,可以休息一下了,”余秀兰伸了个懒腰。 “没事?跟大菩萨庙的合作谈了吗?让你招人你招了吗?找宣传方案你找了吗?还有……”马小丁可觉得千头万绪,事情多如牛毛,试想一下,一个正规的旅游公司从无到有,除了财务这块不需要余秀兰操心,其他的,全部要靠她一个人操持起来。 “不是还有你吗?你明天送冯莹莹去乡里,你去谈。对了,这招人的事,不是委托罗涛了吗?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对了,你哪天去津港,把费用报一下,发票什么的,叫冯莹莹帮着理一下,我头痛,”余秀兰耍赖了。 原以为马小丁会推诿,没想到他满口答应了,这倒让余秀兰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丁,你得学会拒绝,哪怕是我,”余秀兰轻声说道。 “秀兰姐,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帮你,而是帮我们田溪村。有些事,别人不知道,我知道,”马小丁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 “我知道这些事,你原本一件事都不用做的,一件事都不用烦。” 余秀兰沉默了,马小丁说的没错,回村正式接掌田溪旅游生态有限公司之前,胡希铭给过她选择,一是跟胡希铭出国,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开始接触两江集团的生意;二是按余秀兰心意,回田溪村参与扶贫计划,实实在在做些事情。 前者这是一条无比轻松的路,事实上有胡希铭在旁边,余秀兰只需要观察学习,甚至都可以不插手,做个豪门阔太太就行了。这恐怕是无数女孩梦寐以求的机会。 可余秀兰还是选了后者,不是她不物质,而是她有底限,余秀兰希望自己能拥有独立的人格,而不是某人的附庸,哪怕这个人对自己很有感情。 “你这小子,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余秀兰故作凶狠地说道。 “因为胡哥让我照顾好你,他说,你外表大大咧咧,实际上是个内心细腻的人,别人对你好一点,就恨不得心掏给别人。不过,这样的人,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马小丁心里有些微酸。 帮另一个男人向自己的初恋表白,实在有些别扭,不过一路行来,胡希铭的人格魅力深深打动了马小丁。他觉得,胡希铭才是配得上余秀兰的那个人。 “你站过来,”余秀兰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不干,”马小丁感觉不妙,自己的演技很好呀,为什么余秀兰会看出破绽?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余秀兰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就是胡哥,”马小丁心慌了。 “哼,你小子一撒谎,耳朵就会微微发红,所以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骗到过我?”余秀兰终于说出了一个大秘密。 “我说我演得这么好,你却压根不信,居然有这种事,”马小丁懊恼地摸了摸耳朵。 “是罗涛?”余秀兰想来想去,只有他了。 “不是,是胡哥的司机老罗,他告诉我,只有我替胡哥表白,我才算真正放下我们的感情了,这对我跟冯莹莹,你跟胡哥,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马小丁坦白了。 “老罗,他一个司机管这些事?”余秀兰疑惑地说道。 “这个人很不简单,不过他对胡哥很忠诚,”马小丁说道。 “好吧,不管他了,我来问你,你还喜欢我吗?”余秀兰的眼睛闪过了一道光亮。 384崭新的田溪村 “我……”马小丁本想胡扯几句,看到余秀兰亮晶晶的双眼,收起了戏谑之心,略一沉默,轻声说道: “姐,我希望你幸福!” 马小丁用一个姐字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有的事,一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余秀兰微微一笑:“我们都会幸福的。” 马小丁用力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余秀兰轻轻叹息道:“对不起,小丁。” “收到!”马小丁脚步顿了一顿,回头笑了一笑,快步离开了。 对于青梅竹马的两人来说,滞留在村中的马小丁尽管情真意切,但是余秀兰大学毕业,一心想做事情的她,确实有点看不上马小丁。等到马小丁经历了城市,经历了生活,慢慢成为充满气概的男子汉,余秀兰再来审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发现中间隔了太多太多东西。 她和马小丁各自都有了追求,两个人虽然天天在一起,但是终究是站在两条路上,未来会渐行渐远。 就像冯莹莹说的,余秀兰只是感恩田溪村对自己的关爱,她不会留在这里一辈子,等到田溪村富起来,等到她做完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就会离开。 余秀兰为什么突然要明确她跟马小丁的关系?那是有原因的,接下来的时间,可以说她会跟马小丁朝夕相处,共同克服困难,迎接成功,如果彼此心中还有情意,很容易出问题。 所以余秀兰干脆慧剑斩情丝,与其说是提醒马小丁,倒不如说是彻底断了自己心中的念想。 下一次见面,两人就真的是姐弟关系了。 流年似水,岁月如歌,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流逝。 三个月后,田溪村最重要的基建设施陆续完工,两江希望小学,环村公路,村口的欢迎门楼…… 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即将完工的田溪生态旅游管理有限公司酒店,这个酒店的方案一改再改,这才延误了工期。 原定是12月31日交付给村里进行内部装修,现在主体虽然完工了,水电等配套设施却没有弄好,交付的时间要大大推迟了。 今天田溪村将迎来一批重要的客人,津港市的大领导以及下属的各部门一二把手。既是参观也是考察。 这样规格的考察团,恐怕是田溪村建村以来的头一次,尽管说好的十点到,尽管现在才八点,村长余正常已经等在了村口,不停地指挥着几个村民搞卫生。 “我说余村长……”六组组长牛明明刚开口就被余正常训了。 “什么村长,现在哪里还有人叫村长,叫余主任,称呼必须按正式的来,”余正常今天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昨天上乡里特意剪了个精神的板寸头。 牛明明苦着脸说道:“余主任,我这刚下车就被你抓来干苦工,媳妇儿都没见一面,要不我把行李拎回去再来扫马路呗!” 余正常把脸一拉:“就是你媳妇儿说的,让你代替她干这活儿,要不然你以为我在这堵谁?” 牛明明气急败坏地嚷道:“这个败家娘们儿,怎么越学越懒,不行,我必须回去收拾她。” 妇女主任杜谷兰就是一脚踢在牛明明屁股上:“你要收拾谁?要不是你上次回来干的好事,你媳妇儿能让你扫马路?” 牛明明一愣:“我干什么事儿?” 杜谷兰啐了一口:“你说呢?总之你媳妇儿又怀上了,她没告诉你吗?” 牛明明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怪不得她说回来给我个惊喜,是我干的,是我干的。” 说着得意洋洋地抓起叉头扫把,将已经打扫得很干净的七彩塑胶马路又扫了一遍。 “真是个牛脾气,非得踹两脚才舒服,”余正常笑着对旁边的秀峰村村委会主任柳春阳说道。 现在白沙乡的各个村子基本都是村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一肩挑了。柳春阳今天到这里是因为今天大领导参观考察完田溪村,还要去秀峰村看一看,不过来田溪村肯定是鼓励支持,去秀峰村却是不一定了。 最近秀峰峰出了几个负面新闻,让这位颇有大志的柳春阳颜面无关,尤其是那个五兄弟不擅养老人的案子,闹上津港法院就不说了,还上了央视新闻。 还有用地下高品质河水养鱼的事,也被媒体炒了个热火朝天,一群专家在电视热门栏目上各执一词,争辩的面红耳赤,已经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还有原本就没有处理得完善的秀峰水库,一桩又一桩的事情让柳春阳头大如斗,压力重重。 柳春阳听到余正常开玩笑的话,勉强挤出个笑脸。 余正常跟柳春阳没什么交情,这次田溪村规划得旅游路线,因为种种原因,也没有把秀峰水库纳进去,所以两个村关系越发得淡漠了。 牛明明哼着小曲认真地扫着马路,手机响了,边扫边摸出手机: “喂,是我牛明明,老板,谢谢你好意,不过我们村有个工程水电出了问题,我要先解决这个麻烦,时间不知道,这不是钱的事……” 牛明明这一年混得也不错,这小子高中就喜欢物理,喜欢倒腾的灯啊,电的,后来早早结了婚,生了个丫头。一直窝在村里的他,谁家弄个电呀,安个天线什么的,都喜欢让他帮忙。 牛明明也挺热心,有空都会去帮帮忙,算是村里的免费电工。这次打工潮,他第一时间去学了电工证,技术扎实的他拿到证以后,没有选择进什么物业公司或者工厂,尽管那里面相对舒服轻松。牛明明按照余正常他们的指示,跑到工地上当起了水电安装工,风里雨里一干大半年。 这次村里酒店的水电安装迟迟搞不好,余正常思来想去,就叫牛明明媳妇儿通知他回来一趟,让懂这方面的自已人来察看一下。 牛明明也不含糊,拎着包包就回来了,刚下车又被余正常叫着扫马路。要知道,牛明明现在可是工地上好几百块一天的大师傅了,上班下班那都是有人好烟发着,牛师傅叫着,可现在叫他扫马路,还不是扫得屁颠屁颠的。 385奇妙的三角 “余主任,我是真羡慕你,”柳春阳感慨道。 “怎么了?你们村现在也发展得挺好,”余正常递上一支香烟。 不远处,马扬名正在指导村民擦村口的门楼,这个可是今年田溪村精心设计的,原本还要弄个马耀宗的雕像的,被老马头拒绝了。 柳春阳发现,余正常也好,马扬名也罢,做工作都是简单粗暴,男的出错踢一脚,女的出错骂两句。偏偏一村人都不生气,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看得柳春阳牙痒痒,恨不得骂上一句:“你们都是贱皮子吗?” 要知道柳春阳在村里开展工作,有时候是好话说尽,办法用光,很多人还是爱搭不理。动手那是不可能的,开口要去上访,闭口下届不选你,让柳春阳的工作开展起来,磕磕碰碰,总也不称心。 田溪村长年封闭,这让村里一贫如洗不假,但也让村民们在艰苦的日子里,有了一份患难与共的情谊。田溪村比别的地方不一样的就是,这里的村民更像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正副两个主任更像是大家长,挨家长几句训,那不是正常的事吗? 更重要的是,比别的村子更漫长,更艰苦的贫困岁月,炼就了田溪村人一颗感恩的心,一份更愿意付出的豁达之情。 所以在别的地方扯皮推诿,斤斤计较的事情,在田溪村完全不存在争执。因为田溪村民都清楚一个道理,现在是付出,是努力的时候。 “爸,领导要提前到,准备一下,”余秀兰匆匆赶了过来,今天她一身红色的羽绒服,显得分外精神。 余秀兰一眼就看到牛明明,赶紧扑了过去:“牛哥,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谁让你在这里扫地的?这不是浪费人才吗?” 牛明明咧嘴一笑:“啥人才不人才,我是田溪村的一分子,公家的活儿,我乐意干。” 余秀兰竖起大拇指,然后拿掉他扫把: “地就别扫了,我的大部队马上到,你去溶洞那边,帮忙看一下灯光,小丁说还没有调试好,老是跳闸,今天可不能出问题。” 牛明明赶紧点头:“我马上过去,小丁这货打架行,倒腾灯泡,他得靠边走,” 说着从行李箱找出个电工包,拎着一双绝缘手套就开跑。 看到牛明明专业的样子,余秀兰松了一口气,作为旅游资源最核心的一环,田溪村地下溶洞已经将开发出来的地方安装了灯光照明,美轮美奂之余,电力供应却时常出毛病,让余秀兰揪心不已。 牛明明刚走,一群年轻的男女就跑了过来,大约有六,七个人,这是从某职业学校招过来的工作人员。 田溪生态旅游公司筹建的民宿酒店,需要很多的工作人员,有些可以使用村里面的人,像搞卫生,搞保安,甚至是厨房这一块都能找到人。可前台服务员,导游,还有后面设置的一些游乐项目需要的教练,这些人才却是不好招。 其中,又以导游最不好办,田溪村地处偏远山区,好一点的人才就算工资高很多也不愿意来。 在余秀兰的设计中,田溪村的游客主要是接团,所以接待工作的导游是非常重要的,招过来的人都呆不了几天就走了。 最后还是冯莹莹帮着联系到了一所职高,好说歹说,弄了这两男五女过来,总算先把场子撑起来了。 这七个刚毕业的职高生来了有一个月,看样子,算是能干上一段了。 余秀兰叫过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帮她检查了一下腰上的小蜜蜂,就是一种扩音器。 这次接待工作原本应该余秀兰她亲自上的,不巧的是昨晚感冒了,声音有些沙哑,最后决定,让这个女生上场。 这五个女生余秀兰都是当导游培训的,可惜时间太短,勉强能上场的就是这个叫黄秀秀的。 “余姐,我真不行,要不换陈雅吧,”黄秀秀一指旁边微胖的女生。 微胖女生陈雅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更不行,那些资料我完全背不得。” 黄秀秀哭丧着脸说道:“我也快忘光了。” 余秀兰心口微叹,这群刚毕业的学生还是不堪大用啊,不过原本她们学的也不是旅游专业,都是些什么计算机,文秘,并且基本都是没有认真学习的。在职高里练就一身本领的学生,恐怕不多。 不行就只有自己上了,余秀兰解下黄秀秀的‘小蜜蜂’正准备往腰上套,看到一辆小车开了过来,停到了村口。 周妍背着包包,从车上下来了。 伸了个懒腰,周妍用力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眼看到了余秀兰,大声挥手道: “秀兰,我来了!” 这三个月来,周妍频繁进出田溪村,据说是为一篇论文收集资料,她负责的爱暖我心项目,为村里的残疾儿童带来了巨大的帮助,除了衣服玩具,吃的喝的,更重要的是带来了许多医疗机会,好几个符合条件的儿童都去津港接受了免费治疗。 得知周妍也要到田溪村当老师,村民们已经彻底喜欢上了这个周大善人,尽管一再解释这是基金会的帮助,这是国家政府的扶持,但是她的外号依然变成了周大善人,直接替代了余秀兰在村中的位置。 余秀兰是因为这三个月为了各种琐碎的事情,经常扯着嗓子训人,训工程进度慢了,训村民做了什么隐响工作的事,总之她已经变成了黑脸角色,受欢迎程度大大下降。 余秀兰,冯莹莹,周妍,三个人的关系挺奇妙,余秀兰喜欢找冯莹莹聊天,但冯莹莹不大搭理她,而冯莹莹则是喜欢找周妍,可周妍又喜欢找余秀兰摆龙阵,主要是周妍是把冯莹莹当研究对象,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冷静分析。 而余秀兰知道周妍对马小丁贼心不死,所以老是捉弄周妍,三个女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奇妙的三角关系,亦敌亦友,非敌非友。马小丁现在是只要三个女人同时在场,那绝对是扭头就走。 今天不一样,往日看到周妍异常冷淡的余秀兰,脸上笑开了花,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亲爱的,你来的太及时了。” 386一道风景线 “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让我算一算,哎,你这是干什么?”周妍还没来得及掐指一算,就被余秀兰抓了壮丁,扩音器直接往头上套。 “秀秀,把资料拿过来,周妍同志,你正式被田溪村扶贫办征用了,第一个任务,背好资料当导游,”余秀兰抿嘴一笑,把一叠资料塞到周妍怀里。 “往哪儿摸?你个女流氓,”周妍故意惊声尖叫。 不知道是不是田溪村真有神奇的魔力,冯莹莹来到这里,一夜冥想,除去心疾,变得自信迷人;周妍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冰凉的研究生变成了妩媚动人的俏女郎。 周妍的表情让余秀兰一阵恶寒,小声喊道:“这么多人,你悠着点。” “我用的着这个?”周妍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资料,向上随手一抛,满天都是a4纸飞舞。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不用也不要到处扔啊,刚打扫的卫生,”余正常脸都绿了。 “不好意思,余主任,”周妍吐了吐舌头,光顾着耍帅了,忘记了环保。 一群人一阵忙乱,很快收拾好了这叠余秀兰精心准备的田溪村旅游资源简介。不过周妍确实用不着这个,这份资料有她一半的功劳。对田溪村的情况,周妍了解得不比余秀兰少。 余秀兰和周妍正在斗嘴,冯莹莹从不远处飞快地走了过来。 “小丁说怕秀秀她们工作不熟悉,让我来帮着接待一下,不过看起来,用不着我了,”冯莹莹看到周妍腰上的扩音器了,笑着就准备离开。 现在希望小学的特殊班级正在筹办中,冯莹莹的事情也不少,她已经正式成为这个班级的班主任,倒是周妍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兑现承诺,来田溪村当老师。对此余秀兰倒也没追问,毕竟像冯莹莹这样一门心思扎根山区的女孩,少之又少。 周妍一声狞笑:“想得美,来都来了你想往哪儿走?余大总管,‘小蜜蜂’给她套上。” 余秀兰从善如流,大手一挥,再抓一个壮丁,来的人可不少,导游多多益善。 冬日的暖阳下,三个秀色可餐的漂亮女孩争奇斗艳,活生生在田溪村新建的村口门楼下建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在她们身后,是一群更加年轻的男女,虽说颜值身材差点,但是青春飞扬,让人感到田溪村的那份勃勃生机。 柳春阳眼都直了,喃喃说道:“鱼鳅猫,你们村到底做了什么事?这种素质的人材,居然心甘情愿帮你们村当导游,当老师,我想不通,我不服气。” 说到对下一代的教育培养,柳春阳一向引以为傲。别人只看到秀峰村出了一批高学历的人才,可个中艰辛,只有柳春阳最清楚。 现在什么也没有做的田溪村,凭什么有冯莹莹和周妍这样的人来帮忙,还有上次帮希望小学装摄像头的武学勤,帮村里小孩看病的曾曦然…… 柳春阳其实并不看重田溪村的基建和发展,但他对这么一帮优秀的年轻人不计报酬的帮助田溪村,感到由衷地忌妒。 都是扶贫,为什么不到秀峰村?最让柳春阳揪心的是,上次曾曦然也到秀峰村帮几个小孩做心理辅助,自已备下了好酒好肉,盛情邀请,曾曦然只是客客气气地说了句: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麻烦了。” 柳春阳好说歹说,曾曦然只是让他送到田溪村。 柳春阳亲自开车把曾曦然送到了马小丁家,看到曾曦然一进门吵吵着要吃烤红薯,差点没一脚油门从七彩路上冲进田里。 据柳春阳了解,曾曦然认识马小丁时间也不长呀,为什么就能一见如故?后面曾曦然又到过秀峰村,柳春阳认为是自己文化低,别人不愿意打交道,就特意让村里的几个大学生去作陪,他是真心相结交这位心理医生。 可没半天功夫,几个秀峰村的年轻人就回来了,就一句话,跟心理医生做不了朋友,几句话就把老底交待了,太可怕了。 把柳春阳气得牙痒痒,为啥田溪村那个马小丁就能跟曾曦然成朋友,别人为什么就不怕心中秘密被套出来。 就在柳春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两辆中巴车缓缓从山下开了上来。 “不是说是大boss吗?怎么就两辆中巴?”冯莹莹有些失望。 “不是说你们那位也随行的吗?看样子不是这一波吧?”周妍也觉得奇怪。 “就是这两辆车,希铭已经发来信息,他就在车上,大人物是这样的,根本不在乎排场,”余秀兰笑道。 “你跟好事近了吧?”周妍问道。 余秀兰装作没听见,静待中巴车过来。 “话说我们这次的宣传很到位,居然惊动了市里的一把手,大赚特赚了,”周妍冲余秀兰眨了眨眼。 这次能让大领导光临田溪村,是因为国外一位著名的摄影大师,来田溪村拍了许多风景照片,在知名的杂志上发表,说是无意中找到了世外桃源,可惜还没有建设好。 他并没有说出地名,只说是东方一个需要关注和帮扶的地方。 这件事情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人人纷纷猜测这么好看的地方是哪里,很快有人认出来,照片中的地方是津港市白沙乡田溪村,不过现在没有对外开放。 大家又开始讨论,为什么不开放?遇到什么困难?总之霸占了热搜能久,成功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这个流量自然是有人带了节奏,那位摄影大师是马小丁通过瓦伦蒂安找来了,节奏是余秀兰和周妍一起带的。 胡希铭是说过不搏眼球不吸流量,不过那是因为不想用希望小学来做文章。田溪村正式对外开放在即,不制造话题哪里来的旅客? 余秀兰最后决定,还是要打造网红村,只不过尽量不影响孩子们。其实只要人一多,哪有可能不影响,只不过余秀兰也是没有办法。 胡希铭已经彻底放手田溪村的事,余秀兰凡事都只有靠自己。钱如流水一般花出去,眼看年关将近,如果不尽快带来收益,田溪村的开发都没法往下继续了。 387好一个田溪 很多事情都是看上去很简单,做起来很难。 好在这次居然引起了大领导的注意,并且据说摆明了车马要为田溪村的脱贫工作站站台。有了官方的介入,有了政府的帮扶,相信许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中巴车稳稳地停在了田溪村的路口,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率先跨出车门,他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明亮的眼睛轻轻扫视了一眼村口的众人,大家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怒自威,余秀兰觉得这个词就是为这位量身定制的,由不得多想,余正常,柳春阳,所有村口等候的人们全都迎了过去。 “领导,您好,真是太欢迎,太激动了,”余正常就差没老泪纵横了。 “基层工作不好干,你们辛苦了……”领导简短的说了几句,在周妍和冯莹莹的带领下往里走去。 “这座门楼是新建的,很不简单啊!”领导一眼就看出田溪村门楼的不平凡。 周妍率先开口介绍道:“领导眼光就是好,一眼看出这座门楼的不平常。没错,这座门楼是后山村的非遗技术传承人,吴胜利吴小安两父子精心打造的,这种木质牌楼门其实多用于北方园林。两位吴师父为了表达对家乡的热爱,特意打造了三座这样的门牌楼。田溪村的这座木雕门楼叫做迎客门,我们可以看到整个结构非常巧妙,色彩也很艳丽,最关键的是整个牌楼没有使用一根铁钉,两位师傅的榫卯工艺堪称一绝,充分展示了非遗技术的精妙。” 周妍指着几处拐角,继续说道: “这个地方叫走马销,这个叫抄手榫,看起来根本没有一丝缝隙,两块木结构之间就能严密扣合,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不得不说,周妍敢扔资料是有道理的,这一番解说如行云流水,引人入胜,引得领导和随行人员击节叫好。 “这个漆艺也不简单,”随行中有分管文化的,上前仔细地看了看。 冯莹莹点头说道: “是的,这座门楼所采用的漆器髹饰技艺,也是我们津港市的非遗技术,是由我市美院教授,非遗技术传承人程天采用他精心钻研的‘幻彩漆画’技术精心创作而成的。所谓幻彩漆画就是将调制好的生漆倒入水面成膜,经过搅拌、推拉等手法,设计图案。随后将画板迅速放入水中,进行细节处理,最后创作成为独一无二的艺术作品。” “这座门楼由两件非遗技术合起来创作,非常的不容易,这是我们文化界与传统木工的一次完美合作,三座门楼各有特色,值得一看,”余秀兰出来稍微的谦虚了一把。 “被你们一说,我都羡慕起来了,我们市博物馆的大门,恐怕都没有这里有价值,有文化底蕴,民间自古有高手,好,”大领导幽默地肯定了门楼。 余秀兰看到了站在最后面的胡希铭,这还是两人自胡希铭爷爷葬礼分开后,见的第一次面,两人的眼光都有些激动。虽说平时经常电话,经常视频聊天,可终究没有面对面的那种感觉。 胡希铭正跟余秀兰眉目传情,被大领导点名了: “胡会长,怎么站那么远,是不是怪我拉你做中巴?”大领导看上去很随和,蛮幽默的,跟他一开始给人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不一样。 “领导,你这不是拿我开涮吗?”胡希铭笑眯眯地走向前。 一向有点自傲的胡希铭,面对这位为津港腾飞作出过巨大贡献的领导,也乖乖的陪笑脸。 这些年,津港市从西南小城一跃成为全国前几位的大都市,离不开这位领导的呕心沥血。 大领导看完了门楼,开始看起三位美女,神情颇有些古怪:“我说胡会长,你不是说我一下一眼就能看出你女朋友是谁吗?说什么鹤立鸡群,绝对的与众不同,可我现在觉得这三位都是同样的出色,我还真判断不出来谁是你女朋友?” 看起来胡希铭和大领导在中巴车上聊过八卦。 胡希铭哈哈一笑,他没有想到周妍和冯莹莹会同时出现。 “要不,您猜上一猜?”胡希铭笑道。 “考我看人的眼光吗?好呀,我就来猜上一猜,”大领导来了兴趣。 “这位介绍漆艺的女孩眼光没有一丝飘忽,全心全意看着门楼,首先排除,”大领导又看了看周妍说道: “介绍木艺的这位,倒是看了你胡希铭几眼,不过眼神里没有久别重逢的那种惊喜,所以也排除了。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这位才是田溪村脱贫项目负责人余秀兰,你胡希铭的正牌女友。” 胡希铭竖起大拇指,领导看人果然有一套,几个细微的表情就判断出了三个女人的身份。 “领导好,我叫余秀兰,是咱们田溪村生态旅游公司的负责人,”余秀兰大方地站到胡希铭旁边。 “很好,郎才女貌呀,”大领导没有在胡希铭的感情上纠结了,看完门楼,一行人开始往里走。 昔日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已经变成了一条七彩塑胶大道,路的两旁是许多绿植,只不过时值寒冬,都没有开花。 “可以考虑种点腊梅嘛,你们村冬季倒是不冷,”大领导仔细地看了看道路。 他是搞路桥出身的,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条路跟刚才的门楼一样,没有半分偷工减料,地基筑得很结实,路面平整光滑。 “田溪村土壤稀薄,许多植物在这都种不活,”余秀兰解释道。 “可我看你们村外的几座大山都是郁郁葱葱,绿树成荫呀!”大领导不解得问道。 “是呀,一河之隔,环境差别很大,据老人们口口相传得知,百年之前这个村子曾发生大火,烧了足足七天七夜。这一把火,就让田溪村荒芜了许多年,直到近些年才缓过劲,现在村里还有许多黑色的石头,”余秀兰现在已经成了首席导游,因为大领导问话都是朝着她。 “以史为鉴啊,你们村开发以后,大量旅客带来经济效益的同时,也会带来安全隐患,防火这一块儿,必须要有专门的应急预案……”大领导侃侃而谈,在这条七彩路上为田溪村出谋划策。 388神秘农家乐 不得不说,站得高看得远,大领导这几年看多了扶贫成功和失败的例子,总结出来的东西都是非常实用和有前瞻性的,听得余秀兰一行人如痴如醉,满脸通红。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田溪旅游生态旅游公司,重点打造的生态度假酒店。说是酒店,其实是度假村。 整个规划已经被余秀兰分成了三期,首期是一个农家餐厅加十间特色民宿,主打的是神秘乡村之旅。 不过认人意外的是,餐厅居然是一座充满现代气息的钢结构建筑。虽然总共只有两层,但是整个建筑从上到下都铺着碧蓝色的钢化玻璃,所有的玻璃都在冬日阳光下闪闪发着光亮,格外引人注目。 这个所谓的餐厅后面,是一个宽达五十米的斜坡,坡度不大,一眼望去,坡上种满了各种绿植,密密麻麻的绿植延伸了得有一公里。 一块巨大的石碑立在坡前,石碑上有四个大字‘鲜花草原’。 这片鲜花草原上,错落有致的洒落着十栋房子,长方体、圆柱、三角形,远近有致,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描绘出多种几何图案的剪影。 “为什么突然把餐厅做成这种现代化的餐厅?还有这些民宿,上面的图案,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时下流行的动漫人物吧,这个?”大领导不解地问道。 众人看到余秀兰的度假村,明显一愣,刚刚才欣赏完非遗的门楼,还以为会走民俗风,结果看到这么一个纯现代带动漫风的地方,简直是神转折。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余秀兰感慨地说道。 “正好大家有点累了,就去餐厅里坐坐,讨杯山泉喝喝,你给我们好好讲讲,”领导大手一挥,要是定位没弄好,很容易弄得不伦不类。田溪村弄这么个洋气的东西,让人费解。 进到餐厅也是一样的风格,明亮的厨房,工业风的装饰使得这个餐厅更像一个基地,一个战备基地。 已经有人在低笑了,喜欢这些风格的年轻人,估计不愿意跑这么远来吃一顿农家饭。印象中,喜欢农家乐的旅客,还是以中年人和公司团队为主。 “怎么不开灯?”有人问道。 光线虽然好,但冬天阳光不炽烈,餐厅里面有些昏暗。 “这里还没有通电,说是建筑不符合用电手续,还有安全检查也没通过,”余秀兰轻轻说道。 大领导看了一眼四周,淡淡说道: “说到底这是扶贫事业,我们的有关部门要大力扶持,李局,你说呢?” 被称呼李局的人赶紧说道:“领导说的是,不符合手续的我们马上帮着完善手续,不过安全这一块儿可不归我管。” 立刻有人表态会帮安排专人帮助田溪村做好安全设施。 领导点点头说道:“对于扶贫工作,我们不能按常规走,光检查,光下结论,查完检完,要有后续跟进,要帮忙要扶持……” 以领导的目光,当然看出来是有人在卡田溪村的脖子,余秀兰敢把这一群人领到这里,说明酒店的手续,安全都是到位的,要不然别人较真起来,那不是打自己脸吗? 有了领导的背书,这些事情应该都能解决,胡希铭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余秀兰,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这些事,以他的人脉,应该是能解决的。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领导们还等着为什么要在偏远山区建这么一个基地一般的度假村。 “诸位领导,之所以设计成这样一个现代基地,那是因为田溪村的生态旅游,突出的是神秘二字……”余秀兰展开了一幅田溪村整体规划图。 相比最早胡希铭找人做的规划图,这幅图纸早已几度更改,内容丰富了很多。 当初胡希铭提出的大力发掘旅游资源,找寻非遗项目,听起来非常诱人。可是当余秀兰和马小丁为这件事奔忙起来才发现,太过理想主义了。 田溪村是什么地方?白沙村是什么地方?国家级贫困地区,一穷二白。没错,余秀兰一开始是找到了吊脚楼筑造这个非遗技术,找到了后山村的吊脚楼群,甚至联系到大菩萨庙,想要打造出一条特色路线。 可是真正运作起来发现,交通太不便了,早晨从津港市出发,到白沙乡看完大菩提庙,已经大中午了,然后马不停蹄的到田溪村看地下溶洞,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再到后山村看吊脚楼,看土家舞,妥妥地两天一夜。 当然,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出来旅游,两天一夜不是问题,这么发展也是可以的。 但是余秀兰和马小丁都觉得太单薄了。三个村子就靠这么一条旅游路线能赚到大钱?能尽快脱贫致富?太悬了,要知道,两个村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来的农产品作为辅助发展。田溪村和后山村都是属于种植困难地区,就算田溪村把九叶花椒基地发展起来,它对旅游业帮助不大。 可当两人再去找旅游资源却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挖掘来挖掘去,别说什么跟非遗沾边的东西,就是稍微好玩好看的玩意儿,白沙乡都找不出来几个。 余秀兰和马小丁深深地感受到无奈,要想做强做大,靠一些普通的农家乐是不行的。 像什么钓鱼,杀年猪,花椒节……许多想法一一提了出来,又被一一否决掉,这些哪里没有,别人干嘛要跑到你这个偏远山区来。 就在两人发愁的时候,研究田溪村的周妍出了个主意。她说搞旅游,既然纯生态不好办,那就搀杂别的因素进来。 周妍告诉余秀兰,她对田溪村最大的印象不是纯朴的村民,不是山清水秀,而是这个地方很神秘。 守墓人的传说,四大姓的使命,山间的巨大黑石,马小丁的硬气功,余秀兰家的特色制香术……这些东西完全可以当成旅游资源来开发,做一个神秘的农家乐旅游,让游客在人高山,在十里竹林,在地下溶洞,感受一个又一个神秘的传说。 389领导同意了 就这样,围着神秘二字,一群年轻人开启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很快胡希铭也参与了进来,以他的见识,加上马小丁他对田溪村的了解,生态度假村就很快被改成了现在的样子。 首先是冒险者大本营,就是现在这个夸张的餐厅,喜欢探险的驴友,冒险者,他们会在这里补充生活物资,购买去往人高山徒步历险的工具。 外面的草地其实是用来大家搭帐篷的,没错,除了有特殊的情况,否则田溪村是不提供住宿。 建立好大本营,田溪村有远中近多条路线供旅客探险,远一点的路线是通过渡口,前往原始森林人高山,山上有参天巨树,奇花异草,可以说无限风光在险峰。 只要准备充分,那么可以花几天的时间,翻越这座高山,穿越茫茫林海,去到对面的省份,那里有两江集团控股的温泉大酒店,洗去你一身疲惫。休整完毕,可以乘坐专用大巴车或返回津港市,或返回田溪村。 后期的人高山还会成为滑翔伞爱好者举办滑翔伞活动的地方。高空速降,密林探险……人高山将被彻底利用起来,有了这座山林,整个田溪村的旅游布局,一下子开阔了起来。 近一点的有徒步参观地下溶洞,经羊肠山道去往后山村,欣赏土家风情;又或是从田溪村渡口顺流而下,来个竹林溪大漂流,去到水口村吃网箱鱼,摘柳叶橙,尽显田园风情。 更可以穿越十里竹林,沿乡间小路一直向前,去到秀峰村,那里是已经建设好的新农村,有水库游艇,有乡村特色美食,有地道农家民宿。 总之,田溪村只是作为一个活动发起点,以后旅客们都是在这稍做整顿,开启一场神秘之旅。 “这么说,你们村不准备搞种植,搞电商了?”有人开口问道。 “没错,田溪村要安心搞教育,安心做好后勤保障,做好安全保障,”余秀兰回答道。 “对了,说到安全保障,这一块儿可是重中之重,这种丛林探险,急速漂流什么的,可通通都是危险系数很高的活动哦,田溪村选了条危险系数极大的路,”领导这次望向了胡希铭。 他知道,这个计划里面,胡希铭肯定是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帅气的胡希铭微微一笑:“放心吧领导,这方面我们除了请了国内专业的安全专家指导,更是请了合作的保险公司作为第三方检测机构,随时派人检查,如果出了问题,我们也有很完善的应急方案……” 胡希铭的一大堆解释没能让领导彻底放心,毕竟丛林探险这些项目,在国内都不多见,脱贫项目选择这种路线,确实让人担心啊! 望着一脸严肃地望着基地大楼的大领导,胡希铭露出一丝苦笑。 他也不想搞这么激进,奈何余秀兰她们很执着,再加上田溪村搞经济作物的种植确实没什么优势,都是些梯田,坡田,形不成规模。 据胡希铭所知,以平沙村为首的几个村子,在香料以及调味品种植上面,已经形成了气候,不但建立了合作社,建立了电商平台,更重要的是,有意无意地在针对山区的几个村子,搞对立,搞打击。 就像胡希铭为田溪村挑选的九叶花椒项目,平沙村他们明年已经全部改种这个品种,九叶花椒的市场价,必然受挫。 再说说养殖,一方面小打小闹形不成气候,另一方面也对环境有很大影响,胡希铭不喜欢两江希望小学生活在一个臭烘烘的环境里,他不想每天大车小车拉着什么猪啊牛啊的,在这条七彩路上乱跑。 之所以费尽心思在旅游上做文章,田溪村实在也是被逼无奈。 “既然是建基地,就应该采用传统模式,这种钢结构恐怕不完全吧?”有人又提出了问题。 察言观色是下属们的必备技能,眼见大领导脸色不好,都开始责难起田溪村了。 “这是大家对钢结构建筑的误解,”余秀兰微笑着解释道,看样子她要做一次钢结构建筑的推荐会了。 “我们的钢结构建筑首先是节能环保,材料可100回收,真正做到绿色无污染。其次全部采用高效节能墙体,保温、隔热、隔音效果好,可达到50的节能标准……所以说从它的抗震性,耐久性,保温性,以及舒适性,健康性我们都做了详细的了解。所以请领导们放心,田溪探险基地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修建的,他是我们集思广益,经过众多的考虑才选择的,”余秀兰一口气把修建基地的前因后果,优点缺点,一一告诉了大家,足足说了半个小时。 看到大领导恢复了正常的脸色,余秀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暗中庆幸,这个项目自己从头跟到尾,可以说了如指掌。 有些时候领导看你做事情,他不是看以后有多大成果,多大风险,他是爱你对这件事情有没有用心,有没有认认真真地做足功课。 很明显,余秀兰功课做得很好,她成功地证明了,田溪村看似有些荒诞的操作,实际是三思而后行的。 接下来的谈话就轻松了,大领导对田溪村放弃利益,为两江希望小学保留一个干干净净的村庄表示赞赏,对地下溶洞表示惊喜,对羊肠小路提了意见。 最后在后山村石金华失望的眼神中,离开了田溪村,去往秀峰村。 “电话联系,”胡希铭轻声对余秀兰说道,大领导没发话,他还要随行。 余秀兰点点头,背心发凉,大冬天的,出了一身汗,要是大领导不同意这个神秘之旅主题,那田溪村就麻烦了。 “辛苦了,”马小丁站到了余秀兰面前。 “冯莹莹,把马小丁借我半小时,让他背我回去,我这腿软,”余秀兰故意调侃冯莹莹。 “我敢借,你敢要吗?胡董可是没走远,”冯莹莹不屑地撇了撇嘴,她早已经免疫了余秀兰的调侃。 “不借就不借,说那么多废话,我余秀兰什么时候腿软?我站得可直了,”余秀兰一挺胸膛。 390换一句台词 “不管怎么说,最难过的一关已经过了,田溪村开村有望了,”马小丁深深地感叹道。 “是啊,太不容易了,”余秀兰的眼眶有点湿润。 周妍抱了抱余秀兰的肩膀,余秀兰的辛苦她很清楚,这几个月来,这位田溪村的村花每天早出晚归,事事亲力亲为,现在终于要迎来收获的时光了。 “接下来就是希望小学了,”余秀兰笑道,虽然生态旅游这边需要完善的细节还有很多,可是那都不是难题了。 “要看我家冯莹莹的了,”马小丁自豪地说道。 如果生态旅游这边余秀兰付出了百分之一百的心血,那么希望小学那边,冯莹莹可能就付出了百分之两百。 跟田溪村的生态旅游大改变一样,这所被正式命名为“两江希望小学”的乡村小学,也迎来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这所学校是准备办一所普通的乡村小学,附带两个特殊班级。为残疾儿童办学的事情,一开始很多人都是不信的,直到冯莹莹连着拍了十几期视频发到某音上,有拍学校建设的,有拍她去家访的……这些视频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其中有一条她独自一个在教室里幻想着上课的视频,点赞量超过百万。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冯莹莹内心的喜悦,感受到了她对即将到来的教育事业的真心热爱。冯莹莹火了,未来乡村最美教师,最美手语教师……无数人关注的目光投向了两江希望小学。 大家希望为这所特殊学校尽一力的同时,也真真切切知道了,这里要办特殊学校,那些身有残疾的乡村少年,要有了学习和成长的地方。 随着冯莹莹的大火和两江希望小学的曝光,不光是白沙乡,甚至是周围的乡镇,到后面周围的市区,都不停打电话咨询,希望能进到这所特殊学校。 短短一周,就收到了超过两百人的报名申请,原本不是本辖区的孩子是没有资格来读书的。可来报名的都是身有残疾的特殊孩子,一个比一个可怜,一个比一个需要关爱。 就这样,在市教育局的提议下,田溪村的两江希望小学变成了两江特殊学校,把希望给了那些身处黑暗,身处寂静的孩子们。 教育局不光是提议,他们还全力支持这次教学,支持这所学校。 过完年后,第一批师资力量就将进入田溪村,为老师修建的宿舍正在加班加点的盖着。 考虑到田溪村地处偏僻,老师们需要有人帮助和当地村民沟通,所以特聘冯莹莹出任了两江特殊学校的教导主任,属于仅次于校长的存在。 冯莹莹倒不在乎什么教导主任,但是她希望为明年到来的同事做一些事,让她们能扎根这里。所以她想着首先把宿舍弄好一点,现在是天天蹲工地,追工期,追质量,把个监理彭永强弄得看到她就跑。 “莹莹,别太辛苦,工地上的事情让马小丁去弄吧,”余秀兰看了一眼有些消瘦的冯莹莹。 “没事,小丁他有别的事,”冯莹莹笑道。 “对了,你这一阵在干嘛?有什么事情比陪女朋友更重要?三天两头的不见人,”余秀兰不满地对马小丁嚷道。 “暂时要保密,不过教师宿舍楼那边,我不是说过,交给彭工就行了,你怎么又掺和进来?”马小丁揉了揉冯莹莹头发。 “保密?你敢再说一遍?”余秀兰气呼呼地说道。 这小子居然学会隐藏事情了,以余秀兰对马小丁的了解,肯定是在做什么有意思的事?自己每天忙上忙下,不行,必须让丫招供,不然对不起自己干燥的肌肤。 “赶紧从实招来,我可不是冯莹莹,对你百依百顺,”余秀兰就要去拽马小丁。 以马小丁的身手,只要他不愿意,余秀兰是不可能碰到的,就见马小丁一个闪身躲开了余秀兰,嚷道: “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是女人,不是君子,你小子还敢反抗,”余秀兰大怒,以猛虎下山之势扑了过去。 追了两圈,余秀兰除了把自己累够呛,连马小丁衣服边都没摸到。 “累死我了,对了,周妍你今天有些反常,也不帮我对付马小丁,是调来学校的事没通过吗?”余秀兰气喘吁吁地说道。 周妍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余秀兰和马小丁打闹,就像很多年前一样,满眼羡慕地看着这对出色的男女同学。 “真的来不了?”冯莹莹紧张地问道。 “对不起,我兑现不了我的承诺了,”周妍的神色暗淡下来。 该面对的总是要去面对,今天她来,确实是为了告别,她母亲突然病重,需要去国治疗。尽管跟父母有很多矛盾,但这个时候,周妍必须要陪伴左右。 “原本想着高高兴兴地道个别,转身就离开,没想到还是要让大家难过,”周妍抱歉地说道。 分离哪有快乐的,周妍对从对一个人感兴趣,到对一个村庄感兴趣,三个月的时间,她很留恋这里的生活。 听完周妍要离开的原因,余秀兰三人没有再多问,只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早点回来就行了,阿姨会没事的,对了,你等我一下,一定等我,”余秀兰不等周妍,转身往家跑去。 “早点回来就行了,我的副教导主任,我有点口渴,先回去了,”冯莹莹伤感地说道。 两人曾经讨论过很多的教学计划,已经成了好朋友,冯莹莹还开玩笑说过,等她这个教导主任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提拔周妍当副教导主任,那晚两人爽朗的笑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冯莹莹之所以离开,是她看到周妍在马小丁抱她的时候,身体忍不住地颤抖了一下,这个学心理学的研究生,终究还是无法彻底控制自己的情感。 冯莹莹现在并不担心她跟马小丁的感情,所以故意借喝水离开,让周妍单独跟马小丁告个别。 “早点回来……”马小丁有点尴尬,赶紧捡现有的词糊弄一下。 “换一句,”周妍打断了不走心的某人。 “祝阿姨早日康复,” “再换一句。” 391小丁当校长 “哎,你要听什么就直说,”马小丁头都大了。 周妍伸开双臂:“我什么也不想听,我就还想要一个拥抱,一个用点力气的拥护。” 马小丁心情挺复杂的,周妍是个很优秀的女孩,跟她在一起也是非常轻松愉快的。她不仅了解马小丁的现在,也很了解马小丁的过去,两个人在一起能聊的事情很多。只可惜冯莹莹已经足够好了,马小丁心里容不下别的身影了。 “老同学,一路顺风,早点回来,”马小丁望着眼前这张如花的笑脸,心中轻叹,大大方方地给了周妍一个朋友式的拥抱。 远远的树后,余秀兰低声说道:“莹莹,要不要杀过去,这都抱上了。” 冯莹莹摇摇头:“我对我的爱情有信心。” 余秀兰撇撇嘴:“有信心?哪你干嘛躲这里偷看?” 冯莹莹俏脸一红,嘟囔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余秀兰叹息道:“小丁不是个花心的人,只是周妍太厉害了,她……” 冯莹莹拍拍余秀兰的肩膀,打断了余秀兰的话:“厉害也没用,缘分这种事情,天注定的,也许周妍参与了小丁很多的过去和现在,但是陪着小丁走向未来的人,是我!” 冯莹莹自信的样子跟刚才那句“小心驶得万年船”形成鲜明对比,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冯莹莹真实的想法。 “女人呐,太复杂,”余秀兰不想看什么好戏了,转身离开。 冯莹莹眨了眨眼睛,看到周妍和马小丁已经分开了,也准备走了,听到周妍大声说道: “马小丁,告诉冯莹莹,要是她不够好,我就会回来抢走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晓得冯莹莹在附近,故意说得那么大声。 冯莹莹很想蹦出来喊一声:“老娘好得很,你丫的没戏,”想了一下,还是静悄悄地溜了,胜利者还是应该低调一点。 分离是伤感的,可生活就是这样,有高兴,有悲伤,还有意外。 田溪村的两江特殊学校拟定的开学时间,是明年正月十六,比普通的学校推迟了八天。 学校的名额已经满了,六个班二百四十人,全日制寄宿模式,一个月放一次归宿假。 农村特殊儿童教育这一块儿,不光是津港市,在全国范围内都是很缺乏的。 上级领导以及社会上的相关方面都对这个事情很重视,但同时顾虑也很多,担心安全问题,健康问题,担心办不长远。就连大领导也说了大胆尝试,小心摸索。希望这所学校能在一种低调的氛围下开展起来。 争论最大的就来自于学校的选址,支持的一方认为,山清水秀空气好,给生理心理上有残缺的孩子一个安静的成长环境,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反对的一方则认为,这偏僻的乡村,撇开医疗,安全这些因素,这会让孩子们生活在一个乌托邦的世界里,他们的童年会很少接触外界,等以后出了社会,会不会难以承受压力。还是应该打散这些孩子,让他们分散到正常学校去随班就读,早点适应社会,早点适应集体。 争论眼看要激烈起来的时候,突然因为不知名原因退出热搜,让这所还未开始的学校没有过多的曝光。 这件事自然是胡希铭想办法冷却的,学校事情发展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个事情对于社会的巨大意义。它是对于乡村教育一块缺失部分的重要补充,是一次极有参考价值的努力尝试。 残联,教育局……一系列部门的介入,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但是大家都保持了一个距离,所以这所学校是属于一个纯正的民办性质。 越来越多的关注首先就让胡希铭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如果这件事在社会上再引起争论,那两江特殊小学在重重压力下会办成什么样子?实在不好说。 要是万一出事了,失败了,田溪村能承担这份压力吗?马小丁和冯莹莹能承受这份压力吗?就在昨天,几经考虑,两江集团已经把学校的法人代表指定为马小丁,正在办理相关手续。换句话说,年轻的马小丁已经是这所学校的校长了,再加上冯莹莹的教导主任,这对相识一载的小情侣,马上就要为二百四十个特殊孩子的未来担负起责任来了。 两江特殊学校设有盲聋哑班,低常儿童班、弱智儿童班,师资力量先由教育局抽调,老师们的工资待遇暂时都会由一家基金会承担,每月归宿假的接送也由公交集团下属的一家旅游公司负责,六辆大巴到校接人,分送各地。 伙食方面,蔬菜粮油都会有专门的配送公司负责,总之暗暗关注支持这件事的人和集团很多。 学校办好了,田溪村声名远扬,名利双收。可要是办砸了,弄成了笑话,虽然大家不会指责田溪村,指责一个毫无办学经验的年轻人,但是胡希铭的两江集团确是会受到巨大影响。 这两天两江集团的股价起起落落,让胡希铭的心情也七上八下,搞餐饮开公司他在行,可搞教育搞乡村建设,他也只是摸着石头过河,心里没底。 马小丁还不知道学校的事在外面差点掀起大浪,这一阵田溪村的信号基站又出毛病了,上不了网不说,打个电话也经常掉线。 至少当校长的事,胡希铭倒是提过一下,但马小丁没往心里去,他认为是在开玩笑。 “小丁,胡哥应该不是开玩笑,”冯莹莹站在学校的操场上,认真地说道。 “我?当这个学校的校长?你觉得可能吗?”马小丁哈哈一笑,在他的印象中,校长都是知名的博士或者是德高望重的老者。 “还真有可能是真的,”余秀兰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这所学校的娱乐设施很多。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马小丁摸摸自己的下巴,倒是有了几根胡渣。 余秀兰正色道:“这件事情于公于私,有两个方面。于私来说,希铭说过,他的企业用人,首先看你的忠诚度,看你认不认可同他的企业文化,再来看你的能力……” 392二流子山上 “这个我能知道,胡哥说了,对于私企来说,有时候能力越大,造成的伤害越大,关于忠诚度这一点,我倒是绝对没问题,”马小丁笑道。 “可这种事跟企业用人还是有区别的吧?总不能因为个人的喜好,来决定这么重要的事,”冯莹莹不解地说道。 余秀兰苦笑道:“脚下的位置不同,看到的风景也不一样,你我觉得天大的事情,在很多人眼中,只是一个小尝试。” “就算这样,小丁当校长,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冯莹莹还是觉得难以理解。 “我们在这里分析来分析去,有什么意思?直接问胡哥不就行了吗?”马小丁对余秀兰眨眨眼,示意她来个枕边风。 余秀兰拨通了胡希铭的电话,讲明了众人的疑惑,胡希铭让她打开免提,苦笑道: “你们认为现在两江特殊学校的校长是个美差吗?你们想多了,现在这个位置就是个烫手山竽,我们找了很多人,都被婉拒了。一个民办学校而已,还是在一个贫困山村,你认为有多少人愿意接手,二百多个残疾孩子,有一个出事,你这个校长就要被骂上天。小丁,我不是在提拔你,而是把你放在火山口上烤,这个校长你当是不当,你自己慎重考虑。” 胡希铭的一番话让田溪村的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确实是这么个理。特殊学校这个事情,支持的人很多,因为这是领导关注,拥有大义的事情。 可私底下看衰这件事情的人更多,二百多个身有残疾的儿童聚在一起,其中上百个低智力儿童,吃喝拉撒睡,哪样不要人操心,而且操的心,恐怕比托儿所差不了多少,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晚上,马小丁吃饭时的心神不定,引起了阿公马耀宗的注意。老头儿对孙子最近的表现很是满意,有心把马小丁的婚事提上日程。 “小丁,吃完饭跟我上趟山,”马耀宗放下饭碗淡淡地说道。 “好呀,爬哪个?”马小丁收回心神,赶紧扒拉起米饭来。 “就去刘家坡背后的二流子山逛逛,”马耀宗起身准备去了。 “啊?那山可有一阵儿没去了,”马小丁笑道。 “慢慢吃,不着急,”马扬名神秘地一笑,看来逛二流子山有特别的意义。 乡下山峰通常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像田溪村附近的人高山,还有今晚要去的二流子山。 二流子这个词在西南乡下就是不正经的人,这个二流子山也是个不正经的山,山上的树总是不成林,东一棵西一棵,像个癞子头一样,一点不受看。加上山上都是一些泡砂石,风化严重,这两年村里人都很少上去了,这次旅游规划也没有选这个地方。 马耀宗作为田溪村最德高望重的人,这一阵儿却异常沉默,热火朝天的生态旅游也好,掀起巨大影响的特殊学校也罢,他都是一言不发,甚至连马小丁主动找他汇报,他都摆摆手表示不听,完全不符合老头儿的个性。 马小丁一度都怀疑阿公生了什么大病,还借故练习,死皮赖脸地帮马耀宗摸了两次脉,一点儿毛病没有,健康得很。 只要老人身体没毛病,不愿意操心这些琐事就不操心,马小丁也就没在意了。 说完晚饭,马耀宗带着孙子晃晃悠悠往二流子山走去,马扬名原本也要去的,临时接到余正常的电话,说是有事商量,就没有跟着上山了。 要去二流子山最近的路,就是从刘家坡上去,穿过刘延芹她家背后那片小树林,直接就到了山脚下。 路过刘延芹家时,马小丁看到刘家挺热闹的,据说刘东强谈了个女朋友,这几天要带回家。现在刘东强也学聪明了,做什么都不咋咋呼呼的,很是低调。在村里看到谁都是点头哈腰地先把烟递上,用刘延芹的话说,她哥总算有点人样了。 “刘东强都浪子回头了,堂叔两口子也混得风生水起,周妍说我们田溪村是个神奇的地方,不但没有被贫穷磨光了志气,反而锻炼出一副坚韧的神经,一张厚实的脸皮,有风就要上天,有浪就能上岸,还真是有一定道理,”马小丁感慨地说道。 马耀宗听到刘家堂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淡淡地说道: “今天刘东强确实带了一个女人回村,虽然是个妇人,但是看上去是个过日子的人,老刘家要娶儿媳妇儿了。” “阿公,您老人家怎么也八卦上了?”马小丁嘻嘻一笑。 “自古百姓家,婚丧嫁娶是大事,田溪村有一阵儿没有外面人嫁进村里来了,”马耀宗叹了一口气。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田溪村以后会是十里八村大姑娘,小媳妇儿最向往的地方了,”马小丁赶紧调节一下气氛。 马耀宗拍了一巴掌孙子,大姑娘向往还行,小媳妇儿也向往算是怎么一回事? “小丁,咱们老马家不能输给老刘家啊,”马耀宗意有所指地说道。 马小丁自信地一拍胸膛:“阿公你放一百个心,咱家冯莹莹论容貌,论品性,妥妥地万里挑一呀!” 一老一少大约是快到了二流子山,聊得话题也有些不正经了。 静悄悄地越过刘家,穿过小树林,来到了二流子山下。 冬日的二流子山越发的冷清安静,说是山,其实只能算个陡峭一点的山坡。不同于人高山的山高林密,各种野生动物成群结队,二流子山连个鸟叫声都听不见。 “阿公,你说我去当校长怎么样?”马小丁忽然问道,他跟马耀宗所在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两江特殊学校。 “胡咧咧什么?”马耀宗皱眉说道,走得有点急,老头儿有些喘,于是停下脚步,看向了那所让村民搞不明白的学校。 就像外面人对学校争论很多一样,村里人对这学校也是心生疑惑。对绝大多数田溪村村民来说,扶贫应该是种果树养牛羊,现在费那么大劲儿,弄个旅游还可以理解,开个小学咱们也能支持,现在你弄一个全是残疾儿童的特殊学校算怎么回事? 393花椒的隐患 “胡哥说了,外面都说这个学校是个烫手山竽,没人愿意接手,让我考虑一下,把这担子担起来,”马小丁认真地说道。 “真的?” “真的!” 马耀宗有些激动,来回在原地转了两圈,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校长,你接了。” 马小丁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一个农村人,不像那些教育家爱惜羽毛,害怕名声受损,我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虽然有些词不达意,但马耀宗还是听明白了孙子的意思,拍拍马小丁的肩膀,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对于世代居于偏远山区的马家而言,出一个校长一个教育家,无疑有点天方夜谭的感觉。 马小丁继续说道:“再说,我认为当这个校长,不是需要什么高超的行政管理水平,也不是什么先进的教学理念,它需要的是一颗爱心,一颗真正爱着这些孩子的心!” 马耀宗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位一向以睿智闻名的老人沉思了许久,嘴里喃喃念道: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是我执着了。” 马小丁不解地说道:“阿公,你在念什么?什么舍得?” 马耀宗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挥手说道: “走,带你看点东西。” 马小丁跟着阿公向上走了一截,来到一个比较平缓的山坡,一下子呆住了。 清冷的月光下,这个山坡出现了好几块梯田,里面都是搭好的大棚,大棚里面依稀可以看到绿油油的植物。 “哇,阿公,你,不对,这是你跟我爸种的吗?是种的啥呀?咱们村不是不适合种植吗?”马小丁惊喜地嚷道,怪不得父亲也想要跟过来。 马耀宗拿出手电,认真地查看起大棚里的绿苗,轻声说道:“其实阿公我对你们搞得这一套,一点兴趣没有,也许是阿公老了,理解不了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总觉得吧,乡下人要脱贫要致富,还是要把眼睛放到田里面来……” 马小丁解释道:“后期我们是有九叶花椒项目作为辅助……” 马耀宗摇摇头说道:“你们眼睛里只有大项目,大手笔,什么东西都越改越复杂,什么项目都往大了搞,你们已经忘了,田溪村只是个贫困山村,它有多大的承受力,它现在适不适合上这些项目。” 马小丁有些不服:“我们这些项目的改动都是经过专业的评估。” 马耀宗想了一下说道:“没错,这些事成与不成,我这个老头子也搞不明白。可有一样,我知道你们要失败了,那就是你们所谓的后期辅助项目,田溪村唯一可种植的经济植物,九叶花椒。” 马小丁又想反驳,可看到脚边的大棚,这分明是阿公研究出来了更适合田溪村的种植项目了,所以才会带自己来看这处“秘密基地”。 马耀宗抬起头,望向更远方,白沙乡地处山区和丘陵,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但是马耀宗知道,他目光所望的方向,就是白沙乡政府所在的乡场,在乡场周围,还有几个更适合种植的平地村子。 “小丁,你知道平沙村,白地村那几个村子明年开春会做什么吗?”马耀宗收回了目光。 “他们要种九叶花椒?这倒是不奇怪,”马小丁犹豫地说道。 “没错,别人建立了工坊,做好了物流,联系好了商家,白沙乡就要成为新的花椒基地了,”马耀宗到底没闲着。 “这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们种出来的花椒卖给他们不就行了,再说我们的计划,只要把旅游项目搞火了,后面的花椒项目,有没有问题不大,”马小丁说这些话有些心虚,他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马耀宗说道:“我就按你们设想的,旅游项目火起来了,公司赚钱了,可接下来呢?村民们该干些什么?坐等着分钱?全村人不打工了,都回来数钱?” “这,”马小丁被一连串的问题问到了。 一个旅游项目显然不足以把全村人的荷包支撑起来,就算是分红足以让村民吃喝无忧,难道就养上一群米虫,无所事事? “所以这个旅游项目计划的初衷其实是为田溪村挣来第一桶金,让村民们轻装上阵,开启全村种植的第二阶段,”马耀宗说道。 “是的,胡哥说过,他希望田溪村的种植是在一种轻松的氛围下开启,而不是靠借贷,靠别人支持去做事业,他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巨大的压力下爆发出强烈的斗志,更多的人是在压力下崩溃,不过代有点不太理解,不是说有压力才有动力吗?”马小丁挠挠头笑道。 “这是胡董的高明之处,这两年田溪村还是基本处在建设和投入的环境中,想要让村民陆续回归村庄,加入脱贫大计中,除了要有好项目,更需要一个好心态,”马耀宗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打个比方,你让你堂哥回来搞种植,他会愿意吗?” 马小丁好像明白了,你让那些在外挣钱的人回来一起发家致富,除了要有好的项目,更重要的是要有本钱。你让村民自己掏钱或者借钱,哪怕再好的项目,它都是有风险的。 可用分红来作启动资金,反正是赚来的钱,来的容易,除非有急用,否则在村里的指导下,那村民们是愿意用这钱搞项目,搞种植的。 话绕了一大圈,马小丁算是明白了,真正要让村民们共同参与的,是后期的花椒项目。可要是村民拿着分红的钱做的第一个项目就亏损了,那估计后面你再号召用分红的钱做什么,就非常困难了。 “有胡哥的两江集团在,我们村种的花椒就算绕开平沙村,甚至绕开市场,也问题不大,”马小丁笑道。 马耀宗说道:“我们田溪村的路,不能全指望别人,必须要跟着市场规律走,据说所知,跟平沙村签采购合同的,就有两江集团。” “这是怎么回事?没听胡哥说呀,”马小丁皱眉道。 “说这些没有意义,现在看来,我们村要种花椒和香料,那就绕不开平沙村,我就问你,一旦别人压低价收购,甚至拒收,你们怎么办?捧着花椒哭诉,我们这是扶贫项目,你们要特殊优待?”马耀宗说出了田溪村花椒项目的巨大隐患。 394初见菊花香 “我明白了,所以阿公你们偷偷种了新品种,而且已经成功了对不对?会是什么呢?”马小丁低下头来想辩认一下。 他也是从小跟着马耀宗风里来雨里去,花花草草基本都认识。 马耀宗拉住了孙子:“不重要了,这个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马小丁愣了一下:“为什么?” 马耀宗轻声说道:“贪多嚼不烂,你跟余秀兰,包括冯莹莹,虽然都是好孩子。但是天赋有限,能把手里的事情做好,都已经很不容易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去当这个校长,就好好把心用在学校上。种植业的事,交给村委会吧!” 马小丁点点头,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阿公,那么多专家都来我们村看过土质,都说田溪不适合种植,你这到底是种的啥呀?” 马耀宗说道:“菊花,瓜叶菊,波斯菊,万寿菊。” “啊?这菊花田溪村周围都有啊,用得着神神秘秘吗?”马小丁疑惑地问道。 田溪村在海拔1500米左右,很适合菊花的生长,村里的路边也能时不时能看到几朵菊花,只不过大家都没当回事。 马耀宗一摸胡子,轻笑道:“不要小看这菊花,里面学问大着呢,你知道哪些菊花可以食用?哪些菊花可以入药?你又知不知道哪些有经济价值的菊花适合我们田溪村大规模种植?” 马小丁眼睛一亮:“这我当然知道,我们家后院就种了,药用菊花有黄菊、白菊、野菊几种,但不是所有菊花皆可食用,食用菊又叫真菊……” 马小丁学医多年,作为清肝明目的最佳药材,他当然清楚菊花的药理了。 马耀宗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拉下脸说道:“小丁,你们一心忙建设,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在针对田溪村布局了,平沙村全面改种九叶青花椒就很说明问题。有人想要卡住我们村的脖子,不过有老头子在,他们没那么容易得逞。玩商战,玩市场,老头子整不过他们,可种点东西卖钱,在这白沙乡,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山山水水了。” 马小丁竖起大拇指,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他已经明白了阿公的用意,趁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和余秀兰身上,想要在关键节点给田溪村使绊子的时候。马耀宗使了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谋。 在这二流子山上种出了成规模的野菊,掌握了相关的数据,等明年平沙村抢先种下九叶花椒,准备控制白沙乡的香料市场之时。田溪村另辟蹊径,大规模种植药用菊花,同样建立工坊,搞好电商平台,开启一条同样香气四溢的脱贫路。 “现在的人都注重养生,只要我种出高品质的菊花,那肯定不愁销路,更重要的是,它能和我们村的旅游搭上线,五颜六色的菊花可比满身是刺花椒树来得好看,” 马小丁越说越兴趣,哈哈一笑道:“对了,还可以打击那些对田溪村不怀好意的人,煞费苦心的布局,结果我们村压根不入局。” 马耀宗笑道:“没错,只要一步错,那就是满盘输,不过这些事你不用操心了。你把心思放在学校上,该求教高人的,求教高人,该出去学习的,出去学习。这所学校办好了,对田溪村而言,就是立了一块金字招牌,于国于家,都是大有益处。” 马小丁笑嘻嘻地说道:“阿公,你就是高人,你给支支招呗!” 马耀宗淡淡一笑说道:“这个事情,我们做不出什么高大上的东西,就像你刚才说的,要用心,你要去问问那些孩子,需要什么?” 马小丁苦着脸:“正常的孩子我有的是法子让他们听我的,可那一帮,等等,这事可以去问马小杨,她铁定知道。今晚二妹刚好在家,阿公,我先下山,你自己慢点。” 说完连蹦带跳地往山下跑去,看着马小丁跟个猴子似的背影,马耀宗老脸抽抽,这小子当校长,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呀! 马小杨已经是高三了,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功课很繁重,平时除了归宿假,也是不回家的。 这个周末不是归宿假,但是马小杨选择了回到村里,是因为她有些想法想跟未来的嫂子冯莹莹谈一谈。 “这个学校要改进的地方太多了,”马小杨拉着冯莹莹,非要她去特殊学校走一走。 马小杨从小心地善良,最喜欢接近村里的残疾儿童。这次希望小学转型,她很是兴奋,和同学一起搜集了很多关于修建特殊学校的建议。希望能转交给有关方面,找谁转呢?当然教导主任冯莹莹了。 冯莹莹今天特别累,在余家吃了晚饭,收拾了碗筷就跟余秀兰早早睡下了。 接到未来小姑子的电话,又不好又出来,只有强打精神,陪马小杨逛学校。 不同于余秀兰和马小丁,冯莹莹跟马小杨接触并不多,不知道这个早熟的丫头有多古灵精怪。 在冯莹莹看来,一个高中的丫头,能懂多少呢?再加上天寒地冻,所以态度难免有些敷衍。 “那什么,小杨,能不能明天再说嘛,我今天真的累了,”冯莹莹打了个呵欠,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提出来了。 “那好吧,”尽管很失望,但马小杨看出冯莹莹的疲惫,也无意高谈阔论了。 “明天我去找你,”冯莹莹说完准备送马小杨回家。 “莹莹姐,不用了,村里我比你熟,你先回去吧!”马小杨轻声说道。 两人分别后,马小杨看了看手中的笔记本,轻轻说道:“明天是礼拜一。” “马小杨,你一个瞎溜达啥?我有正事找你,”马小丁冲着刚进家门的妹妹嚷道。 “想找你女朋友聊聊天,人家嫌我小,不想浪费口舌,”马小杨撇了撇,丢下笔记本,到厨房烧水了。 “水瓶有水,刚烧的,”马小丁看了一眼笔记本,没动,毕竟马小杨是大姑娘了。 知妹莫若哥,马小杨果真是口渴了想喝水,听到马小丁的话又从厨房出来了,倒了一杯开水凉着,开口问道: “啥子事?说吧!” 395腊月二十了 “我准备去当两江特殊学校的校长,哥知道你跟那帮孩子关系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所以让你给我提提意见,支支招,”马小丁认真地说道。 “莹莹姐叫你来的?”马小杨疑惑地问道。 马小杨心说莫不是冯莹莹知道我要讲什么,刚刚没理我,派我哥来安慰一下我?至于马小丁说的什么校长,马小杨当笑话了。 哥哥马小丁能上山能下海,可读书育人这种事,他就完全不沾边。 “冯莹莹?关她什么事?我是真的要干校长了……”马小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的说了一遍。 “我的乖乖哟!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马小杨看了看笔记本,随手丢给哥哥,喃喃自语道: “难道这就是里说的气运随身?辛苦搜集资料正好给他当参考资料。” “这是什么?”马小丁边说边翻看笔记本。 《田溪村两江特殊学校的一点想法》,首先要全村加强宣传教育,深入宣传残疾人保障法,儿童保护法,要普及残疾人无障碍设施常识,保护和利用好残疾人无障碍设施,让爱护残疾儿童、礼让特殊学校的人和事成为全村共识。 除了特殊学校的各处步行道要铺设无障碍板砖,建议整个田溪村的环村马路都要有无障碍通道,厕所的修建也要把残疾儿童的因素考验进去。必须要更加重视无障碍环境建设,让相关设施的配备越来越齐全,为学校的残疾儿童过上幸福美好生活提供了便利,要让他们走出学校,走进田溪村。 加强无障碍设施建设,对残疾人而言意味着能够平等参与和共享现代生活,对全社会而言意味着消除偏见歧视、追求和谐友爱,对田溪村而言意味着未来发展更有温度、更加文明。 我们不光是要建造一所特殊的学校,更是要打造一片乐土。一片能让到田溪村上学的特殊孩子,平等自由生活的乐土,绝不能让学校成为禁锢孩子们地方。要让孩子们生活在更广阔的天空之下。 话不长,可道理很深,马小丁看完后久久没有说话,建议很直击人心。不过这又是一个扩大化的建议,把整个田溪村建成残疾儿童的乐园?这现实吗? 生态旅游越搞规模越大,学校也是越弄越复杂,未来的菊花种植恐怕也会疯狂扩张,偏远的田溪村能承受这份重担吗?马小丁和余秀兰能控制住田溪村这匹已经有些脱缰的快马吗? 距离2018年春节还有十天的时候,马小丁正式被任命为两江特殊学校的后勤处主任。 经过慎重的考虑,两江集团最终没有任命马小丁做校长。就像胡希铭说的,一切以稳妥为主,还是不要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毕竟事关二百多个孩子的未来,你一个低学历的年轻人坐到那个位置上,上级部门是不会同意的。 让马小丁当校长只是胡希铭的一时之气,最后还是政府部门调了一位资深的教育家出任校长,不过把后勤大权交到了马小丁手里。 这下马小丁和冯莹莹,一个教导处主任,一个后勤处主任,都是实权人物。 不过马小丁倒也不在意这个,他只希望帮助学校顺利过度开始一段时间。当校长的事,冷静下来以后,他自己也觉得不妥当了。 马小丁现在对菊花种植基地的事很感兴趣,他发现,自己还是对创业更感兴趣一点。 倒是马耀宗很失望,私底下埋怨了几句胡希铭,说他说话不算话。 生态旅游公司也好,特殊学校也罢,都在春节快要来临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放假的放假,回家的回家,忙碌了一年,大家都需要放松一下。 这一年对于田溪村,对于余秀兰和马小丁,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一年,村子也好,村花村草也罢都在努力完成着蜕变,努力变成另外的样子。 再想加油,再想努力,也要等春节以后了,这个节日对农村人来说,更加隆重,更加有仪式感。 今天跟去年一样,是杀年猪,吃九大碗的日子。 噼里啪啦的鞭炮从早上起就响个没完,也不知道是谁家起头的,有外出的村民回家,就要放上一串鞭炮欢迎。 乡下地方可不像城里,禁止放鞭炮,禁止放烟花,只要不怕花钱,可以敞开了放。 说句实在话,今年田溪村虽然折腾得挺欢,可事实上除了马扬声两口子,别的村民都只是挣点小钱,日子比以前,并没有改变得太多。 可田溪村是出了名的好面子,你家男人回来放了五百响,那我家男人回来就得放一千响。 外出的田溪村村民还是很在意腊月二十的全村大宴的,基本都在这一天赶了回来。 又是一阵鞭炮在村口响起,余正常摇头笑道:“这又是谁回来了?这怕是五千响的大地红哟!” “马扬声两口子呗,昨天让我买的,非让马小丁跟冯莹莹去村口接他们,这家伙得瑟的,我说了,让马小丁接你可以,可要让冯莹莹去接,大红包可少不了,”马扬名大笑道。 “他们两口子不是说不回来吗?走,我俩迎迎去,”余正常觉得,不管别人以前怎么样,今年村里修路,马扬声两口子出了大力,村委会应该有个态度。 “不用,迎什么迎,说是馋村里的扣碗,坐飞机赶到今天到的,一会儿自己过来,我这事情多得很,你别瞪我,只要是田溪村的人,就不用跟他客气,”马扬名大声说道。 这次平沙村改做九叶花椒,意图卡田溪村脖子的事就是马扬名发现的,还有菊花种植的事也是他提出来,并一手负责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几个大项目在他手里展开,这位村委会副主任渐渐的开始进入状况了。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走起路来风风火火。 现在的田溪村,基本上是余正常主外,马扬名主内,把各项工作梳理得有条不紊,明明白白。 “薄一点,马叔,你这烧白切得太厚了,现在不比从前,都吃不了太油腻,”刘延芹挺着个大肚子,这里尝一块儿,那里吃两口。 “你们家的大作家呢?”马扬名笑问道。 396心理治疗术 “马小丁昨天说让阿公给他把把脉,开两副舒筋活络的中药吃吃看,他俩在村委会呢!”刘延芹有些紧张地说道。 昨天她跟黄枫就到了,马小丁去金沙镇办事,顺便接了她们两口子。回村以后,马小丁看黄枫的身体差了很多,就说让阿公抽空给大作家把把脉,用中医调理一下。 村委会里,马耀宗面无表情地替黄枫把着脉,这位大作家却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黄枫第二次来田溪村了,不过这次来却有了不一样的体验,他昨天下车以后,就惊喜地发现,自己坐着轮椅差不多能把田溪村逛个七七八八了。当然像刘家坡那种地方还是去不了。 想到刘家父母的脸色,黄枫的心情不太好了。这半年由于创作任务重,他基本都呆在家里码字写书,锻炼的缺乏使得原本有些知觉的双脚,彻底的没了感觉。 医院只是开了一些营养神经的药,要他多做康复运动,可每做一次康复,黄枫都要痛上两天,大大影响了他的创作。 时间一久,黄枫有些心灰意冷,算是默认了自己是个残疾人的事实。这样一来,刘延芹的父母多少有些怨言了,未婚有孕就不说了,好歹补了结婚证,可当初可是说的,有个一年半载就能站起来的。 现在都过了大半年,黄枫不但没有站起来,身体看上去还越来越差了,这让刘家父母担心不已。 马耀宗慢慢地收回了手指,轻声说道: “听刘家丫头说,怕痛?” 黄枫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每次做康复都痛得受不了。” 马耀宗皱眉说道:“那你要站起来,恐怕要半年左右了。” 黄枫眼睛一下瞪圆了:“您说什么?我,我还能站起来?” 马耀宗点点头:“你腿上的神经恢复得不错,只要按时服我开的药,一个月就能恢复知觉,三个月就能下地,半年基本就能走路了。” 黄枫喜出望外,不过还是小心地问道:“可是医院说我这个情况,药已经不大起作用了,更多的是靠锻炼。” 马耀宗也不生气,四平八稳地说道: “中医博大精深,别看我只是个赤脚医生,要是你能忍住痛,让我辅以针灸,三个月就能让你走路。” 很少有人质疑马耀宗的医术,之所以不生气,是听马小丁说这人对刘延芹很好,马耀宗呢当初算计过刘延芹,对这丫头心中有一丝愧疚,所以就不跟黄枫计较,反而尽心为他医治。 “我不怕痛,不,是再痛我也能忍,”看着马耀宗气定神闲的样子,黄枫激动万分地嚷道。 “很好,今晚就帮你施第一次针,对了,你跟刘家丫头的婚礼什么时候办?在我们田溪村,光领个红本本可不算数,”马耀宗声音不威自威。 “我们,”黄枫本想说我们商议过了,不摆结婚酒了。 倒不是黄枫舍不得花钱,而是他觉得自己腿脚不方便,连门都不想出的人,更别说跑到乡下摆酒了。 现在听说自己有希望站起来,不,是肯定能站起来,一下来了精神了。 “我们过完大年就回来办酒,到时候请您老人家主婚,”一向不善言词的作家今天脑筋转得挺快。 “没那么闲功夫,我给你配药去了,你不是作家吗?还是什么大神作家,抽空帮学校写个字,题个词,就当医药费了,”马耀宗说完背着手出去了。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村里的对联我也一并写了,”从不参加这些活动的黄枫今天彻底改变原则了。 马耀宗走出村委会,迎面就撞上马小丁一行人。 “叔,过年好,”马扬声和老婆钟慧萍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嗯,不是说不回来吗?”马耀宗淡淡地看了一眼钟慧萍,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钟慧萍腰身变粗了不少,明显是怀上了。 马扬声和钟慧萍一个四十六,一个四十四,不知是谁的毛病,一直没有小孩。这也是两口子前半辈子浑浑噩噩的一大原因,马扬名觉得没有后代,那我折腾什么劲儿,有吃就吃,懒得想太多了。 “我是吃腻了大鱼大肉,想吃村里九大碗了,”马扬声赶紧把手里的礼物晃了晃: “叔,都是给家里买的年货。” “阿萍,你这个年龄怀孕,要千万注意了,特别不能过于劳累,不是提醒过你们吗?”马耀宗脸色难看的原因,是因为害怕钟慧萍的肚子。 “叔,我一直好好锻炼着呢,医生开的药也吃着,被人说我不下蛋二十年了,这个面子我得挣回来,”钟慧萍不好意思地说道。 “胡闹,孰轻孰重都分不清楚,算啦,回都回了,好好养着吧,你们这是去村委会吗?小丁,你去把刘家姑爷接到学校操场去,”马耀宗吩咐道。 今年的九大碗宴席摆在了新修的学校操场上,那里更宽更平。 “好嘞,阿公,黄枫能站起来不?”马小丁关心地问道。 “能,他那个用西医的话说,就是心理问题,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药物,也不是康复保健,他需要的是信心。”马耀宗笑道。 “信心?是我们都去鼓励他吗?”冯莹莹好奇地说道。 “你们的鼓励没有用,他会认为都是安慰他,对重新站起来一事,刘家姑爷不敢抱一丝希望,他经不起打击,”马耀宗轻声说道。 “那怎么办?”冯莹莹挺喜欢看黄枫的,算是半个书迷。 马耀宗颇有几分得意,摸了摸胡子说道: “要是以前,我还真没什么好招,可今年,我却对心理学有了很大研究,正好用到刘家姑爷的头上,算他有这个机缘。” 由于长时间的康复治疗没有见效,加上医院的医生不可能像马耀宗一样,拍着胸脯说能让病人百分百站起来,所以黄枫对自己能站起来一事,彻底失去了信心。 现在马耀宗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为他治疗,先是铁口直断能治疗,紧接着不容黄枫反驳,还故意设置两个小难题,让黄枫一下子觉得,马耀宗这是有百分百把握啊!一下子就让他恢复了信心。 397团年饭开始 不要小看马耀宗跟黄枫的那段谈话,那是老马头跟武学勤,还有周妍她们打交道,苦苦思索得来,既不刺激黄枫,又让他恢复信心。算是给他做了一个有效的心理按摩。 本来还想跟孙子聊聊这门新学问,看马小丁的样子,心已经飞到酒宴现场了,摇头一笑,叮嘱了几句钟慧萍,就大步离开了。 “小丁,你把东西拎回去,我跟你婶先去操场,”马扬名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望着匆匆赶往操场的马扬声两口子,冯莹莹不解地问道: “九大碗有这么好吃吗?不是说吃腻了大鱼大肉吗?那九大碗同样油腻得很,还专门坐飞机赶回来吃,婶还是个高龄孕妇,这三四个月的身孕可是有危险的。” 马小丁想揉揉女朋友的头,看到那一头柔顺的黑发,没忍心下手,轻轻说道: “他们哪里是想吃九大碗,是想趁着今天人多,显摆一下我婶的肚子而已,叔这些年憋屈坏了。” 冯莹莹恍然大悟,不屑地一撇嘴: “怀个孕有什么好显摆,明年我也怀一个,直接怀个双胞胎。” 马小丁差点没一头栽倒,自家的温柔小女友,居然有这么奔放的一面。 “这个可以有!”马小丁嘿嘿一笑。 “有你个大头鬼,”冯莹莹脸红了,追着马小丁就是一顿捶。 “又不是我起的这个话题,”这顿捶马小丁挨得老冤枉了。 “就是要捶你,”冯莹莹不知道想到什么了,俏脸更红了。 ‘富贵双全人如意;财喜两旺家和睦。’ 黄枫笔走龙蛇,又是一副春联写了出来,拿到春联的村民喜笑颜开地拿着走掉了。 “谢谢都不说一声,”刘延芹拉长了脸。 “谢谢,谢谢黄作家,”村民不好意思地转头道谢,平时随意惯了,忘了这是新姑爷,应该客气一下。 “不打紧,不客气,”黄枫呵呵一笑。 “黄作家,你这字怎么练的?这也太有范儿了,”马小丁这个外行也看得出来,黄枫的字绝对的高水准。 “我是津港市书法协会的副会长,”黄枫还是很有才华的。 又有人拿着对联纸来了,往年可没有这个项目,田溪村就是这样,只要有人出头,后面就会有样学样。 黄枫平心静气,大笔一挥,又是一副对联出来了。 大约是坐着的缘故,黄枫对这副对联的字有些不满意,不过不等他出声,魏力已经抱着春联笑逐颜开地抱走了。 “没事儿,已经很好了,”刘延芹看出黄枫的心思,出言安慰道。 “小丁,你阿公真能治好我的脚?”黄枫坐在电动轮椅,轻声地问道。 马小丁正想开口,忽然想到阿公说的心理治疗,眼珠子一转,大声嚷道: “魏力,你回来一下。” 魏力是田溪村的民兵,跟马小丁一样,还没有结婚,长得周周正正的一个后生。 “咋的,要收我钱呀,我今年出去可没挣到钱呀!”魏力苦着脸走了回来。 “少来,谁不知道你已经被酒店升为领班了,工资都过六千了,”马小丁揭穿了魏力的假话。 “小声点,小声点,我可没有女朋友掉到村里来,要多存点老婆本,说吧,多少钱?”魏力笑嘻嘻地说道。 “去去去,谁要收你钱?被你小子把话题带偏了,我来问你,我阿公的医术怎么样?他老人家有没有对病人撒过谎?”马小丁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黄枫。 他知道,黄枫存在很大的心理障碍,自己怎么回答,都增加不了他信心。偏偏马小丁跟周妍相处了许久,知道对付根深蒂固的心理疾病患者,必须要出点奇招。 马耀宗在田溪村,不说万家生佛,那也是广施恩惠,魏力家自然不例外。 一听马小丁的话,魏力当场就急了: “怎么的?谁又要找阿公的事吗?老子让他们进得来出不去……” 马小丁气结:“别在这里胡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魏力这家伙,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一指黄枫:“啊,我明白了,是不是你怀疑马老爷子的医术,我告诉你,不就两条腿吗?你就是脑袋不见半边,马老爷子说能治好那也是妥妥的。” “滚!”马小丁和刘延芹异口同声地吼道。 望着一溜烟儿跑不见背影的魏力,马小丁气恼地说道:“也不知道哪家酒店能让这个二货当领班?” 黄枫哈哈大笑,魏力的插科打浑让他心情大好,信心又增添了几分,很快就有村民来求对联了,黄枫来者不拒,彻底进了田溪村新姑爷的身份了。 马小丁和刘延芹相视一笑,生活就是这么奇妙。 高水准的春联虽然让人欣喜,但是高水准的九大碗宴席无疑才是村民们的最爱。 今年村里是有了许多改变,但是一个月吃不上几次肉的人家,还是大有人在的。 马小杨跟几个丫头又坐了一桌,这次没有很多人挤一桌了,十个人一桌,不多也不少。 高高的蒸笼冒起了大大的蒸汽,余正常大声嚷道:“入席了,帮忙的各就各位,田溪村的团年饭,马上开始了。” 在一片欢呼声中,一层又一层的笼屉被端了下来,热腾腾美食开始上桌了。 没有什么比大吃一顿更能体现节日的气氛了,不过今天大家都没有急着动筷子,都等着余正常说两句,今年对于田溪村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平常的一年。 余正常望着崭新的学校,望着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心中感慨万千。他的裤兜里放了长长的发言稿,不过余正常却不想念了,端起酒碗,大喊一声: “来日方长!” 众村民齐齐一愣,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声音: “来日方长!” “开吃,” “吃起吃起,” …… 马小丁也是负责上菜,手脚麻利的他很快完成了自己负责的那一排桌子。正想坐下来开吃,电话响了,金沙镇上的好朋友魏自亮。 “喂,小丁,你们村人呢?”魏自亮的声音越发沉稳。 “都在新修的学校操场吃团年饭呐,你来我们村了?”马小丁笑道。 “对啊,带个同事来看一下,团年饭?我这是来的刚刚好啊,你不要出来接我了,安排两个座位就行了,”魏自亮大笑道。 398分管的民警 “接你?你想得美,我这正要开吃,你赶紧的,位置给你留着,”挂下电话,马小丁心里有点犯嘀咕。 魏自亮说是带同事来,这明显就是公事了,这大过年的来两警察,田溪村不会有人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吧? 马小丁低声跟父亲马扬声说了这事,马主任也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赶紧安排两个位置。把菜肴换成新的,一会儿功夫,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好在田溪村今年兜里有钱,预备了多的席面。 “还是出去迎一迎吧,问问什么事?万一是谁犯事,不能在席上抓人,私底下抓就行了,”余正常很快也知道这件事了。 马小丁想了一下,点头说道:“好吧,我跟魏自亮熟,我去迎一迎他吧!” 说完,起身往学校外走去,很快就在路上遇到魏自亮了。 这家伙一身便装,旁边有一位英姿飒爽的短发女人。两人微笑着向学校走来。 难不成这家伙出轨了?不能吧,这女人一脸英气,可不像小三呀! 马小丁正在胡思乱想,魏自亮出声了: “不是说不用接吗?耽误你吃肉我罪过就大了。” 马小丁哈哈一笑:“现在田溪村虽不富裕,肉还是管够,这位是?” 不弄清这个女人的身份,马小丁心里不踏实。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分管你们村的民警姚希,”魏自亮笑着介绍道。 “你好,姚警官,”马小丁赶紧笑脸相迎。 “你好,马小丁,最近你可是风头很劲呀!”姚希落落大方地伸出了手。 分管田溪村的民警一直都有,不过一来村里治安很好,二来余正常也基本能处理好村里的各家矛盾,所以很少看到分管民警过来。 马小丁记得上一次分管民警来村里,还是去年宣传抓通缉犯的事情,依稀记得是个高大的中年警察。一年不到,没想到换了这么年轻的一位女警来分管田溪村。 这位姚希警官眼神很是凌厉,伸出的手上老茧很多,不像民警更像是一位刑警。 “这话从何说起呢?”马小丁赶紧伸出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握住姚希的手。 姚希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光,手上加了两分力道,不过对面的马小丁笑容依旧。 虽然马小丁的笑容很真诚,不过姚希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两分,已经用上了七分力,可对面的青年脸色一丝未变。 当姚希用上了九分力时,马小丁的脸色未变,倒是姚希自己面露惊讶地松开了手。 这位姚警官那可是非常不简单的,格斗擒拿,散打射击,那是无一不精。一毕业就被各大警局争抢,在市刑警队实习了一年以后,成绩优秀,深受同事领导好评。 就在大家都以为姚希会留在市刑警队时,她作出了一个让人费解的决定,前往金沙派出所做了一个民警,主管的地区就是白沙乡的几个村子。 “饭我已经吃过了,师兄,我先四处转转,”姚希看了一眼马小丁,快步离开了。 马小丁下意识地甩甩手说道: “魏警官,你这位师妹什么情况?我俩是头一次见面吧!直接给我来一下马威,也就是我,换了别人,她这一招直接能给人整得哇哇叫。” 魏自亮也有些不解,他跟姚希并不熟悉,叫他师兄只是因为两人都出自西南警察学院,一个客气的称呼而已。 “走,先吃饭去,”马小丁见魏自亮也一脸迷惑,开口说道。 “姚希人不错呀,今天有点反常,”魏自亮苦笑。 他和姚希一大早就出来,去别的村子逛了一圈,连口水都没有喝,现在姚希这个样子,摆明了是不想吃田溪村的东西了。握手的时候发重力,也算是挺不礼貌的,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别管了,咱们先去吃饭,我这好几天没进油水了,指着这一顿补补营养呢!”马小丁嘻嘻哈哈地搂着魏自亮往学校走去。 姚希一个人沿着七彩的塑胶马路走到了一处山坡上,不得不说,在穷乡僻壤出现这么一条大道,确实有点太过夸张。 姚希站在山坡上,想起刚才那张笑脸,还有那只沉稳的大手,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马小丁这个名字,在市局的时候就听支队长夏方进提过了,说是个特别优秀的小伙子,不过可惜拒绝了夏方进要他做辅警的建议。 姚希本来不在意的,可有一次听夏方进说这个马小丁会硬气功,这位女警官就留心了。 要是别人说硬气功,姚希只当听笑话,可夏方进这位领导,刑警队上上下下都敬佩得很,断不会道听途说。 硬气功,不想受约束,一个桀骜不驯的乡村青年形象就出现在姚希脑中。 姚希认为,这样的人警方必须好好注意。当然,她不是因为马小丁而调到金沙镇当民警,当田溪村的主管民警。 姚希除了是位优秀的警察,她更是市残联的自愿者,早在警察大学的时候,她就利用小时候学会的手语,创建“无声警务室”,热情为聋哑群众排忧解难。 正式从警以后,她更是把辖区聋哑群众当亲人,全力为聋哑群众提供服务,辖区群众安全感、满意度始终保持在96以上。 姚希更是开设“希姐微课堂”、成立“无声义务巡逻队”,帮助聋哑群众树立自尊自信,以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融入社会、实现价值。 哪怕是在刑警队那段忙碌的时间,她也针对聋哑群众经常被骗,接受社会信息渠道有限的问题,手绘出一组防骗知识图解,挨家挨户上门进行手语宣传讲解。并且经常自掏腰包购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药品送到聋哑群众家中,保护了聋哑群众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 而促使姚希做出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从小带着她长大的舅舅,舅妈是一对聋哑夫妇。 姚希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双双死于意外,是舅舅,舅妈的收留让她没有去到孤儿院。 舅舅,舅妈虽然是对聋哑人,但是给姚希的爱却从来不曾缺少,姚希在他们夫妻的呵护,健康的长大,同时,她也接触了一个无声的世界。 399惠民服务点 就这样,姚希从小就感受到了残疾人的不容易,尤其是对聋哑人,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这次田溪村的特殊学校,理所当然引起了姚希的注意,她由衷的希望这所学校能办好,能真正地帮助到那些残疾儿童。 仔细一打听,姚希的心沉重了许多,这所她寄予厚望的学校居然让马小丁当后勤主任,让那个在姚希心中桀骜不驯的马小丁来承担这么重要的职务。 作为一家全日制的寄宿学校,几百人的吃喝都是寄于后勤主任一手,你让姚希如何相信一个低学历,混过社会,拒绝正式工作的年轻人,能够干好这个工作。 当听说教导主任是他女朋友,田溪村的一,二把手,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他世叔,姚希的心中更愤怒了。 “我会盯着你的,马小丁,”望着喧闹的学校,姚希紧紧握住了拳头。 愤怒归愤怒,姚希仔细地参观了田溪村后,不得不承认,这个偏远山村,确实是对特殊学校用了心思。除了可以让残疾人在村里畅通无阻,一些有危险的地方都加装了护栏,防护措施做得很到位。 整个村子的绿化也十分漂亮,那些残疾儿童生活在这里,确实有利于身心健康。 至于网上那些要让特殊儿童早日接触社会,早点变得坚强的话,姚希不屑一顾,童年对性格的塑造才是最关键。生活在异样眼光和嘲笑的童年,除了自卑和憎恨,什么也培养不了。只有生活在平等友爱的环境里,才能心智健康地长大。 只有在好的环境里学到知识,学到本领,才能更好地应对未来艰难的生活。 日正当午,姚希肚子咕的叫了一声,她脸有些红,好在四下无人。想起来村口有个小卖部,应该有方便面吧?先泡上一桶垫垫肚子。 姚希因为认定马小丁对学校有所图谋,自然不肯“同流合污”,去吃什么乡村酒席。 快步走到村口,看了看那座别具匠心的牌楼,姚希的脸拉得更长了,不是说是贫困村吗?那这精致的牌楼怎么说? 这个田溪村问题很多,姚希的想象力很丰富,叹了一口气,她一头栽进小卖部。 现在的小卖部已经重新修缮过了,宽敞了不少。不过里面空无一人,神奇的是塑料桌子一桶方便面正散发着热气,一瓶可乐也拧开了瓶盖。 姚希可不是什么莽撞的人,肚子再饿,也不会吃来历可疑的东西。正准备出声询问的时候,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声女人的惊呼声。 声音惶恐害怕,姚希迅速地摸向腰间,啥也没有,已经不是刑警队随时出任务了,腰上不会带着手枪。 姚希也不慌乱,抓起可乐瓶,小心地走向后面。 小卖部后面是一间卧室,姚希探头一看,不由得大怒,只见收拾得干干净净地卧室地面,横躺着一位花信少妇,双眼紧闭,外衣已经被解开了。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正嘟着嘴往少妇嘴上啃去。 “别动,警察,”姚希以饿虎下山之势,直扑黑西装。 黑西装抬起头,挺帅气的一张脸,不过满脸都是紧张,正想说话,直接被姚希一脚蹬腿,紧接双臂被反过来,腰上顶了一只重重的膝盖。 “我是救人,救人,我是在做人工呼吸,”黑西装哭笑不得。 姚希闻言一愣,转身看了看地上的少妇,脸色苍白,确实是昏迷了。 “你是什么人?”姚希松了两分力。 “我是农行的工作人员,工作证在我兜里,我进来的时候,这位大姐晕了过去,所以做了一下心脏复苏术,赶紧让开,别耽误我救人,”黑西装大约是搞明白了状况。 姚希从黑西装里掏出了工作证,还真是银行的人,还是位支行副行长,年轻有为。 知道摆了乌龙,姚希赶紧松开副行长腾宏伟,两人开始抢救起心脏骤停的毛杏云。 一个小时后,马耀宗和一众田溪村了都赶了过来,毛杏云醒了过来,黑西装腾宏伟满头大汗地坐在板凳上,跟对面的姚希大眼瞪小眼。 事情弄清楚了,小卖部主人毛杏云自从丈夫偷扶贫款被抓以后,一直觉得抬不起头做人,不喜欢参加村里的活动。 其实田溪村人并没有为难为她。这次全村基建大改革,还把她的小卖部进行了改装,让毛杏云和一双儿女有个依靠。 今天的全村团年饭毛杏云也没有去,只叫人带了一双儿女,她独自守在店中。 看了一会儿手机,就有个年轻人进来买方便面买可乐,水瓶里的开水泡完面刚好水用完了,毛杏云看到这个年轻人衣冠楚楚,不像什么坏人,就放心大胆地去里屋用热得快烧开水了。 长久的心情郁闷加上蹲得太久了,毛杏云站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马小丁开车把毛杏云送镇医院以后,众人也散去了。 “对不起了,腾行长,”姚希真心诚意的表示歉意。 作为一个干过刑警的人来说,今天实在太不应该了。都是被马小丁搅乱了心绪,用尽全力根本奈何不了马小丁的一幕,让姚希心神乱了。 “算了,叫我名字腾宏伟吧,”腾宏伟活动了一下肩膀,龇牙咧嘴的,尽量露出笑容,这位女警官的手劲相当大,不过一看就是超级热心肠那种。 “好吧,你一个银行的,来田溪村干嘛?要放贷款吗?”姚希好奇地问道。 腾宏伟摇头说道: “贫困地区除了基础设施缺乏,往往也是金融服务的薄弱区域。在大山深处的这些村庄,群众的基础金融服务需求,往往能得不到满足。近年来,随着脱贫攻坚工作的不断推进,外出务工的农民有汇款需求,当地的合作社有贷款意愿,各级扶贫资金、惠农补贴也需要发放渠道,” 腾宏伟喝了一口可乐,继续说道: “这次田溪村搞生态旅游,建特殊学校,向镇里提边了建立惠农服务点的请求,我就是过来考察的。” 所谓的“惠农服务点,”是津港市金融业为进一步延伸服务触角,更好的服务农民,设立的一种小型惠民机构。 400莫名的责任 这几年,金沙镇农业银行支行在许多乡村里设立了“惠农通服务点”,使村民足不出村就能实现取款、消费、查询等基础金融服务。 所谓惠民服务点、其实就是一张银行卡、一部pos机、一台验钞机搭建起的平台,不过已基本满足了各乡村民的金融需求,当地贫困村民还可通过该平台领取养老金和各项“三农”补贴。 田溪村即将迎来大批旅客,还有众多学生的到来,村委会一商议,决定申请银行来安装一台取款机,最少要有一两个这种惠民服务点,要有专业的金融机构来领导田溪村的资金流动。 按说这种事轮不到一个副行长出面,就跟姚希一样,腾宏伟也有私人的理由,也在关注着田溪村,于是主动申请来这一趟,遇到毛杏云晕倒,就赶紧施救。 不料被姚希误会,挨了两下,不过好在姚希和腾宏伟都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很快两人就一起吃着方便面,喝着可乐,聊得不亦乐乎。 “刚才那位余经理邀请你去吃饭,你怎么不去?作为驻村民警,不是应该和村民打好关系吗?吃个便饭,不违反纪律吧?”腾宏伟好奇地问道,乡下饭菜再差,也比方便面好吃。 “我只是想冷眼旁观一下,老实说,我觉得这个村有些问题,”姚希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这个初次见面的腾宏伟说了实话。 腾宏伟有些吃惊地说道:“是吗?这个地方很多人在关注,是什么样的问题?会影响到学校吗?” 姚希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一个村的发展,让两个如此年轻的人掌舵,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且两人的父亲又都是村干部,难保不会出现一点猫腻。” “这个好办,我可以借口装提款机需要看村里的流水,今年这个村的流水很多,如果有人动手脚,那一定逃不过我的双眼,”腾宏伟看来确实是个热心肠。 “嗯,可以,这么个美好的地方,希望不要有问题,”姚希站起身来,伸出了右手。 腾宏伟微微一笑,也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有些粗糙的手。 眼缘这种事情,真是说不清楚。都是第一次见面,马小丁笑脸迎人,却被姚希冷漠以对。 田溪村这一次的团年饭因为毛杏云的事情,弄成了虎头蛇尾,没有了余正常这些人,气氛一下差了许多,村民们匆匆吃完了酒宴,然后各自回家。 余秀兰,冯莹莹跟着一众田溪村妇女收拾碗筷,搞了大半个小时才弄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我们来弄,你俩回吧,”赵梅因为这两个出色的女儿,现在是田溪村妇女界的一把手了,威望已经超出了妇女主任杜谷兰。 “好吧,走,莹莹,”余秀兰从善如流,挽着冯莹莹离开了操场。 “秀兰姐,嗯,你觉不觉得那位姚警官对我们有些敌意啊?”冯莹莹边走边说道,刚才毛杏云晕倒,冯莹莹和余秀兰都去小卖部帮忙了。 “不会吧,不就是小丁叫她吃饭没来吗?那个腾宏伟不也没来吗?”余秀兰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对,她看小丁的眼神很冷,就好像看坏人一样,”冯莹莹不满地说道。 余秀兰嘿嘿一笑:“冷一点没事,要是热情似火,那你才要担心,你们家马小丁,桃花运旺得很。别好不容易走了个周妍,又冒出个姚希。” 冯莹莹柳眉一竖:“马小丁他敢,我挠他。” 当真是近墨者黑,这份泼辣,还真有几分干妈赵梅的劲儿。 俗话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冯莹莹这边感受到了姚希对马小丁的敌意,马小丁也是如此。把毛杏云送到镇医院安顿好以后,他就跟搭他车过来的魏自亮聊上了。 “亮子,这位姚希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吧?刚才我只是好心说了句要不要搭车回金沙镇,她居然回了句你为什么这么想我离开?整得我无比尴尬,”马小丁问道。 魏自亮也比较迷惑:“来之前她倒是问了你几句,不过都是正常问题啊!要不我帮你问问吧。” 马小丁点点头:“好好帮我问问,我这村里一堆事,每天头昏脑涨的,可不想废精力琢磨她。” 魏自亮点点头:“放心吧!姚希人很正派也很热心,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马小丁把魏自亮送到了他家,跟彭瑛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开车离开了。 这次跟到镇医院的,还有马小丁的母亲陈香菊,她跟毛杏云关系不错,就主动跟过来照顾。 检查结果出来了,低血糖加上心肌缺血,都是只能慢慢调理的病。这个病需要经常有人在身边照顾,偏偏毛杏云的公公婆婆都去世得早,男人又在坐牢,两个孩子又小。 “这个挨千刀的何平立,干脆你跟他离了重新找一个,”陈香菊正在病房跟毛杏云聊天。 别人是劝和又劝离,这倒好,上来直接要人离婚,田溪村妇女彪悍可见一斑。 “妈,何叔已经后悔了,上次我爸去看他,狱警说他改造得很好,”马小丁拎着一袋水果走了进来。 陈香菊不乐意了:“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放下水果回村里去吧,别在这瞎咧咧。” 老妈的话,马小丁还是不想反驳,于是转了个话题: “我回去了,你今晚自己看婶子能行吗?” 毛杏云抢先说道:“我没事,不用看着,你们回去帮我看一下两个丫头就行了。” 陈香菊说道:“放心吧,两个丫头上杜谷兰家去了,倒是你这儿,医生说了,必须要有家属在,要不通知你娘家一下吧,我叫小丁去接。” 毛杏云黯然神伤地说道:“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人,我已经丢了娘家的脸,还是不要通知了,我没事。” “你这病可大意不得,什么就丢人了?丢人的是何平立……”陈香菊叹道。 没出事之前,毛杏云也是大大方方的一个人,现在男人偷扶贫款被抓,她一下子觉得抬不起头了,有些人,总是会背负起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马家嫂子,你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这个人,嫁鸡随鸡,嫁狗嫁狗,改嫁的事,求你别说了,到时候等老何出来,让他去祠堂跪上三天三夜,”毛杏云一激动,就大声咳嗽起来。 401不争气的人 “好啦好啦,是我多嘴,你歇着,”陈香菊也觉得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件事,赶紧转移话题,聊点家常。 马小丁有些无趣,就转身先到病房外坐一下,刚走出来,电话响了,很意外的一个电话,支队长夏方进。 “喂,小丁,有没有见到你们的驻村民警姚希啊?”夏方进大声地笑道。 真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正想问问这个人,马小丁赶紧说道: “见到了,第一次见面就给了我个下马威,对了,夏队,我听说姚警官在市里呆了好长一段儿,你这么问,难不成是在你那里?” 夏方进哈哈一笑:“没错,非常好的一个苗子,可惜非要去基层。” 马小丁苦笑:“夏队,我可是帮过你忙的哟,吐点真东西吧!” 夏方进笑道:“谁让你小子不肯来我这儿,我就整了点你坏话,所以姚希对你印象可不太好。” 马小丁脸都绿了,就差没骂娘了:“夏队,咱可不带这样的,人各有志而已,你知道我这个人,只想守着田溪村过点平凡的日子,现在弄这些,大多数是赶鸭子上架。我这本就一头包,你给我整这么一位姑奶奶到村里,这不折腾我吗?” 夏方进说道:“咱们有言在先,姚希可是自己要求下基层的,去你们村也是她要求的,这姑娘……” 沉默了一下,夏方进说道: “总之,姚希是个很好的同志,也能很好的帮助田溪村,至于对你,我只能丑话说在前头,你要不配合姚希的工作,或者是让她受了委屈,我可饶不了你。” 说完,径直挂了电话。 “嘟,嘟,”电话挂掉的声音让马小丁彻底傻眼了,这什么情况?完全不符合逻辑呀,难不成又有人要进村挖宝,让姚希来卧底? “不可能,下半年搞建设,村里方圆十里,都已经探测得明明白白,再说做卧底也不可能用驻村民警的身份呀?夏队为什么要往我眼里掺一颗沙子呢?”马小丁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要的答案,就摆在夏方进面前,可惜马小丁看不到。 夏方进放下电话,看到面前的一叠举报信,陷入了沉思。 最近频繁有人举报田溪村,举报马小丁,什么贪污工程款,什么乱搞男友关系,总之乌七八糟的都有。 按说这些东西是到不了夏方进这里,但是由于马小丁的最新身份,两江特殊学校后勤部主任,让有关部门注意起这些举报来。 几经辗转,这些东西到了夏方进手里。作为一个老刑侦,夏方进立刻就判断出这些举报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属于恶意诽谤。 不过警察办事讲究证据,不能凭夏方进的主观意识来结案,夏方进很快派人偷偷调查了田溪村,拿到了田溪村和马小丁清白的证据。 上级很生气,要求严查诬告马小丁的人,这件事却十分棘手,举报的人非常狡猾,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夏方进正头痛之时,实习警察姚希提出下放基层,更是指明要求去田溪村当一任驻村民警。 姚希这个女警声名在外,为人热情善良,局里很多人都喜欢她。夏方进也很欣赏这个女孩,但是私底下却认为姚希更适合做民警,因为刑警队要面对的,都是些穷凶极恶,极度狡猾的家伙。 热情,善良,恐怕不太适合刑警队,所以夏方进同意了姚希的请求,并且帮她一路绿灯,达成了驻村民警的心愿。 至于让姚希误会马小丁的人品,夏方进不是恶作剧,而是另有深意。 一方面是想要在合适的时间,让姚希介入举报信一案;另一方面,在调查时夏方进发现,马小丁身边少了一个挑刺的人。 看看马小丁身边的人,对他关照提拔的胡希铭,青梅竹马的余秀兰,千依百顺的冯莹莹……尽管这小子现在干得不错,但是有个挑刺监督的人,无疑更利于他的成长。 这个挑刺的人,姚希无疑最适合了,虽然在夏方进刻意的灌输下,姚希对马小丁印象不好,但是姚希最大的特点,就是正直善良,对事不对人。 把姚希放到田溪村当驻村民警,既是她自己的主观愿望,又是夏方进为马小丁成长,安下的一枚保驾护航的棋子。 要不然,凭姚希的能力,怎么能想去哪就去哪?要知道,田溪村现在可是无数眼睛盯着的地方,大家都不希望,也不许田溪村失败。 至于夏方进不跟马小丁明说,那是因为毕竟是举报了他,出于相关纪律,是不能把举报一事告诉责任人的,哪怕马小丁只是个普通人,但是纪律就是纪律。 马小丁可不知道人在村中留,祸从天上来,围绕着他,已经展开了多轮调查了。 此刻的马小丁没有拗过母亲陈香菊,准备开车回村了,车刚要开出金沙镇,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马小丁连着挂了两次,可对方很执着,第三次又打了进来。 想了一下,马小丁把车停在了路边,接通了电话。 “喂,是小丁吗?”叫的很亲热,不过声音挺陌生。 “嗯,我是马小丁,你哪位?”马小丁看看天色,倒是还早。 “我是你二姐,”声音越听越熟。 “二姐?我只有个二妹,说名字,”马小丁有些不耐烦了,时间是还早,不过不等于可以随意浪费。 “我是你刘泽芬二姐,”电话那头娇笑道。 “有什么事吗?”马小丁皱眉道。 刘家三兄妹,际遇各不相同,烂泥一摊的刘东强浪子回头,终于糊上了墙,刘延芹虽说是靠婚姻改变了人生,但终归是靠自己的努力获得了黄枫的认可,赢得了幸福。 可刘泽芬这个最早踏入社会的老二,几经沉浮波折,却使终糊里糊涂,把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好不容易能回村了,她没有安份几天,知道妹妹在津港混出点模样,就赶紧跑去投靠。不过刘延芹是个有主见的人,给了这个没什么感情的二姐一点钱后,果断拒绝了她的往来。 刘泽芬无奈只有回到金沙镇,天天打牌混日子,很快钱就花光了,走投无路的她遇到了一个人,白沙乡的周瘸子,一个倒卖山货古董被抓,刚放出来几天的老家伙。 403将计就计了 这个时候,周北平他们心中的土鳖马小丁已经到茶楼对面了。 马小丁在车上四下望了望,没有看到刘泽芬的身影,只好拿出打电话给她。 “喂,小丁兄弟,不好意思,我是帮三妹带的营养品,那个商家说还要二十分钟,要不你到茶楼来喝口水吧!我下来接你,”刘泽芬举着手机从二楼窗口探出个头,用力挥挥手,也不管马小丁同不同意,就挂了手机下楼了。 马小丁大声说道:“我就在车里等……”可惜电话那头已经挂掉了。 刘泽芬很快就跑到马小丁车前,笑眯眯地说道: “走吧,先上去喝口茶,我刚好跟两个美女姐妹聊天,说我们田溪村帅哥多,她俩还不信。” 马小丁淡淡地拒绝道:“我没那么无聊,我就在车里等。” 刘泽芬有些尴尬,想了一下说道: “小丁,人要趁年轻多认识些朋友,多开心快活些,我这个两个姐妹都是美女……” “我有女朋友了,我不想认识别的朋友,”马小丁打断了刘泽芬的介绍。 他真想把车窗升起来,刘泽芬脸上粉抹得都快往下掉了,再配上那个抹了半只口红一样的嘴,看得马小丁直起鸡皮疙瘩。要说刘泽芬素颜其实是挺不错的,偏偏要画个鬼样子。 “是这样,我还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对你有很大好处的,”刘泽芬继续撒诱饵。 “有事就在这里说,给刘延芹的东西还没有来吗?”马小丁死活不下车。 眼见马小丁油盐不进,刘泽芬有些没招了,忽然马小丁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停车歇火,一拔钥匙:“正好口渴了,有没有可乐呀?” 刘泽芬喜出望外:“有啊,有。” 马小丁跟着刘泽芬走到了茶馆门口,迎面撞上了小凤小红,这两个女人在楼上看到马小丁居然是个这么帅气的小伙子,都火急火燎地跑下来接人了。 一众人嘻嘻哈哈进了茶馆,街角的一个出租车右侧副驾驶车门打开,姚希脸色铁青地走了下来。 “姚警官,你准备这样闯进去吗?你没穿制服,不合程序吧,”腾宏伟从后排座上也下来了。 两人在田溪村办完了事,本来是在路边等公交车的,刚好遇到一辆返回金沙镇的出租车,就坐这辆出租车回镇上了。 不料刚进镇没一会儿,正等红绿灯时,姚希看到了马小丁的车。看到了马小丁跟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聊得正起劲儿,然后更是跟几个女人一起进了一个明显不是什么正经地方的茶楼。 义愤填膺的姚希果断下车,准备抓马小丁个现形,被腾宏伟一提醒,一下冷静下来。 “我要回所里找人来查办这里,”姚希恨恨地说道。 “我觉得这样不太妥,一来你并不负责这个地区,二来咱们最好弄清楚马小丁去里面干什么?万一真就是打打牌,那大动干戈就收不了场了,”腾宏伟的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位银行工作人员倒比姚希更像警察。 “找个地方蹲守,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姚希做出决定。 “我恐怕不能陪你蹲守了,我得赶回单位,帮田溪村把提款机的事落实了,一个便民点满足不了需求,”腾宏伟歉意地说道。 “你去办你自己的事,我们电话联系,反正会再见面的,”姚希大方地说道,田溪村都是夸马小丁的声音,只有腾宏伟能理解自己的想法,这让姚希有种遇到战友的感觉。 “你小心一点,同时也要认真一点,别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腾宏伟看来也认为马小丁不是好人,进去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再见,”姚希伸出了右手。 “加油,”腾宏伟也伸出了手。 半个小时,马小丁跟小凤小红,还有刘泽芬开车直奔滨江路,那里美食很多。 选了一家火锅店,马小丁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好了菜,没看到姚希的身影,看来是等不及离开了。 马小丁之所以下车应酬刘泽芬,倒不是因为看到了出租车上的姚希,想要故意气这位找茬的女警官,他没那么无聊。 他是因为看到了二楼的一个窗户,一闪而过的周北平的脸。 说来也巧,周北平想找马小丁谈业务,其实马小平也想找他说聊斋。 前一段时间,做基建工程的包工队来了一批冻鸡,吃了上吐下泻,要不是马耀宗出手及时医治,就要出大事了。 事后一查,这次食物中毒的源头就是这批冻鸡,而负责采买的包工头只说是有人联系到他,冻鸡是送货上门的。 派出所派人查了一下,因为田溪村监控没有启用,送鸡的货车是夜晚来的,也没有人记得车牌。所以线索就一个,联系包工头的电话号码。 拨打了几次,对方很警觉,压根不承认送货的事,在一次通话时,电话那个有人叫了声老周,不过这对案子并没有特别的帮助,津港市姓周的很多。后面对方警觉了,直接停用了这个号码,线索全断,此案算是不了了之。 见到周北平的瞬间,马小丁不知怎么的,下意识觉得这个白沙乡出名的倒爷不会无缘无故的窥探自己,心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上去探探路。 他也知道这会让姚希误会,不过顾不了那么多了,差点又让田溪村出状况的人,必须要调查一下。 不过现在马小丁后悔了,周北平人影没见着,倒是一左一右坐了两个饿狼一样的女人,就差没挂到自己身上了。 扑鼻的香水味弄得马小丁头昏脑胀,原本想着应酬一下,看看能不能套点什么话,现在实在受不了了。 马小丁决定单刀直入,从刘泽芬身上下手,能问到情报就问,问不了就开溜。 “刘姐,能不能让这两位美女回避几分钟,我这有点事情想单独跟你聊一下,”马小丁勉强挤出个笑容。 “听到没有,先出去一下,”刘泽芬也不爽这两个花痴女。 两个女人万分不舍地挪开了屁股,一步一回头地走出包房,往洗手间走去。 402拉小丁下水 周瘸子本名叫周北平,挺大气的一个名字,可惜整天琢磨邪门邪道。靠着倒卖古董挣了几个钱,前一阵子因为买卖珍稀野生动物被拘留了三个月。出来以后,接手了金沙镇的一处冻库,干起了冻货买卖。 周北平四十岁不到,打牌认识了刘泽芬,一来二去,两人就勾搭上了。 最近周北平不知从哪里进了一批冻鸡冻鸭,因为手续不齐全,销售不太好。两人就盯上了田溪村这个大客户,要是能把学校食堂这块的业务承包了,那冻库里的鸡鸭不就有销路了吗! 刘泽芬毕竟是田溪村人,对村里的事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就主动请缨负责这件事。 “是这样的,我妹妹不是回村了吗?我想让你帮我带点东西给她,我就在金沙镇,刚才正好看到你车了,”刘泽芬细声细气地说道。 马小丁想了一下:“好吧,你在哪儿?” “就在电影院旁边的茶楼,”刘泽芬赶紧说道。 “行,你把东西准备好,我很快就到,”马小丁一踩离合,掉头往电影院开去。 金沙电影院旁边是一家没有名字的三层茶楼,二楼的包房里,周北平叼着烟正吩咐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孩: “一会儿人来了我就请那小子吃饭,吃完了你俩缠着他看电影,电影完了能开房就开房,要是不能……” 其中一个比较丰满的女孩嘿嘿一笑: “哪有不吃腥的猫,我们这对姐妹花出手,就怕他电影都不想看,直接要开房。” 另一个倒是有几分姿色,也抽出一支烟来点上,淡淡笑道:“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村干部,分分钟拿下,你准备好设备拍录像吧。” “就是,还有准备好转帐吧,感情归感情,钞票要分明,”丰满的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刘泽芬从外面进来了,低声对周北平说道: “还是直接谈好处吧,别人马小丁的女朋友……” 说着鄙视地看了一眼对面两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继续说道: “马小丁的女朋友冯莹莹,你应该见过的,去年白沙小学的代课老师。” “姓刘的,你什么意思?嫌我们长得不漂亮呗,”丰满的女人嚷道。 “小凤我不是这个意思,那马小丁正在热恋中,女朋友也是很漂亮的,轻易不会吃这套,”刘泽芬陪着笑脸说道。 茶楼是周北平和别人合伙开的,这两个女人是这间茶楼生意火爆的原因所在,哪怕是作为周北平的情妇,算是半个老板娘的刘泽芬,那也是不愿意得罪的。 “双管齐下,等一下我就不出面了,你带着小凤和小红去办这事,”周北平想了一下,一咬牙对刘泽芬比了个手势: “到时候你就说给他这个数。” “什么?这也太多了,我们这笔生意能赚这个数不,还要付她俩的钱,说不定还要赔钱哟,”刘泽芬吃惊地说道,周北平简直给了个不可思议的价格。 “照做,别舍得花钱,饭店宾馆挑最好的,务必把这小子拿下,还有录像的事也取消,要让姓马这小子真跟小凤小红睡一晚,”周北平看着手机上的一条信息说道。 “不是说仙人跳吗?我们脱了裤子你们就冲进来,要是真睡那必须加钱,鬼知道是个什么土鳖,姐可不是出来卖的,”小凤傲娇地说道。 “放心,钱少不你的,再收拾一下吧,那冯莹莹确实是个美女,”周北平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他并没有走远,出门就转到另一个包厢了。这个包厢里,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的面前,摆了一台电脑,身后站了一个鼻子有点歪的年轻人。 “金老弟,事已经安排了,”虽然称呼是老弟,但周北平脸上全是讨好的笑容。 “马小丁,好戏开始了,”被称为金老弟的人放下双手狞笑道。 “真能整臭姓马的,我怎么感觉他爽的很,小红我都没睡过,”歪鼻子不满地说道。 “女人而已,办好了事情,有了钱,什么女人没有,”金老弟站起来,望向街头。 被称为金老弟的正是自媒体记者金海江(详见244章),而歪鼻子也是熟人,被马小丁打歪鼻子的赵飙,不知这两人又怎么勾搭在一起,看样子又是阴谋找上马小丁了。 金海江一直是靠弄一些哗众取宠的新闻混迹了新闻界,随着国家对这一块儿的管控,金海江越来越混不动了。就到老家金沙镇,遇到了卖冻货的周北平,一起弄了这个茶馆,说是茶馆,实则包娼庇赌,什么事都干。 金海江好歹也曾经在津港这样的大城市站稳过脚跟,在自媒体有过一席之地,这样堕落的生活没过几天就厌倦了。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神秘人的委托,让他重操旧业,弄一个大新闻出来,弄一个关于田溪村的大大丑闻出来。对方答应,如果金海江能让目标人物马小丁身败名裂的话,就帮他重新弄回记者证,并且出资让他办网站。 双方一拍即合,正好金海江合伙人周北平想拉马小丁这个后勤部长下水,于是有了前面这一幕。 这件事情金海江并没有告诉周北平,只是让他尽情发挥,想办法控制马小丁。 刚才得知周北平准备使用仙人跳,赵飙赶紧告诉金海江,对付马小丁千万不能用强,这小子的硬气功那可不是吃素的,既然目的是搞臭马小丁,那就先真给他好处,真让他尝到甜头,真真正正的堕落。 金海江一想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想离开金沙镇,回到津港市,那就必须为那人办好这事,于是就赶紧发信息给周北平,让他下血本,不惜代价拉马小丁下水。 不得不说,这群人还是对马小丁不了解。包括刘泽芬,在他们心里,马小丁只是个外出打工一年都没混够,就灰溜溜回村的好运小子。 什么后勤主任,什么生态旅游,还不是这小子走了狗屎运,救了胡希铭这个大老板,所以别人提携他一把。 刘泽芬打听过了,马小丁现在一个月就五千块钱,也就够他跟女朋友的日常开销而已,别看他开着车人五人六的,纯粹的空架子。 404又开始演戏 “刘姐,咱俩都是田溪村的人,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有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给整这么两位,算是怎么一回事嘛?”马小丁笑道。 “是,这两个骚狐狸是差点档次,姐考虑得不周,”刘泽芬说着轻轻喝了口茶,心里又盘算开了。 马小丁心里有些着急,要不是为了查案子,他是真不乐意跟这些女人多说一句话。 事情往往不由人的意愿发展,刘泽芬考虑的结果是暂时不跟马小丁提冻库的事。 “小丁兄弟,刘姐我只是想跟你提供条财路,你这马上要结婚了,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咱们田溪村底子薄,恐怕你家里也没多少老底……”刘泽芬叽叽歪歪地说了一大通她的人生哲理,就是不提正事。 很快,配菜上来了,红汤锅底翻滚起来了,让马小丁头疼的小红小凤又回来了,把马小丁郁闷坏了,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下去。 马小丁看出来了,刘泽芬这是要拉自己下水,不好好演场戏怕是得不到这个女人的信任。 “再上一盘腰花,”马小丁大手一挥。 他心说喝酒估计是喝不过这三,干脆放开了狠吃一顿,把刘泽芬吃心疼,狠狠出血,说不定会有收获。 前几天马小丁跟冯莹莹学了一个叫做损失厌恶的网络新名词,说是人性特别讨厌损失,一旦付出,就想要千方百计收回,损失越多,就越想收回。 正好做做试验,马小丁坏坏地一笑。 接下来,马小丁就不客气了,什么贵点什么,还特意叫了一瓶红酒,他偷偷问老板了,镇店之宝,两千多块。 马小丁这一通狂点,点得小红小凤眉开眼笑,点得刘泽芬眼皮直跳。 吃完饭,看着刘泽芬用颤颤巍巍的手拿信用卡结账,马小丁心里乐开了花,让你装大头,活该! “小丁兄弟,吃完饭怎么安排?刘姐今天是安心交你这个朋友,唱歌跳舞,洗澡按摩,随你挑,”刘泽芬豪气地说道。 她收到了周北平的一笔转账,专门为马小丁花销转给她的,胆气顿生,对于喜欢吃喝玩乐的刘泽芬来说,这种公款吃喝,无疑是天上掉馅饼儿,尤其还是陪着一位养眼的帅哥。 “很感谢刘姐的盛情款待,不过你也知道,我家冯莹莹爱吃点醋,晚上我必须要回去,”马小丁笑道。 “你都喝酒了,开车不喝酒,今晚你走不了了,”小凤又想挽马小丁的胳膊,被马小丁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金沙镇我有熟人,酒驾什么的,不是事,一个电话摆平,”马小丁假意往外走。 马小丁心里清楚,这种事太着急了容易打草惊蛇,今晚离开是最好的,可他实在不愿意跟这帮女人打交道,希望今晚能套出想要的情报。 所以马小丁故意夸海口自己在金沙镇有警察关系,让刘泽芬这些人更急于拉近关系,毕竟搞邪门歪道的,谁不想跟所里的人有点关系呢? “你吹牛吧?”小凤眨眨眼,她收到了刘泽芬的暗示,试试马小丁的深浅。 “什么吹牛?看不起我是不?告诉你们,我能平步青云那是有道理的,别说金沙镇,津港市公安局我也有人,”马小丁佯装生气地嚷道。 田溪村的村草早已不是当年看到镜头就紧张的毛头小子,经历了一年的风吹雨打,除了心境上的历练,还有就是演技大大的提升。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马小丁演个带着几分醉意的狂妄小子,简直是入木三分。不但让刘泽芬信了不少,就连火锅店角落的姚希也信了。 姚希的专业素养是非常高的,她的跟踪追查,就连马小丁都没有注意到。 姚希听到马小丁的狂妄言论,一声冷笑,低语:“这样的人也配进学校,我今晚一定跟你到底,把你的丑相全拍下来。” “小丁兄弟,你要是能叫人来把对面那些小摊全撵走,我们就……”小凤趁马小丁一愣的功夫,终于如愿以偿地挽上了他的胳膊。 一股浓浓的男儿气息扑面而来,小凤恨不得立刻在马小丁脸上啃几口。 “你们就怎样?”马小丁呵呵一笑。 “我们两姐妹今晚陪你通宵,”小红也如愿挽上马小丁胳膊。 “小丁兄弟,就给这两个死女人开开眼,”刘泽芬其实也不相信马小丁有多大能量,只要马小丁愿意留下来就行。 “不就找点城管来撵几个小摊贩儿吗?芝麻大点事,”马小丁脸色不变,摸出电话给魏自亮打了过去: “喂,魏警官,我马主任,帮我办个事,把滨江路街尾的小摊撵走,太t影响镇容镇貌了。” “马主任?”魏自亮明显愣了一下。 “行了,你办吧,尽快,”马小丁挂掉了电话。 “找地儿坐吧,别忘了,你俩今晚要陪通宵,”马小丁带着三个女人走进了旁边的茶楼。 “呸,狗男女,”姚希收起手机,看了一眼刚拍的视频,也飞快地跟了过去。 马小丁轻轻喝了一口茶,淡定地望着热闹的滨江路,这些小摊小贩动作熟练地叫卖着各自的货品,看来在这个地方不是一天两天了。 “怎么还不来呢?”小凤故意问道。 马小丁笑道:“不要时间叫人啊,你以为派出所,城管是我家开的,那只是朋友给面子。” “是的,喝茶喝茶,”刘泽芬在看着醉醺醺的马小丁,盘算着怎么才能不伤马小丁的面子,滨江路的这些摊贩由来已久,政府都没有管过。你马小丁何德何能,能叫公差撵人。 马小丁心里也在盘算,不行就装醉糊弄过去,对于魏自亮能不能办这事,他心里也没底,毕竟我们的魏警官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没有那么大能量。再说,自己这个醉醺醺的声音,别人会不会以为发酒疯压根不搭理。 也不知道魏自亮还记不记得上次跟我开玩笑说的话,马小丁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装醉? 魏自亮此时此刻,心里已经把马小丁骂了多少遍了,他倒是记得上次两人开玩笑说的话,可这事他办不了呀! 405终于摊牌了 上次魏自亮和马小丁聊天,不知怎么就聊到在地下溶洞面对黑猫苏秋那一次的事,两人那时候还不太熟,一点配合没有。 魏自亮被直接弄晕,马小丁也是命悬一线,两人就开玩笑似的约定,如果以后有需要全力配合的时候,就互相以职务称呼对方。 今天马小丁事发突发,只能用魏警官,马主任两个称呼来提醒魏自亮,两人之前的约定。至于魏自亮能不能办到,他可没去想,朋友嘛,就是用来两肋插刀的。 魏自亮头大如斗,也不知道马小丁又遇到什么情况了,只有把警服一穿,先去所里,看看能不能找两个同事一起,假意去撵一撵摊贩,帮马小丁先把场面撑住。再想办法弄清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马小丁,真会给我出难题,”说归说,魏自亮还是很快赶到所里。 已经快晚上八点了,金沙镇派出所灯火通明,所有的警车都开着警灯停在门口,城管,电视台,街道,各部门的人都聚在一起,领导正在发表讲话,看来是要弄一场联合执法。 “小魏,你回来得正好,加个班,”所里的一位领导看到魏自亮,赶紧抓壮丁。 “是,”魏自亮敬了个礼,心说看这架势是帮不了马小丁,心中正想怎么打电话通知一下他,也不知道这小子方便接电话不。 “我宣布,滨江路大清查行动,现在开始,各部门按计划进行,”台上领导的命令让魏自亮呆住了。 “什么行动?”魏自亮哭笑不得。 “滨江路小摊贩乱停乱放,已经引起多起车祸,政府下午开会决定连夜整治,你跟姚希去田溪村,就没通知,开车吧!”领导指了指前面的警车。 “马小丁,你小子不是人类吧?还是你故意让我加个班?”魏自亮苦笑着开车去了。 滨江路茶楼,小红望着依旧拥挤的滨江路,大声笑道:“找个人这么难,小丁兄弟要不咱们走吧?” 小凤也笑道:“没好戏看就去看电影吧,放心,我们姐妹今晚还是陪你耍通宵。” “好戏就要上演了,”马小丁慢慢地站了起来,手机收到也是这句,好戏就要上演了。 当第一辆闪着蓝红光芒的警车出现在滨江路时,刘泽芬惊呆了,当越来越多的警车和执法人员出现在时,小凤小红看马小丁的眼神都变了。 “小丁兄弟,不不,马主任,你太牛了,这通宵我也加进去吧?”刘泽芬的一句话差点没把马小丁吓死。 “别整这些虚头巴脑,实话说吧,女人,我不差,刘姐你是知道的,冯莹莹,余秀兰,周妍,哪个不是围着我团团转,今天来了个美女警官,看着我同样眼睛发亮……”马小丁酒意上涌,一通神聊,只为打消这三个女人的通宵念头。 茶楼后面的茶水室能清楚地听到前面茶室的声音,姚希站在门后,听得是火冒三丈,恨不得冲出去给马小丁两巴掌。 想着马小丁说出来的一个个名字,刘泽芬脸红了,那都是真正的美女,对马小丁确实又很好。别人说得没错,不缺女人,说明了,自己这几棵菜,马小丁瞧不上。 “走了,刘姐,”马小丁晃晃悠悠地向外走去,这也不知是他今天第几次要回田溪村了。 结果依旧,刘泽芬决定向马小丁交交底了,打发走两个满脸不高兴的女人,马小丁和刘泽芬重新坐回了茶室的角落卡座。 这一次,声音很小,姚希听不到说什么了,不过以她做警察的直觉来说,感觉今晚的事情不简单了。 “小丁兄弟,事儿其实不大,不过利润很大,”刘泽芬低声说道。 “刘姐,你不是外人,田溪村的情况你知道的,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是大鱼要啃,虾米也照吃,”马小丁装出一副贪婪的样子。 “咱村不是发展得挺好吗?”刘泽芬还有最后一丝犹豫。 “刘姐,我就问现在哪个项目赚了钱?我等不及了,”马小丁说道。 刘泽芬想想也是,都是些砸钱的项目:“这倒是,是这样的,有人手里有一批冻货,主要是鸡鸭,希望明年用到特殊学校里去,给你这个数,”说着比了个手指。 马小丁惊了一下:“二十万?你们多大的量哟?” 刘泽芬叹道:“就是下手狠了点,进多了,不过你放心,绝对出不了问题,也吃不死人,我们试验过了。” 马小丁心说阿弥陀佛,还真是冻库的案子,总算不辜负我陪这三块五花肉一晚上的牺牲。 马小丁想归想,脸上还是很慎重: “刘姐,这事可不能含糊,我必须要见到货,确保不是病死的家禽,毕竟学校的事,关注的人太多了。” “抽空带你看就是了,今晚太晚了,给你开个房间休息吧!”刘泽芬说道。 “别啊,咱们今晚就看货,明天签合同,然后先把钱给我,马上过年了,着急用,”马小丁急切地说道。 “这我得问问周北平,”眼看大事已成,刘泽芬这个猪队友直接把周北平都说出来了。 “好的,你现在就问,关键是我的钱能不能尽快到位,”马小丁一副着急用钱的样子。 “行,我马上打电话,”刘泽芬不疑有它。 二十分钟,马小丁见到周北平。 “哟,这不是瘸子吗?你不倒腾山货了?”马小丁假装惊讶地嚷道。 他以前跟堂哥马增久跟这家伙打过交道,算不上熟人,点头交道而已。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周北平文绉绉地想叽歪几句,直接被打断了。 “姓周的,你能给我二十万?你可别逗,还一冻库的鸡鸭?山上的野鸡你能弄几只我倒是相信,”马小丁起身不屑地说道。 “我现在带你过去看东西,”周北平爽快地说道。 “货看不看不着急,我要看的是钱,”马小丁来了个欲擒故纵。 “这我一时半会儿上哪里给你弄钱?”周北平无奈地说道。 “给我看看银行卡余额也行,”马小丁嘿嘿一笑。 “好吧,你也真是的,我姓周的在白沙乡混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实力绝对有,”周北平笑道。 406田家洼的夜 看到周北平用手机查询的某张银行卡余额,马小丁沉默了好一阵儿,开口问道: “这么一大笔钱,弄两个门面收租,每天打打牌,喝喝茶不好吗?” 周北平笑了笑说道:“唉,不瞒老弟,有的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弄完这一次,我就收手了,不过以后你到镇上来,我们妞照泡,酒照喝。” 马小丁点点头:“那行吧,今天就这样吧,其他的,我们改天再谈。” 事情有些出人意料的顺利,马小丁觉得,既然已经确定了周北平是冻库的幕后主使,那么后面的事还是交给魏自亮去办,让他破案立功,算是还他刚才大动干戈帮自己的人情。 “宾馆我安排了,你喝了酒,别开车,我送你过去,”周北平拍拍马小丁肩膀。 “行吧,到时候刘姐你拟了个合同,咱们再详谈,”马小丁做戏做足全套。 就这样,马小丁坐着周北平的车来到了金沙镇的金沙大酒店。安排好马小丁,周北平就驾车匆匆离去。 马小丁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然后就跟魏自亮打电话详细说了今晚的事。 “明天我就上报所里,你注意安全,今晚别乱跑,”魏自亮犹豫了一下说道。 “别乱跑?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马小丁疑惑地问道。 “还是跟你说一下吧,上个月我们收到协查通报,赵飙你还记得吧,就是以前被你打断鼻梁的那个。他在沿海那边出事了,把厂里的保安捅成了重伤后潜通了,有消息说可能回金沙镇了,我们这边正在仔细排查,那货的实力你是知道的,这种穷途末路的疯狗,别招惹他,”魏自亮叹了一口气。 当初他跟马小丁都和这赵飙有矛盾,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货回了金沙镇,但是作为警察,魏自亮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大。 马小丁头都大了,说实话,单打独斗,他还真不一定是赵飙的对手,硬气功在实战中除非是出其不意,要不然用处并不大。像赵飙这种接受过长期专业训练的人,一旦有了防备,马小丁是很难重拳打中他的。 “我会小心点,你也注意一下,”马小丁叮嘱魏自亮。 “嗯,希望尽快抓到这家伙,”魏自亮说完挂掉了电话。 豪华的房间空调开得很足,有些气闷,关掉空调,马小丁走到窗边,看了看自己的双拳,露出一丝苦笑。 曾经吃了那么多苦头,费了那么大精力练成的硬气功,终于在生活面前停下了苦练的脚步,虽说还是时不时蹲蹲马步,练练气,可心思始终放到了别处。 打开窗户,一股强劲的冷风灌了进来,清冷的空气让马小丁清醒了不少,举目望去,是金沙镇的最复杂的地方,沙塆港。 金沙镇作为津港市西南方向的重镇,水陆皆通,沙塆港更是长江中段一个有名的货运码头,进入津港市的什么煤炭,化肥这些东西,都是经沙塆港转陆运。 沙塆港是内陆少有的深水港,大大小小停了十几艘货船,港口建成于八十年代,已经很破旧了。冬季的沙塆港比较萧条,晚上更是没人走动。 紧挨着沙塆港的是一个“凹”字形的天然避风港田家洼,面积达到了上千亩。 夜色下的田家洼显得非常散乱,这里一度集聚着码头、固废堆场、“散乱污”企业、养殖场、危旧民居、渔民住家船和作业船等,属于乡镇脏乱差的典型。 去年,金沙镇政府开始对田家洼进行整理拆除,对渔民进行劝离,不过这个工作弄了一半,却推行不下去了。 因为田家洼有一个建于七十年代的耐火材料厂,厂子以前是国营的,建了一片居民区。后来厂子倒闭转为私营,由于粉尘飞满天,污染太严重,被数次责令整改。最终老板也是关厂跑路,留下了空空的厂区和无数的遗留问题。 最大的问题当然就是安顿这些居民,要想整顿田家洼,材料厂居民区的安置就必须先解决。 政府和开发商跟居民区协商了很久,使终达不成一致,改造田家洼的事也就耽误了下来。 现在的田家洼,沙塆港,龙蛇混杂,成了金沙镇的老大难问题。 不过这些问题轮不到马小丁操心,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两江集团下一步的开发考虑过这里。现在两江集团内部有人提出来,可以把房地产开发作为下一步的集团发展方向。 现在津港市的房地产行业虽然也不景气,但是房价相比国内其它一线城市,还是差得很远,许多人都认为津港的房地产也仍然大有潜力,尤其是高端住宅区。不过胡希铭最终没有考虑这个提议,他认为目前两江集团还是要以餐饮为主,不适合四下出击,跨行业发展。 马小丁跟着胡希铭,虽然没有经常见面,到底长了许多见识。 收回纷乱的心思,马小丁正想关窗,忽然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沿着滨江路开进了沙塆港,直奔田家洼。这辆车正是刚才周北平拉马小丁过来的那辆。 “姓周的不是说困死了,回家睡觉吗?难不成他家在田家洼?算了,不管了,睡觉,”马小丁喃喃自语地说道。 一个鱼跃扑到床上,马小丁连着做了几十个俯卧撑,睡意不但没有上来,反而越加精神了。 “唉,日子有些无聊啊!”马小丁衣服也不脱,望着天花板叹道。 这一段时间的忙忙碌碌,马小丁的日子倒也充实,可是有时候午夜梦回的时候,总会想起那次游轮上的经历。 生死相搏的八角笼,阴差阳错地大出风头,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那种拳拳到肉的刺激,无疑才是让人向往的感觉。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马小丁和余秀兰都希望帮助田溪村脱贫致富,都不想辜负村民们从小对两人的关爱。 翻来覆去,毫无睡意,马小丁一个翻身起来,呵呵一笑: “反正睡不着,就当出去遛一圈吧。” 平淡的日子过久了,马小丁没能压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好奇心,翻身起床,准备去田家洼转上一转。 407陷入了危险 马小丁打了个出租车,很快就到了田家洼的那家荒废的工厂前面。 “兄弟,晚上最好不要进里面,太乱,前天才死了个吸毒的,”出租车好意提醒了一句。 马小丁紧紧衣领,笑了笑没有说话,直接走进了这废旧的厂区。 因为还有居民区,所以路灯还是亮着的,不过东一盏西一盏,许多坏了。 马小丁很快发现周北平的轿车,不远处有两个保安披着大衣在烤火。保安身后,是一个冷库,有辆车正在装东西,看来这就是周北平说的冻库了。 保安疑惑地望向马小丁,马小丁淡定地沿着街道向前走去,街道尽头,就是居民区了。 保安收回了目光,叼着烟骂骂咧咧地抱怨着,没一会儿,周北平从冻库出来了,跟保安交代了几句,开车离开了。 这个冻库是以前材料厂遗留下来的,周北平就租下来搞冻货生意,刚才有客户要拉一车冻鸡,他就赶过来发货。 事实上,金海江要周北平暂时放弃冻货生意,帮他做事,可周北平这个人是大钱小钱都想挣,所以还是过来发了这车货。 冻库的几个工人走了出来,泡了几桶方便面,坐到保安旁边,边烤火边吃面,这里都是晚上发货,白天休息。 “这生意不行呀,几晚上了就发一车,周老板到时候不会扣工资吧?” “就是,听说这周老板才从牢里出来,应该没什么实力,” “等领了这月工资,我就不干了,” …… 马小丁沿着角落,很快溜到了冻库附近,冻库的门大开着,管理特别松懈。 从犹豫要不要溜进去看一眼,一道淡雅的肥皂味引起了马小丁的注意,这个味道出宾馆就似有似无地飘在周围。 莫非是姚希?马小丁觉得很有可能是她,只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才能避开自己的耳目。 马小丁苦笑一声,走到一个院墙边,用力一蹬,直接翻墙而过。 姚希从一个角落里窜了出来,望着两米左右的院墙,冷笑一声:“这就能难到我吗?” 今晚跟马小丁进了宾馆,原本姚希是准备回去了,可突然肚子饿了,就去旁边的一家面馆吃面。 面馆生意很好,姚希等了好一阵儿才到自己,刚吃完面,就看见马小丁鬼鬼祟祟地从宾馆里溜了出来,上了一辆出租车。 姚希心说,这小子难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像前文说过的损失厌恶,都跟了一晚上的姚希,一咬牙也叫了辆车跟上。 在田家洼,姚希利用视线盲区,小心地跟着马小丁溜达了一圈,正纳闷不知道马小丁要干什么,这小子忽然翻墙而去,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身手矫健的姚希很快翻过了院墙,正准备四下打量马小丁的踪迹,发现身后,马小丁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姚警官,我们之间有误会,我真不是坏人,你别听夏方进胡说,他……”马小丁轻声解释道。 姚希忽然变了脸色:“你怎么知道夏队跟我说了什么?” 马小丁一时无语,心说我总不能说是夏队自己告诉我的。 “这事,你明天去问夏队吧,我解释不清楚,先回宾馆了,”马小丁没了夜探冻库的心情。 姚希一把抓向马小丁:“老实交待,今晚你来这里干什么?” 马小丁有点生气,这个姚希,仅凭别人的几句话就给自己定性为坏人。深更半夜跟踪自己不说,就抓自己这一下,用了怕有九分力,一般人根本受不了。 “你是不是有病?”马小丁眼神一凌,一掌拍在姚希的手背上。 姚希好像被烙铁烙了一下,一声闷哼,下意识地向腰间摸去: “你敢袭警!” “别无理取闹,我只是想帮魏自亮查个案子,看到这冻库了吗?里面全是死鸡死鸭,上次我们村的施工队就是吃了这里的东西,住进医院两个。这个冻库的老板周北平,因为我是两江特殊学校的后勤主任,今晚想方设法想拉我下水,我才将计就计,来查查这个冻库,”马小丁一囗气把今晚的事情和盘托出。 “真的?”姚希想了想,确实有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冻库。 “看人请用眼睛,别光用耳朵,”马小丁的眼睛像夜空最亮的星星。 “暂且相信你,我们去查查这冻库,这个混蛋老板,居然想卖这些死鸡死鸭给孩子们,我不把他抓起来,我就不叫姚希,”姚希咬牙切齿地说道。 “喂,什么人?” 一道电筒光射向眼看要和好的马小丁和姚希。 “照啥子,耍朋友没见过吗?”姚希泼辣地嚷道。 这个姚希,一涉及专业的跟踪,应对突发情况这些事,立刻反应奇快,应对奇快。 “去开房嘛,这么冷不怕屁股冻僵,快点滚,”电筒光收了回去,几个人影嘻嘻哈哈地离开了。 “松手,”姚希气恼地推开马小丁,亏得自己刚刚还准备相信这小子,简直就是个色狼,一听耍朋友三个字,直接上来就搂。 “对不起,情况有些紧急,你赶紧叫支援,”马小丁深呼吸一口气。 “瞧你怂得那样儿,亏你还是练武之人,白瞎了一身功夫,”姚希不屑地说道。 “说话那人是赵飙,这几天你应该没少听这名字吧?”马小丁轻轻说道。 “赵飙?你确定,”姚希紧张地问道。 这个赵飙资料上写得很清楚,国家级专业运动员,特级拳师,为人凶残,心狠手辣……所里面已经为这人开了几次会,布下了天罗地网,没想到就在眼皮底下。 “我确定!”马小丁已经摸出电话,懒得解释了,准备直接打给魏自亮。 两人赶紧打电话,不料手机都打不出去。 “有人干扰了这个地方的手机信号,”姚希惊讶地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冻货商人能办到的。 “没错,反应挺快,应该是条子吧,” 数道电筒光同时亮起,十几个高大的身影,手持长刀短棍出现在这个空旷的库房院坝中。 赵飙那破锣一般的嗓音响起: “马小丁,你耍朋友耍到了我这里,这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408身陷绝境中 “我是警察,你们想干什么?”姚希厉声喝道。 马小丁心中哀叹,这个时候,警察身份只会引起更大的危险。赵飙话说得狠,但他不一定想弄出人命,自己跟赵飙是私人恩怨,挨顿揍,认个怂,是有机会离开这里的。 现在姚希身份一亮,做贼心虚的赵飙肯定要下毒手了。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今天的结局都只有一个,”赵飙脸色阴冷下来。 “打一场怎么样?赵歪歪,”事情已经发生,马小丁也不想多做抱怨,看看能不能让赵飙跟自己打一场,想办法控制住他。 “老子没那时间,跟我走,”赵飙从腰间拔出一把枪来,直接对准了马小丁两个。 这下大结局了,再厉害的硬气功也顶不住这东西,马小丁的心往深渊落下。 “放心,不会让你们直接就躺这儿的,没那么舒服,”赵飙冷笑道。 十分钟后,马小丁和姚希被关进了冻库里面。 “你是疯了吗?你以为他们不敢杀人吗?刚才你为什么不出手?”马小丁怒火中烧地吼道。 刚刚被押往冻库的途中,马小丁冒险创造机会跟赵飙纠缠在一起,不料姚希却好像吓呆了一样,没有及时出手打倒周围的人,白白浪费了最后的机会。 “你以为现场就赵飙一支枪吗?”姚希淡淡地说道。 “那又怎么样?被枪打死总比冻死强,”马小丁懊恼地说道。 姚希没有说话,一改刚才莽撞发呆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查看起冻库来。 这是一个大约两,三百平方的低温冷库,温度在零下二十度左右,人的体温下降得很快。 马小丁轻叹一口气,脱下羽绒服递给姚希说道: “我练过功,能多熬一会儿。” 姚希眨眨眼睛,轻声说道:“我浪费了你最后的机会,你应该很恨我呀?” 马小丁摇头说道:“事到如今,说这些没用,希望我的硬气功能破坏冻库门。” 姚希哈了一口气,拒绝了马小丁的羽绒服,脸色有些发红地说道: “穿上吧,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我跟踪你的时候,给魏自亮发了一个信息,说你行踪可疑,让他来看看你的真面目,他要是联系不到我们,肯定知道出事了,会带人过来查看的。” “但愿魏自亮能灵光一闪,猜到我们在这里吧!”马小丁苦笑道。 姚希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她并没有给魏自亮发什么消息,指望那个马大哈深更半夜来查冻库,希望很渺茫。 姚希这么淡定,当然是胸有成竹。事实上,她哪有那么无聊,为几句话死死跟踪马小丁,姚希是另有任务在身。 近期国内濒发网络诈骗案,受害人数众多,金额巨大。经过公安机关技术侦查,查到这伙诈骗犯的其中一个ip地址就在金沙镇,同时也查到网上追逃的赵飙就是这个诈骗集团的人。 不过这个集团非常狡猾,诈骗的机房也好,还是赵飙也罢,统统不见踪影,无从查起。 姚希在派出所参加案情分析会时,注意到马小丁跟赵飙有过很强的私人恩怨。可以说,赵飙就是因为马小丁身败名裂,远走他乡。 本来这个案子是轮不到姚希操心的,但是看到这条线索的姚希,却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要是马小丁出现在金沙镇,赵飙肯定会去找他麻烦,找到赵飙,自然会找到诈骗集团的机房。这个想法,姚希向上级反应过,不过当时另有重要线索,这个想法没有引起注意。 今天晚上,姚希回金沙镇的时候,看到马小丁跟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来往密切,特别招摇,那个守株待兔的想法又冒了出来。加上对马小丁的误会,干脆就暗中跟了起来。 马小丁离开宾馆,独自前往田家洼,大约是出于一个警察的直觉,姚希觉得要出事,再次跟了过去。 这次除了跟踪,姚希还把行踪跟所里一位负责这案子的领导进行了汇报。领导指示,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 不知是不是受到姚希汇报的影响,领导一分析案情,觉得田家洼材料厂一带,确实是个适合多人藏匿的地方。在姚希准备翻墙时,收到指示,注意观察,侦察组的人马上过去支援。 只要侦察组的人一过来,发现联系不上自己,肯定就会知道出事了,那么这个冻库肯定就会引起注意,毕竟这厂区周围,有人活动的地方不多。 “今晚不出事,你是不是准备跟那个姓周的狼狈为奸了?”姚希活动了一下身体,据她分析,只要坚持十分钟,侦察组就会找到她。 “我刚刚已经解释过了,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马小丁无奈地说道。 “马小丁,我告诉你,不管你是好人坏人,总之你一天在特殊学校,我就盯你一天,我不许你犯错,不许你影响学校,”姚希郑重其事地说道。 “那你好好看着吧!”马小丁懒得解释了,认真研究起冻库的门来,他不知道姚希的自信从何而来,要是真指望魏自亮,那小命可悬了。 马小丁也有自己的打算,之所以没有拼死一搏,任由两人陷入绝地,最大原由就是这种老式冻库的门他有一定把握弄开。 怎么弄,硬气功暴力拆卸呗,不过不着急,一来姚希信誓旦旦有人来救,二来也怕赵飙他们没有走远。 看了这已经锈迹斑斑的门锁,马小丁心安了不少,难度很大,不过事关小命,奋力一搏,机会是有的。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姚希有些慌了。 “姚警官,羽绒服还要吗?”马小丁看了一眼已经瑟瑟发抖的姚希。 “不会呀,同事们应该已经赶到了,为什么没有动静?”姚希摆摆手,示意自己熬得住。 “也许看到赵飙他们人多势重,又有枪械,需要大部队支援才敢抓捕,”马小丁叹息道。 马小丁猜得没错,侦察人员已经到了附近,可是他们看到了让人头疼的一幕,赵飙跟几个人正在练枪法,打酒瓶。 十几个有刀有枪的家伙,围着一个雄雄燃烧的油桶,正在看赵飙射击表演。 409到底谁脑残 为了稳妥起见,侦察人员马上进行汇报,抓捕行动要往后推迟,这里面有个关键的地方,侦察员并不知赵飙他们这么丧心病狂,把人关进了冻库。 三十分钟后,姚希艰难地对马小丁说道: “对不起,刚才我应该出手配合你抓人的,是我的错。” 马小丁脱下羽绒服,披在了姚希的身上,凝神静气一掌拍在门锁上。体力下降的比想象得快,冻库的门也比想象得牢固。 姚希就这样看着马小丁一掌一掌拍在冰冷的铁墙,身体的热量消失贻尽,困意上涌。 “别睡,要是睡过去了,可就醒不过来了,”马小丁大声吼道。 “你给我动起来,” “求你别闭眼睛,” …… 马小丁焦急万分,人的意志力到底能抵抗寒冷多久,他也不知道。 两个年轻人因为自己的轻率,陷入了绝境中,尤其是姚希的情况,万分危急。 “我告诉你,没有人管着我,我肯定是要贪污的,到时候特殊学校的学生指定顿顿白菜土豆,别说是新鲜肉,冻鸡冻鸭我都不给他们疲力尽的马小丁靠在姚希的背后,一通胡扯。 “你敢,我要盯着你,我必须要盯着你,”姚希睁开眼睛,大声吼道。 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展开了一场抓捕行动,狡猾的赵飙一伙儿发现了不对劲儿,抢先四散跑开了。 魏自亮摁倒了一个打手,追问到了马小丁和姚希的下落,好不容易找到钥匙,大约是由于马小丁的暴力击打,门打不开了。 “找人割开大门,”领导大声喊道。 “深更半夜,不好找啊,”有人回答。 “找不到也要找,快,”领导急了,已经快一个小时了,马小丁和姚希在里面每多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咔嚓”一声金属摩擦声,冻库门从里面打开了,马小丁抱着姚希从里面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门是钥匙打开的,还是马小丁最后拍开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都活着。 “我不用去医院了,”马小丁拒绝了上救护车。 “你小子别犯浑,去检查一下,”魏自亮担心地说道。 “走吧,医生,”马小丁关上了救护车的门,示意离开。 姚希坐在里面,做了一个我会盯着你的手势,微笑着躺下来,看来没什么大碍。 “赵飙抓到了吗?”马小丁气呼呼地问道,他现在是真想揍赵飙一顿。 “给这小子溜了,不过诈骗集团的机房就在附近,你可不知道,大场面,上百台手机,电脑,这帮人还有信号干扰器,随时断网逃避追查。还有冻库的案子也可以结了,已经有人连夜抓周北平了,你们村的刘泽芬估计难逃干系,喂,你去哪儿?我开车送你,”魏自亮说了一堆话,不过好像并没有引起马小丁的注意。 也是的,经过今晚的事情,马小丁的好奇心恐怕是没有了,还是好好回田溪村做好自己的事吧。不过在这之前,他想办一件事,帮魏自亮抓到赵飙,顺便揍这货一顿。 “唉,这两天估计是别想下班了,赵飙这么危险的人物在镇上流窜,不抓到人,整个金沙派出所恐怕会寝食难安,你小心点,明天就会田溪村,千万别逞强,知道你会功夫,可赵飙有枪,”魏自亮开了一辆所里的小面包车送马小丁,一路上不停地叮嘱。 “那枪是真的吗?”马小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问道。 “自制仿真枪,打钢珠的,不过杀伤人很大,你小子千万别大意,”魏自亮还是了解马小丁,知道他吃了这么一大亏,心里不服气的很。 “我说魏警官,你能别叽歪了吗?把车靠边,我撒泡尿,”马小丁不耐烦地说道。 “马主任,你的指示我能不听吗?”魏自亮的眼睛眨了眨,把车子靠在了路边。 “别动,够警觉的啊,马小丁,你小子命够大的呀!”一支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魏自亮的脑袋,露出了赵飙那张让人生厌的脸。 这货也算是胆大包天,大批警察的到来,他没有慌神,居然来了个灯下黑,随意找了辆面包车躲了起来,想要劫持开车的人离开。 也真是冤家路窄,偏偏遇到魏自亮和马小丁,他没有把握,只好安心趴在后排座下面。 马小丁和魏自亮心情放松,一时都没注意后面,开了一段,终于被马小丁察觉到异样,又用老方法提醒魏自亮。不过赵飙更警觉,一见车子靠边,果断出手控制魏自亮。 “你跑不掉的,收手吧!”马小丁冷静地说道。 “我们的政策是……”魏自亮的政策宣传还没出口,就被一下砸晕了过去。 “你,”马小丁面对指向自己的枪口,还是没敢乱动。 “聊聊天吧,”赵飙忽然有些感伤地说道。 “你想聊什么?”马小丁深吸一口气,这个地段人迹罕见,看来赵飙是有所准备。 “国内我的路已经走到头了,袭警,捅伤人,参与诈骗集团,非法持枪,保守估计也得十年了,”赵飙感叹道。 “十年而已,出来还有机会,”马小丁也只能尽力劝劝。 赵飙摇头道:“可是监狱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你也不必劝我,我只想问问你,你这一身功夫,真能耐着性子在个小山村过一辈子?” 马小丁没想到赵飙居然问这个,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至少目前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赵飙诚恳地说道:“跟我走吧,虽然国内我没路了,可国外有呀,我在东南亚有门路,我们去那边闯一闯,凭我们俩的一身功夫,好好享受人生,国内的治安太好了,我们两个都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马小丁有些头痛地看着夸夸其谈地赵飙,要不是那支黑洞洞的枪,他真想一耳朵呼在赵飙脸上。 你丫的刚刚还把我关冻库,差点弄死我,一转眼要我这个有大好前途的青年,陪你去国外玩命,是我马小丁看上去很傻很天真,还是你赵飙是个脑残? “打一架吧,谁赢了听谁的,”马小丁说道,反正都是脑回路新奇,我也来个不可思议的。 410小丁生病了 “马小丁,你不要以为自己会点硬气功就能赢我,实话告诉你,你两次能赢我都是我大意了”赵飙气坏了,这个马小丁动不动就要比武,好像身手有多好似的。 “别叽叽歪歪了,要么比武,要么开枪,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话你听说过吗?”马小丁嘲讽道。 赵飙气乐了,收起枪,拉开车门: “来吧,就让你看看专业跟业余的区别。” 十分钟,赵飙满眼不可思议地趴在地上嚷道: “不可能,据我所知,你这一段时间根本没有好好练功,而我一直刻苦锻炼,为什么我们差距这么大?” 马小丁飞起一脚踢昏了赵飙,什么国外,什么称霸,就他这水准,连国内都混不开。 马小丁上前从赵飙腰后拔出手枪,不知道这货是不是被自己打昏了头,一直都没用枪。 “亮子,醒醒,”马小丁摇醒了魏自亮。 “哎呦,我的头,赵飙呢?”魏自亮蹦了起来。 “地上趴着的,赶紧拿手铐铐上,我费了老劲儿了,千万别出妖蛾子,”马小丁坐到副驾驶座位上,身上再无半点力气,这一晚上折腾,实实在在透支了。 “太好了,小丁你是真牛,”魏自亮兴奋地说道。 说完拎着手铐就下车了,等他处理完赵飙,通知完同事,回到面包车上,马小丁歪着头,睡得死沉死沉的。 魏自亮叹了口气,脱下衣服,盖在了马小丁身上,这个夜晚,真是跌宕起伏,精疲力尽啊! 第二天下午,马小丁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他只感觉头昏脑涨,四肢无力,自从成年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种虚弱的感觉。 马小丁睁眼一看,白色天花板,白色的墙壁,还有这蓝白条的被子,不像是宾馆的豪华房间呀。 “你醒了,这是医院,你昨晚突然发起高烧,把魏自亮吓坏了,送到医院,输了一晚上的液,到中午才烧了,吓死人了,”冯莹莹在旁边两眼红通通地说道。 “我没事,咳咳,”马小丁想逞强地坐起来,被一阵咳嗽打断了,肺部像火烧一样。 “好好躺着吧,老实交待,昨晚上干什么去了?”余秀兰提着一包水果进来了。 “你小子,让你送个人,自己要躺医院里了,”刘延芹居然也来了。 “你就别来了,大着个肚子,黄作家呢?我给他提供点素材,”马小丁嘿嘿一笑。 “好啊,他现在主攻现代爱情,你倒说说,你想提供一段什么样的爱情桥段呀?”刘延芹似笑非笑地说道。 “呃,”马小丁顿时无语。 “我去洗点水果吧,”冯莹莹起身拎着余秀兰买的水果出去了。 “冯莹莹个性随和,你来审审这小子,我去帮冯莹莹了,”刘延芹白了一眼马小丁,也转身离开了。 “好的,”余秀兰一声狞笑。 “什么情况?”马小丁心说莫不是姚希把昨晚拍的照片发给冯莹莹了? “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待,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冯莹莹的事?”余秀兰摩拳擦掌地说道。 马小丁委屈地说道:“这个姚警官,昨晚不都把误会解开了吗?怎么还把照片寄给莹莹?我跟那两个女人在一起,纯粹是为了查案,刘延芹她二姐一直在场,我能做什么嘛?” 余秀兰愣了一下:“等一下,什么两个女人?这又关刘泽芬什么事?你这一晚上,到底干了什么?” 马小丁傻眼了:“不是照片?那你说的是什么?” 余秀兰懒得问来问去了,直接说道: “今天早上,刘延芹肚子有点不舒服,我跟冯莹莹赶紧把她送医院,谁知道这货说是想吃镇上的三角粑,没办法,孕妇最大,正陪她找吃的,接到魏自亮电话,说你生病住院了,吓得我们三个赶紧上医院,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余秀兰气呼呼地说道。 “昨晚的事一言难尽,有些事情涉及一个案情,没有魏自亮那边的消息,不太方便透露,”马小丁无奈地说道。 “说正事,我们一来就看到昨天在村里转悠了半天的警官,趴在你床边睡得正香,最重要的是,她握着你的手,”余秀兰一脸看你怎么解释的样子。 “这我真不知道,我一直发着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马小丁知道余秀兰不会乱开玩笑,不过他是真想不明白。 “哎呀,小丁,你可醒了,担心死我了,”魏自亮咋咋忽忽地进来了,后面跟着一脸笑意的姚希。 “谢谢你昨晚的帮忙,”姚希伸出了手。 “没事,我也是自保,不好意,全身无力,”马小丁想起余秀兰说的握住自己手的事,没有伸手出去。 姚希也不介意,收回手说道: “那好,你休息,我先回病房了。” 余秀兰眨眨眼睛,追了出去,有的事,她必须帮冯莹莹问清楚。 “昨天破了大案了,前一阵儿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新型诈骗案知道吧?被我们一网打尽了,你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吗?金海江,那个知名的自媒体人,”魏自亮眉飞色舞地说道。 “那个周北平呢?抓了吗?”马小丁问道。 “抓了,不过他并不知道金海江的事情,对了,根据他交待,这个金海江受朋友委托,准备给你下套,先拉拢腐蚀,再拍照爆光,总之是要弄臭你,这事要不要我帮你查一查?”魏自亮认真地说道。 “我又不是干部,干嘛对我用这些歪招?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马小丁生气地说道。 “行啦,你洁身自好,谁也坑不了你,这事我再帮你查一查,”魏自亮拍拍马小丁肩膀,轻声说道: “好好养病,抓了赵飙,有奖金的,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 “嗯,”马小丁挥挥手,说了一会儿话,他感觉十分疲倦了。 案子既然破了,那就可以实话实说了,强打精神把昨晚的事告诉了冯莹莹,勉强啃了一个苹果,马小丁又睡了过去。 “那个姚希怎么说?为什么要握着马小丁的手?” 病房外,刘延芹好奇地问余秀兰。 “她说昨晚看到马小丁施展硬气功,觉得很神奇,今早就拿来研究一下,结果一不小心睡着了,叫我们千万别误会,说她对马小丁一点好感没有” “呸,谁信啊?” “我相信马小丁,”冯莹莹从病房里探出个脑袋。 农家有点乐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手打吧! 411节日不寻常 2018年的大年三十这天,田溪村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曾曦然和三个他的驴友,他们要做田溪村的第一批游客。 “不是,大年三十你们不跟家人团圆,跑到山里面冒险?这算怎么一回事呀?”余秀兰大清早就接到电话,预订房间,安排伙食,说是要体验一次田溪村的神秘探险之旅。 “听过一句诗吗?每逢佳节倍思亲,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家人团聚的日子的,”说话的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是他们几人的所谓领队。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西南驴友网的创建者袁成,旁边的美女是邵毛毛,还有这位看上去像大叔,实际上年龄是我们当中最小的潘小杰,我就不用介绍了吧!”曾曦然笑眯眯地说道。 余秀兰微笑点头:“欢迎大家到田溪村,不过曾曦然你应该知道,田溪村的徒步旅游路线跟别的地方不同,有很长一段是原始森林,必须要有专业的导游带领才能走得出去,今天是大年三十,实在不太方便。” 曾曦然笑道:“你们的旅游路线不是已经获得相关部门的批准了吗?安全方面没有问题吧,我们这也算帮你们探探路。” 余秀兰沉默了一下回答:“主要是前两天下了雨,山里天寒地冻的,还有这几天手机信号也不太好。要不我陪你们逛逛地下溶洞,然后去后山村看看吊脚楼,感受一下土家族过年的热闹,我让董程给你们安排好,穿越人高山的徒步探险等春暖花开,项目正式启动再欢迎大家来玩。” “余经理你放心吧,我们都是资深的驴友,再说,”袁成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 “这个时候进山,就是不想看到繁华的烟火气。” 余秀兰愣了一下,望向曾曦然,意思很明白,你怎么突然给我弄这么一个难题?你曾曦然不喜欢热闹?谁信啊? “这样,你们先在基地休息一下,我跟余经理聊一下,”曾曦然使个眼色,带着余秀兰走了出去。 “什么情况?你这是不让我好好过年呀!”余秀兰跟曾曦然也算熟人了,直接开口问道。 “哎,你以为我想啊,没办法,舍命陪君子呀!”曾曦然苦着脸说道。 “什么意思?”余秀兰不解地问道。 “我是受袁成委托,帮那个邵毛毛和潘小杰做心理治疗的……”曾曦然叹了口气,把情况告诉了余秀兰。 这个潘小杰和邵毛毛是一对情侣,两人是在袁成组织的一次徒步探险中认识的,袁成就算两人的大媒了。 可惜不知为什么,潘小杰和邵毛毛两边的家长都极力反对。第一次见面就闹得不可开交,不欢而散。 后面两人偷偷安排了一次家长见面,各自把父母骗到了一艘私人游艇上,希望能让父母冷静的相处一下。 潘小杰和邵毛毛的想法很简单,上一次见面不欢而散,把你们弄到海上,让你们走也走不了,冷静下来再慢慢谈。 潘小杰和邵毛毛的父母倒是都上了船,出于礼貌,一开始气氛还是不错的,哪怕是潘小杰和邵毛毛由于路上车子出了状况,没能赶到,双方还是决定出海谈一谈。 这次见面最终还是谈崩了,双方父母的严厉警告潘小杰和邵毛毛,决不允许在一起。 打电话的时候,潘小杰和邵毛毛态度也很是坚决,不管父母同不同意,两人都要在一起。 趁双方父母都在海上,潘小杰和邵毛毛决定,各自回家拿户口本,先把结婚证领了,再慢慢规劝各自父母。 户口本顺利到手,就在潘小杰和邵毛毛激动万分,准备迈进民政局时,噩耗传来,游艇遇上暗礁,船上所有人全部遇难。 此后的日子,两人都生活在极度的内疚和自责中。在苦苦挣扎生活了一段日子后,潘小杰和邵毛毛相约自杀,还好被人发现,抢救了回来。 经过心理医生的治疗,两人虽然打消了自杀的念头,但是都产生了很重的心理问题,一到过年过节,看到别人合家团圆的画面,情绪上就容易崩溃。 后来袁成知道了这件事,作为朋友,他一方面寻找好的心理医生来治疗两人,一方面每逢过节,就带着两人去到渺无人烟的地方,徒步探险一段时间。等到节假日结束,再让他们回归城市。 “我去了,那我更不能让你们进山了,这两个心理病人,万一出什么状况?谁来承担这个责任?不行,不行,”余秀兰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他们两人的心理测写我已经做过了,已经没有了想自杀的念头,不过是有些问题,因为涉及隐私,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你放心,田溪村的这条探险路线,在别人专业人士的眼中,只能算低等难度的挑战,一点风险没有。就是有,那这个责任也是由我来负,因为这次徒步,是我建议的,算是一个心理疗程,”曾曦然淡淡地说道。 “我总觉有些不安,”余秀兰皱起眉头说道。 “安心过你的大年去吧!”曾曦然胸有成竹地说道。 “要不,叫马小丁陪你走一趟吧,”余秀兰犹豫了一下说道。 “不用,都说了袁成是国内一流的探险者了,别人带了多少次队,去过多少次危险的路我,你们这个,毫无难度,回去吧!”曾曦然大大咧咧地一挥手。 一个小时后,袁成四人坐上了渡船,越过竹林溪,往人高山走去。 余秀兰站在渡口,看了看手机信号,还好,满满的四格,这让她安心了不少。 “对了,忘了收门票,”余秀兰呵呵一笑,背着手回去了,今天家里有客人。 田溪村的生态旅游,最终是决定要收门票,30元一个人,收票的岗亭都已经在村口弄好了。沿着村庄的铁丝网年后也要装起来,偌大的田溪村,已经被建成了一个森林公园一样的地方。 余秀兰回到家中,就接到了胡希铭的电话,两人聊了一会天,胡希铭还用视频向余正常和赵梅问了个好,把两口子乐得合不拢嘴。 田溪村的这个春节,热闹非凡,大家都满怀希望地期待着新年的来临。 412原始森林中 ??冬日的山区早晨十分阴冷,好在袁成几个都是穿着野户防寒服,各自背着大大的背包,走入一片葱郁的树林。 原本应该是满是野草,枯叶的小径已经被人工清理得很干净,四人渐渐步入树林深处。 原始森林远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野趣盎然,生机勃勃。相反越往里走,景色变得越来越幽暗。 树木的枝叶茂密如盖,遮天蔽日,透着一股子阴森的气氛,空气中流动着丝丝缕缕的凉意,砭人肌肤,若有若无的雾气在林中飘荡,空气中弥漫着残枝败叶的气味,和淡淡的草木清香混杂在一起,古怪而陌生。 四周除了不时传来的几声鸟鸣,安静得吓人。 “要是夏天来这里,应该会看到很多动物,”袁成看了看道路两边,有很多不知名的野兽脚印。 “没有了吵杂的声音,心情好一点没有?”曾曦然举着手机,边拍边问。 一直沉默不语的潘小杰点点头说道: “确实要好很多了。” 邵毛毛忽然一指前方,大声嚷道:“有人!” 曾曦然三人望向邵毛毛手指的地方,却什么人影都没有。 “会不会是猴子?”潘小杰安慰有些害怕的邵毛毛。 “不,我肯定,那是一个人,”邵毛毛说道。 “也许是采药的农民,不足为奇,像田溪村的马耀宗老人就常年呆在山里面采药,他就不喜欢见生人,”曾曦然笑道。 这个地方还不算太远离尘世,有人出没也不算奇怪,众人没有过于纠结,继续向前。 就在曾曦然四人离开了不久,马小丁从一棵树后闪身出来,小声骂道: “这个曾曦然,大年三十叫我跟在后面,要没有什么事发生,我非让他免费在两江学校当一学期的校医。” 昨天晚上,马小丁接到了曾曦然的电话,说是让他帮个忙,说是明天要带人徒步穿越人高山,让他悄悄地跟在后面,保护自己。 大年三十,马小丁当然不乐意了,曾曦然告诉马小丁,要是他愿意帮这个忙,自己等两江中学开学的时候,就义务到学校当三个月校医。 这个诱惑就大了,二百多个身有残疾的孩子聚在一起,肯定问题多多,尤其是心理问题,非常需要专业的心理医生来处理。可是别说医生了,老师都好不容易才凑齐,现在曾曦然这么一说,由不得马小丁不答应了。 马小丁也问过曾曦然,为什么要搞得神神秘秘?曾曦然说是受人所托,一方面要解决潘小杰和邵毛毛的心理问题,而另一方面是要调查潘小杰和邵毛毛父母出海遇难的真相。 既然涉及到人命案,曾曦然自然会顾及自身安全,在这片山林里,还有比马小丁更适合做保镖的吗?事实上,正是清楚马小丁的实力,曾曦然才同意了这次的徒步旅游。 马小丁才大病了一场,身体刚刚恢复,但是曾曦然开出的条件太有诱惑力了。要知道,曾曦然可是持牌上岗,开有私人诊所的专业心理医生,属于有钱都请不到的那种,田溪村的两江特殊学校,要是有他的助阵,无疑是让人心安很多。 这条徒步旅游路线马小丁已经走过两趟,只要按设计的路线走,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要是平时,马小丁是很乐意走这一趟的,可惜今天是大年三十,家里炸了酥肉,蒸了腊肉,还有冯莹莹也是第一次到马家过年。 作为绝对主角的马小丁,却要出门好几天,与美女美食说再见,这怎能叫他不憋屈吗?更何况,听曾曦然的意思,潘小杰和邵毛毛父母遇难的事情有猫腻,说不准,又是什么让人窝心的伦理悲剧。 前一阵儿被好奇心坑点差点没了命的马小丁,已经发誓不乱起好奇心了,安安稳稳地过好小日子。 可惜,世事岂能尽如人意,马小丁为了即将开学的残疾儿童们,只好满腹怨念地跟在曾曦然队伍的后面。 袁成三个人毕竟是资深驴友,爬山涉水,健步如飞,倒是曾曦然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四人很快就到了人高山的山腰平台,这里视野极好,去年曾经有几个主播在这里搞事情,还打伤了马耀宗。 现在的山腰平台,已经用木制的栏杆围了起来,平台四周,还弄了一批石凳石椅以供人休息。 袁成三人哪怕是走南闯北,见多了风景秀丽的地方,也被吸引得驻足了好一会儿。 “往上,听说还有个天然温泉,要不上去泡泡,”曾曦然笑道。 “还是赶路吧,今天必须翻过这座山,在山脚这个地方宿营,西南山区的夜晚,太过潮湿,”袁成轻声说道,他的手中,是田溪村印制的旅游指南地图。 “少泡一会儿,来得及的,”潘小杰突然说道。 “下山有一段路挺危险的,天黑了最好不要走,”袁成仔细看着地图。 “时间上来得及,天,黑不了,”潘小杰固执地要求泡温泉。 “我是领队,必须对大家的生命安全负责,”袁成还是拒绝。 “不是说要为我们治病吗?曾医生,泡温泉应该有助于我们的病情吧?”潘小杰的语气有些古怪。 曾曦然是心理医生一事,袁成并没有告诉潘小杰和邵毛毛,现在潘小杰突然提了出来,气氛一下有些僵硬。 “小杰,我只是……”袁成尴尬地说道。 “没事,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潘小杰打断了袁成的话。 “先去温泉那里再说吧,说不定冬天水不够热呢?”曾曦然提议道。 “对,先去看看再说,”邵毛毛也表示赞同。 “那好吧,”袁成同意了。 从山腰平台再往上,就属于渺无人烟的地方了,尽管进行了很多人为的修整,但是那种荒凉感,更是让久居钢铁城市的人们,心中涌起别样的感觉。 “曾医生,前天晚上我跟小杰都分别跟你聊了天,好像还睡了一觉,你是不是对我们进行了催眠?”邵毛毛边走边问道。 “没有,真的只是普通的心理测写,没有经过当事人的同意,我们是不会使用催眠术的,”曾曦然笑道。 413悬崖峭壁上 潘小杰淡淡一笑,独自向前走去,曾曦然和袁成担忧地互望一眼,跟了上去。 邵毛毛眨眨眼睛,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马小丁的身影很快也出现在平台,他可没有那么多复杂心思,看着这条他跟阿公一步一步带着工人开拓的探险之路,满满都是骄傲。 “我担心的事情可能要提前了,要不你找个借口加入到队伍里,我希望这条田溪村好不容易开辟出来的道路,不要沾惹任何血色,”曾曦然看着扎好帐篷,准备换衣服泡温泉的三人,飞快地发了一条短信给马小丁。 “我去,这又是要闹哪样?”马小丁有些头疼地看着短信。 曾曦然泡在温泉里,心情有些忐忑。从他做的心理测写来看,潘小杰的心理问题有些严重,出现了妄想症的症状,他觉得有人要害自己,甚至觉得父母不是死于意外。 对曾曦然的心理催眠也是极度抗拒,甚至当曾曦然问到潘小杰觉得谁是害他的人时,潘小杰居然从催眠中强行醒来,可见他对身边的人很不信任,很没有安全感。 最麻烦的是这个潘小杰是个空手道黑带,看似瘦弱的身体拥有极大的杀伤力,这也是曾曦然把马小丁拉进来的重要原因。 曾曦然认为治病也好,查找真相也罢,首先得保证自身安全,至于为什么开出那么高的条件,愿意无偿到两江特殊学校当校医,其实是他自己已经做好的决定。 每天在都市里治疗着各种各样的心理病人,其实曾曦然自己内心也是空荡荡的。看到余秀兰马小丁为田溪村努力的样子,曾曦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学学他们,为别人活上一回。 本来都要打包进驻田溪村,曾曦然又接到了袁成的委托,帮忙解开潘小杰和邵毛毛的心结,顺便查查两人疑惑的事情。 一直四个人都泡完温泉,曾曦然也没见过马小丁出现,正准备发个信息问问时,收到了马小丁的信息: “我觉得,我还是潜伏在暗中比较好,放心吧,有事我能护住你。” “但愿这是个平安舒心的旅行,”曾曦然心中祈祷。 下午四点,袁成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山坳。这里有两条下山的道路,一条是普通人走的漫长台阶,需要大约一个小时才能走到山下;另一条则是像袁成他们这种,拥有专业设备,具备一定的攀爬技术的探险道路。 “要不我们走台阶吧?”邵毛毛看着那些悬崖峭壁上的绳索枕木什么的,心里直打颤。 “这趟旅行,不就是要克服内心的恐惧吗?你们说呢?”曾曦然出人意料地提议道。 “恐惧能克服,那内疚呢?”潘小杰突然问道。 “所有负面情绪都是能克服的,关键是不能藏在心底,要说出来,”曾曦然笑道。 “走吧,这条路算不得什么高难度,”袁成看了一下山崖。 “你们好呀,这大过年的安全一点比较好,走这边吧!”马小丁笑嘻嘻地从一块巨石后走了出来。 他现在是不加入袁成他们不行了,走专业探险的道路,隔太远了容易出问题。为了两江特殊学校有一位好校医,马小丁必须贴身护着曾曦然。 “你是谁?怎么大过年的也在这山里,不是跟踪我们吧?”潘小杰眉毛一挑。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田溪村生态旅游公司的负责人之一,马小丁,也是整个旅游项目的安全责任人,听说你们要徒步穿越,我就赶过来保驾护航了,”马小丁淡定地解释道。 “那一起呗,你需要什么工具?”曾曦然赶紧接话。 “我带了安全带,”马小丁拍了拍背包。 “走吧,山里太黑得早,”袁成说完,一马当先,踏进了好像斜挂天梯一样的陡峭山路。 路其实很宽,石阶也凿得极美,明暗交错像琴键一般,山风掠过,似有悠扬的乐声响起。 只有亲自走在这条悬崖峭壁上的石梯路,才能感到那种大自然的震撼力,这种震撼要比电影院看灾难片感觉强烈得多。 五个人的体力都挺好,不过下到三分之二时,还是停下来喝水,吃巧克力补充体力。 “这个地方看来要改进了,太消耗体力了,”曾曦然对马小丁说道。 “要是连汗水都不出,那叫什么徒步探险?”马小丁笑道。 袁成感叹送:“人在山顶,你会觉得山再巍峨,人也能把它征服;可当人在山谷,又会感叹山高不可攀,身处的位置不同,得到的感受也完全不同。” 此时五个人所处的位置,是一处突出的鹰嘴岩一样的地方,袁成一人在前,潘小杰和邵毛毛两人在中间,曾曦然和马小丁在后面一点。 “位置不同,感受不同?”潘小杰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身边的邵毛毛说话。 “走吧,”袁成站起来,准备继续走,却发现他的安全带被潘小杰拽住了。 “袁哥,我一直叫你袁哥对吧?”潘小杰表情有些狰狞。 袁成皱眉说道:“是啊,小杰,你怎么了?” 潘小杰冷冷地一笑:“我想问你个问题?” 曾曦然跟马小丁对望一眼,眼露忧色,这个潘小杰发难的地方选得好啊! “有什么问题到山下去问吧!”袁成的脸色难看起来。 潘小杰把袁成的安全带从山壁上的钢索上取了下来,捏在了手中。这样一来,潘小杰只要用力一拉,袁成就有可能站立不稳,跌落山崖。 “我想现在问,”潘小杰脸色更冷。 “你干什么?”邵毛毛焦急地问道。 “问个问题?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潘小杰转头说道。 “你问就问,干嘛解开袁哥的安全带?”邵毛毛生气地责问。 “不小心,”潘小杰的理由好随意啊。 “毛毛,你让他问,”袁成冷静地说道。 潘小杰大声问道:“袁哥,我想问你,你跟邵毛毛是什么关系?” 邵毛毛脸唰一下子白了,袁成的脸色倒是没变,看来是有所心理准备,沉默了一下说道: “毛毛,是我的前女友,我们在一起八年……” 414真相很迷离 曾曦然心里一声哀叹,袁成这不是坑我吗?潘小杰本身就有心理问题,你现在冒出这么个敏感身份,摆明了是让潘小杰发狂呀! “我建议有什么事,都等下到山下再好好说,所有的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曾曦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现在这里我说了算!”潘小杰猛地一拉手中的安全带,袁成一个绊算,摇摇晃晃,非常吓人。 “你疯了吗?就算袁成是我前男友,但那已经过去了,我跟你在一起两年了,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邵毛毛大声嚷道。 “我不清楚,”潘小杰眼神闪过一丝疯狂。 “你冷静一点,冲动是魔鬼,”曾曦然出声劝道。 “就因为我是邵毛毛的前男友,你就准备把我推下去?”袁成生气地说道。 “闭嘴,我说了,这里我说了算,”潘小杰有些答非所问,看起来有些丧失了理智。 “算个屁!” 马小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近了潘小杰,趁他不注意,一掌准确地砍在潘小杰的脖子上,让他晕倒在地。 一场可怕的危机被马小丁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一个小时后,在山下的补级点,曾曦然给潘小杰打了一针,让他沉沉睡去。然后接过马小丁递过来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 曾曦然放下瓶子,好奇地说道:“马小丁,你这有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意思,刚刚我还以为要出大事呢!” 马小丁撇撇嘴:“你是不知道我今年都经历了什么,就这,完全的小场面。” “你牛!”曾曦然竖了个大拇指,转身出去找袁成了,有些事需要交代一下。 马小丁叹了口气,蹲了下来,看着双眼紧闭的潘小杰,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脉上。这一段儿功夫没有练,望闻问切倒是花了不少时间。 马小丁摸了一会儿潘小杰的脉搏,疑惑地挠挠头,脉息四平八稳,尤其是心脉顺爽,压根不像精神有问题的人。 马小丁沉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曾曦然的针为什么没起作用?但是我乐意叫他过来再打一针。” 这半年来,田溪村有好几位心理出了问题的人,像自闭少年强,忧郁症患者冯莹莹,马耀宗和马小丁没少在清心火,醒头脑方面下功夫。所以别的脉马小丁可能摸不准,唯有心脉他还是很有把握。 “救救我,”潘小杰睁开眼睛,小声说道。 “说说看,”马小丁经历了许多事,也是很沉得住气了。 “袁成和邵毛毛合伙要害死我,还有那个曾医生也是被他们收买的,他们早就觊觎我家的财产,害死了我的父母,现在又借口我有被害妄想症,让我吃一些莫名其妙的药……”潘小杰滔滔不绝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马小丁打断了潘小杰的话。 要不是摸了他的脉,马小丁也会认为这是一个被害妄想症患者的幻想。 不过曾曦然会为了钱做这种事?马小丁感到不可思议,逻辑上不通呀,要是曾曦然是为了害潘小杰,为什么要叫自己加入进来呢?悄悄在路上,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潘小杰不是更好吗? “你想我怎么帮你?”马小丁轻声说道。 “你只要冷眼旁观就行了,我之所以在悬崖那里闹上一出,就是想逼他们尽快出手,就算你不打晕我,我其实也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 潘小杰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事实上,我一直是被动的一方,邵毛毛和袁成不出手,我一点办法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神经病,必须冒险逼迫他们出手,才有机会揭穿他们的真面目。” “那我干脆借口离开吧,”马小丁不知为什么,相信潘小杰多一点。 “这样也好,我估计他们最大的办法还是给我注射镇定剂,要不就是水里下药,他们已经不耐烦了,你在外面藏好,随时进来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我会给你们村一笔捐款,”潘小杰说完闭上眼睛,有脚步声传过来了。 “最后一个问题,曾曦然给你打的针为什么不起作用?”马小丁快速地低声问道。 “那个医生所有的药我都换掉了,”潘小杰说完就不再言语了。 “小丁,出来聊几句,”曾曦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了。 “好,”马小丁拍拍潘小杰的肩膀,起身离开了补给点。 这个补给点也是做成了西南山区的护林木屋,冬暖夏凉,十分结实。 马小丁和曾曦然走了出来,袁成和邵毛毛走了进去。 “他跟你说什么了?”曾曦然出人意料地开口问道。 马小丁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是反派,他是被害者,让我帮助他揭穿你们的真面目。” 曾曦然轻声笑道:“你犹豫了一下,证明你内心还是挣扎了一下,幸好你选择了相信我,要不然我们这朋友肯定做不成了。” 马小丁哼了一声:“朋友?你叫我参与这件事,又不把实情告诉我。刚才在悬崖上,我打晕潘小杰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万一失手没抓住他,又或是袁成被拉了下去,你说这事怎么收场?” 曾曦然哭笑大得:“我说马大高手,谁让你那么快的?明明站我身后,谁知一个恍惚,你一下就冲出去了,我都差点就叫出来了。” 马小丁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那个潘小杰压根没有精神问题,他的心脉舒通,神智清醒。” 曾曦然皱眉说道:“这也是我一开始觉得奇怪的地方,他的心理测写明明有问题,可这两天相处下来,我又觉得潘小杰是个性格开朗的人。” 马小丁嘲笑道:“你可拉到吧,就潘小杰那阴霾的样子,你从哪里看出来他性格开朗?” 曾曦然苦笑道:“我说他是进入田溪村才变成那个死样子的,你相信吗?” “我当然不相信,你小子可别诬陷我们田溪村,要不然朋友也照揍,”马小丁挥了挥拳头。 “抽空我得帮你治一治,”曾曦然认真地说道。 “我怎么了?”马小丁被曾曦然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 415小丁离开了 “双目带赤,两颊潮红,心绪不宁,满腹牢骚,这是病,”曾曦然微微一叹。 马小丁闻言一愣:“不可能吧,我这两天都跟阿公在一起,有事他老人家不可能不告诉我,你倒是说说看,我这是什么病?” “你这是相思病呗!”曾曦然忍不住哈哈一笑。 “滚犊子,”马小丁没好气地骂道,大年三十鬼才有心情陪你在山里玩梗。 “你回去吧!走快点能赶上明早吃汤圆,”曾曦然说道。 “你认真的,让我连夜翻这大山,”马小丁故作吃惊地一指人高山。 “别人我当然不会劝他,你嘛,我相信闭着眼睛也能翻过这座山,走吧!你已经归心似箭了吧,”曾曦然说道。 “这里的事,你有答案了?”马小丁轻声说道。 “嗯,不离十,别问我,涉及,我不会说的,”曾曦然叹了口气。 朋友相交,贵之以诚,可作为心理医生,却要遵守职业道德,潘小杰现在是曾曦然病人,所以很多事,曾曦然都不会告诉马小丁。 “你能搞定不?不是说潘小杰是什么黑带吗?”马小丁有些不放心。 “潘小杰是黑带,可他不是,”曾曦然神秘地一笑。 “神神叨叨,算了,我相信你,那你自己保重,我走了,”马小丁潇洒地挥挥手,背着包包往山上走去。 “马小丁,你这个朋友我交了,”曾曦然低声说道,这种诡异的情形,能无条件相信自己,可以当知心朋友了。 夜深人静的人高山深处,不再有喧闹的鞭炮,不再有联欢晚会可以观看,有的只是三个各怀心思的年轻人。 “曾医生,很抱歉,让你这个时间段陪我们进山,”袁成看到曾曦然没睡觉,主动说道。 “没必要道歉,我是收钱办事,”曾曦然合起手中的书,淡淡地说道。 “对了曾医生,小杰的情况怎么样?”邵毛毛强打精神问道,走了一天,她很疲惫。 “情况不太好,慢慢地在丧失自我,”曾曦然望了一眼一动不动的潘小杰,看上去睡非常香。 “丧失自我?我不太明白,”邵毛毛表示不解。 “我先问你个问题,”曾曦然站了起来,把特制壁炉的柴块弄旺了一些。 “问呗!你冷吗?曾医生,”邵毛毛说道。 这间木屋造得很精巧,三面木墙,一面石墙,点了火堆,屋子里一点都不冷,壁炉也很巧妙,烟气全都排出去了,屋里一点不闷。 曾曦然没有回答冷不冷这个问题,添完柴块,又走到了屋子唯一的窗户边,向外看了一眼,轻声问道: “潘小杰父母出事那天,是不是也是个潮湿阴冷的夜晚?” 邵毛毛面露痛苦,点点头说道:“没错,是一个潮湿阴冷的夜晚。” 一动不动的潘小杰身体微微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是被曾曦然看在了眼里。 曾曦然轻轻打了个响指,继续说道: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地方,特别适合破案呢!” “破案?破什么案?你是医生,又不是侦探,”袁成的脸色有些难看。 “反正睡不着,我们就来玩一下推理游戏吧!”曾曦然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容。 “好啊,要玩就认真的玩,要听也认真的听,毛毛,煮点咖啡,边喝边聊,”袁成不再拒绝。 四个人好像都各怀心事,好像又都不太着急,做什么事情都慢条斯理。 浓浓的咖啡很快就香气四溢。 “潘小杰,起来喝咖啡聊聊天,我的镇静剂应该失效了吧,”曾曦然突然开口说道。 潘小杰缓缓地坐了起来,既没有开口道歉,也没有询问发生了什么,只是默默地接过袁成递过去的咖啡,低头发起呆来。 “你没事吧!小杰,”邵毛毛眼神复杂地靠了过去。 潘小杰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低声说道:“不是要玩推理吗?开始吧!” 曾曦然喝了一口咖啡说道: “权当月夜无聊听个故事吧!” 袁成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默默地坐到角落喝起咖啡来。 曾曦然挠挠头,终于开始了正题: “大约在三年前,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突然分了手,原因嘛,我猜是男的欠了许多帐,不想拖累这个女的。并且大方地介绍了一位富二代给自己的前女友……” 潘小杰低着头,喝了一口咖啡。袁成和邵毛毛都是面有憾色,沉默不语。 “接下来的发展,是各自安好,男的生意渐渐好转,女的和富二代感情越来越好,要不是富二代坚持去参加某次徒步旅行,也许这个故事就是另一个版本了,”曾曦然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邵毛毛和袁成。 邵毛毛突然大声说道:“别说了,我不想听什么推理故事,我不听,”说着就想站起身离开,却被潘小杰一把拉住。 潘小杰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下去吧,是时候结束这噩梦般的生活了,让各自的灵魂安息吧!” 邵毛毛泪水一下流了出来:“对不起,小杰,我不是故意背叛你的,那天晚上我是喝醉了酒,你知道的,大家都喝多了,所以我才走错了帐篷,我发誓,我跟袁成就发生了一次关系,就一次。” 袁成脸色更加灰败,用颤抖的右手把咖啡杯举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倒不进嘴里,潘小杰一直特别崇拜自己,自己的网站起死回生,也是潘小杰找父母投的资。 潘小杰对于袁成,说是救命恩人毫不为过,袁成也一直把潘小杰当兄弟。可惜那天晚上,没喝酒的袁成,面对满身酒气的邵毛毛,鬼使神差的就推倒下去。 “小杰,对不起,”袁成还是说出了道歉的话。 “真的就一次?”曾曦然冷冷地说道。 潘小杰忙于家中的生意,跟邵毛毛聚少离多,袁成和邵毛毛本就是感情深厚的恋人,一旦突破底线,旧情重燃,后面的事情不难想象。 “真的就一次,我发誓,”邵毛毛怒不可遏地吼道。 “我也可以发誓,”袁成慎重地说道。 看来曾曦然的想象是错了,就在潘小杰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我们的心理医生又抛出一颗重磅炸弹: “一次就怀孕了,我该恭喜你们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416直升机救人 曾曦然的话犹如一颗深水炸弹,让现场的气氛为之一滞,气温仿佛都降了几度。 “你,想要干什么?”袁成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明白,曾曦然为什么要说这些事?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计划的。 邵毛毛的脸变的煞白,孩子的事是她内心最深的痛苦。 “潘小杰,你现在知道,你父母为什么死活不同意你跟邵毛毛在一起了吗?”曾曦然冷冷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潘小杰头依然低得很深,看不清楚表情。 “你对邵毛毛的爱打动了你父母,这对深爱儿子的父母背着你找到了邵毛毛,作出让步,只要她打掉孩子,就同意你们的婚事。你的女朋友对你的爱也是真的,对她来说,这孩子其实是个意外,所以她同意了,潘小杰啊潘小杰,你身边的人都是很爱你,都怕伤害到你,背着你做了很多的事,”曾曦然慢条斯理地说道。 曾曦然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实则内心波澜起伏,这么曲折的剧情,为什么潘小杰会这么冷静?冷静的让人心里害怕。 “继续,”潘小杰终于抬起头,果然跟曾曦然想象的一样,面无表情。 曾曦然看了一眼潘小杰,继续说道:“我相信邵毛毛面对这样的父母,一定会珍惜这个机会,拿掉孩子,重新做人,会和潘小杰做一对幸福的小夫妻,可惜……” 袁成冲到曾曦然面前,大声说道: “不对,你这个说法不对!” 曾曦然冷笑道:“哪里不对了?” 袁成迷惑地说道:“总之不太对,邵毛毛,你说句话呀!” 邵毛毛沉默不语。 曾曦然拍拍袁成的肩膀:“该面对总是要面对,不是你说的吗?不惜一切代价帮助潘小杰。” 袁成颓废地坐到地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更加奇怪的是,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忽然模糊起来? “可惜这件事被袁成知道了,他欣喜若狂,匆匆赶到了邵毛毛身边,竭力阻止这事……”曾曦然一直在观察潘小杰的表情。 “好啦,就到这儿吧!”潘小杰的眼睛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你居然不生气?”曾曦然好奇地说道。 “你以为你编个烂故事,就能刺激我,就能让我发狂,让我拿刀捅死他们?简直荒谬至极,哈哈哈,”潘小杰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 “你怎么知道我的故事是假的?”曾曦然问道。 “你是不是想说,这个烂好人袁成为了邵毛毛肚里的孩子,设计弄翻了出海的游艇,两方的父母,其实都是死于他的手中,”潘小杰嘴角露出不屑的表情。 “剧情是这么发展的,”曾曦然淡定地说道。 “蠢货,潘小杰和邵毛毛的父母乘坐的游艇,其实是我设计弄沉的,”潘小杰的表情很古怪。 “你疯了吗?”邵毛毛惊声喊道。 “你终于出现了,潘小杰的第二人格,”曾曦然冷笑道,做了这么多,拼命刺激潘小杰,就是让他第一人格害怕和逃避,让第二人格出现。 “你怎么知道我有多重人格?”潘小杰表情有些狰狞。 “别忘了,我是给你做过心理诊断的心理医生啊!”曾曦然叹道。 “你真的弄沉了游艇?”邵毛毛激动地问道。 “没错,两个糊涂至极的老家伙,怀有别人身孕的儿媳妇也愿意接纳,你说该不该死?还有你这个贱人,根本配不上我的爱,只有那个懦弱的潘小杰才会死心塌地的爱你,不过,这一切都会在今晚结束了,你们应该感到头昏脑涨了吧?”潘小杰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下的毒?”曾曦然惊讶地说道,他一直很小心地防备着,居然还是中招了。 “咖啡呗,你们以为我一直躺在这里,就没法动手吗?你们忘了,咖啡豆是我准备的,你们都去死吧,”潘小杰木然地从身后拔出一把尖刀,缓缓走向曾曦然。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曾曦然大声说道。 “去死吧!”潘小杰机械地说道。 “忘了我呗!”马小丁从门外走了进来,折腾一天了,终于可以结束了。 “去死吧,”潘小杰好像挺执着,又是这一句话。 “呯”的一声,袁成突然暴起撞晕了潘小杰,紧接着又软软地瘫倒在地,看来是拼尽全力蓄的这一击。 “有些无趣啊!”马小丁遗憾地说道。 曾曦然小心地摸出手机,刚刚的一切,他都录了音,真相居然是这样,真是出人意料啊! “怎么弄?”马小丁摸了摸鼻子。 “报警,呼叫支援,等天亮,我们三个都中招了,应该是某种化合药物,你自己做主吧!”曾曦然头一歪,晕了过去。 看着晕倒一地的四个人,马小丁哭笑不得,赶紧摸出电话打给了夏方进,这是他认识的最大的官,也最管用的官了。 “马小丁,怎么的?你小子要给我拜早年吗?告诉你,红包没有哈!”夏方进的声音爽朗大气。 “真抠门,不过我要给你送个大礼,我跟四个,嗯,算是游客吧!困在人高山后面的补及点了,四个人全晕了,三个是喝了药,一个是被人撞晕了,紧急求援,”马小丁可怜兮兮地说道。 “你小子还真会整事儿,你是不是知道津港市刚刚给应急救援中心配了直升飞机,”夏方进笑骂道。 笑归笑,放下电话,夏方进立刻给应急救援中心打了电话,派直升机深夜山区救援。 马小丁不知为什么,没有提潘小杰双重人格的事,趁直升飞机还没有来的时候,蹲在地上帮袁成他们把了个脉,问题不大,休息一夜就能恢复了。只有潘小杰被撞的有些厉害,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三个小时后,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划破了田溪村的宁静,余正常站在火堆旁,喜忧参半地望着从天而降的直升飞机。 喜的是有这样神器,田溪村的徒步旅游更有保障了,忧的是第一次有人徒步穿越就出了状况,听说还晕了四个。 “为什么不直接送医院?”余秀兰边说边示意父亲可以灭掉火堆了,四个火堆是用来指引直升机降落的,降落的地方正是离地下溶洞不远的一块大平地上面。 417袁成露馅了 “他们没病,你们回去吧!这里交给我,”马小丁神秘地一笑。 “行吧,大过年,别出妖蛾子,”余秀兰打了个呵欠,拽着余正常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余正常不满地说道:“为什么不问清楚?” “爸,这肯定涉及了一些,不方便说,马小丁没开口要我们帮忙,这说明他能搞得定这事,”余秀兰现在跟马小丁一样,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了。 “好吧,话又说回来,马小丁这小子居然能把直升飞机都调过来,也算了不起,”余正常背着手,望着划过夜空的直升机,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 余秀兰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这是市应急救援中心的,只要有险情,有需要,都会出动的,不过想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种稀罕事,村里肯定会越来越多的,”余正常看着直升机的光影消失在天际,意犹未尽地说道。 “稀罕事越多越好,麻烦事一件别来,”余秀兰笑道。 “是的,对了现在已经大年初一了,这个愿望许得好,”余正常看看东方,一片鱼肚白,快天亮了。 两父女并肩漫步田溪村的乡间小路上,夜空中的启明星依旧明亮。 大年初一是田溪村祭祖上坟的日子,今年是村里把祖祠迁到了村南的山脚下,南山那一片本就是坟地,祭奠完祖先,顺便就把坟上了,倒是比以前方便了一些。 今年的祭奠马小丁没有去参加,他要守着袁成几人。这小子别出心裁地把他们四个弄到了地下溶洞进去没多远的地方,一水儿的塞到了他们各自的睡袋中。 “这个睡袋真是不错,”马小丁一夜没睡,不过却精神焕发,蹲在曾曦然面前研究起睡袋来。 潘小杰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自己人格分裂了,第二个人格凶残变态,干了不少坏事,甚至设计弄死了自己的父母。 好可怕的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正当潘小杰满脸痛苦地挣扎在梦境里时,一阵幽香传来。 真是一种神奇的香味,迅速地驱散了那些可怕的念头,让潘小杰沉沉睡去。 潘小杰睡得很香,另外三人却悠悠地醒了过来。 “这是哪儿?什么味道?好香啊!”邵毛毛坐了起来,很快注意力就被洞中的奇异香味所吸引。 “这种香味来自你们头顶上的芳香石豆兰,” “你这是把我们弄到溶洞了吗?”曾曦然反应很快,认出了这是哪里。 “欠我人情欠大了,等候安排吧!”马小丁拍拍曾曦然,哈哈一笑。 接下来就是袁成了,这位关键时刻撞晕潘小杰的领队,茫然地看看四周: “这是哪里?小杰呢?必须尽快给他找医生……” “停,停,别演了,你其实是个反派,”马小丁不屑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袁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是不是有点失望?你以为一觉醒来,潘小杰不是在公安局就是在精神病院,”曾曦然站了起来。 “曾医生,我要起诉你,你不按治疗方案……”袁成咆哮道。 “闭嘴吧你,人渣,”曾曦然泼口大骂,完全不像心理医生。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邵毛毛察觉到了古怪的气氛,惊讶地问道。 “事情很简单,潘小杰压根没有什么第二人格,之所以做那些事情,其实是被人催眠了,而催眠他的人,正是袁成,至于为什么做这件事?我相信警察会调查出来了,”曾曦然大声地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邵毛毛颤抖着问道。 “潘小杰从温泉那里开始就判若两人,一开始我也认为他是人格分裂,直到马小丁告诉我他为潘小杰把过脉,他的心脉根本没有问题,我才换了一个角度想问题。作为心理医生,我很清楚人如果没有受到刺激,却突然性情大变,其中一种可能性就是被人催眠了,”曾曦然咬牙说道。 “所以你才改更计划,故意把我跟袁成的事抖了出来,”邵毛毛疑惑地说道。 “没错,当我知道潘小杰没有问题后,我就不耐烦陪你们演戏了,我想袁成之所以找我治疗潘小杰,只不过是让有人证明潘小杰有多重人格,证明他有暴力倾向,那我就撕破脸,把所有的事放到台面上来讲。”曾曦然冷冷地说道。 “一切正如我们猜想的,我一离开,袁成就准备了让人昏迷的药物放到咖啡里,至于你迷昏所有人是要干什么?我想不难猜测,”马小丁跳出来说道。 “你倒是猜猜看,”袁成脸冷得像冰。 “曾曦然是你准备的目击证人,目击什么呢?自然不是目击潘小杰单纯地发疯,应该是目击潘小杰发疯后杀害了女友邵毛毛,你不用狡辩,等潘小杰醒来,问问他梦没梦见杀害邵毛毛就知道了,所谓潘小杰的梦境,实际都是你催眠的幻觉。这么厉害的催眠术,用在杀人嫁娲的歪路上,真是白瞎了,”马小丁感概道。 “你要杀我?”邵毛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袁成。 “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可以告你们诽谤,”袁成当然不会承认。 “是的,整件事情不明白的地方很多,不过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分析,”面对咆哮如雷的袁成,马小丁不慌不忙的转身大喊了一句: “魏警官,姚警官,到你们闪亮登场了。” 语气间颇有几分关门放狗的意思,姚希和魏自亮一脸无奈地从洞外走了进来,半夜接到马小丁电话,风风火火地赶过来,刚到洞口立足为稳,就被马小丁的召唤术召了进来。 “两位警官,我要控告他们损害我的名誉,我要请律师。” 姚希瞪了一眼马小丁,意思很明白,你小子赶快整点真凭实据出来,不然要逮的,恐怕真就是你了。 马小丁拿出一个u盘,递给姚希,转头对袁成说道:“忘了告诉你,那个补及点安有监控,你用药迷昏大伙儿,还有催眠潘小杰,让他杀掉邵毛毛的事儿,统统录得很清楚。” 袁成脸色发白,狡辩道:“你们别忘了,是我撞晕的潘小杰,如果要杀邵毛毛,我为什么要撞晕他?” 418开学第一天 “那是警官们询问的事了,我要回去了,守了一夜,累死了,”马小丁大步向洞外走去。 “袁成,你涉嫌毒害他人身体,教唆他人犯罪,现在正式对你进行拘捕,”魏自成大声说道,姚希则是拿出了手铐。 “你居然真的要杀我,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了,我检举,我揭发,”邵毛毛突然大声喊道。 “你这个瓜婆娘,你给我住嘴,”袁成猛地向外冲去,看来他的事还很多。 可惜姚希和魏自亮早有防备,一下子让他摔倒在地。 “还真是一地鸡毛,案中还有案呀,”曾曦然感叹道。 虽然这件事情弄得乱七八糟,可最终还是把真相查了出来,想到欠了马小丁偌大的人情,曾曦然就觉得有点心塞。 大年三十发生的事情,没有影响田溪村人的好心情,欢欢喜喜过完了这个年,正月初六大家又都各奔东西。 马耀宗去年让村里人打工选择服务性行业和建筑行业,本意就是让大家在这两个行业里学到东西,然后回村来慢慢帮村里搞建设,搞发展。 这次过年各家走亲访友的时候也讨论了一下,都决定再出去干两年,等村子再发展一段时间再说。大家都觉得村里现在是看起来形势很好,可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完了才知道。 村里也没有过多的宣传,余正常觉得,只要村里火起来,挣到钱,你还怕外面的人不回村吗? 俗话说,出门千日难,在家处处好,一切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就知分晓了。事实上,余秀兰已经帮着几家村民把房屋改造成了民宿,年后就可以开业挣钱。 等到初八,也就是2月12号这天,外出的村民走得差不多的时候,第一批就读两江特殊学校的孩子们来到了田溪村。 马小丁的后勤主任也上任了,因为学校的一日三餐都是免费的,所以第一天就出了状况。 两江特殊学校备受瞩目,今天开学,市里乡里都来人了,除了为学校加油鼓励,剪彩支持。更重要的也是要检查一下方方面面的事情。 作为寄宿学校,食堂的食品卫生,菜品质量,自然是检查的重中之重。 谁知道检查团一走进厨房,就发现一个孕妇坐在里面嗑瓜子,瓜子壳还吐得到处都是。 最为嘲讽的是,就在孕妇后面的墙上,食堂管理规定条例旁边儿,有一行大字,非厨房工作人员严禁入内。 “全继红,你在这里干嘛?赶紧出去,”马小丁尴尬地说道。 孕妇一撇嘴,晃晃悠悠地离开了,留下了一地的瓜子壳。 食堂帮厨的有六个人,都是田溪村本村的村民,负责炒菜的主厨叫魏力,是村里的民兵,别看年轻,厨艺非常好。 马小丁还专门派他去市里接受过培训,什么儿童营养,什么环境卫生,实实在在学习了两个月。 魏力这个人,是个“耙耳朵”,出了名的怕媳妇儿。 不过这也不奇怪,魏力快三十的人了,去年年中掏光了家底才娶上的媳妇。 这小子运气不错,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家庭条件也不错,带着一大笔嫁妆嫁进了魏家,魏力全家那是当祖宗一样供着。 时间一长,这位小媳妇儿全继红就有些骄横,尤其是结婚没两月就怀上了,在田溪村更是鼻孔朝天,横着走了。 食堂不许外人进入,马小丁肯定也是强调过的。可是今天中午有炖煮南瓜,弄出来许多南瓜子,这是全继红最爱的零实了,冲着老公一撒娇,魏力直接就忘了马小丁的交待,不但让全继红进厨房,还特意帮老婆把南瓜子炒香,让她美美吃一顿。 要说马小丁这个人有什么缺点的话,心软无疑是最大的一样了。这一阵儿他在学校里管理后勤,尤其是食堂出了不少小问题,碍于乡里乡亲的面子,都只是不咸不淡地说几句,始终没有把管理条例认真执行下去。 冯莹莹因为这事,也提醒过马小丁,不过马小丁觉得因为一些小事,你罚别人款甚至更严重的处罚,不合情理。 今天也一样,马小丁叫来魏力,训斥了他几句,就陪着检查团去别的地方了。 魏力正在打扫瓜子壳,全继红又颠颠地跑进来了。 “老婆,你先回家吧,今天你也看到了,检查团那么多人,别让马主任为难,”魏力跟马小丁虽然关系一般,不过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我不,一个人在家多无聊,今天不是要炸酥肉吗?我要等着吃,”全继红也是馋猫一个。 魏力四下看了看,悄悄地说道:“到时候我给你装点回去,留在这里太碍眼了,没看到校长脸都黑了吗?” 全继红一嘟嘴巴:“你不是说学校是田溪村说了算吗?校长他一个外人敢冲谁摆脸色。” 魏力得意地说道:“没错,这校长的位置原来是准备给马小丁的,后面因为太年轻,才让这个狗屁校长来挂个名。” 魏力昨天叼着烟切菜被校长看到,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心里老大不高兴,所以说别人是狗屁校长。 “不过马小丁是真威风,刚刚检查团里有几个都是经常上电视的大人物,都在认真听马小丁介绍,对了,那个穿黑西装的是不是就是扶持村里的胡老板?长得可真帅,”全继红看看自己的大肚子,又看看一脸憨态的魏力,重重叹了口气。 “他马小丁就是运气好,刚好救了胡老板,说起来,后面帮胡老板找钱袋子,我也出了不少力,”魏力嘿嘿一笑。 “你说村里现在没几个年轻人,要是马小丁犯点啥错误,你能不能顶上去当后勤主任呀?”全继红问道。 “顶上去我也干不了,我就会炒菜,好啦好啦,先出去吧,帮厨的都回来了,要准备午饭了,”魏力催促老婆离开了。 “没出息!” 全继红恨恨地骂了几句,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大声说道: “记得炸酥肉用大碗装哈。” “真当这是你们家哟?”有帮厨的村民笑着走了进来。 “大的不吃,小的要吃呀!田溪村上一辈不挣气,下一辈可要好好教育撒,啷个教育嘛?营养肯定要保证……”全继红叽叽喳喳个没完。 419厨房的事情 由于大多数孩子都是行动不便,学校吃饭的时候,是安排餐车送到各个教室,由老师分发。 “四班需要增加米饭,” “三班需要增加米饭,” …… 马小丁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厨房的工作人员往教室送饭。 “这帮学生也太能吃了,都跟大人的饭量差不多了,”魏力刚刚去送了一趟米饭,亲眼目睹了学生们惊人的饭量。 “这第一届学生都是贫困生居多,家里油水不大,咱这伙食标准跟重点学校差不多了,又是免费,孩子们当然敞开了吃,没事儿,过两天饭量就降下来了,”马小丁笑着说道。 “马主任,我刚才都看到了,都是大领导,大老板,这饭食真跟学生们一样吗?”魏力问道。 “加个小菜豆腐汤吧,伙食的事是乡长交待的,咱们也省心,”马小丁说道。 “那倒是,咱们贫困村的帽子还没摘呢,大鱼大肉不太像话,马主任新官上任,可不能让人抓辫子,”魏力嘿嘿一笑。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什么马主任,听着别扭,”马小丁挠挠头说道。 魏力点了点头,然后四下望了望,低声说道: “小丁,冯老师太辛苦了,开个小灶吧,弄个鸡汤,我那有自家晒的干菇,一起炖上,她俩吃肉,我俩喝汤。” 马小丁皱了皱眉:“这不太好吧,学校不是有规定吗?不许开小灶。” 魏力毫不在乎地说道:“规矩都是人定的,你没看到,冯老师一上午就教了三节课,又比又跳,体力精力消耗老大了。” “算了吧!影响不太好,”马小丁不是不心疼冯莹莹,只是开学第一天自己就带头违反规定,被人知道了不太好。 “放心吧,这厨房的工作人员都是咱们村里人,谁会多嘴,再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做厨房的,吃个小灶太正常了,”魏力继续劝道。 “现在炖也来不及了呀!”马小丁有所意动。 “我就知道你能同意,所以提前炖好了,”魏力狡猾地一笑。 “什么冯老师,我看你又是被你家全继红撺掇的。你说你老婆,吃啥啥没够,一天到晚鼻孔朝天,我就不明白,你们全家干嘛把她当宝一样捧着呀?”马小丁不解地说道。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想做事业,有人帮持;想要爱情,天上啪啪降美女。田溪村也就是今年活泛一点,以前村里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早两年不花彩礼娶小红这样漂亮的媳妇儿,那只能在梦里了,”魏力感叹道。 “这不好日子说话就要来了呀!你慌什么嘛?”马小丁是真有点看不上全继红。 “哎,小丁,今天聊到这里,我就给你泼泼冷水,咱们村这脱贫的事,还真说不好,”魏力淡淡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讲?”马小丁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村民说田溪村未来不确定。 “我只是杞人忧天,咱们村有项目,有政策,肯定能行,鸡汤差不多了,我去用保温杯装好,你给冯老师送去,”魏力明显不想聊这个话题。 正好,厨房的工作人员也忙完了午餐事宜,陆续推着餐车回来了。 “这餐车太好用了,推起来一点不费劲不说,还有饭菜保温的功能,现在的科技,太了不起了,”说话的是邓福建,去年为了五保户名额还告过村委会的状。 不过时过境迁,自从邓福建如愿娶到寡妇李旭芬,小日子过得挺舒适了。 去年的田溪村外出打工潮,邓福建因为年龄大了,又没有一技之长,就老实的呆在村里种田。 这次学校和旅游公司都在招人,邓福建想来想去,选中了食堂帮厨,目的自然是跟魏力一样,靠着厨房能吃香喝辣。 厨房的工作人员陆续都回来了,大家也开始吃午饭。 马小丁拎着魏力给的保温杯往外走,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看众人都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也就大大方方地走了。 看到马小丁走了,邓福建眉开眼笑地说道: “我就说嘛,小丁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赶紧回锅肉端出来吃起。” 魏力笑嘻嘻地从一个柜子里,端出一盆香喷喷的回锅肉,往桌子一摆,豪气地说道: “辛苦了这么多天,总算可以打打牙祭了。” “就是,别的不说,就这卫生搞得比我脸都干净,累死人了,”邓福建端起饭碗就是一阵猛刨。 “拉倒吧,你那脸还没外面操场干净,搞卫生你出了多少力,都是我们几个干的,”有帮厨不满地说道。 邓福建不再搭话,筷子翻飞,唰唰就是干饭。 众人不再迟疑,噼里啪啦,抡起筷子开吃。 两江特殊学校修了三栋楼,前面是教学楼和办公楼,后面是宿舍楼,都是一水儿的钢筋混凝土结构。 冯莹莹因为是教导主任,所以她拥一间单独的办公室。上午的三节课冯莹莹并没有像魏力说的那样,精筋力尽,相反,她斗志昂扬,精神得很。 中午的伙食教师学生都一样,红烧肉+炒肉丁+炒青菜,还有紫菜蛋花汤,每人还有两个沙糖桔。 “小丁,你来得正好,红烧肉我不吃,别浪费,”冯莹莹对着门口的马小丁说道。 “你这一阵儿瘦了不少,应该补一下,”马小丁关上教室门。 “把门开着吧,我答应孩子们,让大家看到我随时都在,”冯莹莹笑道。 “这么冷的天,何必嘛,”马小丁有些不愿意,不过在冯莹莹清澈的眼神注视下,还是无奈地把门打开了。 “这些孩子们,现阶段最需要的不是学习知识,不是学习生活技能,而是适应学校,适应环境,我发现孩子们特别缺乏安全感……”冯莹莹比马小丁更进入状况,说起学生来是滔滔不绝。 “停,停,我现在就关心我女朋友,”马小丁从身后拿出鸡汤。 “你开小灶了?”冯莹莹担忧地问道。 “是魏力主动搞的,没事,”马小丁打开保温筒,鲜美的鸡汤,香气四溢。 “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不要让人说闲话,”冯莹莹说道。 “莹莹,我觉得,我们没必要活得唯唯诺诺,”马小丁看着冯莹莹,心痛地说道。 420秀兰要离开 “田溪村的学校也好,旅游公司也罢,都是需要小心呵护的幼苗,你我这个位置,许多人都在等着看笑话,我们一定要慎重,”冯莹莹认真地说道。 “知道了,好好喝汤,我出去转转,”马小丁不以为然地说道。 冯莹莹望着马小丁背影,欲言又止,看了看面前热气腾腾的鸡汤,突然没了胃口。 马小丁背着手,刚走到教学楼,看到有老师慌张地跑了过来。 “王老师,发生什么事了?”马小丁大声问道。 “有几个学生都说肚子疼,你快看看去吧!”王老师急切地说道。 “什么?在哪里?赶紧带我去看看,”马小丁大吃一惊。 校门口,胡希铭正跟一众领导准备回去,学校做得很符合大家的期待,万事开头难,现在开头理顺了,后面就好办了。 这次的扶贫,最让胡希铭上心的,其实是这所学校,今天看来,冯莹莹和马小丁没有让他失望。两个年轻人一内一外,让整个学校井井有条。 和相熟的领导开了几句玩笑,胡希铭正准备上车,忽然看到带队的领导接了个电话,脸色一下子变了。 “小胡,你过来,”领导挥了挥手,坐进了车里。 “什么事?领导,”胡希铭赶紧过去上车问道。 领导脸色异常严肃地说道:“学校有学生吃了饭肚子痛,你马上去看看,注意影响,今天过来的记者和自媒体人可是非常多的,我先带他们离开,你这里的情况随时向我汇报,需要配合帮助尽管提出来,我把我秘书留下。” 胡希铭大惊失色,赶紧说道:“感谢领导信任,我这就看看,如果有什么事?我绝不捂盖子。” 说完感激地点了下头,然后就匆匆下车赶去教学楼了。 “走吧,”大领导对司机说了一声,担忧地转头看了一眼,作出了离开的决定。 不是领导不关心孩子们的健康,是他深知这所学校的不易,不想因为这个事把学校推到风口浪尖上来。最重要的是,打电话给他的人说,马小丁说孩子们没有大碍,应该是吃多了不消化。 望着生机勃勃的田溪村,领导轻叹了一口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田溪村的脱贫路显得太过别具一格,心生不满的人很多。 “但愿是个意外,”领导轻声说道。 “什么意外?我开车稳得很,没有意外,”司机是个老人了,知道这位领导平易近人,开得起玩笑。 “如果谁故意为难这所学校,我一定追查到底,”大领导语气有些冰凉。 司机呵呵一笑,这可不是他可以接茬的话题了。 胡希铭急匆匆地赶到医务室,肚子疼的一共有四个学生,分属不同的班级,确实是吃多了,马小丁和曾曦然已经给他们服了消食健胃的药片,正哭笑不得的坐门口发呆。 “到底怎么回事?你俩不是专科医生,能不能确保孩子们没事?”胡希铭严肃地说道。 “能,已经专家会诊了,”曾曦然苦笑道。 “专家会诊?”胡希铭愣了一下。 这件事情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它就是个意外。这四个孩子大约都是家里特别贫困的,今天中午的红烧肉又特别好吃,饭加了一碗又一碗。 送餐的工作人员都是乡下的农民,骨子里都喜欢能吃能喝的孩子,也没有太在意谁吃多吃少的问题。这才发生了几个孩子一不小心就吃多了的事情。 至于专家会诊的事,是心理医生曾曦然弄出来的。其实马小丁望闻问切,一番诊治以后已经作出了消化不良的判断。 但是曾曦然觉得,还是谨慎一点,说白了他是对马小丁的医术,心里没底。加上事关重大,所以利用人脉连着视频连接了数位儿科医生,得到答案一致。 “辛苦了,”胡希铭松了一口气,也不想多给马小丁压力。 独自开着车的胡希铭径直去了田溪生态旅游公司,远远地看到余秀兰正带着一帮年轻人在跳舞,应该是做团建活动。 胡希铭对于自己跟余秀兰的感情,还是觉得很满意的。 事实上很多人都不看好这对身份背景差别很大的情侣。 马小丁就直言不讳地提醒过余秀兰,就算是你是灰姑娘,那也必须去守着自己的王子呀!一头扎进山沟,靠每天一个电话,一月见两次面,能守得住黄金单身汉胡希铭? 余正常两口子也觉得女儿应该放下村里的事,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村民们甚至觉得余秀兰早点嫁给胡希铭,比她留在田溪村搞旅游更重要。 不过每次有人提到余秀兰和胡希铭的感情,她只是淡定地笑道:“得之我运,失之我命。” 其实余秀兰很清楚,胡希铭喜欢自己,那就是喜欢真实的自己。 作为津港市的年轻企业家,知名富豪,胡希铭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如果余秀兰改变自己去迁就胡希铭,反而很有可能会失去这段感情。 远远地看到胡希铭的车子过来,余秀兰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等到这段舞蹈结束,挥手让大家休息,快步地跑到胡希铭车前。 胡希铭看着眼前如春风般的女朋友,心神为之一漾,下车牵着余秀兰,轻声问道: “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当我没来过?” 余秀兰吐吐舌头,大方地笑道: “领导太多,我不擅长交际,怕给你丢脸。” “要不走走?”胡希铭很喜欢现在的田溪村,毕竟这里的建设多半是出自他的策划。 “好,我们去竹林溪吧,最近有两只麝香猫在那里安家了,特别有意思,”余秀兰笑眯了眼。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胡希铭就这样牵着女朋友的手,潇洒地往河边走去,不再考虑繁琐的集团事业,不再忧虑家族的明争暗斗,好好地享受温馨时光。 两小时的相处对相恋的情侣来讲,确实过于短暂,看到余秀兰眼中的不舍,胡希铭轻声说道: “要不你去津港吧,也可以找一样你喜欢的事情做,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余秀兰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421小丁的心思 “秀兰,你不属于这个地方,田溪村属于马小丁,属于冯莹莹。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你应该属于更大的舞台,”胡希铭恳切地说道。 “好啦好啦,道理我都懂,你先回去吧!”余秀兰娇嗔地瞪了一眼胡希铭。 望着离开的小车,余秀兰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的学校,几个孩子都好转了,马小丁和曾曦然都走到医护室外面透气。 “我们这里还是应该要有一个专业的儿科医生坐坐镇,刚才应该跟胡董说一下,让他把这事落实一下,”曾曦然叹了口气。 “我刚才的判断没错呀,你不信任我的医术?”马小丁不乐意了。 “中医博大精深,脉象更是需要数十年的功力。就刚才那场面,我不在,马小丁你敢放手开药治疗吗?”曾曦然不屑地说道。 “大不了我叫阿公来,”马小丁搬出王牌。 “这所学校的孩子比较特殊,有什么病最好及时处理,你也知道,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诊所一装修好,我就得回去,医生的事,早点通知胡董吧!”曾曦然轻声说道。 “行啦,等下我就跟胡董打电话,”马小丁说完准备离开了。 “等一等,”曾曦然叫住了马小丁,犹豫了一下说道: “小丁,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马小丁停下脚步笑道:“我们不是朋友吗?有什么不能说的。” 曾曦然点点头说道:“那我就直说了,我觉得你不适合在这学校做什么后勤主任。” 马小丁挠挠头:“我做错什么了吗?是不是鸡汤的事?” “鸡汤?”曾曦然愣了一下,摇头说道: “这些话其实上次你救了我,我就想跟你说的,后来有事耽搁了。” 马小丁想了想说道:“那好吧,去你办公室说吧。” 心理医生的办公室,干净整洁,曾曦然倒了两杯水,坐到马小丁对面,深深地望了一眼这个认识不到半年的朋友。 作为心理医生,曾曦然观察人,分析人的能力无疑是极强的,但是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对马小丁,还是有点拿捏不准。倒不是说弄不清楚马小丁的个性,而是说很多时候不知道马小丁在想些什么。 “有话就说呀,你这样直勾勾地望着我,莫不是垂涎我的美色……”马小丁嬉皮笑脸的说道。 “呸,”曾曦然打断了没正经的马小丁。 “说正经的吧!”马小丁事情还多得很。 曾曦然点点头说道:“小丁,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业贵于精。你这个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也到了确定自己人生路线的时候了。” “我现在做的事不好吗?又能女朋友长相厮守,又能帮助村里脱贫致富,”马小丁笑嘻嘻地说道。 “问题就在这里了,你现在做的事真能让田溪村脱贫致富?恐怕只能包庇几个帮厨吃点喝点,”曾曦然淡淡一笑。 “就知道你是说我没有严格管理厨房,好,明天我就……”马小丁心里还是有些惭愧。 曾曦然摆手说道:“你听我说完,学校厨房的事我压根不放在心上,我要说的是你的事。” “我有什么事?”马小丁不解了。 曾曦然叹了一口气:“你可能不知道,你的性格改变了很多,变得强势急躁了许多,换了以前,你不会频繁打断我的话,会认真听完再作判断。” 马小丁尴尬地说道:“人,总是会改变一些的,好吧,我不乱插嘴,安心听你分析。” 曾曦然笑了笑:“这才是我认识的马小丁,大气,沉稳。小丁,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人的一生也是短暂的,你应该找到自己的路,而不是别人安排的路,哪怕是胡希铭安排的。我不想过两年来到田溪村,看到一个满脸油腻,斤斤计较的后勤主任。” “要不是知道你是个花心萝卜,你这两句话都能把我吓毛了,”马小丁忍不住皮了几句。 曾曦然收起了笑容:“小丁,你有多久没练拳了?你又有多久没跟你阿公学医了?” 马小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大致明白了曾曦然要说的事情,他跟余秀兰都对田溪村有很深的感情,为了村里的脱贫事业,也愿意为田溪村奉献青春,奉献热血。 可脱贫攻坚是件漫长且枯燥的事业。这半年多的时间,余秀兰再没有碰过摄影机,变成了一门心思学管理,学营销的职场女强人。如果说余秀兰的改变还算是顺其心意,那么马小丁的改变只能算是随波逐流了。 每天忙碌在各种琐碎小事中,买鸡买鸭,记帐砍价……练了二十年的硬气功已经很久没有开练了,阿公的神奇医术也没有心思学习了。 “为了别人的期待,放弃自己的喜爱,值得吗?”曾曦然轻声说道。 “总要有人牺牲,有人付出呀!”马小丁神色黯淡了一些。 “牺牲和付出是要有价值的,我直说了,你的性格太过于注重情义,根本不适合做管理,尤其是这种身边一堆熟人的地方,用不了几天,你就会焦头烂额,”曾曦然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烂好人,”马小丁不太服气。 “我把话撂这儿,你在学校待不了一个礼拜,”曾曦然自信地说道。 “那咱们打个赌,”马小丁嚷道。 “赌什么?多大都陪你,”曾曦然挑衅地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马小丁气势汹汹地瞪着曾曦然。 “来吧,赌吧!”曾曦然毫不示弱。 马小丁跟曾曦然大眼瞪小眼,像两只准备干架的公鸡。 “好吧,曾大医生,你赢了,我压根不敢赌,”情势急转直下,马小丁忽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气馁地坐到了凳子上。 曾曦然看的很准,事实上,马小丁对这个后勤主任那真是赶鸭子上架,一点兴趣没有。 马小丁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但是如果说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那么非学校莫属了。至于为什么不喜欢学校,原因很简单,留级生没有几个喜欢学校的。 要不是冯莹莹在这里,要不是胡希铭的要求,马小丁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在学校工作。 422秀兰离开了 曾曦然拍了拍马小丁的肩膀:“事实上,你跟余秀兰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过没有必要把所有的责任扛在肩上,你就是全身是铁,那又打得了几颗钉。” “那我该怎么办?”马小丁认真地问道。 “认清自己的内心,做喜欢的事,”曾曦然笑道。 “田溪村脱贫致富就是我想做的事业,”马小丁说道。 “那就去啊,守在这个小食堂算怎么一回事?就像我刚才说的,留在这里,只会慢慢变成一个油腻大叔,”曾曦然站了起来,推开窗户。 窗外是青山,是绿水,是生机勃勃的田溪村,曾曦然大声地说道: “去吧,马小丁,喜欢山林,那就去山林,喜欢种花,那就去种花。一件事情,如果不是真心喜爱,很难长时间坚持下去的。” 马小丁眨眨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去负责菊花种植?” 曾曦然摇摇头:“具体做什么要看你自己,好啦,你去找余秀兰聊吧,你们俩个都是一样的问题,你们为田溪村做的很多了,想想自己吧。” 曾曦然说完起身去医疗室查看几个孩子去了。 马小丁坐了好一阵儿,起身去了校长室,半个小时后,回到了食堂,贴了一张单子在公告栏。 这是一张处罚单,魏力公私不分,违反学校规定,罚款二百,马小丁管理不善,直接免除后勤主任职务。 马小丁的事情在田溪村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因为当事人马小丁和魏力都表示接受这个处罚,村委会也没有多说什么。 大年十五这天,余马两家又聚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吃饭的时候,余秀兰宣布了自己将会出国深造,田溪生态旅游公司将会由两江集团另派管理人员过来,另外文书余姚也将会进入旅游公司参与管理。 整顿饭的气氛略微有些沉重,余正常喝了不少酒,饭后被赵梅早早地搀扶回家了。 “走吧小丁,陪我出去转转,”余秀兰轻声说道。 “好啊!不过今天天冷,你穿得有点少啊!”马小丁犹豫地说道。 “秀兰姐,把我的羽绒服加上,刚买的,还没有穿过,”马小杨跑回卧室,乖巧地抱了一件黑色羽绒服出来。 “莹莹,一起吧,”余秀兰接过羽绒服说道。 “我不去了,怕冷,还有很多碗没有洗呢,”冯莹莹笑道。 “那行,你帮忙收拾一下,我把马小丁借走了,”余秀兰呵呵一笑。 田溪村现在的夜色是白沙乡最好看的。黑色的夜空中星月明亮,一盏又一盏的路灯让村里有如城镇。 学校里孩子们的嬉闹声逐渐安静下来,三三两两的村民出现在环村公路上,吃完饭悠悠然地散散步已经成了各家村民的必备项目。今天是节日,出来溜达的人少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天又黑上了一层。四下望去,山野是那么的朦胧,各处房屋在星光灯光的辉映下依稀可见。 余秀兰和马小丁的身旁,是村里费了很大劲儿从山里移植的一棵银杏树,树叶都掉光尽光了,枝条根根可数。 余秀兰站在银杏树下,眼神有些迷醉地望着银杏树,这棵树是她让马小丁想办法移植过来的。马小丁对她的要求,从来都不会拒绝。 “这棵树你要好好地看着,不要让它死掉了,”余秀兰收回目光,认真地说道。 “这我可不敢保证,移过来的时候我就说了,春天才是最适合种树的时节,你非要秋天就移过来,”马小丁抱怨道。 “是啊,我要你做的事,不管对与不对,你都会去办,”余秀兰感慨道。 “你从小到大都特别聪明,根本不会让我做不对的事情,”马小丁笑道,银杏树虽然是秋天移过来的,不过找人问过了,只要养护得好,就能在村里活得好好的。 “小丁,我要当逃兵了,你怪我吗?”余秀兰轻声说道。 “逃兵?你逃不了的,我们的根都在田溪村,魂也守着田溪村,”马小丁抬头看看夜空,美得一塌糊涂。 听到马小丁的话,余秀兰展颜一笑,一扫心中阴霾:“是啊,出国又怎么样?嫁人又怎么样?只要田溪村需要我,我还是会尽一切力量帮助这里。谢谢你,小丁。” 马小丁哈哈一笑:“谢我干什么?田溪村要谢的人是你,要不是你考上大学,撬动了村民僵硬的思想,大家还是守在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 余秀兰笑道:“胡说八道,田溪村人的思想,那是国家的政策,政府的扶持改变的,我们都只是小小的螺丝钉。算了,不说这些了,本来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现在觉得没必要了,田溪村,不用我交待,你都会好好守着它的。” “放心吧,一切都已经上轨道了,我们只要稳稳地向前走就行了,”马小丁点头说道。 “明天不要送我了,不,现在就不要送我了,我不想哭,”余秀兰忽然说道。 马小丁微笑着点点头:“你知道的,你的要求我从来都不会拒绝的。那么,我们就在这银杏树下分别吧,一路平安,余秀兰。” 余秀兰竭力控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露出一个最美的笑容:“马小丁,谢谢你的一路陪伴,我们,再见吧!” “再见!”马小丁静静站在树下,看着余秀兰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家中,冯莹莹刚刚收拾好屋子,准备回学校去,她已经搬到分配的教师宿舍去了,为此,干妈赵梅闷闷不乐了许久。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冯莹莹诧异地问道。 “秀兰姐是个有主见的人,她做的决定旁人是劝不了的,再说,出国深造,对她,对田溪村都是好事,”马小丁解释道。 “也对,过两年,村里做强做大以后,就需要更高端的人材来指引了,”冯莹莹说道。 “不光是高端人才,更需要爱着这片土地的高端人才,走吧,我送你回宿舍,”马小丁说道。 “没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会在田溪村生根发芽,生他一堆高端人才,”冯莹莹哈哈一笑,她其实是看出来马小丁内心的伤感,故意说这些逗他开心。 423旅游开启时 时光总是很匆匆,两个月后,田溪村迎来了桃红柳绿的最美春天。 辛苦忙碌了一年,田溪村脱贫事业的重头戏――探险旅游,开始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余秀兰精心拍摄的宣传片引起了大众极大的兴趣,一批又一批的旅客慕名而至,除了自己搭帐篷,更多的人选择了住进了村民的青石砖房里。 田溪村的村委会包括生态旅游公司,都小看了大众对探险的热情,很快就人满为患了,不得不对来玩的游客进行了限流。 “马小丁,你赶紧跟我走一趟,有游客崴脚了,说是很严重,”驻村民警姚希急匆匆地跑到旅游公司的办公室。 马小丁苦着脸说道:“姚警官,你不能这样抓壮丁呀,今天上午我就跑了三趟,我那菊花基地……” 姚希柳眉一竖:“少啰哩啰嗦,赶紧拿上急救箱跟我走。” “不行,我去不了,你叫马增久去吧,他才是旅游公司应急小组的组长,还管着田溪村所有的民兵,手下一大把劳力,哎呦,我脚抽筋了,”马小丁耍赖皮了。 这也不能怪马小丁,这几天他山上山下跑了无数趟,实在累得够呛,你说要是真有游客受伤了,马小丁作为田溪村医疗室的首席助理,跑一趟义不容辞。 可关键是真受伤的没几个,都是些谎称受伤,实则想让人帮忙的奇葩游客。 有的是东西掉到山崖下面想要让人捡起来的,有的是背不动行礼想找人背行李的。 这种探险类型的旅游,国内游客们还不是很熟悉,有时候背了许多没用的东西,把自己累得够呛。 田溪村的探险旅游,毕竟上得有些匆忙,并且又不是专门搞旅游的公司来做的项目,很多地方都设想的不周到。 尤其是应急救援这一块儿,一开始那真是乱成一锅粥,好在村委会紧急召回了前民兵队长马增久,让他担任了田溪旅游公司的安全部经理。接着又招了几个保安,总算把最麻烦的救援工作安排好了。 “马增久他们昨晚才从山上抬了两个游客下山,一晚上没睡,只有辛苦你了,”姚希无奈地说道。 她也知道这次搞不好又是游客扯淡,但是没办法,别人报警了,警情转到她这里,不能不处理呀! “怪不得胡哥说商业就是商业,如果一旦掺杂了同情心之类的东西,会拖垮所有人,长线的游客他们都签了风险条约,不能因为小事就报警求助,”马小丁叹了一口气。 “嗯,如果又是小事情,这次我肯定采取措施,狠狠批评他们,”姚希也觉得马小丁说的对。 “走吧,我叫上三组组长廖生华,万一是真伤了,只有往下抬了,”马小丁站起来,今天下午看来又要白瞎了。 现在田溪村最火的民宿,就是三组所在的偏岩坡,这个村里以前最脏乱差的地方。 马小丁跟姚希很快就到了偏岩坡,现在的偏岩坡再不是前两年那种贫困破落的样子。 由于土壤土质的问题,偏岩坡依旧没有多少绿色,不过长长的山坡被清理的很干净,再没有满坡的垃圾。一颗又一颗巨大的黑石镶嵌在山坡上,仿佛随时会滚落下去,给人一种紧张刺激的感觉。 这些石头经过了地质学家的考察,它们只是看上去要滑落,实质上基座都很牢固,没有大的自然灾害是不会松动的。 六栋青石小楼错落有致的集中在山坡中间,以前住在这里的村民根本没有想到,旅游业一开始,自家改造的民宿会天天爆满,不预订根本住不到。 “廖老板,跟我上山一趟呗!”马小丁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正围着廖生华杀鸡宰鸭。 “啥子事?今天实在走不开,”廖生华为难地说道。 “不就弄点饭菜吗?你老婆还搞不定吗?”马小丁嚷道。 廖生华放下鸡鸭,跑过来低声说道: “今天这一波客人不好说话,我老婆厨艺不好,到底什么事?” 马小丁一摊手:“你这么一说,什么事也叫不走你了,算了,你忙去吧!对了,有句话我得告诉你。” 廖生华点头说道:“小丁你尽管说。” 马小丁哈哈一笑:“就是你的厨艺也不咋的。” 廖生华满脸通红地不知道接什么话,他一个山区农民,鸡鸭不是炖就是炒,熟了就行。 是有很多游客提出来过,说完全白瞎了土鸡土鸭,这一阵,廖生华也找人学了几手,算是勉强上得了台面了。 姚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廖生华,跟着马小丁快速离开了。 最后还是把马增久叫了起来,又叫了个保安,往人高山走去。 “经理,不会又是爬不动了,想让我们抬下来吧?”保安不满地说道。 “姚警官,你问清楚了没有,上两次救援都是扯淡,你也见到了,那个家伙一回村里,跑得比谁都快,还故意说是阿公的药酒太神奇了,气死我了,”马增久瘦了不少。 “最气人的是我们四个人抬了两个多小时,收他二百块,还说我们太黑了,”保安气呼呼地说道。 “放心吧,这一段是我工作做得不细致,以后会把情况详细了解清楚再让救援队出动,”姚希说道。 “走吧,晚上我请你俩吃饭,我亲自下厨,”马小丁笑道。 “你可拉倒吧!”马增久露出嫌弃地说道。 马小丁这个堂弟,什么都优秀,就那一手厨艺,实在是渣渣一个。 “话说回来,咱们村真该好好练练厨艺,你知道旅游公司的意见簿上,投诉得最多的是什么吗?就是东西太难吃,”马增久嚷道。 以前马增久跟马小丁一样,常年生活在贫困山区,只要有肉吃就已经笑呵呵了,哪里管得上好吃不好吃。 现在两人都去了大地方,不光见识了灯红酒绿,更重要的是吃了许多美食。再次回到田溪村,马小丁就不说了,他有冯莹莹陪在身边,有情饮水饱,暂时不关注吃喝。 马增久就不同了,他本来就是个好吃的人,在城市里住了这么久,钱没挣多少,美食一样没落下。回到村里再吃这些饭食,那就觉得太难吃了,很是后悔回村。 424抽象派画家 “厨艺这个东西,能练,”马小丁不服地嚷道。 “厨艺是靠天赋的,晚上你把魏力叫来做菜吧,村里就他还有两手,做的鱼挺不错,”马增久说到吃就来精神了。 四个人一路疾行,来到了人高山脚下。这次求助人所在的地点是在山腰的观景平台。 马小丁和姚希很快见到了求助人,让人意外的是,居然是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 “肖叔肖婶?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不是说走最近的两村旅游路线吗?”马增久一眼认出了求助人。 马增久口中的肖叔肖婶是一对打扮得很年轻的老年夫妇,昨天入住的探险者大本营,正好遇到了马增久。 现在的探险者大本营,十间树屋不预订根本住不进去,马增久看到是两位老人,还好心地想帮他们联系村里的民宿。虽然是春天,但是山区的夜晚还是很冷的。搭帐篷住野外,年轻人还无所谓,老年人还是怕身体受不了。 不过马增久的提议没有被两位老人接受,他们声称就是来探险寻找刺激的。 马增久劝了许久也没有效果,只好帮他们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坪,搭好了帐篷,言谈中得知二人只是准备走最近的一条路线,就没有再作关注了。 如果是要走翻山越林的那条路线,是要接受大本营工作人员的培训和指导的,并且还要提供健康证明,对身体素质不太好的,是不建议走远游路线的。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肖叔抱歉地说道,他虽然是一头黑发,但应该是染过的。 “老人家就不要做这种危险的远游了,”马小丁有些不满地说道。 “实在抱歉,我们是临时决定的,不过我们夫妻也算是资深驴友了,经验丰富得很,”肖婶不服气了。 “等等,您是肖家学老师?著名的抽象派画家,”姚希望着取下墨镜的肖叔,忽然惊喜地嚷道。 “这个小山村还有人喜欢抽象画?不简单呀!”肖家学重新戴上了墨镜。 “这位就是您夫人史黛拉女士吧?”姚希转头望向肖婶,大声问道。 “没错,给你们添麻烦了,”史黛拉轻轻点头,受伤的就是她了。 “您二位还真是,稀客呀!”姚希苦笑着说道,她原本是想说调皮两个字的。 就在三天前,津港市各个派出所都接到了一个协查通报,美籍知名画家肖家学和他的夫人史黛拉留言出走了。 肖家学是一位美籍的华人画家,不过他出名只是最新几年的事,尤其是去年的巴黎画展上,他的一幅名为《女儿》的抽象作品,以六百万美金的价格成功卖出。 这个价格在书画界并不算特别稀奇,关键是肖家学转手又把这六百万捐给了几所孤儿院。 据记者了解,这对画家夫妇之前并不是特别富裕,有人问肖家学捐这笔钱的原因时,他回答是想要睡个好觉。就在网上一片沸沸扬扬之时,肖家学又宣布不再作画,转而跟夫人史黛拉一起开启了所谓的“穷游”世界的旅行。 今年二月,这对夫妻来到了津港市。由于史黛拉这一年来拍了不少两人旅游的视频和照片发到网上,让她一不小心就变成了旅游达人,变成了网红,所以刚住进宾馆就吸引了许多粉丝签名拍照。 刚开始两人还挺配合,可他们低估了粉丝们的热情,只要一出现在公共场合,呼啦就是一堆人围了上来,不堪其扰的画家夫妻在微博上发了条信息,说是想安安静静在津港玩一圈儿,希望大家不要打扰,然后就消失无踪了。 本来这种事,警方是不会关注的,可就在二人失踪,准确的说,是不知上哪里玩去了的时候,一个爆炸性的新闻流传了出来。 肖家学最出名的那幅画作《女儿》,被人看出来画中隐藏了一句话,2019年3月20日,就是我们跟女儿相聚一时。 众所周知,肖家学和史黛拉一直是相依为命,膝下并无子女。然后又有自称肖家学老友的人爆料,画家夫妇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是曾经有过一个女儿,结果生病去世了,两人伤心绝望之下,这才决定出国。 而肖家学这个去世的女儿,她的生日正是3月20日。 这就细思极恐了,要在3月20号跟去世的女儿相聚,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夫妻心存死志,想要去往天国,怪不得穷困了那么久的夫妻二人,好不容易挣了600万,转手就捐掉了。 这一下网络上就炸了锅了,各种评论谣言满天飞,最终迫使警方开始介入这件事情。 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吓一跳,这对夫妻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连着查了好几天,居然愣是没找到人。 好在查到几天前,这对夫妻在金沙镇取过一次现金,于是一份协查通报就发了下来。 老实说,基层民警每天处理的事情既多又杂,这种协查多是看两眼,不会放太多心思的。 不过刚好姚希很喜欢抽象画,所以对肖家学失踪这事多了几分关注,事实上,关于那幅画作《女儿》,姚希很认真地看过网络版,确实蕴含了那么一句话。 姚希好奇地看了看肖家学和史黛拉,两人都是面色平静,神色如常,这样的两人会自杀?不可能吧! “那我们先送你们回去吧!”姚希提议道。 “只能这样了,”肖家学看了一眼夫人的脚踝,又红又肿,伤得不轻。 “我先用药酒帮您处理一下吧!”马小丁蹲下来看了看伤处。 “药酒,好啊!得有几十年没用过这东西了吧!”史黛拉笑着坐了下来。 “不是我吹牛,我们家祖传的药酒治疗跌打损伤,那效果绝对是杠杠的,明早您要不能正常走路,只管拆了医馆的招牌,”马小丁自信地拍拍胸膛。 “那我这是遇上神医神药了呀,”史黛拉笑得眯起了眼。 马小丁愣了一下,这位史黛拉笑起来的样子特别熟悉,正想说点什么,脑袋挨了姚希一下。 “赶紧治伤,少贫嘴,”姚希的出手打断了马小丁的思路。 425失眠的夫妻 好不容易走了个余秀兰,又冒出个姚希,马小丁这是注定要被女人管呀。 没办法,马小丁现在在村里的地位,已经排到前十以后了。 撇了撇嘴,马小丁拿出药酒,倒在史黛拉的脚踝上,手法熟练地按摩起来。 “怎么了?痛吗?”肖家学看到妻子皱起了眉头,赶紧关心地问道。 “没事,这个小伙子的手法非常神奇,这个药酒起效也很快,我的脚已经好多了,”史黛拉笑道。 “那就好,”肖家学疲倦地坐到妻子身边,不再说话。 史黛拉看着眼前专心致志帮自己舒筋活血的马小丁,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 “小丁,你这还得要弄一会儿,我去把那些垃圾收拾一下,”马增久一指观景平台上的瓶瓶罐罐。 路边就有特制的垃圾箱,但有的游客就是不自觉,有人的地方就有烦恼呀! “我去帮你,好了叫我们,”姚希跟了上去。 保安挠挠头,嘟嘟囔囔地也过去捡垃圾了。 马小丁的治疗很快结束了,抬头一看,这对老夫妻居然睡着了,互相依偎着睡得特别香。 马小丁看看肖家学和史黛拉身上的防寒服,站起来感受了一下山腰的温度,犹豫了一下,就没有叫醒他们。 坐到老两口身边,马小丁摸出手机,打开起点app,找了一本,慢慢地翻看起来。 这一段时间,冯莹莹和姚希都希望马小丁能报个成人大学,搞得心烦意乱,虽然明白她们是为自己好,但有些事真的讲天赋的。 马小丁对学习确实是提不起兴趣,在网上折腾了好一阵儿,成人大学没有报名,倒是学会了一样新爱好,看网络。 因为这个小小的爱好,他没有少被冯莹莹和姚希念叨,有时候马小丁在想,自己喜欢看网络,余秀兰知道了会怎么样呢?也会跟冯莹莹她们一样,不停唠叨自己吗? 马小丁认为余秀兰不会,自己从小是个什么样子?余秀兰最了解。可惜,两人缘分不够。 “小丁,弄好了吗?”远处,马增久大声地喊道。 马增久粗犷的嗓音,不但打断了马小丁的胡思乱想,也把熟睡的肖家学夫妻惊醒了。 “我们睡着了?”肖家学有些惊讶地问道。 “小丁,我们睡了多久了,”史黛拉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就睡了十分钟,放心,今天温度有二十度,不会感冒,”马小丁看了一眼两夫妻,一下子愣住了。 一开始出于礼貌,马小丁没有仔细去打量肖家学和史黛拉,只是觉得两人满脸倦色,以为是昨晚没休息好,还想着等下回村帮他们安排民宿。 现在近距离地仔细一看,立刻就发现了问题。 两人都是满脸倦意,双眼满是血丝,气色非常不好,应该是长期失眠多梦,精神衰弱造成的。 “你是不是给我吃了……”肖家学看了一眼马小丁,话没有说出口。 “没有给你吃安眠药,不过这一觉睡得真香,”史黛拉倒是直言不讳。 “安眠药?”马小丁皱眉说道。 “哦,我们年龄大了,晚上总是失眠,所以医生开了一些安眠药,放心吧!我们都是遵医嘱,”史黛拉笑道。 不远处的马增久看到三人谈笑风生,嫉妒地说道:“长得帅就是受欢迎。” 姚希闻言一乐,轻声说道:“怎么这么说?” 马增久低声说道:“你看那史老太太现在笑得那么高兴,昨天我碰到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那肖老头还行,跟他说话都是正常回答,可这老太太就高傲多了,不说鼻孔朝天,那至少也是不正眼瞧人的。” “是吗?”姚希看了一眼史黛拉,挺和蔼可亲的呀。 “所以我说,长得帅受欢迎。不过话说回来,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我也没觉得马小丁有多帅,”马增久不服地说道。 姚希瞧了一眼满脸油腻,咧着个大嘴傻乐的马增久,撇了撇嘴,走向马小丁他们。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姚希跟马增久呆了一会儿,转头再看马小丁,瞬间就觉得这小子长得是挺得劲儿。尤其是马小丁的皮肤,不光是让许多女性喜欢的古铜色,更关键的是不油腻,给人一种清爽精神的感觉,让人总想摸上一下。 “喂,姚警官,我脸上脏了吗?你直勾盯着我干嘛?”马小丁坏坏的嗓音惊醒了有些走神的姚希。 “谁直勾盯着你?胡说八道,”我们的姚警官俏脸一红,赶紧转头望向远方。 “走吧,时间也不早了,下了山,让阿公帮你们看一下,他老人家最近在治疗精神方面的疾病方面,很有心得,”马小丁示意堂哥把担架拿过来。 下山的路上,史黛拉一直不停地询问马小丁的事,有没有女朋友呀?今年多大了呀?弄得马小丁十分尴尬。 姚希也觉得很奇怪,要不是她知道这对夫妻无儿无女,看那架式,还以为老两口要招马小丁当上门女婿呢。别看两人六十多了,在国外,四十岁生儿育女并不奇怪。 回到村里,史黛拉和肖家学没有拒绝马小丁的提议,不再坚持住帐篷,正好树屋有客人预订取消了,就把他们安排进去了。 “那好,你们先休息吧,晚上我跟阿公会过来帮你们把把脉,”马小丁松了一口气,这史黛拉热情得过份了一些。 “十分感谢呀,那我们两夫妻就恭候你们的大驾了,”肖家学笑道。 “一定来哟!”史黛拉叮嘱道。 “对了,你们晚饭怎么解决?营地餐厅的饭食可不太好吃,”马小丁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用麻烦了,我们两夫妻饮食都是自己动手,”肖家学拍拍了身旁的旅行袋。 “好吧,有事打电话给我,”马小丁微笑着挥手离开。 “我们完全是多余的,”马增久懊恼地说道,他也挥手告别了,别人两口子转身进屋了。 “就是,好歹我们也抬了好几里地,谢谢都没一句,”保安不满地说道。 “给你发奖金,”马小丁安慰道。 “说到发奖金,你得出面跟余姚说一下,那个死丫头,抠得要命……”马增久大声嚷道。 一行人踏着夕阳,走出了暮色降临的田溪村冒险者营地。 426悲伤的往事 田溪村的树屋,不是建在树上的屋子,而是外表像个粗大树桩的民宿。 第一期的十间木屋异常受欢迎,现在第二期的十间花屋已经开始计划筹建了。 肖家学和史黛拉住的就最外面的一间木屋,跟外表粗犷的树桩样子不同,木屋的内装饰非常细腻和有特色。 “刚才我们真的睡着了?没有借用任何药物?”肖家学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仿佛在回忆那短短十分钟的熟睡。 “这是什么原因呢?这两年我们两个不吃安眠药,根本无法入睡,”史黛拉神色为之一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外人眼中逍遥自在,环游世界的画家夫妻,其实有外人不知道的苦衷,那就是严重的失眠。 尽管可以用安眠药强行入睡,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肖家学,这两年来对安眠药依赖越来越大,服用剂量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步。 两人找到许多治疗失眠的医生和专家,得到的结论都差不多。两人心中都有一个巨大的心结,前些年因为忙于事业,忙于画画,所以这件心事被深深埋藏。 两年前,辛苦作画几十年的肖家学凭借《女儿》这幅画,功成名就,成功地赚够了养老金,心情放松之下,埋藏多年的心病终于又浮上心间,搞得夫妻二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那么是什么样的心事让这对老夫妻耿耿于怀呢?那还得从让肖家学出名的那幅《女儿》说起。 这件事还要从二十五年前说起,那时候肖家学和史黛拉还是国内某大校的在职教授,日子过得平淡如水。 酷爱抽象画的肖家学耐不住寂寞,辞职成立了工作室,开始了自己的画家生涯。 画室很快有了起色,并且又有喜讯传来,已经快四十岁的史黛拉怀孕了。两人结婚多年,由于肖家学身体问题,一直没有小孩。多年来,肖家学一直在服药调理,就在两人都绝望的时候,史黛拉终于怀孕了。一年后,两人迎来了女儿肖娜。 幸福的生活持续了三年,一件意外的事情打破了这个三口之家的宁静。 史黛拉的父母都是美籍华人,希望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女移民到国外,帮两位老人养老送终。 在那个年代,能移民还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两夫妻一商量,这是好事,那就移吧! 就在手续办好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两人带女儿到江边拍照留念时,一个上厕所,一个突然有了画画的灵感,总之阴差阳错,女儿肖娜失踪了。 两人疯了一样的找遍了滨江公园,只在一处桥洞发现了女儿的鞋子。面对滚滚长江,史黛拉昏了过去,肖家学更是自责内疚。 时间像流水,尽管肖家学和史黛拉都不愿意相信女儿出事了,但是半个月后,还是收到了认尸的电话,说是下游发现了一具小女孩尸体,不过已经泡得变形了,不能确定,但体貌衣服都符合失踪的肖娜。 这样残酷的事,让已经身在国外的肖家学和史黛拉没有勇气去面对,事情就这样画下句号,两人悲痛万分地接受了失去女儿的事实。 光阴匆匆,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肖家声没有成为出名的画家,史黛拉倒是一度成为了某国际品牌的中间商,经常往返国内国外,认识了不少达官贵人。好在两人感情一直很好,风风雨雨的一路扶持过来。 就在两人准备退休住进养老院时,一个消息打破了两人平静的生活。 随着科技进步,dna技术的完善,一些悬案得到了破解。相关方面传来了消息,二十年在下游找到的女童尸体,经过大数据比对,不是肖家学的女儿肖娜。 得到消息的肖家学和史黛拉既惊喜又恐惧,喜的是女儿很有可能还在人世,怕的是茫茫人海,根本无从找起。并且两人年岁已高,如果开始寻找,肯定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打击。 从来没有争吵过的肖家学和史黛拉第一次产生了分歧,史黛拉认为应该回到国内,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女儿。 而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肖家学认为,两人现在近况不佳,就算找到女儿又能怎么样?搞不好只是为女儿增加两个负担而已。 史黛拉多少还有些积蓄,她毅然回国,悄悄地踏上了寻找女儿的旅途。 可惜天不遂人愿,史黛拉的爱女之心没能感动上天,耗光了一生积蓄的她毫无头绪,没有半点线索。 眼见妻子风尘仆仆,精力憔悴,肖家声更加内疚了,就在一次醉酒后,他画下了那幅充满思念和愧疚的抽象画《女儿》,并且趁着酒意,用特殊技法在画中埋下了自己的最后心愿,希望在2019年3月20日这天,也就是女儿肖娜23岁生日这天,能够见到女儿。这么做也许是醉后的胡乱作为,也许是内心也萌生死意。 总之穷途陌路的肖家学一觉醒来,在卧室里发现了这幅惊为天人的作品。 整幅作品充满极度伤感的气息,更难得的是那个嵌入画中的心愿,简直是妙不可言,是技巧与灵魂的共鸣,是超越他所有作品的巅峰之作。 果然,这幅画在画展上一鸣惊人,以六百万美金的天价成交,肖家学一夜成名,名利双收。 其实这幅画肖家学是真心不想出售的,但是他跟妻子要生活,还要寻找女儿,所以只好忍痛割爱。 望着画作被人收走,肖家学心如刀绞。松开画作的手,就好像当年松开了女儿的手。 当天夜里,肖家学就失眠了,总是梦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悲伤的望着他。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妻子,没有想到的是,妻子也感染了这种情绪,两口子是双双失眠。 随着六百万美金的到帐,随着肖家学过往画作一幅幅的售出,这对夫妻的失眠越发严重,各种求医不见效果,各种办法不见起色。 两人为了能好好睡个觉,一度把卖《女儿》那幅画得来的六百万尽数捐出,然而并没有用,梦中那张女儿的脸越发恐怖,失眠越发严重。 万般无奈之下,两人住进了寺庙,选择了玄学。 427别抱以希望 一位泰国的高人告诉肖家学和史黛拉,两人的女儿早已不在人世,是女儿的灵魂化作梦魇缠住了他们,两人这才无法安睡。 在奉上厚厚的一叠美金后,高人拿出一个木偶,让夫妻俩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在两人女儿生日的这天,火化深埋,方能结束这一切。 生活如此残忍,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又被击碎。肖家学和史黛拉真的有些生无可恋了,两人决定,找一处满意的地方,陪着木偶一起长眠,结束这痛苦的生活。 就这样,两人一路旅游,一路寻找最后的归宿,可是再漂亮的风景区都不能让两夫妻有归宿感。最后两人终于回到了伤心之地,津港市。 几经辗转,去到了田溪村,阴差阳错的在人高山上崴伤了脚。让肖家学和史黛拉没有想到的是,在春风徐徐的山腰间,在马小丁的陪伴下,两人一年多来,第一次不用安眠药就安心睡着了,尽管只有短短十来分钟,但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这个睡眠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史黛拉脸色阴沉地说道。 “哦,我倒不明白说明了什么?”肖家学不解地问道。 史黛拉拿出一张相片,照片已经有些陈旧了,照片上,肖家学抱着女儿,挽着妻子,笑得特别开心。 肖家学长叹一声:“大师不是说过了吗?放下过去,女儿才能……” 史黛拉突然激动起来,大声说道: “住口!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女儿还活着,那个狗屁大师根本就是个骗子。” “骗子?不会吧,”肖家学迟疑了一下。 “我们不用安眠药也能入睡,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所以相信那位大师说的那一套……”史黛拉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事实上,作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肖家学和史黛拉,其实根本不相信什么梦魇,甚至不相信什么玄学。 可是那怎么也治不好的失眠压垮了两人的信念,这才会把大师的话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香。 在今天以前,失眠一直都在,夜深人静也好,五星酒店的大床也罢,都没有办法好好睡觉,所以肖史两人对大师的话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可这十分钟的睡眠,说明了一个问题,大师的话不对,没有埋藏木偶,没有按大师说的做,他们也可以睡觉,不用安眠药也能睡着。 史黛拉回过头再一看,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两夫妻的问题所在,居然相信那种无稽之谈。 “是我们太累了,还是这个山区的环境让我们放松下来了呢?”肖家学疑惑地问道。 “不对,你难道忘了吗?比这累得多的旅程,比这舒服得多的宁静山区,我们照样睡不着,”史黛拉打开了窗户,两眼红红地说道。 “说起来,我们夫妻又是一天一夜没睡觉了,真的希望那个马小丁的阿公有办法,我,有点挣不住了,”肖家学神色黯淡地说道。 “要不你吃点安眠药,先睡一下,”史黛拉关心地说道。 “不,吃了安眠药那不叫睡觉,昏昏沉沉,心烦意乱,我好怀念下午那春风拂面的小睡呀!”肖家学焦虑地说道,自从患上失眠症,受影响更大的是他,根本无法再拿起画笔。 “是因为那个叫马小丁的年轻人吗?”史黛拉轻声说道。 “有可能,我在他身感受到一丝很特别的……”肖家学一时无法形容。 “怎么还不过来?不是说要带人来给我们治病吗?”史黛拉有些烦躁。 “没那么快,劝你不要对这个治疗抱什么希望,我们失望的次数还少吗?再说,你很清楚,我们两的失眠问题是心病,根本不是治疗的问题,”肖家学叹道。 “我总觉得,我们冥冥中来到这里,肯定是有天意指引,”史黛拉喃喃说道。 “做点饭吃吧,我饿了,”肖家学摸了摸肚子。 “没心情,你自己做,”史黛拉不满地说道,这么美好的夜色,吃什么饭嘛,看看满天的星光不好吗? 肖家学摇摇头开始在袋子里翻找起来,再大的问题他也看开了,毕竟连生死都不在乎的人,还在乎失望吗? 村子的另一头,马小丁的家里也挺热闹,二妹马小杨今天放归宿假,冯莹莹和曾曦然都跑过来蹭饭。 虽说才过了一年多,可田溪村的伙食档次算是提高了,山珍海味还吃不起,可鸡鸭鱼肉已经挺常见了。 “小丁,你还别说,这校长还真有两把刷子,你一走,食堂立刻整顿好了,现在魏力他们可老实了,”曾曦然坐在凳子上,二朗腿翘着等开饭。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能不能有个医生样儿,恢复一下我刚见你时的高傲劲儿,”马小丁笑道。 “我这叫近墨者黑,对了,你什么时候教我练硬气功?”论口才,曾曦然可不怕马小丁。 “我压根也没答应过你呀,我们马家摔碑手,传内不传外,你就是拜我为师也没用,下辈子吧!”马小丁这是一点机会不给,说完径直去厨房,今天吃完饭还有正事,需要早点开饭。 “传内不传外?”曾曦然若有所思地低语道,正好马小杨从楼上下来了。 “小杨,过来聊两句,”曾曦然眼睛一亮。 “聊什么?曾医生,”马小杨大方地走了过来。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马小丁长得帅气潇洒,相同基因的马小杨容颜自然不差,只是年龄还小,没有长开。 “小杨,你有没有男朋友呀?”曾曦然微笑着问道。 曾曦然是在国外读的书,高中谈恋爱,在他看来,很正常不过了,可惜他忘了,这是国内。 马小杨俏脸一红,大声嚷道:“哥,快出来,曾医生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什么?”马小丁叼着一个卤鸡爪,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我的问题没什么啊?就算是国外,高中谈恋爱也很正常,你别过来,”曾曦然一声惨叫,被马小丁勒住了脖子。 “你不是想学硬气功吗?我这就给你展示展示,”马小丁一声狞笑,拽着曾曦然就往外走。 “我不学了,救命啊!杀人啦!”曾曦然一阵鬼哭狼嚎,完全没有心理医生冷静睿智的样子。 428小丁谈旅游 今晚的菜挺丰富,蘑菇炖土鸡,酸菜鱼,回锅肉……摆了一大桌。 吃饭的时候,马小丁向阿公说了肖家学两夫妻失眠的事,希望阿公等一下过去看看。 马耀宗本来平时晚饭都要小酌一杯,听见马小丁这么说,就放下了酒杯,他知道如果不是要紧的人物,孙子是不会开这个口的。 “失眠,这个我是强项呀,等下我跟你走一趟就行了,就不要麻烦阿公了,来,二妹,给阿公把酒倒上,”曾曦然简直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呀! “你给我闭嘴,别叫这么亲热,”马小丁嚷道。 “小丁,你这是怎么了?曾医生最近可帮了大忙了,特别辛苦,所以我才特意叫他过来吃饭的,”冯莹莹不解地问道。 “这,这个,”马小丁总不好意思说这货为了学硬气功,居然打上马小杨的主意。 其实马小丁是太过紧张了,别人曾曦然好歹是接受过精英教育的,怎么可能打马小杨的主意? 他之所以跟马小杨套近乎,是发觉这个女孩在马家的地位很特殊,一家人好像都很听她的意见。哪怕是让村民称为老狐狸的马耀宗,也对马小杨说的话很重视。所以才想着走一下捷径,看能不能得到马小杨的支持。 曾曦然哈哈一笑,也不多作解释,盛了一碗鸡汤喝了起来。 “你怎么只喝鸡汤,别的菜不合胃口吗?”冯莹莹发现曾曦然吃饭除了鸡汤,别的菜都不怎么动。 “主要是鸡汤太好喝了,学校这一阵油水重,基本都不太饿,对了,小丁你说的失眠是怎么回事?”曾曦然叉开了话题。 其实冯莹莹说的没错,曾曦然还真是不太适应田溪村重油重辣的饭食。 像冯莹莹和马小丁他们虽然都是在外面见了一些世面,吃过一些美食。但现阶段他们的心思都在事业上,对饮食,甚至娱乐什么的,都不是很在意,所以也没觉得村里的饭食好不好吃。有鸡有肉,能填饱肚子已经很好了。 要说曾曦然也不是太讲究的人,性格也是很大气,随和的,要不然也不会答应胡希铭来田溪村当几个月的驻校医生。 虽说胡希铭也是出了高价帮曾曦然改建诊所,但说到底,还是曾曦然这个有爱心。 田溪村山青水秀空气好,曾曦然特别喜欢,唯一不适应的就是伙食了。尤其是学校,红烧肉,回锅肉……一顿接一顿的油腻,他已经跟校长提过建议了。校长已经联系了营养学家,为学校的学生们专门订制菜谱。 田溪村的人家请客吃饭也是如此,生怕不够吃,能摆的肉菜统统摇上,一碗菜半碗油,曾曦然正想找时间跟冯莹莹谈谈这事,健康饮食,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现在的田溪村,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村民脑中可没有什么健康饮食理念,讲究的还是吃好喝好那一套。厨艺也是简单粗暴,切大块,切大片,弄点豆瓣酱一炒就ok了,就连马小丁他们家这种算是村里好一点的人家,弄出来的饭食也确实不怎么样? 有时候曾曦然觉得,田溪村就像外面的时光迟到了二十年,村里的生活状态跟二十年前的乡镇简直像得不要不要的。 要不是智能手机能刷抖音,聊微信,曾曦然真会认为自己是穿越到了二十年前。 厨艺什么的,以后再慢慢改进,曾曦然听完马小丁的介绍,对这个失眠案例感兴趣了。他的诊所开业在即,要是能把肖家学,史黛拉这样的名人治好,那广告效应无疑是超级好的。 吃完了饭,马小丁,马耀宗,曾曦然,三位专业和半专业的医生往探险者大本营走去。 三人到了探险者大本营刚好晚上九点,整个大本营不说人声鼎沸,那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花这么多钱修这么个基地,门票也不收,地方也给他们免费使用,还要天天派人打扫卫生,旅游路线开发出来也是免费走,你们是怎么想的?怎么赚钱?别忘了,田溪村是贫困山村呀!”马耀宗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郁闷地说道。 “哎呦,我们还真忘了给阿公你上上课,我们的计划是该给您老人家解释一下,”马小丁嘿嘿笑道。 “解释?你说出一朵花来又有什么用?就靠那几个商店赚不了几个钱,我都偷偷看了,没几个人掏钱买东西,连喝的水这些人都自己带来,不是说城里人大方吗?我看一个个抠门得很。对了,等下曾小子治不好的话,让我出手,诊金一分不能少,”马耀宗是满腹牢骚。 曾曦然被最后一句话差点没气的一头栽倒,赶紧抢先说道: “阿公,现在的社会,只要有流量,钱还不是大把挣。” “流量?”马耀宗倒是听过这词,不过属于一知半解。 马小丁轻了轻嗓子,准备要好好地给阿公上一课。 没有人比马小丁更了解阿公对村子的重要性了,他老人家要是对村里的旅游产生了疑惑,那搞不好就要出什么状况。 马小丁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学到的知识,认真地说道: “阿公,我们现在进入了一个新时代,不管是脱贫还是搞旅游,还有后面要做的菊花茶,都要尊崇与时俱进的思维,要想不被时代淘汰,光与时俱进还不行,还得有前瞻思维……” “精彩,小丁你这开场白太精彩了,哎呦!”插嘴的曾曦然头上脚各挨一下,头是马小丁敲的,脚是马耀宗踢的。 “小丁,你继续说,”对于马耀宗来说,挣不挣钱远没有看到孙子成熟来得有劲儿。 马小丁点点头继续说道: “中国景区管理,正在进入一个流程再造的新时期。我们田溪村的探险类旅游景区更要特别重视旅游开发与经营中管理流程的科学设计,遵循前瞻原则,才可能形成良性的旅游运作。在项目的开发上,一定要具备超前意识,使得景区的开发时时与社会同步,” “所以我们在景区策划一定要考量诸多方面,对其进行可行性评估,从而达到有效控制风险的目的,可是哪里来的资料让我们分析和评估呢?” 429双标的老头 “你的意思,现在村里还是在搞试验?这吃喝玩乐都已经做好了呀,还要搞什么?”马耀宗不解地问道。 马小丁摆摆手说道:“阿公,吃喝玩乐只是以前的传统方式,一个旅游产品,如何具有吸引力,最重要的是对游客旅游产品购买心理与游憩感受的深度理解。现如今,游客的口味越来越刁钻,很多景区费尽心思拉拢游客,我们村要想成为精品旅游区,要走的路还长着,所以今年整个上半年,我们都是试营业。” 马耀宗的睿智是体现在他对人心理的把握,涉及这些专业的旅游知识就不是他能完全理解的了,所以马小丁说了半天,他依旧一知半解。 曾曦然倒是很欣赏侃侃而谈的田溪村村草,开口说道: “一块璞玉在开采出来的时候,也需要对矿石的切割进行一定的可行性研究,才能最大程度的获得价值,旅游景区的策划也不例外,话继续聊到这里,我也给你提点意见。” 马小丁笑道:“太好了,洗耳恭听。” 曾曦然认真地说道:“整个田溪村的景区在开发初期,你们只是看到了这个项目的资源价值,没有真正从政策、法律、客户需求等诸多方面进行考虑,使得田溪村的开发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 顿了一下,曾曦然继续说道: “打个比方说,今天这对老夫妻偷偷进到了原始森林,出了意外,谁来承担责任,法务建设这块也是迫在眉睫。还有今时今日,饮食这块儿,人们早已不满足于好吃好喝,田溪村土鸡土鸭怎么做才能符合旅客的胃口……” “好啦好啦,还看不看病了?我等下还有事,你俩抽空再聊,”马耀宗一看不是马小丁表演,立马失去了听下去的动力。 “先看病!”马小丁兴奋地说道,他是属于听得多了,能看到一些问题,但是要怎么解决问题却是一筹莫展。 现在胡希铭那里已经不好意思什么事都去问了,就像冯莹莹说的,这个头需要马小丁承担起来了。 现在马小丁的身份比较尴尬,名义上他还是两江集团派驻村里的首席代表,还领着集团工资。 可两江集团在田溪村的两个项目都跟他渐行渐远,不是马小丁不上心,而是心有余力不足。 教育,旅游,都不是马小丁擅长的,这事他倒是跟胡希铭说过,胡希铭只是笑着说,做领导不需要什么都擅长,只需要根据村里发展的情况,把握好大方向就行了。 可大方向在哪儿?胡希铭却笑而不语了,田溪村的路需要他们自己走,而马小丁,也需要自己悟,自己想。 这一段时间,马小丁很用心地上网查资料,和来旅游的旅客聊天,请他们提意见,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改进的想法。 今天听曾曦然对村里这么了解,不由得喜上眉梢。就冲着这小子对村里的事这么上心,打二妹主意的事马小丁决定原谅他了。 “你就简单告诉我村里人怎么挣钱就行了,叽歪了半天,”马耀宗边走边说。 老人家说到底还是想看马小丁神彩飞扬的样子。 “现在我们是全免费,门票,场地都是不收费,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推广期过了,人气起来了,相关费用还是要收的。赚了钱,村民就可以从旅游公司得到分红,更重要的是,后续我们会推出一系列的活动,这些东西不是三语两语说得清楚的,总之,阿公你放心吧!好日子跑不了,”马小丁笑道。 不是马小丁不想跟阿公好好解释一下,而是三人已经走到了肖家学住的树屋前。 “现在这个社会,只要有人,有流量,还怕挣不来钱吗?别的不说,总有不愿意住帐篷的,看看村里的民宿,现在是一天比一天火了,”曾曦然补充道。 马耀宗打了个哈哈,对曾曦然的补充显然不感兴趣,典型的双标,就爱听孙子说话而已。 “您好,请问有人吗?”马小丁礼貌地敲响了树屋的房门。 “哎呀,你可算来了,”大门迅速地打开了,望穿秋水的史黛拉和肖家学就差没扑出来了。 明亮的树屋内,众人一番寒暄,得知曾曦然是心理医生,肖家学和史黛拉都有些意外,毕竟田溪村只是个偏远山区,而曾曦然展现出来的专业水平,显然超出了两人的想象。 不过更专业的心理医生这对夫妻也见过了,所以曾曦然一番折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效果。 “我希望对两位进行一次深层次的催眠,如果还没有效果,那请恕我爱莫能助了,”曾曦然咬牙说道。 “无所谓,对我们两个来讲,时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史黛拉轻轻叹道。 “你先还是我先,”肖家学对妻子说道,他显然对催眠这一套不陌生了,一点不好奇和紧张。 “你来吧!我跟小丁出去走一走,”史黛拉的话让曾曦然揪心了。 这对夫妻的心思根本不在曾曦然这里,跟马耀宗一样,你做什么,说什么,别人根本不在意,别人在意的是谁在做,谁在说。 曾曦然热情细致的关心和治疗,并没有让肖家学和史黛拉有多感激,多感动,老头老太太的眼睛基本都在马小丁身上。 下午那十分钟的自然入眠让肖史二人的印象太深了,两人刚刚已经决定了,病治得怎么样无所谓,今晚的关键是要让马小丁留下来陪他们。为此肖家学和史黛拉还准备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传统大招。 不能说两人古怪,原本画家就是颇具浪漫主义气质的人,被失眠折磨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一次自然入眠,肖家学和史黛拉已经认定,马小丁就是他们的药。 “不用出去了,在旁边不说话就行了,”曾曦然挤出来一个笑脸,从兜中拿出一根项链。 “好呀,我还没有近距离看到有人使用催眠术呢,”马小丁举手赞成,其实看不看催眠术他压根不在意,关键是这老两口看着自己的眼光有点吓人,就差没放绿光了。 430奇妙的夜晚 明亮大灯一一熄灭,只留下了淡黄的床头灯,肖家学非常淡定地躺在床上,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失眠患者。 马小丁和史黛拉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马耀宗则是负手而立,脸色平常。他老人家除了孙子马小丁的事,别的都是云淡风轻。 马小丁鼻子中传来一丝很好闻的香水味,应该是价值不菲,热情的史阿姨紧紧挨着他胳膊,阿姨这个称呼是史黛拉要求的。 感受到了史黛拉的紧张,马小丁轻轻拍了拍老人的手,刚才肖家学已经把女儿失踪,国外突然成名……一系列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大致述说了一遍。 两个思女成疾的老人,引起了马小丁极大的同情,他决定等下治疗结束,就打电话给夏方进,让他帮忙查一查,这种事情,还是要依靠政府的力量。 “夜幕降临,这是一个星月无光的夜晚,习习的凉风拂过你的脸庞……”曾曦然一边用低沉的嗓音述说着让人放松的桥段,一边在肖家学眼前晃动着银色的项链。 双管齐下,曾曦然算是用尽了全力,没一会儿功夫,肖家学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显然是催眠过度,直接进入了深层次的睡眠。 这是用力过猛了吗?曾曦然哭笑不得。 刚刚这对老夫妻,一会儿说什么纽约著名心理诊所对他们毫无办法,一会儿又是什么著名佛教圣地依旧失眠。 一副我这失眠症,是天下最难医治的奇难杂症,遍访天下名医都无法治好的样子,结果没两下,睡得死死的。 曾曦然一脸无语地站了起来,正想说话,一转头看到马小丁脸上也是一脸郁闷,史黛拉靠在他肩膀上,已经睡得死死的了。 两人小心地把史黛拉放到了床上,为两人盖好被子,齐齐一笑,就要离开。 一直神游天外的马耀宗终于回过神来了,走到床边,拿出肖家学的左手,三指轻轻搭在脉上,认真把起脉来。 马小丁张了一下嘴,想想还是没有说话,对曾曦然递了个眼色,两人悄悄离开了树屋。 绿草满满的屋前草坪,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含苞待放,两个帅气的年轻人站在树屋边上,齐齐会心一笑。 “曾大医生,你怎么说?”马小丁低声说道。 “应该是两个寂寞的老调皮,编了个离奇的故事,骗来骗去,把自己骗到了,你看他们像失眠的样子吗?我这刚一发力,两人就睡得那么香,”曾曦然摇头笑道。 “不过我看他们气色确实不太好,算了,等一下阿公出来就知道情况了,”马小丁轻松地说道。 现在想起来,下午马小丁帮史黛拉揉痛脚,她都能睡着,也许就像曾曦然说的,两人只是希望多得到别人的关注。 “我曾经见过这么一个案例,也是一个空巢老人,坚称自己有多动症,那表情,那些症状,连我都唬住了。后来才知道,也是儿子女儿不陪他,自己对着镜子,找来了资料,苦练了一年多,”曾曦然笑嘻嘻地说道。 “现在田溪村的空巢老人也多了,麻烦得很,”马小丁跟曾曦然的话题很快转移开了。 聊着聊着,曾曦然忽然闻到了一丝非常特别的香味,如兰似麝,芬芳馥郁。 “哪里来的香味?真特别,”曾曦然四下闻了闻,很快察觉到这香气,是从面露尴尬的马小丁身上传出来的。 “这是余家特制的情侣香囊,冯莹莹非要我带在身上,”马小丁不好意思地摸出一个小巧的香包。 曾曦然接过来闻了闻,真是好特别的香味,从小到大,他女人接触得很多,形形色色的香水香精闻过很多,但是从来没闻到过这种香味。 “这是什么花做的?我怎么从来没有闻过?”曾曦然对这个香囊感兴趣了。 “都说了是余叔他们家特制的,买不到,因为材料特殊,所以也无法量产,要不是冯莹莹是赵姨的干女儿,这对香囊我们也得不到,”马小丁有些小得意,这个香囊的味道确定好闻。 “是什么材料这么神奇?”曾曦然作势欲拆。 “嘟,你给我住手,敢拆香囊你信不信我摔碑手给你招呼上,”马小丁急了。 “这么小气,还给你,赶明儿我去问余主任要一个,不给我就撂挑子,谁来说话也不好使?”曾曦然这是忌妒了。 “这种香囊是独一无二的,你要也只能要到别的,”马小丁笑道。 “我还不信呢,有钱买不到材料,你倒说说看,需要什么神奇的材料?”曾曦然较劲儿了。 马小丁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 “需要麝香猫的香囊,别用那眼神儿,这是我阿公捡到的,国家级保护动物,没人敢乱打主意。” 曾曦然气馁地说道:“怪不得你说我要不到,这玩意儿确实是可遇不可求。” 两个大男人正聊得起劲儿,马耀宗走了出来,马小丁轻轻把门带上。 “阿公,怎么样?他们是装的吗?” “你啊,还是太年轻!”马耀宗脸色很奇怪,摆了摆手不再说话,轻身离开。 “哎?什么意思?”曾曦然不解地嚷道。 马耀宗并没有搭话,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留下了面面相觑的曾曦然和马小丁。 “怎么弄?”曾曦然开口问道,马耀宗的话让他心里一下子不踏实起来。 “先回呗!”马小丁回头望望树屋,看来事情并不是他跟曾曦然想的那样,两位老人逗人开心。 “好吧,有什么情况你要马上通知我,在田溪村,我感觉我的自信慢慢都消失了,一天到晚心里七上八下的,”曾曦然苦笑道。 “你可别,你的贡献有目共睹,我和村里都很感激你,”马小丁看曾曦然有点丧气,赶紧出言安慰。 “是吗?”曾曦然眼巴巴地望着马小丁。 “当然,除了我妹,你想要什么尽管说?”马小丁难得豪气一回。 “等等,什么叫除了你妹?听你这意思,好像我对小杨有什么企图一样?”曾曦然惊讶地说道。 “我可没这么说,”马小丁坚决不认帐。 “哎呀我去,我必须让你看看我的前女友们,我喜欢的都是这些的,”曾曦然气恼地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非要马小丁认识一下自己的审美观。 “哇,洋妞,哇,曾医生,你这也太豪放了,” “喂喂,你小子别乱翻,” …… 431阿公很奇怪 等马小丁回到家里,已经快十二点了,搞了一盆冷水把脸和脚洗了,他悄悄地准备上楼睡觉了。 路过阿公房间的时候,看到里面亮着灯,走过去一看,看到阿公正戴着老花镜翻看着一本医书。 “阿公,还没睡啊?要不要给你倒杯水,”马小丁推门进去。 “泡杯金银花过来,”出人意料,马耀宗一点没对孙子客气。 “好嘞!” 开水是现成的,金银花是自家晒干的,很快马小丁就端了一杯清香四溢的花茶上来了。 “有点烫,放窗台上凉一会儿,”马小丁笑眯眯的把杯子放到窗台上。 三月的山区春夜,气温只有几度,不过马小丁知道阿公的习惯,再冷的天,都不关窗子。 “丁娃子,你跟莹莹的婚事考虑过了吗?”马耀宗突然问道。 “我们商量过了,如果没什么意外,想在今年年底把婚结了,”马小丁轻声说道。 “会有什么意外?今年是己亥年,早点把婚结了,生个小猪崽子挺好,”马耀宗呵呵一笑。 “阿公,你这想得也太远了,再说,属猪好吗?傻乎乎的,”马小丁咧嘴傻乐。 “胡说,其实我们老马家的人就很有几分生肖属猪的味道,”马耀宗笑道。 “什么?我可没听谁这么说过,倒是说我像猴子,说阿公你像狐狸,”马小丁直言不讳,也不怕挨打。 “那你妹妹呢?”马耀宗平时睡得挺早,今天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让孙子大半夜的陪着聊生肖。 “二妹倒是有几分扮猪吃老虎的感觉,”马小丁迟疑了一下。 “真正像猪的是你,”马耀宗毫不客气地说道。 “阿公!”马小丁有些哭笑不得。 看到孙子不乐意,马耀宗不屑地说道:“像猪不好吗?前些年,村里谁家不把猪当宝呀?” 马小丁苦着脸:“难道因为村里人对我好,你就觉得我像猪呀?” 马耀宗笑道:“不要小看猪儿,它有着温顺的本性,看似憨态笨拙,其实它天资聪颖,智能过人,遇事有自知之明,从不逞强好胜,从不需要别人为它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而担忧。” 马小丁哑然失笑:“阿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像猪了。” 马耀宗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不是像猪,你根本就是个猪。” 三更半夜,马小丁也没什么兴致跟阿公扯这些没营养的话题,打了个呵欠:“好吧,我是猪,不过就算是猪,那也是帅气的天蓬元帅。阿公,没事我就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把金银花喝了,”马耀宗收起笑容。 “啊?我不渴,”马小丁看到马耀宗的脸色,还是走到窗边,端起了杯子。 气温很低,茶水凉得很快,温度刚刚好,马小丁从小各种花茶喝得多了,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一抬手,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 “丁娃子,我来问你,金银花有什么功效?”马耀宗今晚有些奇怪,问题多多呀! “功效很多,不过核心作用还是清热解毒,阿公,你有什么事吗?”马小丁察觉到异样了。 “一旦结婚,就不能叫你丁娃子了,”马耀宗起身走到窗前,望向漆黑的远方。 “阿公,是冯莹莹惹你不高兴了吗?”马小丁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你是猪你还不乐意,要是冯莹莹惹我不高兴,我能让你们生猪崽子吗?”马耀宗骂道。 “那我就不明白,你这大半夜的把我留这儿,又让我喝清热,又说我像猪,到底是为啥子嘛?”马小丁满头雾水。 马耀宗没有回头,他的视线正是朝着探险者大本营的方向。 “阿公?”马小丁唤了一句。 “我来问你,你跟冯莹莹的感情是不是到了非你不嫁,非她不娶的地步?”马耀宗收回目光,转身问道。 “阿公?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马小丁搞不清楚状况了,自己感情上的事,阿公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讨论过。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想清楚再回答,”马耀宗出人意料的认真。 这间不大的石头房子,只装了一个淡黄的老式灯泡。前一阵子,马扬名找人把屋里的电线全部升级改造过,增加了好几样电器,老化的线路承受不了。 所有房间灯泡都换成了节能明亮的led灯泡,唯独马耀宗这间,老头拒绝了换灯,坚持用那个六十瓦的老灯泡。 马耀宗背对着窗口,山风吹了起来,灯泡微微晃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忽明忽暗,两只眼中似乎闪耀着奇怪的光茫。 “阿公,”马小丁莫名地一阵心慌。 “回答我的问题,你认定冯莹莹了吗?”马耀宗闭上了眼睛,冷冷地说道。 “是的,她会是阿公您的孙媳妇儿,”马小丁脑中闪过冯莹莹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有那张清丽的脸,肯定地说道。 马耀宗眼睛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马小丁,挥了挥手: “好啦!我知道了,你去睡吧!” “阿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马小丁担忧地问道。 “刚才,你说跟莹莹不发生意外,就会顺利结婚,那么你担心的意外会是什么呢?”马耀宗没有回答孙子的问题,反问道。 马小丁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莹莹说,今年暑假会全力再找寻父母一次,如果还是音讯全无的话,她就安心嫁入马家,一辈子留在田溪村。” 马小丁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冯莹莹如果找到了亲生父母,那估计人生会起一些不一样的波折了。 听完孙子的话,马耀宗沉默不语起来,气氛沉重起来。 “我去加点水,”马小丁望了一眼空空的茶杯,决定先出去理理思路。 望着孙子的背影,马耀宗眯起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马小丁之所以借故离开,是他已经意识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倒水一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今晚的事情。 忽然,马小丁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肖家学和史黛拉二十多年前女儿失踪,冯莹莹也是身世成谜,由养父母长大,再联想到阿公最后留在树屋好一阵子,刚刚的问题又很是奇怪,难道? 432深夜逛一圈 不对,马小丁很快发现了疑点,冯莹莹今年二十四岁,肖家学的女儿失踪的时候已经二岁了,算算时间,应该是二十五岁了。 马小丁松了一口气,不过再没有什么喝水的心思,放下茶杯就往阿公房间走去,今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吗? 回到阿公的房间,马小丁惊讶地发现,门关了,灯关了。 “阿公!”马小丁不甘心地喊了一声,房间里没有答应。 “还不睡,瞎叫什么?”马扬名从楼上下来了。 马小丁没办法了,只好先回屋睡觉了。 马扬名下到厨房,喝了点水,撒了泡尿,哼哼唧唧地唱着不知名小曲准备睡觉。 人到中年,他却没有许多中年人的烦恼,老爷子身体不比他差,儿子懂事,女儿争气。 更重要的是,让田溪村村民头痛不已的娶儿媳妇,在他家毫不费劲,天上直接降下个冯莹莹,乖巧懂事。身世虽然可怜了点,但马家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有这样的女孩愿意嫁进马家,马扬名心里是一万个满意。 刚走到二楼,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搭在了马扬名的肩膀上。 “你小子又跟我皮,”马扬名竖起眉毛转身说道。 本以为是儿子马小丁,转身一看,居然是父亲马耀宗。 “出去转转,”马耀宗披着他那件旧军大衣,径直下楼去了。 “什么?老汉儿,这么晚了……”马扬名看了看身上,还好刚刚穿好了衣服,一看马耀宗都走远了,赶紧跟了上去。 如今的田溪村,再晚都有路灯照明,马耀宗脚步匆匆,一言不发的带着马扬名一路疾行,来到了村尾的地下溶洞口。 如今的地下溶洞,已经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白色的岗亭,不锈钢的栏杆,还有洞口的摄像头,红外线感应器,安保可以说是田溪村最完善的地方了。 倒不是为了收费,而是单纯的从安全考虑,地下溶洞里面开发了将近五公里,叉路好几条,还有暗河,是田溪村现阶段唯一不让旅客单纯进去的地方。 田溪生态旅游公司培养的导游们,主要的业务就是带游客逛地下溶洞。 “谁?” 马耀宗父子刚一走进栏杆里面,立刻有保安警惕地用手电筒照了过来。 前两天由于保安疏忽,有学校的学生偷偷溜进去两个,幸好没出什么事,不过当值保安还是被重重罚款了,所以这个岗亭的保安现在都很负责。 “是我,瞎照什么?”马扬名在外人面前,已经有几分威严了。 “主任,这是来查我岗吗?放心,我邓福建做事,从不偷奸耍滑,”保安笑嘻嘻地关了手电筒。 这个值夜的保安,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五保户邓福建,不过跟村里寡妇李旭芬结婚后,已经被取消了五保户的名额。 去年邓福建出去打了一年工,现在村里搞旅游,办学校,有了很多工作岗位。一部分在外面,年龄比较大或者混得不太好的田溪村民,就陆续回村来,要么经过培训参加到各个工作岗位,要么自己搞农家乐,搞民宿。 邓福建和李旭芬一合计,一个到学校搞卫生,一个到旅游公司当保安,简简单单过日子了。 “邓福建,你是不是喝酒了?我看你是……”马扬名闻到邓福建身上一股酒味,还想训他几句,看到马耀宗已经进到山洞了,狠狠瞪了一眼邓福建,赶紧跟了进去。 “你又不是公司领导,要不是老村长在,我都不放你进去,”邓福建低声嘟囔了一句,紧了紧保安队放的大衣,回岗亭去了。 邓福建好奇地望了一眼洞口,地下溶洞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晚了进去,他放人进去,是违反了旅游公司的规定。 田溪村有了学校有了公司,多了很多规矩,全体村民都在保证书上签了字,必须必须遵守这些条条款款。 不过这些规定,只对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马耀宗,对于这位曾经的老村长,邓福建是打心里敬畏。 “老汉儿,你这是要干啥子?我不走了哈,”马扬名气喘吁吁地说道。 让马扬名更纠结的是,他话音刚落,马耀宗扭头又出洞去了,然后又是一路疾走,这回直接走到了冒险者大本营。 “老汉儿,”马扬名大半夜的,走得满头冒汗。 “你看看你,让你少抽烟少喝酒,就是控制不住,早知道不让你当这个主任了,”马耀宗看了一眼儿子,皱眉说道。 “这一阵应酬多了点,”马扬名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都是借口,你跟余正常最近都有点飘了,已经忘了上任时自己说的话了,前几天我听冯莹莹说了一个新词,叫不忘初心,很适合你俩,”马耀宗叹道。 “我会注意的,”马扬名想了一下,觉得父亲的话也有道理,是应该收收心了,最近来参观的,来谈合作的,一波接一波,酒席不断,身体是有点吃不消了。 “您让我半夜跟出来就是说这个?”马扬名边问边看了看眼前精心打造的基地,心中涌起一丝自豪,远处那一排最火的树屋,就是他提出来的。 “当然不是,我是为冯莹莹这丫头的事烦心,”马耀宗面色沉重地说道。 “冯莹莹?她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出什么毛病了?”马扬名紧张地问道。 想当初,作为医生的马耀宗一直不太认同冯莹莹,就是因为她有心理问题,后面冯莹莹经过中药调养,还有在溶洞一晚上的心理调节,成功消除了心结,这才有了现在田溪村最受欢迎的女教师。 不过那次冯莹莹心理问题的去除,颇有几分神奇的色彩。马扬名对这些也不懂,今晚突然听父亲说为冯莹莹的事烦心,下意识地又想起了冯莹莹心理问题的事。 “你觉得冯莹莹怎么样?适合在马家的媳妇儿吗?”马耀宗问道。 马扬名脱口而出:“当然适合呀,冯莹莹要模样有模样,要学识有学识,就是跟余秀兰那丫头比,也是不输半点的。我们家马小丁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儿,怎么看也是祖上积了德呀!” ( 433艰难的决定 “如果有人要带走冯莹莹呢?”马耀宗冷冷地说道。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他敢?我明白了,是不是冯莹莹的养父母回来了,这对王八羔子,派出所正要逮他们,年前还问村里有没有外人联系莹莹……”马扬名蹦了起来。 冯莹莹的养父母挪用了一大笔公款,下落不明,有关方面一直在积极调查追捕中。 “是亲生父母,”马耀宗踢了一脚马扬名,这个儿子,永远都get不到重点。 “管他是谁,敢来田溪村跟老马家抢儿媳妇儿,我让他进得出不得,等等,老汉儿,你说谁?”马扬名冷静下来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冯莹莹的亲生父母,就在前面第一栋树屋中,”马耀宗终于说出今晚他奇奇怪怪,患得患失的原因。 “您老人家确定吗?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冯莹莹心心欠欠这么多年,走,老汉儿,咱们赶紧去见见亲家,”马扬名眉飞色舞地说道。 马耀宗一脸纠结地看着自说自话的儿子,心说事情要是这么就好了。 马扬名看到沉默不语的父亲,慢慢冷静下来了。 “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事吗?”马扬名低声问道。 “唉,”马耀宗长长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说出了事情的缘由以及他的担忧。 晚上第一次见到肖家学和史黛拉,马耀宗就察觉到了这对夫妻的异常。 西医对他们的诊断基本都是什么压力过大,什么忧思过度,开的都是些安神静心的药。 诊断没错,药也没开错,可就像肖史二人的状态一样,只是治标不治本。 马耀宗在一旁仔细地观察了这对夫妻的气色举动,初步诊断是气血两虚,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后面曾曦然做了一个催眠实验,肖家学和史黛拉由于未知的原因,陷入了深度睡眠。马耀宗为夫妻二人作了一次仔细地检查,除了证实了自己的初步诊治,更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冯莹莹当初就接受过马耀宗的治疗,她的情况跟这对夫妻大同小异,除了忧思郁结于胸,还有她的心脉有一种极罕见的遗传病症。 事实上,冯莹莹在田溪村的日子,经常吃到各种奇怪的药膳,就是马耀宗为她开的调理药方。肖家学的心脉就是跟冯莹莹的一模一样。 当然,马耀宗不可能凭这么个症状就认定冯莹莹是肖家学夫妇的女儿,让他作出这个判断的,是枕头下面的一张照片。 照片很陈旧了,已经塑封处理过了,照片应该是年轻的肖家学和女儿在海边游泳拍摄的。 那个穿着泳衣的小女孩,后背背心处有一处红色的胎记。冯莹莹曾经接受过马耀宗的一次中医拔罐治疗,背心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红色胎记。 回过头来想想冯莹莹的身世,从小来历不明,被养父母养大,就算年龄上对不上,可这很好理解,冯莹莹的年龄,甚至生日,那都是养父母告诉她的,很有可能只是他们随意捏造的。 马耀宗看着照片里那个小女孩,再看看肖家学和史黛拉的油尽灯枯的样子,心一下沉到无底深渊。 强忍着巨大的震惊,马耀宗回到家就仔细地翻看医生,希望能找到医治肖家学和史黛拉这种情况的办法,结果让他很失望,毫无办法,至少在他看来是没有任何希望。 那么问题来了,是告诉冯莹莹这件事情,让原本心脏就不好的她,去承受亲生父母身患绝症的痛苦;还是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让冯莹莹快乐地生活在田溪村,让她仍然活在对父母的期待中。 马扬名听完这天方夜谭般的故事,艰难地问道: “老汉儿,冯莹莹的亲生父母,还有多长时间?” “最多半年,”马耀宗脸色很难看,毕竟人力有尽时,他也无可奈何。 “不能说,老汉儿,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走,回家睡觉去,”马扬名出人意料地一下子就作出了决定。 马耀宗有点意外,不过他内心也是偏向这么处理这件事,所以连最喜欢的孙子他也没有透露一丝消息。 “你是没有见过这对夫妻,这么做,对他们很残忍,可以说,会死不瞑目的,”马耀宗话说得很重,对于他来讲,这么做也是违背了做人的原则,需要有人来说服他。 马扬名坚定地说道:“辛苦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儿孙能幸福的生活吗?闭不上眼就闭不上呗,最关键的是,我担心冯莹莹的身体,您老废了多大劲儿才把她调理好,马家需要这么一个儿媳妇儿,” 说着说着马扬名转头望向自己大屋方向,长叹一口气说道: “余秀兰的离开,对小丁打击还是很大,这孩子现在看上去跟以前没两样,其实心空了一大半,幸好冯莹莹在这里,算是让他振作精神,努力向前。” 马耀宗沉默了一下说道:“是啊,小丁这孩子太重情义,是优点也是缺点,早知道我们该费些心思,让余秀兰嫁进马家。” 马扬名苦笑道:“老汉儿,不瞒你说,其实我一直觉得,有一天余秀兰会嫁给我们小丁,可世事无常,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小丁现在需要冯莹莹陪在身边,冯莹莹需要健康地生活在田溪村,” 说着又转头看了看树屋,艰难地说道:“至于那对夫妻,明天我会让他们离开田溪村,再不会让他们回来,一切为了孩子!” “一切为了孩子!”马耀宗重复了儿子的话,像是用这句话说服自己内心的挣扎。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马扬名扶着马耀宗深一步,浅一步,慢慢往家里走去。 从来不服老的马耀宗,这一次任由儿子扶着,两个平时走路都带风的人,背影竟然说不出的佝偻。 第二天早上,史黛拉和肖家学从树屋中醒来,肖家学轻叹道: “好久没有这样好好睡过一觉,只是有些奢侈,浪费了一个晚上。” 看肖家学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太过惊喜。 史黛拉很快翻身起来,一边慢慢的洗脸刷牙,一边仔细地回想着昨晚的情景。 “不是那个催眠术,是什么让我们睡得这么香呢?”史黛拉疑惑地问道。 434送神比较难 “是那个帅哥马小丁身上的香气,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在白沙乡你被一个乡民撞伤的事吗?”肖家学说着推开树屋的大门,今天没有出太阳,天气有些阴霾。 “是了是了,那是女儿最喜欢的香包了,”史黛拉眼眶红了,这是铭记在灵魂深处的香气。 两夫妻说的是很多年前,有一次到白沙乡办事,恰好碰到赶集,在人山人海中,被一个粗心大意的乡民撞伤。 虽然史黛拉被撞得不轻,但看着乡民惶恐不安的样子,也没有过分责怪,大度地原谅了他。 这个村民不是别人,正是田溪村擅长制作极品香包的余正常。 余正常心生愧疚,于是把身上为女儿特制的一个宁神静气的香包,送给了史黛拉。 这个香包由于配料不易,余正常也从来没有制作过,好不容易凑齐了所需材料,还没来得及送给女儿,就转送给了史黛拉。 这件事对余正常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可对于史黛拉却是影响深远。 回到家中,史黛拉的女儿发现了这个香包,喜欢得不得了。这个香包外表制作得挺粗糙的,奈何女儿非常喜欢,于是史黛拉就把香包给了女儿。 时间一长,史黛拉夫妻就发现了这个香包的不凡之处,香包看似粗糙,并且没有什么特殊的香味。但是自从史黛拉女儿佩戴以后,吃饭香,睡觉香,尤其是身上那股如兰似麝的淡雅幽香,让所有靠近小女孩的人,瞬间便心生欢喜。 直到半年后,女儿失踪,这股淡雅幽香就成为了两夫妻最期待闻到的香气。 随着时间久远,两人尽管万般无奈,但是这股让他们魂牵梦萦的香气,逐渐在记忆中消失。 余正常的这个珍稀香包,他竟然没有再收集齐过,直到去年田溪村大开发,山林中多了许多村民,一些珍稀花卉又陆续被人找到。 余正常眼见如此,又从拾了手艺,再次配出了当年给女儿特制的香包,一个送给了余秀兰,一个送给了冯莹莹。 可惜两个美女也是不识货的,只看到香包外表粗糙,不识内里珍贵。余秀兰束之高阁,冯莹莹则是转送给了马小丁。 马小丁可不管香包外表如何,女朋友送的,当然视若珍宝,随身带着。 阴差阳错之下,肖家学和史黛拉来到了田溪村,意外地接触到马小丁,一种莫名怀念的气息,让失眠多时的两人沉沉睡去。 一段缘起白沙乡的陌生情分,会缘终于田溪村吗? 肖家学其实对自己的身体有所觉悟,已经心如死灰的他,其实对于治好失眠这些事已经不太在乎了。他只想陪着一无所知的妻子,好好走过人生最后的这段旅程。 “我要去找这个马小丁,问问他从哪里得来的这种香包?也许会有我们女儿的线索,”史黛拉兴奋地说道。 “好,好,吃了早饭咱们就去,”肖家学宠溺地看着妻子。 风雨相伴几十年,肖家学浑浑噩噩一辈子,全靠史黛拉照顾他衣食住行,现在肖家学回过头一看,亏欠妻子良多。所以他现在再无所求,只想陪着妻子,有求必应。 两人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是照习惯,一人喝了点热牛奶,很快收拾完毕,就想出门去找马小丁。 树屋的大门外,马扬名脸色平静地站在那里,身后跟着马增久和两个保安。 “叔,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现在可是网络时代,听说这两位可是粉丝几十万的名人……”马增久担忧地说道。 天还很亮,马增久就被马扬名叫了起来,说是让他把一对不遵守村里规矩的老夫妻赶出村去。 “我问你,你还是不是我马扬名的亲侄子,”马扬名转头问道。 “那没得说!行啦,叔,我一句不问了,不就让这两个老家伙永远离开田溪村吗?这事我来办,这锅我背了,”马增久绝对是有眼力见的人,堂叔的脸色虽然平静,但语气中的寒意,让他立马意识到了问题。 堂叔一家对马增久而言,那绝对是恩情深重,完全达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没等马增久叫门,肖家学和史黛拉微笑着走了出来,看到这阵势,齐齐一愣。 “马队长,这是怎么了?”史黛拉出言问道。 “不好意思,你们两位不听安排,擅自去到原始森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现在你们被本村列为不受欢迎人员,请你们即刻离开田溪村,否则后果自负,”马扬名咬牙把事先想好的台词背了出来。 “什么?”史黛拉疑惑地看了一眼马扬名。 她可是详细了解过田溪村的旅游相关事宜,这里是个开放式的旅游景点,马扬名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那什么,我们对于昨天的行为表示歉意,”肖家学了解妻子的脾气,不过对于现在的两人而言,不是争执是非对错的时候。 “道歉有用,要规矩干什么?你们赶紧走吧!”马扬名故意拉长了脸。 不过当惯了老好人的马扬名,想要装恶人明显唬不住人,尤其是一门心思要见马小丁的史黛拉。 “规矩?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的规矩是贴在墙上,还是签到协议里,是哪一条规矩不让游客独自远游?是哪一条路上写着游客止步?”史黛拉气势汹汹地嚷道。 “这个,这个是我们的村规,口口相传,还没有正式贴出来,”马扬名狡辩道。 “噢?”史黛拉似笑非笑地盯着马扬名,似乎想要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中年人,就近意欲何为? 马扬名嘴角抽抽,威逼不行就利诱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这样,你们愿意离开的话,我代表村委会送给你们两只土鸡,五十个土鸡蛋,再给一块五斤重的腊肉。” 看着一脸心痛的马扬名,史黛拉噗嗤一声,笑着出来: “这位领导,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也为了我们能继续留在田溪村,我们愿意给两江特殊学校捐赠一批,价值二十万美金的康复保健器材。” “那太感谢了,”马扬名下意识地说了出来,随即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是为什么而来?一张老脸通红,呆立当场。 435一切都是缘 马增久一看堂叔Hold不住这对夫妻,赶紧上前帮忙。 威逼利诱都不行,那就只有耍无赖了,马增久这人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扮起恶人来,还是有几分凶相。 马增久这个保安队长,歪戴帽子,叼着烟,大声嚷道:“总之你们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废话少说,赶紧给我走!我告诉你们,在这些深山老林,失踪个把人,派出所都没辙。” 马扬名在马增久身后,轻轻拍了大侄子一下,表示赞赏,一般人都会这些话唬住。 肖家学和史黛拉愣了一下,互相对望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又不是村霸,又不是土匪,凭什么这么横?” 马增久狞笑道:“你说对了,我还就是这田溪村一霸,” 说着,一掌拍向身旁的李树上,树身乱摇,花叶落了一地,把马扬名心疼坏了,这个兔崽子,这一片的果树可是费了牛劲才长大的。为了这几十棵李子树,光农科院马扬名就跑了好几趟。 强忍着一脚踹倒马增久的冲动,马扬名也在后面装恶人: “废话少说,田溪村不欢迎你们,赶紧走,走得慢了,就是一顿修理。” 史黛拉突然开口对肖家学说道: “录好了没有?” 肖家学从兜里摸出一支录音笔,轻声笑道:“录好了,听说国内现在打黑除恶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冒出来个黑恶典型,警方肯定会感兴趣的。” 这一下马增久傻眼了,这对老夫妻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啊! 望着铩羽而归的田溪村,肖家笑与史黛拉相视一笑,准备去找马小丁了。 在村里问了两个人,很快就找到马家,不过大门紧闭,没有人在家。 “事情有点奇怪了,”肖家学皱眉说道。 “是啊,刚才你也听说了,早上过来逼我们离开田溪村的那个人,就是马小丁的父亲,难道昨天我们有什么冒犯马小丁的地方吗?”史黛拉疑惑地说道。 “不会啊,这个地方虽然我们是第一次来,但是白沙乡你我还是知道的呀,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风俗习惯啊!”肖家学说道。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是巧合吗?”史黛拉问道。 很快史黛拉和肖家学就知道不是什么巧合了,因为他们发现,村里人对他们两个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要说热情的笑脸,现在是看到他们两个就转身离开,弄得肖史二人满头雾水。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肖家学和史黛拉清楚,绝不是什么擅自去违禁路线。 回到树屋,两人聊了一会儿,聊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有一点两人可以肯定,决不能这么轻易的离开田溪村。 好在这次是准备远游的,准备了不少吃的喝的,肖家学和史黛拉也不着急,安心留在村里,总会找到马小丁的。 不过一晃两天过去了,肖家学和史黛拉用了一些办法,并没有如愿见到马小丁。 那马小丁到底去哪里了呢?被阿公马耀宗借口采药,带到山里去了。 老奸巨滑的马耀宗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让儿子去撵走肖家学和史黛拉,另一方面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带走了孙子马小丁。 尽管马耀宗是第一次见到这对夫妻,但老马头知道,这么一对走南闯北,执念甚深的夫妻,绝不是好对付的。切断他们与马小丁的联系,也就切断了后续的一切事情。 至于为什么马耀宗不把冯莹莹也带走,那是因为马耀宗觉得,凡事不能做得太绝,如果这对夫妻能在田溪村遇到冯莹莹,能够一家三口相认,那这就是天意。 事实上,这个所谓的天意机率极小,两江特殊学校现在实行的是封闭式管理,外人肯定是不让进去的,冯莹莹虽然可以自由进出,不过她的课排得很忙,连马家最近都很少去了。 “阿公,这些药材都不是很着急,为什么非要让我跟着?”马小丁在山里转悠了两天,有点不耐烦了。 马耀宗沉默了一下,轻轻说道: “明天就回去,守好这株何首乌。” “好嘞!”马小丁熟练地爬上一棵李子树,遗憾地看了一眼青涩的果子,离成熟还有一段时间。 马耀宗已经接到儿子的电话,难缠的史黛拉和肖家学已经决定明天离开田溪村了。 “所有的罪过由我这个老头子承担,”马耀宗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坐的地方,正对面有一个不知名的石像,说是山神爷爷,早些年还有人来烧香挂红,这两年由于山洪冲断了进山的小路,村民们也懒得折腾了。 “阿公,你说啥子?”马小丁没听清马耀宗说的话,以为他是对自己说的。 “早点把冯莹莹那丫头娶进门吧,”马耀宗说了一句,闭上眼睛养神了。 “啊?不是说……”马小丁坐在树杈上,看到阿公闭了眼睛,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田溪村现在最火的是三条自由旅游路线,其中最受游客好评的,当属村后的地下溶洞群了。 除去洞内神奇的钟乳石,最让人啧啧称奇的就是洞内空气的清新了。 田溪村本身就是空气质量非常好的山区,而原本应憋闷的地下溶洞,不但空气质量更好,而且一进洞就会闻到一股天然的醒神香气。 疲倦的游客一进到洞中,就会神清气爽,精神倍增,于是乎这个溶洞就传出了各种流言。 网络时代,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最吸引眼珠,一段段亲身经历溶洞神奇的视频在网上爆火,许多游客蜂拥而至,甚至吸引来了地质专家。 几番探测,空气质量好的原因找到,是由于地势特殊,溶洞群形成了空气内循环系统,再加地下河的湿气,所以大家感受到了含氧量很高的高品质空气。 至于一进去就闻到的醒脑提神香气,那自然是马耀宗移植到洞窟两侧顶端的芳香石豆兰。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兰花长在空气非常好的地方,产生了特别的变化,每到花期开放的时候,整个地下溶洞洞口几百米的地方,都会充斥着被游客称为灵力的香气。 436相见不相识 芳香石豆兰的花期就在二月到五月,正常情况下时间只有短短一个月。 不知道是不是地下溶洞特殊的环境,田溪村种植的这批兰花足足开了一个半月,依旧香气迷人,未见凋零。 早上九点,地下溶洞里面就陆陆续续进了一些游客,大家都沉醉在这迷人花香之中,纷纷感叹着大自然的神奇。 “大家往前走,不要堵在洞口,里面有非常好看的景观,来,往前走……”马增久打着呵欠,努力维持着秩序,他现在就是一块万金油,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久哥,”冯莹莹那张明媚的笑脸出现在马增久面前。 “咦?冯莹莹你今天不是要去市里开会吗?”马增久皱眉说道。 这两天他跟马扬名费了很多心思撵那老两口,尽管不知道是为什么,但马增久隐约感觉到,这件事和堂弟以及冯莹莹有关。 “我有些不舒服,所以换了别人,”冯莹莹轻轻咳了一声。 “不舒服那赶紧回学校休息啊,叫阿公给你开副药喝,”马增久说道。 “不用了,只是有点累了,你也知道,最近学校很忙,所以我想在这练会儿瑜伽,”冯莹莹笑道。 “啊,那什么,你练呗!”马增久嘴角轻轻抽了抽,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肖家学和史黛拉这两天遍寻不到马小丁,心里也觉得憋屈,不过由于在国外的房子出了些问题,两人已经考虑明天离开了。 早就听说了田溪村地下溶洞是处特别的景观,肖家学和史黛拉就决定来逛一逛。 进了溶洞,两人就精神大振,这股特别的香气跟马小丁身上的香包气味很是相像。看来香包的制作材料应该就有芳香石豆兰。 “姓马的,你要不把马小丁交出来,我跟你没完,”史黛拉一看见马增久,就气势汹汹的扑了过来,这两天跟这小子斗智斗勇,也是一大乐事。 “我们出去说,”马增久赶紧说道。 “不,就在这里说,”史黛拉深谙对手不喜欢的事,就是自己要做的事。 “你好,请问你们找马小丁什么事吗?”冯莹莹好奇地问道。 史黛拉没有搭理冯莹莹,她们三个的位置照不到阳光,有些暗。 “他俩想要马小丁的香包,没事儿,冯莹莹你练自己的瑜伽吧!”马增久说着一马当先,往洞外走去,他知道只有自己离开,这对难缠的老夫妻才会离开这里。 地下溶洞外面已经是阳光明媚,春意浓浓。 “都说马小丁进山了,你们不是也问了很多人吗?怎么还纠缠不休啊?”马增久不耐烦地嚷道,他从来都不是有耐心的人。 “早不进山晚不进山,我们一找他就进了,你们为什么让他躲着我们?”史黛拉情绪有些激动。 “没有躲你们,没有躲你们,你们要我说几遍,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阿公采药的时候,”马增久当然不会承认了。 “算了,有些事没有缘分,着急也没有用,”肖家学安慰老伴。 “唉,真是有些不甘心啊!几十年了,好不容易有一丝线索,结果又……”史黛拉神色黯淡下来。 “一切都是命运,”肖家学又何尝不希望在人生最后时刻能满足心愿。 “我找不到女儿,死都闭不上眼睛,太不甘心了!”史黛拉的流下了眼泪。 “对了,小马,明天我们就要离开田溪村,这两天给你们添了麻烦,有个礼物要送给你,”肖家学从兜里摸出一块手表,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我不能要,”马增久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手表,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贵重的礼物,可有的东西比礼物更重要,比如亲情。 封闭多年的田溪村尽管物质很贫困,但村民的思想也比外面纯朴得多。 也许随着村子的开发,随着老老少少看起了智能手机,接受各种各样信息,他们的思想会开始改受,但是现阶段,像马增久这样的年轻人都还保存着一份赤子之心。 肖家学有点诧异地看了看马增久,这小子给人的印象就是咋咋忽忽,唯利是图,昨天还看到他跟人下棋耍赖,为了五块钱跟人差点打起来。 “这块表一万多……”肖家学没有往下说了,他看到了马增久嘴角那丝不屑的笑容。 “小马,实话跟你说吧,我们两口身体都不好,全靠各种药物吊命,这次回国内,是为了寻找多年前失踪的女儿……”史黛拉把事情的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马增久。 大清早来逛地下溶洞,肖家学和史黛拉当然不是冲着看风景来的,事实上,再好看的风景也引不起两人的兴趣,两人是冲着马增久来的。 这两天两夫妻在村里问询了许多村民,并没有收集到有用的信息,由于马扬名打了招呼,村民对马家的事基本闭口不提。山里人的村邻关系,大多数都是沾亲带故,团结程度,绝对超乎城里人的想象。 肖家学和史黛拉一合计,这事还得还从马增久身上下手,别看马增久装得凶神恶煞,可在史黛拉眼中,还是嫩得很。 并且马增久又是马家的亲戚,肯定知道得比外人多,所以两人才大清早过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希望能打动马增久。 效果很明显,两个可怜老人的最后心愿让马增久不忍拒绝了。 “小丁是真上山,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但是香包的事儿,有人知道得比他清楚,这个人应该就是你们说的二十多年前,送给你们香包的那个人,”马增久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是了,我们怎么把这事忘了,那个人应该就是白沙乡的人,能制作那么特别的香包,肯定也不是无名之辈,”史黛拉兴奋地说道。 “小马,谢谢你,你赶紧带我们去,你们白沙乡地方大,我们明天又要走了,得抓紧点,”肖家学也激动起来。 “来得及,那个人就在我们村,不是别人,我们的村主任,余正常!”马增久沉声说道。 他心里有点慌,毕竟堂叔马扬名交待的是,这对夫妻不管问什么村里的事,都不许村民叽叽歪歪。尤其是堂叔交待,这是阿公马耀宗的意思。 437两难的选择 “是吗?太好了,谢谢你,小马,”肖家学高兴地说道。 “我有种预感,上天不会辜负你我这颗爱女之心,”史黛拉握住丈夫的手。 “你们自己去找吧,这会儿,余主任应该在村委会,”马增久可不愿意再出头了,谁知道堂叔他们这么对待这老两口,是因为什么特别的缘故? 同情归同情,万一闯了祸,马增久可不想背大锅。 “好吧!我们自己去,”史黛拉跟肖家学迅速地往村委会走去。 在这对急匆匆离开的夫妻身后,一缕阳光照进地下溶洞,照在练瑜伽的冯莹莹身上。 肖家学和史黛拉很快在村委会见到了余正常,这位田溪村一把手刚回办公室,赶紧泡了一杯茶,抽上一根烟。忙了一大清早,终于有空闲休息一下了。 随着田溪村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抽烟喝酒这些戒了好一阵儿的毛病又重新回到他身上了。 “你好,余主任,你还记得我们吗?”肖家学上前握住了余正常的手。 “你们是?”余正常赶紧站了起来,疑惑地问道,很明显,二十多年的岁月,肖家学和史黛拉已经改变了太多。 史黛拉的口才好,拉开肖家学,很快把二十多年前相遇获赠香包的事说了一遍。 “噢,我想起来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欢迎两位,”余正常记性不错,很快想起了这件往事。 “余主任,我记得当年你就说过,这种香包制作非常不容易,我想问,这些年你送出去多少个这样的香包?”史黛拉急促地问道。 “确实,这种香包我制作的,不超过十个,这个东西没法量产,”余正常以为这对夫妻是对制作工艺感兴趣。 由于这几天受到排挤,史黛拉刚刚并没有把女儿失踪一事说出来,马扬名也没有把撵这对夫妻的事告诉余正常。现在的田溪村,大大小小的事情多了去了,谁也顾不上谁。 “那马小丁身上的香包也是你送给他的?”史黛拉问道。 “马小丁?不,不,那小子身上的香包是他女朋友,也就是我的干女儿冯莹莹给他的,”余正常笑道。 史黛拉心中忽的一动,开口问道: “马小丁的女朋友?余主任,能给我说说这个冯莹莹吗?”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余正常有些疑惑了。 史黛拉想了一下,就把女儿失踪的事情说了出来,也说明了两人希望找到女儿的心愿。 “说起来……”余正常双眼放光,他是清楚冯莹莹的身世的,知道她是养父母带大的,并且也清楚冯莹莹很渴望找到亲生父母的心情。 一个电话打断了余正常的思路,接完电话的余正常脸色平淡了下来,轻轻说道: “说起来冯莹莹的爸爸妈妈也应该回国了,女儿婚礼的事,还是要双方父母好好谈一谈的。” “我们也知道,茫茫人海,找人谈何容易,明天就要离开田溪村了,上次我们答应捐赠一批康复运动器材,已经让厂家发货了,这是运单号,”史黛拉听说冯莹莹父母都在,一下变得冷静了,其实她也明白,女儿失踪的事情其实和香包,没有必然的联系。 “太感谢了,我代表……”余正常的话又一次没有说出口,史黛拉和肖家学已经转身离开了。 望着失望离开的这对夫妻,余正常眉头紧锁,摸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电话一直响起,无人接听,就在余正常要发火骂人时,脸色阴沉的马扬名从门外走了进来。 “别打了,我就在旁边的办公室里,”马扬名郁闷地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冯莹莹的事?莫不是这对老夫妻真是冯莹莹的亲生父母?”余正常大声说道。 “小声点,这两天为了让这老两口离开,我是费尽心思,好不容易他们要离开了,你可别给我搞砸了,”马扬名摸出烟点上,幸好刚才电话打得及时,要不然又要横生风波了。 “为什么呀?”余正常不解地问道。 “这事你就别管了,总之是为了大家好,为了冯莹莹好,这事,是我们家老爷子吩咐的,”马扬名结尾一句加重了语气。 “难道他们真是冯莹莹的亲生父母?我明白了,你们是害怕冯莹莹认回亲生父母,然后他们不同意冯莹莹嫁给你们马家,你们这也太自私了,你不是不知道,冯莹莹对身世有多在意!她一直希望听到是亲生父母不小心弄丢了自己,而不是故意丢掉自己,”余正常脸拉了下来,激动地说道。 看着误会自己的余正常,马扬名也不着急,叹了一口气说道:“老余,这事怨不得你误会,换我也得这么想,好吧!是你自己要掺和进来的,那就一起头痛吧。” 马扬名随即把这对寻女的夫妇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的事实告诉了余正常。 “这,这,”余正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当然明白这个中的情感。 要说田溪村的人还是比较善良和护短的,他们都是优先考虑亲人冯莹莹的心理承受能力,考虑到她不要去经历这些痛苦。换作马家是那种利欲熏心的人,估计恨不得冯莹莹有个有钱又快死了的父母吧!毕竟说不定就能得到一大笔遗产。 “确认了吗?”余正常艰难地问道。 “确认了,这对夫妻就是冯莹莹的亲生父母,至于他俩的病,也是老爷子亲自检查的。老爷子年龄比较大了,有点承受不了这种事,所以才带马小丁进山。你也知道,冯莹莹的心理状况不太好,好不容易调理过来,再经历一番痛苦,谁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出事!”马扬名丢掉烟头,狠狠地用脚踩熄了。 “这也太残忍了,这对冯莹莹的亲生父母太不公平了,他们找了那么多年,再说,万一以后冯莹莹知道了这件事,肯定要恨我们一辈子呀!”余正常头痛万分,果然,好奇心害死人呀。 “你说得很对,那你就去告诉那对夫妻,他们的女儿就是冯莹莹,然后一家人团聚几天,接着冯莹莹就守在病床前,痛苦地看着亲生父母的离去,”马扬名木然地说道。 ( 438神奇的催眠 这两天,马扬名也是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对国人来说,死者最后的心愿,那是千方百计要去帮助完成的,可要是实话实说,冯莹莹的心脉一直不好,到最后能不能承受住这巨大的悲伤,谁心里也没底。 “两个都有病?是什么病?一点治好的机会都没有吗?”余正常一连串的发问,这种事情也太揪人心了。 “这个?老爷子说是气血两虚,油尽灯枯,他老人家可从来没有误诊过,”马扬名迟疑地说道。 “我不是怀疑老爷子的医术,你也知道现在的医学日新月异,说不定西医是有救的,再说,这个气血两虚,是不是有点太过夸张了,这听起来也不是什么绝症呀?”余正常疑惑地说道。 余正常找到了这件事情的疑点,还有一件事他没有说出口,就像他刚才怀疑的那样,会不会是马耀宗为了孙子的婚事,撒了个谎。 要知道,马耀宗可不是什么迂腐的老中医,恰恰相反,为了马小丁,这位老爷子是能干点出格的事哟! 余正常不像马扬名,马扬名对老父亲的话深信不疑,所以是言听计从,认定肖史二人命不久矣,所以果断出手,不让肖史二人接触马小丁和冯莹莹。 余正常听完马扬名说的这些事,立刻敏感地找到了整件事情的疑点,不过他没有想到的一点是,如果马耀宗单纯只是为了不让冯莹莹亲生父母影响马小丁的婚事,那他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悄悄地谁也不告诉多好,任谁也想不到,冯莹莹朝思暮想的亲生父母,会突然出现在田溪村。 马扬名肯定是解答不了这些疑问的,而马耀宗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却还在深山老林里,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并且电话也不接。 带着满心的郁闷,余正常纠结了一整天,就像马扬名说的,他余正常可以说,可以去找肖史二人公布真相,可他能不能承担这件事所引发的后果。 毕竟马耀宗的名声在那里,哪怕事情有诸多疑点,可万一老爷子说的是真的,那么冯莹莹就要去面对身患绝症的亲生父母。 这对刚刚扬起生活风帆,且又心脉受过损伤的冯莹莹来讲,残不残忍先不说,关键是能不能承受得住。 几番思考,余正常还是决定闭嘴收声,先不急着捅破这件事,他要为活着的人,为冯莹莹的身体考虑。 “这叫什么事?” 晚饭过后,余正常背着手在自家屋里长吁短叹,晃得赵梅一阵眼晕。 “你今天怎么了?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个没完,”赵梅收拾好碗筷,笑着问道。 “没什么事?村里鸡毛蒜皮的事情太多了,”余正常张口说道,他想起这件事的麻烦,还是决定不说,毕竟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妻子赵梅,那可是跟村里广播站一样的存在。 肖家学和史黛拉再一次和真相擦肩而过。回到树屋,史黛拉觉得憋闷,想要一个人出去走走,肖家学不太想动,就留在屋里收拾行李。 屋外新月升上树梢头,夜色如水,整个冒险者营地还是有一些喧闹。 现在的营地大厅,除了旅游公司开的超市,更多的是作为来自各地游客交流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旅游公司没有特意打造和规范这个大厅,弄得酒吧不像酒吧,市场不像市场,好在地方够大,不喜欢听歌可以坐远一点,不想跟人交流也可以坐到阴暗角落发呆。 曾曦然就坐在一个角落,喝着啤酒,听着一个流浪歌手模样的人弹着吉他,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今天他特别累,帮十来个孩子作了心理辅导,耗费了大量精力。其实心理医生是个特别伤神的工作。很多电视剧里,大家都只看到心理医生穿的干干净净坐在病人旁边,随意问上几句,病人就沉沉睡去,然后心理医生就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东西。 事实上,这几句简单的问话,甚至是让病人催眠时设定的场景,都需要大量的资料和准备。 比如一个怕水的病人,你告诉他身处海边,一个怕黑的病人,你告诉身处星空下,那么你的催眠只会起反作用,催眠是需要让病人相信自己处在一个放松,安全的环境。 面对学校众多的特殊儿童,曾曦然有些力不从心了,加上乡村的生活十分枯燥,他已经心生去意了,可想着孩子们脸上惊恐的表情,他又于心不忍。好在这个营地大厅现在人多了起来,他也算有个消遣的地方。 曾曦然今晚喝了不少,脸上有些发红,站了起来,正准备回宿舍睡觉,一瓶啤酒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 “再喝一杯?”说话的居然是一个性感热辣的金发美女,看上去年龄在三十岁左右,混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水味。 “好啊,”在国外长大的曾曦然很熟悉这种搭讪。 两人很快又喝了几瓶啤酒,然后相约去了曾曦然的宿舍。 “乡村居然也有艳遇,”曾曦然看了一眼正在洗澡的美女,嘿嘿一笑。 有点口渴的他倒了一杯开水,一饮而尽,忽然感到了一丝异常,自己明明倒了一杯开水,怎么没有感受到温度。 赶紧再倒一杯,怪事发生了,水杯中的水热气腾腾,可伸手一试,根本没有温度。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生病了吗?曾曦然忽然瞪大了眼睛,一咬牙,用力的向手臂咬去,剧痛袭来,眼前的场景突变。 宿舍倒是曾曦然的宿舍,不过眼前的杯子却是空空如也,他根本就没有倒水,地下的衣服全是男装,根本不是曾曦然见到金发美女脱的女装。 “妈的,是哪个同行来催眠我?”曾曦然又气又气地低声说道。 浴室的大门开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了出来,看着曾曦然哈哈一笑: “亲爱的曾,想不到你居然喜欢金发御姐,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曾曦然咬牙切齿地嚷道:“西蒙博士,你要不要这么无聊啊!千山万水的跑到这里来催眠我。” 被曾曦然称为西蒙博士的中年壮汉摇了摇头: “no,我是另有其事,我压根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 439遗忘的绝症 这位西蒙博士正是曾曦然在国外念书的大学导师,心理学顶级大咖。 “曾,别生气了,我只是看你眉头紧锁,所以才跟你开个玩笑,”西蒙博士一把扯掉浴巾,开始穿自己的衣服。 这个操作把曾曦然眼睛都差点闪瞎了,不过他很了解这位不拘小节的导师,典型的欧美热情风格。 “对了,西蒙博士,你的催眠术太厉害了,居然在那样喧闹的场景把我催眠了,这样的绝招你可没有传授给学生啊!”曾曦然不满地说道。 “哈哈,以你的天赋会有这一天的,曾,你最近过得好吗?”西蒙博士很快穿戴整齐,倒是西装革履,有几分博士范儿。 “还行吧,这里的人们对心理健康还没有一个正确的理解,尤其是一些小孩子的行为,人们会用他们还小,小孩子不懂事……”曾曦然最近在特殊学校遇到了很多案例,正好向导师咨询一下。 西蒙博士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看一下表。 “博士,你有什么事吗?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来这么偏僻的山村?”曾曦然看出了西蒙博士的异常。 “我是为我的两位顾客来的,”西蒙博士轻轻叹了一口气。 “顾客?是你一直说的那个实验吗?”曾曦然想起来一件事。 “没错,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寻找志愿者参与我的实验,”西蒙博士说道。 “等等,你的志愿者不是叫肖家学和史黛拉吧?”曾曦然惊讶地问道。 “没错,我跟他们联系好了,明天一早回国,接受一系列的检查,”西蒙博士眼神有些黯淡。 “他们是什么病?”曾曦然叹息道。 “他们两人都是白血病……”西蒙博士长叹一声。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病都是无法治愈的,并且到了后期会非常痛苦。 肖家学和史黛拉所患的白血病在现代医学是可以控制和延长生命的,但是这对夫妻有很沉重的心理问题,常规治疗会像马耀宗说的,最多半年就走到生命尽头。 肖家学和史黛拉的主治医生在咨询了两人的意见后,采用了一个特别的办法,找到了催眠大师西蒙。 这位催眠大师一直在做一些尝试,他会选择一些绝症患者,使用深度催眠术,让他们忘记自己患病的事情。 这样做一方面是让病人能少些心理压力,争取能出现医学上的奇迹,而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一些不愿承受过多痛苦的人安稳走完最后一程。 西蒙博士的这项实验,就跟国外的“安乐si”一样,存在很大的争议,并且需要非常厉害的催眠术,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恰好肖家学和史黛拉的主治医生知道这件事,知道这对夫妻最后的心愿是找到女儿,就推荐两人去见了西蒙博士。 双方一拍即合,肖家学和史黛拉接受西蒙博士的深度催眠术,忘记自己身患绝症的事,只是认为自己是患了失眠,带上医生为两人准备好的药,开启了寻女之旅。 “这几天就是我的催眠术失效的时候,所以我匆匆赶来,希望看到肖史二人有好的进展,可惜不管是寻找女儿,还是两人的身体状况,都不容乐观,”西蒙博士看来是偷偷观察过肖家学和史黛拉了。 “催眠术失效之时,就是梦醒之时,那种痛苦,也是难以忍受呀!”曾曦然对这个实验也是有所了解。 这种方法虽然有一定的好处,但坏处也很明显。有个成语形容得很准确,饮鸩止渴。 最难受的就是催眠术不是永久生效,随意病痛的加剧,意识也会苏醒,这相当于一个人要知道两次,甚至几次自己得绝症的消息,个中痛苦,笔墨难以抒写。 “为什么没办法永久催眠患者呢?既然选择了遗忘,就干脆忘个彻底不好吗?”曾曦然问道。 “催眠术本身就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它更多的是唤醒人们潜意识的记忆,而封存记忆,那需要更多的研究,我的记忆消除术,配合大量的药物,再加上患者本身意识的支持,也不过只能坚持三个月,”西蒙博士推开宿舍门,看样子准备去见史黛拉和肖家学了。 “明天早上再去吧,噩梦能迟一天到来,就迟一天吧!”曾曦然说道。 “那好吧!不过今晚我睡哪里呢?”西蒙博士望向宿舍里的单人床。 “没门儿,我这就去给你开招待所,”曾曦然蹦了起来,学校有招待所,30元一晚上。 “曾,不着急,再聊一会儿,”西蒙博士呵呵一笑。 “无论你怎么劝我,都不可能睡一张床,”曾曦然嚷道。 西蒙博士一阵愕然,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曾曦然随即也笑了起来。 两人毕竟是医生,生离死别对他们的影响要小得多。 笑了一会儿,西蒙博士正色道:“曾,这就是你的理想吗?你可是我见过天赋最好的学生,如果在国内没有好的发展,就跟我一起走吧,别的不说,作为医生的体面,还是能得到足够的保障的。” 曾曦然看了看简陋的宿舍,明白了西蒙博士的意思,轻轻一笑说道: “导师,你误会了,这里是我,怎么说呢?算是友情支援吧!事实上,我的私人诊所已经重新装修好了。按照约定,我已经可以离开这里了,可是……” 曾曦然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没有往下说了,那一张张稚嫩的小脸,让他离开的时间一推再推。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西蒙博士已经在田溪村呆了一天,多少了解了一些学校的事,想了一下,认真地说道: “曾,你的天赋不应该浪费在这偏僻的山区,不要被无聊的道德感束缚住自己前进的脚步。你读书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心理学,注定是服务于人类世界中,少数的精英和高层的。” “我先给你开好招待所吧,”曾曦然不想跟西蒙博士讨论这个话题。 曾曦然虽然也喜欢灯红酒绿的大都市生活,但是他觉得,有些东西,确实要高于自我,高于灯红酒绿,只是具体是什么?他并不确定,只是有所感悟。 ( 440相逢不相识 不过具体是为了什么?曾曦然也说不好。 是为了学校那些流着鼻涕的小屁孩?还是为了跟马小丁拌嘴吵架?曾曦然都觉得不对,但是一准备离开,总会出现什么事情让他无法安心离开。 最近曾曦然准备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舍不得离开。 今晚显然不是个适合冥想和静思的日子,曾曦然决定先帮这位导师搞定住宿的地方,因为西蒙博士已经倒在他的小床上,大有雀巢鸠占的意思。 曾曦然刚出门就被西蒙博士叫住了: “曾,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在冒险者营地租好了帐篷,既然你不想跟我聊天了,那晚安吧!”西蒙博士起身离开了。 临走时拍了拍曾曦然的肩膀说道: “一起回实验室吧,这是我很郑重的邀请,不要急着回复,好好考虑一下。” “我知道了,”曾曦然轻声说道。 回国这几年,曾曦然表面上看上去已经开了自己的诊所,在津港市也小有名气,可个中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 曾曦然和自己的导师聊得还算可以,独自在田溪村溜达的史黛拉就憋屈多了。 她最近心里总是发慌,四肢无力,脑中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窜出来,这个东西,甚至比找不到女儿更可怕。 可这一切她又不知道跟谁讲,丈夫肖家学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个让她倍感亲切的马小丁,一转眼就见不着人了。 明天就要离开这个田溪村了,不知为什么,史黛拉很不愿意离开,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城门城门几丈高,骑白马……”史黛拉想哼一首小时候的儿歌,可没哼两句就忘词了。 史黛拉无奈地停下了脚步,四下一番打量,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所学校旁边。 看着学校的名字,史黛拉想起来了,这是她和丈夫捐赠了康复器材的那所特殊学校。其实一开始她是想捐款的,后来听朋友说帮扶贫困地区,最好是直接捐东西,所以才改捐的器材。 说起贫困地区,史黛拉第一眼看到田溪村,还以为是个发达村庄,可后面听说这个村才发展一年不到,着实让史黛拉既惊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这些年史黛拉也陆续回来过国内几次,但每次都是行色匆匆,去的也都是大城市,所以对于国内的变化,她并不是很在意。 哪个国家都是有贫困,有富裕的地方,几个大城市的繁华,并不能掩盖国内依旧贫困的情况。 可这次回来的几个月,史黛拉一直在一些山区和贫困乡村转悠。最近又到了津港市比较出名的贫困乡村白沙镇。 当史黛拉看到田溪村的七彩公路,看到冒险者营地里的人潮汹涌,她才明白祖国是真的发展起来了。并且发展得太快了,快到难以想象,快到真的就是日新月异。 史黛拉有些后悔,当年自己就是觉得在国内没有什么发展前途,才会鼓捣丈夫出国,才会有了后来一系列的悲剧。 这些年史黛拉还好,跑来跑去忙事业,算是活出了自我。可她知道,丈夫肖家学一直没开心过,哪怕突然画作火了,事业成功了,肖家学依然没有痛痛快快地大笑过一回。 活到这个年龄,史黛拉也看开了,只希望丈夫能够开心快活一回,别的事情,一切随缘吧! 史黛拉正在胡思乱想,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你好,请问你是游客吗?学校这边是不允许参观的哟!” 史黛拉抬头一看,一个漂亮的女孩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的路灯光下,淡黄的灯光洒满了女孩全身,一头黑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一双明亮的眼睛让人心生欢喜。 在看清冯莹莹的一瞬间,史黛拉就呆住了,不是因为她太漂亮了,而是眼前的这个女孩长的太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你,你叫什么名字?”史黛拉声音有点颤抖,她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好运。 冯莹莹好奇地看了一下这个打扮时尚的老太太,笑着说道: “我叫冯莹莹,是这个学校的教导主任,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能告诉我,你的父母名字吗?”史黛拉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这个……”冯莹莹皱起眉头,这种私密的问题她不想告诉外人。 “有什么事吗?” 又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不过这个女声多了一丝威严,少了几分温柔,正是田溪村驻村民警姚希。 最近有些游客擅自跑到学校拍照录视频,给学校造成了一些困扰,所以姚希这几天没事就过来转一转,劝阻一下。有时候迟了就还在学校冯莹莹那里住上一晚,了解一些学生需求,帮他们带带需要的生活用品什么的。 今天姚希同样在学校呆得很晚,又住在了冯莹莹的宿舍,原本冯莹莹是准备出去买点零食的,谁知道一出门就踫到史黛拉。 姚希洗完澡在宿舍门口,远远看到冯莹莹在校门口跟个陌生人聊天,赶紧急赤白脸地跑了过来。 “没事,就是这位阿姨问了我几个问题,”冯莹莹笑道。 “噢,阿姨你有啥子事吗?田溪村山高林密的,游客晚上最好不要到处走,”姚希说道。 不过史黛拉置若罔闻,直勾勾地盯着冯莹莹,再一次用恳求的声音问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父母的名字?” 冯莹莹心中隐隐一动,开口说道: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是养父养母带大的,他们去了国外。” “那你的籍贯是哪里?”史黛拉更加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不过从我记事起,我就是在津港市,”冯莹莹呼吸急促了起来。 “你对殷灵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史黛拉激动万分。 “抱歉,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六岁以前的记忆都忘干净了,”冯莹莹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今年多大?”史黛拉再次问道。 “二十四,”冯莹莹答道。 这个二十四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史黛拉头上,她失踪的女儿算起来,应该不到23岁。 “我就知道,上天不会这么好心,”史黛拉喃喃自语。 “你好,史黛拉女士,我们又见面了,”校门口,西蒙博士和曾曦然走了出来。 441莫名的惊慌 史黛拉看着彬彬有礼的西蒙博士,一股说不出的恐惧突然从心底涌出,猛地转身就跑,一路狂奔而去。 “不必惊慌,这位女士是我的病人,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位曾曦然医生的大学导师,同时也是一位优秀的心理医生,”西蒙博士并没有着急去追史黛拉,慢条斯理的向冯莹莹和姚希做起自我介绍来。 “没错,西蒙博士是业界最顶尖的心理专家,”曾曦然在旁边说道。 冯莹莹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那位女士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很抱歉,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西蒙博士淡淡一笑。 “走吧!我们去学生宿舍转一转,”姚希见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就拉着冯莹莹离开了。 冯莹莹看着史黛拉离去的方向,心中感到一丝怅然若失。 两位美女很快回到学校去了,西蒙博士露出了奸诈的笑容,盯着曾曦然说道: “曾,我知道你为什么愿意留在这里了?原来你被丘比特的箭射中了,说吧,哪一位才是你的真命天女?等一下,让我猜猜,你个性比较随和,应该会喜欢那位英姿飒爽的女警官。” “别胡说,我怎么会喜欢那个母老虎?”曾曦然说归说,心里却咯噔一下。 这一段时间曾曦然总是情绪不定,患得患失,仔细想想,好像真是和那一抹藏青蓝有关,只要姚希来学校,自己就会莫名的欢喜,她一离开,又会不自觉的烦躁。 意识到心中想法,曾曦然惊讶地说道:“这不可能,我跟姚警官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西蒙博士摇头笑道:“爱情跟说话没有关系。” 曾曦然哑然失笑:“我?一见钟情?不可能?” 西蒙博士慢慢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道: “曾,今晚你跟我一起吧!经历一些事情,你才会正视自己的内心。” 曾曦然沉默了,作为心理医生,他是见过一些悲欢离合的,但是今晚西蒙博士要处理的事,残酷程度超乎想象。 “走吧,作为心理医生,内心需要足够强大,”西蒙博士抬头看了看天空,夜已经足够深了。 史黛拉慌慌张张地跑回树屋,气喘吁吁地坐到床上,肖家学赶紧倒了一杯水给她。 “发生什么事了?”肖家学看着史黛拉把水一饮而尽。 “我遇到了一个人,特别,特别,”史黛拉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那个人虽然长的魁梧,但是明显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说特别可怕,好像不符合逻辑。 “那个人是不是叫西蒙?”肖家学面色沉重起来。 史黛拉惊讶地说道:“对,他说他就叫西蒙,你认识他?” 肖家学看着满头大汗的妻子,心疼地说道:“那是个无能为力的好心人。” “好心人?”史黛拉不解地说道。 肖家学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想了好一阵儿,轻轻说道:“亲爱的,你人生除了找到女儿,还有什么遗憾吗?” 史黛拉看着满眼担忧的丈夫,心慢慢地平静下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没有了,倒是你,为了迁就我,这些年过得很压抑,真是对不起了。” 肖家学握着妻子的手,本来想说点什么俏皮话,缓解一下气氛,可看着妻子苍白的面容,一时悲从心来,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怎么了,老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史黛拉焦虑地问道。 肖家学握着妻子的手,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窗外,有人在低吟莎士比亚的诗《生与死》: 是否应默默的忍受坎苛命运之无情打击, 还是应与深如大海之无涯苦难奋然为敌,并将其克服。 此二抉择,就竟是哪个较崇高? 死即睡眠,它不过如此! 倘若一眠能了结心灵之苦楚与肉体之百患,那么,此结局是可盼的! …… 声音很飘忽,好像就在窗下,仔细一听,又好像在远处的冒险者营地;声音很有磁性,也很温柔,像是附带有深深的重力,每分每秒都想向他的声音靠近。 西蒙博士带着曾曦然推开树屋的房门,肖家学和史黛拉已经沉沉睡去。 曾曦然敬畏地看着这位曾经的导师,他的催眠术已经出神入化,声音,眼神,甚至几个手势,都可以让人陷入沉睡,陷入幻觉,简直是神乎其技! “曾,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的催眠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奇,它只对心神不定的人起作用,”西蒙博士边说边蹲了下来,把肖家学和史黛拉并排安放在床上。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曾曦然直到现在不是讨论催眠术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这个肖家学明显已经从我的催眠术中醒过来了。他看起来是强忍住这份悲伤,希望陪在妻子身边。刚刚的情景你也看到了,我是真不愿意唤醒他们,告诉他们真相。可是按照协议,现在我必须唤醒他们,让他们开始安排后事,”西蒙博士长叹一声,再冷静的医生,都不想面对这种绝望时刻。 曾曦然沉默许久,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他们夫妻不是有个心愿吗?找到失踪的女儿,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帮助他们实现这个愿望?” 西蒙博士想了想说道:“这个简单,我可以趁他们熟睡的时候,用催眠术植入一段找到女儿的记忆……” 曾曦然摇摇头说道:“不,不,不是这种,是真正找到女儿那种。” 西蒙博士皱眉说道:“什么意思?” 曾曦然慢慢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找个人来冒充他们女儿,让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真实感受到,找到女儿的快乐。” 西蒙博士说道:“曾,这很不容易,他们两个其实已经在心中勾画出女儿长大的样子,除非你能找到跟他们想象中一模一样的人,否则那份惊喜,他们是体会不到的。” 曾曦然轻叹道:“这不是有你吗?你可以利用催眠术改变一些他们的记忆,打个比方,我们就让刚才那位冯莹莹来冒充他们女儿,你就把冯莹莹的外貌输入他们的记忆中,等他们醒来,就会认为冯莹莹是他们失踪多年的女儿。” 442找人扮女儿 曾曦然的说法有些复杂,但西蒙博士却是听明白了。 “你是想让他们多做一个美梦,这其实倒是简单,可是认完女儿以后呢?只不过是又把悲伤时刻推后几天,他们总是要面对这残酷的一切,”西蒙博士说道。 “博士,你做实验的目的是什么呢?不就是希望把痛苦的过程缩短吗?能做一次美梦就做一次吧!他们像这样安睡的夜晚,不多了,”曾曦然看着床上的两位老人说道。 “好吧,你来安排,我配合你就是了,”西蒙博士同意了,他的这个试验究竟是好是坏,其实博士也很茫然。 “不对,是你来安排,我来配合,这可是你的case,”曾曦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西蒙博士眼睛一转,明白了曾曦然的意思,苦笑着说道: “曾,有什么要求你提吧?” 曾曦然的小心思瞒不过心理学专家,不过他的说法很符合西蒙博士的想法,所以西蒙博士果断同意了曾曦然的小诡计。 “留在这个村子一个月,”曾曦然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最多三天,”西蒙博士倒是不奇怪曾曦然的要求。 “你这价还得太没人性了,十天,”曾曦然忍不住嚷道。 西蒙博士考虑了一下,点头说道: “只要把这件事处理完了,我答应你会再来这个地方呆一段时间。” “谢谢博士,”曾曦然松了一口气。 “是为了那些孩子?”西蒙博士问道。 曾曦然点点头:“没错,学校里大部分孩子都是来自乡村,心理问题很严重,我有些力不从心。” 西蒙博士拍拍曾曦然肩膀:“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古话,有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这个世界,靠你一个是拯救不过来的。” 曾曦然摇了摇头:“博士,有些事你是没办法理解的……” 西蒙博士轻笑道:“不就是做慈善吗?你应该知道,去年的德州的慈善拍卖会,我可是出了大价钱。” “这里的事情,不是慈善那么简单的,这是一个承诺,”曾曦然认真地说道。 “承诺?”西蒙博士不解了。 “一个共同富裕,一个共同幸福的承诺……算了,你一个老外,是理解不了这些事的,总之,我帮你搞定今晚的事,你抽空到学校上几天心理辅导课,有干货的那种课,”曾曦然说完就离开了,已经很晚了,要做的事还很多。 西蒙博士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为什么曾曦然突然显得不耐烦了?不过无关紧要,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实验。他需要看到自己的实验对象面对一次又一次绝望的反应。 不再理会曾曦然的情绪,西蒙博士转头望向床上熟睡的肖家学,他感到有些不解,没有经过自己特殊手段的唤醒,按理说没人能自我清醒过来。可这个肖家学偏偏就自己醒了过来。 不过不重要了,西蒙博士望了望窗外的明月,这对可怜的夫妇就还有明天最后一天的幸福日子。 西蒙博士喃喃自语道:“人生,说到最后,简单得只有生死两个字。困境,谁也逃不过,人生的一切事就是在与困境周旋,但愿这份虚幻的爱能减轻死亡的痛苦。” 说完,走到了床前,从随身携带的皮箱里拿出两只针剂,注射进肖家学和史黛拉的血管中,然后在两人耳边喃喃念叨起来。 隐约可以听到西蒙博士说的是:“身体的异常只是来自旅途的疲惫,你们依旧坚信能找到失踪的女儿……” 曾曦然出了冒险者大本营,准备回学校去,他刚刚之所以有些烦躁,是因为想起了一件事。 一开始要找人假扮肖史二人的女儿,曾曦然认为是件简单至极的事,因为学校里就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冯莹莹,漂亮温柔好说话。 可后面转念一想,冯莹莹根本不适合做这件事。主要是因为冯莹莹的身世,她本身就是极度渴望找到亲生父母的。 让冯莹莹假扮别人的女儿,容易沟起她的伤心往事,万一哭个稀里哗啦伤了身体,马小丁那小子肯定找麻烦。 不得不说,曾曦然犯了一个错误,不光是他,整个田溪村除了马小丁,都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 大家对冯莹莹的印象,都停留在去年晕倒在村里的样子,都认为冯莹莹是个身体柔弱,心理脆弱的女孩子。这也难怪,冯莹莹本身皮肤超级白,天生自带几分病态美,属于林黛玉的那种感觉。 再加马耀宗又说过冯莹莹心脉有问题,所以整个村子的人,都觉得冯莹莹像个玻璃娃娃,全都小心翼翼地捧着,就怕让这位未来的田溪村小媳妇儿生气,就怕冯莹莹身体出问题, 可是马小丁很清楚,自从冯莹莹在地下溶洞呆了那一晚上,打开心结以后,她的心理状况就跟常人无异了,甚至比普通人更坚毅。 至于身体,虽然说冯莹莹并没有做农活,甚至没有像马小丁那样天天跑步锻炼身体,可她在却一直在坚持另一样效果非凡的锻炼,那就是瑜伽。 可以说,在空气清新的田溪村住了一年多,加上心情愉快,锻炼到位,饮食合理,冯莹莹的身体不说体壮如牛,至少是个健健康康的美少女。 曾曦然可不知道自己是在杞人忧天,他只知道自己在田溪村干什么都没人责怪,可要是让冯莹莹出了什么问题,那挨揍算是轻的。 他可是知道这村子的人牛脾气上来了,警察叔叔们都要头痛不已。 排除掉冯莹莹,曾曦然苦恼地发现,田溪村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了,要是余秀兰还在村里就好了。 等等,曾曦然眼睛一亮,田溪村没有,不是田溪村的可有一位呀,热心的美女警官姚希。 对了,就是你了,曾曦然兴冲冲地往学校宿舍跑去。 很快曾曦然就到了宿舍,可怎么联系姚希却犯了难,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姚希的电话和微信。 曾曦然倒是知道姚希住在冯莹莹的宿舍,冯莹莹的宿舍就在曾曦然的楼上。 两江特殊学校的教师宿舍楼总共六层,下面两层是男老师的宿舍,中间三层是女老师,最顶层的是预留的夫妻间,不过现在没有夫妻档的老师和教职工。 443马小丁归来 曾曦然只好拨了冯莹莹的电话,两位美女倒是没有睡,很快就出现在阳台上,冯莹莹冲着曾曦然挥了挥手,两个美女咚咚咚地跑了下来。 “最好是真有事,不然我可饶不了你,”姚希柳眉一竖,曾曦然只说有事需要帮忙,什么事他没有说清楚。 “是这样的,我希望你明天能帮忙演一出戏,”曾曦然轻声说道。 “演戏?我可没有时间,明天我要回所里,”姚希拒绝得很果断。 曾曦然有些失望,他没有想到自己在姚希心目中,这么没地位,别人连具体是什么事都不愿意听他说明白。 姚希看到曾曦然懊恼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开口说道: “我是明天真有事。” 冯莹莹插话道:“要演什么戏?我能帮忙吗?” 曾曦然犹豫了一下,正想说话,就看到冯莹莹眼睛一亮,飞快地跑了出去。 “小丁,”冯莹莹跑得像一阵风。 不远处的路边,马小丁背着背筐,一脸惊讶地看着飞奔而来的女朋友,大声笑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马耀宗还是决定提前回村了,爷孙俩进村以后就分道扬镳了。马小丁故意绕到学校来看看,不为别的,只想远远看看学校里的灯火。 没想到刚走到学校附近,就看到冯莹莹和姚希三人,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那边冯莹莹已经看见他了,像一阵暖暖的春风般,扑面而来。 “啊!” 冯莹莹离马小丁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就一声尖叫,兴奋地腾空而起。 马小丁一脸微笑,沉腰蓄力,伸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自己的女朋友。 “咦,你身上臭死了,”冯莹莹嗅了嗅男朋友的身上,故作嫌弃状。 “那你赶紧下来,我可是走了几十里山路,累死了,”马小丁笑着松开了双手。 “我不,你不臭,满是山林的气息,”冯莹莹一秒破功,变成可爱的树袋熊,死死吊在男朋友身上。 面对马小丁和冯莹莹的大撒狗粮,曾曦然和姚希有些尴尬,互望一眼,赶紧各自转头。 今天西蒙博士说曾曦然对姚希有感觉,曾曦然矢口否认,但心里一琢磨,还真可能对这位女警官有几分好感。 曾曦然是个很潇洒的人,他在女人面前,不说口若悬河,至少是侃侃而谈,今天也算体会到了一次久违的羞涩。 好不容易熬到马小丁和冯莹莹秀完恩爱,曾曦然和姚希齐齐松了口气,如此迷人的月色下,看情侣你侬我侬挺难受的。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晚了居然还没睡,”马小丁看了看手机,都凌晨两点半了。 “是这样的,我需要一个女孩扮演一天别人的女儿,”曾曦然苦笑道。 “你要拍段子吗?”冯莹莹挽着马小丁的手问道。 “不是,这件事因为涉及一些隐私,不能完全透露给你们,本来冯莹莹是最适合的,不过我担心她的身体,所以想请姚希帮这个忙,谁知姚希没空,正想跟冯莹莹商量一下,你就回来了,”曾曦然说道。 “不说清楚原由,我怎么演?至于身体方面,我健壮如牛,”冯莹莹看来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是不是那对找女儿的老夫妻?他们还没有走吗?”马小丁好奇地问道。 这几天的经历让马小丁多少感到了异样,他只是不愿意多想,他只知道阿公不会害自己。 “就是他们,这对夫妻是我导师,著名催眠大师西蒙博士的,” 曾曦然皱起眉头,想了一下继续说道: “算是病人吧,由于思念女儿成疾,我的导师想用催眠术帮助他们实现找到女儿的心愿。” “催眠大师!”马小丁眼睛放光了。 “这件事我可以帮忙,你是担心我太过入戏了吗?放心吧,我的内心强大得很,”冯莹莹激动地说道。 “呃,小丁,你怎么说?”曾曦然有些犹豫。 “莹莹,你不觉得这对夫妻失踪的女儿跟你有些相似吗?”马小丁故意用玩笑的语气说道。 “我见过那个老阿姨了,可惜我的年龄跟她女儿对不上,”冯莹莹淡淡地说道,对于身世,她已经看淡了许多。 “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对了,马小丁,明天早上送一趟我呗,我八点半要到所里,”姚希有些困了,在她看来,冯莹莹去装别人女儿,再合适不过了,小事一桩,不用多想。 “行吧,那明早我再给冯莹莹你详谈,”曾曦然也有几分困意。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早点过来,”马小丁隐约觉得,这件事应该要跟阿公讲一下。 “拜拜,”“明天见!” 四个年轻人各怀心事,各自散去,明天会是个真真假假的寻亲之旅吗? 回到马家,马小丁一进院子就看到阿公在清洗药材。 “阿公,这么晚了,明天再弄吧,你在山上也几天没睡好了,”马小丁上前说道。 “老了,没那么多瞌睡,你把药材放下,自己去睡吧,”马耀宗满脸皱纹,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老了。 “事情做不完的,明天我帮你全部弄好,”马小丁上去想推阿公进屋。 “不是要送姚警官去镇上吗?哪有时间帮我整理药材?”马耀宗淡淡说道。 “咦?你老人家刚才也在?”马小丁一愣。 马耀宗不置可否,轻轻拍开马小丁的愣在空中的双手,又低头整理起药材。 马小丁狡猾地一笑:“我可没有答应,明天我是准备叫刘东强送的,那个姚警官,老是绷着脸,我心里发怵。” 马耀宗停下了手中的活路,抬头认真地对孙子说道:“你小子可不能三心二意,好好对冯莹莹。” 马小丁委屈地说道:“我怎么又三心二意了?我跟冯莹莹,感情好得很。” “睡觉吧,你明天事情不少,好好应付,”马耀宗吩咐道。 “好吧,阿公你也早点睡,”马小丁不再废话,进屋准备睡觉了。 “丁娃子,”马耀宗忽然开口叫道。 “怎么了?阿公,”马小丁转头说道,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像夜空繁星。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希望你知道,你的将来才是阿公最关心地事,人应该向前看,不要背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马耀宗话有些乱,但他希望孙子能听进去。 444一大堆烦恼 “知道了,”马小丁看了看阿公苍老的面容,平静地说道。 简单冲了个澡,马小丁躺在床上,虽然刚刚表现得很平静,其实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了。 这几天阿公的奇怪表现,再联想那对苦寻女儿的老年夫妻,马小丁几乎可以断定,肖家学和史黛拉就是冯莹莹的亲生父母。 尽管这里面让他疑惑的地方很多,比如冯莹莹已经见到史黛拉,为何两人根本相见不相识,不是说母女连心吗?阿公又从何得知肖史二人是冯莹莹的亲生父母?又为何不让她们母女相认? 疑问一大堆,但是就像许多女人坚信自己的第六感一样,马小丁分析事情也常常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仅凭阿公的奇怪言行,就判断出了事情的真相。 可马小丁判断出来真相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仅仅是增添了许多烦恼。 首先马小丁并不能风风火火跑去告诉冯莹莹,你的亲生父母找到了,赶紧验DNA核实这事。因为这个判断并不是百分百正确,万一不对,这不是让冯莹莹无比失望吗?再说冯莹莹刚刚说起见到史黛拉,要真是母女,能那么云淡风轻吗? 说到这里,不能不说,马小丁虽然聪明,毕竟还年轻,对人的内心想法把握不准。其实有的人,他越是在意什么,他越会装作不在意,因为都知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对什么事都看开一点,受的打击就会更小一点。 还有一个让马小丁烦恼的原因,当然就是阿公马耀宗的态度,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和冯莹莹知道这件事?这太让人不解了,是害怕冯莹莹被亲生父母带走? 阿公不是这样自私的人,这一点马小丁很肯定,就这样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一直到了天快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睡了大概一两个小时,马小丁就从恶梦中醒来。在梦中,冯莹莹一会儿满脸泪水,一会儿口吐鲜血,总之就是各种可怕的样子。 马小丁摸了摸满头的汗水,摇头苦笑了一声,已经有好一阵儿没有做恶梦了,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转头看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了,马小丁赶紧起床洗脸刷牙。 马家院子里空无一人,不过采回来的药材已经分类整理,清洗干净了。 匆匆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马小丁就准备往学校赶,走到厨房,碰到了正在喝粥的父亲马扬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等我电话吗?”马扬名惊讶地说道,他跟老爹马耀宗说好了,等肖史二人离开田溪村,再通知马小丁他们回村。 马小丁眼睛眨了眨,压低声音说道: “还不是怕冯莹莹的亲生父母发现真相,到时候,除了我,谁能拦得住那丫头。” 马扬名下意识点点头:“那倒是,你说这冯莹莹也够可怜,亲生父母就在眼前,偏偏不能相认,这真不怪我们,我们也是为了她好呀!等等,难道你都知道了?” 马小丁装作苦恼地说道:“我倒不想知道,可阿公不是怕冯莹莹知道了真相麻烦吗?要不,我们还是告诉她吧,免得她以后埋怨我。” 马扬名不知被套话,犹豫了一下说道: “还是算了吧,冯莹莹这个身体情况一直不好,我担心她受不住这个刺激。” 马小丁皱眉说道:“她现在身体好得很,这个我清楚。” 马扬名长叹一声:“那两个人今天就离开了,就不要节外生枝了,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吧!就当做了个梦,醒了就忘了。” 马小丁强忍焦虑,轻声说道:“那可是冯莹莹的亲生父母呀,不让相聚相认,我跟冯莹莹是要过一辈子的呀,爸,你说我背上这么个心理包袱,以后的日子能过好吗?” 马扬名又是一声叹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谁让她亲生父母都命不久矣呢?相认,除了一瞬间的欢喜,其余的恐怕都是悲伤。不过你要是认为你的想法正确,你不愿意背负这件事带来的压力,就去告诉冯莹莹吧!老实说,这么做,我跟你阿公都会好受一点……” 马小丁如遭雷霹,满脑子都是命不久矣四个字,怪不得阿公和父亲不想让冯莹莹认亲,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儿子,你可要坚强一些,”马扬名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马小丁。 “爸,冯莹莹的亲生父母是什么病?阿公都没办法吗?”马小丁回过神来,艰难地问道。 “我才听曾曦然说,是白血病,再加上思念成疾,身体已经垮了,全靠一些药物撑着,你阿公说最多能撑半年,唉,这叫什么事?”马扬名一大早出去就碰到曾曦然几人,从他们口中又知道了一些人。 “吃完饭,你去一趟树屋那边,曾曦然带着冯莹莹好像过去办什么事了?最关键是不要让冯莹莹伤心难过,每个父母都会希望儿子女儿过得幸福,可儿女又何尝不想孝敬父母……”马扬名也乱了,嘀嘀咕咕不知道该劝马小丁告诉冯莹莹,还是不告诉。 “我先去看一看,”马小丁看来也是拿不定主意。 说完,就一步一步,缓慢地向树屋那边走去。 刚走到冒险者大本营,就看到冯莹莹眼睛红红的从里面出来了,曾曦然跟在旁边,手里拿着电话,看到马小丁,赶紧挂机嚷道: “小丁,赶紧帮忙把直升机弄来,有紧急情况,我们要马上送他们去市里的大医院。” 原来,等西蒙博士和曾曦然以及冯莹莹商量好剧本以后,忽然发现,无法唤醒史黛拉和肖家学了。 西蒙博士办法用尽,无济于事,必须要借助高端仪器检查了。于是曾曦然想起了应急救援中心的直升飞机,可这玩意儿不是说要就能来的。 上次马小丁把直升机叫过来的事,让曾曦然印象深刻,于是赶紧出树屋,正准备给马小丁打电话,就迎面撞上了。 “好,我马上打电话,”马小丁也不含糊,赶快给夏方进打电话,可是不凑巧,直升机有故障,返厂维修了。 “只有开车了,”马小丁无奈地说道。 “要不让阿公把把脉吧?”冯莹莹怯生生地提议道。 445马小丁发狂 “对,怎么把老爷子忘了?快,快,”曾曦然大声嚷道。 接着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四处寻人,二十分钟后,马耀宗拉长了脸出现在树屋。 本来马耀宗还以为这件事今天就要告一段落了,没想到,躲来躲去,最后还是躲不掉。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马耀宗很快就为昏迷不醒的肖家学和史黛拉把完了脉,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阿公,真的一点办法没有吗?”马小丁焦虑不安地问道。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要去面对,你们不要掺和这件事了,送医院吧,别说医治了,清醒过来都没什么希望了,”马耀宗拍拍孙子的肩膀,他也确实没办法了。 一群人都走出树屋,各自窃窃私语起来,肖史两人这种情况,必须要用专业的救护车才能接走了,曾曦然已经通知市里一家大医院,救护车估计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事实证明,你的实验弊大于利,用催眠术让病人忘记生病的办法,根本行不通,”马耀宗出人意料地跟西蒙博士聊了起来,看起来,他居然很清楚这件事。 “你,知道催眠术?”西蒙博士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乡间老农。 “你问问曾曦然就知道了,”马耀宗淡淡地说道。 “没错,这位老先生的医术非常高超,同时他对心理学也颇有研究,”曾曦然对马家老爷子,那是心服口服。 “曾,注意你的用词,不要把那些用草根树皮治病的巫术,跟神奇的心理学联系在一起,”西蒙博士不满地说道。 每个人都有优秀的一面,同时也会有腌臜的一面。这位西蒙博士在学术上很有一套,同时也热衷于开发新的治疗方式,可他同许多国外的西医一样,看不起古老的中医。 如果是旁人点评几句西蒙博士的心理催眠术,他也许会一笑而过,可当他听曾曦然说马耀宗是同行,是医生时,他不乐意了。 马耀宗脸一下拉长了,你这个老外,办了错事,还给我甩脸子,今天就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对夫妻这个样子,你要付全部责任,”马耀宗冷冷说道。 马小丁一听这话还了得,立刻瞪大了眼睛,嗖地一下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西蒙博士的领口,直接就给拎了起来,然后怒目而视,大声咆哮: “说,是不是你这个什么鬼实验耽误了别人的病情,对,要是没有你掇弄,别人两夫妻好好去医院治病,肯定能多活很久。” 这位西蒙博士身高在1米85左右了,被盛怒的马小丁抓小鸡一样拎在空中,再加上马小丁那喷着怒火的眼睛,直接给吓懵了。 “小丁,不是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是合理合法的,”曾曦然也吓到了,赶紧上前劝阻。 “合什理,合什法?你给老子解释清楚,”马小丁压抑许久的心情彻底爆炸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冯莹莹?怎么处理这件事? “博士这么做是征求了他们的同意,有他们的授权书,同时也在相关机构有备案,这在M国是合法的,所有文件都在,”曾曦然拼命想掰开马小丁的手。 可一向以好脾气示人的马小丁,这一次变成了牛脾气,任凭曾曦然怎么使劲,双手就是死死拽着西蒙博士不放。 “什么狗屁授权?生了病就该在医院好好治疗,做什么实验?到处瞎跑什么?”马小丁歇斯底里的样子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松开,小丁你怎么了?”冯莹莹惊慌地也上去劝阻,马小丁用力很猛,西蒙博士喘不上气,双脸憋得通红。 “松手,”马耀宗厉声道。 还是马耀宗厉害,一掌拍在马小丁的肘关节,西蒙博士重重摔在地上。 西蒙博士一个驴打滚,翻到远处直喘大气,他被马小丁的力道惊到了。 马小丁跪到在地,痛苦地捂住双脸。 “小丁,你不要吓我呀,阿公,小丁他怎么了?”冯莹莹有些害怕了。 她认识马小丁以来,这小子都是一副潇洒自信的样子,今天却突然弄这么一出,让冯莹莹有些不知所措。 “小丁这两天没有休息好,你扶他回去睡一觉就好了,”马耀宗轻声说道。 马小丁可怜兮兮地看着阿公,马耀宗用严厉的眼神瞪了一眼马小丁。 孙子的表现让马耀宗坚定了信心,这件事绝不能让冯莹莹知道。你想想,马小丁这种天生乐观的人都差点崩溃了,如果冯莹莹知道亲生父母这么痛苦地活着,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这个事情是我作的决定,一切罪过就让老头子担着,”马耀宗望着远去的马小丁和冯莹莹,默默地想到。 “小丁不像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啊?”曾曦然感叹道。 “疯子,这是个……”西蒙博士没敢再说下去了,他看到了马耀宗那冰冷的眼神,他也知那个力大如牛的疯子是眼前这个老人的孙子。 “哼,我要投诉你们这个村子,野蛮,不讲道理,”西蒙博士愤愤不平地边嚷边走了,史黛拉和肖家学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阿公,在国外让快要死去的病人,最后的时光少些痛苦,有尊严的死去,也是一项神圣的工作。这对夫妻,已经签了安乐si的条约。博士说是做实验,其实最大的目的,还是让这些身患绝症的人,能开心度过最后的日子,他不是坏人,”曾曦然诚恳地解释道。 马耀宗沉默了许久,开口说道:“我知道,在国外像他们夫妻这种情况,最后往往是靠a啡,甚至是du品来麻醉自己。可是这样,用老外的话说,叫灵魂得不到救赎,并且越到后面越痛苦,所以我昨晚没有阻止你的博士导师。” “没有阻止是什么意思?”曾曦然有些不明白。 “你还不明白吗?这对夫妻之所以沉睡不醒,是你的导师使用了催眠术。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没有同意你的方案,他来田溪村,就是根据情况,让这对夫妻结束痛苦,”马耀宗一字一句的说道。 “阿公,你这也太神了,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曾曦然惊讶万分。 446会是阴谋吗 “曾娃子,你对你这个导师很信任吗?”马耀宗对曾曦然的恭维毫不在意,开口问道。 “我用人格担保,西蒙博士绝不是坏人,”曾曦然拍着胸膛说道。 “希望不要有什么阴谋诡计,这件事真让老头子我头痛啊!”马耀宗背着他的药箱往树屋走去。 “阴谋?”曾曦然挠挠头,跟了上去。 马耀宗走到树屋门口,轻声咳了一声,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屋后转了出来。 “马小杨?这,这是什么情况?”曾曦然惊讶地说道。 “阿公,”马小杨面色凝重地打了个招呼。 “辛苦你了,二妹,去前面看着点,顺便把你久哥叫过来守着门口,有人过来赶紧通知我,”马耀宗吩咐道。 “是,”马小杨点头答应,飞快地跑向大本营,小姑娘看上去心事重重,看都没看曾曦然一眼。 “阿公,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刚刚还说不要有阴谋诡计,我看你就在弄一个大阴谋,”曾曦然彻底懵逼了。 “里面这对老年夫妻,就是冯莹莹的亲生父母,”马耀宗忽然说道。 “什么?您可别逗了,昨天,那位史黛拉女士还见着冯莹莹,年龄对不上,要真是母女……”曾曦然看到马耀宗的脸色,开始紧张起来: “我去了,这是真的?怪不得小丁会那么大反应?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冯莹莹肯定是不知道,这,这叫什么事?等等,阿公,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当然是完成冯莹莹父母的最后愿望,”马耀宗说道。 “最后愿望,什么愿望?”曾曦然问道。 “当然是清醒地见到女儿,不过,他们答应我,不会让冯莹莹知道,”马耀宗严肃地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彻底晕了,”曾曦然头大如斗。 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事情还要从马耀宗第一次见到肖家学那一晚上说起。 那天晚上,马耀宗单独帮肖家学两人把脉诊断,这中间肖家学醒来了一次。 肖家学和史黛拉当初身患绝症,又满心对女儿的愧疚,早就生无可恋,两人找到一家医院,签订了一份一旦感到身体无法承受,就会采取安乐si的方式结束生命。 签协议的时候,两人引起了西蒙博士的注意,这位有些高傲的博士很欣赏肖家学的画作,他决定帮助两人,让两人成为催眠术的实验对象。 事实上,西蒙博士更多的是想让两人开心地去寻找女儿,这项实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身体上的细胞病变,并不是靠自我催眠,就能让免疫系统强大起来的。 西蒙博士对肖家学和史黛拉采取了深度记忆封存,让两人暂时忘记疾病,安心完成最后心愿。 催眠术再高级也不是魔法,这种记忆封存只能维持一个月左右,时间一到,又要重新催眠。 其实西蒙博士一直跟在肖家学和史黛拉身后,田溪村这次,已经是他第三次封存记忆了。 西蒙博士对自己的催眠术很自信,可他小看了肖家学对女儿的思念,就在马耀宗帮他们把脉的那个晚上,肖家学意外的醒来了,并且封存的记忆自己就解开了。 那种痛苦确实让人痛不欲生,确实需要找人倾诉,肖家学看着眼前的老者,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了马耀宗,并且说自己很矛盾。 一方面肖家学希望自己能清醒得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另一方面又不想妻子去面对这种痛苦。 本来这事也好解决,肖家学只需要告诉西蒙博士,让自己清醒,让史黛拉继续保持记忆封存状态。 可肖家学一查电话,发现麻烦了,没有西蒙博士的电话号码,这下无奈了,肖家学只好等西蒙博士出现。 可肖家学想起来,前两次的记忆封存,西蒙博士都是神出鬼没的自己动手,估计这次还是会不经过自己同意。 于是乎,肖家学委托马耀宗,如果过几天,自己失去记忆,麻烦老人家找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博士,告诉他自己的要求。 事情不大,加上马耀宗对所谓的催眠术很感兴趣,于是表示同意了。 可等肖家学又重新睡去以后,马耀宗发现了不对,后面更是推断出这对绝症夫妻就是冯莹莹的亲生父母。 这才有了后面马耀宗不想让冯莹莹面对这么残酷的事,指示儿子出面,意欲赶走肖家学和史黛拉的事。 其实赶走肖家学和史黛拉,马耀宗心里一直很矛盾,一直拿不定主意。所以才让憨厚一点的马扬名出面,要是马耀宗安心要撵走肖史二人,他们早就被弄出田溪村了。 马耀宗在忐忑不安中折腾了两天,决定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带孙子马小丁进山采药。 进山之前,恰好遇到马小杨放归宿长假,马耀宗想起肖家学交待的事,想起要面对的是一个老外,于是鬼使神差地把马小杨又拉进这件事来。 毕竟田溪村能讲点外语的,除了冯莹莹和姚希,就剩下马小杨了。 马小杨打小心智就很成熟,她完全认同阿公的做法,认为就该瞒着哥哥和未来的嫂子冯莹莹,让肖家学和史黛拉悄悄地重新封存好记忆,离开田溪村。 于是在马耀宗带着马小丁进山以后,马小杨就像个幽灵般地盘旋在肖史两人身旁,只等西蒙博士出现,把肖家学的要求一说,就让这事大结局。 马小杨从小在村里长大,对田溪村熟得不得了,加上人聪明,这几天,肖家学和史黛拉在村里各种折腾,愣是没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等了几天,昨晚西蒙博士终于出现,马小杨正想去跟他说清楚肖家学的要求时,事情出了变故。 马小杨在暗处偷听到,西蒙博士一直在跟人汇报肖史两人的情况,并且多次谈及到肖家学和史黛拉的遗产问题。 昨天晚上,西蒙博士一开始是同意曾曦然的方案,找人假扮史黛拉和肖家学的女儿,让他们再享受一次美梦,也是接到一个神秘电话,于是动了手脚,让两人直接醒不过来。 可惜的是,西蒙博士与人交谈,用的都是英语,马小杨英语水平有限,听得不太明白。 447肖家学醒来 尽管听得不清不楚,但这并不妨碍马小杨对事情作出判断,这个西蒙博士有问题,这件事情有阴谋。 “我明白了,阿公你刚才是故意跟西蒙博士闹掰,让他离开,”曾曦然心情沉重地说道。 “没错,老头子这个年龄,对什么中医西医之争,一点兴趣没有,说白了,我只是个赤脚医生而已,”马耀宗自嘲地说道。 “真没想到西蒙博士是这样的人,阿公,那我们该怎么办?”曾曦然愤愤不平地说道。 “当然是唤醒肖家学,告诉他真相,至于要不要唤醒他婆娘,这得问肖家学自己了,”马耀宗打开药箱,拿出一个布包,摊开布包,是一根根的银针。 “您居然能破解西蒙博士的深度催眠术?”曾曦然佩服地说道。 “没有十足地把握,所以把你留下来,”马耀宗不愧是老狐狸,什么事都算得很到位。 “呃,据我所知……”曾曦然想把西蒙博士的催眠术解释一下,不过他只是个入门级学徒,所知有限。 “闭嘴吧,老头子只是客气一下而已,需要你的时候会叫你,跟马增久一起守好门就行了,”马耀宗没好气的打断了曾曦然的自作多情。 “呃,原来我只是个听用,”曾曦然揪心了。 “别废话了,我进去了,千万别让人打扰我,”马耀宗说道。 “对了,阿公,这事真不告诉冯莹莹吗?我觉得她承受得了,”曾曦然皱眉问道。 “可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医生不就是干这个的吗?直面生死,勇于面对,”马耀宗倒是一点不反对。 老爷子这么一说,曾曦然心里倒没底了,喃喃说道:“算了,还是让马小丁做决定吧,我不能趟这趟混水。” 马耀宗拿出银针,淡定地说道:“迟了,这件事你已经沾上了,想置身事外,没门儿。” “唉,事实上,我确实是说这件事的最佳人选,谁叫我是医生,又是马小丁的好朋友呢,”曾曦然轻声说道。 “好啦,收声吧,说与不说,不在你我,在床上这两位,”马耀宗不再言语,专心致志地开始扎起银针来。 曾曦然也懒得多想,哪怕是心理医生,也不想面对这一团乱麻般的局面。 曾曦然在想,自己这么信任的西蒙博士,他又在这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说的话又有几分真诚? 说实话,曾曦然到现在都还是不相信,西蒙博士会为了肖史二人的遗产做什么手脚,不是单纯相信西蒙博士的人品,而是知道西蒙博士的财富。 作为声名显赫的业界大师,西蒙博士早已经是实现了财务自由的那一类人,曾曦然觉得,这件事情还有什么更深的隐情。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曾曦然开始专心致志地观察起马耀宗的银针来,心理催眠属于精神力量,而银针则属于身体治疗,两者看上去并不搭界。现在马耀宗却信心十足地要用银针解开西蒙博士的催眠,这让曾曦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想不通的事情一件又一件,马耀宗的银针也一根又一根刺入肖家学的各个穴位。 西蒙博士声称彻底陷入昏迷的肖家学,很快开始有了许多无意识的反应。 神奇的一幕让曾曦然无比兴奋,田溪村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别的不说,这一手针灸,曾曦然决心一定要学到手。 马耀宗之所以在田溪村成为说一不二的权威所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医术。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了,头上插满了银针的肖家学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屋里的一老一少,疑惑地问道: “西蒙博士呢?昨晚是他来了吧?这个人,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唉哟,头怎么这么晕?” 马耀宗也不着急解释,又从药箱里拿出一瓶熬好的中药,递给肖家学: “喝了它,补气养神,你的这个身体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地步,随时可能真正的昏迷过去,那个时候,神仙也难救了。” 曾曦然把肖家学扶了起来,让他慢慢地把中药喝光了。 “谢谢你,老人家,幸好我有先见之明,要不然被这个西蒙博士一催眠,又要浑浑噩噩过上一个月,下次还不一定能醒过来,”肖家学感激地说道。 “其实,西蒙博士的办法不好吗?无忧无虑地过完剩下的日子,”曾曦然在旁边问道。 “有的事,尝试一下就行了,现在的我,是真看开了,比起身体的痛苦,那种精神上,未知的徨恐,才更让人揪心,”肖家学感叹道。 西蒙博士的记忆封存只是让人忘记一段记忆,可是这段记忆使终是存在于脑海中。它会像个模糊不清的幽灵一样时不时刺你一下。 你会知道自己身体出问题了,并且是很严重的问题,但是到底是什么问题?你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就像是每时每刻在ct室门口,等待自己的体验报告一样,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西蒙博士呢?让他把我妻子唤醒吧,”肖家学四下望望,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生活?他需要跟史黛拉商量一下。 看肖家学神智彻底清醒了,马耀宗开始说正事了: “闲话就不说了,我要跟你说两件事。第一,催眠你们夫妻的西蒙博士我怀疑有问题,对你们夫妻意图不轨……” “这不可能吧,博士可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怎么会对两个快死的人用什么阴谋呢?为钱?我们两口子的遗产早就委托给专业的基金会了,”肖家学说道,看来西蒙博士的人品很不错。 听到遗产两字,马耀宗明显顿了一下,对呀,冯莹莹作为两人的亲生女儿,是有权继续遗产的。 “西蒙博士的事你爱信不信,重点是这第二件事,你需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马耀宗正色道。 “没问题,昨晚的这一觉,睡得也挺好,我精神很不错,”肖家学试图站起来,被马耀宗阻止了。 “躺着吧,其实说起来,只见天大的好事,你的女儿就在我们村里,”马耀宗轻声说道。 “什么?老人家,这可不能开玩笑,你是知道我的情况,不用编故事来安慰我,”肖家学半信半疑地说道。 ( 448天佑田溪村 “我真希望这只是个玩笑,”马耀宗心中五味杂陈,他是真不想把事情告诉肖家学两口子,可最终还是没能摆脱心中传统信念的煎熬,一对想最后见女儿一面的父母,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拦着。 从现在起,这件事情的走向就要交到肖家学手里了。 “她在哪儿?”肖家学的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一行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昨天您夫人见过的学校老师冯莹莹,”曾曦然说道。 “同时也是我孙子的女朋友,马上要结婚的那种,”马耀宗补上一句。 “你们不想我们相认?”肖家学意识到了什么,这种时候,女儿冯莹莹并没有出现房里,这很说明问题。 “莹莹以前生活得不太幸福,来田溪村之前,一度都差点患上抑郁症,”马耀宗叹了一口气。 “当然,现在冯莹莹是个身体,心理都很健康的好姑娘,”曾曦然也补充道。 树屋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时间,不需要太多的交流,肖家学就明白现在的情况,其实在他们生病时,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万一女儿生活得很幸福,就远远地望上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只是当真的需要作出不相认的决定时,肖家学心如刀绞,尤其是对于妻子而言,听女儿叫一声妈妈,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肖家学抬起头,平静地说道:“明白了,我们只悄悄看看女儿就行了,我们会想办法修改遗嘱,钱其实不多,就当她的嫁妆吧。” 话题太过于沉重,曾曦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起身推开了窗户,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春光正是最好的时光。 “要不想个办法让冯莹莹陪你们几天吧?如果以后有一天她知道和亲生父母擦肩而过,不会那么难过,”马耀宗知道这么做风险很大,但是这对夫妻太可怜了。 “不要,我们没有好好尽父母的责任,没有资格享受天伦之乐,谢谢两位,谢谢你们为我女儿考虑得这么多,对了,现在她叫什么,冯莹莹是吧?这个名字好听,你们知道吗?以前她的名字是我取的,叫肖亚男,太土了,”肖家学自言自语地说道。 “另一位怎么办?您这边还有把握让她醒过来吗?”曾曦然小声问道。 “应该没问题,”马耀宗说道,他的手有些抖,这种银针很消耗精力,岁月不饶人啊! “肖先生,麻烦让一下,我们要唤醒您夫人了,您最后想一下怎么跟她说这件事,”曾曦然摇了摇肖家学。 “真是太感谢两位了,”肖家学回过神来。 半个小时后,肖家学和史黛拉走出了树屋,拒绝了曾曦然的陪伴,准备去学校偷偷看看冯莹莹。 “他们不会后悔吧?”曾曦然有些担忧地说道,万一到时候没忍住,来个全家大团圆,那马耀宗的这一通折腾就毫无意义了。 “你还是心理医生,这点判断都没有?”马耀宗撇了撇嘴。 “对了,阿公,你把那针灸术传给我呗!马小丁对这又没心思,您老可不能让国粹失传呀!”曾曦然想起来了。 “我这鬼门十三针,祖上有规矩,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婿……”马耀宗似笑非笑地说道。 “陋习,这绝对陋习,多少中华传承就毁在这上面了,阿公,你是明事理的人,可不能犯糊涂,”曾曦然痛心疾首地说道。 “说的有道理,我退一步,你只要成为我们田溪村的女婿,这针法我就传了,”马耀宗大方地表示。 曾曦然露出狐疑的表情:“阿公,你该不会是让我上你们家,当你的孙女婿吧,你家二妹可还小啊。” 马耀宗猛地踹出一脚,把曾曦然踢倒在地:“给我滚一边儿去,敢打二妹的主意,我拆了你的骨头。” 曾曦然也不生气,一骨碌翻身起来坐到路边,呵呵一笑说道: “那没办法了,就我高颜值,高学历,高尖端人材,田溪村的妹子们,恐怕无福消受喽!” 曾曦然说的也是实话,田溪村唯一拿得出的妹子,就是余秀兰了,可那已经是名花有主了,别的女孩,还真就跟他差距大大的。 马耀宗慢条斯理地说道:“有个小道消息你没听说吗?” 曾曦然一愣:“小道消息?什么意思?” 马耀宗神秘地一笑:“田溪村今非昔此,已经有外人把户口迁进来了。” 曾曦然一撇嘴:“就算田溪村吸引来几只小凤凰,那也用不着牺牲我这棵金梧桐呀!” 马耀宗哈哈笑道:“我可是听说,姚希警官已经给单位申请了,准备把户口迁到田溪村。” “姚希?她,她跟我有啥子关系,她迁她的,我过几天就要回津港了,”曾曦然有些结巴。 “看看冯莹莹的亲生父母,有些事,一旦错过,就要后悔终生,年轻人,珍惜当下,正视自己的心,”马耀宗说道。 “我喜欢姚希表现得很明显吗?怎么你和博士都认定我喜欢她?”曾曦然苦着脸说道。 “你问我?这事儿你得问你自己的内心,”马耀宗对这件事情显然很有耐心。 让曾曦然和姚希留在田溪村,也是马耀宗这个老狐狸一直计划的事。谁都知道,像曾曦然和姚希这么优秀的年轻人,要是能落户田溪村,那真是天大的喜事。 马耀宗认真分析过这两人的性格,背景,家庭,其中姚希相对好办,天生就是个责任感很重的人,对残疾儿童又是非常关爱,最关键是在亲戚家长大。只要对她付之以情,让她对田溪村,对特殊学校,产生归属感,那么姚希就会自然而然的常住田溪村了。 而曾曦然相对难办,别看这小子平时大大咧咧,其实是个人精,虽说跟国外的父母感情不好,但这成为不了他留在田溪村一辈子的理由。 马耀宗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次看到曾曦然和姚希在学校散步聊天,沐浴在晨光中的两人,简直像极了一对般配的不能再般配的情侣了。 有什么能比爱情更让年轻人产生羁绊呢?打那以后,马耀宗就让冯莹莹想方设法让两人多多相处,虽然过程缓慢,但是马耀宗相信,天佑田溪村,想要的,都会得到的。 ( 449终于相见了 果然,姚希很快就喜欢上了田溪村,还真就不可思议地准备把户口迁进村里。 不过姚希和曾曦然两人的感情进展就真心比较慢了。 不过狡猾的马耀宗看出来了,两人之间已经产生了情愫,需要有人刺激他们一下,帮他们认清内心。 你以为马耀宗今天之所以把曾曦然留下来,难道真是要借他口去告诉冯莹莹真相?这件事根本就不用别人说,肖史二人的决定完全在马耀宗的意料之中。 马耀宗是清楚今天用针灸术克制了催眠,曾曦然那是百分之百会感兴趣,所以才会让他参与进来。只要有你曾曦然感兴趣的东西,再给你来上一段甜蜜的爱情,那曾曦然步姚希后尘,留在田溪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得不说,马耀宗为田溪村的未来,那真的是煞费苦心。别看这半年对村里的事不怎么理睬,可一出手,就找到了重点。 “走吧,阿公,您老人家不做心理医生浪费了,”曾曦然嘴角浮起一丝戏谑的笑容,作为一流的心理医生,分析别人的心理,原本就是他的强项。 曾曦然来田溪村以后,表现得并不出彩,也许只是他不想出彩,也许跟马小丁一样,除了没办法必须动脑筋的时候,别的时间,统统让大脑处于空白,什么也不想,谁知道呢? “说起来,我年轻的时候倒是想过去当个算命先生……”马耀宗背着手,在前面絮絮叨叨地走着。 远处,两江特殊学校下课的铃声响了。相比马耀宗和曾曦然这一老一少的轻松聊天,学校里的史黛拉和肖家学的谈话就悲情多了。 操场上,马小丁正坐在一个秋千上生着闷气,可是再郁闷也没有办法,有的事情,人力终究不能胜天。 冯莹莹一下课就收到投诉,她的男朋友霸占了操场上人气最高的器材,还黑着脸不让人靠近。 “怎么啦?我安慰你一早上还缓不过劲来吗?知道你跟他们投缘,可是生老病死人之常事,看开点吧!”冯莹莹走到秋千旁边,把马小丁拽了下来,小朋友们一拥而上,开始用石头剪刀布的方式决定秋千的使用权。 “其实今天早上那对夫妻……”马小丁望着女朋友明亮的大眼睛,实在是不想欺骗她。 “马小丁,找了你几天,你小子终于出现了,”史黛拉和肖家学出现在操场上,大声地喊道。 “你们,你们?”马小丁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们没事,你来,我有几句话要单独给你说,”肖家学不由分说的拉着马小丁就往外面走去。 “你好,我叫冯莹莹,”冯莹莹尽管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貌的打了招呼。 早上乱成一团,她还以为出了天大的事情,马小丁为此还大发雷霆,没想到一转眼,这对都要送医院急诊的夫妻居然好端端出现在面前。 “你好,我们昨晚见过了,我叫史黛拉,”史黛拉竭力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伸出了手。 说好的远远看一眼,谁知道一开始事情就失控了。 “你们今早?”冯莹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心中疑惑。 “那位西蒙博士最喜欢开玩笑了,他是我们的好朋友,来为我们治疗失眠的,这些老外开玩笑也不分个轻重场合,”史黛拉反应很快,这些措辞都是临时想出来的。 原本史黛拉和肖家学是没有准备跟女儿近距离接触,可走到操场一看到冯莹莹,两人就有些控制不住情感,再加上看到马小丁吞吞吐吐的样子,猜到这小子是不是要坏事,于是干脆上前,拉走了马小丁。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丁为这事纠结了一早上了,”冯莹莹微笑着说道。 最近学校基本理顺了,各方面工作都上了轨道,所以冯莹莹才有心情闲聊几句,要是搁前两个月,她连男朋友马小丁都没怎么顾得上,何况别人。 不是冯莹莹没有同情心,而是最近经历了太多悲伤,有些同情不过来了,学校里的残疾儿童那么多,哪个没有些可怜的故事。 尽管这对夫妻也是找女儿,但是这并没有引起冯莹莹的共鸣。 冯莹莹在田溪村的生活很舒坦,这里有疼她的干爹干妈,有爱情,有友谊,有事业……冯莹莹想要的亲情,更是不缺。 事实上,冯莹莹已经从需要关爱,渴望关怀的角色,转变成为输出感情的一方,因为这所学校里,有太多孩子需要她的关心了。在这份大爱里,个人的身世,情感,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史黛拉有些失望,眼前的亭亭玉立的女孩虽说容貌上跟年轻的自己很像,但是气质上却完全不一样。 并且虽然冯莹莹表现得挺礼貌得体,但是史黛拉还是感受到了冯莹莹身上透露的那一丝淡淡的不满。 这倒也不能怪冯莹莹,冯莹莹之所以对史黛拉和肖家学有些不满,是因为她认为两人带来了麻烦。 冯莹莹很讨厌麻烦,她希望能安静地在学校教书。如果说有谁对田溪村发展不满的话,冯莹莹算上一个。 她主要是对大力发展旅游不满,人一多,是非就多,经常会有不明就里的游客跑到学校,给学生造成困扰。 当然,冯莹莹也明白,不发展经济,怎么办教学?所以她也只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教圣贤书,尽量少跟外界打交道。 今早的突发状况,打乱了冯莹莹的教学计划,所以她才会对肖史二人有点不满意。只能说,这对母女相逢的不是时候。这个阶段,冯莹莹找亲生父母的心思已经很淡了。 另一边,马小丁被肖家学拉着一路疾行,直接拉到了学校外边。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肖家学严肃地说道。 马小丁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我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肖家学透过校门望了一眼操场上的冯莹莹和史黛拉,想了想说道: “让我们以普通人的身份一起呆一会就行了。” “这对冯莹莹不公平,”马小丁艰难地说道。 “让她开心快乐地生活才是上天最大的公平,小丁,别的不用说了,就一句话,好好对待她,”肖家学拍了一下马小丁肩膀,转身向冯莹莹走去。 ( 450一起泡温泉 田溪村开发出来的旅游景点,最受欢迎的当然是地下溶洞。不过还有一个人气不输给它的地方,那就是人高山半山腰的天然温泉池。 不过这个地方还没有彻底开发出来,只是修了几间简陋板房,方便旅客换衣服,至于其它的服务,全靠旅客自己了。 春天的山野,除了赏花踏青,泡温泉也是非常合适的。 人高山这里有大小四,五个泉眼,咕噜,咕噜冒出热气腾腾的泉水,汇聚成大小三个池子。 “春日泡泉,肺润肠蠕,益处多多,在热气腾腾的温泉水中,泡走一身的乏累,真是人间一大享受啊!”马小丁泡在最大的温泉里,大声地说道。 在他的旁边,是肖家学和史黛拉,冯莹莹还在屋里换衣服。 四个人在学校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冯莹莹就要回去上课。 看着史黛拉和肖家学眼中的悲伤,马小丁实在不忍心就这样结束他们之间的相遇,于是提议冯莹莹休半天假,一起去泡温泉。 冯莹莹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架不住马小丁死皮赖脸地又拉又拽,只好同意请假陪同,好在现在学校又多了几个老师,请假有人代课。 史黛拉和肖家学很满意马小丁的安排,说起来,这算是未来的女婿了,肯定要好好盘问一下了,于是一路上各种奇葩问题,问得旁边的冯莹莹忍俊不禁,不过马小丁心知肚明,倒是一一认真回答了。 肖家学泡在温泉池里,看着雾气氤氲、热气腾腾的山腰,心道静静地在此泡上一泡,颇有一番远离尘嚣,独享清净的感觉!可惜以后再没有机会来这里了,唉,浪费了太多人生。 史黛拉有些心急地望着板房,不知道为什么,冯莹莹还没换好衣服出来。 泡温泉的提议很符合史黛拉的心思,除了能跟冯莹莹近距离多接触一下,她还存了别的心思。 虽然肖家学告诉史黛拉,冯莹莹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冯莹莹也确实长得很像年轻时的自己,可毕竟没有亲子鉴定之类的检测报告。 不过史黛拉倒不需要这些报告,她只要看到马耀宗说的那处红色胎记就行了,她清楚地记得,那是胎记外形很特别,像一个小小的宝塔。 马小丁看出史黛拉的不安,站起来冲着板屋大声喊道: “冯莹莹,你干嘛呢?怎么还没换好。” 话音刚落,冯莹莹就出现在众人眼前,娇嗔道:“慌啥子嘛,我接了个电话。” 只见冯莹莹她身穿浅蓝色的泳衣,纤细的带子绕过后背,绑在脖子上。 泳衣的腰部系着一条带蓝色蝴蝶结的蕾丝短裙。层层叠叠的蕾丝点缀在美丽的裙子上,修长的美腿暴露在空气中,将她完美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身后的黑色长发高高地扎成一个马尾,又显得青春活力十足。 马小丁还是第一次看到女朋友的这一面,双眼都有些发直了。 冯莹莹光着脚慢慢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了过来,这种特制小路据说能按摩脚底,对身体大有好处。不过也挺嗝脚的,让冯莹莹皱起了眉头,时不时吐舌蹦上一下。 冯莹莹就像一个美丽的精灵,在不停的跳动间,拨动着马小丁心灵,也拨动着史黛拉的心灵。 马小丁是因为女朋友的绝世容颜,而史黛拉当然是因为冯莹莹腰间的那一块红色胎记。 没错了,是宝塔,是失踪二十多年的亲生女儿,史黛拉用手捂住嘴,竭力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阿姨怎么了?”冯莹莹走进池子里,望着相拥在一起的肖史两人,好奇地问道。 马小丁眨眨眼睛说道:“一半烟气一半人间,在这山环水绕的美景下,让人心生激情了呗。此情此景,不由得想让我高歌一曲,唱亮人生之旅,唱出生活之乐,唱出未来的辉煌,唱出祖国的繁荣与昌盛……” “停,停,少贫嘴了,帮我捏捏肩,耽误了我半天时间,好好在旁边侍候着,”冯莹莹跟男朋友撒娇了。 “好嘞!”马小丁双眼放光,这种美差赶紧答应了。 马小丁的插科打诨,加上小两口的温情时刻,终于让史黛拉又平静下来了,转头微笑看着马小丁和冯莹莹,人生啊!有时候应该知足的! 从开始只想找到女儿,到只想远远看一眼,再到现在的温馨陪伴,史黛拉觉得,不能再贪心了。 “莹莹啊,你有什么心愿没有?”肖家学问道。 “现在我觉得很幸福,如果说有什么愿望?那我希望村里的菊花基地能顺顺利利,小丁能找到喜欢的事情,”冯莹莹闭着眼睛,享受着男朋友的肩膀按摩。 肖家学还想说点什么,被史黛拉轻轻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多说什么了。 史黛拉看的出来,冯莹莹的心思都在马小丁身上,她是真的喜欢这里,喜欢田溪村的生活。 泡完温泉,四人没有多逛,马小丁和冯莹莹扶着肖家学和史黛拉,慢慢往回走了,不是不想游玩,而是肖史两人身体都吃不消了。 四个人离开山腰,马耀宗和曾曦然从板房后面走了出来,看来是一直跟着。 马耀宗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他们撑不到上来泡温泉,没想到居然能撑到泡完温泉回村,看起来,这位西蒙博士的记忆封存还是有神奇的地方。” 曾曦然点点头说道:“根据科学研究,人的大脑只开发了七分之一,另外七分之六被称为上帝禁区。有的时候,会因为紧急的事情激发出巨大的潜力,比如为了掉落河中女儿的安危,有母亲赤手空拳拖住了鳄鱼。其实西蒙博士的实验也有这方面的研究,他想通过心理催眠,激发人的潜力,从而达到增强自身免疫系统,杀死癌细胞,另辟一条治病救人的道路。” 曾曦然天方夜谭般的话并没有让马耀宗不耐烦,相反的,老爷子很认真地听完了。 “不管怎么样,研究治病救人总是让人钦佩的,说起西蒙博士,我想,他还欠大家一个解释,是时候找他说道说道了,”马耀宗淡淡地说道。 451玩个游戏吧 找到西蒙博士的时候,他正在地下溶洞禅定。当然,禅定是他自己说的,曾曦然认为他就是在打瞌睡。 “你的学生非常相信你的人品,我希望博士你不要让我失望,”马耀宗站在洞口,眼神忽明忽暗。 “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西蒙博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一眼洞口的几人,继续说道: “曾,发生了什么事情?” 曾曦然走到西蒙博士身边,把众人的疑惑说了出来,一是为什么故意让肖史两人沉睡不醒,二是昨晚的电话是打给了谁? 西蒙博士听完明显吃了一惊,低声说道:“想不到这个乡村居然有人监视我?不,应该是监视肖家学和史黛拉吧!” 曾曦然看到西蒙博士的样子,失望地说道:“博士,难道你真的做了什么犯罪的事?” 西蒙博士呵呵一笑,站起身来拍了拍曾曦然的肩膀:“曾,保持你对老师的信任,老西蒙的人品,用中国话说,刚刚的。” 曾曦然眼睛一亮,露出笑脸:“我就知道,博士你是个好人。” 西蒙博士叹道:“可怜,好人不是万能的。” “好啦,闲话少说,这位好人,说说怎么回事吧?”马耀宗对身后的马增久挥了挥手,示意他带着保安离开。 “不用叫他们走,因为我什么也不会说,”西蒙博士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意思?博士,”曾曦然不解地问道。 “就像你以前信任我一样,让我离开就行了,相信你的博士不是坏人,可以吗?”西蒙博士说道。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曾曦然继续问道。 “只是涉及了一些个人隐私,所以我什么也不能说,”西蒙博士态度是很坦然,风度也很好。 曾曦然很为难,他明白西方人对个人隐私的重视,可这里是中国,是偏远山区,能听你讲道理,那已经是给了天大面子。 就像曾曦然所想的一样,如果只是他自己在这里,一咬牙就把西蒙博士放走了,可态度和风度却不足以让马耀宗离开。 毕竟西蒙博士故意让肖史两夫妻沉睡,怎么看都是居心不良,而博士怎么看都像个犯罪分子。 对待犯罪分子,村民一般是先暴打一顿再报警,审理案情那是警察叔叔们的事。 “老外,你可不要不识好歹,你要知道,那对夫妻算起来可以说是我们老马家的亲家,你想害他们,那是找错了对象,今天这事,可由不得你不说,”马增久气势汹汹地站了出来,手里的橡胶木棍舞得虎虎生风。 已是夕阳夕下的时候了,溶洞里的光线不是太好,西蒙博士站在那排兰花下面,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事情变得很有意思呀!看起来是这位老神医解除了我的催眠术,中国的古语说得没错,自古高手在民间。自从我晋身催眠大师以来,还没有哪个人能破解我的催眠术,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玩你……” “闭嘴!” 马增久正想说粗话,被马耀宗呵斥了一声。 “正好洞里没有游客了,你想玩什么游戏?”马耀宗上前一步,饶有兴趣地问道。 马耀宗虽然只是个乡村老头,可他在田溪村几十年来,由于医术高超,再加上非常狡猾,所以属于高高在上的那种人,村里基本无人敢违逆他。 今天遇上西蒙博士,看起来终于遇到个对手,这让马耀宗非常感兴趣,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很简单,你们七,八个人,如果有人能摘到一朵我身后的芳香石豆兰,那你们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西蒙博士兴奋地说道,看来老外都是喜欢这种刺激的气氛。 “那还不容易,”有保安不屑地说道,兰花虽然长在将近三米的洞壁上,不过种花的地方有三阶石梯,可以很轻松够到花枝。 “我也可以参加这个游戏吗?”曾曦然说道。 “当然,你属于种子选手,”西蒙博士笑道。 “去把灯打开,这个老外估计是想趁天黑搞事情,”马增久嚷道。 可惜地下溶洞装的是那种五颜六色的特制灯具,灯光一打开,红色的光,绿色的光,,黄色的光,一瞬间就让整个洞窟变得光怪陆离。 “这个老外不会用枪啊刀啊的吧?要拼命的事我们可不干哟,”有保安被这气氛吓到了。 西蒙博士平举双手,笑道:“我不会接触你们身体的任意部分。” “博士是想用催眠术,大家不要看他眼睛,不要听他的声音,埋头冲过去,采了花就走,”曾曦然解释道。 “催眠术,哈哈,曾医生你还是奇幻小说的爱好者吧!”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小个保安。 曾曦然笑而不语。 “小个子,你先上,采到花给你发双信奖金,”马增久嚷道。 “上就上,现在这个社会,我什么没见过,扮个造型就想唬人,马队,说好的双倍奖金哟,”小个子保安把帽子一丢,小心翼翼地向西蒙博士走去。 “说好的,不许挨到我哈,”小个子边走边说。 走了一半的时候,看到西蒙博士纹丝不动,小个子眼睛一转,加速了,像兔子一样冲向洞壁的三级台阶。 刚刚冲动台阶边,西蒙博士右手打了个响指,小个子困意袭来,头一歪,靠在石壁边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下把几个保安惊得够呛,说什么也不敢要双倍奖金了。 “妈了个巴子,我自己来,你等几分钟,”马增久指挥不动手下,准备自己上了。 说完就转身跑到保安岗亭,拎了一套设备换上,这是村里买的防火装备。 防烟面具戴上,防火服套上,再往耳朵里塞上耳机,眼睛一闭,慢慢地摸索着前进。这个洞口马增久熟悉得很,闭着眼睛也能采到花。 曾曦然点头称赞:“马队长这个方法不错,再厉害的催眠术都要有个载体,现在给博士来个看不到,听不见,还有闻不到,看他有什么办法?” “阿公,这事成了,你可得放我三天假,我去城里玩两天,”大约是感受到西蒙博士拿自己没招,马增久居然提起条件来了。 “放你一个礼拜,”马耀宗大声说道。 452你是变魔术 不过阿公的许诺马增久可听不到,他的耳朵里都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他甚至跟着音乐嚷嚷起来,一首改编版的《我的家在东北》: “我的家在田溪,竹林溪边上啊,那里有满山遍野红薯高梁……” 曾曦然分析得没错,再厉害的催眠术也需要借助外力,声音,灯光,甚至气味,西蒙博士再牛叉也脱不开这些范畴。 现在马增久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就是要用耍无赖的方式赢下这个游戏。 曾曦然和马耀宗对望一眼,齐齐露出笑容,因为马增久已经走到了台阶边上,抬腿准备向上爬的时候。 西蒙博士终于动了,他用脚轻轻地在地上敲打着节拍,一股奇特的律动传到了马增久的感知里。 马增久感觉小小的节拍变成了巨大的摇晃,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恐怖,简直是地动山摇,站立不稳。 马增久知道这应该是那个老外搞鬼,咬着牙爬上了第一级台阶,不过这可怕的感觉太真实了,他只觉呼吸都不通畅了,全身酸软无力。 紧接着,汗如雨下,头一歪倒在地上,虚脱过去了。 “这尼玛,这不是催眠术,这简直就是黑魔法,”曾曦然无法理解面前的这一幕,彻底懵逼了。 “不对,有哪里不对?”马耀宗也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夸张的催眠术。 西蒙博士望向洞口,大声笑道: “怎么了?认输了吗?” “认个鬼输,我还不信这个邪,我来,”曾曦然一咬牙,亲自上场了。 “你准备怎么弄?硬冲吗?”马耀宗拉住曾曦然。 “是的,催眠术不管如何千变万化,归根结底还是想办法突破人的心理防线,只要人的意志足够强大,就能够不受外界的影响,不接受催眠师的心理暗示,这次就让我看看,自己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曾曦然踏出了第一步,紧接着第二步,第三步…… 很快就到了西蒙博士面前五步远的地方,两人都可以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的细微表情。 “曾,你今年二十七岁了吧?”西蒙博士问道。 “是的,说来也巧,从洞口走到这里,刚好二十七步,”曾曦然小心地收敛心神,保持神智清醒。 西蒙博士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刚好,是我故意让你走这么多的,你前面的人生太顺利了,让你不懂得珍惜机会,事业,爱情,这些世人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你却犹豫不决……” “博士,这可不是哲学课,有什么招?该使出来了,”曾曦然打断了西蒙博士的话,他明白这个时候,不能跟着西蒙博士的节奏走。 西蒙博士点头说道:“好吧,接下来的五步,我会让你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幻觉?” 曾曦然笑了:“博士,你还真把自己当奇幻小说的主角了,我的第一步来了。” 马耀宗在洞口望着西蒙博士和曾曦然,眉头紧锁,今天这个事情确实有些超乎他的理解了。虽然乡下有很多老人挺迷信的,但这些老人里,绝对不包括他马耀宗。 什么样的催眠术打个响指,跺跺脚就能让人昏睡,让人出现幻觉?难道真是什么魔法?这也太搞扯了。 就在马耀宗百思不得奇解的时候,更神奇的事发生了,西蒙博士右手轻舞,再次踏出第一步的曾曦然脸色大变,全身剧烈地摇动起来。 曾曦然清楚的感到空气一滞,自己的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受控制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不科学,”曾曦然大声喊道。 不过就在曾曦然快要倒下的时候,他冲着舌尖咬了一下,剧痛让他的神智清醒了许多,不过向前采花的心思是没有了,猛地转身往洞口跑去,一路跌跌撞撞,总算跑到马耀宗身边,惊恐万分地望着西蒙博士。 身材高大的博士站在阴冷的石壁前,就像一头可怕的洪荒怪兽,五颜六色的光在他身上流传,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魔法,这,这真的是魔法!”曾曦然结结巴巴地说道。 能让一个心理医生情绪崩溃,看来这件事情确有古怪。 西蒙博士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不是古老的东方才有神奇的法术,接下来还有谁来试一试呢?老人家我就不建议来了,怕你心脏受不了。” 马耀宗呵呵一笑:“我心脏好得很,田溪村虽小,陪你玩玩这些小把戏还是有人的。” “阿公,不能逞强,刚刚有一瞬间,我的心脏差点吃不消了,要不叫马小丁来试试,”曾曦然劝道。 “不用,老头子要会一会他,”马耀宗大声说道。 “这可是魔法,你对付不了,”曾曦然心有余悸地说道。 “你啊!还是太年轻,”马耀宗撇了撇嘴,冲着西蒙博士说道: “魔倒确实是魔,不过不是什么魔法,而是魔术。” “魔术?”曾曦然愣了一下,望向西蒙博士,这里面是有什么蹊跷,仔细回想了刚才的遭遇,好像明白了一些。 西蒙博士面色不改,平静地说道: “老人家的想象力挺丰富的。” 马耀宗笑道:“你的左手如果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就承认你用的是魔法。” 西蒙博士嘴角轻轻抽了一下,伸出左手,果然有个小巧的遥控器一样的东西。 “这能说明什么?这个只是我刚刚在外面捡到的,”西蒙博士狡辩道。 “这个山洞我比地上躺着的马增久更熟悉,那第一级台阶左侧的那块石头,应该就是你变魔术的道具吧!石头上面那个洞明显就是用来喷射气体的,”马耀宗淡淡地说道。 西蒙博士沉默不语了,看来马耀宗的分析是正确的。 这个田溪村最狡猾的老人继续说道:“如果我猜得没有错的话,石头里面装了好几种西蒙博士你试验室研发的古怪气体,有让人昏睡的,有让人呼吸难受的,你就是靠着左手中的遥控器来喷射气体,气体笼罩了小保安和马队长,让他们直接中招,曾曦然反应快,跑得也快,他到洞口一呼吸了新鲜空气,就马上恢复了,这一切都说明,你的这个催眠术,就是在变魔术。” “那你怎么解释马队长,他可是带了防烟面具,”西蒙博士一指地上的马增久。 453两只老狐狸 曾曦然也明白过来了,插话道:“博士,你就别狡辩了,马队长带的那个只是普通的消防面罩,只是会过滤一些烟雾,又不是完全与外界隔离的生化安全服,你的特制气体,这种普通面罩,压根就挡不了。” 其实西蒙博士布的这个局很粗糙,曾曦然要是静心仔细观察,早就发现破绽了,只是他预先就认定了这是催眠术,所以才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 西蒙博士哈哈大笑,对着马耀宗伸出了大拇指:“好一位观察入微的老人家,不过现在你们仍然没有采到花,我们的游戏规则是,我不碰你们身体,你们采到花,算你们赢,现在你们可没有采到花哟!” “慌啥子,老头子不是还没出手吗?”马耀宗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破我的空气炮?”西蒙博士摇了摇手中的遥控器。 马耀宗转身叫来一个保安,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保安点点头,转身飞奔而去。 西蒙博士皱眉说道:“我就不信你们这个小山村,还有专业的防护服?” “用不着防护服,有的是土办法对付你,”马耀宗气定神闲地说道。 “是吗?对了,老人家你应该不是一开始就看到了石头和遥控器吧?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西蒙博士问道。 “就是你又是打响指,又是跺脚的时候,你的左手其实放得挺不自然,我就想起了那些变戏法的,总是会用一只手,做一些夸张的动作,来吸引观众注意力,而真正的秘密往往都在另一只手上,”马耀宗笑道。 “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催眠师,不是那些专业的魔术师,整个游戏流程,表现的太不够熟练了,哈哈,我服了,就看你怎么破我的空气炮了?”西蒙博士有些期待地说道。 “要不说你们老外爱折腾呢,一天天尽想些无聊的事,”马耀宗挥了挥手,几个保安抬着两台超大功率电风扇放到了西蒙博士面前。 电源很快就接好了,马耀宗大声说道: “我这两台大风扇一开,随便什么气体统统都吹散,博士,你要试试吗?” 西蒙博士淡定地说道:“这个方法简单粗暴,确实能赢这个无聊的游戏。不过可惜,你不会开电风扇的。” 曾曦然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西蒙博士胸有成竹地说道:“首先,你们不知道我的装备里还有多少气体,也不知道这种气体对人体有多大危害。那么问题来了,你一直开电扇,我一直喷气体,这样一来,大量的未知气体就会充斥着地下溶洞,你们精心打造的旅游景点就有可能毁于一旦。试想一下,明天的热点新闻出现某山村旅游景点,突现大量未知气体,建议市民谨慎前往。嘿嘿,田溪村刚刚起步的旅游业搞不好就此沉沦,老人家,你敢冒这个险吗?” 曾曦然不满地嚷道:“博士,你这样就太过分了,怎么能拿村里的前途危险我们?” 西蒙博士说道:“因为我无聊呗!” 看起来,这个博士还有点小心眼,马耀宗刚才说了他一句,他就耿耿于怀了。 曾曦然又气又急,还想说点什么,被马耀宗一把拉住了。 这位对田溪村未来最是在意的老人家,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冷冷地说道: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使狠招了。” 西蒙博士诧异地说道:“怎么?不要这个地下溶洞啦?” 马耀宗狞笑着说道:“我刚刚就说了,你是个无聊的人……” 西蒙博士赶紧插话:“你可是答应了玩这个游戏,必须要遵守这个游戏的规则。” 马耀宗继续说道:“当然,我们田溪村人说话算话,你刚刚的游戏规则说得很清楚,在你不碰到我们身体的情况下,我们采到花就赢了。” 西蒙博士点点头:“没错。” 马耀宗从一个保安身上拿过一只黑不溜秋的棒子,一按开关,前端冒出噼里啪啦地电火花,居然是根电击棍。 “你只是说你不碰我们身体,可没说我们不碰你,这个距离,电风扇一开,我只要几秒钟就能放倒你,你再厉害的气体,几秒钟又能放出来多少,还一直开一直放,你想多了,”不愧是田溪村最狡猾的老头子,一下子就抓住了西蒙博士话里的漏洞。 你既然说要遵守规则,那就按你说的办,至于你说别人钻你言语中的漏洞,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西蒙博士这下傻眼了。 “要试试老人家的身手吗?”马耀宗上前一步,手中电击棍噼啪乱响。 “算了吧,你说的对,这根本就是个无聊的游戏,我认输了,”西蒙博士耸耸肩,从包里拿出喷雾剂一样的小瓶,对着马增久和小保安的鼻子喷了几下。 曾曦然松了一口气:“早这样不就完了吗?咱们可是有言在先,你输了可得全盘交待。” 说着曾曦然就想上前去,谁知道一抬脚就被马耀宗拉住了。 老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曾,你可没学到你这位导师的狡猾呀!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身边,布满了让人昏睡的气体。” 曾曦然惊讶地回头说道:“不是吧?博士不都没事吗?” 马耀宗也不答话,只是退后几步,静静地看着西蒙博士。 西蒙博士忽然笑了,笑得前仰后翻,笑得不可抑制,好不容易收起笑容,开口说道:“我服了,我彻底服了,想不到这个小小的乡村,居然有这么狡猾的老家伙,太有意思了。” 说完举起左手,轻轻按了一下遥控器,然后把遥控器丢给曾曦然,转身摘了一朵芳香石豆兰,大步走向马耀宗,递上兰花,恭敬的鞠了一躬,轻声说道: “这是属于胜利者的花朵,很抱歉,我给您的村子带来了麻烦,不过一切都结束了,您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尽管说吧!” 马耀宗看着西蒙博士手中的兰花,眼角抽抽,大声吼道:“乱采乱摘,罚款两千!” 454神秘人现身 尽管还不知道西蒙博士所做的一切是为什么,但从他的表现来看,确实应该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走吧,去村口,我要等的人,你们要的答案,应该已经到了,”西蒙博士一顿收拾,拎了个大大的箱子,向洞外走去。 曾曦然赶紧上前帮忙提箱子,顺便说道:“博士,阿公说的都是真的吗?如果说你真的释放了让人昏迷的气体,那你为什么没事呢?” 西蒙博士笑道:“你总是会把简单的事情,想的很复杂,这种新研究的气体,混合不同的化学药物,可以产生不同的效果,而我作为研究者,早已对气体产生免疫了。” 曾曦然苦笑道:“这就跟电影里施毒者事先服好解药一样,我今天算是好好的上了一课。” 西蒙博士沉默了一下说道:“人性本善,曾,保持你的初心。” “博士你要等什么人?你玩这个游戏就是为了等这个人吗?”曾曦然跟着西蒙博士往外走去。 “你呀,想法就是多,我等人不假,玩游戏,单纯就是无聊,多向那位老人家学习一下,”西蒙博士笑道看了看马耀宗。 此刻马耀宗正不慌不忙地蹲在马增久面前,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脉象,然后吩咐保安把他弄到洞口去: “你们队长醒了就让他回去休息,然后告诉他,我帮他请了三天假,让他想上哪里玩就去哪里玩,你们几个这个月都有奖金。” “太好了,这下队长也高兴了,”两个保安嘻嘻哈哈就要来搬马增久。 “小心点!”马耀宗看保安漫不经心的样子,低声呵斥道。 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马增久,马耀宗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起身离开。 对于马增久这个堂孙,马耀宗其实一直看不太上眼,每天好吃懒做,好高骛远。马耀宗一度认为,要把外出打工的田溪村人叫回来艰苦创业,马增久会是最不容易叫回来的那一个。 不曾想只是一个电话,在外面混得挺不错的马增久,卷起铺盖就回村来当这个保安队长。 并且还干得有声有色,带着一帮不太靠谱的保安,把村里防火防盗防自然灾害的三防工作搞得非常不错。 还有村里哪里需要救援,哪里需要搬运,马增久带着一帮保安硬是无怨无悔地哪里需要去哪里,完全变成了田溪村前进路上的垫脚砖。 先不管马耀宗对堂孙印象的改变,说回西蒙博士带着曾曦然去见神秘人。 田溪村村口的小卖部,女老板毛杏云一如既往的准备收档关门了,一个高高的女孩走了进来。 “要点什么?”毛杏云热情地招呼道。 现在田溪村多了许多游客,生意却没有好很多,主要是冒险者大本营那边有了大的超市,不光游客,连很多村民都去了那里买东西。 这个身材高挑的女孩,一头五颜六色的短发,五官长得挺普通,勉强能让人叫声美女,跟许多游客一样,背了个大大的旅行包。 “我看你要关门了吗?”短发女孩没有急着买东西,开囗问道。 “我这不着急,关门也是上村里溜达,你是来旅游探险的吗?”毛杏云问道。 “我是来找人的,”短发女孩笑了笑。 “找人?你想找谁?田溪村这千把个人,老老小小我全认识,”毛杏云说道。 “哦,我不是找村里的人,是找一个外国人,昨天才到的,本来约好在村口见面,谁知我来了,他却不见踪影,电话也打不通,”短发女孩边说边在货架上拿了瓶可乐,拧开喝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是跟人约好了奔现,结果被人骗了,你这小姑娘也是,别人约你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肯定是不怀好意……”毛杏云絮絮叨叨地说着。 她现在视频看得多了,奔现这种新鲜词语都冒出来了。 短发女孩微笑着也不答话,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时不时拿手机出来按两下。 就在女孩可乐都喝了半瓶以后,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博士吗?你总算开机了,好,我就在村口的小卖部,嗯,我等你!”接完电话的女孩面色凝重起来,可乐也不喝了,掏出一张钞票递给毛杏云。 毛杏云接过来一看,很漂亮的一张钞票,不过不认识,瞪大眼睛说道: “姑娘,你要不扫微信吧,你这钱……” 女孩愣了一下说道:“不好意思,我是刚下飞机,身上没有人民币,那个微信我倒是有,不过我没有国内的卡,所以余额没有钱。对了,这是美金,一比五块,这是十美金,等于50人民币,你不用找了。”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什么美金,我这就认人民币,”毛杏云疑惑地看了一眼女孩,心说不会是骗子吧?前些天可听说有人用假钱买了邓福建的两块老腊肉,后面还是姚警官帮忙抓到人的,可惜腊肉已经被吃了,把邓福建心痛坏了。 “那等一下,我朋友过来帮我付吧!”女孩有点尴尬地挠挠头。 “一瓶可乐几块钱是小事,我请你喝也没问题,关键你不要上当,不要轻信男人,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晚了……”毛杏云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 短发女孩看着口沫横飞的乡村妇女,忽然打开背包,拿出一副画架,还有颜料盘,画笔,坐在那里画起画来。 这个变故倒是让毛杏云措手不及,这一阵拿着相机,手机到处拍的人见得多了,可画画的还是第一次见。 “你是画我吗?”毛杏云好奇地问道。 不过短发女孩好像彻底沉浸到了画作中,没有回答毛杏云,专心致志的挥动着画笔。 毛杏云正想走出柜台,看看这个气质独特的女孩画的什么,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正是西蒙博士和曾曦然,还有背着手的马耀宗。 “阿公,曾医生,”毛杏云怯生生地打了个招呼。 马耀宗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西蒙博士饶有兴趣地站到了女孩背后,默默欣赏起女孩的画作来,曾曦然也走了过来。 女孩画得果然是刚刚毛杏云手舞足蹈的样子,画作只是一副素描,但是线条流畅,布局合理,整个人物栩栩如生,并且把毛杏云那种乡下妇女的气质彻底表现了出来。 455肖的好学生 曾曦然也是个识货的人,只一眼就看出这短发女孩的水准,绝对的大师级。 大约十分钟后,短发女孩站了起来,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一转头才发现西蒙博士几人。 “宋,你的绘画技巧,已入化境,你这个年纪,我只能说真是天才,”西蒙博士由衷地夸奖道。 “你是马小丁吧,你好,我叫宋菲菲,是肖家学的学生,”女孩出人意料地先跟曾曦然打了招呼。 “你好,我叫曾曦然,是西蒙博士的学生,”曾曦然握了握宋菲菲伸过来的手,好一只细腻光滑的巧手,怪不得能画出那么精彩的素描。 一听不是马小丁,宋菲菲的脸色马上就冷了下来,飞快地抽回了右手。 “嘿,宋,你这样很不礼貌,”西蒙博士嚷嚷道。 “这张画送给你,当我付的可乐钱,”宋菲菲把画递给毛杏云,依旧没有搭理西蒙博士。 毛杏云低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一张纸不值她的可乐钱。 宋菲菲终于看向西蒙博士了,轻声说道:“博士,你让人很失望,你答应过我,要让老师和师母忘记那件事,安心地回国,度过他们最后的时光。” 西蒙博士有些无奈地说道:“谁知道你老师对这件事这么耿耿于怀啊!我已经用最强的催眠术……” “换个地方讲话!”宋菲菲打断了西蒙博士。 说完一马当先往外走去,还冷冷地说了一句:“这是私人谈话,无关人员,请不要跟来。” 毛杏云这才发现,这个付不起可乐钱的女孩摆起架子来,居然傲气十足,并且没有一点违和感,好像天生就是公主一样的人物,就该高高在上。 “这个,恐怕不能如你愿。对了,我介绍一下,我面前的这一位老人家,就是你口中那位马小丁的爷爷。正是他识破了我的计划,差点把我当成坏人处理,让这件事变得很复杂,”西蒙博士苦笑道。 “马小丁的爷爷,很好,老人家,我要你把孙子借给我,当然,条件你可以提,”宋菲菲的话差点没让马耀宗一头栽倒。 这又是什么情况?难不成又是孙子马小丁惹的什么风流债?不能啊,这大半年马小丁一直老老实实呆在村里。 马耀宗仔细打量了一下宋菲菲,颧骨太高,屁股没肉,跟冯莹莹差了一个档次,轻咳一声,老头小声地问道: “请问你认识马小丁吗?你是他什么人?” 宋菲菲摆摆手说道:“不,我不认识他。” 此言一出,柜台后的毛杏云失望地撇撇嘴,还以为有什么劲爆的八卦消息呢。 “你别误会,我只是听老师说在这个村子,遇到了一个能让他很心安的人,跟他在一起,可以舒服安心的睡觉,这个人当然就是你孙子马小丁,我希望租借到他,让他能陪我老师最后一程。我知道,国人有时候会忌讳这些事情,所以条件我们可以商量,”宋菲菲小声解释道。 这么用心地为肖家学考虑,看起来这个女孩对两夫妻的感情很深啊! 马耀宗松了一口气,开口说道:“马小丁的事情等会儿再说,我希望你先解释一下西蒙博士的行为,你们国外的那一套我不懂,但是博士昨晚做的事,已经违反了我们国家的法律。” 西蒙博士嘿嘿一笑:“老人家,你吓不到我们的,我跟肖家学签有医疗协定,昨晚深度催眠他们,大不了算是医疗事故,跟法律不沾边。” 马耀宗其实也不太懂这些,一听西蒙博士的话,把脸一拉:“好吧,那就是违反了我们田溪村的村规。” 宋菲菲哑然失笑:“那田溪村的村规是什么?” 马耀宗不耐烦地说道:“我们村的规矩就是谁也不能欺负村里的人。” 宋菲菲笑道:“可我的老师不是你们村里的呀!” 马耀宗眉毛一皱:“小姑娘,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肖家学苦苦寻找的失踪女儿,就是我孙子马小丁女朋友,换句话说,肖家学夫妇,就是我马家的亲家公,亲家母,你说他们跟田溪村有没有关系?” “什么?这是真的吗?”宋菲菲激动地看向西蒙博士。 “是真的,这件事说来话长,找个地方慢慢说吧!”西蒙博士点头说道。 “好吧,你挑个地方,”宋菲菲说道。 “不用了,春寒夜冻,有事就在这里说,何家媳妇儿,你去后面忙吧,借你这屋子谈点事,”马耀宗淡淡说道。 “好的,我马上进去,”毛杏云赶紧答应。 “今晚的事,听得懂,听不懂都当没听见,否则,村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马耀宗冷漠地说道。 “知道,知道,”毛杏云急忙点头,她心里清楚得很,田溪村哪有什么村规,有的就是马耀宗说一不二,没办法,谁让这村十有九户都欠着这个老头的人情。 马耀宗之所以对毛杏云这么冷漠,主要还是因为她男人何平之偷了村里的扶贫款。 正是因为那次偷盗事件,让马耀宗一直引以为傲的田溪村民风出现了裂痕,让这位闭关锁村的前支书心中的信念崩塌了,开始了田溪村的脱贫之路。 虽然田溪村的这种变化看起来很美好,很正确,但是马耀宗并不是很开心。 财富,美食,这些东西对于村里多数人来讲,都是渴望拥有的,但贫苦了一辈子的马耀宗来讲,这些并不重要。 不是说马耀宗不喜欢这种欣欣向荣的生活,而是他更怀念以前田溪村的样子。 那时候的田溪村,扯颗白菜,揪点葱子,那都不是事,可现在呢?大家都知道这些无添加的青菜能卖好价钱,谁也不能动半棵。 现在村委会有一半时间就是在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村民之间张口闭口就是钱,聚在一起,也是谈的分红,挣钱。 马耀宗也理解穷惯了的田溪村民这种想拼命挣钱的想法,不过理解归理解,心里还是记恨那次偷钱事件的何平之。 先不管老人家稀奇古怪的想法,说回这次云里雾里的催眠事件。 ( 456事情的真相1 毛杏云的小店虽然不大,摆放得却整齐有序,宋菲菲仔细的听完这几天田溪村发生的事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上天终于可怜了老师和师母一次,博士,你能保守我的秘密,我很感激。” “你,到底是谁?”曾曦然好奇地问道。 宋菲菲一口气喝光了瓶中的可乐,好像干了一瓶二锅头,说出了西蒙博士为什么在田溪村做这些让人生疑的事情。 事情还要追溯到十年前,肖家学在唐人街艰难度日,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家教的工作,教年幼的宋菲菲画画。 肖家学自己的画的画不怎么样?但是非常擅长教学,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叫宋菲菲的女孩天赋极高,不,简直就是一个绝世的绘画天才。 肖家学如获至宝,加上又有失去女儿的过往,于是倾尽全力的教导宋菲菲。 时间一久,他发现,这个绘画天才好像父母都不在身边,于是干脆把宋菲菲带回家中,方便教学。史黛拉当然也很快喜欢上了这个冷冰冰的女孩。 两夫妻每天接送宋菲菲上学放学,周末带她去公园游玩,简直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来养,直到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出现在了肖家学的旧公寓门口。 宋菲菲其实是一个豪门家族掌权人的私生女,母亲在她出生的时候,难产死了,是由保姆带大的。 宋菲菲的父亲,由于家庭的原因,很少来看她,宋菲菲基本上处于一个极度缺乏亲情和关爱的环境中,直到肖家学夫妇的出现。 在肖家学画的两年多时间,是宋菲菲最开心的日子,她能感受到肖家学夫妻对自己的那份真挚的感情,她也知道这对夫妻的那段过往。 如果可以,宋菲菲愿意就做两人的女儿,做一个快乐的绘画少女,可惜她不能。 宋菲菲的家族,出身黑道,她父亲一直致力于洗白家族产业,可惜在一次火拼中,惨死街头。并且这次火拼,宋家有资历的男性,死得死,重伤的重伤。内忧外患之际,私生女宋菲菲被强行推上了台面。 没错了,在田溪村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碎发女孩宋菲菲,正是北美唐人街的风云人物,所以她才能当面训斥西蒙博士,吩咐他做事跟吩咐手下一样。 要知道,西蒙博士可是声名在外的催眠大师,傲娇得很,没见马耀宗说他两句,就要想方设法的找回场子,虽然没成功,但是也看出西蒙博士是个小气记仇的人。 介绍完这位宋菲菲的来头,再说说她与田溪村发生的事有什么关联了。 离开了肖家,宋菲菲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肖家学和史黛拉,不是她不讲情义,而是宋菲菲清楚,以后她的生活免不了打打杀杀,想要肖家学和史黛拉安稳地生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切断一切联系。 后面的日子,就像宋菲菲所想的那样,是一段腥风血雨的刺激生活。 这样的生活让宋菲菲几乎快要发疯发狂,唯一让她平静下来的,就是密室的画笔。 宋菲菲在外人眼中,都是扮演一个冷酷无情的大姐头,只有在画室里,她才会变回自己,那个一心想成为画家的追梦少女。 大约四年前,宋菲菲扫荡了外患,摆平了内忧,她觉得,可以去把肖家学和史黛拉接过来一起生活了。 为了给肖家学和史黛拉一个惊喜,宋菲菲悄悄去到了肖家学的画室,可惜很不凑巧,没有见到肖史二人,这对夫妻正在国内谈生意。 乱七八糟的画室,不但没有让宋菲菲厌烦,反而让她心中无限欢喜,因为这里有肖家学生活的痕迹,有史黛拉煮的食物味道。 宋菲菲沉浸在那段美好的过往中,下意识地拿起画笔,幻想着一家团聚,幻想着失而复得……无数复杂的情感被天才绘画少女倾泄在了画纸上,这一画就是两天两夜。 没错了,让肖家学老来成名的画作《女儿》,压根就不是肖家学画的,它的原作者是肖家学的学生宋菲菲。 直到画作完成,宋菲菲也没有等回肖家学,反而等来了家族中再次发生混乱的消息。 匆匆赶回去处理好这件事,宋菲菲却熄了和肖史二人团聚的心思,因为她明白,有的事情已经回不去了,她的身份注定了,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巨大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过了不久,宋菲菲知道《女儿》画作大火的消息,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由衷地替肖家学开心,在她看来,这是肖家学应得的礼物,这就是女儿给父亲的礼物。并且宋菲菲决定,永远不会提及这件事情。 肖家学其实见到画作的第一眼,就知道了这是曾经的学生宋菲菲的杰作,这个失踪多年的学生的天赋,终究是比自己高出很多。 一开始肖家学并没有想过出售这幅画,后来是因为史黛拉的生意出现问题,他无奈之下,尝试去画廊出售这幅《女儿》。 画廊老板一见这画,深深为之倾倒,当即同意代售这幅画作,但是他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肖家学必须承认这幅画是他自己画的,而不是什么子虚乌有的学生。 老板认为,一个为画画痴迷了一辈子的画家,临老终于大彻大悟,画出惊世作品,这多么符合大众的期待,这能让多少苦苦挣扎的画家看到希望,所以这画必须是肖家学所画。 并且老板知道,肖家学还有很多作品呢,虽然没有这幅作品水准高,但是人一旦成名以后,画个圆圈,也有可能被认为是迷茫的太阳,总之在画廊老板看来,肖家学过去不值钱的画,马上就要变得有价值了。 就这样,怀着愧疚与羞耻的心,肖家学认下了这幅《女儿》,后面就如老板所料,肖家学一画成名,声名鹊起,终于成为了世人敬仰的大师级画家。 出于愧疚,还完妻子的欠款以后,肖家学找了一段宋菲菲,希望能把剩下的钱给她。 可是茫茫人海,再加上宋菲菲特殊的身份,别说你一个普通人,就算是警察,那也不一定能找到宋菲菲。 时间一晃又过了两年,宋菲菲这边终于再次理清了家族事业,又一次想来个亲情拥抱。 457事情的真相2 这个时候,肖家学和史黛拉已经双双确诊了绝症,生命所剩无多了。 宋菲菲如遭雷劈,这位面对许多血腥场面的大姐头,第一次害怕了,她不敢去面对肖家学和史黛拉,不敢去听他们说什么最后的遗愿。 在偷偷安排了许多名医为肖家学和史黛拉治疗,得出都是无法治愈,让他们好好过完最后一程的治疗方案后,宋菲菲找到了西蒙博士,让他主动去找肖史二人,用封存记忆的方式,忘记病痛,回国内一边旅游一边找女儿。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著名催眠大师西蒙博士,偷偷跟在这对夫妻后面,时不时地帮他们加强一下封印,一直到了田溪村。 西蒙博士见到肖家学的那天晚上,他先是在屋外直接让两夫妻陷入催眠,然后进屋准备再次封存记忆。 不知道是不是多次接受催眠,对西蒙博士的催眠术产生了抵抗力,肖家学突然清醒了过来,提出不想再接受记忆封存,想清醒地过后面的生活。 本来这是小事,西蒙博士是准备尊重肖家学的意愿的,谁知道肖家学的另一个愿望,让事情起了变化。 肖家学一直对自己冒认《女儿》的原作者耿耿于怀,他希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并且说干就干,立刻在树屋开始编写微博,准备当场公开。 西蒙博士立刻就表示了反对,他是知道宋菲菲对肖家学的感情的,这位社会大姐头决不希望她视若父亲的肖家学身败名裂,带着无尽耻辱的死去。 可是肖家学非常固执,哪怕西蒙博士拨通宋菲菲的电话,让宋菲菲来劝解他,也是无济于事。 无奈之下,宋菲菲让西蒙博士先催眠肖家学,等她亲自前往田溪村来处理这事。 “事情就是这样,我放下电话,马上就乘飞机回国,希望能让老师放下心结,不要在意这件事,”宋菲菲幽幽地说道。 西蒙博士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你也无法说服他,事实上,我尝试过消除他的这段记忆,不过,他对这件事太过在意,任凭我怎么催眠,肖家学这个念头和这段记忆,都像生了根一样,牢牢扎在他脑中。” 曾曦然叹息道:“要不就让他公布吧,对于一个将死的人来讲,那些名利真不如……” 宋菲菲恶狠狠地打断了曾曦然的意见,大声说道:“不行,我决不容许我的老师连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你们立刻带我去见老师。” “说不定已经晚了,这都一天了,肖老师搞不好已经发好微博了,”曾曦然撇了撇嘴说道。 他有些不满宋菲菲的凶样,这可是国内,摆什么谱,要知道我们这里扫黑除恶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不会,他们的手机在我这儿,”西蒙博士从兜里摸出两部手机,递给宋菲菲,堂堂一个大博士,居然也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谢谢你,博士,我们走吧!”宋菲菲接过手机,脸沉如水。 “好的,这会儿他们应该回树屋了,”西蒙博士率先打开了小店的大门。 “老人家,刚才的提议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请尽快给我答复,”宋菲菲临出门时,忽然转身说道,敢情她还惦记着租借马小丁的事。 “好,我答应你!”马耀宗被宋菲菲的一片孝心打动了。 西蒙博士说肖家学两夫妻在树屋没说对。 从温泉回来,肖家学和史黛拉确实先回到了树屋,两人在马小丁和冯莹莹的陪伴下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在马小丁的建议下,决定一起做顿晚饭。 不过树屋旅舍是没有厨具的,所以他们四人去了冯莹莹的宿舍,那里锅碗瓢盆全都有,食堂里食材,作料也很齐全。 肖家学和史黛拉很喜欢马小丁的这个建议。并且提议,由他们来做这顿晚饭,看着其乐融融的气氛,马小丁眼泪差点没掉下来,赶紧跑出去准备食材。 晚饭没有马小丁想象的好吃,相反史黛拉准备的晚饭一塌糊涂,看起来平时应该很少做饭,拌的小菜不是甜就是咸。 好在肖家学熬的那锅青菜鸡蛋粥还不错。 “粥里放青菜鸡蛋可不是西南这边的吃法,”冯莹莹笑道。 “这是我们家以前最喜欢做的,人体需要的营养都有,老肖管这叫万能粥,”史黛拉轻声说道。 “试试吧!”马小丁赶紧给大家一人乘了一碗。 史黛拉和肖家学没有动勺子,都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冯莹莹,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冯莹莹拿起勺子,小小吃了一口,没嚼两下,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抬起头疑惑地说道: “这粥……” 肖家学和史黛拉,还有马小丁都紧张起来,肖史两人心情很矛盾。既希望这个肖家学独创的万能粥能勾起冯莹莹的一丝记忆,又害怕冯莹莹想起什么以后这事难以收场,毕竟两人已经决定了不与冯莹莹相认。 “这粥怎么了?”马小丁的心情也很复杂,他不知道以后有一天,冯莹莹如果知道了,自己也是不让她与亲生父母相见的人中的一员,两人之间会发生什么。 “这粥是不是放盐味道会好一点?”冯莹莹再尝了一口,确实是甜的。 “我放的是盐啊,难道放少了?”肖家学自己尝了一口,脸色轻轻一变。 他们两夫妻的味觉已经在慢慢消失了,事实上,他们连食物都吃得很少了,昨天肖家学还能勉强吃出点味道,没想到今天味觉已经彻底没有了。 马小丁察觉到肖家学的表情不对,赶紧端起粥猛吃几口:“很好吃啊,他们常年在国外,老外就喜欢吃甜食,这粥就应该是甜的。” “是吗?”冯莹莹再吃了一口,也许是被狼吐虎咽的马小丁影响了,觉得碗里的甜粥也不错。 这是一顿很无趣的晚餐,东西难吃就算了,关键是一直叽叽喳喳地史黛拉沉默了,从开始做饭时,她就不怎么说话了。 好不容易接束了这顿晚饭,冯莹莹让马小丁陪史黛拉和肖家学聊天,她来收拾碗筷。 冯莹莹有点尴尬,不想面对史黛拉和肖家学,这对老人家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炽热,她是知道这对夫妻身体有问题,也知道他们是找女儿没找到。 所以冯莹莹认为,这对夫妻是把自己想象成他们的女儿,理解归理解,心里还是觉得慌慌的,至于慌什么,她也不知道。 458悲欢与离合 望着冯莹莹在小厨房里忙碌的背影,肖家学和史黛拉脸色有黯淡了下来,该结束了。 “就这样吧,小丁,你是个好小伙子,莹莹就交给你了,”史黛拉轻轻说道。 “我会照顾好她的,你们放心吧!”马小丁想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可他做不到,声音都在颤抖。 “没事,小丁,你做得很棒,我们都很感谢你,”肖家学说道。 “要不,我们合张影吧!”马小丁心中一动,觉得应该留下点什么。 “可以,说起来,我的手机呢?”肖家学这才发现手机不在。 史黛拉摸了摸身上,她的也不见了。 “用我的照吧,莹莹,你快点,我们一起照个相,”马小丁大声地喊道。 “还有几分钟,稍等,满手都是泡泡,”冯莹莹在厨房回答。 “我来帮你,”马小丁心知时候宝贵,跑了过去。 “你的记忆也全部恢复了?”肖家学低声问道。 “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事情?”史黛拉叹道。 “看开点吧,能见到女儿,已经是上天眷顾了,”肖家学说道。 “是的,不能再奢求太多,”史黛拉轻声说道。 “合完照就赶紧回去,趁着神智清醒,我还要办一件事,”肖家学说道。 “是不是想公开那幅画的真实作者?”史黛拉很了解丈夫。 “是啊,我希望宋菲菲能得到属于她的荣誉,至于什么名声,我想,我们可以不在乎了,”肖家学感慨道,见到了女儿,这件事就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都随你,只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不能留给莹莹任何东西了,”史黛拉拍拍肖家学的手,轻声说道,这事一旦公布,除了名声,经济上也会遭遇巨大损失。 “我们女儿在这生活得很好,有些东西,比财富更重要,就像你我,为了名声与财富,苦苦追寻了一辈子,到头来,连女儿站在面前都不敢认,恨不能重来啊!”肖家学颤抖着说道。 “恨不能重来,”史黛拉喃喃重复了一遍。 在两人这个追逐财富的人生中,史黛拉要付更大的责任,要不是她执意出国,女儿兴许不会失踪,要不是她生意失败,肖家学不会冒认画作。 “好啦,可以拍照了,” 马小丁很快就帮冯莹莹处理好了家务,开始准备拍照。 摆好手机,设好定时,四个人很快拍好了一张,可惜光线不好,拍的很差劲。 “这样,等两分钟,我换个灯泡,”马小丁也不等众人反应,飞快地跑了出去。 “喂,开闪光就行了,”冯莹莹无奈地说道,可惜马小丁已经跑远了。 “总是毛毛燥燥的,”冯莹莹笑着过去重新设置相机。 “陪我们两个老家伙,耽误了你不少时间,真是不好意思,”史黛拉说道。 “没事儿,只要小丁喜欢做的,我都愿意陪他,”冯莹莹很快重新弄好了手机。 “你很爱你的男朋友呀!”肖家学说道。 “因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冯莹莹的话差点没让肖家学和史黛拉流出眼泪。 “你们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冯莹莹看到肖家学和史黛拉面露悲伤。 “没事,想起一些伤心往事,”史黛拉赶紧掩饰道。 “是想你们女儿了吧?没事,你们会找到她的,”冯莹莹松了一口气。 “是的,会找到的,”史黛拉勉强笑了笑。 “今天这张照片你们就当成全家福来拍,笑开心点,你们的表情太凝重了,”冯莹莹笑道。 “好好,就当全家福,”肖家学激动地说道。 “拿个灯泡这么久,我出去看看,”冯莹莹皱眉说道,工具室就在这层楼,可马小丁还没回来。 “我这不回来了吗?”正说呢,马小丁拿着一个灯泡出现了。 “用不着,开闪光就行了,叫那么大声你硬是没听见,”冯莹莹抱怨道。 “那行,拍吧,”马小丁放下灯泡,白忙活了。 “好了好了,拍完全家福我们也该走了,”肖家学感觉到很疲惫了。 “拍什么?”马小丁没听清。 “全家福,别废话,赶紧坐好,”冯莹莹也看到肖家学脸色不太好。 就在四人刚刚坐好,冯莹莹准备给手机下拍照的口令,宋菲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拍全家福怎么少得我呢?” 一脸微笑的宋菲菲推门而入:“老师,师母,好久不见!” “你是?”肖家学眼神不太好。 “是菲菲,天啊!是菲菲,”史黛拉惊讶地说道。 “没错,是你们最得意的弟子,天才画家宋菲菲,对不起,我来晚了,”宋菲菲尽管眼神很激动,不过手不抖,声音平稳,看来是个擅于管理情绪的人。 看着聊得火热的三人,冯莹莹在马小丁耳边低语:“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女儿吧?今天可真是不寻常的一天。” 马小丁哭笑不得,不是说母女连心什么的吗?怎么冯莹莹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啊?不过这样也好,让事情平稳结束吧,马小丁能感受到,折腾了一天,所有人都精疲力尽。 这次拍照没出什么妖蛾子了,五个人的表情都控制得不错,一张非常成功的全家福。 “你们的手机号是多少?要不加个微信吧,我好把照片传给你们,”冯莹莹说道,拍照用的是她手机。 “我们手机不见了,”史黛拉懊恼地说道,她很想要这张照片。 “你们手机掉在树屋了,博士刚刚在那里捡到了,西蒙博士,”宋菲菲大声喊道。 西蒙博士微笑从外面走了进来,递出两部手机。 “我说博士,你可不能不经过我们同意,就催眠我们了,之前的协议取消,”肖家学接过手机,赶紧说话。 “一切如你所愿,”西蒙博士点了点头。 “走吧,老师,还有师母,我已经订了专机,我们连夜飞回M国,我联系了最好的医院,”宋菲菲看了看手表说道。 “也好,那么,各位,就此别过,”肖家学不再纠结,他感受到了身体的虚弱,不想在这里晕倒,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很感谢大家的关心和帮助,尤其是马老先生,无以为报,就给您鞠个躬吧!”史黛拉对门口的马耀宗说道。 马耀宗默默地点了点头,接受了史黛拉和肖家学的鞠躬致敬,他清楚,这是这对夫妻把女儿交托给了自己,交托给了马家。 人生,总是有许多阴差阳错,也总是有许多悲欢离合。 459离开了田溪 离开的时候,宋菲菲看了一眼马小丁,又看了一眼紧紧挨着他的冯莹莹,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马小丁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忽然追了出去,叫住了宋菲菲,轻声说道: “如果到了那一天,希望你能通知我,我代莹莹去献束花。” 宋菲菲淡淡地回答:“不,我不会通知你们,你阿公一开始的做法是对的。” “你!”马小丁一时语塞。 宋菲菲不再多说,快速赶上肖家学他们,一行人消失在了夜色中,留下马小丁站在阳台上沉默许久。 三个小时后,一架飞往M国的私人航班上,西蒙博士端起红酒,轻轻地品了一口,味道非常好,他的对面,宋菲菲同样端着酒杯,只不过是在发呆。 “咳,”西蒙博士故意轻咳了一声。 “有事吗?”宋菲菲收回眼神,喝了一口红酒。 “你既然这么尊重你的老师,为什么不答应他,以后适当地帮助冯莹莹?”西蒙博士好奇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答应?”宋菲菲冷漠地说道。 “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摆酷了,你也知道,当年我穷困潦倒时,是你父亲……”西蒙博士叹息道。 “不要提他,”宋菲菲把红酒一口喝光,恶狠狠地说道。 “ok,我换个话题,等过一段时间,我要再回这个田溪村,”西蒙博士又帮宋菲菲倒了一杯红酒。 “穷山僻壤,有什么值得来的?”宋菲菲说着又是一口干了红酒。 这一下,西蒙博士倒是不敢给她加酒了,因为肖家学和史黛拉需要她才镇得住。 就在刚才,西蒙博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使用了深度催眠术,都无法打消肖家学要公布画作真实作者的念头,却被宋菲菲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解决了。 宋菲菲说她现在是社团的大姐头,一直努力维持着冷酷凶残的形象,如果让对手们知道,她其实是个喜欢画画的小姑娘,那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肖家学和史黛拉都已经安睡了,可睡眠质量都不好,随时会醒来。这两人都对西蒙博士有着高度戒备心,生怕又被催眠,所以一见到西蒙博士,就是闭眼,捂耳,一副绝不搭理他的样子。 西蒙博士很受伤,我的催眠术早晚会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不是街头杂耍,要不是欠宋菲菲家族的情,你们两夫妻,求我催眠我都不稀得搭理。 宋菲菲酒量很好,连喝三杯,脸不红心不跳。 举着第四杯红酒,宋菲菲走到了肖家学和史黛拉的身边,望着熟睡中也眉头紧锁的两人,内疚地说道: “老师,对不起,我的钱,我的人,都是血腥和罪孽,小师妹跟我沾染到一分一毫,都容易产生风险,所以就让她安安静静地生活在那个小山村吧!其实那样的生活,我做梦都想。” 宋菲菲正在黯然神伤,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肖家学满眼慈爱地说道:“为了生存,所有的罪过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宋菲菲有些激动地说道:“不,老师,你不知道……” “我不用知道,”这一次是肖家学打断了宋菲菲的话。 史黛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没事,菲菲,在老师和师母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天才画家。” 三人又聊了几句,齐齐打了个呵欠,宋菲菲嘿嘿一笑:“老师,我想当个电灯泡,坐到你跟师母中间。” “没问题,就像以前那年,我们一家三口挨得紧紧的,不过我们两个老了,可玩不了你最喜欢的挤牛奶游戏了,”史黛拉哈哈一笑。 宋菲菲挤到了史黛拉和肖家学中间,尽管两人身上都冰冷,但是宋菲菲却觉得很暖。 很快,三个人都沉沉睡去,西蒙博士挥了挥手,让空姐帮三人搭好毯子。 “把剩余的红酒倒掉,”西蒙博士放下酒杯,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真正患上严重失眠症的是宋菲菲,为了让她好好睡觉,博士往红酒里加了一些安定的药物。不过能让宋菲菲迅速熟睡的,不是酒里的药物,而是来自那份熟悉的亲人感觉。 看着熟睡中露出一丝笑容的宋菲菲,西蒙博士松了一口气,很起来,这位大姐头已经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对于自己最尊重的老师和师母,最终心愿是找亲生女儿,不是找曾经女儿一样的学生,宋菲菲虽然能理解,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感到了失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菲菲甚至认为肖家学和史黛拉已经遗忘了自己,就在她越来越失望的时候,接到了西蒙博士的电话,知道了肖家学夫妇不但没有忘记她,还一眼认出画作是她的手笔。并且肖家学还宁愿身败名裂,也要公布那副画作是宋菲菲画的,绝不让这个学生受到委屈。 知道这个消息,宋菲菲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了老师和师母身边,她要把他们带回家,她才是最愿意陪老师走完最后一程的人。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一段永恒持久,”西蒙博士看着幸福的三人,慢慢闭上了眼睛,为了让宋菲菲顺利喝下红酒,他可是喝了好几杯哟。 漆黑的夜空,银色的飞机平稳地钻入云层里,再也看不见了。 同样是夜晚,田溪村却是一轮新月挂在了半空中。 “这样结束也好,从明天起,各就各位,好好地生活吧!”学校门口,马耀宗长叹了一声,背着手往马家大院走去。 曾曦然和马小丁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我说曾医生,你跟着我们干嘛?你宿舍不是在学校吗?”马小丁问道。 “今晚去你那里挤一挤,”曾曦然大大咧咧地说道。 “给我个理由,”马小丁好奇地说道。 “今晚发生这么多事,又是老外,又是大姐头,明天肯定有人要盘问我,万一我说漏了,那不就糟糕了,我得去你家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托词,”曾曦然说道。 “盘问?谁啊?”马小丁打了个呵欠。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家冯莹莹的好闺蜜,姚希警官呗!要是别人问,以我的身份,对付对付也就过去了,可姚希,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曾曦然有些头痛地说道。 460物价飞涨中 听到曾曦然的话,马耀宗停下了脚步,转头说道:“说起来,冯莹莹的亲生父母这件事,知道的人也有好几个,大家最好把这事忘了。” 马小丁挠挠头说道:“也没有几个人,我爸,余叔,曾曦然,像久哥他们那些,估计都是搞不清楚状况的。” “嗯,明天我要自己进山几天,你们处理好这件事的后续,”马耀宗说道。 “阿公,山里的晚上的气温还是很低,你要什么药?我去吧!”马小丁关切地问道。 “我这把老骨头还熬得住,你做好自己的事,那个菊花基地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马耀宗说道。 “已经差不多了,用到那几家地的,都已经签了合同了,主要是希望把这个基地也纳入到旅游景点来,需要重新规划一条路,您也知道,那个地方地势又高……”马小丁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马耀宗就背着背筐进山了,也许对他来讲,安静的大山深处,才是心安的所在。 不像是现在的田溪村,麻烦一大堆,游客与村民的,游客与游客的……形形色色的人涌进田溪村,各种各样的矛盾与争吵,尤其是村民之间的问题,总是喜欢直接找到马耀宗这里来,让老头不厌其烦,直接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么多的事,靠村委会已经处理不了,好在有驻村民警姚希的大力支持,村里的发展还算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大问题。 不过姚希已经提出来了,成立一个景区管理处,专门处理游客的问题,毕竟现在网络那么发达,要是处理不好游客的问题,尤其是游客受到委屈不及时处理的话,一个视频给你发到网上,影响会非常大。 今天是三八妇女节,原本姚希想叫冯莹莹去市里逛逛街,购购物,可冯莹莹死活不肯过这个妇女节,说自己还是美少女一枚,绝不过这妇女节。 “你说得对,我也不过这节了,毕竟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青春美少女,”姚希被冯莹莹的话说服了,还故意摆了个性感妩媚的姿势。 就听咣当一声,门口有东西掉地上了。 “曾曦然,你怎么又跑女生宿舍来?你信不信我直接给你拷起来,你个二流子!”姚希气急败坏地嚷道。 “是校长让我帮冯老师把节日礼物提上来的,”曾曦然一脸无辜地从门旁边提出一袋米和一桶油。 “什么礼物?我们不需要,我们不过这节,”姚希一插腰,气势汹汹地说道。 “你二啊!曾医生,就放门口吧,一会儿我让马小丁提家去,”冯莹莹赶紧拉住犯二的姚希。 “你又要过节了?”姚希笑眯眯地打趣道。 “懒得理你,我换件衣服,我们出去转转,”冯莹莹笑道。 “为点小礼物,美少女都不当了,”姚希不穿制服,也是个调皮的人啊。 “对了,这个礼物是村委会提供的,也给你准备了一份,”曾曦然坏坏地一笑。 “你还站这里干嘛?想偷看别人换衣服呀?”姚希没好气的把门关上了。 “我会喜欢这样彪悍的妞?你可别逗了,”曾曦然抬起头,对着天空说道。 今天是节日,作为目前津港市非常火的旅游景点,田溪村的游客比平时多了一倍多,村民开的农家乐完全爆满了。 乱岩坡的廖生华家也来了两桌,将近二十位游客。都是通过旅游公司预订的,不过这两桌不是拼凑的散客,而是刚好两拨人,其中一桌是指定要到偏岩坝吃土鸡宴,另外一桌倒是随机分配的,领队只说是能体验地道的农家生活就行。 现在田溪旅游公司已经开通了网上预订功能,不过他们会把预订的游客分配到村里的十几家农家乐里,只收取一些管理费。 日当正午,外出游玩的游客陆续回来了,廖生华的妻子李淑芝在外面倒好茶水,就急匆匆地进厨房帮忙了。 中午的菜品很简单,腊肉香肠各一盘,凉拌折耳根,凉拌春芽,主菜是菜火炒鸡,还有蘑菇炖鸡。 廖生华忧心忡忡地蹲在灶边,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呆。 “当家的,你这是发什呆?客人都到齐了,”李淑芝推了一下丈夫。 “好,告诉客人,十分钟后开饭,可以摆碗筷了,”廖生华站了起来。 “鸡可以炒起了,别焖太久,豆瓣,辣椒都要少放点,上次客人就说味道太重,吃不出土鸡的香味,”李淑芝咐吩完毕,转身就出去了。 廖生华望着灶上切好的那一盆鸡块,脸上的愁苦之色更浓了。 乱岩坝这几家农家乐之所以最受欢迎,除了地势独特,风景险峻以外,就是土鸡宴比较吸引人了。 而廖生华之所以发愁,正是为了土鸡两个字。 去年下半年,村里就给他家送了几十只鸡崽,廖生华和李淑芝倒是服从安排,认真地把鸡崽养大了。 今年春天,正是这批放养在屋后小树林的走地鸡,为廖生华的农家乐打响了名号。 用柴火猛炒出来的小公鸡,肉质Q弹美味,用山泉水煮出来的小母鸡,更是汤鲜肉嫩,材质上的优势,很好地掩盖了廖生华厨艺上的不足。吃过他家走地鸡的游客,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可几十只走地鸡哪受得了众多游客的追捧,早在上个月月底,廖生华家的土鸡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一开始,廖生华还能在村里村外收上几个村民养的鸡,可水涨自然船空,现在的土鸡价格暴涨,土鸡宴的成本自然也涨起来了。 廖生化不得不把宴席价格一涨再涨,为此一些带朋友来吃的回头客开始不满意了,投诉到了旅游公司,不过这事村委会一查,还真不好处理,只好不了了之。 一边是价格飞涨的土鸡,一边是埋怨宰客的游客,廖生华陷入了麻烦中,不提价吧,两口子忙一天不赚钱,提价吧,一盘炒鸡都到了188了,比城里还高。 事实上,现在田溪村的土鸡已经涨到了28元一斤,一只公鸡三到四斤,成本就去了一百多,加上配菜作料,炒鸡已经不怎么赚钱了。 461养鸡的故事 就拿今天这两桌来说,忙碌一早上,杀鸡剁鸡,切肉洗菜,等一下还要洗碗扫地,两囗子辛苦大半天,赚也不过两,三百块。 其实赚个两,三百,廖生华也比较满足了,问题是现在土鸡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很多村民已经不卖了。 没有了土鸡宴,游客宁愿在村前的大本营餐厅吃饭,何必跑乱岩坡来,这里的路本身就很难走。 为了延续生意的火爆,廖生华开始做假了。 他在镇上偷偷买来饲料鸡,关到自家屋后,混杂着收来的土鸡卖。 用来炖汤的鸡,他就选用收来的土鸡,用来炒的鸡,他就用饲料鸡,搞得重油重辣,糊弄游客。 可是由于昨天谈好的两只土鸡没收上来,今天的土鸡宴,炖的炒的,都只有用饲料鸡了。所以廖生华今天忧心忡忡,害怕等下有人吃出不是土鸡,找他扯皮。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两江集团物流中心的老总胡龙彪,此时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廖生华家的院子中,等着吃一顿农家饭。 胡龙彪当然不是来旅游的,他只喜欢灯红酒绿的大城市,不太喜欢什么农家乐。这次到田溪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冲着所谓的土鸡土鸭来的。 当然,胡龙彪不是为了逞口舌之欲,作为一流餐饮企业的高层,什么山珍海味他没吃过。他到田溪村,是为目前企业想发展的一个项目。 胡希铭的两江餐饮集团,虽说已经涉及了众多的行业,但其最核心的,还是它的高档川菜酒楼。 尤其是位于津港市中心的津港人家私房菜馆,那已经成为津港餐饮业标志性的地方,刚刚被挂了米其林三星标志。 不过再高档的地方,由于主打的是川菜,所以还是以鸡鸭鱼肉为主。 那么问题来了,米其林三星级的餐厅,原辅材料肯定都要选用最好的。经过这么些年的经营,两江餐饮集团已经拥有了很稳定的供应商。 像鸡鸭这一块,都是与国内最大的家禽养殖场合作,由他们提供高品质的鸡鸭,一直以来,合作得也算不错。 可从去年起,津港人家私房菜的生意受到了较大的冲击,就在它的不远处,一家同样是经营高端川菜酒楼开业了。 这家酒楼名叫徐记酒楼,是国内成名已久的川菜大师徐鼎天一手创立的。 这位徐大师极为擅长烹制鸡鸭,一手全鸡宴名满天下。 要说这些年挑战津港人家地位的酒楼很多,但是都无法撼动津港人家的一哥位置,因为津港人家的行政主厨汤守松那也是顶级名厨,加上两江集团一流的管理与服务,所以津港餐饮第一楼的名号,一直稳稳戴在津港人家头上。 可这一次不一样,徐记酒楼从开业以来,就日渐火爆,把津港人家的生意,一点一滴的夺了过去。 尤其是今年,津港人家已经明显干不过徐记酒楼,胡希铭派人仔细调查过,发现问题就出现在原材料上,准确的说,就出在土鸡这两个字身上。 中国有句古话,叫“无鸡不成宴”,川菜酒席中对于鸡的使用,更是远高于其他菜系。 徐记酒楼使用的鸡,是他们派人做的养殖基地出产的,那可是真正的喝泉水,吃蚱蜢,每天到处溜达的跑山鸡,最重要的是,别人可以量产,能够保证酒楼的供应。 津港人家使用的,其实也是放养的,不过是使用了饲料混养。品质上自然要差上一截。 细节决定成败,高手过招,比的就是一丁一点。找到原因,那就想办法解决,可实际操作下来,发现这事还挺麻烦。 市面上宣称是散养土鸡的很多,可真正像徐记养殖场那样下血本,一丁点饲料不喂的,基本没有。 负责采购的胡龙彪一度曾经派人直接到农村收购,乡下倒是有不喂饲料的鸡,可品质参次不齐,不能稳定供应。 搞来搞去,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搞个养鸡场,严格按照走地鸡标准来养,稳定提供高品质的土鸡,才是解决津港人家危急的办法。 两江集团原材料的事都归胡龙彪管,建立自己的养鸡场一事自然也是归他筹备。 事关集团荣誉,胡龙彪也不敢怠慢,亲自出手来办这件事。他原来以为,弄个养鸡场,散养点土鸡,那应该是件简单的事。 可当胡龙彪仔细研究了这件事以后,发现这事一点不简单。 徐记为了杀进津港高端餐饮,那是准备了多年,尤其是这个养鸡场,更是花了大力气。 首先就是鸡场选址,根本不考虑物流运输成本这些问题,直接挑了著名的仙女山,承包了一大片原始森林,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在山林之中办起这个鸡场。 如果说这些事情两江集团也能做到,那么徐记鸡场的核心东西就让胡龙彪头疼了。那就是仙女山原始森林的那条被誉为仙女之泪的仙女泉。 为了让走地鸡的品质超然出众,徐鼎天花了天价才拿到这条可以做矿泉水的仙女泉,正是整天都是喝这高品质的水,徐记养鸡场的鸡才那么好。 所以说要想养出跟徐记一样的好鸡,归根结底是首先要找到一处媲美仙女泉的水源,可这谈何容易。 现在整个津港市好的山泉水屈指可数,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好水,当地政府都是当宝贝一样供起来,怎么可能给你养鸡嘛! 胡龙彪打听过了,仙女泉之所以被徐鼎天拿下用作养鸡,除了他的人脉关系,最重要的是,仙女山是他的家乡。二十年来,徐鼎天对家乡各种支持,尤其是这些年参到扶贫事业中,实实在在让仙女山附近的几个村子脱贫致富,让他聚集了大量的声望,这才让当地政府同意了这个养鸡场的存在。 如果想要养普通的土鸡,那么找个乡村弄个鸡场很容易,可要想与徐记酒楼对抗,顶级的土鸡必不可少。好的山泉水必须要有。 可山泉水的事,胡龙彪一时半会儿真搞不定,养鸡场一天不能建起来,徐记酒楼就会一天天壮大,一步步取代津港人家的地位。 462这不是土鸡 现金/点币等你拿! 胡龙彪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他知道养鸡场一事必须尽快搞定,因为徐记那边已经稳稳地提供产品了,自己这边就算养鸡场建成,养出成鸡也需要一年半载,时间真的是非常宝贵。 绞尽脑汁也搞不定山泉的胡龙彪,最终无奈向侄子求助。可是胡希铭人在欧洲,分身乏术,不过他给胡龙彪指了一条明路,那就是去白沙乡,去找马小丁他们,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胡希铭之所以这么做,不是说认为马小丁有多大的能耐,而是他知道白沙乡的山区,还有许多的未开发的森林,说不定哪里就有地图上没有标记的溪水河流。 胡龙彪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未知的东西先不说,田溪村的竹林溪那可是没有被工业污染过的好水,还有隔壁的秀峰村,不也有一条地下暗河吗?虽说已经办了矿泉水厂,可是只要有钱,还怕拿不下一个小水厂吗? 胡龙彪兴冲冲地跑到秀峰村一打听,完了,那处矿泉水厂已经被世界五百强企业之一的某可乐集团收购了,并且跟秀峰村达成了合作协议,会进行一个长远的发展计划。 两江集团再牛也不过是内陆城市的餐饮公司,跟世界五百强比,那还是不够看的。 碰了一鼻子灰的胡龙彪,只好前往田溪村看一看。不过他压根没有去找马小丁,也没有去田溪旅游公司视察,而是带着两个手下,逛了逛溶洞,然后找一户农家乐吃饭。 胡龙彪阴沉着脸坐在院子里,说起田溪村,说起马小丁,他心情非常不爽。 他当初为了打击侄子的威望,故意跟平沙村合作,大力发展香料,花椒基地,企图阴上田溪村一把,让胡希铭颜面无存。 可谁曾想田溪村直接叫停了花椒项目,转头大力发展旅游,据说又准备搞啥子菊花基地。总之是让胡龙彪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着力感,憋屈了好一阵儿。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两江集团面临生死存亡,胡希铭跟未婚妻余秀兰在国外拼尽全力开拓新市场,作为二叔的胡龙彪再不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拖后腿,毕竟他是在两江集团的大船上,船沉了他也没有半点好处。 之所以没有去找马小丁,是因为胡龙彪压根不相信,一个农村青年能解决他的难题。 “不行就只有上点手段,去买通……”站在院子边的,胡龙彪不知不觉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有山泉的山区确实有,只不过都不同意给他养鸡,胡龙彪心里就想着用点歪门邪道,去买通当地的相关部门。 “彪总,董事长可说了,这事必须办得光明正大,徐记那边有人专门盯着咱们,这次酒楼之争,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让我们千万立身要正,”采购部副总蔡俊坚在旁边低声说道,他是胡龙彪心腹,走哪里都是跟着。 “我知道,就那么一说,这个徐鼎天还真是麻烦,处心积虑跟我们较劲,”胡龙彪咬牙切齿地说道。 “董事长说了,这事如果办不了就等他回来再做打算,让我们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津港人家再坚持一年半载没有问题,”蔡俊坚安慰道。 “放屁,这是面子问题,我胡龙彪要是连个养鸡场都弄不起来,还有脸呆在集团吗?”胡龙彪生气地说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先吃饭吧,开始上菜了,”蔡俊坚摸了一下肚,跑了一早上,真有点饿了。 “汤主厨呢?”胡龙彪问道,这次出来,他就带了两个人,采购部副总蔡俊坚和津港人家行政主厨汤守松。 “好像去厨房了,不知道是不是想露一手,”蔡俊坚笑道。 “不可能,想让他出手,非得我跟希铭开口,这货傲娇得很,”胡龙彪倒是不饿,主要是没什么心情吃饭。 胡龙彪猜错了,他心目中的傲娇大主厨此刻正撸起袖子,一边训斥廖生华,一边挥动锅铲,大大的铁锅中,正是廖生华的保留菜式,柴火烧鸡。 廖生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穿着时尚的中年男人,就在刚才,这位中年帅哥忽然就走进厨房来了,用手轻轻掐了一下准备下锅炒制的鸡肉,冷冷地说道: “你这哪里是土鸡,分明就是饲料鸡。” 廖生华本来还想狡猾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今天本来山后村的朱老四答应把他家的鸡给我两只,谁知这小子临时变卦,说是不卖了,可村里客人的预订已经订下了,我只好用饲料鸡替代……” 廖生华鬼使神差地就把实话说了出来,一说完就后悔了,万一客人投诉,自己的农家乐可就麻烦了。 现在旅游公司分配单子,都是优先把客人分到偏岩坡,因为偏岩坡这几户人家都是村里比较穷的,时间一长,别的开农家乐的村民就不乐意了,闲言闲语很多。 要是有客人投诉有次充好,欺骗游客,哪怕廖生华事出有因,村里不进行惩罚,但以后恐怕村里再不会扶持一个,搞坏田溪村名声的农家乐了。 汤守松这次跟胡龙彪出来,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他是个纯粹的厨师,只喜欢在厨房里研究做菜。这一段时间生意下滑虽然错不在汤守松,但是他一直在琢磨应对之法。 汤守松希望能以更高的技巧和调味,来弥补食材上的那一丝瑕疵,正是有了些灵感,想要付诸实验的时候,被胡龙彪强行拽走,陪他来这么个山区东逛西走,你说汤守松心情能好吗? 不过来到田溪村以后,汤守松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知道这个村子是两江集团帮扶的,但他没有想到这村这么美,发展这么快。 尤其是看到那所特殊学校,看到那些残疾儿童,他被感动了。汤守松忽然觉得,自己作为两江集团的人,应该为自己公司帮扶的地方做点事。 来到廖生华家的时候,游客们大多是在拍摄房子周围的巨大黑石,胡龙彪跟蔡俊坚则在边上窃窃私语。 汤守松对奇石没兴趣,也不想拍胡龙彪,就随意去屋后走走看看,却看到了三个小女孩,挺懂事的小女孩。 ( 463柴火烧土鸡 三个小女孩正是廖生华家的三个丫头,衣服有些破旧,不过还算干净整洁。三个丫头正在兴高彩烈地谈论花钱的事。 最近村里游客多了,丢弃在各处的塑料瓶子多了起来,三姐妹这一阵儿有空就在村里捡瓶子,昨天托人卖了,挣了好几十块钱。 汤守松远远地站在墙边,抽了一支烟,饶有兴趣地听了几句。 三个小女孩一会儿说要买糖,一会儿又说要买书。不过最终的决定却是要为父亲买一把菜刀。 这个决定让一旁抽烟的汤守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听三个小女孩说出了原因。 廖生华的民宿农家乐看起来红红火火,事实上没赚几个钱。所以两夫妻什么事都很节约,厨房里的刀具磨了又磨就是舍不得买新的。 由于廖生华夫妇不是专业厨师,做事手脚慢,三姐妹经常听到客人抱怨上菜慢,单纯的她们认为是厨具不好,所以就决定帮父亲换点新厨具。 “先换刀,再换锅铲,”大丫挥手说道。 “好,从今天起,我多捡一个小时的瓶子,”二丫也表态。 “我还是有点想吃糖,”三丫苦着脸说道。 …… 汤守松听得心里不是个滋味,转身回到了前院,心里正琢磨着,走的时候给这家人买点什么糖果,忽然看到了几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小团队。 其中核心人物是一个在网上以打假美食店铺出名的大V,这个人出了名的言词犀利,嘴下不留情,身边几个是摄影师以及他的助手。 几个人正在嘻嘻哈哈地架设机位,准备台词,看样子是准备做一期节目。 汤守松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这位大v的风格,只要有流量,只要有点击率,别的一概不理。 前几天他做了一期节目,去了某家小店打卡,揪住别人的一点小问题大作文章,愣是把一家红火的面馆搞得门可罗雀。 当时汤守松就在场,那家面馆他吃了几年,比较了解,根本就没有这位大V说的那么夸张。 并且汤守松还知道那位脾气暴躁,喜欢骂人的老板,私底下资助了几位贫困大学生,之所以态度不好,也是因为生活的折磨。 视频一出,小店生意一落千丈,老板改掉了他的脾气,对每个客人都点头哈腰,可他的面却少了那份家人般的火热感。 汤守松知道,以前的老板把吃面的顾客当成家人,只有家人之间,才会说话肆无忌惮,只有为家人煮面,才会拥有那份真诚的火热。 可是大V的视频一出,从不刷视频的老板这才体会到了网络的力量,对他来讲,来吃面的人就只是顾客,尤其是举着手机嘻嘻哈哈的人,让面馆老板再也不敢大声说话。因为这个面馆,承担了太多的东西,老板不容有失。 坦白讲,这位大V做的那期视频并没有多失真,只是汤守松觉得,有的时候,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汤守松看到架好的手机后,一转身就进了廖生华的厨房。 以他的经验,当然一眼就分辨出廖生华准备的,只是普通的饲养鸡。 汤守松原来只想提醒廖生华一句的,外面有很难搞的客人,你自己好自为之。因为他断定,自己说这鸡不是土鸡,这个厨师肯定会百般狡赖,拒不承认。 可没想到这个廖生华居然直愣愣地就承认了,也不怕自己嚷嚷出去,再看到那把手柄被握得锃亮的菜刀,汤守松决定帮这家人一下。 “柴火烧鸡,不是说用木柴炒的鸡就叫柴火烧鸡的,”汤守松飞快地瞄了一眼灶台上的调料,还算齐全。 “油还不错,看什么看,烧火去,”汤守松拎起油瓶一看,纯正的菜籽油,这个菜还有得救。 廖生华觉得这个西装革履的人一拿起锅铲,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双目炯炯有神,动作行云流水。 被汤守松吼了一句,廖生华回过神来,赶紧把灶前把火烧了起来。 汤守松朗声说道:“饲料鸡与走地鸡最大的区别在于肉质的紧致程度,饲料鸡扒毛之后,肉皮比较白,有激素,骨头软,油多肉肥,吃起来味道和土鸡比起来更千差万别,要是清炖,那绝对不是靠技巧能改变的……” 说着,大铁锅已经热了起来,汤守松拎着油瓶咕咚咕咚倒了半瓶油进去,继续说道: “好在你这个是红烧,只要掌握了火候,就可以让人吃不出鸡的品质。要想改变鸡肉的口感,最关键就是过这一遍油的火候。热锅冷油,油温刚起就把鸡肉下进去……” 汤守松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锅中鸡块的颜色变化,因为这是柴火灶,火候不好掌握,必须要时时翻动,要让每一块鸡受热均匀。 不一会儿,浓香的菜籽油把鸡块炸得金黄。 “如果是土鸡,这个时候就要出锅了,可是饲料鸡就必须出锅再复炸一次,两次的油炸就可以让鸡肉紧致,吃起来无限接近土鸡,”汤守松边说边把鸡块捞起来复炸一次。 很快,炸了两次的鸡块就摆上了灶台,汤守松又开始炒鸡了。 一通忙活,两大盆红烧鸡块出锅了,廖生华好奇地挟了一块试吃,立刻就瞪大了眼睛,这口感,这肉质,分明跟土鸡一模一样。 “原来这么简单,只要炸两次就行了,太好了,”廖生华简直喜出望外。 汤守松笑而不语,事情哪有这么简单,鸡块两次过油的火候极难掌握,以他顶级大厨的实力,也不敢说百分百成功,何况你一个乡间农家乐厨子。 要知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两次过油,只要任何一次这鸡块多炸几秒钟,那口感完全不一样。 “这个方法我能用,你用不了,老实买土鸡招待客人,那一锅鸡汤不要说什么土鸡了,外面有很厉害的美食家,”汤守松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廖生华慌忙点头,今天差点砸招牌了。 这顿饭最后完美收官,廖生华怯生生地告诉大家,土鸡只收到两只,请大家原谅,为表歉意,他往鸡汤加了自家珍藏的猴头菇。 ( 464鸡场很重要 众食客开始还有点不满意,不过在尝过那盆柴火烧鸡以后,全都吃得停不住筷子。 “还是土鸡香啊,各位老铁,强烈推荐田溪村的这道柴火烧鸡,最原始的烹饪方法,才能突显土鸡的鲜味,唯一遗憾的是,如果土鸡用来炖汤,再配上猴头菇,那绝对天下一绝……”大V显然还是被汤守松的柴火鸡征服了,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吃完饭,胡龙彪三人往偏岩坡山顶上走去,蔡俊坚吧唧了一下嘴巴,回味地说道: “怪不得集团要花大力气搞养鸡场,这普通土鸡都这么好吃,那徐记用山泉养的土鸡,想必味道更好。” 胡龙彪一撇嘴:“什么土鸡?那就是个饲料鸡。” 蔡俊坚有点不服气:“那鸡汤才是饲料鸡搞的,两者差别大了去了。” 胡龙彪嘴角一翘,嘲笑道:“蔡总,以后你可不要说自己是搞餐饮的了,连个土洋都分不清,你问问汤大厨,那盆鸡十有八九是他的杰作。” “真的?”蔡俊坚惊讶地问道。 汤守松点了点头,胡龙彪虽说有很多毛病,但是常年在高端饭局厮混,见识什么的,还是要远超常人的。 “那这事不就好办了,让汤厨回去照方抓药就行了呀,还费那么大劲搞什么养鸡场?”蔡俊坚不解地问道。 “蠢货,”胡龙彪懒得解释给属下听,骂了一句径直向山上走去。 蔡俊坚毕竟是集团总部的领导,汤守松可不敢像胡龙彪一样对待他,赶紧解释道:“顶级的菜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比拼的就是食材本身,到了一定的层次,厨艺只是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再说了,来我们津港人家和他们徐记吃饭的,不乏国内国外最优秀的美食家,在这些人面前,你根本没机会弄虚作假。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 汤守松叹了一口气,没有往下说,现在的食客除了要吃饱吃好吃健康以外,更要有排面,更要有面子。 别人一听徐记的鸡是喝天然矿泉水长大的,心中自然就认为高出一筹。 “那我们换成海鲜,换成别的东西跟他们竞争不行吗?非得在一只小鸡上做文章,”蔡俊坚抱怨道,这一阵子他跑得路太多,很是辛苦。 “一开始这么做可以,可是当初大家都没有在意,让徐记把这个局布好了,现在津港餐饮界谁不知道两家在打擂台,营业额可以输,面子也可以输,可是集团的股价不能输,”汤守松说道。 “怎么又跟股价挂上钩了?”蔡俊坚有些懵。 津港人家虽说是两江集团的发源地,也是现在集团最看重的项目,可归根结底,它只是两江集团旗下的一间店而已。说句难听的话,蔡俊坚觉得,就算关了津港人家,两江集团也不会伤筋动骨。 说话,汤守松和蔡俊坚已经走到了偏岩坡的山顶,说是山顶,其实只是一个山坡的顶上,不远处还有更高的山可以爬。 胡龙彪叉着腰站在一个水池边,这个水池倒是山泉水,可惜太小了,只够偏岩坡那几户人家的日常用水。 “一山更有一山高啊!”胡龙彪看完水又看山,心生感慨。 胡希铭这次离开国内,把所有权利交到了他胡龙彪手上。胡龙彪一开始还不相信,自己苦等多时,费尽心思想要的集团权利,就这么轻飘飘地掉到手中。 当他从财务中心拿到了公司的核心财务报表的时候,胡龙彪这才相信,两江集团已经掌握到他手中了,只要他愿意,现在就可以一脚踢开侄子胡希铭,成为两江集团第一人。 胡龙彪也确实准备这么干,就在他拟好名单,开始实施夺权计划时,胡希铭的信息到了,两句话: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先好好看看集团的财务报表吧!” 胡龙彪这才拿起财务报表,仔细研究起集团的财务状况。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两江集团现在完全就是处在悬崖边上,市场不景气,各个板块死死支撑。 最麻烦的是国内外一些资本大鳄盯上了两江集团,一直在想办法做空两江集团股价,想要在股市上彻底击溃两江集团,让这个餐饮帝国分崩离析,让胡氏家族输在他们不擅长的领域。 胡龙彪看了集团内部情况,又分析了一下集团外部状况,当天晚上彻夜难眠,出了一场大汗。他这才知道,那么多鳄鱼虎视眈眈地盯着两江集团,只要集团一露出破绽,就会蜂拥而上,张开血盆大口,享受这场饕餮盛宴。 好在胡希铭应对得当,不留一丝破绽,稳稳地保持津港餐饮一哥的地位,让一众大鳄不敢轻易动手,稳住局面的胡希铭毅然赶赴国外,开拓新的市场,准备反守为攻,一举突破重围,让两江集团破茧成蝶。 胡龙彪再贪婪,再喜欢权利,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绝不能拖侄子后腿,他要做的是守住大本营,静待王者归来。 转变了心态的胡龙彪开始小心维护着集团的各项业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只希望不要出现什么纰漏,影响胡希铭的大计。 就在这种大环境之下,津港人家成为了别人的一个突破口,徐记的崛起威胁到了两江集团的餐饮地位,如果津港人家失守,就会大大削弱持有两江股票的股东信心,从而抛售股票,一旦引发雪崩效应,后果不堪设想。 而能否建成养鸡场,成为了对抗徐记的关键,成为了保住股东信心的关键,这件事来不得半点虚假,必须脚踏实地的建成高品质的养鸡场,让外界看看,些许小事,两江集团举手就办了。 “已经有水军在带节奏了,”汤守松站在胡龙彪身后,看着手机中的新闻说道。 “我知道,七天之内,必须要把养鸡场的事情落实,”胡龙彪咬牙说道。 “可山泉水这事确实没招,要不就在竹林溪弄一个先顶着,”蔡俊坚指着远处的小河说道。 “先把这个方案做出来,走,去村委会看看,我们集团对村里帮助这么大,他们应该支持支持我们了,”胡龙彪大声说道。 ( 465众筹的计划 今天村委会人挺多的,村里的几位干部,还有马小丁跟旅游公司的负责人,都在办公室开会。 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村里脱贫的另一个重要项目,菊花基地。 田溪村因为地处山区,山高林密,一直都不适合种植。不过要想村里的致富道路更快更稳,单靠旅游来得过于缓慢,毕竟田溪村走的是开放型旅游,名气虽然起来了,可利润其实不太可观。村里和两江集团合作的旅游公司,盈利目前还只是勉强扯平。 所以开辟新的战场,加快村里的脱贫速度,就显得非常迫切了。 “一百二十万?小丁你是不是疯了呀?村里哪来的这笔钱?你问问你爹,村里帐上还有多少钱?”余正常看都没看马小丁做的计划书,就问了个投资,直接就嚷了起来。 “余叔,资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会采用众筹的方式,村里还是跟上次一样,用土地换股份,那座二流子山,原本就是村里的公有土地,”马小丁淡定地说道。 “众筹?你可别逗了?你的意思就是让村里人花钱买股份呗!先不说大家愿不愿意,就算愿意,一家又能出几个钱,这民宿也好,农家乐也罢,大家是挣了几个钱,但是也没到大把钞票拿出来投资的地步,”余正常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就是,要不还是让两江集团再支持支持,”马扬名在旁边说道。 “爸,余叔,我辛苦弄的计划你们看了没有?”马小丁无奈地说道,他一个高中生,弄这么一个东西,着实费了许多心思。 “昨天上午去乡里了,中午喝了点,等回来都晚上七,八点了,”马扬名不好意思地说道,儿子这么努力,自己不但没帮忙,还拖了后腿。 “看不看的,都要先把钱的问题解决了,不然都是空谈,”余正常不敢去看马小丁的眼睛。 “哎,咱们村思想进步最慢,观念改变最慢的,恐怕要数你们两位了,要不是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叔,下届村委会,我真就不选你们了,”马小丁气恼地说道。 “哎呀!你这见天在二流子山上晃悠,你还晃出先进观念来了?来,来,你倒说说看,你怎么弄齐这一百二十万?”马扬名大声说道。 “还想造我的反,你个小马驹子,你能在村里凑够一百二十万,下届村主任,你来干,大言不惭!”余正常别的不行,对村里的各家的财政状况,那还是很了解的。 “就是,不引进外资,不让人扶持,就凭你个嘴上无毛的,能把菊花基地办起来?”马扬名现在跟余正常就是穿一条裤子。 “爸,时代不同了,做事不要动不动就要扶持,求政策,这件事,我已经跟胡董那边谈过了,他们不参与,菊花基地,我们村自己搞,”马小丁斩钉截铁地说道。 “钱?你先告诉我钱从哪里来?让余姚出?让你出?”余正常自认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马小丁摇摇头站起来,对着余姚还有马增久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没法勾通,菊花基地的事,我自己搞,明天我就去镇上注册一个公司,其他的,按计划走。” “你小子什么意思?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马扬名拍桌而起,暴跳如雷。 “马叔,你自己看看吧!”一直沉默不语的会计余姚,边说边把马小丁的计划书翻到最后一页。 只见最后一页上写着:田溪村菊花基地众筹名单,第一行赫然写着,余姚,二十万…… “这,这余姚哪来这么多钱?”余正常结结巴巴地说道。 按说余姚家确实拿不出这二十万,可这是个国家大力扶贫的年代,余姚为这个项目,用自家的房子做抵押,从银行贷了一笔款,加上家里的积蓄,凑够二十万,投到了菊花基地里。 名单上还有许多村民都是一样,他们或贷或借,总之想方设法地凑钱,毅然决然地参加了马小丁的众筹项目。 不是村民们对马小丁有多大信心,而是马小丁的计划书打动了大家,换句话说,田溪村的村民们进行了一次风险投资,仅凭一份计划书,就砸锅卖铁地投了进来。 这在以前的田溪村,是完全不可想像的,这一年多来,田溪村村民亲眼目睹了村里的变化,亲身感受了外面城市的发展,可以说来了一场震撼人心的心灵旅程。 所有村民都意识到了,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是一场必须参与的致富盛宴。想要跟上田溪村的脚步,那就要跟上村里年轻人的思想,所以当马小丁拿出一份完整详细的菊花基地计划书时,大家都沸腾了。 这可不是各自为战的松散模式,这是把所有人团结在一起的战斗模式,要说田溪村的人,还是习惯抱团,还是喜欢有人带着大家一起干,更何况,马小丁这一年多为村里做了什么,村民心知肚明,什么也不说了,干就完了。 会议室的人很快走光了,就留下余正常和马扬名,一个翻看计划书的前面,一个看着众筹名单啧啧称奇。 “老余,你猜邓福建一家投了多少,整整十万块,我的老天爷,这第一页就不下一百万了,这些人都疯了,棺材本砸进来就算了,抵押房子的也不在少数,”马扬名摇头苦笑。 要知道,田溪村人的房子,那可都是祖祖辈辈从土里刨出来的,那可是以前所有村民的心头肉。早十年,别说抵押房子,房顶上掉块瓦,村民们都要心疼半天。 “这么好的项目,换成我也得投,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老马,你们家小丁,真能接我们班了,”余正常边看计划书边感叹道。 “老实说,你让我演这么一出,不是真想让我们家马小丁接班吧?他这个年龄……”听马扬名话里的意思,他跟余正常刚刚又挤又兑的,是故意演戏给马小丁看。 “这个社会变了,年龄,经历什么的,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余正常叹道。 “那是什么重要?”马扬名问道。 “是层次,是圈子,是他接受的信息,”余正常摸出两根烟,丢了一根给马扬名。 ( 466用心很良苦 “这话倒是没错,”马扬名很快明白了余正常话里的意思。 马小丁虽说年轻,可是他现在经常接触的是胡希铭,是瓦伦蒂安,包括经常通话的余秀兰。一年多的时间,马小丁的思想和见识都有了较大的提升。 别的不说,就这份独立完成的计划书,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小丁这小子,表面看起来嘻嘻哈哈,随遇而安,实际上是个重情义,有悟性的孩子,他一直用心维护我们的形象,生怕伤了我们的自尊心,不逼他一样,他还是不想出来领这个头,”余正常很是感慨。 田溪村其实最欠缺的就是优秀的年轻人,没看无欲无求的马耀宗,为了留下曾曦然,都是大费周章。可外面的人再好,始终没有村里长大的年轻人更让人心安。 田溪村在脱贫致富的道路上往前走,除了像冯莹莹这样的支教者,更需要的是懂经商,懂市场的人来带领大家。 本来余秀兰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可是她最终去追求了自己的幸福,现在村里拿得出手的,就是马小丁了。 可这小子有了冯莹莹,不愿意往前冲,甚至在马耀宗的影响下,有点想隐居的意思。 这可急坏了苦寻接班人的余正常,随着田溪村快步向前,他是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已经隐生去意。 所以余正常那是坚决不能让马小丁当什么村医的,你马小丁要溜边了,他余正常怎么办?还要坐在村主任这位置上烫屁股多久? 不过余正常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把马小丁推上来,不说立马接自己的班,至少要让马小丁开始带领村民做些事,让大家习惯他马小丁当头儿。 可是余正常一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好在前一阵冯莹莹亲生父母的那件事刺激到了马小丁。 马小丁对女朋友冯莹莹心生愧疚,不像以前那样整天腻在一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想用工作来麻醉自己。 这位被余正常寄予厚望的年轻人,转头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菊花基地的筹建中。 不过余正常从侧面了解到,马小丁的计划里,还是没有把自己顶在第一线,还是想要村委会,想要余正常和马扬名来负责。 这怎么行?既然年轻人想做事了,自己这些老骨头完全应该退避三舍,让年轻人自由发挥。 于是乎,余正常和马扬名一合计,两人就上演了一出顽固不化,看不起年轻人的好戏。 一切都如余正常所料,马小丁生气之余,终于站出来,要一力负责菊花基地的事。 “只要基地这事成功了,村里人都欠着小丁的情,小丁在村里的威望也起来,最关键是能让上级看到他的能力,下届选举,舍他其谁!”余正常咧嘴大笑道。 “说起来,我觉得刚才拍桌子的戏有点过了,”马扬名跟别人算计儿子,这是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啊。 “不,刚刚好,正是那一拍,拍醒了马小丁的傲气,”余正常竖起大拇指。 “你演的也好,那不屑的眼神,彻底走心了,”马扬名也笑道。 两人一顿商业互吹。 “不过,小丁起来了以后,我是准备让他接我的班,我这腰……”马扬名狡猾地一笑。 “去一边儿吧!先说好,我为田溪村当牛当马十几二十年了,怎么算也是我该下来休息两年,”余正常气炸了。 怪不得算计儿子这么配合,弄了半天,马扬名这也是准备享清闲呀。 “儿子接老子的班,天经地义,”马扬名可都计划好了,退下来就带老婆去三亚疗养一段,大半辈子了,津港市都没出过。 “你讲不讲先来后到,讲不讲组织性,纪律性……”余正常气急败坏地吼道。 要是马扬名找个什么借口让马小丁接他的班,余正常还真是拿他没办法,人家毕竟是两父子,等拿,这是要打亲情牌吗?余正常忽然气定神闲地坐下来喝起茶来。 “怎么的?这就同意了吗?那我是不是可以把辞职书早点交上来了?哈哈哈,”马扬名得意地大笑道。 “说起来,我那干闺女现在是越来越孝顺了,前天刚给我买的鞋,合脚,”余正常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啥子意思?”马扬名收起笑声,马小丁和冯莹莹虽然感情很好,可婚姻大事在乡下,家人的参与肯定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冯莹莹又特别听干妈赵梅的话。 要说家庭地位,余正常可比马扬名强多了,赵梅虽说也挺凶悍,也余正常一发火,还是镇得住她,余家属于小事赵梅做主,大事还得听余正常的。 马扬名心说,万一这老小子出点稀奇古怪的招坑老马家,让冯莹莹和马小丁的婚事横生枝节,那就麻烦了。 倒不是怕他余正常,只是马扬名觉得没必要为这事得罪他,毕竟让马小丁接班属于他俩一厢情愿。以马扬名对儿子的了解,这事情其实还真不一定。 不行,不能为这种未来说不准的事得罪这家伙,先哄好这个鱼鳅猫,儿子的婚事肯定是在接他俩班之前。 余正常不慌不忙地坐在那里,静静看着搭档脸上的表情变化,马扬名这家伙,跟他爹比差太远了,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此刻他心中在想什么,余正常能猜到十之八九。 正当田溪村的一,二把手互相算计时,一个略微有些阴沉的声音响起: “两位都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想起接班人了?” 余正常和马扬名抬头一看,赶紧起身招呼道: “哎呦,胡总,蔡总,两位简直是稀客,欢迎欢迎!” 门囗的不速之客当然就是胡龙彪和蔡俊坚,不过大厨师汤守松却不见踪影。 “余主任,马主任,打扰了哦!”胡龙彪满脸笑容。 换作之前,胡龙彪可不会这么低姿态,之所以这么客气,是因为刚刚接到了一个电话,内容很简单,田溪村的二流子山上,发现了地下山泉,并且水量极大,换句话说,胡龙彪苦苦追寻的养鸡场,终于有希望了。 不过胡龙彪也知道,田溪村对这个二流子山,已经有了详细的开发计划,那就是马小丁的菊花基地。 467找到地方了 要是以往,胡龙彪估计就是大大咧咧直接让田溪村把项目让出来。可这段时间的重压,让这个昔日狂傲的老总,终于彻底调整了心态。 就这个转变而言,可以看出胡希铭看人的高明之处。他出国之时将大权悉数交到了胡龙彪手上,所有人都表示不解,这是准备自毁长城吗? 胡龙彪在物流中心总监的位置上,吃拿卡要可没少挖集团墙角,这样一个人掌握集团,所有人都忧心与不解。 可胡龙彪上台没多久就一改往日模样,让人大跌眼镜。 别的不说,就拿这个养鸡场项目来讲,那真是风里雨里,天天到各个山区找地方,有民宿就住民宿,没民宿就在车里也能对付一宿。 要是以前的胡龙彪,那绝对是不稀罕正眼看你两个村干部的,可今天却主动一把握住余马两人的,一阵嘘寒问暖,搞得余正常和马扬名有些不知所措。 在了解到二流子山上确实出了泉水以后,胡龙彪脸上的笑容更甚。 一阵闲聊以后,胡龙彪提出要亲自去二流子山上看看。 “哎呦,都快五点了,胡总,要不还是明天去吧,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宿,”余正常看了看手表说道。 “是啊,昨天下了点春雨,那段山路不好走,那可不是村里这种七彩大马路,是非常难走的羊肠道,没两,三个小时上不去的,”马扬名也解释道。 “不瞒二位老哥,这个泉水对我们太重要了,不亲眼看一下,我是吃不下,睡不香,”胡龙彪诚恳地说道。 “这个你放心,好大一股山泉,那水都不用检测,清凉得很,就是二流子都是些荒坡,没什么开发价值,”余正常大声说道。 胡龙彪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事是真的就行。 想了一下,胡龙彪开口说道:“说起来,以你们家秀兰跟我们家希铭的关系,搞不好我们以后就是亲家呀!余马两家的关系,我听秀兰提起过,所以这个事我就不瞒二位……” 胡龙彪就把徐记酒楼与津港人家之争,以及两江集团面临的种种危机,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唇亡齿寒,田溪村也算是集团船上的一员,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候,我们需要村里的大力支持,”胡龙彪语重心长地说道。 “走,马上去山上,让胡总好好盘算一下子,该怎么整就怎么整,有人对付两江集团,那就是对付田溪村,”余正常站了起来。 “不就是整个养鸡场吗?跟丫干了,”马扬名也激动地说道。 “太好了,有两位的支持,这场仗,我老胡就有信心了,对了,别讲什么胡总了,多见外,我痴长几岁,叫声胡哥亏不了你们,”胡龙彪哈哈一笑。 多日不曾解决的心头事终于有眉目了,胡龙彪心情大好。 美好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 夕阳西下,胡龙彪一行四人拄着棍子,艰难地往二流子山上爬去。 就像这座山的名字一样,这条路流里流气,滑不溜秋,四个人手脚并用,爬了没多久,全都吃不消了。 “好一座二流子山,要是项目一定,先修一下路,”胡龙彪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条路要是没下过雨,不会这么难走。 “说起来,小丁和老爷子好像知道一条近路,”马扬名记得什么时候听儿子提过一嘴。 “对头,刚刚该叫这小子带路的,”余正常懊恼地说道。 “等一下,有件事我们好像搞忘了,”马扬名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余正常皱眉问道。 “授权书,这座山的使用授权书,刚才你看马小丁的计划书里是不是已经有盖了章的授权书了,”马扬名嚷道 “是哟,确实有,这么说来,这座山的使用劲已经在马小丁手里了,”胡龙彪心里隐约觉得不安。 “没事儿,这件事由不得瞎搞,放心,如果合适,这山就给两江集团养鸡了,”余正常安慰道。 “那就好,”胡龙彪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来之前,胡希铭曾经告诉过胡龙彪,说是养鸡场这个事,让他先去找马小丁,说是要想在田溪村办事,找马小丁比谁都好使。 胡龙彪没听,就像他以前不满意胡希铭执掌两江集团一样,不是因为不满意胡希铭的能力,而是单纯地觉得胡希铭太年轻。 胡龙彪觉得,胡希铭好歹还是国外一流大学的高材生,这个比胡希铭还年轻的马小丁是个什么人?高中都没毕业,打工都没打两年的小年轻,能操控田溪村?能主持事关两江集团生死存亡的大事? 抱着这种心理,胡龙彪抛开了马小丁。事实上,早先快到村委会的时候,他隐约看到马小丁跟几个年轻人离开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从村委会着手。 后面的事情也证明胡龙彪是对了,几句掏心窝的话,就让田溪村的一,二把手,拍着胸膛表示无条件支持。 可现在山爬到一半,突然才说这山的使用权已经到了马小丁手里,虽说余正常再次表示能让马小丁听他的,可胡龙彪这心里却想起了侄子胡希铭的话: “田溪村这个地方,马小丁办事,绝对是事半功倍。” 不过现在也不可能倒回去讨好马小丁了,只有硬着头皮往山上爬。 马扬名说的上来一次两,三个小时还真不是乱说,四个人一直爬到晚上八点,才终于爬到了山顶。 好在这一趟没有白来,二流子山的山顶比胡龙彪想象得还要大,那汪山泉也比他想象得好。 “胡董,看到那边山林没有,把林子一围,做成养鸡场再合适不过了,不过,这物流转运,成本可太高了,”蔡俊坚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来时的路。 胡龙彪刚刚灌了一肚子的山泉水,精神恢复了很多,撑着腰笑道: “你以为徐记养的鸡成本就不高,一样的,也是在山顶上,要是所有人都能养成好鸡,那我们也不用费这么大劲儿,要的就是物以稀为贵,要的就是让别人看到,两江集团有的实力,别说几只土鸡,就是养狮子老虎,我们也能行。” 山顶的环境比胡龙彪想象得还要好,放下了心中大石,他的豪气大增。 “说起来,徐记养鸡的地方是仙女山,这个地方偏偏叫二流子山,这还真是有点针尖对麦茫的意思,”蔡俊坚笑道。 “没错,他们的仙女注定被我们的二流子调戏,”胡龙彪放声大笑。 四个中年男人就在这空旷的山坡上大笑起来,笑声飘荡在山间老林。 ()农家有点乐 468风波乍起时 笑够了,开心够了,四个人开始摸黑往下走。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天黑路滑,不习惯走夜路的胡龙彪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总之到了山下,一身稀泥巴,全身又酸又痛。 “那养鸡场的事就拜托两位了,我连夜回去准备合同,明天上午就过来签了,放心,相关收益一定会让村里满意的,”胡龙彪揉了揉腰,从不服老的他终于体会到了那句岁月不饶人。 “放心吧!我等一下就去马小丁拿回授权书,”马扬名认真地说道。 他今天有点被胡龙彪感动到了,都说城里有钱人高高在上,可这位是真接地气,做事也是真用心。 两位村干部一直把胡龙彪和蔡俊坚送到村口,看着他俩上车,这才挥手离开。 小车的背影刚刚消失在公路尽头,田溪村村口小卖部的门打开了,马小丁拎着一瓶饮料走了出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公路,抬手喝光了手中饮料,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等马小丁回到家中,马扬名刚洗完脸和脚,坐在桌边喝金银花泡的水,他这两天有点上火。 “对了,丁娃子,刚刚两江集团的胡总来了,他想承包二流子山养鸡,我跟你余叔已经同意了,一来我们村欠着别人的情,二来他也说了,保证村里的收益,”马扬名说完就准备睡觉了,他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利人利已,以马小丁跟胡希铭的关系,应该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我不同意,”马小丁淡淡地说道。 “什么?”马扬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同意,这座山我要种菊花,”马小丁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你是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马扬名认为是儿子不知道养鸡场对两江集团的重要,就想着把胡龙彪告诉自己的事情说给马小丁听,不料却被马小丁打断了。 “爸,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清楚,秀兰姐已经打电话告诉我了,”马小丁冷冷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马扬名不理解了。 “我为什么要同意?”马小丁反问道。 “因为,因为……”马扬名看着眼前的儿子,第一次觉得陌生。 “路是我们修的,景区是我们自己开发的,捐了个学校,我们还得往里投钱,说到底,我们不欠他们两江集团什么,”马小丁有些激动地说道。 “你,你要干什么?”马扬名心里感受到了巨大的不安。 “爸,你告诉胡龙彪,三千万的转让费,少一分也不行,”马小丁伸出了三根手指。 马扬名简直不敢相信,儿子居然准备要趁火打劫,颤颤巍巍地指着马小丁说道:“你是不是疯了?三千万,这不可能!” 马小丁冷漠地笑了笑:“爸,我说过了,村里人的头脑,就算你跟余叔转变得慢,三千万对两江集团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放屁,做人怎么能这样?你,你给我跪下,”马扬名大声嚷道。 相比于其他,儿子变成这样更让马扬名心慌,要知道,马小丁现在不光是老马家的希望,更是田溪村未来的希望,下午他才跟余正常商量,准备让马小丁接班。可万万没想到,马小丁忽然就丧心病狂地要敲诈两江集团三千万。 内心巨大的失落,让一向好脾气的马扬名暴怒了,咆哮着要马小丁跪下。 “我不会跪的,因为我没有做错,”马小丁打小就不怵他老爹。 “你不要以为有了那授权书,二流子山就是你的了,村委会不点头,那就是张废纸,”马扬名希望另辟蹊径,劝服儿子。 马小丁冷笑一声:“爸,那你认为村委会能代表田溪村吗?” 马扬名一愣:“当然,我们都是村民选出来的。” 马小丁说道:“村里人选你们出来是带大家挣钱的,不是让你们拿着村里的土地当人情的,实话告诉你,这三千万我会按比例分给大家。” “人家怎么可能给这钱?”马扬名原本就是个没主意的,儿子这么一说,他居然又犹豫了。 “他们会给的,这个数我不是随意乱开的价,”马小丁说道。 “那也不行,你余叔不会同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秀兰跟胡董的关系,儿子,听我一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马扬名叹了一口气。 不是马扬名摇摆不定,而是他清楚,财帛动人心,马小丁只要真愿意分这三千万,那么支持他的村民就不在少数,自己跟余正常压根就拦不住。 马扬民最后的希望,就是看把余秀兰搬出来,能不能让马小丁回心转意。 马小丁果然沉默了,过了好一阵儿才开口说道:“秀兰姐跟胡希铭分手了,姓胡的为了渡过难关,想要整一出商业联姻,说是让秀兰姐做小。” “什么?这是真的?”马扬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马小丁点了点,凡事有因就有果,他突然冒出来要这三千万,肯定不是单纯的见财起义。 “你刚刚说这事是秀兰告诉你的?难道说?”马扬名惊疑地问道。 “没错,这钱其实算是他胡希铭给秀兰姐的分手费,”马小丁握紧拳头说道。 “这个混蛋,我马上找老余商量,”马扬名咬牙切齿地说道。 “爸,”马小丁一把扯住就要往外走的马扬名。 “这事让秀兰姐自己说吧,她后天的飞机,我们只要拖着养鸡场的事就行了,一切等秀兰姐回来再处理,”马小丁轻声说道。 “好吧!这都叫什么事?”马扬名懊恼地说道。 好不容易才把冯莹莹亲生父母的事情平息掉,突然又冒这件一件事情出来,并且看起来会非常麻烦。 被帮扶的村子跟帮扶企业反目成仇,马扬名都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些什么事? “跟你阿公说过这事吗?”马扬名无力地坐回板凳上。 “他老人家身体不太好,这事,我们自己办,”马小丁往屋外看了一眼,夜已经很深沉了,不过冒险者基地那边还隐有欢笑声传来。 “还是……”马扬名皱着眉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469一团的乱麻 “睡吧,有啥子事明天再说,秀兰姐那边也许会有变化呢?”马小丁心中微叹。 搞这么一档子事,马小丁根本不像表现得那么冷漠,他心里憋屈得很。 呕心沥血做出来的菊花基地项目,费尽口舌争取到的众筹资金,现在别人一句话就要用来养鸡不说,这件事还有可能会沦为别人斗争的工具。 马小丁可是拍了胸脯给村民保证的,菊花基地稳赚不赔,他想起账户里的一百多万,心里沉甸甸的。 能让贫困的田溪村凑出这一百多万,那真是不容易。这件事也就是余秀兰吩咐下来,换了其他人,马小丁肯定不会搭理,他必须保证这笔钱安安稳稳地生根发芽,为大家开花结果。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每个人心中都有柔软的地方,当接到余秀兰打来的电话时,马小丁无奈了。 “睡吧,真希望秀兰那边能有个好结果,那个胡希铭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啊!”马扬名一阵长吁短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许胡董有什么苦衷?”马小丁神色黯淡地说道,他做梦也想不到,这才几个月,他居然要在胡希铭和余秀兰之间站队。 马家院子的灯很快熄灭了,各个房间的灯也熄灭了,夜色笼罩在这栋青瓦石楼上,一个身影从某个墙角窜了出来。 只见这个黑影头上戴着耳麦,手里拿着一个像收音机的奇怪机器。黑影动作很敏捷,很快就离开了马家大院。 望着夜沉如水的田溪村,黑影嘿嘿一笑: “还以为这个委托不好办,没想到这么顺利,不养狗的村子,还真是奇葩。” 黑影边说边把耳麦,“收音机”放到身后的背包里,拿出手机开始发信息: “已经打听到了马小丁的态度,另,窃听器已经顺利安好,有什么信息我会及时传送给你。” 发完信息,黑影三蹦两窜,一头扎进了冒险者营地。又是窃听器,又是打探消息,看起来,田溪村和马小丁,又要经历一场大的风波了。 第二天中午,胡龙彪带着汤守松和蔡俊坚,兴致勃勃来到了田溪村,却得到了余正常和马扬名都不在村里的消息,两人还齐齐关机。 “看起来,希铭跟余家丫头摊牌了,要不然这田溪村的人不会变脸变这么快,我都反复提醒他了,等我把这件事办妥了再谈其他,怎么就按捺不住呢?”胡龙彪头大如斗。 看起来胡龙彪也知道余秀兰和胡希铭感情出了问题,不过昨天他可是一点声色不动,伪装的极好。 其实对于胡希铭感情的事,不光是胡龙彪,整个胡氏家族的人都很关注,他的女朋友余秀兰,胡龙彪自然也是有所了解,毕竟胡希铭的上一段婚姻,对两江集团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自诩名门的胡家丢尽了颜面。 所以胡希铭的婚事,一开始他的家族中人首先就是要求家世清白,为人大方,至于什么门当户对的,胡家人倒不是很在意。 对于余秀兰,胡家人一度是乐见其成的,因为她毕竟是胡家老爷子同意的。 不过从去年年末起,风云突变,两江集团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尤其是股市上,股票起起落落,让胡希铭必须要花极大的精力在这上面,无暇他顾。 甚至在今年把公司的大部分权力都给到了胡龙彪手上,虽说他有一定的把握,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无奈的成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江集团就开始有传言,国外的某个大集团的千金看上了胡希铭,愿意无条件支持他。 这个传言一开始是没人信的,胡希铭的人品,两江集团的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直到上个月,国外一家杂志曝光了胡希铭和一位金发美女共进晚餐,随后开船出海的照片。 两江集团的人一片哗然,不过当那位金发美女身份曝光后,大家才知道前面那个富家千金的说法不是空穴来风。 这件事说起来对两江集团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大家都表示理解,至于余秀兰,恐怕已经变成了无关重要的角色。甚至许多人暗地发笑,认为这才是她的正确结局,哪有那么多灰姑娘的故事?麻雀哪有那么容易飞上枝头? 这件事胡龙彪电询过胡希铭,一直都是含糊其词,直到昨天下午,胡希铭才肯定答复了胡龙彪,他跟余秀兰分手了,让他想办法搞定养鸡场的事。 胡龙彪心里泼口大骂,你小子把别人村长的女儿一脚蹬了,转头让我去拿到别人村里的一座山头,这不是逗我玩吗? 胡希铭原本是答应再安抚余秀兰两天,给胡龙彪争取时间搞定这事,所以胡龙彪这才火急火燎地找到余正常,超低姿态地恳求,连夜上山确认,第二天一早带合同过来签约。 谁知道还是扑了个空,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大概率是胡希铭那边没有安抚好,事情要糟糕了。 要是平时,一个破养鸡场,你就是求着两江集团来搞,胡龙彪也不愿意费那个神。不过现在的情况,堂堂上市公司,需要用一个养鸡场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来维护公司的荣誉,属于一个很特别的节点上,牵一发动全身,由不得胡龙彪不骂娘。 蔡俊坚再次拨打了一遍电话,依旧无人接听,胡龙彪沉声道:“别打了,我们去乡里,这事只有从上面想办法了。” 蔡俊坚点点头说道:“乡里不行就找市里,我就看看,一个小小的乡村,能扛住多大的压力。” “胡董不是说让你们去找那个马小丁吗?”一直沉默的汤守松开口说道。 “没用,那个马小丁跟余秀兰是青梅竹马,这事找他更麻烦,走了走了,我感觉这村里的人看我眼神都不对,”胡龙彪有些心虚地四下看了看。 “对,对,赶紧走吧,我可听说,这个村子的人可彪悍了,”蔡俊坚也表示同意。 “这叫什么事?”胡龙彪叹了口气,心情十分憋屈。 “你们先走吧,我要留在村里转一转,”汤守松出人意料地说道。 “有什么好逛的?走吧!”胡龙彪皱眉说道。 “我也不喜欢去交际应酬,你们去吧!”汤守松执意要留下。 470大师的酥肉 汤守松和胡龙彪分别后,独自一人在村里逛了起来。 不得不说,田溪村虽然开发得比较迟,但是也正是因为开发得迟,前面已经有了很多样板和模式,令这个村子少走了很多弯路,尤其是基础建设这一块,显得井井有条。 垃圾桶,洗手间,这些在别的村庄不常见的东西,在这里都被安排得十分合理。 汤守松有点喜欢上这个村子了,从村东头逛到村西头,不时拍上两张照片。 这次集团的危机,汤守松是隐约知道一些,作为一名集团力捧的行政总厨,按理说他应该与集团休戚与共,可汤守松内心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早在胡希铭回国执掌两江集团的头一年,汤守松就多次跟胡希铭谈过集团的未来发展。 汤守松认为,两江集团作为一家以餐饮起家的企业,应该紧守初心,安心做好餐饮,而不是四下出击,什么行业都去沾惹,甚至是上市,汤守松都持保留意见。 不过他的意见没人搭理,毕竟做强做大是整个集团所有人的心愿。 这几年随着两江集团上市,集团许多人都挣了大钱,都对胡希铭歌功颂德,唯唯诺诺。 可事实证明,汤守松的担忧不无道理。这几年餐饮行业竞争非常激烈,胡希铭虽然能力很足,一直把控着餐饮协会会长的职务,一直让两江集团的餐饮业声名不坠。 可终究是摊子铺得太开,分散了很多精力,不能面面俱到,布局上松懈了许多,所以才会突然就四面楚歌,被一个养鸡场弄得焦头烂额。 两江集团已经不是汤守松心目中的川菜圣地了,汤守松说实话,已经是心生去意了。他甚至计划好了退休的生活,找一个山清水秀但是有人气的乡村,开个农家乐,做一些让客人大为惊讶的美食。 汤守松看了好些个村子,都不太满意,山清水秀的村子很多,可不够热闹,不热闹,没有人,那汤守松做的美食给谁吃呢? 有的网红村子倒是人来人往,可汤守松又不屑为那些咋咋呼呼的游客做饭,直到来到田溪村,他一下子感到这个地方,太适合自己退休养老了。 山清水秀风景好就不说了,人气也是很旺,最关键的是,这里有他愿意做美食出来品尝的食客,两江特殊学校的残疾儿童。 汤守松只知道集团支持建设了一所希望小学,他并不知道,是捐献了这么一所特殊学校。 当初集团还组织了一次捐款,汤守松只捐了区区两百块,完全对不起他的身份。不是汤守松小气,是他从来不太喜欢小孩,在他的印象中,乡村孩子都是脏不啦叽,皮得不行。 可是昨天看到两江特殊学校时,汤守松彻底震撼了,他看到的场景正是学校开饭的时候,一个个折翼天使捧着饭盒,普普通通的饭菜,孩子们吃得那叫一个香啊! 汤守松一下就觉得,这个地方正是自己退休养老的地方,他甚至想到退休后要做些什么,在学校附近开上一家炸酥肉的小店,以超低的价格卖酥肉,不为赚钱,亏本也无所谓,就是要让孩子们吃到这世上最香脆的食物。 每个人对美食的定义不一样,别看汤守松身为特级大师,赢过无数烹饪大赛,吃过无数南北大菜,可在他心目中,却是一直最爱小时候过年才吃得到的炸酥肉。 说来挺有意思,西南这边的食客们,不管是吃麻辣火锅,还是吃重油的江湖川菜,居然选用了一款看起来挺腻人的开味菜――油炸酥肉。 可惜津港人家这两年,为了酒楼的高端化,为了迎合时下食客们健康的饮食理念,已经把油炸酥肉这道所谓的开味菜,从食谱中去除了。 虽说以汤守松的身份,要吃点酥肉那再简单不过了,可他不愿意精力制作的酥肉,被人当艺术品一样细嚼慢咽,他更喜欢有人用手抓,大口大口吃得满嘴流油。 “但愿这个村子,不要陷入那些烦人的商战中,”汤守松又走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处山坡上,看着安静的校区,喃喃自语地说道。 汤守松看了一会儿学校,背着手正想离开,突然看到学校的食堂后面,有人准备要炸酥肉。 两江特殊学校食堂的大厨,曾经的民兵魏力,此时此刻,正指挥着一群帮厨在食堂后面的空地上搭建临时食堂。 由于食堂的通风设备昨天出了问题,今天上午维修的师傅要在食堂修设备,所以食堂里面不能使用,于是就需要在外面临时搭一个厨房,应付中午和晚上学生和教职工的两顿饭。 好在厨具都有,场地也宽,临时厨房很快就搭好了,所谓临时厨房,不过就是在露天坝,摆开两口炒锅而已。 按说由于临时厨房炒菜不方便,简单弄点炒菜就行了,偏偏魏力的老婆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要吃炸酥肉。 魏力出了名的疼老婆,不就是炸酥肉吗?马上就干,立刻就把学校食谱一改,红烧肉改成油炸酥肉。 支起锅,把油准备好,魏力开始调制酥肉。说起来炸酥肉这个传统美食,制作非常简单,把切好的肉条裹上面糊,加入一些调料,然后用油炸两遍就行。 信息化透明的今天,各种美食的制作方法都可以在网上查到,炸酥肉这款小吃,作为津港土生土长的魏力,一向都认为这是最简单不过的料理了。 今天魏力还给马小丁打了电话,他知道这小子很喜欢吃油炸酥肉,所以特意叫好兄弟过来问享美食。 马小丁本来没什么心情,不过刚好有事要跟冯莹莹谈谈,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等马小丁走到学校的临时厨房,一眼就看到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淡定的站在一锅滚油面前,专心致志的炸着酥肉。 “什么情况?你新招的厨师?”马小丁说着就伸手去抓酥肉条子,却被一双冷厉的眼神瞪了一眼。 好厉害的眼神,胆大包天的马小丁愣是在汤守松的注视下,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魏力赶紧解释道:“这位汤守松,他说是自己是美食大师,又说他的炸酥肉,绝对不一样。我就寻思让他试试。” 坦白讲,这些年网上对于“大师”这个词,已经是贬大过于褒了。 马小丁开玩笑的对魏力说道:“你是心理作用,一听大师就觉得好吃,酥肉而已,还能炸出一朵花来?” 马小丁故意说得很大声,汤守松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头炸起酥肉来。 471大厨出手了 马小丁有点失望的是,本以为受到挑衅的大师会大展身手,于刀光剑影中炸出一盘花团锦绣的酥肉,可汤守松只是有条不紊的丢着酥肉条子。 也许是马小丁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位什么大师的脸上,有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自己很可能要被打脸。 马小丁有些心虚了,轻声问魏力道:“这到底什么人?不认识的人你也敢让他做菜?” 魏力呵呵一笑,同样低声道:“没事,我看了他身份证。” 马小丁被魏力气乐了:“身份证能说明什么?你个逗比。” 汤守松大约是受不了马小丁的废话连篇了,开口说道:“我叫汤守松,你可以打电话给胡希铭,看看我有没有资格当厨师。” “胡董?”马小丁愣了一下,不过他没有打电话,汤守松虽然眼神很厉害,但是整个人还是很有气质,不像什么坏人。 面由心生,一个不为名利一心只想做好美食的厨师,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样貌。 “等下我炸的酥肉,有谁要是说不好吃,不,有谁要能忍住不吃,我留这里洗三天碗,”汤守松气呼呼地说道,他受不了马小丁和魏力挤眉弄眼的死样子。 马小丁心想,好嘛!就冲你这句话,这个炸酥肉用龙肉来炸我也忍住不吃。非要打一打你的脸。 事实证明,根本忍不住,当马小丁嘴角抽抽的看着面前的五个空盘子时,不得不承认,这个脸是自己被打自己。 外酥里嫩,汁多皮脆……马小丁实在想把所有关于赞美油炸食品的好词都给这道酥肉加上。 马小丁心知这道顶级大厨用心炸出来的酥肉,等会儿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哈哈一笑,开口说道:“汤大师,本想感谢你出手帮忙做菜,可一想到大家吃完这一顿,估计再吃魏力炸的,肯定会认为他用了歪材料。” “那我退休了就到这里搞个小摊,专门炸酥肉,你们村会同意吗?”汤守松跟马小丁一前一后出了学校。 “等你退休再说吧!”马小丁不以为然地说道,汤守松看起来绝不超过五十岁,退休还要十来年。 “我回去就辞职,反正社保早就买满了,”汤守松呵呵一笑。 “好啊,”马小丁认为汤守松是在开玩笑。 他刚刚给胡希铭打了电话,知道了这个汤守松在两江集团的地位和个性。年薪百万的行政总厨,又持有津港人家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正是人生最得意时,怎么可能辞职来乡下炸酥肉。 两人各怀心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很快就走到一个岔路口,汤守松要继续闲逛,马小丁要去村委会,两人要分道扬镳了。 “二流子山,你让不让?”汤守松忽然问道。 “让啊!不过我要敲胡董三千万,”马小丁淡淡地说道。 “嗯,那就先叫他胡希铭,再尊称什么胡董显得底气不足,”出人意料,汤守松不但没有吃惊,反而给马小丁提了个建议。 “呃,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吗?”马小丁有些不解。 汤守松轻声笑道:“这山,这水,这个村子,养不出贪婪的饿狼,你们要搞什么弯弯绕自己去搞,我真的只想天天炸酥肉了。” 马小丁愣住了,看汤守松的表情可不像开玩笑,难道他说退休来村里炸酥肉是认真的吗? 望着远去的汤守松,马小丁摸出电话,他要给胡希铭说一下这个情况,津港人家与徐记酒楼之争,看起来是主打菜品土鸡品质之争,可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汤守松和徐鼎天两位顶级大厨之争。 现在战局刚刚开始,双方都准备大干一场时,我方主将却一心想退休了,这不太扯蛋了吗? “什么?这样,你再多跟汤守松接触一下,看看这是不是他真实想法?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这件事非常重要,”电话那头,胡希铭的声音有些焦急。 听完马小丁的汇报,一向镇定自若的胡希铭也有点慌神,人心这种东西,哪怕你再有能力,也无法控制。汤守松对两江集团太重要了,至少现阶段需要他全力以赴。 在胡希铭的接下来的行动中,汤守松无疑是个极重要的环节,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辞职,这对两江集团的打击会非常大。 “好的,这位大厨我来搞定,你那边稳住,”马小丁干脆地把事情接了过来。 “秀兰回去会给你带一部卫星电话,以后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要用卫星电话联系我,如果我猜得没错,我们身边很快就会有人窃听了,小丁,一切小心,好好待在村里,替我保护好秀兰,”胡希铭语气沉重地说道。 从两人的对话可以看出,马小丁提出的三千万说法,是和胡希铭商量过的,应该是两人设计的某个计划。 不过汤守松这样的人都能一眼看穿马小丁不是贪三千万的人,胡希铭要对付的人,会看不出来吗? 马小丁挂掉电话就赶紧去找汤守松,他需要确定汤守松的想法。 找到汤守松是在村东头一个的寿宴上。席面不大,总共坐了八桌,是请的外村的乡村宴席一条龙服务。 不过宴席出了问题,掌厨的师傅不小心切了手,替他的学徒战战兢兢Hold不住场面,就在主人家焦头烂额时,汤守松换上了大厨脏兮兮的厨师服: “大好的日子,菜品不能马虎!” 于是乎,乡间的土碗菜变成了精致的星级酒店标准,吃得一众乡民惊叹不已。 马小丁没有打扰炒菜的汤守松,找了个桌子,厚着脸皮混了个饭吃。不过刚刚吃了酥肉,只是随意喝了点汤,让主人家以为没有请马小丁,这是来找茬来了,一直在旁边解释,又是敬酒又是上烟,弄得马小丁哭笑不得。 宴席刚完,马小丁在后厨见到了大汗淋漓的陈超明,八桌席面的热菜快炖,把他累够呛。 两人聊了几句,汤守松说要上厕所,转身走开了。 马小丁回头看到了主人家,他是过来准备给汤守松封红包的。 “小丁,你认识吗?我这该封多少钱合适,太感谢他了,”主人家感激地说道。 马小丁摇摇头:不用了,大师他已经走了。” 这句大师马小丁说的自自然然,心服口服。 汤守松并未走远,就在不远的地方等马小丁,说是要马小丁送他回城。 472小丁的内心 回城的路上,马小丁问汤守松调味师到底是个什么职业,刚才汤守松没有告诉主人家他是厨师,反而说他是什么调味师。 马小丁还是第一次听到调味师这个职业。 只见汤守松莞尔一笑: “调生活之五味,为美好之师者!” 汤守松当然只是开玩笑,调味师也是属于厨师的一个分支,主要是负责像火锅,香锅之类的复杂型菜品的味道调试。 “调生活之美好,为美好之师者……”马小丁喃喃念道。 “喂,小子,你给我精神点,好好开车,”汤守松嚷道。 “等此间事了,我就拜你为师,做一个调味师,”马小丁把车往路边一停,激动地说道。 “此间事难了呀,”汤守松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不管,反正我这徒弟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马小丁嘿嘿一笑,一脚油门,驱车又继续向前了。 “凭什么?就算胡希铭,他也命令不了我,”汤守松看着突然兴高彩烈地马小丁,好奇地问道。 “要不聊一聊?”马小丁开口说道。 “那就别上高速,去金沙镇,我倒是想听一听,你小子要聊什么?”汤守松笑道。 “好咧!”马小丁爽快地一打方向盘,汽车直奔金沙镇而去。 金沙镇的沙塆港,一直有传言要整顿清理,可直到今日,依旧还是那个乱糟糟的样子。 汤守松没想到马小丁会把车开到这里来,嘟囔了一句,还是打开车门跟着马小丁走到了江边。 正是三月桃花汛的时节,波涛翻涌的江面浊浪起伏,向人们展示出了江水凶猛的一面。 马小丁看了看嘟嘟囔囔地汤守松,心中涌起一股暖暖的感觉,他很喜欢这个超级大厨,不光是他菜做的好吃,而是他身上,有一种让马小丁感到亲切的感觉。 “这两年,我从田溪村走了出去,经过了很多事,认识了很多人……”马小丁迎着有些腥味的江风,把自己这两年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这个刚认识一天的汤守松。 马小丁短短两年的经历很精彩,不光是他自己的事,田溪村从迷茫到逐渐崛起的故事,他也全盘告诉了汤守松。 故事很长,一直讲到了夕阳西下,一直从江边讲到了田家洼的一个小饭馆里。 “田溪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路,可是我却越来越迷茫了,”马小丁喝掉了手中的啤酒。 “迷茫?你不是跟着胡希铭做事吗?跟着他,别的不说,荣华富贵还是没问题的,别看两江集团现在四面楚歌,可是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事情多了去了,有胡希铭在,两江集团早晚能缓过劲来,”汤守松不解地说道。 他就算不是两江集团核心的人物,也知道眼前这个青年,是胡希铭很看重的人。 “不是集团的问题,也不是胡哥的问题,是我出了问题,是我不知道要干什么?是我一直悬在半空里,找不到生活的方向,”马小丁轻轻说道。 “压力太大了?”汤守松好像有点明白了。 马小丁点点头:“是的,说起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要求我干什么,就连我女朋友冯莹莹,也从来没要求我要上进,要努力,大家都是对我百依百顺,你知道吗?当我提出做菊花基地的时候,田溪村这么个贫困的地方,一个月不到,众筹了上百万的资金给我……” 说着马小丁又是一杯啤酒下肚,轻轻叹了口气,余秀兰离开以后,村里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马小丁身上。 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是大家都下意识觉得,马小丁能行,马小丁就应该行,所以才会无条件支持马小丁,连拉带借的给他凑钱。 正是这种强烈的信任,让马小丁产生了巨大的压力。说到底,马小丁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的农村青年,虽说在外面经历了一些事,但经历的事大多跟创业,跟经商无关。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逼迫马小丁重新认识了自己,对自己进行了一次全面的自我分析。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不适应这个社会,从小苦练的硬气功,在生活中越来越派不上用场。 魏自亮曾经开玩笑似的说让马小丁去当网红,去出道,你还别说,马小丁仔细考虑过这件事,不过最终放弃了。因为他骨子里喜欢的是宁静安逸的乡村生活,不喜欢纷纷扰扰的娱乐圈。 你说他没有上进心也好,说他懒懒散散也罢,马小丁觉得自己真的失去了年轻人的活力,要不是村里还需要他带一带,他真想跟着阿公天天进山采药。 除了心态不稳定,更重要的,是马小丁觉得自己能力不足,就拿这次做菊花基地计划书来说,真的可以用沤心沥血来形容。 高中生毕业的马小丁,又没有大公司的职场经验,只凭着一腔热血开始制定这个计划。 马小丁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可一上手才知道,有些事情看起来简单,那是因为做事的人能力很好。一份优秀的计划书,绝不是网上下几个模板就能做出来的。 要不是冯莹莹和曾曦然不厌其烦的指导,马小丁根本做不出。 尽管周围一片掌声,但马小丁内心一片冰凉,他算是明白,自己不是混职场的料。甚至不是创业开公司的料。 也许有人会说,你还年轻,还可以慢慢学。可马小丁很清楚,自己不是学习的料,他跟余秀兰她们不一样。像余秀兰管理了一段公司,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所以选择出国,一方面是因为胡希铭需要有人陪伴,另一方面,还是想找学校深造学习。 最终,马小丁无奈的得出结论,自己适合,并且喜欢的,一个平凡的工作岗位。马小丁是决定,搞好菊花基地,自己就功成身退,当一个乡村医生算了。 事实上,连当乡村医生也不是马小丁愿意做的事,在马小丁看来,那也只是一份工作,人活着,都需要工作。 直到今天遇到同样对工作,对生活,丧失前进动力的汤守松,知道了还有调味师这么一个职业,迷茫挣扎的马小丁,好像看到了一道光,好像明白了自己想要做的事,真心想要做的事。 ( 473金沙镇的夜 有的人干了一辈子的工作,也没有能爱上这份工作,有的人只是第一次见面,却能像老朋友一样推心置腹的聊天。 马小丁的口才,远没有他的外形出色,所以他讲的故事,磕磕碰碰,勉强通顺,远没有把他内心的意愿表达出来,可是汤守松却听明白了,拍了拍马小丁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你这个徒弟我收了,你处理完胡希铭的事,我们两师徒就在学校附近开个炸酥肉的小店,想学什么,我都能教。” “学校?那些孩子都没钱,老师也穷,要不了两天店就得开垮了,”马小丁挠了挠头说道。 “那就开到冒险者营地去,凭我的手艺,赚个生活费,稳得很,”汤守松大手一挥。 两人兴致勃勃聊起未来的小店计划,好像完全忘了,一个是津港市最顶级的行政总厨,一个是手握百万重金的全村希望之星,只能说,人各有志,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追逐名利的。 一个小时后,金沙酒店,魏自亮兴冲冲地跑来见马小丁,却发现他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你是谁?”魏自亮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开门的汤守松。 “我是两江集团津港人家的行政总厨,我叫汤守松,”汤守松一眼就看到魏自亮里面穿的是一件警用衬衫,为了不引起误会,他边说还边掏出了一张名片。 魏自亮接过来瞄了一眼,点点头笑道:“这小子怎么了?我还第一次见到他醉成这样,喝了多少啊?” 汤守松叹息道:“就喝了六瓶啤酒,我估计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压力太大,跟我摆了好一会儿龙门阵。” 魏自亮一愣:“压力大?不能吧,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怎么也不跟我洗?还有他身边可是有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曾曦然,他为啥找你聊聊?” 汤守松淡淡地说道:“也许你们都太优秀了,跟你们在一起,他有些自惭形愧。” “扯的吧?这小子天生乐观,能自卑?我得问问曾曦然去,这样,晚上有事你随时打电话给我,我的电话号码是……”魏自亮看马小丁睡那么熟,交待了一番就离开了。 汤守松看了看熟睡中的马小丁,似乎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跟自己一见投缘了,两个人都是对现实生活才产生畏惧,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一开始汤守松认为马小丁是带着某种目的来接近自己,后面听他讲述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烦恼,才知道这小子背负了心理包袱,真的有隐世的心思。 当然,其实汤守松是不希望马小丁学他退隐山林的,毕竟自己已经五十多了,经历得太多了才会有这种心愿。 马小丁这才多少岁,一时失志感叹一下人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再说,汤守松知道马小丁是跟着胡希铭的,那个人最会鼓舞人心了。 想到胡希铭,汤守松心情有些沉重,他产生离开两江集团的想法,除了自身有些厌倦工作外,还有是不愿意卷入到一场麻烦中。 换句话说,汤守松知道胡希铭的对手是谁,并且他不看好两江集团。 但愿胡希铭能熬过这个难关,这事,就算我对不起他了,汤守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酒店外,魏自亮摸了摸自己挺拔的鼻子,喃喃说道:“马小丁会借酒浇愁?这事我怎么觉得不靠谱呢?” 说完摸出电话给姚希打了一个,没问出个所以然,无奈之下,又给曾曦然打了一个,倒是说让魏自亮别操心了,他会跟进这事。 魏自亮挂了电话,忽然从街对面的橱窗看到了一丝异常,居然有人在跟踪自己。 在采用了特殊的办法确定了身后有人,魏自亮有些紧张了,去年破了几个大案,得罪了不少人,指不定又有什么漏网之鱼。 正当魏自亮琢磨怎么处理时,身后跟踪的人消失了,看起来只是要确认他离没离开刚才那条街。 回到家里,魏自亮喝了一会儿茶,忽然心中一动,马小丁醉酒,自己离开金沙酒店有人跟踪,这说明什么?这是马小丁遇到麻烦了,电话里都不方便说,怪不得刚刚莫名其妙的发来信息说是见面喝茶,自己去了马小丁却呼呼大睡。 想到这里,魏自亮马上穿好衣服,准备到金沙酒店看看,就在他要打开房门的时候,妻子范瑛从卧室出来了: “咦?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今天你不是休息吗?” 魏自亮走过去扶妻子坐下,轻声说道: “马小丁来镇上了,不过好像遇到麻烦了,我想偷偷去看看情况。” 范瑛赶紧推开魏自亮:“那你快去吧,自己注意安全。” 魏自亮点点头正准备出门,被范瑛一把又拉住了。 “怎么了?放心,应该不是什么大事,”魏自亮说道。 “不是,我是想起一件事,觉得有些可疑,”范瑛皱眉说道。 “什么事?”魏自亮问道。 “你也知道,我们对方那老两口有多省,可今天下午却来人装了一个监控摄像头在门上,那角度,肯定是整个楼通都照进去了,本来我没多想,可你刚刚一说遇到麻烦什么的,我又觉得这事有点奇怪,”范瑛说道。 “安监控?”魏自亮眯起眼睛,这事肯定有问题,那是对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的老两口,怎么可能突然装什么监控? “今晚感觉要出什么事?这样,我们两个一起去楼下吃点东西,然后你跟我去所里的宿舍,先对付一宿,明天我想办法查查对门,”魏自亮说道。 夫妻两人很快换好衣服,出门在楼下吃了点宵夜,很随意地就往所里走去了。 就在魏自亮夫妻离开宵夜档的时候,他们楼下对面停着的一辆车突然打开了车门,一个相貌有些猥琐的家伙拿出一部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低声说道: “马小丁的那个朋友跟她老婆出门了,要不要跟上去?” 大约是电话那头没有要求他跟踪,猥琐男挂了电话,回到了车上,没过一会儿,车子就离开了。 ( 474幕后人现身 “不用通知所里吗?”范瑛担忧地说道。 “不着急,你安心在宿舍里呆着,我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魏自亮说完便离开了派出所的值班宿舍。 范瑛心里其实明白,事情肯定不简单,要不然魏自亮不会让自己住到所里来,不过事到临头需静心,现在范瑛好好呆在宿舍里,不让老公担心,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小镇的春夜冷冷清清,魏自亮穿街走巷,来到了金沙酒店外围,倒是没什么奇怪的。 魏自亮站在一处角落里,很想抽烟,又觉得不太妥当,一摸口袋,居然有个口香糖,应该是老婆范瑛放的。 魏自亮会心地一笑,剥开糖纸,把口香糖放进了嘴里,一股自己最喜欢的薄荷香味瞬间就充满了口腔。 这位年轻的帅哥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老婆范瑛向他传达希望自己戒烟的讯号。 因为过去犯过一些错误,哪怕魏自亮真心地不计较,范瑛仍然会感到自卑,总是会唯唯诺诺,生怕惹魏自亮不高兴。 魏自亮心中决定等这件事过去了,带范瑛出去玩几天,打开她的心结。 口香糖很快没味了,魏自亮有些纠结要怎样跟马小丁取得联系,这间酒店应该有人监视,贸然过去会不会打乱马小丁的计划? 又或许自己是杯弓蛇影,今晚的事压根不关马小丁的事,他就是单纯遇到聊得来的人,好好喝了一顿酒而已。而有人跟踪自己就是冲自己来的。 越想越头痛,魏自亮尝试着给马小丁打了个电话,关机了。 不行就直接再去房间找这小子,我就不信,这金沙镇还有什么妖魔鬼怪?魏自亮闷闷地想道。 正当魏自亮准备径直去往马小丁房间时,终于出现异常情况了。 一辆小货车从街角开了过来,飞快地开到酒店门口,车门打开,几个戴着口罩的壮汉跳了下来,推着两副担架进酒店去了。 不一会儿,这几个人就抬着担架出来了,明显担架上有两个人。 魏自亮不再犹豫,猛地冲了过去,大声喊道: “警察,你们干什么?” 几个壮汉愣了一下,齐齐停了下来。 魏自亮拿出证件晃了一下,大声说道: “担架上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人?” “是我们朋友喝醉了,他们的老婆很生气,让我们帮忙送到医院去,”有人闷声说道。 魏自亮看了一下担架上的人,确实是两个满身酒气的陌生人。 “赶紧送走吧,大半夜搞得乌泱泱的,”魏自亮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两个担架很快上了厢式小货车,离开了金沙酒店。 魏自亮冷冷地一笑,低下头径直走向了一条巷子。 漆黑的巷子里,魏自亮赶紧摸出电话,准备向上级汇报这件事情。 担架上的两个人,魏自亮基本可以断定,就是马小丁和那个汤守松。 魏自亮暗暗吃惊,居然会有这么精巧的面具,要不是其中一个担架上的人左手轻轻比了个掌印的动作,魏自亮压根不会联想到马小丁。 “这小子搞什么鬼?是不想让我参与进去吗?”魏自亮焦虑地说道。 虽然今晚的事被魏自亮猜中是跟马小丁有关,但事情的复杂性要远超魏自亮想象。 抬担架的人脚步轻盈,两个人抬着一百多斤的人不摇不晃,足见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还有那两张精巧的面具,那绝不是金沙镇这种小地方的人能弄出来的。 就算是津港市,也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帮使用人皮面具的犯罪分子。 “马小丁啊马小丁,你小子还真能惹事,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底细,恐怕都会误认为你是什么特别行动部门的卧底!”魏自亮苦笑看着电话说道。 电话倒是通了,不过没人接,深更半夜的,所里除了值班领导,应该都休息了。 “不行就只有找值班领导了,今天是谁值班?”魏自亮翻开手机,准备看看群里的值班表,忽然颈后剧痛袭来,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另一边的小货车,一路颠簸着开到了码头,一群人抬着马小丁和汤守松上了一艘大货船。 这是一艘崭新的货轮,长度达到了100米,宽20米,排水量得有上万吨。 长长的船身上,写有“长盛顺风”四个大字,熟悉内河船务的人会知道,这是去年才在上海下水的一艘货轮,它是属于一家中外合资的商社所有。 这家名为“长盛顺风”的商社来历颇为神秘,据说也是涉及许多行业,但最出名的,还是船运和打捞业。 只是不知这个神秘的商社为什么又会千里迢迢跑到一个内陆小镇,绑走一个山村青年和一个想退休的厨子。 “长盛顺风”号没有离开码头,收起舷梯的货轮静静停靠在这个深水码头,任由冰冷江水拍打着船身。 虽说是艘货轮,但是船长舱还是宽大气派的,一个西装革履,身材匀称的人正背对着舱门,透过眼前的窗户向外观望。这种特制的窗户只有船长休息的舱房才有。 “社长,人带来了,” 舱门打开,几个人抬着担架走了进来,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顺利吗?”西装男手里有一杯红酒,他轻轻举了起来,酒杯里的红酒泛起迷人的色彩,醇香扑鼻。 “如您所料,有个小警察出现了,不过已经按你吩咐,把他打晕了,”有人站出来说道。 “呵呵,这个马小丁,总是能带给人一点意外,好了,你们出去吧!”西装男挥了挥手。 “要不我留下来吧,社长你不是说马小丁会硬气功,要小心谨慎吗?”有壮汉开口说道。 “你们以为我跟马小丁是什么关系?”西装男喝了一口红酒,头也不回地说道。 “您不是要对付他吗?”壮汉疑惑地问道。 “哈哈哈,”西装男发生一阵大笑,摇摇头说道: “不,恰恰相反,我们是朋友,哪怕现在不是,但是明天太阳出来之时,我们就会是亲密战友了。” 四名壮汉听西装男这么一说,齐齐九十度鞠躬,弯腰退出了船长室。 西装男缓缓转过身来,轻声说道: “马小丁,你好吗?” ( 475罗涛的际遇 看到躺在地上的马小丁一动不动,西装男轻轻笑道: “刚才我的话你应该听到了,我没有恶意,我们会是朋友。” 马小丁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了起来,不解地问道:“你怎么断定我是醒着的?我可是按照你的计划喝下了那瓶有问题的酒。” 西装男没有回答马小丁的话,慢慢走到了酒柜那里,倒了两杯红酒,举起一杯递向马小丁: “喝一杯,慢慢聊,今晚要说的事情还多得很!” 马小丁想了一下,接过了这杯红酒,一饮而尽,皱眉说道: “为什么有钱人都喜欢这个酒?一点不痛快。” 西装男没有说什么精辟的见解,只是笑了笑说道:“人,各有各的爱好罢了。” 马小丁放下酒杯,好奇地看着西装男说道:“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罗涛你这是继承了多大的遗产啊!” “一个空壳壳,如果我说我现在想钱想疯了你信不信?”西装男正是胡希铭的前任助理,七天前才离职的罗涛。 “所以你精心布局,到处扇风点火,企图搞垮两江集团,然后从中牟利?”马小丁声音冷了下来。 “看来我叔叔还是选择站到了胡希铭那边,我很失望,”罗涛有些痛苦地说道。 “没错,胡哥为人正直,当然是得道多助,”马小丁说道。 “得道多助,哈哈,马小丁,你还真是被他洗脑洗得彻底啊!”罗涛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人总是各有各的际遇,马小丁一路走来,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让他的生活刺激精彩,可惜马小丁生性淡泊,没有想着从中获得多大的好处,默默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他面前的罗涛去年年底也有了自己的际遇,一位大富豪找到了他。这位大富豪正是神秘商社“长盛顺风”的社长藤原风景,一位正宗的日籍华侨。 藤原亮原名罗风景,是罗涛的叔伯公。抗战时期,罗风景的父亲当了汉奸,为了搜敛财宝,迫害了不少人。抗战结束,罗风景的父亲害怕被清算,想方设法带着全家逃往日本,全家改姓藤原,凭借收刮的财宝,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一生创建“长盛顺风”商社的罗风景父亲,不知是不是渴望落叶归根,临死的时候把姓氏又改回了原姓。 罗风景对于姓什么倒是毫不在意,不过为了方便,他还是用的藤原风景这个名字。 时间一晃又过了许久,不知是不是祖上缺德事做多了,罗风景的一双儿女和妻子双双死于车祸,只留下罗风景一人独活在这世上。 罗风景过了很长一段醉生梦死的生活,勉强振作起来,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带着商社来到了国外,做起了内陆船运和深海打捞,在一些灰色产业捞得盆满杯满。 时间又过了许久,已经七十多岁的罗风景在一次到津港旅游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人,一个野心勃勃,性感妩媚的女人,田彤颜。 罗风景很快被田彤颜迷住了,不光是田彤颜的能力美貌,更重要的是,田彤颜是个单身妈妈,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 别人也许会嫌弃这个拖油瓶,可早已没了生育能力,且膝下无子的罗风景如获至宝,直接给田彤颜儿子改名藤原宝,当成亲生的来培养。 按理说,这么受宠的田彤颜应该很快执掌商社,可偏偏罗风景的父亲当初留下遗嘱,商社社长,只能是藤原家的男丁继续。田彤颜可以掌握一些权力,但社长一职,她却无法染指。 田彤颜本来也不着急,罗风景既然从了自己儿子为亲生,那么这商社,早晚得归她,于是就安安心心替罗风景打理起生意来。 不过隔行如隔山,田彤颜尽管有些能力,但船运和打捞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连连亏钱,好在罗风景家大业大,亏得起。 有人打理生意,罗风景时间多了起来,大约是也有跟他父亲一样的心思,想要落叶归根,想要荣归故里,开始找起了老罗家的人。 这一找,还真就很快就找到了,因为老罗家祖祠祖屋都在,罗勇一家还有罗涛一家都算是当地知名人物,过年过节都会回老家。 叔侄相见,罗风景很快就感受到了这个侄子的优秀,于是就提出让他辞职,去自己的商社。 这件事遭到了罗涛三叔罗勇的反对,他很早就查清了商社的底细,认为这种灰色产业不能沾惹,所以力阻侄儿离辞,让罗涛留在两江集团。 罗涛表面答应,可心里还是心动了,他在两江集团多年了,一直都是胡希铭的助理,虽说福利不错,可始终只是个助理,发展前途不好。 胡希铭倒是跟罗涛谈过将来,表示会在不久后,大幅度提升罗涛地位。不过这两年,两江集团风雨飘摇,受到了各种冲击,胡希铭心思都用于集团大方向调整上,对培养罗涛,就担误了下来。 去年下半年,田彤颜连连碰壁,几个项目连连亏钱,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做大生意料,同时又知道罗涛跟罗风景的关系。 看到冯莹莹和马小丁,余秀兰和胡希铭各自幸福的生活,田彤颜心理不平衡了,凭什么你们男才女貌,我这就红颜配白发。 满是忌妒心的女人是很可怕的,接下来由她亲自出马,成功说服了罗涛,让他先秘密来商社当社长,并且承诺,只要他搞垮了两江集团,并狠狠坑上马小丁一把,就彻底让出商社的权利,让罗涛独掌大权,自己安心当个分红的股东。 就这样,罗涛人留在两江集团,心飞去了商社,并且开始一系列的阴谋计划。 他深知两江的集团软肋,先是联系到对两江集团虎视眈眈的对冲基金,让他们在股市上掀起波浪,逼迫胡希铭亲往纽约护盘,分身乏术。接着把津港人家和徐记酒楼的矛盾扩大化,让一个小小的养鸡场成为两江集团难以化解的难题,准备利用这件事打击两江集团声望,让小创口变成大状况,慢慢摧毁两江集团。 “田彤颜,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马小丁愤愤不平地说道。 他跟余秀兰,已经很善待田彤颜了,她那么坑害自己和余秀兰,两人都没有太过计较,谁知道,她一转头,又要致人于死地。 476愤怒的罗涛 “女人嘛,总会搞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出来,”罗涛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为什么全告诉我?不怕我挟持你离开吗?你是知道的,我会硬气功,对付你应该是绰绰有余,”马小丁有些奇怪,他跟罗涛基本没什么交情,真下起手来,不会手下留情。 “我说过了,我们两个不是敌人,我们会是一对好搭档,”罗涛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哪里来的自信?我跟两江集团的情份别人不知道,你应该清楚呀,你该不会甩出一张空白支票让我填?这个招数收买不了我的,”马小丁看着气定神闲的罗涛,莫名的有些心慌。 “你小瞧我了,马小丁,我对你的了解超出你的想象,你是个不太在乎物质的人,也是个重情义的人……”罗涛兴致勃勃地说着。 “行了行了,说重点吧,我有点蒙呀!你到底要干嘛?”马小丁有点不耐烦了。 “情义这个东西,有的人觉得可以用命换,有的人却认为它不值分文,马小丁,说这么多废话,我是为你好,因为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是,恐怕会让你心比较痛,”罗涛坐了下来。 “你倒是说呀!”马小丁大声说道。 “我要说的就两个字背叛,我的叔叔背叛了视他为父亲我,选择提醒你小心防范我……”罗涛有些痛苦地说道。 马小丁见到罗涛丝毫不觉得意外,甚至没有喝下放了药物的啤酒,就是在吃饭的时候接到了信息,说是让他今晚小心,告诉他年前辞职的罗涛,很有可能就是造成两江集团现在困境的幕后主使,并且说罗涛就在附近,应该会在今晚采取行动跟马小丁见面,希望马小丁借这个机会查实此事。 一头雾水的马小丁依计行事,在喝啤酒的时候,把自己的啤酒跟汤守松换掉了,然后假装喝醉回到酒店,果然回到酒店送走魏自亮以后,汤守松药效发作,真正的昏睡不起。 至于魏自亮的出现,确实马小丁有心提醒一下,毕竟又是要深入虎穴,多个专业人士知道自己的去向有好处。 酒店门口,魏自亮意外出现,马小丁暗打手势让他离开,也是罗涛的叔叔罗勇再次发信息给马小丁,他认为罗涛暂时不会对马小丁不利,让马小丁利用这个机会去见罗涛,尽量搞清楚罗涛要做什么。 就这样,原本只是遇到个知己的马小丁,又开启了一个冒险的调查计划。 “你叔叔只是希望你不要误入歧途,你有这样的际遇应该好好把握……”马小丁还是想着劝一劝罗涛。 不过就像刚才他不耐烦罗涛罗里吧嗦一样,罗涛大手一挥,也打断了马小丁的劝说: “做人也许我不如你洒脱,可做事业,制定人生目标,你马小丁,只是个渣渣。” “这是准备翻脸了吗?你信不信我只要一招?就能把你打趴下,你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马小丁冷冷地说道。 他觉得罗涛毫无顾忌的站在自己面前,应该是身上有枪,可这么近的距离,马小丁有把握在一瞬间打倒这个文质彬彬的家伙。 “你小看我了,你知道为什么胡希铭出门从不带保镖吗?”罗涛不服气地说道。 “我们津港治安好呗!”马小丁皮了一句。 罗涛哑然失笑:“一方面是我二叔帮他处理了许多阴暗的攻击,另一方面就是我,东京大学空手道黑带九段……” “呼,”马小丁一掌拍出,他早就不耐烦这个罗涛了,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你不是厉害吗?那咱们真刀真枪过两招,看看谁是爹。 虽说马小丁这半年,在练功上有所懈怠,可他家祖传的摔碑手已经大成,一掌拍出,劲风扑面,势如奔雷。 只见罗涛脸色一变,一个闪身,稳稳地躲开这一掌。 “再吃我一掌,”马小丁大喝一声,然后收掌坐回沙发,不是他掌力接不上,而是罗涛手上出现了一只手枪。 “没意思,”马小丁无奈地嘟囔了一句。 罗涛苦笑了一声,扣动板机,一簇火苗从枪口冒了出来,居然只是个打火机。 “给我十分钟,我长话短说,”罗涛看马小丁又准备蹦起来,赶紧出声说道。 “好吧,”马小丁迟疑了一下,坐了回去。 马小丁倒不是因为罗涛表现出来的善意,而是他刚才躲避自己那个速度,确实是经过了系统的训练。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马小丁的摔碑手力道十足,可惜速度不快,只能打人一个出其不意,面对接受过系统训练的罗涛,他还真不一定打得着别人。 一味蛮干,万一惹恼了罗涛,谁知道别人有没有真枪。 罗涛站直了身体,轻声说道:“我们两个都有各自喜欢的东西,我是追求实现自身价值,而你,则是余秀兰,不要打断我的话,十分钟,我不一定能表达清楚。” 马小丁刚站起来想反驳,被罗涛一呛,只好又坐了回去。 罗涛的笑容有些苦涩:“其实我对两江集团的感情,比你马小丁深多了,早在胡希铭回来之前,我就已经在集团了,许多战略性的方案,都是出自我手,可到头来,我还只是个助理……” 说着罗涛脸色一冷:“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了田彤颜的,什么狗屁社长,说到底还不是为那对狗男女打工,可是后面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明白,两江集团除了姓胡的,别人根本出不了头……” 马小丁皱眉说道:“你是因为胡哥把权利交到了胡龙彪手上?所以才愤然离开,开始报复两江集团?” 罗涛呵呵一笑:“你看,我们开始有共同语言了,没错,那个胡龙彪什么德性,你应该有所了解。对了,平沙村针对你们村做的花椒基地,就是出自胡龙彪之手,连自己公司的台都拆,这种人,只因为姓胡,所以胡希铭一离开,就把大权交给了他,这种家族企业,终究都会没落。” 马小丁低声说道:“也许胡哥有什么苦衷或者是有什么考量,你应该听他解释一下。” 罗涛冷笑道:“我,我不会听他解释什么,我只相信我看到什么,讲道理,讲情义,我们两个不是他的下饭菜。” 477你会黑化吗 “好吧,我的口才肯定是说服不了你,换你来说服我跟你同流合污吧,”马小丁无奈地说道。 罗涛深深地看了马小丁,轻轻说道:“这是今晚最沉重的话题了。” 马小丁沉默不语,大约也猜到罗涛要说什么,应该是要用余秀兰跟胡希铭在一起来说事。 自己情绪会波动吗?马小丁想了想女朋友冯莹莹那双明亮的眼睛,这一阵子他有些不敢面对冯莹莹,弄得冯莹莹发了好几次脾气。 说到底,冯莹莹亲生父母的事留给马小丁太大的阴影了。 “三天前,你的女朋友,也就是冯莹莹的亲生父母双双去世了,”罗涛低声说道。 “什么?这是真的吗?”马小丁脸色剧变,这个噩耗终于来了。 “当然是真的,你先收起悲伤,后面的事,更加残酷,”罗涛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他跟许多接触马小丁的人一样,都很欣赏这小子身上的那股灵气,一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率真,可今晚过后,这样的马小丁注定要黑化沉沦。 跟我一起踏入黑暗吧,罗涛冷漠地想道。 “继续,”马小丁用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不奇怪吗?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事?你不用猜了,是监听监控设备,早在田溪村旅游路线正式开通的时候,胡希铭就派人常驻你们村,专门监视你和余秀兰,你可以回去查查,你们的树屋民宿,有个叫成达楚的人,已经住了好几个月了,”罗涛口中的成达楚,正是在马家大院偷听的那个猥琐男。 “为什么?”马小丁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不知道,我想大概还是害怕你跟余秀兰发生什么吧?你也知道,胡希铭上一段感情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损失,你跟余秀兰的感情,肉眼可见,以胡希铭身份地位,找个人看着你们,那也不奇怪,”罗涛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件事罗涛撒谎了,安排成达楚去监视余秀兰和马小丁的,不是胡希铭,是他的二叔罗勇。但是这件事情,胡希铭是知道并且默许了的,因为罗勇说田溪村过于复杂,以保护余秀兰安全为由,安排的监控人员。 事实上,余秀兰一离开田溪村,胡希铭就通知罗勇把人撤走,可惜罗勇自作主张,没有把人撤走,私底下收集了许多信息。 比如冯莹莹亲生父母一事,又比如马耀宗发现二流子山上有泉水的事。 有的人到了一定的地位,总会有底下的人会主动为他做一些事,罗勇安排人监控余马两人,你说有多大坏心吗?其实也说不上,他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不希望胡希铭的感情出状况。就像许多人都看到的那样,马小丁跟余秀兰青梅竹马,感情比亲姐弟都要深。 “这件事其实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最重要的是,胡希铭一直知道你喜欢余秀兰……”罗涛继续下猛药。 “这又怎么样?秀兰姐一直只是把我当弟弟而已,”马小丁站起来嚷道。 “不,你错了,曾经有一段时间,余秀兰已经转变心意了,她后悔把你让给冯莹莹了,甚至,她是准备重新争取你的,那个时间段就是你们跟初中同学周妍重逢的时候,你应该能感受到余秀兰的心境变化,”罗涛冷冷地说道。 “你别说了,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马小丁呼吸急促地吼道。 “不,我必须说,我要让你看清,他胡希铭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涛起身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酒精能让他更有激情,喝完酒,他继续说道: “就在余秀兰动摇的时候,明知道你喜欢余秀兰的胡希铭却出手表白了,利用他伪善的样子,一步一步把余秀兰拉到了他的身边,一步一步让你俩咫尺天涯。” “我说了,都过去了,我跟冯莹莹过得很好,胡哥对秀兰姐的感情,也是真的,”马小丁咬牙说道。 “过得很好?你隐瞒冯莹莹亲生父母到田溪村,让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落空,让她跟亲生父母见面不相识,这件事会成为你们感情的一颗刺,等到曝光之日,就是你俩堕入深渊之时,”罗涛看来确实下了很大功夫了解马小丁。 “你在威胁我?”马小丁愤怒地说道。 利用人的情感去达到卑鄙目的,这是马小丁最为痛恨的,很少生气的他,这一次怒火中烧。 “保持你的愤怒,”罗涛既不生气也不害怕,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电话录音。 “如果,我是说如果,马小丁拒绝我们的合作,那就让冯莹莹亲生父母的事曝光吧!让马小丁的感情出状况,让他无暇他故,交出二流子山的承包权……养鸡场的事事关重大,绝不容有失,田溪村不容易控制的,就只有马小丁……商场如战场,哪有情义可言!” 录音效果不是很好,但是胡希铭的声音还是能辨认出来。 马小丁如遭雷劈,呆立当场,他一直把胡希铭当大哥,当偶像崇拜,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一个不受控制的因素。 “这是胡希铭打给我二叔的电话,他估计也没有想到,我早早地给二叔电话装了监听装备,”罗涛这次没有倒酒,直接整瓶灌了进去,喝的太猛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嗽刚刚结束,马小丁猛地扑了过来,掐住了罗涛脖子,狠狠地问道:“我不信,我一句都不信。” 表情虽然凶残,但罗涛从他手上的力道可以感应出,马小丁慌了,也乱了。 “呯”地一记勾拳,马小丁被罗涛打得连退几步,痛苦地抱着肚子跪到。 罗涛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表情: “这本来就是一个丑陋的故事,满是背叛与反背叛,满是监听与反监听。马小丁,你明白了没有,那个你最尊敬的人,就是夺走你曾经最爱的人,也是准备毁掉你现在的人。跟我联手吧,无论你是准备守护好你和冯莹莹的感情,还是要让余秀兰回到你身边,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妈的,你闭嘴,”马小丁红着眼睛扑了过来,一拳打在罗涛肩上,两人很快像小学生打架一样,扭在了一起。 许久过去,罗涛靠在沙发边上木然地说道: “来吧!你要人,我要钱,计划开始了。” 478余秀兰回国 “那你想怎么样?按照田彤颜那疯女人的意思,搞垮两江集团,然后让我消失?”马小丁挥舞了一下胳膊,又酸又痛,这个外表斯文的眼镜,实力真是不容小觑。 “那个愚蠢的女人,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的,两江集团我要拿下,商社我也要控制,至于你,马小丁,我说过了,我希望我们是搭档,一对为了自己未来拼搏的搭档……”罗涛松了一口气。 他看马小丁的样子,已经相信了自己,至少,不再对自己满是敌意,之所以费尽心思说服马小丁,是因为在接下来的计划里,马小丁有非常重要的计划。 “有没有人跟你说,你丫特别啰嗦,”马小丁起身说道。 “我就是告诉你要怎么做,你会听我的吗?”罗涛说道。 “当然,不会!”马小丁顿了一下。 “所以说别的没意思,我要等你见到余秀兰以后,再说其他事,”罗涛露出狡猾的笑容。 马小丁愣了一下,心中再次涌起不安的感觉。 两天后,津港市江北机场,一架银色的飞机缓缓降落下来。 接机口,马小丁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人流从里面走出来。 他是来接余秀兰的,前天晚上罗涛的话让马小丁内心震动很大,但就凭一段似是而非的录音,还不足以让马小丁完全相信罗涛。 要想让马小丁配合罗涛搞垮两江集团,还是要取决于余秀兰的心思。据罗涛得到的消息,胡希铭通过特殊的办法已经控制余秀兰,让余秀兰接受了胡希铭与国外某财团千金的联姻。 “特殊的办法,”马小丁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如果余秀兰受到了伤害,那么自己一定会让胡希铭付出代价。 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见到余秀兰,马小丁有些着急了,拨了几次余秀兰的电话,都是关机中。 正心烦意乱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居然是机场派出所,说是余秀兰喝醉了在飞机上闹事,要对她进行刑事拘留。 马小丁问了一下工作人员派出所的位置,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 机场派出所的调解室里,余秀兰脸色苍白地靠在墙边,她的对面是一个体重超过两百的胖女人,两名警察在旁边查看笔录。 胃里一阵翻腾,余秀兰冲着旁边的垃圾桶一阵狂吐,整个调解室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酸臭味。 年长的警察皱着眉头叫进来一位女警,让她带余秀兰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又叫来清洁阿姨搞卫生。 胖女人趾高气扬的大嗓门,清洁阿姨低声的抱怨,还有女警官威严的呵斥声,让整个调解室喧闹不已。 可余秀兰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只看到一张张开开合合的嘴巴,耳朵里却什么也听不到,然后脚下一软,晕倒在地。 这是一个时而冰冷,时而燥热的梦,事业也好,爱情也罢,每次开始的时候都显得那么美好,可最终都变得那么可笑。 余秀兰其实对她跟胡希铭的感情一直都特别没有安全感,所以不能全身心地投入这段感情。她深知麻雀没那么容易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以当胡希铭告诉她,为了两江集团的事业,他需要和别的女人订婚时,余秀兰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与悲伤。 可是余秀兰没有想到是,胡希铭居然不允许她离开,并且用马小丁隐瞒冯莹莹亲生父母一事威胁余秀兰,要余秀兰留在身边,帮他稳住马小丁。 为了彻底控制余秀兰,胡希铭还利用撤销特殊学校资助,撤走旅游公司等一系列的威胁,让余秀兰低下了高傲的头。 其实余秀兰对于商场的残酷,是有所觉悟的,胡希铭为了保住家族产业,采取一些激进手段,她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可以主动配合胡希铭。 可让余秀兰没有想到的是,胡希铭把自己当成了需要防范的人,这种感觉就像告诉余秀兰,你只是个外人,连跟我同流合污的资格都没有。 这次余秀兰回国,是胡希铭安排的。 不知道胡希铭怎么想的,居然让余秀兰安排他跟新欢的订婚典礼。临走时,余秀兰跟胡希铭单独相处了一会儿。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追问胡希铭,这里面是不是安排了什么计划?是不是为了麻痹什么厉害的对手? 胡希铭只冷冷说了一句:“你想太多了。” 这句话一下让余秀兰崩溃了,在商务舱喝了一整瓶红酒,上洗手间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那个胖女人,道了两次歉对方依旧不依不饶。 心情不好的余秀兰终于暴发了,一阵猛喷以后,两人扭打成一团,最后心神俱疲的余秀兰晕倒在了派出所。 冰冷的生理盐水一滴一滴地流入余秀兰纤细的血管中。 好冷啊!余秀兰不想睁眼叫护士加被子,因为这种冷是从心里涌出来的,再多的被子也没法温暖内心。 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余秀兰没有输液的那只手,一股暖流从大手上传了过来,再多被子也无法温暖的内心,一点一点地温暖了起来。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流过眼泪的余秀兰,眼泪唰一下子就留了出来,不用睁眼她也知道,那是马小丁的手,这家伙的手指关节,全是厚厚的老茧。 “去给我整一碗麻辣烫,”余秀兰甩开马小丁的大手,把被子蒙到了头上,她不想让马小丁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要不要再给你烫一壶浊酒啊?”马小丁没好气地说道。 “你去不去?”余秀兰冲着发声的地方就是一脚。 “自己叫外卖,我还得处理你醉酒打架的事,”马小丁拿出电话,给夏方进拨了过去。 很快夏方进就回复了,只要当事的另一方同意和解,派出所就不追究了。 “我去找那个胖女人谈谈,你老实呆着,”马小丁吩咐了一声,准备出去。 “别告诉我爸他们,我回来没通知他们,”余秀兰探出脑袋说道。 “知道了,万事有我,”马小丁回头看了一眼余秀兰。 479秀兰回村了 “帮我揍那胖女人一顿,”余秀兰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脑壳有包,”马小丁不再搭理她,快步离开。 两个人内心其实都是很激动,可又不想对方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都在努力装出一副平淡的样子。 余秀兰扯开身上的被子,望了望窗外,窗外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她忽然觉得之前的悲伤和惶恐,其实没什么意义。 事业也好,爱情也好,谁也没说,付出就一定要有回报,原本就什么也没有,那害怕什么呢?原本就有的,依然属于自己。 至于那些糟心事,小丁会处理好的,余秀兰心中十分肯定,只是有点遗憾的是,小丁看自己的眼神,再没有一丝迷茫,清澈的像田溪村的竹林溪水。 余秀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对,冯莹莹是个好姑娘,是一个比自己要好,自己一心向往大城市的生活,向往成功的事业。而冯莹莹却是安于平淡,愿意在乡村教书,跟生性淡泊的马小丁真是天生一对。 余秀兰在病房叹气,而马小丁则是在医院大厅叹气,面前这个巨猿似的女人提出了和解条件,让马小丁陪她吃一顿烛光晚餐。 “行,不过时间我定,”马小丁一咬牙,先帮余秀兰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再说。 胖女人露出古怪的笑容:“这你都肯牺牲,看起来罗先生说你对余秀兰余情未了不假。” 马小丁脸色一变:“你是罗涛的人?” 胖女人咧嘴一笑:“罗先生要我提醒你,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的内心。” 马小丁默不作声,这个罗涛有些可怕呀,各种直击人心的招数。怪不得连胡希铭都招架不住,要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尽管昨天罗涛费尽口舌,但马小丁依旧相信,胡希铭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绝不会这样对自己。 不过这些不重要了,看到余秀兰躺在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马小丁就已经决定,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最后变得一无所有。 “你告诉罗涛,我同意跟他合作了,”马小丁抬起头,轻声说道。 “太好了,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你应该感受到了,一张大网已经牢牢缠在了两江集团身上,众多等着分吃它的大鳄……”胖女人显然不是一个普通角色,看起来知道的很多。 “别TM废话了,签完和解协议就滚吧,”马小丁才不管你什么角色,折腾余秀兰,那就是不行。 “你,”胖女人勃然大怒。 看到警察走了过来,收起怒容,皮笑肉不笑地在马小丁递过来的协议上,签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咬牙切齿地说道: “小帅哥,你怕是不知道我的手段,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跪下来舔我的脚趾头,哼!” 说完,晃晃悠悠地转身离开了医院。 “年轻人,劝劝你女朋友,不要以为上面有人就可以无视法律,”警察接过马小丁的调解协议,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那是我姐,不过您说得对,我会狠狠批评她,”马小丁赶紧表态。 回到病房,却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马小丁正想去问护士,收到了余秀兰的信息: “我在顶楼天台,勿寻!” 这一下,马小丁吓得脸都绿了,连蹦带跑冲出病房,跑到电梯那里一看,还在二十二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下来。 马小丁所在的急诊室在一楼,这个医院的大楼有二十三层,没办法,等不了电梯就只有爬楼梯了。 咬紧牙关,马小丁一路狂奔向上,二十三层楼几分钟就冲了上去。紧接着一个箭步冲到阳台上,大声喊道: “余秀兰,别犯……” 傻字没有说出口,因为马小丁看到,余秀兰这货正端着一大碗麻辣烫,呼哧呼哧吃得正香。 看到马小丁,余秀兰加快了速度,连扒带划,最后把汤都喝光了,才美美地打了个饱嗝,咧嘴笑道: “来晚了,啥也没剩。” 马小丁满头大汗,颤抖的右手,指着余秀兰骂道:“你吃个麻辣烫为什么跑天台来?还发什么勿寻,我了个去。” 余秀兰一脸无辜地说道:“我这个样子,护士肯定不让我在病房吃,我就寻思找个地,偷偷吃完,谁知道哪里都不合适,找啊找的,就上天台了。怕你担心,特意给你发了信息,还让你别找我,我吃完了就下去。” 马小丁欲哭无泪,余秀兰说得没毛病,是自己想多了。话又说回来,换谁不会想多呢? “我不会自杀的,你姐没那么想不开,走吧,日子,还要继续下去,”余秀兰没有嘲笑马小丁摆了乌龙,只是走到他面前,用力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用力把空空的麻辣烫盒子一脚踢飞。 “日子还要继续下去,”马小丁低声重复了一遍余秀兰的话,跟着清瘦了不少的余秀兰离开了天台。 余秀兰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过于疲劳,出了医院,上了马小丁的车,她就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星月满天,床前是冯莹莹那修长文静的背影。 听到动静,冯莹莹转身过来,笑眯眯地说道: “你醒了,我去给你下面。” 余秀兰本想说不用麻烦了,可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任由冯莹莹忙碌去了。 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屋子的摆设跟离开时候一模一样,看起来,冯莹莹并没有鹊巢鸠占,使用自己的房间。 很快,冯莹莹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进来了,赵梅端着两碟咸菜跟在后面。 吃着香喷喷的鸡蛋面,听着老妈在耳边叽叽歪歪地唠叨,余秀兰感到十分踏实。 “吃完了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赵梅打了个呵欠,起身离开了。 “我也回学校宿舍了,”冯莹莹上前准备收面碗。 “我自己来吧!洗完了我送你,”余秀兰哪好意思又让别人做又让别人洗。 “不用送了,村里现在安全得很,到处是监控和保安,”冯莹莹笑道。 “那就你陪我转转,有些话想要对你说,”余秀兰轻声说道。 “好吧,”冯莹莹眨了眨眼睛,露出了恬静的笑容。 480姐妹的交谈 乡村山野和都市相比,除了空气清新,最让人羡慕的,就是明亮的星夜了。 初升的月亮挂在远处人高山的山顶上空,虽然像云朵一样苍白,但是每一刻都在变得更加明亮。 余秀兰家离两江特殊学校不是很远,两位美女很快就走到了。 冯莹莹打开学校的大门,回头对余秀兰说道:“秀兰姐,有什么要说的你说啊!我们之间不用有什么隔阂。” “去操场那边吧,”余秀兰有点犹豫,她看得出来冯莹莹很紧张,不知道该把话题聊到什么程度。 不过冯莹莹紧张,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余秀兰,马小丁已经告诉她,余秀兰跟胡希铭分手了,并且余秀兰在医院闹的笑话也告诉了冯莹莹。 大约是马小丁表达能力不强,冯莹莹不但没有笑出声,反而认为是余秀兰故作坚强,内心指不定伤成什么样了,这个跳楼,不一定是假的。 冯莹莹紧张的是,万一余秀兰把心事告诉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劝解,要是劝解不好,余秀兰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自己又该怎么应付。 看了看保安岗亭里睡眼朦胧的老保安,冯莹莹心里更慌了。 其实她都当了教导主任这么久了,教育学生,批评同事,做思想工作都是一流的,可一面对余秀兰,她还是挺紧张的。主要还是心有愧疚,认为是自己把马小丁从余秀兰那里抢走了。 冯莹莹来田溪村的时间长了,她从村民口中,也慢慢地知道了马小丁对余秀兰的感情,也知道大多数村里人都认为余秀兰和马小丁才应该是一对。 要是余秀兰知道冯莹莹在紧张什么,肯定是哭笑不得。 操场边上有两个秋千,这可是两江特殊学校的镇校之宝,不是班里的三好学生你都不好意思做。 当然,教导主任冯莹莹和田溪村花余秀兰是不管这些的。两人一人一个,慢慢荡漾在这宁静的操场上。 “秀兰姐,凡事都要看开点,生活嘛,总是有很多挫折,不过一咬牙就过去了,等过两年再看现在自己的想法,你会觉得多么的可笑,”冯莹莹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始进入教导主任模式。 “是的,人生总是有很多不容易,所以我们要坚强,”余秀兰觉得这个头起得很不错。 “人长了暗疮你说应该怎么办?”这回是余秀兰发问了。 “挤掉它呗!”冯莹莹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按正常思维来回答了。 “挤掉它可能会痛,痛得让人难以接受,”余秀兰停下了荡漾的秋千。 “拖久了就不痛了吗?有问题就应该及时处理,”冯莹莹也停了下来。 “不错,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就是一个大大的暗疮,但是不处理,终究有一天会影响到你跟马小丁,”余秀兰站了起来,直面冯莹莹。 冯莹莹的脸一下白了,颤抖着说道: “你怀孕了,孩子是小丁的?” 余秀兰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这么严肃的时候,被冯莹莹这一问,变得既尴尬又无语。 “你想什么鬼?”余秀兰差点没蹦起来。 “不是就行,别的事我都好接受,”冯莹莹不好意思地说道。 余秀兰捂了捂额头,心说冯莹莹妹子,但愿你真的能接受。 “莹莹,你还想找亲生父母吗?”余秀兰正色道。 “不想了,”冯莹莹的回答出人意料。 “啊?为什么呢?”余秀兰觉得今晚的谈话很艰难。 “因为我已经见过了,”冯莹莹轻轻说道。 “我的天!你,你,”余秀兰这一下惊得够呛。 回来的时候,马小丁拜托余秀兰在合适的时机告诉冯莹莹,她亲生父母的事。 现在的田溪村和两江集团看上去一片安宁,实际上乌云密布,随时都有可能面对一场狂风暴雨。 马小丁虽然决定要对付胡希铭,但前提是要确保田溪村不受影响,要想在两条巨鳄的争斗中不受损伤,需要他马小丁全力应对,容不得半点疏忽。 而冯莹莹亲生父母的事情,就像余秀兰说的,成为了马小丁跟冯莹莹之间的一颗暗疮,胡希铭用它作筹码控制马小丁,罗涛也拿它到法宝,随时抽出来打击马小丁。 想要在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中站稳脚跟,这颗暗疮,必须要拔除,这件事马小丁在回来的路上,拜托了余秀兰。 余秀兰睡来以后就马上见到冯莹莹,也是马小丁刻意安排的。 面对马小丁的安排,余秀兰无法拒绝,一直在琢磨怎么对冯莹莹说,就连做梦都想着这个事情,谁知道刚刚隐讳地起了个开头,就被冯莹莹的回答炸得外焦内焦,大脑一片空白。 “前些天那对画家夫妇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对吗?他们身患绝症,不想影响我的人生,于是要求小丁,阿公,甚至干爹干妈都不要告诉我,希望我在田溪村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小丁觉得隐瞒了我,一直心有愧疚,这次刚好你回来,就想把这个烫手的山竽交给秀兰姐你,这个马小丁,还真是自以为是,”冯莹莹说着抬起头,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 夜可真美啊!冯莹莹秀美的脸上滑落了一颗晶莹的泪珠,不过她很快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把头低了回来,平视余秀兰,伸开双臂说道: “我已经没事了,小丁他们都是为了我好,有些缘份,强求不来的。” 余秀兰也伸开双臂,抱住了这个交流其实不算太多的干妹妹,轻声说道: “把小丁交给你,我真的放心了。” 冯莹莹轻轻叹了口气:“人生,总是有得有失,秀兰姐,你告诉马小丁,让他不必耿耿于怀,他认为的暗疮,我早就挖掉了。” “我才懒得理你们的破事了,你自己说,这小子应该在附近,打电话给他,”余秀兰推开冯莹莹,她身上的清草香气,让从小就生活在乡野的余秀兰都嫉妒了。 “对了,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余秀兰好奇地问道。 “我有个警察朋友,她叫姚希,前一阵子,那对画家夫妇来了以后,大家都变得奇奇怪怪,尤其是曾曦然,特别害怕见到我,我心里奇怪,就拜托姚希去调查曾曦然,然后……” 田溪村的星夜,没有因为姐妹间的坦承变得更加明亮,因为一块巨大的乌云出现了,下半夜,有雨! 481雨前的宁静 接下来的几天,马小丁和余秀兰一起,开始一一告知村民,菊花基地改养鸡场的事。甚至有一支工程队已经进驻田溪村,准备在二流子山上修一条简易的道路。 尽管事发突然,村民们一开始有些怨言,认为这么大一笔钱,马小丁怎么能这么儿戏。 可当余秀兰无意中说出她手上的腕表价值八十万后,村民们讨论的话题就从怎么做项目转移到,要不要给二流子山换个名字上面了。 不过这也对,二流子养鸡场,这名字也太土太难听了。 最后一家村民也在同意书上签了字,马小丁和余秀兰相视一笑,离开了村民家。 乡间的小路上,马小丁收起笑容,有些苦涩地说道:“其实我们都知道,胡希铭和罗涛都是想利用养鸡场项目混淆对方的视线,真正的战场压根不在田溪村,可我们却要煞有其事的来操作这件事,想想真是悲哀!” 余秀兰点点头说道:“看到大家都那么通情达理,我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马小丁安慰道:“也不全是那么通情达理,要不是你亮出那块八十万的手表……” 余秀兰呵呵一笑:“这你也信,高仿的,六千多。” 马小丁挠挠头说道:“说起来,胡希铭也是身价过亿的董事长,就没有送点值钱的礼物给你?” 换了别人这样问,估计会被余秀兰冷眼以对,马小丁这样问,余秀兰知道他不是嘲讽自己,开口说道: “有啊,其中有一条项链,据说价值数百万,不过我统统没要,现在想想,有点后悔。” 马小丁沉默了一下说道:“秀兰姐,凭良心说,我始终不相信胡希铭是唯利是图的人。” 余秀兰出人意料地没有反驳,而是冷静地说道:“现在想起来,是有一些不对劲儿,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决定跟他彻底了结了。” 马小丁明白余秀兰的意思,如果胡希铭真是薄情寡义,那没得说,肯定跟他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如果说这件事是胡希铭设计得一个什么计划,那也说明,胡希铭没有真正相信余秀兰和马小丁,做计划把两人排除在外,这样的爱人与朋友,同样可以结束了。 “你真要帮罗涛对付胡希铭吗?”余秀兰有些担忧地问道。 她倒不是担心胡希铭,而是怕马小丁参与到什么违法的圈套中,罗涛这个人看上去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没有办法呀!我主要是想弄清楚罗涛的计划,至于要不要借罗涛之手惩罚胡希铭,现在我拿不定主意,他不仁,我却不能不义。总之走一步看一步了,”马小丁长叹一声。 “不要因为我的原因影响你的决定,真的,小丁,我冷静下来以后,总觉得胡希铭做得这么绝情,太过于刻意,似乎有什么苦衷?”余秀兰皱眉说道。 “天大的苦衷也可以跟你商量呀,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还不相信你,简直太过分了,”马小丁愤怒地嚷道。 “那你为什么不敢告诉冯莹莹她亲生父母的事?”余秀兰问道。 “这个,男人有时候吧……”马小丁解释不了。 “算啦!别多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想想怎么跟我爸还有你爸说养鸡场的事?”余秀兰长长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既然猜不到未来要发生什么?那就做好当下的事。 “他们两个求之不得,上次就想拍那个胡龙彪马屁,把菊花基地改养鸡场,他们也不想一想,养鸡场对环境影响有多大,总之现在如了他们的愿了,你去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了,”马小丁愤愤不平地说道。 “那你要做什么?又去腻着冯莹莹?”余秀兰打趣道。 马小丁赶紧反驳道:“我是准备跟罗涛打电话聊聊,看他到底要干什么?这家伙的毒计引而不发,让人太难受了。” “行吧,你自己小心点,别陷进去了,村里的事我这几天会盯着的,”余秀兰叮嘱道。 两人说完就分道扬镳,余秀兰往村委会走去,马小丁则去了特殊学校。 看来余秀兰说得没错,马小丁是准备找冯莹莹腻歪去了,这小子自从解开了心结,一改这一阵儿躲着不敢见冯莹莹的样子,天天是一有空就跑去找冯莹莹,撵都撵不走。 余秀兰可没心情搭理马小丁,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跟父亲余正常说,这次罗涛跟胡希铭斗法,如果胡希铭失败,那么田溪村肯定会受到影响,虽然田溪村的旅游业已经上了轨道,但是学校伙食资助这一块,大头都是两江集团在出。如果胡希铭出了问题,甚至是两江集团出了问题,那么学校这一块的影响,田溪村必须要考虑进去。 村委会的办公室里,余正常正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发呆,女儿的事情,他已经有所耳闻,愤怒归愤怒,有些事还是要问一下女儿才行。 正想给女儿余秀兰打电话,办公室的门开了,余秀兰推门进来,一脸灿烂的笑容: “爸,有事跟你谈一下。” 余正常点点头:“好,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聊一下,你先说吧!” 余秀兰把手上的资料文件一放,笑道:“养鸡场项目大家都同意了,说改咱就改!” 余正常闷闷地点了一下头,并没有余秀兰想得那么兴奋。 “你好像不怎么兴奋呀?爸,你跟马叔不是一直盼着这个项目落实吗?”余秀兰好奇的问道。 “田溪村穷了那么多年,不在乎一时半会的,”余正常抽出一只烟,看看眼前女儿乖巧的样子,又放了回去。 余正常很了解女儿,这是在外面闯什么祸了,这丫头打小就这样,惹了祸,回家就乖的不得了。 “说吧,什么事?”余正常轻咳一声坐正身体。 余秀兰想了一下,开口说道:“爸,咱们村的项目,要是离开两江集团,能顺利发展不?” “当然能,前几天我在秀峰村看到一条标语,我觉得很有感触,”余正常轻声说道。 “什么标语?” “扶贫先立志,致富靠自己!” 482悲催的胡董 余正常认真地说道:“咱们村脱贫致富,是需要国家政府的政策支持,是需要像两江集团这样的企业帮助,可是咱们不能一味地指着别人的帮助。”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是……”余秀兰还是有些担忧。 余正常摆手说道:“致富路,别人已经给我们指出来了,脱贫办法,全国上下那么多成功的例子可以借鉴。放心吧,这一年来,田溪村人不光是兜里增加了收入,更重要的是,学会了微信,学会了抖音,学会了看世界,以前是你爸的思想有问题,老是觉得自己能力不行,老是想着把担子丢给你和马小丁。总觉得田溪村这一大摊子,没个优秀人物带不动,可事实上……” 这位肩负着田溪村二十年一把手使命的村支书,苦笑着继续说道: “可事实上,地球缺了谁都照样转,田溪村你余秀兰走后,日子一样过,他马小丁整天东晃西晃,这脱贫道路,村民依旧冲得猛,就算我跟你余叔今天撂挑子,田溪村的生活还是会欣欣向荣。因为,田溪村的人心活了,田溪村的道路宽了,在国家和政策的双重扶持下,越来越多的人脱颖而出,” “所以,丫头,过你自己的日子去吧,放心大胆的去爱,去恨,受了委屈受了伤,就回村里来,有的是好小伙等着上门求亲,你信不信,只要咱老余家说句招女婿的话,学校的大操场都站不下……” “爸!”余秀兰既激动又害羞。 余正常拍拍女儿的肩膀:“从现在起,丫头你只需要记住,田溪村再不是你的负担,而是你坚强的后盾。” 余秀兰用力的点点头,心里满满的幸福感。 两父女走到楼道上,看着日新月异的旅游胜地,看着远处崭新的特殊学校,心中都充满了自豪感,同时也明白了,田溪村走到今天,靠的不是哪一个人,哪一家企业,它靠的是国家全力扶贫的政策,借的是津港市精准扶贫的大势。 余正常两父女在阳台上满心自豪,远在大洋彼岸的胡希铭却是满心愧疚。 就像余秀兰和马小丁对胡希铭的了解那样,胡希铭和他的两江集团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但是于情于理,他都没必要一把推开自己的爱人和兄弟,对马小丁的打击,对余秀兰的背叛,胡希铭当然是有苦衷的。 先说和余秀兰的感情,对于这个一直不够自信的女孩,胡希铭既心疼又喜欢,他本想带着余秀兰共同应付集团困境,一手培养出一位有共同爱好的贤内助,可是一个突如其外的意外,差点彻底摧毁了胡希铭的一切。 前一段时间,胡希铭总是感到头晕目眩,时常感到眼前发黑,他多次去医院检查都没有查出原因。 这次跟余秀兰在国外处理集团股市的问题,他又偷偷地去检查了,这次没有任何人知道,同时胡希铭又是化名去检查,终于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结果,他的脑中有个瘤,恶性肿瘤。 面对这韩剧般的结果,胡希铭痛苦地决定,用背叛的方式,结束他与余秀兰的感情,让余秀兰痛苦一时,而不是跟着自己煎熬。 所以他找到了目前合作的一家大财团的负责人,一位神秘的华裔女人,希望她能配合自己演上一出订婚的大戏,来让余秀兰离开。 这位据说有着很复杂背景的华裔女人最终同意了,不过她提出了一个奇怪的条件,她想看看,胡希铭的好兄弟马小丁,能不能无条件相信他,面对胡希铭的伤害,能不能保持初心,不站到胡希铭的对面。 如果是以前,胡希铭是不会玩这种无聊的游戏的,他知道,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可是现在,心灰意冷的他只想尽快解决他跟余秀兰的事情。 胡希铭站在国外分公司总裁办公室里,听着外面的一片欢呼声,心中没有半分欣喜,相比较于生命与健康,财富和地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胡希铭正想生气,却发现来人是他现在名义上的未婚妻,神秘的财团负责人宋菲菲。 宋菲菲坐到了胡希铭对面,轻声说道:“恭喜你,一举解决了公司困境,你的对手罗涛,最新消息是,在公海上的某艘走私船上,准备潜逃到巴西,对了,他的二叔也在那艘船上。” “罗叔?他为什么会在那里?”胡希铭皱眉说道。 “罗勇表面上一身正气,不站在侄子罗涛那一边,实际上,他就是玩了个无间道,属于隐藏boss,真正的幕后黑手,”宋菲菲掏出一只烟,示意胡希铭给他点上。 胡希铭眼前抽抽,还是拿出打火机帮宋菲菲点上。 “别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今天要不是我最后那笔资金护盘,现在的你已经一无所有了,”宋菲菲吐出一口烟。 “我应该跟你说声谢谢,可你也知道,现在这些东西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胡希铭颓废地说道。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准备那一笔钱?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清楚罗涛他的狙击计划?”宋菲菲抬起下巴,眼中满是戏谑的眼神。 “很对不起,我没心情听故事,按照约定……”胡希铭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呵呵,你会愿意听的,”宋菲菲抛出一叠照片。 胡希铭瞄了一眼,居然是宋菲菲和罗涛叔侄吃饭喝酒,相谈甚欢的各种场景。 “你跟罗涛是一伙儿的?”心如死灰的胡希铭也感到不可思议。 他一下明白了,宋菲菲那笔最后的资金是准备全面收购两江集团股票的,以当时那个价格,宋菲菲只要抛出手中的股票,两江集团股价就会彻底崩盘,然后强制退市,胡希铭彻底出局,堕入深渊。 只是不知为何,宋菲菲选择了收购,抬高两江集团股价,一举击溃了罗涛的全盘计划,让他们两叔侄欠下巨债,仓皇出逃。 “没错,早在一年前,罗涛叔侄就找上了我,跟我合作计划对付两江集团,罗涛这个人,非常有能力,不得不说,你错过了一员大将,”宋菲菲有些遗憾地说道。 “你为什么会选择帮我?”胡希铭艰难地说道。 “只能说世事难料,罗涛做梦也想不到,前不久我去了一个叫田溪村地方……”冯莹莹丢掉烟头,眼中露出一丝迷乱的眼神。 483我是个好人(大结局) “也对,对于我来讲,成败得失,是非对错,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小丁,算我对不起他了,那么,再见吧!我是时候消失了,”胡希铭黯然神伤地说道。 宋菲菲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开口说道: “消失?你欠我这么大一个人情,转头就对我说句消失?” 胡希铭想了一下说道:“那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你又不是贪钱的人……” 宋菲菲饶有兴趣地说道:“我不贪钱?何以见得?” 胡希铭回答道:“下午你有机会从我手中拿走两江集团,可是你并没有,可见你是个有原则的人。” “原则!”宋菲菲沉默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要走了,总之,谢谢你!”胡希铭郑重地给宋菲菲鞠了一躬。 “你要去哪儿?”宋菲菲淡淡地问道。 “南极,我赞助了一个科考队,会跟他们一起去看看企鹅,看看冰雪房子,然后就长住那里,不回来了,”胡希铭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就在胡希铭准备拉开房门,开始他的冰雪人生时,宋菲菲的一句话让他全身颤抖起来。 “有没有想过你的病是假的?”宋菲菲站了起来。 “什么意思?”胡希铭声音也颤抖起来。 “就是我话里的意思,”宋菲菲手指在桌子轻轻地敲击着,声音不大,但每一下都让胡希铭万分紧张。 “我以前的症状……”胡希铭紧张的说道。 “那是你最信任的罗勇搞的鬼,就是为了让你产生恐慌,让你乱了方寸,”宋菲菲轻声说道。 论做生意,论商场争斗,胡希铭是一把好手,甚至会使用很多狡猾的招数,但是论到阴险狡诈,论到人心险恶,他还是差得远。 “那份检查报告?”胡希铭激动万分。 “是我安排的,你自以为没人知道,独自化名去检查,其实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控中。坦白告诉你,什么有底限,什么不爱钱,你对我的认知,完全是错误的,我最后放过吃掉你的两江集团,不是什么良心发现,而是我准备对你下手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我妹妹打来的电话,”这位可以说把胡希铭玩弄于手掌之间的美女,脸上浮起一丝潮红,看来这个妹妹是让她激动的原因。 “你妹妹是谁啊?”胡希铭现在完全有心情听宋菲菲讲故事了,至于什么南极科考队,去一边儿去吧! “就是马小丁的女朋友冯莹莹,”宋菲菲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 “她是你的妹妹?”胡希铭搞不清楚状况了,他倒是对冯莹莹有印象,一个漂亮善良的女孩,不过想不到这个冯莹莹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姐姐。 这个罗涛费尽心思找来对付胡希铭的大靠山,唐人街大帮派的大姐头,正是冯莹莹亲生父母的好徒弟。 宋菲菲从田溪村带走肖家学和史黛拉不久后,她视作亲人的两人就双双过世了,临终时,两个心愿,希望宋菲菲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希望宋菲菲有机会照顾一下冯莹莹。 老实讲,宋菲菲对冯莹莹并没有什么感情,见多了生离生别的宋菲菲除去对肖家学夫妇,对别人基本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罗涛找她合作对付胡希铭的计划很成功,就在刚才的股市决战中,宋菲菲准备补上最后一刀,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宋菲菲接到了冯莹莹的电话。 冯莹莹告诉宋菲菲,她已经知道亲生父母的事,很感激宋菲菲所做的一切。 知道宋菲菲已经没有亲人时,冯莹莹说从今以后,宋菲菲就是自已的姐姐,就是自己的亲人。 这一声姐姐击中了宋菲菲内心最柔弱的地方,这位孑然一身的大姐头终于又有了亲人了,她又有了牵挂了。 就在一瞬间,宋菲菲决定,要做一个阳光灿烂的姐姐,事实上,她并不太清楚胡希铭跟田溪村的纠葛,她就是单纯的不想当老千,不想当坏人了。 就这样,苦心计划许久的罗涛叔侄,莫名其妙地败在一个想要变好人的姐姐手中,真可以说一句,人算不如天算啊! 胡希铭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尽管被宋菲菲折腾得够呛,但他却没什么恨意,过程曲折了一点,但是这个结局胡希铭只能谢天谢地谢冯莹莹了。 “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田溪村举办了一个乡村相亲大会,主打的头牌就是余秀兰,青年才俊很多哟,”宋菲菲故意慢条斯理地说道。 “什么?王秘书,马上订机票,马上租飞机,干什么?老子要回去相亲,我倒要看看谁敢抢我胡希铭的未婚期,”胡希铭咆哮如雷。 “王秘书,多订一张,我要去看好戏,”宋菲菲露出迷人的微笑。 田溪村的溶洞旁,一场别开生面的相亲大会开始了,场面非常宏大,男男女女几百人。 相亲的方式也很特别,男嘉宾需要在地下溶洞找到女嘉宾留下的线索,然后根据线索找到女嘉宾所在的位置。 “我宣布,主题相亲大会――我的爱就在青山绿水间,正式开始了,”主持人敲响铜锣,帅哥靓女兵分两路,开启了寻爱之旅。 “冯莹莹,你可是有主之人,为什么也来参加这个活动?”姚希笑眯眯地问闺蜜。 “我想看看,马小丁能不能找到我?能不能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冯莹莹吐了吐舌头,害羞地说道。 “太难了,他估计连你留在溶洞的纸条都找不到?”姚希笑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多人,”冯莹莹苦着脸,万一是个什么大叔找到自己,那就太尴尬了。 冯莹莹的担心是多余的,马小丁很快就在村口的公交站台上找到了冯莹莹,两人初次相见,是在津港市的公交车上。 “我差点开车去津港市了……”马小丁还想说点什么,一个温暖如春的身影扑到了他的身上,冯莹莹满脸幸福的一口亲在马小丁脸上,女同志都这么主动了,那小丁同志必须行动了。 “喂喂,注意点影响,”曾曦然拉着姚希的手,飞快地跑向村里。 余秀兰也参加了,不过她留的纸条写的是: “如果你敢不戴安全绳爬到人高山后山的山腰观景台,你就能见到我了。” 这个山腰观景台被众多冒险者称为勇敢者的鼻子,没有安全绳,那真是需要天大的勇气。 余秀兰扔掉安全绳,早早地来到了观景台上,她心里很清楚,别人是来相亲的,不是来比胆子大的,她留的那张纸条,不会有人来拿走的。 果然,直到铜锣二响,活动结束,勇敢者的鼻子上,依旧只有余秀兰一人。 余秀兰也不在意,伸个懒腰,准备往下离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对不起,你知道我有恐高症,所以爬得慢。” 余秀兰惊讶地看着胡希铭,她是知道胡希铭有恐高症的,现在居然不戴安全绳爬了下来,可见他内心经历了多大的煎熬。 “你这个傻瓜,”余秀兰眼睛一红。 “没事,这个地方好,可以让我好好解释,”胡希铭笑道。 “还解释个屁啊,亲她就完了,” “对,亲一个,亲一个!”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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